本作品由www.abada.cn電子書下載網論壇會員「小一」整理收藏 更多txt好書敬請登陸:http://www.abada.cn 申明:本書自網絡收集整理製作,僅供預覽交流學習使用,版權歸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歡,請支持訂閱購買正版. 《大秦帝師》 作者:殷揚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一章 人,要靠自己 「谷飯兩碗,麥飯一碗,豆葉湯三碗。再上一碗菽飯。」店老闆扯著嗓子沖店裡面吼一嗓子,轉過身看了周沖一眼,開始推銷:「這位小兄弟,你要點啥?小店有谷飯,麥飯,菽飯,黍飯,還有稻飯、吹餅,有菽葉湯、竹筍湯、牛油味的、狗油味的、羊油味、豬油味的,小兄弟,你要品嚐哪一種?」 都知道中國是一個擁有悠久歷史的國度,但是在先秦時期(按:先秦是指秦朝之前),其飲食文化不要說與現代,就是和唐宋時期比起來都差得太多。 我們現在日常生活中吃的是大米飯,也就是稻子做成的飯,在戰國後期水稻也在生產,但是其產量不高,在糧食的比重中所佔的比例太小,高居首位的是谷子。麥子也有耕種,但是其吃法與現在的麵食大為不同,主要是粒食,即煮熟了吃,即使是現在,中國某些地區仍在粒食小麥,叫麥飯。在戰國時期,由於石磨的發明,逐漸開始麵食了,在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前,在咸陽的街頭已有賣餅的小販。 黍飯即是黃米飯。菽就是我們現在日常生活中的豆子,在古代很長一段時間內,豆子不是像我們現在一樣磨成豆腐吃,更不是用來搾油,而是煮熟了吃,稱菽飯。 現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有很多油料可供選擇,在先秦時期老百姓吃的是動物油,因為那時沒有植物油,而且根據不同時期使用不同的動物油,比如春天用牛油煎小羊、乳豬;夏天用狗油煎野雞和魚乾;秋天用豬油煎小牛和小鹿;冬天則用羊油煎鮮魚和大雁。(按:我個人認為這種吃法只能存在於權貴、富商巨賈之家,小老百姓哪有這種待遇。) 豆類在古代很受歡迎,一是因為豆可以食用,還容易貯存,因而很長時期內政府是鼓勵種豆。老百姓也樂於種豆,因為豆子除了食用外,豆葉還是老百姓常吃的菜,豆葉湯是窮苦百姓常喝的湯。 我們都知道江南是魚米之鄉,稻米主要出產在江南之地。但是,在先秦時期,中國的經濟重心在中原和關中一帶,江南人口稀少,開發程度不高,稻在糧食中所佔的比重不大,因而稻雖美,大米飯好吃,但應用並不廣。這家咸陽的飯店能賣稻飯,在當時屬於很不容易的那種,店老闆想起來就興奮,頗有幾分自豪,很是得意地看著周沖。 周沖這個明星企業的白領雖然工作繁忙,喜歡在閒暇之餘讀點書,特別是中國歷史書更是他的一大愛好,也知道稻、稷、黍、菽、麥、麻的區別。即使他不明白這些區別,放眼一望,那些客人吃的不是麥飯,就是豆飯這些在現代社會根本就不可能吃到的食物也知道他肯定吃不了,唯有吃得了的就是店老闆引以為自豪的稻飯,外加餅了,張嘴就要說「來一碗稻飯,再加一隻餅」,突然想起自己襄中羞澀,腰無分文,改口說道:「不了,我不餓。」 他這是遮掩之詞,用來掙面子的,沒想到見多識廣的店老闆心直嘴快,一口就揭穿了:「你還不餓?你在這裡站了老半天了,口水一個勁往肚裡吞,撒謊也不找個地兒,在我牛大眼這裡行不通。」 周沖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忙辯解道:「我的錢給小賊偷了。」小賊就是小偷,周沖雖是稀里糊塗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以他的細心已經明白這是戰國時期的咸陽,現在的秦王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始皇,只不過他還沒有開始他那場永載史冊的統一戰爭。小偷在古時叫小盜,或者叫穿窬小盜,或者叫小賊,這點周沖還是知道的。 讀過不少歷史書的周沖自認為應付得還算可以,可是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店老闆以及店裡的食客聽了他的話一下子緊張起來,食客放下飯碗,牛大眼不再招呼客人,緊盯著他,店老闆急急忙忙地問道:「你在哪裡丟的?你快說,我們好去抓賊,要不然我們可慘了,要進大獄。」 秦國自商鞅變法之後,實行連坐之策,對於奸利之事要相互監視,向官府告發,是以秦國「道不拾遺」,得以大治。店老闆他們聽聞周沖的錢給偷了,這事雖說不大,要是在他們監督的地區發生的話,他們脫不了干係。而秦國的法律都知道是嚴刑竣法,輕罪重罰,雖是小案件,罰得也不輕,還有不怕的。(按:孟嘗君用雞鳴狗盜之徒偷了秦王的上等袍子買通秦王的愛妃,才得以逃回齊國,那是諸侯之間的角力,與老百姓的關係不大。) 周沖對於他們的反應先是一驚,馬上就明白過來了,這事要是驚動官府的話,他這個不明不白的穿越人受到的處罰不知道有多重,一個不好把他當成奸細給砍了腦袋也不是不可能,忙改口道:「是我自己不好,給弄丟了。」 「你可嚇死我們了。」店老闆他們長舒一口氣,食客端起飯碗,開始扒拉著進食了。 店老闆招呼了兩個客人,對周沖道:「小兄弟,你請坐下。」扭頭沖裡面吼道:「給小兄弟來一碗麥飯,一碗豆葉湯。」 周沖已經是餓得前心貼後背了,嚥下去的口水可以裝幾海碗了,頗有幾分欣慰,向店老闆道謝:「謝謝老闆的好意,可我沒有飯錢。」 「人在外,難免有個急事兒,這飯錢吶先給你記著,等你有了再給我也不遲。」牛大眼很是和藹,給他搬過一張凳子道:「小兄弟,來,坐這裡。」 在中國史書上,秦國是「虎狼之國」「首功之功」,被儒家斥為只知利而不知義,在周沖的印象中,秦國的百姓也應該是只知道利益,不知道義的奸民了,萬未想到牛大眼這個飯店老闆居然如此仗義,給他飯吃。至於飯錢先記著的話,只不過是照顧他的面子說的,等於是白送他一頓飯吃。 按照我的看法,秦國之所以能在群雄並爭的戰國時期勝出,最終統一中國,除了秦國擁有先進的軍事措施外,其政府效率非常高,可為後世楷模,對老百姓的管理固然有嚴刑竣法、輕罪重罰的不是之處,總體來說還是很有效率,管理得非常不錯。而後世史家卻抹煞了這點,可歎也!(按:僅為我個人看法,朋友們不必當真。) 周沖真的是餓急了,也不客氣坐了下來,道:「牛大哥,能不能給我一碗稻飯?」不是周沖挑食,而是他這個吃慣子大米飯的現代人吃不慣麥飯、豆飯之類的古代食品。 稻生長在江南,而咸陽遠在關中,相去兩三千里,一碗稻飯雖不是價值不菲,比起豆飯之類也是貴了許多,周沖處於危難之中,能有食物果腹就不錯了,萬未想到他居然還要挑食,不僅牛大眼愣住了,就是那些客人也愣住了,要不是他們礙於秦國不准老百姓私自交頭接耳的律法的話,肯定是議論紛紛了,大是指責周沖的不是了。 歷史知識再一次發生了作用,周沖方才記起他的不對,忙道:「牛大哥,小弟這是不情之請,要是有為難之處,還請牛大哥不要介懷。牛大哥,請給小弟一碗豆飯。」 牛大眼笑了,說道:「小兄弟不用客氣,在我們大秦國,除了種地、殺敵可以獲得獎賞外,做好事也有獎賞。小兄弟,一碗不夠吧?給小兄弟兩碗稻飯,一碗竹筍湯。」 秦國自商鞅變法之後,推行「功自耕戰出」,這一措施倍受後世譏評,特別是儒家更是抨擊得體無完膚,然而這是一條適應當時群雄並爭的良策,秦國之民在家是好農夫,在戰場上是優秀的軍人,是以秦國戰時不乏良將猛士,而平時則國用足,才能得以越戰越強,最終統一中國。 一個小個子店小二端來飯和湯,放在周沖面前,道聲慢用退了下去。 周沖抓起筷子插在飯裡,卻並沒有往嘴裡送,牛大眼很是奇怪,問道:「小兄弟,飯菜不可口?要不,給你加點牛油。小兄弟,你咋了?咋淚水滾來滾去?稻飯不可口,也不用流眼淚啊。輕紀輕輕的,咋就愣沒用吶!」 愣了一陣,周沖站起身,向牛大眼深深一揖,道:「謝謝牛大哥,我飽了。今日之情,容後回報。」也不等牛大眼說話,轉身出了飯店。 周沖讀史,曾慨歎古人不食「嗟來之食」何其迂也,可當自己平生第一次接受牛大眼的施捨時,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種屈辱之感,方才領會到古人為何寧願餓死而不吃「嗟來之食」的心情:那是一種自尊,沖淡了生死。 當然,周沖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無用古人,而是暗暗下定決心:人,要靠自己!決心用自己的雙手擺脫目前的困境。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二章 絕處逢生(上) 坦率地說,周沖並不是那種意氣用事的人,可是當時那種屈辱感非常強烈。不要說周沖這個生平未受人施捨的人,就是換作一個有自尊心的人處在他那種情況下,心中也會很不好受。要是沒有這種感受,那只能說明自尊心有點欠缺。 飢餓畢竟是實實在在的存在,雖然可以一時沖淡,卻不可能長久沖淡,沒走出多遠,肚子裡咕咕直響,周沖心裡又升起一股悔意,悔不該一時衝動,憤而不食。 悔歸悔,他可沒有再回去吃飯的想法,因為他來到了野外,他相信有辦法對付過去,野外嘛,樹皮草根這些充飢之物周沖有自知之明,難以下嚥,姑且不論。野果總有吧,摘得幾枚,吃飽不敢想,略卻飢餓總是行的。 人在絕境中有兩種表現,一種是想得更糟糕,一切都是灰色的,好像世界末日到了似的。另一種情況就是具有樂觀而堅強不息的那種人又會往好的方面去想,總是認為事情可以解決,困難可以戰勝,周沖正好是屬於後者。 可惜的是,事實並未如人意,跑了老大一圈野果沒有找著不說,反倒是累出了一身虛汗。 再樂觀堅強的人當此之情也不得不面對現實,周沖不得不接受處境非常殘酷的事實,心想喘口氣再作打算,靠在一棵海碗粗細的樹身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不經意間,看見山坳裡有一間低矮的茅草屋,不由得精神一振,站起身就朝茅屋走去。 距離不遠,一會兒就走到了,只見茅屋前的石墩上坐著一個老婆婆和一個老爺爺,蒼顏鶴發,其白如霜,皮皺膚結,一副老態龍鍾之態。一般來說,老人因為體力方面的問題,在整潔上會大為遜色,也許還不潔,不過眼前這兩個老人收拾得很乾淨,讓人看著就舒服。 周沖心裡沒來由地生起一股好感,上前唱個諾:「大爺大婆請了。」 兩個老人精力不濟,正閉著眼睛打瞌睡,給他的話聲驚醒,揉揉眼睛看清眼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俊秀的後生,頗為奇怪,站起身,老大爺問道:「年輕人,你有事嗎?」 「我口渴,想向老爺爺老婆婆討碗水喝。」周沖昧著良心說,其實他心裡是想說能不能給我一點吃的。平生第一次向人要吃的,終是說不出口,才改口說討水喝。 先秦時期,民風純樸,一口水根本就算不得一回事。不要說一口水,就是一碗飯也不會有事,例如伍員逃難,浣衣女給他飯吃。韓信窮困潦倒之際,漂母時常給他飯吃,還激勵他奮發有為,終於成為載入史冊的大軍事家。這些故事很好地說明了古時的民風遠比後世好,「世風日下」「世態炎涼」並非沒有,也大有人在,比如蘇秦的遭遇就是很好的反面例子,至少周沖沒有遇上。 「年輕人,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水。」老婆婆非常爽快地答應周沖的請求,扭頭對老爺爺說:「老頭子,你招呼一下。」顫顫微微地進了屋。 老爺爺指著石墩道:「年輕人,你坐,你坐。」 也許是因為膝下無兒無女,對年輕人特別親切,話語間自然充盈著一種親情似的關愛,這讓身在異世異地的周沖倍感溫暖,忙謝道:「謝謝老爺爺。」坐了下來。 剛坐下,老婆婆端著一個瓦罐出來,遞給周沖道:「年輕人,來,你喝水。」 先秦時期,我們現在用的瓷碗不是沒有,而是還沒有大量盛行於世,特別是秦國用得就更少了,秦國的盛具朋友們一定知道,以瓦罐為主。「擊甕叩缶」中的甕與缶就是瓦罐類的器具。(按:擊甕叩缶朋友們熟知,但是千萬不要以為甕與缶可以用來當作樂器使用,更不能理解成那是秦人的娛樂工具,那是貶損秦人的。別的不說,朋友們只要想想敲飯碗是很不禮貌,不登大雅之堂的舉動就明白了。) 周沖餓極了,連道謝都忘了,從老婆婆手裡幾乎是搶過來的,三兩口就把水喝了下去。酒入愁腸愁更愁,水入飢腸卻更饑,周沖並沒有得到水飽的幻覺,反倒是飢火象貓撓似的一個勁往上躥,脫口道:「好餓。」 「年輕人,你還沒吃飯?」老兩口同聲問出,又同時說道:「你進屋,我給你做。」 老兩口的話裡充滿著關愛,這是一個長輩對於後輩的關心與愛護,周沖心裡一暖,最後的心理防線為這種親情似的關愛沖淡,距離一下子拉近,很是愉快地接受了兩老的提議不說,還嘮叨了一句:「我餓得很,有啥可墊底的?」不是周沖得寸近尺,實在是他太餓。 秦國自商鞅變法之後實行徵兵制,男子都要上戰場,老爺爺也不例外,在戰場上經常吃不上飯,餓著肚子打仗的事就沒少經歷過,很是理解周沖的感受,道:「有有有。」 「還有一碗剩飯。」老婆婆走到灶台前,揭開鍋蓋,端來一個瓦罐,走到給老爺爺拉著坐下的周沖面前,把瓦罐放在舊桌上,道:「年輕人,你先吃著,我再給你做。」 周沖把瓦罐裡的食物一看,倒吸一口涼氣,瓦罐裡盛的不是想像中的大米飯,而是一碗豆子,用現代人的標準來說,這是喂牲口的,卻拿來給人吃,實在是太出人意料。好在周沖的反應夠快,想起在牛大眼的飯店裡看見那些客人吃煮豆子、煮麥子的事情,也就釋然了。(按:電影電視裡的古人有酒有肉,那是權貴富豪之家,「肉食者」之類,不是小百姓的真實生活。) 飢火難捺的周沖也顧不得其他,拿起筷子就吃。哪裡知道,豆粒一入嘴,那滋味真的很不好說。不用說,豆粒煮得很軟,很爛,這和老兩口牙齒不多有關係。在這之外,還很柔滑,感覺倒還不錯,挺入口的。讓周沖無法下嚥的是,還有一股讓人無法忍受的豆腥味,更嚴重的是一是沒鹽,二是沒油。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折磨,要不是周沖使勁閉著嘴,使勁下嚥的話,肯定是嘔出來了。(按:斷腥的方法很多,辣椒、生薑都有這個作用。豆子要是不放鹽,不放油,煮熟就吃,那滋味真的是不好說,親身領教過。) 老兩口人生閱歷畢竟多,也是明白原因,老婆婆忙說:「年輕人,味道不好,你先等一下,我給你放點鹽。」 老爺爺就更進一步,道:「再放點油,味道就好多了。」 我們現代的食物要求是味道要好,除了很好的烹調技術外,油鹽是必備之品。油就不說了,鹽有說明的必要。鹽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是再平常不過的事物了,平常得可以忽略,可是在古代,鹽卻是了不得的大事情,這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同時又是國家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再加上當時的科技水平低下,產量不高,從而導致鹽的價格很高,比起現在高了許多倍。在古代,鹽曾經一度提到戰略高度,這是讓人難以想像的事。 對於窮苦百姓來說,一年能吃上幾回鹽已經是很幸福的事情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在我家鄉就有一戶人家,平常菜裡不放鹽,要是有客人來了才會放鹽,何其辛酸! 對於二老的提議,儘管餓得前心貼後背,周沖也是沒有理由不接受,很是高興地放下瓦罐。加油加鹽是大好事,可是,等周沖弄明白之後,他的感覺就是恐怖,因為他看見了他連做夢都想像不到的一幕。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二章 絕處逢生(下) 先秦時期,做飯用的鍋是青銅鍋,不是我們現在用的鐵鍋,因為那時候的青銅生產技術相當成熟,而鐵的生產技術卻不夠成熟。再加上數百年的戰亂,鐵因其良好的物理性質而首先用於戰爭,再次就是農具,做飯嘛青銅鍋足也。 老婆婆在鍋下架起柴禾,老爺爺端起瓦罐走向灶台。糊里糊塗來到戰國時期的秦國,與電視電影中古人的大魚大肉生活相去太遠,周沖對小老百姓的生活很是好奇,想看個究竟,跟著來到灶台上。 老爺爺用清水涮好鍋,拿起一塊很是光滑的石頭,不無自豪地對周沖說:「年輕人,放點鹽就好吃多了。」把那塊石頭放在青銅鍋裡,使勁磨起來,一陣沉重的磨擦聲響起,青銅鍋裡出現幾條印痕。 周沖雖是讀了不少史書,對於老爺爺的舉動卻是不明所以,好奇地問道:「老爺爺,你這是做啥?」 老爺爺頗有幾分自責,道:「年輕人,人老了,沒力氣幹活,買不起鹽,就用這塊鹽石給你加點鹽吧。」 周沖讀史讀到有老百姓一輩子只吃過三回肉的故事,就是沒有讀到過老百姓沒有鹽巴用鹽石來「濫竽充數」的事情,驚詫、驚諤,難以置信,連話都不知道說了。這種事情,要不是親見,打死也不會相信。 白毛女的故事並非是文人的杜撰的故事,類似於此的故事發生過很多,只不過沒人記載罷了,即使二十五史也不見,真是讓人感歎啊。 沒有鹽巴,像白毛女一樣只知道躲藏也太消極了,老百姓的智慧是無窮的,自有其應付之道:那就是用鹽石來代替昂貴的鹽巴,做飯時在鍋裡磨幾下,聊勝於無。(按:這並非是我杜撰,我有一房七拐八繞的遠房親戚,他家裡並非不買鹽,而是很少吃鹽。至於鹽巴,他的老父親一有空就在石頭堆裡轉,找有鹹味的鹽石。找到了,清洗乾淨,做菜時用來當鹽用,在鍋裡磨一陣就行了。原因何在?一個字:窮!窮得買不起鹽!) 周沖的震驚還沒有褪去,老爺爺接下來的舉動讓他再一次大吃一驚,老爺爺拿起一塊比拳頭稍小的肉,瞧樣子象豬肉,只是上面多了不少烙印。 「再加點油,這味道就更好了。」老爺爺嘮叨著:「要不是我年紀大了,不要說吃油,就是吃肉也沒問題。」把手裡的肉放在鍋裡來回磨動,撲鼻的油香味讓周沖食慾大動,恨不得馬上把這塊肉給吃了。 老爺爺把肉磨了一陣,小心地把肉放回瓦罐裡,再把豆飯倒進鍋裡,一陣翻攪,直至冒起熱氣才起鍋。(按:如此放油法,非我胡說,二十年前親身領教爾!至今記憶猶新!) 方法雖土,帶有欺騙性,但周沖不得不承認,很有成效,經過老爺爺一番「調味」後,這碗豆飯除了豆腥味仍存以外,的確是可口了許多,沒多久就給他吃得精光。 這碗豆飯的份量不少,周沖吃了個大半飽,精神也上來了,開始和老兩口聊天。聊了一陣子,才知道老頭姓孫,叫孫幼發。老兩口並非無兒無女,有個三個兒子。只不過,三個兒子全部戰死在戰場上,是以二老無人照顧。 三個兒子戰死在戰場,正在軍中的孫大爺奉命回家,要不然的話,也不知道死在哪裡。秦國雖給後人譏評,但是細細研究其做法,還是有好多值得稱道處。給家裡留下一個根,這種做法我們的祖先早就在採用了,並不是美國人的發明創造,《拯救大兵雷恩》沒啥好吹的。 孫大爺的經歷讓周沖吃驚,因為他參加過長平大戰。長平之戰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戰役,趙國數十萬精銳部隊在這一戰中全軍覆沒,生還者不過二百多人而已,其餘的不是戰死、餓死,就是給秦軍殺死。自此一戰之後,山東諸國再也沒有實力抵擋秦國的進攻,秦國的王業自此成也。 性好歷史的周沖對長平之戰很感興趣,不由得精神大振,孫老頭這個親身經歷者就在眼前,有不明白的事情正好請教他。一說起當年的戰事,孫老頭也來了興趣,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最讓周沖吃驚的是孫老頭還是一個驍勇善戰的騎兵,而且還是奉白起之命負責扎口袋的那兩萬騎兵之一,與趙括率領的突圍之軍大戰四十餘日,像釘子一釘在原地,死死地堵住了趙括的突圍路線。 秦國軍隊的戰鬥力真的是沒有話說,長平之戰白起只用兩萬騎兵就阻擋了趙括四十萬大軍的突圍,激戰四十餘日,其中有多少場驚心動魄的搏殺,孫大爺這個親身經歷者也是說不清楚,用他的話來說:「只知道一樣東西,那就是無論如何不能讓趙國人突圍,即使是死也不能。殺到後來,我的手發酸發麻,只記得一個動作:舉起刀,再砍下去!」 長平之戰的慘烈程度在中國歷史上能與之匹敵者不多,不要說聽親身參與者講敘,就是讀史就能感覺得到那種慘烈。孫大爺這個親身參與者的講敘相當精彩,一個說得起勁,一個聽得來勁,不知不覺間就天黑了。 直到老婆婆做好飯,端上桌,要他們吃飯,兩人才知道天已經黑了。晚飯還是豆飯,只不過,味道與白天吃的不一樣,可口了許多。有了頭一回經驗的周沖一品就知道這是加了油鹽的,只不過那股豆腥味還有,未免美中不足。 秦國是戰國七雄中最為富足的國家,老百姓的生活尚且如此辛酸,那麼山東六國老百姓的生活恐怕是更加怵目驚心了,這是周沖的想法。在感慨中的周沖卻忘了,那個時代只能如此,沒有餓著肚子已經是很不錯了,焉敢以現代人的標準來衡量。 老兩口剩下的牙齒不多,吃豆粒很困難,兩腮鼓動,一嘬一囁的,像一隻老猿,周沖心裡一熱,道:「大爺,大婆,這種吃法太為難你們了,要換一種吃法。」 老兩口萬未想到他會如此說話,好奇問道:「豆飯不這樣吃,還有啥吃法?」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三章 一點小發明(上) 豆粒即使煮得很爛很軟,對於牙齒不多的老人來說,吃起來還是很困難,周沖實在是不忍看著二老給豆粒折磨,決定用一種現代的方式讓二老以後不用再為沒有牙齒而倍受折磨。 「把豆子磨爛,做成豆腐吃,你們沒有牙齒也沒有關係。」周沖理所當然地說。 周沖的建議絕對是一個很好的提議,按理二老應該會大加贊成,然而二老的反應讓任何人都想不到,很是好奇地問道:「豆腐,那是啥?」 豆腐是我們現在生活中最為平常不過的食品了,既可以當菜吃,當飯吃也沒有人笑話你,我相信知道豆腐起源的人不會太多。據說豆腐起源於西漢,其鼻祖是淮南王劉安。淮南王的母親喜歡吃豆子,一次臥病在床,劉安怕他吃不好,就叫人磨成粉,加水調和。為了調味,還加了點鹽,沒想到居然凝結成豆腐。後來,劉安和一夥方士,也就是我們說的煉丹家多次研究,方才研究出豆腐的製法。 自此以後,豆腐也就出現在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因其嫩滑可口而倍受青睞,明代詩人蘇雪溪《平豆詩》「傳得淮南術最佳,皮膚褪盡見精華。一輪磨上流瓊液,百沸湯中滾雪花。瓦缶浸來蟾有影,金刀剖破玉無暇。箇中滋味誰知得,多在僧家與道家。」 周沖雖是對古代歷史瞭解不少,但是在潛意識裡卻是以現代思維在思考,一時之間也忘記了戰國之際還沒有豆腐,二老發問方才記起,頗有幾分尷尬,解釋道:「把豆子磨成粉,加水擠出汁,再加些鹽,就會凝結出豆腐。細嫩柔軟,潔白如玉,清淡適口,特別宜於沒有牙齒的老人。」 他這話帶有幾分利誘之味,以周沖想來,即使二老同意,他還要下一番說詞,這畢竟是戰國時代沒有的新鮮事物,沒想到二老聽了卻很是期待,問道:「真有這種好豆腐?」沒有牙齒的人吃飯,是倍受折磨,二老深知其中苦楚,一聞有更好的吃法,還有不期待之理。 「這在現代社會是基本常識,還用得著問。」周沖在心裡頗有幾分好笑,解釋道:「大婆,大爺,這是真的。」 孫老頭有點無奈地道:「好是好,石磨也有一對,只是我老了,沒有力氣,用不了。還是吃豆飯吧,生來就是這命。」 二老給予飯食,周沖感激在心,自告奮勇地道:「大爺你放心,我還能對付得來。」周沖生平還沒有用過石磨,他相信自己身強力壯,這點事還不在話下。 「那怎麼行?」二老馬上反對。 周沖笑言:「大爺大婆,你們放心,我包準給你們做一頓豆腐吃。」 二老見他很是堅決,也就不再說話。當下,在周沖的打理下,把豆子用水泡好,再把石磨清理乾淨,就等著豆子好了開工。 到了第二天,豆子已經給泡得圓鼓鼓的,周沖知道成了。當下進行分工,他擔承起推磨的力氣活,要孫老頭兩口子幫著往磨眼裡填豆子。老兩口子對此事既是期待,又是好奇,很是熱心,也沒有二話,一口應承下來。 周沖脫下外套,往當地一站,手握磨柄,推動石磨。孫老頭用一個小木勺舀著豆子和水往磨眼裡填,一股白色的豆液順著磨盤流了出來。 這事對於現代人來說,是很平常的事情,對於戰國時期的古人來說,很不平常,很是新鮮,老兩口自是有一番驚訝與點評,周沖笑言詮釋。 三人一通折騰,沒多久就把一小盆豆子給磨成豆液了。周沖端到灶台上,倒進鍋裡,經過一通去渣、煮沸,下鹽沉降,白花花的豆腐神奇般地出現在鍋裡。 點豆腐用石膏汁最好,一時之間哪裡去找,只好用孫老頭珍藏多年的鹽石了。直到把周沖磨得手發酸,也沒有多大效果。最後,還是孫老頭咬咬牙,取出了不知道珍藏了多少年的一撮鹽巴才把問題解決了。 對於古人來說,水裡面居然出現豆腐,很不尋常,老兩口驚奇不置,一個勁地叫「天吶,水裡面還有這種東西。」話裡既有乍見新事物的驚奇,也有咋不早想到的後悔。 「這不是水,是豆漿。」周沖笑著解釋,頗有點後悔:「我忘了給你們舀點豆漿喝。」 對於兩老口來說,豆漿和水是一回事,有點糊塗,問道:「這有啥區別?還不是一樣。」 區別非常明顯,對於現代人不用解釋都明白,對於古人就要費一番唇舌,周沖還沒那心情去解釋,笑著舀了一勺豆花放到瓦罐裡,道:「大爺,大婆,你們嘗嘗。」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豆腐香味,這是老兩口生平第一遭聞到,早就食慾大動,用筷子夾起豆花放進嘴裡一嘗,咀嚼之下仍如老猿,兩腮一嘬一嘬的,但歡愉之情已經見於顏色,點頭歡笑:「好吃,太好吃了。以前吃飯,真是折騰人,這種吃法可就省心了,沒牙齒都能吃,」 他們的感歎,要是在現代社會,肯定會給人譏笑,周沖深知他們每餐飯都要給豆粒折磨的苦楚,笑道:「大爺,大婆,等我把豆腐搾乾,用油鹽調好味,就更好吃了。」 「那你快點哦。」孫老頭真的是饞蟲大動了,開始催促了。 等到周沖把豆腐搾好,孫老頭狠狠心,把那塊不知道滋了多少回鍋的肉也貢獻出來了。周沖把肉切碎,做了一鍋爛肉豆腐,老兩口吃得直打嗝才不得不放下碗。 孫老頭咂巴著嘴唇,感歎無已:「真好吃,比大王當年賞我的肉還好吃。只可惜,以後再也吃不到了。」長平大戰中,當時的秦國國王秦昭王親自勞軍,賞賜士卒酒肉。 周沖有點發懵,問道:「大爺愛吃,還可以做,咋又吃不到了呢?」 「沒油了,就沒味了。」孫老頭有點心疼那塊滋鍋的肉。 周沖在心裡好笑:「這有何難,待我略施小計,包你在油裡洗澡都可以。」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三章 一點小發明(中) 古語有云「受人滴水恩,當以湧泉相報」;李白感歎人心不古,慨歎古人「一飯尚報恩」。周沖雖沒有古人這種美德,至少也不會甩手而去,因為他發現孫老頭兩口子家裡的餘糧不多,兩口子的飯量雖小,也是不夠吃。 老兩口對周沖不錯,周沖在心裡感激,打算給老兩口掙些口糧再走也不遲。周沖是明星企業的營運官,對於此事是游刃有餘,一個計劃清晰地出現在腦海裡。 周衝要老兩口給鄰居送豆腐,說是無意之中做出的,請鄰居們嘗嘗鮮。借口當然好找了,老兩口沒人照顧,一有重活難免不要鄰居幫忙,以此為由頭,鄰居們自然是受之無愧。 鄰居們一嘗,味道不錯,生平第一遭嘗也,難以捨卻。自然而然地就要問如何做出來的,對於製法,老兩口自然是難以說得明白,好在周沖早就想到鄰居會有此一問,教好了他們說詞,說做法比較麻煩,要是鄰居們需要的話,可以拿豆子來換,看在鄰里鄉親的份上,就一斤豆子換一斤豆腐。 一斤豆子換一斤豆腐,周沖是只賺不賠,因為他可以摻假,壓搾的時候稍微省點力氣,豆腐裡的水份就多了,賺得就很多。這本是奸利之事,周沖看到那時的老百姓太淳樸,於心不忍,並沒有坑他們。饒是如此,也是包賺的生意。 關中一帶,豆子大面積種植,哪家沒有大袋小袋的,鄰居們自然是樂於交換。鄰居們先是抱著試試的念頭來交換,哪裡知道到後來卻是嘗到了豆腐的甜頭,交換得就更多了。 周沖這個營運官當然知道商機就在其中,每當有人來交換時,他就告訴鄰居們:豆腐可以當菜吃。這是現代社會不用教都知道的真理,對古人來說還是一大發明。 現代人的生活比起古人來說真的是幸福了許多倍,別的不說,就說這菜蔬就比古人豐富了許多,肉類我們暫且不談,光是蔬菜就比古人多了許多選擇,古人能夠選擇的蔬菜不會太多,要不然也不會用野菜、豆葉佐餐了。 在我的記憶中,我的鄰居有時能把肉豬喂到四百多斤,這固然不多,但是這很好地說明了現代社會因為畜種改進和科技進步帶來的好處。古人要餵這麼大的豬不是不可能的話,也是很困難的事,我在想古人能把豬養到百多兩百斤已經是很不錯了。(按:朋友們千萬不要說可以打獵解決,打獵是很不穩定的事,十回能有五六回有收穫已經很不錯了,要不然獵人的生活就不會很艱辛了。) 古人常吃狗肉,漢高祖劉邦就特別愛好這一口,這固然有他的個性使然,可能也有豬因為畜種不良,生長期長,難以長大有關。古人因為科技知識的缺乏,連白頭豬都會驚奇不置,這很好地折射出時代的烙印。劉邦不務正常,也就是好吃懶做的那種,家裡能有多少豬肉供他吃,這是不得而知的事,他這個「過市貪杯的小人」還有不找狗的麻煩的道理? 還有,古人常用狗油、羊油、牛油做菜,有人會以為是享受,在權貴之間固然有道理,對於平常百姓來說只能證明:沒有豬油,或是豬油不夠,只好使用替代品。 豆腐既能當飯吃,又能當菜佐餐,非常實惠,很受鄰居們的歡迎,於是乎,這交換量就越來越大了,沒幾天,茅草屋裡就堆滿了豆子。孫老頭兩口子萬萬想不到他們的豆子居然以這麼快的速度增加,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老兩口笑,苦的卻是周沖,他要承擔起做豆腐的力氣活,還有不累得腰酸背疼的。以周沖想來,只要苦幾天就可以賺足老兩口的口糧,那時他就可以走了,沒想到鄰居的響應如此熱烈,遠過他的預期。 周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用十斤豆腐的工錢請兩個身強力壯的壯漢來幫忙。要是在現代社會,一個壯漢一天掙十斤豆腐,還有不把官司打到勞動局的道理。鄰居們卻認為那是肥差事,削尖了腦袋想被僱用,想起這事,周衝自己都有點發笑,覺得不可思議。 人手是多了,問題又來了,石磨不夠用。這好辦,周沖決定去租。石磨在我們國家的部分地區仍在使用,只不過數量不多了。石磨在中國歷史上對改善百姓的生活質量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正是因為有了石磨,古人才能麵食,才有餅賣,才有流傳至今的豆腐。 石磨起源於秦秋戰國之際,但是由於糧食的食用方法還不如後世完善,因而其用途就不是很廣,只能是偶爾用之。周衝跑了好大的地,好不容易才租到五對,再加幾個人手,一個小小的豆腐作坊就此成形了。 吃豆腐與吃豆粒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消息像風一樣就傳了開去,其他村子也來兌換。一傳十,十傳百,交易量越來越大,來不及加工的豆子把孫老頭的茅草屋堆滿了,老兩口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了。 看著堆得像山的豆子,周沖直撓頭,他的本意是給老兩口賺足一年的口糧就是了,現在賺到的豆子就是老兩口吃到進棺材也吃不完,周沖的腦袋還不是一般的大。 略一盤算,周沖決定該是進行最後一步了。周沖和老兩口商量,說要請石匠和木匠來做幾樣工具,此時的老兩口對周沖是無比的崇拜,雖然不是現在粉絲崇拜偶像的那種,也是一切聽他主張,自是沒話說。 得到老兩口支持的周沖用豆腐為薪酬,請了三個石匠,一個木匠,要他們按照自己畫的樣式幹活。 石匠的活非常簡單,就是把一塊大石頭鑿空,深度要有半尺,旁邊開一小孔,下面有兩橫槽。另外,還要把一塊稍小的石頭去邊,鑿成一個圓形,上面開兩橫槽。 木匠的活計要複雜一些,就是做兩個大□轆,可以纏繩子的那種。 在這之外,周沖還用豆子換了一口大銅鍋,請人砌了一個大灶台。還專門訂製了一支長長的銅鏟,裝了一個木柄。 這事有點稀奇古怪,孫老頭好奇,問周沖用來做啥?周沖笑言:「你老放心,包準遂了你的心願。」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三章 一點小發明(下) 等一切都弄好了,周中要幫工沖洗乾淨,把豆子淘好,倒在銅鍋裡炒熟。然後把豆子倒在石窩裡,鋪平,再把圓石蓋上去。放上粗大的槓子,用結實的麻繩纏住,絞動□轆,一陣卡吱聲中,圓石慢慢下陷。 沒過多久,石孔中就有豆油流出來。聞著散發在空氣中的油香味,孫老頭頭兩口子以及幾個雇工不住地抽動鼻子,他們也是一年難得吃到幾次油,乍聞如此濃烈、噴香的油香味,口水都流下來了。 望著這香氣四溢,卻還有些渾濁的豆油,孫老頭他們這些古人自然是不明所以,驚奇之極地道:「真是怪事了,水都這麼香!」 這話要是在現代社會說,不給人當成白癡,就是給當成神經病,在戰國時代,那時還沒有植物油,驚奇也在情理之中,周沖笑著解釋:「大爺,這不是水,是油,可以用來燒菜,做飯。」 植物油對於我們現代來說種類繁品,比如大豆油、玉米油、麻油、菜油、辣椒油、花生油,諸如此類,應有盡有。據考證,植物油興起既不是強悍的秦漢時期,更不是讓國人自豪的盛唐,而是讓中國人感歎的、以積弱出名的宋代。 戰國到宋代,時間相差一千多年,要孫老頭他們這些古人一現子相信美夢成真還真有點難度,他們張大著嘴巴,一臉的難以置信,問道:「真的,這能燒菜吃?」 「要是在現代社會,你問這個問題,我都懶得回答你。」周沖在心裡感歎古今之差別,笑道:「大爺,我不會騙你。你老從今以後有好日子過了,天天有油吃。」 天天有油吃對現代人來說,那是最基本的生活,不會有人當一回事,對古人來說,那的確是很幸福的事情,孫老頭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一個勁地說:「真是太好了,老伴,我們的好日子來了。」瞧他那副高興勁,好像大過年似的。(按:肉食者一詞在古代是指做官的人,因為做官的人才能吃上肉。這是一個無限辛酸的詞彙。) 「孫大伯,你老來得福,恭喜你吶!」幾個幫工笑著向孫老頭賀喜。不過,周沖瞧得出來,他們眼裡射出的可是艷慕之光。 隨著著□轆的轉動,圓石越陷越深,豆油越來越多,流進木桶裡,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音。這聲音對於孫老頭來說,那是美妙的樂章,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美妙的聲音。 直到不再出油才把□轆鬆掉,已經有大半桶了。第一次搾油,就有如此之多,對自己的成就周沖還是很滿意。周沖把上面的泡沫去掉,等沉降好了,把澄清的部分分裝到另一個木桶裡,剩下的油角子只能用來餵豬了。 晚飯自然是用豆油來做,這些粗飯淡菜因為有了油而特別香,孫老頭和幾個幫工差點把舌頭都吞進肚裡了,既是一個小插曲,也是對周沖工作的最好肯定。孫老頭有一副熱心腸,幫工臨走時每人送了一小罐豆油。 這幾天,周沖裡裡外外忙來忙去,的確是很疲累,這一覺睡得很是香甜。可惜的是,天才麻麻亮(指黎明)就給一陣說話聲吵醒,一聽之下,正是那幾個幫工。 他們一個勁地向孫老頭打聽:「孫大伯,周師傅呢?」 「他還在睡,這幾天,他很累,真是苦了他。」孫老頭對周沖的感激真非筆墨所能形容。 一個姓樸的幫工很是焦急地道:「孫大伯,能不能麻煩你把周師父叫醒。孫大伯,我知道這事很難為你,可這事對我很重要。」 「樸風,你有啥事體,給我說,我幫你拿主意。」孫老頭仍是不願驚動周沖,想把事情攬過來。 樸風愣了一下,搖頭說:「孫大伯,不是我不想說,只是這事還非得麻煩周師傅。」 孫老頭仍是不允,正在這時,周沖趿著一雙鞋子,邊走邊穿衣,走了出來,打個呵欠,問道:「樸大哥,你找我有啥事?」 樸風臉紅了一下,顯得很是難為情,道:「周師傅,你早。」他的問候聲顯得很是生硬,另外幾個幫工的問候聲也如他一般,不夠自然。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瞧你們這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就知道沒好事。」周沖在心裡想,眼睛卻盯著他們腳邊的袋子,問道:「說嘛,能幫的我一定幫。」 樸風他們這些純樸的莊稼漢子沒有聽出周沖技巧性十足的話的後半句,那就是不能幫的就不幫,很是高興地道:「能的,能的,周師傅一定能幫的。」 「我還沒有答應,你們就幫我決定了,未免也太喧賓奪主了吧。」周沖在心裡誹議他們的表現,笑道:「樸大哥,你還沒有說正事呢。」 樸風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道:「周師傅,昨兒晚上,孫大伯給了我半罐油,我拿回家去,婆娘做菜時放了一點,我的小狗兒飯也多吃了三碗飯。這個狗東西,真不是東西,趁著半夜我睡著了,爬起來把油給喝了。」(按:喝油的事情非杜撰,小時我也幹過。更倒霉的是我的堂兄,居然把照明用的煤油給喝了,張著一張嘴巴就只能一個動作:哈……不住呵氣。) 「你也真是的,自家都過不下去了,居然還養狗養貓的,也不用根繩子拴著。」周沖在心裡很是不以為然,正要指出他的錯誤,只聽孫老頭歎息一聲,道:「這也苦了那孩子,一年也吃不上幾次油葷。」 要不是孫老頭感歎,周沖肯定是鬧了大笑話,頗有點慶幸自己沒有快言快語。看著樸風他們腳下的袋子,若有所悟,忙推脫:「這事,我想幫,可我幫不了。」 樸風的臉一下子變得很難看,用乞求的口吻說:「周師傅,這事是有點難為情。我是想換點油回去,讓小狗兒解下饞。我們象換豆腐一樣,一斤豆子換一斤油。」 他們要換油,周沖已經猜到了,一點不驚訝。要是真的一斤換一斤,會虧死他,搖頭道:「樸大哥,你也看到了,我們那麼大一袋豆子,才出這麼一點油,這恐怕行不通吧。」 也是這個理,樸風拍拍腦袋,很不好意:「那咋辦?周師傅,你說吧。你說咋換就咋換。」他是只要能換到油就不錯了,哪裡還管其他的。 另外幾個幫工也跟著說:「周師傅,只要能換,整啥都行。你們人手不夠,我們幫你們,不要工錢。」 按照周沖的打算,再搾幾次,就足夠孫老頭兩口子吃一年了,到那時他就可以甩手走人。雖是來到不熟悉的秦國,但是周沖相信憑自己的知識,去城裡搞點小發明、小創造,富足的生活不敢想,平安穩定的日子還是不會有問題,至少比窩在鄉下強。 要是這事一答應下來,就要多擔擱些時日,於自己的前途很不利,可看著樸風他們那期待的眼神,雖無聖人仁慈之心,但還不至於沒有同情心的周沖,真的是為難了。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四章 不速訪客 孫老頭閱歷豐富,察覺周沖似有難言之隱,對樸風他們說:「樸風,你們先坐會。這事有些體大,等我和我侄兒商量一下再回答你們。」 「孫大伯,你要多勸勸周師傅。」樸風他們很是焦慮地叮囑一句。 孫老頭道聲知道了,拉著周衝去到外面,來到一棵樹下,四下寂靜無人,孫老頭親切地道:「周沖,我孫老漢托一聲大,叫你一聲賢侄,你不會介意吧?」 自從與孫老頭相識以來,雖是日食粗飯淡菜,但老兩口對自己格外親切和藹,好像親人一樣,這讓周沖這個在秦國舉目無親的人來說很是溫暖,在潛意識裡早就把孫老頭當作自己的長輩,點頭道:「大伯對我關愛倍至,小侄銘感於心,能有大伯這樣的親人,小侄心裡也是很溫暖。」 孫老頭對周沖的回答很是滿意,開心地道:「周沖,你這人質樸無華,但人卻聰慧內斂,更難得是有一副熱心腸。我孫老頭年紀一大把,看得明白,你之所以留下來,是為了幫我孫老頭,你雖不是我的侄兒,卻勝似親侄子。周沖,你要是沒有地方去的話,就留下來吧,我孫老頭雖窮,只有破茅草屋一間,也是個容身之地,比你一個人在外面漂泊總要強些。」 這是一句大實話,有家的感覺總是很好,哪怕是一個破敗不堪的家也能給人以溫暖。周沖心頭一熱,道:「大伯對小侄的關愛讓小侄終生不忘,只是小侄……」 孫老頭有點失望,道:「你年富力強,正是大有作為之時,住在我們這裡也實在是太委屈你了。」 周沖這個營運官出身的人自然知道一個道理:人多的太方才有很好的發展機會。他心裡是想早點了卻這裡的事情,好心安理得地走人,給孫老頭一語道破,又有些不好意思,遮掩道:「大伯,我不是這個意思。」 孫老頭很是遺憾地道:「我膝下無兒,還真是期待有你這麼一個後生相伴。哎,人各有志向,不能強留。罷了,罷了,這事就不用說了。周沖,樸風他們都是實誠人家,你是知道的。日子過得也還可以,就是沒有油,大人還好熬,小孩可就苦了,周沖,你就看在大伯的份上,就答應了他們的請求吧。」 周沖不忍孫老頭失望,心下略一盤算,就是他們幾人要換,也就是多搾幾次的功夫,他最多再呆上幾天而已,對自己也無大礙,反倒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決心一定,道:「大伯請放心,我答應就是了。」 孫老頭大有放下心頭石的舒心,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去給他們說去。」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是人們的感歎之詞,這話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還是將來,都是永恆不變的真理。樸風他們很是緊張地望著孫週二人的到來,性急的樸風遠遠就問道:「周師傅,你答應了?」 周沖笑著說:「樸大哥,你放心好了,我遂了你心願便是。」 這是天大的好消息,樸風他們大喜,張嘴呵呵直笑道:「多謝周師傅!多謝周師傅!」 等他們高興過後,周衝開始說出自己的想法:「樸大哥,我想這次就不用換了。」 「那咋辦?」心急的人們同聲問。 周沖接著說:「我幫你們出油,油渣、油角子,你們都帶回家去餵牲口。只是,這功夫和柴禾,要你們自己出。」 其實這是一個非常公平的辦法,在我的家鄉這一辦法前些年仍在使用。東家的工具,使用的人不好意思啥都不給,就憑自己心意給些東西。比如用水磨磨面的,就留下一些面在一個筐裡奇--書Λ網。當然,也有那些昧著良心的人,白用。 樸風他們想也沒有想就道:「成!周師傅說咋辦就咋辦。」 「樸大哥,我有一個主意,不知道當說不當說。」周沖徵求他們的意見。 只要能夠得到油,做啥都行,齊道:「我們聽周師傅的。」 周沖給他們解釋道:「我這事也沒啥大的,現在需要柴禾,我的意思是你們幾個商量一下,去幾個人打柴禾,其他的留下來幫我出油。」 這是一個很好的分工協作問題,比大家扎一堆好得多,樸風他們自然無異議,當下商量好,兩人去打柴,其餘人開始炒豆子。 古時的民風淳樸,秦國自從商鞅變法之後,在嚴刑竣法、輕罪重罰的高壓手段下,秦國民風為之變,不敢欺詐,達到道不拾遺的程度,遠非山東六國所能比。 按照周沖的意思,打的柴禾夠他們出油就行了,沒想到的是打柴的兩人老老實實打了一一天,出完油也是用不完不說,孫老頭兩口子燒上半年也不一定燒得完。 樸風他們出完油,要留些下來,孫老頭死活不受,樸風他們無奈,只好帶回家。可是,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孫老頭家裡成了古代版的幼兒園,來了好幾個小孩,不是提著吃的,就是拿著喝的,這些東西都是樸風他們家的存貨,有乾菜、有野味,這是用來答謝周沖和孫老頭他們。 小孩們一口一個爺爺奶奶,叫得好不親熱,孫老頭兩口子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這是他們這些年來過得最為暢快的一天。孫老頭可以不要樸風他們的東西,總不能不要小孩的吧?這東西就這樣留了下來。(按:我的家鄉也常有這種事情,大人不好出面,就要小孩去,往往能夠搞定大人不能搞定的事情。) 看在眼裡的周沖忍不住感歎:人心不古!現代人和古人相去,何止萬里之遙。 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話其實不完全,好事也能傳千里。周沖才出夠孫老頭需要的油,問題就來了。附近的村民聽說後,有的跑來看稀奇,一看之後果然是真,馬上就帶著豆子來了,要周沖幫他們出油。 望著一張張樸實而而期待的臉,周沖心裡暗暗叫苦:就那麼一個石窩,我能出多少油? 正在煩惱的周沖看見一個年青人,青衣小帽,很是儒雅,步履輕盈,神態灑脫。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五章 一語點醒(上) 這個年青人來到近前,抱拳唱諾:「請問哪位是石窩出油的周沖周兄?」聲音清脆,很是悅耳,不似男聲,倒像是千嬌百媚的少女之聲。再加上他身材瘦小,尤其是腰肢纖細,不似男人般粗壯,給人的感覺就不是男人。 「石窩出油?還真能掰的,現在社會那麼多的搾油設備,你要是見了,還不驚奇得眼珠都掉下來?照你這麼說豈不成了無中生有的戲法魔術?」周沖在心裡暗笑不已,上前一抱拳,模仿古人聲口:「在下周沖。敢問兄台大號。」 年青人抱拳回禮,道:「在下曾遙,見過周兄。」 「原來是曾兄,幸會幸會。」周沖依然一副古人聲口。 曾遙倒也爽快,直入正題,道:「小弟路過貴地,聽聞周兄擁神鬼莫測之機,石窩出油,小弟一時好奇,特地來看個究竟,還請周兄不吝賜教。」 石窩出油一說,周沖真的是當之有愧,忙謙遜道:「曾兄太抬舉小弟了,石窩出油不敢當。豆子本有油,小弟只不過順勢而為,用石窩壓搾出來而已。」 曾遙淡淡的眉頭微微一軒,道:「小弟與周兄初次相識,交淺不可言深,不過,小弟仍有一句不太中聽的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古人質樸,他如此說必是有不太好聽的話,周沖不僅沒有反感,反倒是有點好奇了,問道:「曾兄有話請講,小弟敬聆嘉言。」周沖把古人的言語學得很是精當,不瞭解他底細的人肯定會把他當成土人土長的古人。 曾遙抱拳道聲得罪:「既如此,小弟就直言了。壓搾一說,頗有貶損之意,小弟不敢苟同,不如就叫出油更是貼切,周兄意下如何?」 兩人相見還沒有說上三句話,他居然指責周沖的言語不當,用詞不妥,還真是冒昧,不過周衝倒是喜歡他的直爽性格,再說他的話很有道理,壓搾一說在現代社會倒沒有什麼,在古代某些時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文字獄史書不知道記載過多少回。周沖點頭贊同道:「謝謝曾兄提醒,小弟謹記。曾兄,請進屋,喝杯熱水。」 曾遙擺手道:「周兄,不必了。周兄,小弟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周兄允准。」 「曾兄有話,但說無妨。」周沖微笑著說。 曾遙抱拳告罪:「周兄,小弟此來是為了周兄石窩出油,周兄能讓小弟一飽眼福麼?」 「我還以為是什麼難事,原來就是這點事。」周沖在心裡有點不敢贊同他小題大做,側手肅客道:「曾兄見愛,周沖敢不如命。曾兄,請!」 曾遙禮節性地道:「周兄請。」 兩人相偕而行,來到灶台上,周衝開始給他講解如何炒豆子,再到石窩邊,給他講解如何壓搾。搾油放在現代社會,有著非常嚴格的工藝,不僅僅是出完油就完事,還要去膠消毒。對於這些專業技術,周沖也是不甚了了,知之不多。再說,即使知道了,也沒法實行,畢竟條件不具備。 要說周沖的口才伶牙利齒,能說會道,能把稻草就說成黃金,也太誇張,還不至於講解不清。更何況,周沖發現這個曾遙非常聰明,是一個很好教的學生,能夠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很快就講解完了。 曾遙望著石窩很是感慨地道:「原來是這樣,豆子本身有油,周兄只不過是出點力,把油壓出來。並非無中生有的神秘不測之術,順天應人也就是這個理。周兄,小弟見識淺薄,還請不要見笑。」 他這人心直口快,加上人又聰明,彬彬有禮,言辭得體,周沖和他相識雖短,卻大有好感,相邀道:「要是曾兄不棄,請進屋歇息。」 曾遙點頭道:「多謝周兄。就是周兄不說,小弟也會不請自來,品嚐一番周兄沸水滾雪花的本事。」 「不就做豆腐嘛,還沸水滾雪花,你還真能說!」周沖是再也忍俊不禁,噗哧一下笑出聲來,道:「曾兄請進屋,包準讓你見識見識。」 兩人進屋,孫老頭送上熱水,自去灶下和老伴忙活飯菜。曾遙喝口熱水,看著在屋外的村民,問道:「周兄,你這裡咋這麼多村民?現在可是農忙時節,不去幹活,卻在你這裡瞎耗,也不怕王法。」 為了適應群雄並爭的需要,商鞅變法之後,秦國之民在農忙時節要全力農桑,不得偷懶,不然的話要受到懲罰。 周沖正為這事煩惱,有點無奈地道:「曾兄有所不知,他們是來換油。可是,我只有一個石窩,自己用都有點困難,哪裡有油換給他們。」 曾遙放下瓦罐,道:「周兄,請恕小弟直言,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買賣貿易要自願,周沖不願換那是他的自由,咋又成了不是了,周沖還真有點想不通道理,問道:「曾兄這話怎講?」 「我有幾個問題請教周兄,還請周兄直言。」曾遙也不等周沖說話,直接問道:「請問周兄,油對村民可有好處?」 這還用問嘛,那還不是明擺著的事,要是沒有好處,那些村民就不會來換了,周沖點頭道:「有了油,可使他們的飯食可口,對身體有好處,身強體壯也就不在話下了。」 曾遙很是贊同:「這就是了。這是舉手之勞,周兄何樂而不為呢?周兄一己之仁,惠及無數村民,這是莫大的善事。再說,當今之勢,大秦帝業漸成,但是山東諸國仍在抵抗。大秦要成就帝業,必須征戰,要征戰必養軍,要養軍必先實民,讓百姓身強體壯實是於國於民的大事呀!」 於這些軍國之事,周沖可沒有多少興趣,心裡想即使他不來到這個世界,秦國還不是要統一?秦始皇統一國家,沒有豆油還不是一樣完成了嗎?笑道:「曾兄急於時勢,周沖感佩。不過,那是肉食者的事,我一介草民,不聞軍國之事,不在其位則不謀其政。」 曾遙可不敢苟同他的話,辯駁道:「國之興亡,匹夫有責,周室衰弱,移鼎之勢已成,能定鼎神州者,非大秦莫屬。周兄若行一善事,則功在千秋,史冊留芳,豈不美哉!」 從內心來說,周沖是很想答應村民的請求,可是他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憑他一人之力哪裡能夠做得來,苦笑道:「憂國憂民固然是好事,但我周沖不是這塊料,就不自苦了。」喜歡歷史的周沖知道秦始皇刻薄少恩,要是自己真的憂憤時勢,和他拉上關係,一個不好就是殺身大禍,才找托詞。 「周兄,請聽我給你做個喻意。」曾遙打比方說:「毛廁裡的老鼠整日裡只能與臭氣為伍,凡有人如廁則倉皇逃遁,而倉廩中的老鼠食用足,安逸終日,這其中的原因何在?」 「這個鼠論很耳熟,好像在哪裡聽到過。」周沖思索起來。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五章 一語點醒(下) 「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周沖略一思索,脫口而答。 曾遙是打一個比方,想以此來點醒周沖,以他想來這比喻除了他和另一個人知道外,沒有人知道,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周沖居然說出那人的原話,驚奇都小巧的嘴巴張得老大,一雙很是好看的眼睛看著周沖,都不知道轉動了,問道:「你怎麼知道這話的?」馬上發覺言詞不妥,忙掩飾:「周兄高見,小弟領教了。」 「《史記•;李斯列傳》不是明明白白記載著嗎?」周沖在心裡給出答案,馬上想到曾遙的神態很是驚訝,心想難道他就是一代名臣李斯?李斯面相英俊,眼前的曾遙也是如此,只是李斯身材很是高大,而曾遙卻是瘦削得可以用嬌小來形容,兩人無論如何也是扯不上關係,笑道:「小弟一得之愚,不敢入曾兄法眼,還請曾兄賜教。」 李斯是楚國上蔡人,在郡裡做一個供奔走的小吏,上廁所老是看見倉皇而逃的老鼠,又去糧倉裡看老鼠,這裡的老鼠吃得膘肥體壯,見了人也不怕,他很是感慨就說出了「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的話。不再當小吏,拜大學者荀子為師,學習帝王之術,學成之後感歎山東六國無足為者,就西行入秦,最後成為一代名臣。 「周兄既明其理,為何不行其事?」曾遙反問,道:「以小弟看來,這些村民為得一油,費時如此之長,其心甚堅,其心甚誠,周兄難道就是鐵石心腸,沒有一點仁善之心?」 他的言詞頗為尖銳,周沖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他們無油,猶廁中之鼠,他們有了油,就如倉中鼠,雖同樣是鼠,生活過得卻是大為不同。」 曾遙點頭贊同道:「周兄聰穎!」 周沖雙手一攤,開始倒苦水了:「曾兄達人,當知這事非一人一己之力所能完成,我就算是答應了他們,也是回天乏術。」 「周兄並非無仁善之心,只是力不及,要是小弟有辦法幫周兄解決這難題,周兄可會答應他們?」曾遙很是期待地看著周沖。 古人在科技上不如現代人,可其智慧並不比現代人差,曾遙這人很是聰慧,天知道他會出一個什麼樣的主意,周沖技巧性地道:「曾兄請講,要是能行則行。」 曾遙道聲見笑,道:「小弟這主意也不是什麼高明辦法,周兄可以雇幾個幫工,多做幾個石窩不就解決了?」 「古人吶,頭腦一熱就要去做,也不計算一下成本,划算不划算。」曾遙的主意周沖並非沒有想到,只是鄉村之地,人口稀少,哪來的市場,僅僅是為了村民的請求而上馬十幾個石窩,一旦他們的要求獲得滿足,這些東西豈不要閒置?營運官出身的周沖深知其害,委婉地道:「曾兄的主意固然有理,不過,油是佐食之具,非飯食,用量小,鄉村之地,人口不多,難以支撐十數石窩。」 很明顯,這個問題大出曾遙意料,思索了一下,道:「周兄高論,小弟算是開了眼界。不過,小弟仍有一策。周兄可以在這裡出油,到城裡去賣,也可以在城裡出油,賣到鄉村去。要是人手不夠,可以雇些心思靈敏的人來幫忙,在附近的鄉村開油鋪,如此一來,十里八村的百姓都有油可吃,而周兄也就不用擔心人手不足了。」 「你還真有創意,居然要開連鎖店,可你知不知道現代人做生意,要淘到第一桶金?我初來乍到,身無分文,哪裡籌這麼多的錢?只要我開口,孫大爺會把茅草屋給我,可那也不值幾個錢。」周沖在心裡大道苦水,道:「曾兄的話不無道理,可這事需要很多本金,小弟是裹腹尚難,哪敢有此奢望。」 曾遙微微一笑,露出編貝似的潔白牙齒,道:「周兄不必擔心,這事小弟倒還有點門路,要是周兄同意的話,這事就由小弟來打理。」 孫老頭正好進來,對周沖道:「賢侄,李公子誠心相幫,你要考慮考慮。這可是一件大善事,要是能夠成功,也算是給老伯積德。」 曾遙點頭贊同道:「老伯所言有理,周兄意下如何?以小弟之見,這油確是百姓生活所必須,要不了多久咸陽百姓盡知,關中百姓盡知,大秦百姓盡知,到那時,周兄可就是躺在金山上睡覺了。」 要是經營得好,成為壟斷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對於這點周衝倒是同意,道:「小弟並非無良之人,並非奸利之人,要是能對百姓做點好事,也無不可,那就請曾兄多操心了。」 曾遙很是開心地道:「周兄請放心,這事就由小弟來處理。這實在是太好了,要是大秦的老百姓都有油吃,這身體肯定會很棒,那麼大秦的軍隊必然所向披靡,定鼎之日也就不遠。」 秦國給儒家譏為虎狼之國,孔子留下了「儒生不得入秦」的訓示,荀子沒有遵守這一訓示,西行入秦,並且預言統一國家的必然是秦國,最終沒有進入儒家宗廟。 在當時,很多有識之士分析天下大勢,西行入秦。而秦國對這些人才也是重用有加,比如張儀、范睢、李斯、蒙驁。可以這樣說:山東六國並非滅於秦國之手,而是滅於他們遺棄的人才之手。 秦國統一中國已經是大勢所趨,為其叫好奔走者不在少數,曾遙為秦國說話也無不可,只是他三番數次表現得很是憂憤,大有願為秦國效犬馬之勞的意思。周沖知道一個肯定的事實:沒有油秦國的軍隊一樣所向披靡,最終統一了國家。有了油,對秦國百姓生活改善有很大的幫助,這點是必然,但是提高到軍國程度,周沖還真不敢想。 而曾遙的表同的確是太讓人生疑,周沖道:「曾兄,小弟有一個不請之請,還請曾兄不要推辭。」 曾遙正在高興頭上,一口答應:「周兄請講,小弟一定盡力相助。」 「這事對曾兄是舉手之勞。」周沖很是技巧地道:「小弟是想,這事曾兄出力很多,這分利就五五分,你出錢,我出技巧,曾兄意下如何?」 如此分帳,倒也公平,曾遙笑道:「周兄多慮了,小弟只是出點力,並無分利之心。要是周兄覺得過意不去,可以做得更大些,讓更多的老百姓受益,小弟也就心滿意足了。」 他要是同意分利的話,周沖的懷疑會減少幾分,如此一來,周沖是疑心大起,淡淡地道:「曾兄仁善之心讓小弟感佩。以後,我們合作共事,免不了相互瞭解,能不能請曾兄告知小弟出處。」盤查曾遙的出身來歷才是周沖的本意。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六章 小有收穫(上) 「嗨喲,嗨喲。」一聲接一聲的號子聲響起,匯成一首和諧的勞動之歌。 棚屋裡的幫工光著上身,努力地工作著,汗水從他們的臉上滲了出來,順著臉頰滴在地上,發出輕微的嘀嗒聲。 有道是「一分錢一分貨」,這話用在古人身上再合適不過了。秦時民風淳樸,再加上秦國法律周密,一切「皆有法式」(用史家的話來說就是刻深,其實制訂得相當完備),輕罪重罰,嚴禁欺詐,是以秦國之民誠信不敢說,至少還不至於不努力工作,周沖花錢請他們來做工,他們也很努力,不偷懶,表現出了良好的勞動素養。 周沖看在眼裡,很是感歎古今之差別何其大也!現代社會所謂的科學管理有點讓人難以言說,有些人把科學管理理解成無處不在的監視,到處都是監視器,就差洗手間沒有了。更過份的企業,就連上個洗手間也要規定時間,小便一分鐘,大便三分鐘,若不遵守不是罰款,就是除名。 兩個家僮抬著一個木桶,木桶裡盛著熱氣騰騰的湯,另一個家僮提著一個籃子,籃子裡放的是瓦罐。 周沖跟著進來,道:「各位師傅,放下活,歇歇,過來喝碗湯。」 「好咧!周師傅,你請等一下,等我把這個壓實了再來喝。」樸風使勁扳著槓子。 樸風是最早給周沖請的幫工,對於搾油做豆腐之事比其他人接觸得早,用現在話來說是個熟練工人,周衝要辦油坊,自然而然地他也就成了「聘用人員」。 周沖叮囑道:「樸師傅,當心點。沒好的,先做好。做好了的,過來喝湯。」 幫工們陸陸續續地過來,用瓦罐盛湯喝,一喝之後咂吧著嘴道:「鹹的,還放了鹽的。哦,還放了油。周師傅,你對我們真的不錯,連湯都要調理得有滋味。」言來非常感激。 鹽對於身體有多重要,不用說朋友們都知道。在古代,鹽卻相當貴重,很多老百姓吃不起鹽,周沖知道他們這些干體力活的人,要是沒有鹽,對身體很是不利,鹽雖貴也不心疼那幾個錢,買些鹽加在湯裡,讓他們「營養營養」。 不就在水裡放了點鹽和油,要是在現代社會肯定會給人指責成「周扒皮」似的人物,也不知道放點肉末或是骨頭或是蝦仁,再加點雞精調調味,肯定是沒人喝。在古代就不同了,幫工們當成了寶,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周沖既是感歎古今之差別,更擔心那些像渴牛一樣猛喝的幫工給嗆著,一個勁地道:「慢點,慢點,不要嗆著了。管夠,還有呢。」 幾十個幫工都一個樣:喝完湯橫過手臂在嘴巴上一抹,算是擦嘴了。不停地打著水嗝,說道:「好喝,好喝,真好喝,我這輩子還沒喝過這麼好喝的湯!」 「那兒有凳子,你們都坐,坐下休息一會兒。」周沖指著凳子,對幫工們說。 東家發話了,幫工們自然是遵從,在凳子上坐了下來,沒有凳子的就在石墩上坐了。坐是坐了下來,一個個卻像是傻鳥似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說話,卻成了悶坐。 如此一來,氣悶就有點沉悶了,周沖為了話躍一下氣氛,道:「休息時間,你們唱首歌,輕鬆一下。」 「唱啥歌?」樸風打個嗝,問周沖。 周衝回答說:「你們喜歡啥就唱啥,隨意就是了,高興就成。」 樸風有點難為情地道:「周師傅,我們只會嗨喲嗨喲的號子,不會唱歌,你教我們唱吧。」 「是呀,周師傅。」幫工們附和。 周沖心想古代那麼多詩歌流傳到後世,《詩經》一部千古流傳,你們咋就不會唱?一時之間還真不通這道理,幫工們一臉認真樣,絕對不似作偽,周沖不得不相信他們真的不會唱歌,道:「那你們就跟我唱。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這是《詩經•;蒹葭》,屬於秦風篇,流傳千古,成為後人傳唱的名作。特別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更是人所皆知的名句。 《詩經》可以說是中國詩歌的總綱,也可以說是中國詩歌的源頭,周衝下過一番功夫,裡面的名篇還能記得,唱功雖是不如歌唱家好,跑調不可避免,也還不刺耳,至少還能聽。 幫工聽得很是認真,周沖一唱完,齊聲叫好,樸風有點迷惑地問道:「周師傅,你唱的啥意思,我整不明白。」 這是一首情愛詩,用優雅的文句來說就是戀愛中的人總是幻想著意中人馬上出現,可是老是不出現,不惜在瑟瑟秋風中追尋著他的足跡,想尋找到他的所在。用不好聽的話來說就是發春的人…… 秦風收錄的是秦國流傳很廣,很有深度,而且格調要高,要能合乎聖人之意的「正派」之歌。周沖心想對於他們這些秦國百姓來說,唱秦風不會有問題,萬未想到的是他們居然聽不明白,周沖這下真的是懂了,想不通道理了。 《詩經》對中國文化的發展做出的貢獻的確是很大,但是其中的詞句太過文雅,很明顯這不是最基層老百姓傳唱的歌。這道理就是《陽春白雪》與夏裡巴人的區別,很好理解。再說了,當時所謂的民歌,和我們現在的民歌有很大的不同,我說的不同不是指用詞的變化,而是其基礎。比如,現在的《信天游》,陝北的老百姓張嘴就能吼幾嗓子,古時的民歌未必就真的是基層百姓唱的歌,很可能是士大夫們之間傳唱的。當然,也有真正在老百姓之間傳唱的民歌。 更重要的一個問題,流傳於後世的《詩經》經過孔聖人以「春秋筆法」處理過,固然有提升民歌質量的作用,把他認為用意不正的東西給革除了,是以《詩經》中的詩歌與藍本相去有多遠,只有孔聖人才知道,後人是不得而知了。(按:以上是我個人看法,朋友們不必當真。) 愣了一下,周沖解釋道:「歌裡唱的是一個相思人想念他的情人……」還沒有解釋兩句,樸風臉色也變了,忙叫停道:「周師傅,你別說了,這歌我沒聽過。」一副與此歌無關模樣。 「你這是啥意思?」周沖有點糊塗了,問道:「你明明聽過了,怎麼說沒有聽過?」 「是啊,樸師傅,你又咋了?臉也紅了,脖子也大了兩圈。」幫工們好奇地問道。 樸風一副焦急模樣,瞧他那樣子,好像猛虎向他撲來似的,道:「你們千萬別害我,千萬別害我。」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六章 小有收穫(下) 「樸師傅,你不會是怕老婆吧?」一個幫工笑著亂猜測。 樸風正是懼內,給人一語道破,面子上過不去,辯解道:「你別胡說,哪有的事。我老婆對我可好呢,飯燒好,被窩暖好,你有這樣的好老婆?」 有道是越抹越黑,他越是辯解,越是證明他有懼內的毛病,周沖忍住笑,道:「樸師傅不喜歡這首,我們換一首。卿卿我我的詩歌,的確是不登大雅之堂,你們都是有家的人,也不稀罕這個。」 樸風如逢大赦,很是感激,為了面子卻給他說成:「就是嘛,都是拖家帶口的人了,還有那心情。你們也不想想,是啥身家,又不是立功受賞的。」 秦國之法,賞罰分明,特別是軍功,有功必賞,有過也必罰,絕無例外,就是王室貴族,功名也得靠自己博取。為了適應群雄並爭的需要,秦國對軍功的賞賜相當豐厚,當然,處罰也很重。只要立下軍功,就可以過上等人的日子,比起無功名的人自是要高上幾等。樸風立功受賞一語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老百姓一個共同的特點:安於本份!這一規律不僅是在古代,就是在現代也是如此,只要日子過得去,也就行了,並沒有什麼過份的要求。這些幫工實是本份之民,對於自己的身家非常清楚,道:「那倒也是。周師傅,唱啥歌?」 周沖想了一下,道:「我們就唱《駟驖》吧。來,你們跟我一起唱。駟驖孔阜,六轡在手。公之媚子,從公於狩。奉時辰牡,辰牡孔碩。公曰左之,捨拔則獲。游於北園,四馬既閒。輶車鸞鑣,載獫歇驕。」 這是《詩經•;秦風•;駟驖》,依然是秦國的民歌,以周沖想來,他們應該能夠唱,沒想到的是樸風他們還是頭一回聽到,成了他的獨唱。 唱完之後,幫工齊聲叫好,道:「好聽,好像是哪家有錢人打獵。」 聽了這話,周沖真糊塗了,心想這就是說的秦國的貴族出外打獵的盛況,你們咋又不知道呢?給他們解釋道:「歌裡說的是大秦國的貴族帶著僕人、飛鷹走狗、親信們,架著輕車出外打獵。他的手下把肥壯的獵物趕來,讓人射獵。這個貴族的箭躲得好,每射必中,收穫很是豐厚。」 「是大秦國的貴族,怪不得這麼氣派。」幫工們由然而生敬意,很是自豪道:「別的不說,咱大秦國的人就是比東山的強,就連打獵都這麼棒。」 戰國七雄中,秦國最早很弱小,經過商鞅變法之後才開始強大。在與群雄爭霸中是越戰越強,而山東六國卻是越戰越弱,以至到了聽到秦國之名就為之膽落的地步,真的是稱得上「談秦色變」。這也許有點誇張,但是可以肯定一點,秦國老百姓對自己國家比山東六國強盛很是自豪。 在中國史書中,秦國給說成虎狼之國,因為秦國以首級論戰功,又被稱為「首功之國」。史家們、儒生們對秦國多有貶損之詞,少有讚譽,即使讚譽也是很保守的那種。周沖讀過的史書不少,受到史家的影響,以他想來秦國之民應該對自己是秦國人沒有太多的好感,卻沒有想到樸風他們竟以此自豪,好在他反應快,很快就記起一個真理:誰不因自己國家強盛而自豪呢? 「你們就這樣瞧不起山東人?」周沖興趣上來,想趁此機會多瞭解一些他們的心理。 樸風抹抹嘴,道:「不是我們瞧不起他們,是他們自己的行動讓我們瞧不起。人嘛,要讓人瞧得起,總要有讓人瞧得上眼的東西。他們,在戰場上給我們大秦軍隊打得聞風喪膽不說,就連他們的相爺孟嘗君也給我們的大王嚇得屁滾尿流,靠些雞鳴狗盜之事才逃回齊國。」 雞鳴狗盜這個詞我們現代人是人所皆知,其原因就是因為孟嘗君田文。在秦昭王時,諸侯之間盛行交換丞相,也就是一個國家的丞相到另一個國家去當丞相,彼此之間進行交換。秦昭王聽說孟嘗君很有才幹,是個大賢人,就給齊王去信,要和齊國交換丞相。秦強齊弱,齊國就怕了,齊王只好答應。孟嘗君不得已到了秦國,他心裡害怕,想逃走,又沒有機會。只好用一個狗盜偷偷進了秦國的王宮,把秦昭王一件很好看的袍子偷了,送給秦昭王的愛妃,才給他說好話,他才有機會離開秦國。到了函谷關時,城門已經鎖了,出不去。他一個門客捏尖了嗓子學雞叫。按照秦國的法律,雞鳴則開門,函谷關門因此而打開,他才逃回齊國。 孟嘗君回去之後感慨萬千,說那麼多的門客,食美食者不在少數,卻沒有一個人能幫他,反倒是雞鳴狗盜派上大用場,他還引以自豪。其實,他的這一行為只用兩個字來形容「狼狽」。這事在秦國流傳甚廣,成了老百姓的笑談之資。 「這有啥不好?人在急難之中,能夠脫危解困畢竟是好事。」周沖可不敢苟同樸風的話。 樸風頭一昂,很是自豪地道:「周師父,你要知道,這些雞鳴狗盜的下賤胚,要是在我們大秦國,早就給關進大牢了,哪裡還會讓他逍遙自在,還在相府上混,還給相爺待為座上賓。山東之國之所以弱,就是他們的律法沒有執行,上樑不正下樑歪。我們大秦國可不同了,不論是王侯,只要犯了法,都要收監。」 史家指責秦國「吏法刻深」,其實秦國的法律相當完備,一切「皆有法式」,用我們現在話來說就是「有法可依,違法必究」,這其實是很好的事,卻給史家指責,可歎! 秦惠文王在做太子時犯法,商鞅要他的老師代他受刑這事,周沖是知道的,知道樸風之言並不為過,問道:「不准你們說話,你們也贊成?」 秦國之法實行連坐,相互監視,是以到了「道路以目」的程度,史書記載得很明白。樸風大搖其頭道:「一天到晚沒事,淨磕嘴,搬弄是非,在大牢裡關關也好,省得閒言碎語。只要我們說正事,也不怕。」 「日子要過得好,是要靠自己動手去掙,不是靠一張嘴去說出來。不想種地就上戰場殺敵,我沒那命,就好好種地吧。」幫工很是贊成樸風的說法。 周沖記起史書記載的「商君之法,秦民皆悅」,不得不感歎史書誤人也。這事要不是他親耳聽到,還真不相信秦國老百姓如此喜歡給後世指責的苛法。(按:商鞅之法有利有弊,只看是從哪個方面去看問題了,個人觀點,朋友們不必當真。) 樸風他們的言詞與周沖想像中差得太遠,周沖的好奇心給勾起來了,還想和他們好好聊聊,曾遙走了進來,道:「周兄,你在這裡,家父請你過去一下,有事要和你商量。」對樸風他們道:「師傅們,你們忙吧,小心點。」 周沖補充一句:「累了就歇會,喝點水。」跟著曾遙走了出去,問道:「曾兄,伯父找我有啥事?」 「縣令大人來了。」曾遙回答:「是找你的。」 周沖心頭怦的一跳,心想當官的找到自己,肯定沒好事,不會是自己這個穿越人的事情發作了吧?轉念一想,這事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那麼堂堂一縣令找自己做啥呢?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七章 縣令來訪 「周兄,這位是韋大人。」一進客廳,曾遙就給周沖介紹。 周沖一看,客廳除了曾遙的父親曾澍發外,還有一個中等個子的中年人。這個中年人並沒有穿官服,而是身著一襲便服,正在喝茶,聞言之下放下茶杯,抬起頭來,周沖看清他有一張瘦削臉龐,雙睛靈活,給人的印象是兩個字:幹練。 韋縣令站起身,抱拳施禮道:「韋清見過周師傅。」 郡縣制的真正確立是在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後,採納李斯的建議而確立的。但其出現是在春秋時期,到了戰國時已經是大量出現,秦人在這方面比起山東六國走得更遠。 他的話說得很是親切,沒有讓人討厭的官架子、官腔。周沖還沒有見過秦國官吏,以他想來秦國的官員肯定很凶,要不然秦國不可能給稱為虎狼之國,沒想到他竟是如此的親切,頗有點意外,忙回禮道:「草民周沖見過韋大人。」 「周師傅客氣。」韋清略一客套,指著身邊的凳子,道:「周師傅,請坐。」 周沖用客套話說:「謝韋大人。小侄見過伯父。」 曾澍發回禮道:「賢侄請免禮。賢侄,快坐下。」遞過一杯茶在周沖面前,道:「賢侄,你忙前忙後的,很辛苦,喝口茶,潤潤喉。」 茶葉的起源歷史學家無法解釋,近代考古學認為至少存在了七千多年。最早應該是在巴蜀之地,直到秦惠文王兼併巴蜀之地,才逐漸由巴蜀開始傳播開來。 周沖謝一聲,喝口茶。曾澍發站起身道:「賢侄,韋大人找你有要事相談,你們先談著,我去處理點事。」他這是藉故走開,好讓周沖和韋清說話。 韋縣令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笑道:「不用避嫌,這事還少不了曾員外。曾公子,你請坐。」 周沖非常技巧地問道:「大人公務繁忙,日理萬機,勞動大人,草民罪大莫及,敢問大人有何要事?」 韋清一笑,道:「周師傅言過其實了,小縣雖有點事務,也還不至於日理萬機,要是日理萬機的話,那得多大的地?」 他這是一句頗有幾分玩笑的話,周衝他們是微微一笑,氣氛活躍了許多。周沖笑道:「大人過謙了。」 「小縣這次來,是想和周師傅商量一件事。」韋清直道來意。 周衝回答說:「韋大人請講,只要能夠做到,周沖一定盡力。」 這不過是客套話而已,韋清聽了很是高興,點頭道:「周師傅一定能夠做到。有了周師傅這話,小縣也就放心了。」 心直的曾遙直奔主題,道:「韋大人還沒有說是啥事體呢。」 「對對對,曾公子快人快語。」韋清撫著茶杯,道:「小縣對你們的油坊是早有耳聞,也品嚐過你們出的油,做的豆腐,的確是上上之品。周師傅巧思,才能做出如此好東西。」 周沖心裡很是慚愧,心想:「在我來的那個時代,鄉下人誰個不會做豆腐?出油還不是更簡單?照你這麼一說,不全成了心思靈巧之人,可以競選科學院院士了?」 韋清接道:「小縣的意思是想請周師傅參加一年一度的農閒技藝大會。依小縣的看法,周師傅這般手段,定能在三天的大會上大放異采彩。」 按照秦國的法律,老百姓必須全力農桑,不得偷懶,不然要受到懲罰。但是,在農閒時節可以休息三天,類似現在江南一帶春天舉行的趕集活動。可以買賣東西,也可以搞雜耍,有一技之長都可以露一手。 秦國設這一大會的目的是給老百姓休息用的,娛樂的成分居多,因而對於技藝沒有做出限制,只要是人所不及的都可以露一手,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臭名昭著的嫪毐正是在這種大會上「大放異采」,把他的那玩意插在桐木做的車輪中,車輪轉動那玩意完好無損,觀者大笑。這事讓秦始皇的母親知道了,諷喻呂不韋,經過呂不韋的安排,嫪毐進入後宮,與秦始皇之母私通,生下二子,最後叛逆,被秦始皇族滅。 「我這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可不是嫪毐的那玩意可以比。」周沖在心裡好笑,道:「大人美意,周沖心感,只是這事頗有周折,草民一人難以拿定主意,還得和曾伯父、曾兄商議才能決定,還請大人見諒。」 韋清倒是很好說話,道:「理該如此,理該如此。小縣先行告退,你們商量好了,再給小縣一個答覆,小縣也好安排一下。」 以往的技藝不過是娛樂罷了,像周沖石窩出油、沸水滾雪花這種本事要是在大會上一亮相,還有不引起轟動的道理?那樣一來,他這個縣令也就跟著沾光了,得個治理有方,政績突出的考核,升上一級也不是不可能,是以他才如此熱心。 當官的要是不想往上爬,這種人肯定有,只不過有多少只有天才知道。這也是人之常情,周沖雖然有點不屑,還是能理解,笑道:「大人如此熱心相幫,周沖感激不盡。大人請稍坐片刻,容我們商量一下就給大人答覆。」這事,其實很簡單,略一商議就有結果,韋清用不著回去等消息。 「既如此,小縣就多留片刻。」韋清笑言:「曾府依山而建,景致秀美,讓人留戀,小縣去領略一番。」也不等曾澍發說話,告聲得罪,先行退了出去。這人雖是熱心陞官,倒也是個知機識趣的人,找借口避開。 曾澍發問道:「賢侄以為如何?」 周衝回答:「這事小侄還拿不定主意,還請大叔和曾兄拿主意。」 「遙兒,你以為該如何?」曾澍發徵詢曾遙的意見。 曾遙略一思索道:「好是好,我們可以佔用一塊大地方,多派些人手過去,多出點油,多做點豆腐。可以免費讓人品嚐,如此一來,我們的貨品銷量就會大增。爹,這是一個很好的良機。」 「他還真有點商業頭腦,想大打廣告。」周沖在心裡好笑。 曾澍發點頭贊同道:「遙兒之言有理,賢侄以為如何?」 曾遙的主意,周沖也是贊成,道:「小侄並無異議。只不過,這事韋大人那裡如何處置?」周沖知道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凡是官府參與了,那麼官府就要得到好處!這一條不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都適用。韋縣令既已參與,要是不給他好處,他要是懷恨在心,為難他們的話,可不好對付。 不是周沖畏懼權貴,而是生意人不與官鬥,這是生意人的一條萬金準則。 曾澍發摸摸鬍子,道:「賢倒慮事周全,這事不得不慮。」 他的話剛說完,曾遙欣喜地尖叫一聲,飛奔而出。周沖定睛一瞧,正有一個非常英俊的年青人大步而入,曾遙好像入林的小鳥一般,一下撲在他懷裡。 曾遙這人心直口快,如小鳥投林般撲入人家懷裡的事情,周沖還是第一遭看到,很是好奇地問道:「大叔,他是誰?」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八章 初識名臣(上) 這個年青人很是英俊,身長七尺,真的是稱得上堂堂一丈夫了,更難得是身上自有一股清奇之氣,非常人所能擁有。行走之際,步履沉穩有力,給周沖的印象是他每一步下去都像釘子,不可動搖。 年青人在曾遙肩頭輕拍一下,道:「瑤妹別來無恙?」很是高興。 一聽瑤妹兩字,周沖恍然大悟,怪不得曾遙行動之間無論怎麼看都像女人,原來是個小姑娘。周沖是萬萬想不到,自己來到秦國,居然遇上一個女扮男裝的美嬌娘,和她共事這麼久,居然沒有發現,自己的心比水桶還要粗。 「斯哥,看你,一來就揭穿人家的身份,不理你了。」曾遙本名叫曾淑瑤,除了快人快語以外,還有一樁與眾不同之處,就是喜歡女扮男裝。嘴上說不理年青人,身子卻是靠在他身上,一副小鳥依人之態。 禮法制度雖是創於周代,特別是周公制禮之後已初步成形,但是大行其道是從漢代開始的。秦國的禮法制度卻是相對粗疏,男女授受不親這類的事情還沒有得到重視。 曾澍發輕喝道:「瑤兒,不得無禮。李公子駕臨,老朽未曾遠迎,還請李公子見諒。」 「曾伯快別這麼說。」年青人頗有點惶恐地道:「曾伯對李斯有活命之恩,是李斯的再生父母,曾伯如此說是折煞李斯。」 周沖心頭一跳,心想:「他就是李斯!他就是那個因廁中鼠和倉中鼠境遇的不同而感悟發奮,拜荀子為師,學習帝王術,輔佐秦始皇統一天下的一代名臣,李斯。」恍然大悟:「怪不得曾瑤癡迷他的鼠論,感奮時勢,關心天下之事,都是受他影響。」 李斯對中國歷史做出過重大貢獻,這點沒錯,他的歷史功績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個是《諫逐客書》,另一個是力排眾議,建議秦始皇廢分封,立郡縣。特別是設立郡縣,對中國的影響非常深遠,就是今天依然在使用。 但這人的缺點是功利心太重,害死韓非,才氣有餘而心存怯弱,特別是他被趙高蠱惑篡改了秦始皇的遺詔,秦朝因此而滅亡,倍受後人譏評,點評他的詞語是:有才無德,可謂入木三分! 乍見在中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名臣,周沖就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過,還真有點心驚膽跳。李斯衝他抱拳一禮,道:「李斯見過周兄。」 正在驚疑之際的周沖給驚醒過來,忙抱拳還禮:「周沖見過李先生。」李斯一生可以分為兩部分,一部是是在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前,他是嘔心瀝血輔佐秦始皇,稱得上有公無私,值得稱頌。另一部分當然是統一中國之後,他就變了,變得私慾太重。而現在的李斯,還在窮困中,其所言所行,中規中矩,挑不出毛病,讓人不得不服。 周沖之所以稱他為李先生,而不稱李兄,那是因為現在的李斯行為還是端正,值得敬佩,而不是知道他將會大富大貴。 「李公子快請坐。」曾澍發很是熱情地邀請李斯入坐,看得出他對女兒心繫李斯很是高興,對這個未來的乘龍快婿很是滿意。 李斯道聲謝,坐了下來。曾淑瑤挪過凳子,緊挨著李斯坐了,一臉的幸福。 周沖是個識趣的人,知道他們肯定有話要說,自己不好在場,站起身道:「曾叔,李先生,你們慢敘,我去看看出油。」 「賢侄多心了。」曾澍發笑道:「賢侄所慮之事,正好請教李公子。」看得出,他對李斯很是敬重。當然啦,李斯這樣才學出眾的人,要不是周沖知道他曾經幹過的事,對他還不是一見就生好感。 如何對付官府,營運官出身的周沖不會不知道,大不了給點錢,或是讓他佔點股就是了,更隱蔽的就是在逢年過節,或是生辰聚會之際送些錢就是了,現代社會拉攏官員不就是這麼幹的嗎?只不過,現代社會多了一種隱蔽的新職業,就是鑽門給官員送禮的人,比如一個企業要給某機關部門送禮,絕對不會直接給予,就是直接給予,官員們也不會收,還會在心裡罵你白癡。而是找另外的人,把紅包轉手給官員們,就是上面要查也不好查,高明啊! 不過,李斯的才學非常好,要是能聽聽他的主意倒也不錯,周沖對李斯一抱拳,道:「那就有勞李先生了。」 曾澍發笑道:「韋大人的意思要是我們參加三天的會期,李公子以為如何?」 李斯回道:「李斯正是為此事而來,曾伯對李斯有救命之恩,李斯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李斯以為,大秦設三日之期是便農桑,利工商,通貨匯,有強國利民之效,一技之長皆可賣與識家。周兄石窩出油,沸水滾雪花的神奇手段,在大秦國還沒有過,要是能參與其會,必將引起轟動,除了可以增加收入外,推而廣之,可以強民益國。」 「一技之長皆可賣與識家,你還真能說,那嫪毐之事算不算貨賣識家?」周沖想起那一幕歷史醜劇,心裡很是好笑,又不得不佩服李斯的見解,不就三日之會嘛,卻給他分析得如此透徹,對老百姓對國家的好處都給他一語道破,不愧是謀劃天下的歷史人物,笑道:「李先生高見,周沖佩服。」 曾澍發微笑道:「李公子高論,於國於民皆透,讓人有恍然大悟之感。這些事,你們這些年輕人去慮吧,我只想能多賺點錢就多賺點。」 曾淑瑤立馬表示不贊同,道:「爹,你這話就不對了,身為大秦子民能為大秦做點事,是我們份內之事。爹,你忘了斯哥是怎麼說的?斯哥說天下歸一就在今日!大秦定鼎天下已經不可更改,只要大王決心一定,則大秦功成矣!」 曾澍發指著曾淑瑤,道:「你呀你,就知道指責爹爹,爹爹把你慣壞了。」言來非常開心。 「李斯淺見,讓伯父見笑了。」李斯機玲地請罪。 曾澍發道:「李公子,韋大人那裡如何處理?還請你出一善策。」 李斯何等聰明之人,哪有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道:「這事不難!」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八章 初識名臣(下) 「李斯見過韋大人。」李斯衝前腳剛進門,後腳還在門外的韋清施禮。 韋清原本一副悠閒之態,很是嫻適,突然之間這一切全沒了,一下子變得誠惶誠恐,忙站著向李斯施禮道:「小縣韋清見過李先生。仲父他老人家可好?」 仲父就是呂不韋,現在的呂不韋權傾朝野,秦王還未親自臨朝,國事就由他處理,可以說他的權力大過了秦王。此時的李斯還是呂不韋府上一食客,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他沒有錢吃飯,因為呂不韋養士就到呂府混飯吃。當然,他這人才氣非凡,與別人不同,很得呂不韋的賞識,是呂不韋眼前一紅人,韋清曾經到過呂府,見過李斯一面,知道他是呂府紅人,自是不敢得罪。 韋清的表現前後判若兩人,先前的表現和藹可親,讓人很有好感,現在一見面就給李斯鎮住了,好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在等待家長處罰。要是換個人,肯定會對他不屑,周沖沒這種想法,他很是明白不論是古代的官場,還是現在的官場,都一個樣:逢迎上級!這是一條亙古不變的官場經驗之談。 「托韋大人的福,仲父他老人家很好。」李斯這人心機深沉,喜怒不形於色,平靜地回答,側身相邀道:「韋大人,請。」 韋清官場混得久了,對官場中的事很是瞭解,道:「李先生,小縣還有公務要處理,先行告退。得罪之處,還請李先生見諒。」 李斯搖手阻止道:「韋大人言重了。韋大人,來而不往非禮也!既來則安之,韋大人已蒞府上,要是不奉杯熱茶,豈不笑話我們怠慢貴客。」 他這話說得很是有禮,可話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那就是有事情要韋清去辦,韋清是想走也走不了,只得道:「既如此,小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抱拳道聲得罪。 李斯親自給韋清遞上一杯茶,韋清又一次誠惶誠恐,道:「不敢勞動李先生。李先生這是折煞小縣了。」 「你可千萬不要這麼說。」李斯依然一副古井不波之樣,道:「韋大人貴客,李斯略盡綿薄,實是怠慢,還請韋大人見諒。」 韋清小心地把茶杯放在桌上,整理了一下思路,道:「請問李先生,可有小縣效力的地方?若是用得著小縣,請儘管吩咐,小懸必當竭盡所能。」 「韋大人言重了,言重了。」李斯笑著坐了下來,道:「是有一件事想請韋大人幫忙,還請韋大人不要推辭。」 韋清一抱拳道:「李先生請吩咐。」 「吩咐不敢。」李斯對周沖道:「這事,還請周兄來說吧。」 「你還真會踢球,把這事踢給我了。」周沖在心裡如是想,微一抱拳,道:「韋大人所倡之事,我們商議之後,認為可行。不過,對這事,我們是頭一回參加,有很多事情不太明白,這還得請韋大人不吝賜教。」 周沖也是個滑頭,明明是要韋清出力,卻給他說得比唱的好聽,李斯不得不對周沖刮目相看,掃了周沖一眼,頗有讚許之色。 韋清明白周沖的意思,不是要他當參謀,而是要他自己說,他能幫多大的忙,略一思索道:「石窩出油,沸水滾雪花這事是盤古開天地以來所從未有過之事,於國於民都是大好事,這事不能草率,一定要謹重。以小縣之見,要一個足夠大的場地,要多派點人手過去,必要時,我可以派人來維持秩序。」 周沖笑言:「大人金石之言,讓人有茅塞頓開之感。不過,周沖以為,大人派人維持秩序對我們固然是好事,可對大人或有不妥。要是有人風言風語,說我們官商勾結,豈不誤了大人的前途。」 這是在婉拒韋清派人的美意。不是周沖不想要,而是覺得沒必要,動靜鬧得太大,難免樹大招風,給人亂說一通,自己反倒落下一個不好的名聲。 歷年的大會,不外就是一些雜耍,並沒有什麼新奇之事,圖一樂罷了,可以預見得到,只要周衝他們一亮相,必然是引起轟動,百姓圍觀也就是必然的結果。人一多,難免不出點事,派人維護一下秩序並非多餘。韋清擔心道:「要是有歹人作亂,豈不有礙?」 李斯笑道:「韋大人不必擔心,李斯有一個計較,還請韋大人斟酌。」 「李先生請講。」韋清請教:「小縣敬聆先生教誨。」 李斯道聲言重了,直接切入正題,道:「韋大人可以多派人手巡視。灞縣本是大人的轄地,維護秩序是大人的職責所在,誰也無可厚非。」 這話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沒有說,那就是周衝他們的地盤是重點巡視地段,那樣的話,既隱蔽,又不會有人來鬧事,可謂一舉兩得。 「先生高見,小縣謹記。」韋清告辭道:「小縣公務纏身,這就告辭。若有需要小縣效命處,還請各位直言。」 事情已經辦妥,也不用再留他,李斯也就不再言。曾澍發沖周沖一眨眼,周沖明白他的意思,道:「周沖恭送大人。」跟著韋清來到莊外,取出兩個金餅,道:「大人一路勞頓,很是辛苦,草民過意不去,這點小意思,還請大人收下,買點酒水給兄弟們潤潤喉。」 秦國自從秦惠文王時期開始鑄錢,分為金幣和銅幣。一個金餅一說相當於二十兩,又一說是相當於二十四兩,不管是哪一種說法,兩個金餅其實也不少了。 韋清看了一眼金餅,冷冷地道:「周師傅,你把本縣當作什麼人了?本縣此來,是為大秦國做一善事,非為錢財,還請周師傅收回。」 營運官出身的周沖給那些主管部門送過錢、送過禮,他們都是這麼一副聲口,其實很想要,周沖心裡暗笑,道:「大人厚意,容後再報。」 話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意思是說這是一點小意思,大頭在後面,你儘管放心好了。依照周沖的經驗,一般來說那些人收受禮物時先是說一通冠冕堂皇的話,讓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扮孫子,他才「不得已」而收下。然後再來一通大道理,最後就歸結到一句話:以後還得孝敬老子! 周沖沒想到的是,韋清臉色一變,道:「韋某為官,一生清廉,傣祿雖薄,足以度日。周師傅,告辭了。」拂袖而去。 韋清在李斯面前的表現讓人沒有好感,可他現在的作為卻讓人不得不心生好感,周沖感慨道:「秦國之官,其清廉若斯!」後面的話就是:「要是我來的那時代,官員都……就好了!」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九章 聲名鵲起 每年春天,在江浙一帶盛行趕集,每一個小鎮都有幾天集市。到時,人山人海,黑夜如晝,原本冷清的小鎮一轉眼就成了不夜天,到了深夜還是人流如織。 貨物充斥其間,不要說買,就是看一遍,不花上一天半日的時光根本就做不到。當然,也有各種雜耍,猴戲、魔術、戲法,不要鋼管的脫衣舞也有,至於格調,你就不要期望太高,太高了你會失望。 秦國農閒三日大會比起江南一帶的集市肯定是不如,一是人不如江南一帶多,二是貨物因為時代的差異,根本就沒得比。魔術戲法之類的雜耍,在秦代少之又少,根本就看不到,至於不要鋼管的脫衣舞就更別提了。 灞縣是咸陽的東大門,秦國歷代國君很是重視,沒少花力氣建設,是以人口不少,雖沒有咸陽繁華,也是相去不多。再加上三天農閒大會,辛苦了一年的老百姓都出來放鬆放鬆,看看稀奇,看看古怪,這人就驟然增多了,可以說得上腳碰腳,肩挨肩了。 最熱鬧的當然是周沖的豆腐攤了。正如韋清所料,只要豆腐攤一亮相,必然是引起轟動,還真給他料中了,周衝他們才開張不到一炷香時間,已經是人滿為患了。不得已之下,周沖和曾淑瑤父女一商量,馬上加派人手,向鄰近的攤位協商,給他們讓出地方。就是這樣,依然不能滿足需要,過不了多久,食客又滿了,不得不再次擴張。一天下來,周沖都不記得他的豆腐攤擴張了多少回。 周沖的生意之所以紅火,不僅僅是因為豆腐是秦人所未曾嘗也,都抱著看稀奇古怪的心思前來品嚐,還在於李斯的巧思,揮筆寫下的對聯「巧手妙施滾雪花,奇術巧轉石中油」。李斯這人的才思的確不凡,周沖徵求他的意見時,他略一沉思,揮毫寫下這副聯對。他的看法是:灞縣靠近咸陽,每年農閒大會都是盛況空前,不少貴人前來觀賞,周兄這一巧思他們必會來品嚐,有了這兩句話就可以雅俗共賞了。 李斯其人的品性雖是值得深思,但其才學的確是讓人心服,周沖徵求他的意見本意是要他給出點主意,沒想到他卻寫下一副聯對。經過李斯的解釋,周沖不得不歎服他的心思真的是縝密異常,可以說是滴水不漏,連這事都想到了。於是,周沖把他的手書粘貼在兩塊絹帛上,掛在豆腐攤前。 《諫逐客書》千古流傳,文采斐然,氣勢不凡,立意深遠,對中國古代文學的發展起過極其重要的作用。這一聯對也是他的妙思,沒多久聯中的「滾雪花」和「石中油」就成了豆腐的代名詞,秦人來品嚐豆腐就不再說「給我一碗豆腐」,而是說「給我一碗滾雪花,再加點石中油。」 不就是一碗豆腐嘛,給李斯這麼一妙思卻弄得很是文雅,還具有詩情畫意了,一想起這事,周沖就忍不住笑,心想要是在現代社會,肯定會給人譏評為賣弄。 最讓周沖哭笑不得的不是把俗事給弄成了雅事,而是他的綽號,不到半天,周沖就有了一個新綽號「豆腐周」,秦人要豆腐就吼一嗓子:「豆腐周,我要一碗滾雪花,再加點石中油。」 一聽了這話,周沖就想起一個現代人都知道的綽號「豆腐西施」,很是鬱悶地想:「我又不是女人,咋成了和西施齊名的名人了呢?」堂堂明星企業的運營官居然成了擺地推的「豆腐周」,這事要是給他的舊同事們知道了,肯定是笑破肚子。 「豆腐周,你看人越來越多,前面一撥還沒有走,後面一撥已經擠進來了。你看,那個人的口水都流下來了。」曾淑瑤掩著小嘴取笑周沖。 周沖很是不爽地道:「你怎麼也叫我豆腐周呢?難聽死了?」 「好聽啊。」曾淑瑤很是開心地笑道:「斯哥說了,這是大好事,這說明我們的生意做得很好,已經深入人心了,要不了多久,前來拜師學藝、討教訣竅的就會多不勝數。到那時,你這個豆腐周就要改叫豆腐祖師爺了,你可以在金子上睡覺了。」 綽號雖然讓人不爽,但前景光明,自己淘得在這個世界第一桶金的機會是越來越近了,這畢竟是讓人高興的事,周沖點頭道:「這還不是你當初說服我,要不然我還不是窩在鄉下。」 「明珠不染於污泥,金子總是要發光,周沖巧思,遲早要大放異采,我只不過是順勢而為,給了你一些方便而已。」曾淑瑤謙道:「周兄,人越來越多了,你看外面還有好多人在排隊,要不是那幾個差官幫忙維持秩序,攤子都給擠翻了。周兄,你說怎麼辦?」 周沖撓撓頭,道:「這事還真讓人難辦。只有再一次擴大一些地方了。」 曾淑瑤搖頭道:「人家早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我們不能只顧眼前,再加人手,再加桌子,再加碗倒是小事,這要增加磨盤。三天之期一過,這些東西不是要閒置了嗎?」這是一筆大投入,要花不少錢,一旦三日之期一過,這些東西就沒有用了。人手好說,幫工嘛,付清工錢打發走就是了,那些「設備」就不好處理了,心思靈敏的她不得不算計。 「這有什麼好難的?我自有辦法處理。」周沖心裡盤算,道:「火燒眉毛,先顧眼前。這可是我們的機會,不能放過。」 心思靈巧的曾淑瑤好看的眼珠一轉,問道:「周兄,你是不是又有好主意了?快說給人家聽嘛。」 周沖有點厚臉皮,道:「豆腐周的名氣這麼響,還怕沒人要啊?只要祖師爺一句話,還不賣空啊。」 曾淑瑤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道:「真沒看出,周兄還長了一張厚臉皮。你還沒給人家說你的主意,別賣關子了,說給我知道,你知道人家心急的。」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十0章 來者不善 「我也沒啥高明主意,我是想這是我們的機會,不要錯過了。要抓住這機會,把文章做足了。後面的事就好辦了,我們可以把人手和工具分散到各處去開店舖,不是很快就有不少店舖嗎?」周沖給曾淑瑤解釋起來。 曾淑瑤是個冰雪聰明的人,一點就透,恍然大悟,拍著玉手叫好,道:「周兄,你的主意真高明。這是我們深入人心的機會,要好好把所握。」 「集會雖然人多,也就不過幾萬人而已,再努力能夠知道的又有多少呢?你要是知道現代社會鋪天蓋地的廣告,肯定會驚奇得眼珠都掉在地上。一家知名企業為了佔領中國市場,廣告轟炸了三年,不投放一件產品,等到產品上市時,短時間內就賣得斷貨,那才叫牛呢。」周沖在心裡如是想,嘴上道:「你就不要吹捧我了。豆腐雖平常,做好了一樣可以致富。」 曾淑瑤想了一下,道:「周兄,照你的想法去做,豈止是致富,可以成了巨富哦。周兄,真有你的,這等高明主意也想得到。」 「不就一個連鎖店嘛,有啥好驚奇的,這在現代社會比比皆是。賣吹餅的就是靠連鎖店成為億萬富翁,住洋房別墅,出入有豪車代步,你要是知道了會如何想?」周沖有點感歎古人的知識「淺薄」。 曾淑瑤的話鋒一轉,道:「可是,這要很多錢啊,我們哪有那麼多的錢。」 周沖笑道:「你不用擔心,到時有的是錢。我們可以找那些有錢人籌措。」 「周兄,不要說別人,就是我,你無緣無故地找我借錢,我也不會給。」曾淑瑤不支持周沖的想法,道:「錢,誰也不會輕易給人,他們怎麼會給我們錢呢?」 周沖輕聲笑語道:「這還不簡單啊。我們不是向他們借,而是要他們和我們一起做,紅利就照本金的多少來算。當然,還可以要他們參與管理,錢在他們的監管之下,他們還能不放心?還有不與我們一起做的道理?」 曾淑瑤大拇指一豎,讚道:「周兄高明!有錢人總是想著錢生錢,賺更多的錢,但是他們缺少投入的地方,我們去一說,準成。」 「我還不是照搬現在社會股份公司的經驗嘛,有什麼高明不高明的。」周沖在心裡謙虛。 現代社會的股份公司其實就是古代商舖演化而來的,在中國古代就有合股做生意的先例,利錢依本金進行計算。出錢的人,還要參與商舖的運營與監管,這已經是股份公司的皺形,只不過沒有現代企業那麼完善,沒有形成完整的體系。 儘管如此,在以「重農抑末」為傳統政策的古代,已經是很不錯了。 「周兄,我這就給爹爹說去,他有好多有錢的朋友,可以一起來做。」曾淑瑤很是興奮,急欲把好消息告知他人。 曾澍發大步而來,未語先笑,道:「瑤兒,爹都聽見了。賢侄的主意真的是極盡巧思,讓人想不到,大伯白活這麼大歲數了,還不如賢侄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你比你女兒更能吹捧人。」周沖在心裡暗笑,道:「大伯過獎了,小侄不過是一得之愚罷了,還請大伯不要見笑。」 不是古人沒有智慧,而是歷史相差了兩千年,兩千年的文化沉澱,何其深厚,就是罕見的天才也是想不到,怨不得古人。 三人正說間,給一陣嘈雜的喝斥聲驚醒過來,定睛一望只見幾個身佩利劍的大漢不住地推著那些排隊的百姓,喝道:「讓開,讓開。」 這些大漢身如鐵塔,身上自有一股驃悍之氣,讓人一見之下就會生出一個想法:他們都是經過嚴格的訓練。更讓人吃驚的是他們手上的力量,被推的百姓在他們面前好像麵團一樣, 一點不經事,看得出他們並沒有使太大的力量,而那些百姓已經是跌跌撞撞地晃出老遠。 「橫什麼橫?都排隊。」幾個差官眼睛一瞪,不甘示弱,對著這幾個大漢喝道。 官無論大小,在百姓眼裡都是不可冒犯的,差官僅是奔走小吏,也是惹不起,按理說這幾個大漢應該有所顧忌才對,沒想到的是,大漢們根本就沒有當一回事,正眼也不瞧他們一眼,其中一個還在一個差官身上推了一把,這個差官象稻草一樣晃出老遠,要不是另一個差官扶他一把,肯定是摔在地上了。 「嘿,你還反了?」這個差官惱怒起來,一下抽出腰刀,就要發飆。然而,劍光一閃,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利劍的主人正是一個大漢。大漢目光灼灼生輝,盯著差官,一股殺氣油然而生,差官一個激靈,氣勢頓挫。 這些人的確是太橫,老百姓都怕了,紛紛向兩邊退去,給他們讓出一條道,大漢們簇擁著三個人進來。走在左邊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看年紀四五十歲,三綹黑亮的長髯,雙有鬢略有華髮,一身華貴的綾羅綢緞,一股富貴王侯之氣。 走在中間的是一個中年婦人,這婦人雖入中年,卻生得猶如雙十年華的少女般美麗嬌嫩,肌膚勝雪,粉嫩異常,吹彈可破。還有一身的嫵媚,這種媚是從骨子眼裡媚出來,天生的妖媚,具有媚惑眾生的力量。周沖看了不少現代社會選美的視頻,對現代美女的瞭解也不少,可是現代社會那些大明星們沒有一個有她那樣的媚惑之力。 右邊是一個青年,瞧年紀不過二十來歲,他年紀雖小,其氣質卻是三人中最為不凡的一個,身長八尺,濃准豐鼻,顴骨高突,嘴巴比常人稍大,給人一種鯨吞海內的想法。特別是他的那雙眼睛,異常明亮,好像正午紅日,讓人不敢仰視,左腰懸劍,一種與眾不同的氣勢渾然天成,這種氣勢就是:氣蓋宇內! 青年右手扶著中年婦人,左手輕輕一揮,大漢把壓在差官脖子上的劍收了回來,規規矩矩地站在身後。 生意人,和氣生財,能忍則忍了,可這些人實在是橫得可以,讓人看著就不順眼。曾淑瑤冷哼一聲,就要上前理論,周沖忙一把抓住她。 並不是周沖膽怯,而是他看到李斯正喘著粗氣往裡擠,眼睛看著青年人,右手飛快地寫了一個三橫一豎的字。周沖略一思索,馬上就明白李斯的意思,腦袋嗡嗡直響,差點暈倒在地上,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怎麼把他也驚動了?」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十一章 初識秦王(一) 曾淑瑤直性子,手一甩,嗔道:「周兄,你放手。你愧為男兒漢,如此膽小。」 居然數落起周沖了,周沖還真有點鬱悶,當此之情也無法向她解釋,右手朝李斯一指,曾淑瑤眼尖立時認出滿頭大汗的李斯正在比劃著,高興之下就要叫聲「斯哥」,李斯一個勁地搖手,只好忍住了。 李斯見她沒有叫破,焦急之情頓去,忙鑽進人群裡去躲起來了。李斯為何這樣做,曾淑瑤還真想不通,嘀咕道:「斯哥這是怎麼了?」 「他這人才氣有餘,而心存怯弱,在這樣的大人物面前,他哪敢露頭。」周沖在心裡對先輩給李斯的評價叫好,道:「快招呼客人。」 「周兄,不要賣東西給他們,我就看不慣狗……」曾淑瑤氣鼓鼓地,就要說出不好聽的話,周沖顧不得其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不由自主地住嘴。 曾澍發人生閱歷豐富,看出三人的來頭不小,忙堆出笑臉相迎,道:「三位客人裡面請。」 中年男子駐足,把李斯手書的聯對看了一眼,眉頭微微一皺,念道:「巧手妙施滾雪花,奇術巧轉石中油。奇巧工整,構思巧妙,佳對!佳對!」 婦人點頭讚道:「這人的才思很敏捷,把農家俗事寫得這樣文雅,的確是難得。由此也看得出,這豆腐定是美食,店家,給我們一人一碗豆腐。」 青年人睜著一雙明亮如紅日的眼睛把聯對看了一陣,冷笑道:「好大的口氣。沸水裡能滾雪花,石中還能生油,你還會妖術邪法不成?」 三人的點評各不相同,周沖聽了是哭笑不得,先前對李斯的讚佩之情現在是蕩然無存了,心想他一番好意,現在卻給自己惹了大麻煩,忙道:「三位見笑了,一點小伎倆,不足掛齒。」 青年人把周沖打量一番,道:「你就是豆腐周吧?」 周沖笑道:「客倌見笑了,小號而已,不足掛齒。」 「政兒,你坐這。」婦人指著身邊的位子叫青年。 青年人有意無意地看了周沖一眼,他一眼不打緊,卻看得周沖心裡發毛,坐在婦人身邊。婦人對周沖道:「豆腐周,把你的豆腐送上來吧,我們等著品嚐呢。」瞧她那模樣,還真是有點急不可奈。 曾澍發親自端著托盤上前,把豆腐放在三人面前,道:「三位客人,請。」 婦人伸出如玉般的小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進小嘴裡,直點頭道:「好吃好吃。滑嫩柔軟,舒適可口,還有油香。這油很特別,既不是豬油,也不是牛油、羊油,油而不膩,自有一股清香。店家,這是啥油?」 中年人品嚐了一口,點頭讚道:「果然是好吃。」掃視了一眼如山般的人,道:「怪不得這麼多的人等著品嚐,緣由皆在此。我想,這油就是石中油吧?不愧是石中油,很是特別,平生未嘗。」 不就是豆油嘛,用最原始的工具搾出來的,居然給他們如此盛讚,無論如何也是想不到。這話要是在現代社會來說,肯定是給人譏為少見多怪了。可那是古代,古人食用油僅限於動物油,植物油還沒有,他們第一次品嚐到,自然是有一番評論。 曾澍發笑著道:「客倌高見,正是石中油。」 對於中年男子和婦人的評論,周沖並不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青年人的評論,可這人的城府太深,久久不說話,還真把周沖給弄得不知道如何應對。 婦人很是好奇地問道:「石頭還能生油,我是第一回聽到,這是仙術嗎?快說給我聽聽。」 中年人也和她一樣,有點好奇,只不過他的心機比婦人深沉了許多,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曾澍發,靜等他的解釋。 最讓人捉摸不透的就是青年人了,他只顧吃豆腐,卻不加以任何點評。可以這樣說,他今天吃到的東西是盤古開天地以來第一次出現的東西,要是換個人早就叫起來,像婦人一樣問東問西了,或者如中年人一般靜聽解釋,而他卻是一副古井不波之態,好像這些新鮮事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 「深不可測!」周沖在心裡對這位叱吒風雲的歷史巨人如是評論,心想道:「古往今來,不少人喜怒不形於色,可是像他這樣淡定自若的實是不多,怪不得他能成就一番傳頌千古的偉業。」 曾澍發不敢掠人之美,道:「客倌有所不知,這都是周賢侄的妙思。賢倒,你給幾位客人講講。」 對於曾澍發的見機不快,周沖還真是不悅,不過當此之情要推是推不掉了,只得硬著頭皮道:「客倌有所不知,石中油並非石中生油,是把豆子炒熟了,放在石窩裡,用力擠壓,就會出油。」 「哦,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仙術呢。」婦人不住點頭,一副恍然大悟之態。 中年人摸著鬍子點頭,讚道:「果然是奇思妙想。」 青年人的態度才是周沖關注的焦點,斜著眼打量青年人,只見他把最後一勺豆腐送進嘴裡,用潔白的綢帕把嘴擦乾淨,這才看著周沖,道:「豆腐周,你做的豆腐好吃,我很欣賞。」 聽他的口氣,他的評論是褒義大於貶義,周沖暗中鬆了一口氣,道:「謝謝客倌誇獎。」 青年人接下來道:「我有幾個問題不太明白,想請教你,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客倌請講,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周沖知道這人的心思太難捉摸,小心地說。 青年人問道:「你做豆腐,一斤豆子能做出多少豆腐?」 「一斤豆子能做一斤多。」周沖如實回答道:「豆腐中帶有水,自然是要重些。」 青年人接著道:「不虧本。那你做油呢?一斤豆子能做出一斤油嗎?」 「一斤豆子出一斤油,我又不會仙術,哪裡做得到。」周沖在心裡不贊成,道:「一斤油要幾斤豆子。」 青年人冷冷地看著他,道:「那就是虧了。你可知道你這麼做,對我大秦有多大的損失?」 「天啊,秦始皇的心思真難猜測,上一刻還是讚許有加,下一刻就是開始問罪了。」周沖在心裡暗暗叫苦。 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秦王,也就是後來的秦始皇。中年人正是中國歷史上一代奇人,呂不韋。婦人正是秦始皇的母親趙姬。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十一章 初識秦王(二) 周沖之所以知道青年人是秦王,那是因為李斯給他打過手勢。李斯看著秦王,飛快地寫了三橫一豎的王字,周沖的反應不慢,略一思索就明白過來了。 之所以能夠想到眼前之人就是秦王,還在於秦王的氣質與人不同,現代的電視新聞滿天飛,國家元首之間的訪問播了又播,周沖沒有少看,就是沒有如秦王那樣的特別氣質,周沖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 對於秦始皇,歷史上是爭論各異,兩千多年過去了,依然是難有定論,有人讚揚他,有人罵他。不管怎麼說,有一點是公認的,其人心機深不可測,周沖一直小心應對,沒想到依然是惹得秦王問罪。 趙姬很是奇怪地道:「政兒,石中生油,妙思妙構,飯也香,有什麼不好?」歷史上對她的評價不高,其人心機不深,要是換個人的話,在這種情況下會作壁上觀,斷不會問出來。 呂不韋眉頭微微一皺,什麼話也沒有說,冷眼旁觀。其實,他心裡也如趙姬一般想法,只不過他一是心機深沉,斷不會如趙姬一般在不合適宜的時候說話。二是他對秦王內懷恐懼,據歷史記載,秦王雖是年少,凡事皆能自作主張,不會聽從呂不韋和趙姬的,而且他的主意總是高人一籌,讓人不得不心服。和秦王相處日久,呂不韋潛意識裡已經被他震懾。也正是這種懼怕之心才使得他把嫪毐弄進宮,代替自己的地位。 秦王右手一抬,阻止趙姬往下說,看著周沖,道:「我知道你很不服氣,我會讓你心服口服。」 他真說對了,周沖心裡真的很不服氣。儘管這事在現代社會司空見慣,但在古代還算得上是新發明,自己靠他賺錢生活也算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吧,可在秦王眼裡卻成了罪犯,無論如何也是想不通。 當然,周衝斷不會笨到直說心中所想的程度,按照古人禮節施一禮,道:「客倌高見,周沖敬聆。」雖然知道眼前之人是秦王,他沒有說破,周沖也不點破,可以打馬虎眼。 對周沖的說詞,秦王似乎滿意,語氣略緩,道:「你的油很特別,很香,應該算是好事。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列國爭戰不休,需要很多的糧食,你幾斤豆子才能出一斤油,這帳你給我算算,要是都學你一樣,大秦的糧倉還不全空了?將士們餓著肚子,還怎麼打仗?此風斷不可長。」右手向下一揮,喝道:「把攤子給我砸了。」 戰國時期,列國爭戰不休,黎民死於戰場,不知凡幾。秦國雖是七國中最為強盛的一國,被稱為「越戰越強」,但其糧食因為時代關係,產量不高,也夠緊張。再說了,戰爭年代,何時上戰場,何時回家收莊稼,誰也說不清,是完全的未知數,糧食的真的沒有保障。 此時的秦王雖然年幼,但已經下定決心,統一國家,糧食這種戰略資源不得不早早為之準備,他一聽說要幾斤豆子才能出一斤油,還有放過周沖的道理? 虎賁衛士如狼似虎般,衝進店裡,客人們紛紛逃避,一時間,原本生意紅火的店舖,一下子全亂了。 呂不韋摸摸鬍子,暗暗點頭。顯然,他對秦王的理由很是贊同。呂不韋算得上商人中的一代奇人,居「奇貨」而位至相位,在中國歷史上僅此一人而已。不過,其人很有政治才幹,並沒有阻止秦國的統一步伐,相反,正是在他一手推動下,秦國統一的形勢更好。他這人也有雄材,明事理,對秦王的高瞻遠矚不得不佩服。 曾淑瑤一下衝到秦王面前,斥責他道:「你這人也要講道理,你先是橫行霸道,現在又要毀壞人家的店舖,還有沒有王法?」 趙姬對曾淑瑤的話倒是贊同,道:「政兒,你要好好想想,老百姓過日子也不容易,能放過他們就放過他們。你要想想當年我們是怎麼過的日子。」 秦王生於趙國,由於政治上的原因,曾經給秦國遺棄過一段時間,和他母親在邯鄲艱難渡日。鄉鄰們沒少欺負他們,他的母親還給人輪姦過。直到滅了趙國,秦王回到邯鄲,下令把輪姦他母親的人給活埋了。 從政治上來說,趙姬是個淺薄之人,沒有遠見,但還不失一顆良善之心,在這種時候還能提醒秦王,也算難得。 秦始皇當年決心統一國家,雖是大勢所趨,但其阻力也相當的大,大到難以想像的程度。有好幾件著名的歷史事件很好地說明了他統一大業的艱難,一是荊柯刺秦,圖窮匕現,後人對荊柯多溢美之詞,很是惋惜,這又何嘗不是統一大業艱難異常的一個證據?二是高漸離用築砸秦王一事,在秦王已經赦免了他的罪過之後,他還要秦王死,這又是一個證據。第三個故事是有「一代帝師」美名之稱的張良干的,他請力士在博浪沙行刺秦始皇,為的是給韓國報仇。就連張良這樣的歷史名人都固守著韓國這樣的割據念頭,而沒有順應歷史的潮流接受統一的現實,實在是頗奈人尋味。 這些歷史故事歸結到一點:統一大業非常困難!但是,秦王是那種下定決心絕不動搖的人,哪怕是屍山血海也不可能阻止他的步伐,他會堅持走到底,無論是誰都沒有,也不可能阻止他走下去。那些阻止他統一的人不是給他無情地殺掉,就是給族滅。 周沖是萬萬想不到,秦王居然把這事提到這樣的高度,要是秦王的說法成立,那自己就成了逆歷史潮流而行的歷史罪人,這罪名對周衝來說,實在是太大了,腦袋裡亂哄哄的,少有地心急了,叫道:「大王此言差也!」話一出口,立時後悔,可已來不及了。 「你還知道我是誰?」秦王頗有點好奇地看著周沖,扭頭對呂不韋道:「仲父,叫你的人出來。」 呂不韋有點糊塗了,道:「王上……」他也弄不明白秦王的意思,技巧性地住口。 無論是反對秦始皇的人,還是推崇他的人,都得承認一個事實,秦始皇明察秋毫,周沖第一次領教到他這個優點,只聽秦王說道:「就連他都知道是寡人,必是有人給他遞了消息。剛才,一個年青人給他打手勢,寫了一個王字,是仲父的人吧?」 呂不韋的反應也不慢,馬上想到那副聯對字體很是眼熟,似曾相識,略一思索,馬上就明白了,喝道:「李斯,你出來。」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十一章 初識秦王(三) 李斯是中國歷史上有名的革新政治家,分封制的廢除,郡縣制的設立固然有秦始皇的遠見卓識,意識到分封制的問題,也有李斯的貢獻。正是他力排眾議,陳述了分封制的弊端,郡縣制才最終確立。(按:這其中其實另有隱情,但最終結果卻是好的。) 另外,李斯對中國文化的貢獻也不小,著名的《諫逐客書》雖是議論時政,因其文章寫得非常好,影響很廣,為中國古代文學的發展產生了積極作用。 同時,李斯還是一個非常優秀的書法家,擅長篆書。秦始皇統一國家後,命他和趙高一起改革文字,變大篆為小篆,流行了數百年,小篆現在還用到,這都是李斯之功。他是呂不韋手下紅人,呂不韋對他的字體自然是印象深刻,秦王一提起就想到是他。 李斯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施禮道:「見過太后、王上、仲父。」 他鎮定自若,好像面對的不是問罪的秦王,而是心情正好的秦王似的,一點也驚慌,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曾淑瑤對他的表現是歡呼叫好,要不是曾澍發拉住她,肯定是衝上去擁抱他了。 「他這種人就那種德性,當他無路可退時,他會拚死一搏,表現讓人敬佩。《諫逐客書》時他退無可退,揮毫而書,終成名篇,片言回天,揚名天下。可是,等到秦始皇統一國家後,他升到高位,功成名就了,就開始私念大熾,一心想的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高位,鬥志已經不復存在了,其行前後判若兩人也。」周沖在心裡感歎李斯的不同表現。 秦王似乎對李斯的鎮定很是滿意,看了他一陣才道:「你就是李斯?」 「回王上,草民李斯。」李斯不卑不亢地回答。 秦王指著那副聯對數落起他的不是了,道:「這是你寫的吧?你這種人自以為讀了點聖賢書,識得一點周公禮,就以為了不起,是非不分。居然為這種危國損民的奸人作傳,說好話,這就是你們讀書人的德性。」 「要是照你說的那樣,現代社會那些油料生產廠家不全是奸民了?這也太多了點吧。」周沖在心裡不敢苟同秦王的問罪。 李斯依然一副好整以暇模樣,道:「王上責備得是,草民也以為讀書人多有不辨是非,只知一味是古非今,以為聖賢什麼都是好的,對的也是好的,錯的還是好的。」 李斯雖是受學於一代儒宗荀子,但縱觀他一生的言論,他其實是一個知時務,達於時變的革新人物,不是那種只知聖賢之言的迂腐之人。秦王的話說到他心裡去了,他的話語也是發自內心的贊同,倒不是迎合秦王。 「你還有點眼光。」秦王以讚許的口吻道,話鋒一轉,又責備道:「你既知其害,為何還要為他這種奸民說好話?」指著周沖,一副坐實周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似的。 李斯是個能言善辯之士,自然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說話,道:「王上聖明!聽了王上的話,李斯茅塞頓開,明白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 他這話是話中有話,秦王頗感興趣,道:「把你沒有說完的話說出來。」 李斯接著道:「好人,王人明察秋毫,草民不說王上也明白。壞人,比如這位周沖,就是其中的一位。」 「你……」曾淑瑤是萬未想到自己意中人居然會在這時反水,出賣周沖,氣得俏臉都成了關公臉,要不是曾澍發使勁拉著她,肯定是當面質問李斯了。曾澍發心裡也是不以為然,只是出於老成持重,才隱忍而不言。 周沖知道李斯是一個能言善辯的說客,深得縱橫家之道,他如此說必是有後著,右手在背後輕擺,示意曾淑瑤稍安勿燥。 果不其然,接下來李斯說的是:「王上有所不知,豆腐、油的發明,是出自一位孝子之手。這位孝子侍奉二老,無微不至。只是,二老牙齒缺少,日食豆飯很不方便,這位孝子才把豆子磨碎,做出豆腐,供二老食用。」 「人,就要有孝悌之心,好人。」秦王大加贊成:「人年紀大了,牙齒也沒幾顆了,這豆飯還真不是那麼好吃,這倒是一個好主意。」 李斯微施一禮,道:「王上所言極是。不過,孝子雖孝,可二老卻是貪得無厭之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秦王指著李斯問。 李斯回答:「王上,二老日食豆腐很是歡愉。數日之後,二老就貪心不足了,說『食無油』。王上,吃飯也方便了,能吃飽,這已經是很好了,他們卻如此貪心,實是罪不可赦。」 「不然!」秦王斷然否決,道:「虧你是讀書人,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生養之具除了飯食以外,還有油、肉。這是老百姓最基本的生活要求,不能斥為貪心,你要記住。」 李斯一副恭敬的受教之態,道:「謝王上教誨。」 秦王接著道:「寡人一日不食肉,則口中無味,百姓連一點油也沒有,這日子過得也真夠艱難。這都是群雄並起,列國爭戰,天下紛擾,百姓不是死於戰場就是窮於道路往來,苛捐雜稅多如牛毛,關市林立,貨匯不通,百姓因此而苦不堪言。」 正如秦王所言,戰國之際,百姓不堪其苦,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各國為了適應征戰的需要,不惜竭澤而漁,設立關卡,收取重稅,因而各地貨匯難通。直到秦始皇統一國家後,下令把這些關卡全部摧毀,這其實是一項開明的政治舉措,卻給後人譏評得不值一文,賈誼著名的《過秦論》指責秦始皇「隳名城」,何其謬也。 秦王感慨一番,接著道:「於是,這位孝子就想方設法滿足二老的要求,做出了石中油。是這樣嗎?」 李斯的話半真半假,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引起秦王的興趣,這就足夠了。 「回王上,是這樣。」李斯回答。 秦王語氣大為緩和,道:「先生既知此事,必知這孝感天下的孝子了,寡人要見見這位孝子,先生能為寡人安排一下嗎?」 「這位孝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正是這位周衝!」李斯很是放心地回答。 秦王已經稱李斯為先生了,問題基本上解決了,可是讓人想不到的是,秦王霍然看著周沖,語氣頗有不善地道:「是你這奸人?」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十一章 初識秦王(四) 「古人云:伴君如伴虎,說的是君王的意圖難以揣測,喜怒無常,還真是有理。這個秦王,真的是讓人想不到,明明態度已經大為好轉,為何一聽說是我發明,馬上就惡臉相向了呢?」周沖儘管熟知歷史,但是對秦王為何對他如此不善,還真找不到原因。 秦王接著,道:「你為了孝順二老,做出石中油,這本無可厚非,是好事,寡人要好好賞你。可你卻用來發財,聚斂財物,危害我大秦社稷,寡人無論如何不能饒恕你。」 原來他依然擔心要是這一發明傳播開去的話,秦國的糧食大為減少,會危及秦國的糧食貯備戰略,不利於爭霸天下。他的擔心並非多餘,在當前情況下確保糧食貯備才是最重要的。對於這一點,儘管周沖在心裡叫屈,也不得佩服秦王的遠見卓識。 這是一條重得不能再重的罪,要是一旦坐實,不是砍頭也是發往邊關,那樣的話,活下來的機會是少之又少,周沖不得不為活命而動心眼。 此時的李斯還是很仗義,知道事情緊急,忙道:「王上,草民還有一言,還請王上聽草民講完。」 「你能告訴寡人石中油的出處,寡人要賞你;但你卻給這等奸人說好話,寡人要罰你,寡人念你有功也有過,這事就不問了,你要知足。」秦王沉著臉對李斯說。 李斯不為所動,毅然道:「王上賞罰分明,草民心服口服。」 「李斯,見好就收。」呂不韋的確是愛惜他的才氣,有意為他開脫,道:「你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不用再摻合了。」 李斯向呂不韋施一禮,道:「謝仲父。不過,要周沖把石中油推而廣之,是草民的主意,如若王上要罰,草民決不推脫。要是王上能聽草民把話說完,草民就是死也死而無憾。」 他的表現的確是讓人歎服,在秦王惱怒之下居然不畏不懼,很是難得,曾淑瑤在心裡不知道叫了多少個好,要不是目前情況不容許她表達敬佩之情的話,她早就衝上去擁抱了。 對未來的乘龍快婿的表現,曾澍發很是滿意,不住地摸著鬍鬚,一臉的欣慰。 「你還有點膽色,寡人很是欣賞。」秦王很是讚許,道:「好吧,寡人就聽你說,要你心服口服。」 李斯施禮,道:「謝王上。王上,草民有幾個問題斗膽請教王上,還請王上成全。」 「說吧。能答的寡人就回答你。」秦王依他所請。 李斯接著道:「大秦擁有關中、巴蜀、黷中之地,王上聖明,百姓殷實,家給人足,大秦因此而天下最強,王業將成。」開場白一完,話鋒一轉,道:「可百姓的生活,王上可知?」 「我這個現代人,天天吃油,哪會不知道油的好處,還會要你來給我說項。」周沖在心裡好笑,出於禮貌又不便打斷李斯的話,只好靜聽。心裡打定主意,倒要看看能言善辯的李斯會有何等說詞。 「你說,百姓缺什麼,少什麼。」秦王鼓勵他說下去。 李斯來自下層,對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可以說瞭若指掌,道:「老百姓最缺的有三樣。一是天下擾攘,百姓不得安寧,極待與民休養生息;二是缺油,三是缺鹽。天下不寧,王上不能止,草民不敢為,唯有這油,周沖巧思而得,對百姓的生活有莫大好處,草民鼓勵周沖推而廣之,造福於民。若這也是過錯的話,請問王上,什麼才是對的?」 他居然敢如此質問秦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秦王一發怒,他的小命肯定是沒了,呂不韋臉色都變了,趙姬也開始為他擔心。 可是,讓人想不到的是,秦王不怒反笑,擊掌叫好,道:「說得好,天下紛擾,百姓不得安寧,與民休息才是王道。寡人也知道油是百姓極需之養身之具,可是這會消耗很多的糧食,糧食不足,則天下不得安寧,為了還百姓以安寧,寡人只好禁油了。寡人知道周先生心裡在叫屈,可為了天下之安寧,寡人只好讓周先生一屈到底了。來人,把周先生拉出去砍了,傳首國中,警示百姓。」向周沖施禮,道:「周先生,請吧!」 秦國賞罰分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往往讓人叫好,周沖也曾感歎過,沒想到秦王居然用到自己身上,明明知道自己很屈,居然要讓自己一屈到底,就別提周沖心裡的鬱悶勁有多大了。 想想吧,那麼多的穿越人,到了古代不是穿金戴銀,就是坐擁美女,可以混吃等死,而自己倒好,晦氣到家,一來就撞到刀口上了,做了一件於秦王大計不合的事情,要給砍頭,同為穿越人,上天待自己何其不公! 「慢!」李斯忙道:「王上,草民還有話說。」 秦王道:「先等等,你說吧。」 「油是百姓養身的必備之具,有了油,百姓的生活好了,身體也棒了,那麼草民斗膽請問王上,大秦的軍隊將會怎麼樣?」李斯越說越激昂,道:「大秦的軍隊將因此而變得更加強大。昔年,大秦長平大戰獲勝,卻敗於邯鄲城下;六國攻秦,止步函谷關,大秦的軍隊只知依關固守,為何不長驅直入,大破六國之軍?」這兩件事情都是秦國歷史上的恥辱,長平大戰能勝,卻敗於邯鄲城下,還敗得很慘。 秦王眉頭一軒,道:「軍國之事,不得擅議。」 李斯不為所動,接著道:「不然,有民才有軍,若是沒有百姓,哪來的軍隊?若是百姓身體羸弱,奔跑無力,揮不動兵器,那麼大秦軍隊還能所向披靡嗎?」 「大秦的軍隊之所以能夠所向披靡,不僅僅是因為百姓生活富足,擁有一副好身板,更重要的是在於大秦有一套良好的軍制,賞罰分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秦王一語道破秦國軍隊之所以能夠征服天下的原因,道:「山東六國的人口比我大秦多得多,鐵器也比我大秦精良,卻屢敗於我大秦,原因就在這裡。」 他的話是誰也無法否認的事實,李斯一時為之語塞。 「李斯,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結論已經很明顯了,只要說出來,包準秦王改弦易轍,我這條命就撿回來了。」沒想到李斯這種善辯之人居然也有詞窮之時,周沖在心裡發笑,心想:「該看我的了。」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十一章 初識秦王(五) 「周先生,寡人對不住了。」秦王臉色平靜地道:「你可以放心,你的家人,寡人會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照顧好。」 「我的親人在另一時空,你想照顧還找不到地呢。」周沖在心裡如是想,仰天大笑不止。 周沖的遭遇可以用「飛來橫禍」四字來形容,按照常理他應該悲慼才是,沒想到他居然鎮定自若不說,還仰天大笑,的確是讓人想不到。李斯對周沖的表現肅然起勁,一臉的讚佩。曾淑瑤父女也是讚賞無已。老謀深算的呂不韋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也是不得不佩服周沖的膽色。 心機不深的趙姬一臉的疑惑,道:「你都快死了,你笑什麼呀?你這人真是。」 她的問話正是秦王心裡所想,臉上雖是古井不波之狀,眼睛卻死死地看著周沖。 「我笑什麼?我笑大王何其愚也!」周沖搖頭慨歎:「天予不取,可惜呀!可惜呀!」一副悲天憐人之狀。 呂不韋臉上變色,喝道:「大膽。推出去砍了。」 秦王揮手阻止虎賁衛士,道:「上天把什麼東西賜予了我大秦?」 「就是油。」周沖非常乾脆地回答。 秦王冷冷一笑,道:「禍國殃民之物,卻給你搖唇鼓舌說成有用之物,可笑!」 「草民請問王上,當此之時,山東六國若是合縱,秦強還是秦弱?」周沖鎮定自若,侃侃而談,道:「即使六國不合縱,光楚國一國就夠大秦受的了。楚國民風強悍,從不屈於外敵,鐵器精良,人口眾多,幅員遼闊,遠非大秦所能比。王上,草民所言是不是有理?」 戰國初期,最被看好,最有希望統一國家的並不是秦國,而是楚國。楚國因其人口眾多,幅員遼闊,被當時人視為「超級大國」,寄予了厚望,期望楚國統一國家,因多種原因楚國卻是越來越弱。儘管如此,楚國仍然是秦國的勁敵,天中山一戰,秦國投入了所有的兵力才拿下來。 對於這點,秦王心如明鏡,問道:「那又如何?」 「油是生養之具,日常生活必須之品。油的用量少,一天一兩油,所耗豆子不過三五兩,百姓卻從中受益,身板結實,再有大秦的軍制為之輔,大秦軍隊的戰力不亦更上一層樓?」周沖說出了結論:「即使王上顧慮糧食不足,可以限制使用,不用於民,也可以用於軍,豈不兩全其美?」 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主意,就連老謀深算的呂不韋都點頭不已。曾淑瑤連聲叫好。李斯一副恍然大悟之態,道:「周兄所言極是,李斯愚昧,居然沒有想到。」 趙姬俏臉帶喜,道:「政兒,娘聽他的話很有道理,你要好好考慮。」 秦王眉頭微皺,很明顯他心裡在計算,要看這筆生意划算不划算。周沖知道再下一番說詞,自己就可以生死無憂,道:「王上請想想,大秦素以招攬賢才而聞天下,士子趨之若鶩,先有百里奚、公孫枝、蹇叔、由余,後有商鞅、張儀、范睢,還有仲父也不是秦人,柄執大秦之政,為大秦效力。」 呂不韋聽得很是舒服,微微點頭,而李斯卻是一臉的遺憾。 周沖接著道:「草民若是以一奇巧之術獲罪於王上,豈不是讓天下士子笑話,誰還願意西入大秦,為大秦效力。」 「那也不然。」秦王不同意周沖的見解,道:「你是以奇巧之技禍害國家,殺你無傷大局。」 周沖知道其實他的心眼已經活了,道:「王上此言差也!大秦軍隊之所以強悍,除了良好的軍制以外,是不是還有精良的武器?」 裝備是一支軍隊強大的必備條件之一,秦王點頭道:「那是當然。」 「武器出於能工巧匠之手。那麼草民請問大王,要是殺了草民,巧工們會入秦?會為大秦效力?」周沖再次詰問秦王。 秦王輕拍腦門,道:「先生之言誠金石之言,寡人明白了。來啊,放了先生。」向周沖施禮,道:「寡人錯了,請先生原諒。」 周沖一顆心放了下來,不過周沖決定還要繼續演戲,道:「王上言重了,草民一介之軀,無關大局,請王上賜死吧。」 「你你你,先生啊,寡人現在明白了,是寡人錯了。」秦王連聲認錯。 秦始皇以其意志堅定著稱於世,一旦他認定了的事,絕對不會更改,即使前面是刀山血海,他也不會後退,這種性格有利有弊,從好的方面說終於克服了巨大的阻力,統一了國家。從壞的方面說,最終卻蹂躪了天下。 人們因此而指責他,卻忽略了他另一個優秀的品質,那就是知錯能改,比起以納諫著稱的唐太宗也不遜色。至於他的後期統治,最終導致秦朝滅亡,那是另有很多的原因,要仔細剖析,非專著不可,就不在這裡說了。 秦王知錯就改的事情最著名的有三件:一件是誤聽宗室之言,下令逐客,最終卻因為李斯的《諫逐客書》而改變了決定。第二件是茅焦進諫他的事情,當時嫪毐造反失敗,趙姬與之私通之事讓秦王知道了,他大怒之下把趙姬打入冷宮。一連二十七個大臣勸諫他,要他改變決定,他不為所動,把這二十七人殺了,屍體扔在朝殿上,群臣因此不敢再諫。這事讓茅焦知道了,設法見到秦王,說他這種做法有損統一天下的大業,秦王馬上醒悟,親自駕車把趙姬接回宮。第三件就是請出老將王翦滅楚一事了,李信之敗是秦王誤信之錯,李信一敗,他親自趕到王翦家裡,把老將請出來。 周沖想到的就是茅焦諫秦王一事,茅焦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因為他把一件家務事和天下大事連在一起,周沖依法施為,把小小的一點油和天下大事掛在一起,果然有奇效,秦王馬上改弦易轍。 情勢所迫,周沖不得不演一下戲,知道火候到了,見好就收,道:「王上言重了,草民不敢當。」 「先生可否屈就將作少府職,把你的奇術用於大秦?」秦王誠懇地相邀周沖當官。 周沖知道秦王這人和李斯一樣,前後判若兩人,本著明哲保身之道,決心不與他走得太近,婉拒道:「為國出力,草民的本份。不過,草民山野之人,不知禮數,不敢有辱大秦,王上請另擇賢人。」 許久以後,在周沖的影響下,秦王改變了很多做法,焚書坑儒、建阿房宮、修長城、帝陵之事都改變之後,周沖才後悔當時做出了這麼一個決定。 「先生就如此忍心棄寡人而去?」秦王很是惋惜。 周沖決心已下,道:「王上言重了,是草民駑鈍,不敢效力於大王之前。」 「既然如此,寡人也不強留先生了。」秦王皺著眉頭,道:「寡人以為先生之術足以澤及蒼生,這事先生就去將作少府,把先生之術傳給將作少府。先生為此術窮思,寡人賜你黃金一百錠。以後,你就不能再用此術謀生了,由大秦統一使用。」 他這是國家出錢買下這一技術,再推而廣之,普施於民,收效比起自然流傳來說大得多,可謂深謀遠慮。 只要不給秦王砍頭,周沖也滿足了,婉謝道:「若是大秦需要,草民甘願獻上此術,賞賜不敢想,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不為金錢所動,難得!」秦王很是讚賞,道:「你要知道,我大秦之所以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全在四個字『賞罰分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這事你就不要再說了。走,回宮。」 望著秦王的背影,李斯很是失望。 沒走幾步,秦王轉身向李斯招手,道:「李斯,跟寡人回宮。」 正在失望的李斯突然之間容光煥發,應一聲,忙小跑著追了上去。 「嗨,你倒是跑得真快,也不給人家說一聲。」曾淑瑤噘著小嘴,很是不高興。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十二章 如此收穫(上) 李斯一副除了秦王誰也在眼裡的表現,實在是讓人無語,而曾淑瑤卻是一副因為心上人不徵求自己的意見擅作主張不高興的小兒女態,周沖看在眼裡,在心裡好笑。心想李斯這種功利心極重之人,飛黃騰達就在此時之際,他眼裡除了秦王他眼裡還能有別人? 曾淑瑤氣歸氣,接下來開始為李斯擔心了,問道:「周兄,你說斯哥會不會有危險?」 任何一個戀愛中的女孩子都會擔心情郎的安危,周沖理解她的心情,笑道:「你不要擔心,他不會有事。」 「王上變化太快,人家還是擔心他呀。」曾淑瑤皺著好看的彎月眉,憂心忡忡。 「他能有什麼危險?他此去飛黃騰達,從此踏上青雲路,一路高昇,一代名臣,一個為後世譏評為不是善類的爭議性歷史人物就此出現。」周沖在心裡給李斯的前途進行安排,安慰道:「你就不要為李先生擔心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當然,周沖還覺得好笑的是,在歷史上李斯見到秦王是因為呂不韋的大力舉薦,而當歷史重來時,李斯見到秦王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是因為自己賣豆腐的關係。百里奚得見秦穆公是因為秦穆公派人用五張羊皮把他從楚國買回秦國,因而百里奚有一個外號叫「五羖大夫」,照此類推李斯會不會給人叫做「豆腐庭尉」或是「豆腐丞相」呢?(按:羖是羊皮的意思。) 曾淑瑤嘟囔著道:「可人家還是放心不下。王上這人實在是……」 周沖知道她心直口快,肯定是說秦王這人心機深沉,難以猜測,天知道他會如何對付李斯,私下裡說說也還無所謂,要是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那可不得了,忙道:「大伯,麻煩你們收拾一下。」 曾澍發明白周沖的心思,他是想早點去將作少府,把事情交接完成,道:「賢侄,你去忙吧,這裡交給大伯好了。瑤兒,別愣著了,快收拾吧。收拾好了,就回去。」他知道寶貝女兒快嘴毛病,在大街上呆著難保她不亂說話,還是回到家裡穩妥些。 「有勞大伯了。」周沖抱拳一禮,大步而去。不是周沖心急,而是他不想和官府的瓜葛太深,這事早完早好。 周沖趕到將作少府,通報進去,府丞沈青馬上迎了出來,老遠就抱拳行禮,道:「周先生,沈青有禮了。」 將作少府和現代的科技部有些類似,算起來是中央一級的官員,是高官了,在周沖的心目中他這種級別的人物應該是很有點架子,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的親切和善,還真有點暈暈的感覺,連忙恭敬地回禮道:「周沖見過沈大人。」 「周先生不必如此拘禮,這可是折煞沈青了。」沈青大步過來,拉住周沖的手道:「周先生妙思妙構,沈青欽佩莫銘,沈青正要向先生請教,屋裡請。」拉著周沖的手就進屋。 秦國被稱為虎狼之國,秦王被稱為暴君,按理說他的臣子們也應該如狼似虎,對老百姓凶狠霸道,沒想到聞名不如見面,秦國的官員竟是如此的隨和,儘管周沖熟知歷史還真有點難以理解。 我個人認為,秦國的政府是中國歷史上最有效率的政府之一,對官員的管理是相當的完善,各級官員都盡忠職守,這不是山東六國所能比擬的。有一點可以肯定,後世流傳著很多關於貪官污吏的事,秦國的貪官污吏有幾個?當然另有背景的不算。而後世史家,特別是儒家對秦國大加指責,抹煞了秦國很多可貴之處,實在是可歎!(按:僅是我個人看法,朋友們不必當真。) 在周沖的記憶中,他沒少和政府官員打交道,可是那些官員哪有沈青如此隨和的,總是端著官架子,以官眼看人,一見面官腔十足,讓人聽著就倒胃口,心裡還真是感歎古今之差別何其大也!忙道:「謝大人。」 「周先生,你看你,又來了,你別拘謹。」沈青輕拍周沖的手背道:「周先生,沈青也是工匠出身,對技藝這一道特別愛好,敬佩的也是你這種奇思妙構的能人。你別拘謹,我們好好探討探討。」 周沖忙遜道:「沈大人過獎了,周沖愧不敢當。」 二人正說間,到了沈青的屋裡,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他的辦公室,周沖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屋裡除了一張桌子外,只有兩張椅子,放在桌子前後兩邊。很明顯,一張是他自己用的,別一張是給客人。桌椅嘛,說起來讓人難以相信,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好多年的陳舊之物,要是在現代社會,早就送進博物館了,哪裡配他這樣的高官使用。 和政府打交道的事周沖沒少做,對政府的排場周沖是記憶深刻,不要說官員,就是一個小小的公務員,其辦公室也比沈青氣派百倍,現代化的設施就不說了,光是辦公室面積也比他大。想想吧,有些村幹部的辦公面積接近兩千平米,何等的氣派! 屋裡除了一桌兩椅外,還有一個瓦罐,裡面盛著熱水,還在冒熱氣。其餘的就全是書簡,堆滿了屋子,只留出一條走路的通道。 儘管簡陋到極點,但給人的感覺不是粗俗,而是一種優雅,一來就會想到這是進行學術探討的好地方,讓人不得不生好感。周沖油然而生敬意,讚歎道:「沈大人高風亮節,周沖敬佩!」 沈青把瓦罐推到周沖面前,道:「周先生過獎了,這熱水周先生將就著潤潤喉。」也不等周沖說話,直接切入主題,道:「周先生,可否請你說說你的傑作?」 和政府官員打交道,官員們先是一通官腔,說得非常流利,而他們的眼睛總是瞄著你的公文包,心裡想的是有沒有給他帶「禮物」,探實了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要是有禮物,陰轉晴,官腔沒了,還會給你支點適用的「高招」,教你如何規避法律、鑽點政策的空子。要是沒有禮物,不好說,態度大變樣,溫度驟降千倍。 沈青沒有官腔,沒有試探周沖是不是帶有禮物,而是直接切入主題,其言其行和周沖想像中差得太遠,在心裡非常感歎:「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何其有理也!我以為秦國的官員和現代的官員一個樣,大錯特錯!」 沈青是工匠出身,對技術有著很高的領悟能力,周沖稍加提點,他就明白了,這事完成得就像喝南瓜湯一樣簡單,很快就完事了。 對於周沖的「巧思」,沈青是讚不絕口,只挑出一個毛病,那就是他以為豆腐不能叫豆腐,叫椒乳好,因為豆子就叫椒,如此叫法才叫文雅。豆腐最早出現時,不叫豆腐,就叫椒乳,這是「復古」嘛,周沖沒有意見。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領賞,一百金餅照每餅二十兩算就是兩千兩,周沖哪裡搬得動,雇了一輛馬車才運回曾府。 周沖剛進曾府,曾淑瑤一頭衝了出來,好像見到救星似的,道:「周兄,你才回來,我可急死了。」 和曾淑瑤相識以來,她除了嘴快心急以外,還算是鎮靜,像現在這般惶急還是第一遭遇見,周沖很是好奇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曾淑瑤還沒有回答,只聽屋裡傳出一聲大叫:「痛快!痛快!王上真聖明之君也!必成大業!」接著就是光光之聲不絕,是器具砸在地上的聲音。 大叫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斯,周沖驚奇地問道:「李先生怎麼了?」 「他呀,一回來就一個勁地喝酒,不住地摔東西,好像瘋了。」曾淑瑤心急如焚地道:「周兄,你快想想辦法呀!人家急死了。」眼圈都紅了,眼裡閃著晶瑩的淚珠。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十二章 如此收穫(中) 「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事。」周沖安慰曾淑瑤。 曾淑瑤眼裡的淚水滾了幾滾,再也忍不住,終於落了下來,道:「周兄,你也來氣人家!他都那樣了,還能沒事?」一轉身,就要走。 周沖忙攔在她前面,給她解釋道:「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他過一會兒就好了。」 這話說得非常認真,曾淑瑤閃著明亮的眼睛問道:「真的沒事?」 「那能有假嘛!這種事我能騙你嗎?」周沖脫口而答。 也是這個理,曾淑瑤吐出一口氣,問道:「周兄,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當然是歷史告訴我的。我不僅知道他現在為什麼有這種舉動,還知道他要當上什麼樣的官,會對歷史有什麼樣的貢獻,秦朝的滅亡他要負什麼樣的責任。他之所以有如此舉動,還不是因為他給秦王獻上他那套安邦定國,掃滅六國的大計,得到秦王的讚賞,一時高興,回味無窮罷了。只要過得一陣子,興奮勁一退,冷靜下來,屁事沒有。」周沖在心裡好笑,道:「這是人知常情,不足為奇。」 李斯第一次見到秦王就把他深思熟慮的掃滅六國的大計獻給了秦王,當時的秦王已經決心統一國家,李斯所言正是他所想,兩人的想法絲絲入扣,可以說不謀而合,李斯從此高昇,君臣二人的合作從此開始。秦王對李斯的看法沒少溢美之詞,李斯能不高興嗎?他能不興奮得痛飲不止?能不大叫「痛快」? 可能有人會對李斯的舉動大加貶損,其實這是李斯的可愛之處,人之常情嘛,有什麼好貶損的呢?諸葛亮高臥隆中,先主三請而出,後世之人沒少給他溢美之詞,難道諸葛亮就真的像他所說的躬耕於南陽,不作出世之想?這肯定是口不應心,他也想出山。他向先主獻上著名的「隆中對」時,他心裡就不激動嗎?肯定不可能!他肯定會激動。 這點,二戰時德國名將曼施坦因回憶他向元首解說他著名的「曼施坦因計劃」,他的思路特別清晰,從來沒有如此清晰過,這才是最真實的心裡想法。 要是強抑興奮之情,裝出一副「君子之風」,好像坦然受之一樣,反倒是落了下乘,不是真性情! 曾淑瑤哪裡知道這些,在她聽來周沖的話是難以理解,一雙美麗的鳳目睜得老大,驚奇之極地道:「周兄,你說笑吧?瘋病也是人之常情?那世上的名醫豈不成了聾子的耳朵,成擺設了?」 「你的聯想還真豐富。」周沖在心裡好笑,道:「你不要瞎疑心。」 曾澍發快步而來,一邊走,一邊不住搓著雙手,很是焦急,好像見到救星似的,道:「賢侄啊,你可算回來了,李賢侄這病很奇怪,能不能想想辦法?」 「你們兩父女也真是的,居然把興奮當病,誰還敢興奮?」周沖在心裡誹議他們的淺陋之識,安慰他道:「伯父不用掛心,這事好辦,過一會兒就好了。」 對周沖的神奇曾澍發還有幾分信心,聞言之下稍感心安,道:「賢侄,你快去看看吧,真的是折騰得不像樣了。」 周沖隨著父女二人去了屋裡,看清了屋裡的樣子,周沖真想放聲大笑,李斯那副樣子實在是太搞笑了。 李斯一頭長髮披散開來,好像茅山道士,全身濕淋淋的,一身的酒氣,不用想都知道衣服是給酒水淋濕的。原本明亮的眼睛有些神光游移,用現代的話來說,他是精華內斂,物我兩忘,眼中只有向秦王陳策時的情景。 屋裡扔了滿地的碎片,酒水流得到處都是,酒氣沖天。李斯猛地舉起酒罐,猛喝起來,沒喝上幾口,用力把酒罐砸在地上,大叫道:「痛快!痛快!胥人者,去其幾也。成大功者,在因瑕釁而遂忍之。昔者秦穆公之霸,終不東並六國者,何也?諸侯尚眾,周德未衰,故五伯迭興,更尊周室。自秦孝公以來,周室卑微,諸侯相兼,關東為六國,秦之乘勝役諸侯,蓋六世矣。今諸侯服秦,譬若郡縣。夫以秦之彊,大王之賢,由灶上騷除,足以滅諸侯,成帝業,為天下一統,此萬世之一時也。今怠而不急就,諸侯復彊,相聚約從,雖有黃帝之賢,不能並也。王上聖明!必成大業!」 「斯哥,你說的啥話?」曾淑瑤有點莫名其妙,又擔心了。 「啥話?原話唄!這就是他第一次見到秦王向秦王說的原話,秦王對此讚賞有加,他才細細咀嚼,好像喝了醇酒一樣,回味深長。」周沖在心裡回答曾淑的問話。 曾澍發搖頭,道:「怎麼話又多了?」 李斯適才只是大叫痛快,說句王上聖明,必成大業的話,現在又把他遊說秦王的原話說出來,能不多嗎?明知故問! 周沖心念一動,往李斯前面一站,道:「卿言甚善,然天下甚眾,六國人口眾多,實力仍強,若是合縱抗秦,秦將焉對?」 秦王如何回答李斯的話,史書無載,周沖也不知道,他是模仿秦王的聲口說的,沒想到李斯卻是異常興奮,臉色都紅了,道:「王上所慮極是,六國散則若郡縣,不足為慮。若聚,合縱抗秦,則天下大勢未知也。草民有一策,可散其議。」 「講!」周沖很是威嚴地道。 李斯清咳一聲,道:「王上,君者,因其有臣民也。王上可以散重幣厚金結其臣僚,可與結者,厚遺之;不可者,利劍刺之!」 「好計!這事,就有勞先生了。」周沖依然模仿秦王聲口。 李斯一揖,很是高興道:「為大王效犬馬之勞,草民所願。」 「先生可就長史之職!」周沖模仿秦王聲口封賞李斯了。 秦王封李斯的第一個官就是長史,周沖記得很清楚,才封他這個官,是百分百正確,沒想到的是李斯脫口道:「不,王上,草民不是客卿嗎?」 「靠,我蒙錯了,還高一級。」周沖在心裡說粗話,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李斯眼裡精光四射,看著周沖道:「怎麼是你?」 曾淑瑤父女可不明白周李二人之間的對答是啥意思,很是驚奇地看著二人,曾淑瑤焦急地問道:「斯哥,你是怎麼了?你是瘋了,還是咋了?」 第一卷 初試啼聲 第十二章 如此收穫(下) 「你瞧他那樣子,像是瘋了嗎?他一切正常。」周沖在心裡回答曾淑瑤的問題,抱拳施禮道:「李先生位在客卿,可喜可賀,周衝向先生道喜了。」 秦國有客卿一職,專門為那些不是秦國人而又在秦國供事的人設立,而李斯這個客卿就與眾不同了,是秦王親自封的,比起普通客卿,自然是要高上好幾等了。 李斯抱拳回禮道:「李斯失態,讓周兄見笑了。」他也發現屋裡凌亂,自己長髮披散,一身酒氣,很不成體統,言來頗有些尷尬。 周沖為他開脫道:「先生言重了,喜怒哀樂,人皆有之,聖人尚不免,況我輩凡人,先生真性情,可欽可佩。」 「周兄為小弟開脫,小弟這裡謝過。」李斯何等聰明之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向曾澍發施禮道:「小侄失禮了,還請伯父見諒。」 曾澍發之所以喜愛李斯,是為他的才情氣質所傾倒,見他安然無事,已自放心不已,李斯再向他請罪,哪裡還敢領受,忙扶住道:「賢侄不必客氣。賢侄高昇,伯父為你高心,應該痛飲三杯。」 「斯哥,你的變化真大啊,怎麼就沒事了呢?」曾淑瑤也是明白過來李斯無事,很是高興,只是這話說得有點點不太好,問道:「斯哥,你們剛才的對答是啥意思?」 這是個不該問的問題,她如此一問,李斯的面子上就有些過不去,周沖忙道:「李先生,小弟有點事,先去忙著。」也不等李斯說話,跑了出去。 曾澍發知道女兒和李斯必然會有一些知心話兒要說,也識趣地退了出來,追上周沖問道「賢侄,你們剛才說的話是啥意思?」 「你是真糊塗還是老糊塗?你不是已經向你的乘龍快媚賀過喜了嗎?」周沖的心裡有點詫異,隨即想到他很可能是順著自己的話說的,並未弄明白其中的含義,道:「大伯,李先生現在已經貴為客卿,是貴人了。」 曾澍發點頭道:「我知道,我聽出來了。可其他的話什麼意思?長史,利劍刺之這些話什麼意思?」 秦王對李斯的看法很是讚賞,封他為長史。繼而,李斯再向秦王獻上一計,要秦王不要心疼錢財,用重金收買各國的權臣,以為己用。要是這些權臣能夠拉攏,就給以重金;要是不能拉攏,就用刺客暗殺掉。這條計策真的是很毒,不過也是一個高招,其收效很不錯,秦王因此而拜李斯為客卿。 周沖記得這是李斯和秦王第一次見面,秦王應該拜他為長史才對,才有要李斯就任長史的話,沒想到歷史重來時,有些出入,李斯和秦王第一次見面就給拜為客卿,而李斯也把他那條既是毒計,也是妙計的「利劍」獻給了秦王。 這其中的曲折周沖不好明言,要不然還不給曾澍發當作未卜先知的神仙,略一思索,道:「這事還是請李先生說比較好,我這局外人也不甚了了。」 他是想把球踢給李斯,任由他去處理,可是曾澍發畢竟久歷人世,人生閱歷豐富,問道:「你不願意說,大伯明白。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伯父想不明白,李斯的變化怎麼就如此之大呢?剛剛還是一副瘋癲之態,現在就一如平時,是李斯本身沒事,還是賢侄有妙手回天的神術?」 「姜不愧是老的辣。」周沖在心裡讚歎他的精明,道:「這事,我也不太明白。大伯,你是知道的,小侄去做做豆腐,出點油還行,對醫理嘛是一竅不通了。」 范大舉人中舉後發瘋,是因為痰迷了心竅,給一個巴掌拍回來。李斯雖然沒有發瘋,也沒有痰迷心竅,他一心回想著和秦王談話時的情景,太過專注,對身周的事物皆不理會。周沖因勢利導,以秦王的聲口和他對答,他這個功利心極重之人一聽說要他就任長史,而不是客卿,那無異於一個雷霆響於耳際,一驚而醒。 這其中的曲折,周沖自然是不能明言,只好撒個謊了事。 「這就怪了,很奇特啊。我聽你們的話,好像君臣對答。」曾澍發摸著鬍子,沉思著說。 周沖轉移話題,道:「伯父,王上給的賞賜,小侄已經帶回來了,一百金餅,如何處理,還請伯父拿個主意。」 「這都是賢侄的功勞,理應歸賢侄所有。」曾澍發想也沒有想,直言道。要是換個人,肯定會說這事聽憑賢侄作主,那樣的話,貌似在推脫,其實在說應該還有我一份,像他這樣直言,的確是難能可貴。 古人心地純樸,不貪貨匯,真是難得!周沖在心裡感歎,道:「伯父言重了,要是沒有伯父從中相幫,周沖今日仍窩在鄉下,哪有今日。小侄就取十金,餘者皆歸伯父所有。」 「不敢,不敢。」曾澍發一口拒絕,道:「賢侄這話就不對了,伯父是萬萬不能受。」 周沖也是一個不為己甚的人,解釋道:「伯父古道熱腸,給小侄很大的幫助,可以說是再生之父,伯父要是不受,小侄更是連一金都不敢取用。」 「賢侄,你真的是言重了,言重了。」曾澍發思索著說:「賢侄是個忠厚人,要是伯父不受的話,你也難心安,這樣吧,伯父就取一金。」 秦王的賞金以最保守的方式計算,就算兩千兩黃金,就是兩萬兩白銀,換算成現在的貨幣,比起著名的諾貝爾獎金只多不少,周沖這一次收穫不小。這是秦王的大手筆,比起那些一味高喊「科技興國」,卻拖欠教師工資、不改善教學環境的官員來說,可愛了何止百倍。 他這是象徵性地接受,周沖忙道:「伯父,你請聽我說。小侄取十金,是作盤纏之用,行路在外,錢財太多,反倒不安全。權當是小侄寄放在伯父這裡,要用時,小侄自來取,伯父意下如何?」 「周兄要到哪裡去?」李斯和曾淑瑤並肩而來,曾淑瑤一臉的幸福,也不知道李斯用的哪一招哄得她的歡心。 周沖想過,自己現在沒有事情可做,在秦國呆下去的話,也不太好,還不如到處走走,領略一下戰國之風,道:「小弟別無他所,適地而游,領略河山風光。」看見李斯眼裡厲芒一閃,心頭狂跳,在心裡用粗話罵道:「我靠,我居然成了李斯利劍刺之黑名單上的第一人!」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一章 高人(上) 斜陽晚照,其光勝血,大地一片赤色。 晚霞中,正有一個青年人騎著一匹不算太好,也不算差的黃馬,緩轡而馳。不是別人,正是周沖。 周沖知道秦國會統一國家,要成就大業,周沖對征戰天下之事並不熱心,因為他知道有秦始皇在,這天下遲早會統一,他就不用去操那個心了。再說了,秦國好是好,但是和秦王第一次見面,讓他領教到了這個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皇帝的厲害,他要是呆在秦國繼續把後世那些常用的知識用到秦國的話,天知道會不會再觸怒秦王。這次能夠逃得性命,很是僥倖,下次未必就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正是基於這方面的考慮,周沖決定離開秦國,先遊覽一番再作打算。主意一定,辭別了曾氏父女和李斯,一騎東去,適意而游。 一山聳峙,景色秀麗,遠過他處,周沖微一動念就知道在秦國境內只有一山能有如此優美的景致,那就是後世著名的西嶽華山。一提起華山,朋友們肯定會想到金大俠的《笑傲江湖》裡的華山派。 沒錯,就是那座華山。不過,請問朋友們一個問題,中國為什麼會叫做「中華」和「華夏」?相信知道的朋友不多,據清代學者章太炎考證,都是因為華山而得名。熟悉歷史的朋友都知道,中國文明最早的中心是在關中地區,也就是「八百里秦川」之地,而華山正是關中地區的東大門,故有「奇險天下第一山」之稱,由此可見其作為戰略屏障的重要性。 華山有很多的人文景觀,在當時最有名、最有傳奇色彩的要算「蕭史乘龍」的傳說了。秦穆公之女弄玉和丈夫蕭史在華山乘龍仙去,留給後世一個有名的成語「乘龍快婿」。另外,就是三王五帝游華山封禪之處了。 過華山而不游,人生憾事也!周沖決定一覽華山,騎馬來到山腳,把馬寄放在農家,帶了點乾糧和水,順著小道上了山。 周沖主要是觀日出,直去朝陽峰的朝陽台。爬山,周衝倒還行,一路急趕,天黑之前就到了朝陽台,放眼一望,五峰羅列,蔚為奇觀,尤其是東峰朝陽峰,南峰落雁峰,西峰蓮花三峰頂峙,更是雄奇,讓人心曠神怡。 斜陽西照,三峰巨大的倒影投向西北,更是一絕,周沖生平第一次見到,忍不住吟道:「勢飛白雲外,影倒黃河裡!」 「好詩!好詩!好大的氣魄!」周沖的吟詠之聲剛落,叫好聲不絕。 聞其聲而未見其人,周沖已經知道此人必非常人,因為他的聲音自有一股清奇之氣,非一般人所能擁有,一抱拳,道:「請問是哪位朋友,可否賜予一見,以慰生平。」 「先生妙思,讓人欽佩。」隨著聲音的傳來,走出兩個人。走在頭裡那人看面相好像三四十歲,又似二十歲,再一瞧,根本又看不出年紀。面容姣好,用現在的話來說非常英俊,要是走在大街上必然會迷倒一街小女生。 「潘安、宋玉、子都這些歷史上著名的美男子和他比起來,也不過如此!」周沖在心裡讚歎不已。 更讓周沖頓生好感的是,這人身上自有一股特有的氣質,這種氣質非常的清奇,遠非宋玉、潘安、子都之流所能擁有。身上的衣服非常潔淨,一頭長髮披在肩後,大步而行,飄逸瀟灑,正好一陣清霧吹來,自有一股出塵之姿,宛若踏霧而來的雲中神仙。 現代影視劇裡關於神仙之事,極盡迷惑視覺之能事,讓人歎為觀止,但是和眼前之人比起來,只能說俗得不能再俗。可以這樣說,此人就是神仙,只要他往那裡一站,給人的感覺:他就是神仙,那種神仙氣質渾然天成。 周沖在心裡已經不知道叫了多少聲好,讚歎人間竟然有如此奇人! 最難得的是他那雙眼睛,說明亮不明亮,卻給人一種洞察萬物的感覺。周沖見識過秦王的雙眼,好像正午紅日,咄咄逼人,那麼此人的眼睛就像晚上的月亮,清泠中自有一種無所不在力量。 他身後那人三十來歲年紀,一身潔淨的衣服,頭髮挽了一個髮髻,給人一種乾脆利索,精明強幹的感覺。但是,比起正主來說,就是魚目和明珠的差別。 此人左手握著一根光亮的紫竹簫,一抱拳道:「先生才思敏捷,在下佩服!先生大才,短短兩句,卻把華山諸峰描繪得如此有聲有色,氣勢不凡,誠天下之佳作。華山,自古號天險,南接南山,北連黃河渭水,控扼關中咽喉。古人早已歎其險,可謂極盡巧思,唯獨不如先生這兩句佳構,佩服!佩服!」 「太白先生,我用你的詩掙面子,你泉下有知,不要罵我剽竊!」周沖在心裡向大詩人李白贖罪,嘴上謙遜道:「先生過獎了。一時愚得,不敢入先生法眼,還請先生不要見笑。」 正說間,一陣霧隨風飄來,三人站在霧裡,好像身處仙境一般,說不出的心曠神怡,來人讚道:「真是人間仙境!」 「不然,華山因白雪、雲霧、清雨呈現不同的景致,遠非人間仙境一詞所能描繪。」周沖不太贊成此人的看法。 此人點頭贊同,道:「先生之言很有道理,請問先生,要如何才能表現華山三種不同的景致?」 「清雨中的華山,清新自然,遠非他山所能比,就叫雨華山;雲纏霧繞,猶如人間仙境,就叫霧華山;白雪覆頂,潔白如玉,素高潔,就叫雪華山,先生以為如何?」周沖緩緩道來。 此人擊掌叫好,道:「先生大才,妙言妙語,讓人茅塞頓開,說得好,說得好!雨華山,霧華山,雪華山,華山三種景致就此流傳千古,先生之力也!敢問先生大號如何稱呼?」 「有什麼好驚奇的,後人不就是這麼叫的嗎?你們這麼古人,雖然聰明,也頂不上幾千年的文明沉澱吧。」周沖在心裡好笑,抱拳一禮,道:「在下周沖。敢問先生大號。」 此人微一抱拳,道:「幸會,幸會。在下尉繚。」 「我的天啊,我怎麼遇到這位不世奇人!」周沖的腦袋嗡嗡直響,暈乎乎的,差點摔倒在地上。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一章 高人(下) 請問朋友們一個問題:《武經七書》是哪七部兵書? 答案:《孫子兵法》《吳子兵法》《司馬法》《六韜》《三略》《尉繚子》和《李衛公問答》,這七部兵書在中國歷史上的影響非同凡響,就是在今天仍在發揮著重要影響。 《尉繚子》的作者是誰?就是周沖遇到的奇人尉繚。 有人稱尉繚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軍事理論家,這種說法有道理,但不完全,因為沒有把尉繚在軍事上的成就概括出來。 《武經七書》中除了《六韜》《三略》的作者因系後人偽托姜子牙所作、不可考證外,其餘五人不僅僅是著名的軍事理論家,還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軍事統帥,其戰功非常的大。 孫武吳起司馬穰苴李靖與本書關係不大,就不說他們的成就了,本書要說的是尉繚。 尉繚是魏國大梁人,也就是現在河南開封人。有一種說法,認為他是戰國時期著名的高人隱士鬼谷子的學生,但是這種說法有多少可信度就不敢保證了。 他分析天下形勢後,認為秦王有統一天下的決心,也有統一天下的雄材,和當時的時代精英一樣,西行入秦,準備遊說秦始皇。他見到秦王是因為韓非給李斯害死,秦王感歎人才太少,李斯就向秦王舉薦了尉繚。 無論是反對秦始皇的人,還是讚賞秦始皇的人,都得承認一個事實,秦始皇心性聰穎,志氣超邁,遠非常人所能及。同時,他這人的眼光很高,一般人不會放在眼裡不說,就是如李斯、趙高、王綰、王翦、楊端和、蒙恬、王賁這些歷史名人,在他眼裡僅供奔走,是他供他驅使的工具而已。 但有一個人可以和秦始皇分庭抗禮,在歷史上也只有這麼一人得到秦始皇最高的禮遇,衣同衣,食同食,車同車。意思是說秦王吃什麼,他就吃什麼;秦王穿什麼樣的衣服,他就有資格穿什麼樣的衣服;秦王乘什麼樣的車,他就有資格乘什麼樣的車,其待遇和秦王一樣。 這個人就是尉繚,也由此可以看出其人真的是才情非凡。 秦王任命尉繚為國尉,讓他負責策劃軍事行動,因而秦始皇發動的統一戰爭,每一次軍事行動都凝聚著尉繚的心血。武安君李牧大挫秦軍,戰事進展不利,正是他行反間計讓趙國御了李牧的兵權,才使趙國滅亡。 中國統一格局的形成,他功不可沒!稱他為軍事理論家,實是太偏,不夠全面。 有「一代帝師」之稱的張良,傳說他功成之後與赤松子雲遊天下,純屬杜撰,根本就沒有那回事,他學習導引之術、不食人間煙火是真的,不過呂後卻賞他酒肉,要他吃喝,理由是「人生如白駒過隙,短短幾十年而已,又何必自苦」,他也吃了。 尉繚的行為與張良不同,功成之後急流勇退,飄然而去,不知所蹤,和孫武、孫臏兩人的行為如出一轍。 可以說尉繚是中國歷史上真正稱得上高人、奇人的人物,周沖乍聞居然與他邂逅,還有不血氣上湧,頭暈暈的感覺,沒有一頭摔倒在地上已經很不錯了。 「原來是繚子先生,先生大名如雷貫耳!周沖今日得見先生,幸甚!幸甚!」周沖興奮得幾乎是唱出來。 周沖的高興之情溢於言表,出於真誠,決非作偽,尉繚才氣非凡也是不明白周沖這個穿越人何以如此喜慰不甚,微微一笑,道:「先生過獎了,尉繚一點薄名,不敢有辱先生清聽。」 「是是是真……這位是先生高足王敖先生?」周沖本想說久聞他的大名是真的,突然想到尉繚此時還是籍籍無名,知者不多,他成名是在許久以後,要是自己硬說是真不免有漏洞。 這人正是尉繚的學生王敖,可以說是尉繚最為得意的學生,師徒二人為秦王效力,尉繚出計,王敖去實施,珠聯璧合,是很好的拍擋。 王敖哪裡知道周沖這個穿越人對他們的事跡是瞭若指掌,還真有點奇怪,道:「在下正是王敖。王敖見過先生。敢問先生何以知道在下的薄名?」 「糟了,只顧一時興奮,出漏子了。」周沖在心裡暗叫糟糕,心念一轉,立時有了主意,笑道:「繚子先生大才,天下共稱。有師必有徒,王先生不凡,天下誰人不識君!」 這話很好地規避了漏洞,又有禮節性的恭維,可以說回答得非常巧妙,三人相對大笑。 尉繚笑道;「要是繚子猜得沒錯,先生就是辭秦王之官的豆腐周吧?」 「我這個綽號真是害人,要是我做了臭豆腐還不叫我臭豆腐周啊?」周沖在心裡不爽,笑道:「周沖薄名,有辱先生清聽,還請先生不要見笑。」 尉繚點頭讚歎:「先生不為權勢折腰,正所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真丈夫也!請受繚子一拜。」抱拳施禮。 「權力多好啊,你以為我不動心?我就是再想當官,也不能當秦始皇的官,和他一起挨後人的罵?我可不是李斯趙高之流。」周沖在心裡不敢領受尉繚的讚揚,謙遜道:「先生過獎了,周沖愧不敢當。」 尉繚問道:「敢問先生意欲何往?」 「山野閒人,適地而游,不求所往。」周沖以古代的高士聲口回答,他的話說白了就是沒有目的,亂跑罷了,反問道:「先生意在哪座仙山?」 尉繚微微一笑,道:「繚子飄渺之身,不敢問道於仙山。繚子近聞秦王有吞併宇內之心,西來一觀,或有獻拙計之機,也未可知。繚子沒有先生的高風亮節,還請先生不要見笑。」 「你這是想遊說秦王,一展胸中所學。像你們這樣的人,能有這樣的行為,我能理解。懷才之人,誰不想抒展一番呢?百里奚號稱高士,不也是因為家貧,急著出仕,差點送了性命嗎?只是,你的時運還不到,恐怕難有其成。」周沖在心裡盤算,道:「大秦素以招納天下賢才著稱,先有百里奚、蹇叔、公孫支、由余,後有商鞅、張儀、范睢,今有仲父、李斯,先生之才不在他們之下,只在他們之上,要是見到秦王,必將大展宏圖。只是,時運有濟與不濟,不濟之時,賢如百里奚,也只能飯牛。時運若濟,君子可以豹變,先生可否聽我一言?」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二章 隱居(上) 尉繚眉頭微皺,有點失望,抱拳施禮,道:「先生有未卜先知之能,尉繚正要請教,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我哪裡有什麼未卜先知的本事?只不過是歷史告訴我的而已,你的進身之階是李斯,時機是韓非之死讓秦王痛失人才。現在的李斯才見到秦王,韓非還在韓國養尊處優,做公子呢。」周沖在心裡謙遜,知道他之所以失望是因為不能立刻大展鴻圖,安慰他道:「時運之事,飄飄渺渺,不可捉摸,周沖並無神仙本事,更沒有未卜先知之能。不過,周沖知道一個理,人主分為兩種:一種是不可說之人,一種是可說之人。不可說之人也不是一概不能說,可說之人並不是能全說,只是在於時機的把握。」 尉繚擊掌讚歎,道:「先生妙論,可為至理!」 王敖一副讚歎不已之態,點頭道:「周先生之言實是至理名言,桀紂之君,臭名千載,實則此二君聰明過人,只是其才智並未用到正途,用於玩樂,實是讓人感慨。二人非不能說,說不得其法耳!」 「好自負,居然想說桀紂之君,也只有你們這樣的人才能有這樣的心氣和自信!」周沖在心裡想,嘴上道:「遠的不說,就說當朝之事,秦國之所以強,蓋因商鞅變法而強。世人皆知此點,可世人知道商鞅當初遊說孝公是多麼的困難?差點被孝公遺棄。」 尉繚點頭不已,王敖接著周沖的話道:「商鞅以帝王伯三術晉見孝公,先說以帝道,孝公昏昏然欲睡,事後責景監舉一無用之迂人。第二次,商鞅說孝公以王道,孝公又是昏昏然欲睡,再一次責備景監舉薦迂腐之人。第三次遊說之前,就連景監都不敢再舉薦,要不是商鞅說服了景監,難有第三次機會。第三次,商鞅說孝公以伯術,君臣相語三日而孝公不知倦怠。大秦之強,自此始也。」 商鞅之見孝公是因為寵臣景監,後世之人、特別是儒家以此譏評商鞅出身不正,為了大用於秦國居然不正大光明地去求見孝公,而是走景監這人下作之人的門路。其實,這個問題可以反過來看,秦國就連景監這樣的下作之人都能舉薦賢才,秦國能不人才濟濟?能不強嗎?李斯《諫逐客書》裡列舉了那麼多有名的人才,有哪一個是出自秦國呢?還不是山東之國的人才流失到秦國。能夠吸如此之多的人才,秦國不強就沒有天理了!流失了這麼多的人才,山東之國不滅就不在情理之中了! 「你倒真的博聞強記,一來就把當年商鞅遊說秦孝公的事說出來了。」周沖在心裡如是想,點頭作結道:「凡說之難:非吾知之有以說之之難也,又非吾辯之能明吾意之難也,又非吾敢橫失而能盡之難也。凡說之難:在知所說之心,可以吾說當之。」 師徒二人同聲叫好,道:「凡說之難:在知所說之心,可以吾說當之。妙人妙語!」兩人欽佩之情見於顏色,把周沖引為知己。 周沖可不敢掠他人之美,道:「此言非周沖之言,是韓非《說難》中的名句,周衝不過是俯拾一下。」 尉繚點頭道:「韓非其人,繚子聽說過,先是從學於荀子。學成之後,回到韓國為韓王出謀劃策,可惜的是他的策論太高,韓王聽不進。韓非憤而閉門不出,著書立說。縱觀其書,實是縱橫之高論,當世難有其匹,要是能得一見,必是快慰生平之事。」 「韓非和你是同時代人,你要想見他恐怕有些難處。你見到秦王就是因為韓非之死,他用生命換得你的青雲直上。除非,歷史重新改寫。」周沖在心裡為尉繚惋惜。 王敖慨然而歎:「懷才不遇,造化弄人!」 「懷才不遇,哭煞多少豪傑!為了找到一個知遇的人君,你們也不顧高人身份,西行入秦,求用於秦王。」周沖在心裡感慨,道:「遊說人主,必要有遊說之機!」 尉繚一抱拳,道:「多謝先生點醒,繚子明白了。周先生,就此別過,他日再聚。」 周衝回禮,問道:「先生意欲何往?」 尉繚略一凝思,道:「此時還不是求見秦王之時,繚子想先遊覽一番,另待時機。」 「先生高人,本愛山水,寄情於其間,周沖本不該多言。」周沖話鋒一轉,道:「不過,先生悠遊於山水之間,並非不問世事,而是打發時日,等待時機。名山就在眼前,先生何必捨近而求遠?」 王敖問道:「先生的意思是說游華山?」 尉繚提醒王敖,道:「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們住在華山。」 「王敖不明先生之意,還請先生不要見笑。」王敖恍然大悟。 周衝回禮,道:「王先生言重了。華山景色優美,修身養性之所。再說,此地就在秦國,秦國一旦有事,豈不近便?」 「有道理,很有道理。」尉繚點頭,道:「寄居華山之上,縱觀天下變化,倒不失為一個高明的辦法。」 周沖提醒尉繚,道:「周沖斗膽請問先生,先生所學主兵,還是主文?」 尉繚雖是不明白周沖何以如此相問,仍是回答道:「繚子隨先師習兵數十載,雖無孫吳之機,也還略知韜略。若使繚子之計得行,秦並天下只是時間問題。」 「我知道你主兵,這不這是一個潛台詞。」周沖接著問道:「先生所學,可已成卷?」 尉繚搖頭,道:「繚子所學,盡在胸中。」 周沖心頭一跳,有了一個想法,立時引誘起來:「先生何不成卷?」 「水無常形,兵無常勢,兵略機鋒只在運用之妙而已,不必成卷。」尉繚子不愧是兵家,一出口就說出了與後世岳飛相近的話。岳飛認為用兵「陣而後戰,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兩者何其相近。 周沖不贊同他的看法,道:「先生兵之大家,所言兵略固宜,不過,周沖卻以為不可。」 「哦,先生以為如何用兵才是妙法?」尉繚子很感興趣,非常期等周沖的高見。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二章 隱居(下) 「周沖不才,不習兵事,不敢在先生面前妄言兵法。」周沖笑著道出真意,道:「周沖的意思是說先生何不趁隱居之機把先生的兵法匯聚於筆端,寫成兵書。到時,一旦見到秦王,可以把先生的兵書獻給秦王,豈不勝卻先生臨機決疑?孫子見闔閭,不是直獻《十三篇》?」《孫子兵法》因為只有十三篇,又叫《十三篇》。 周沖雖然熟知歷史,但是他知道一點,從歷史書上知道的歷史知識比起古人的真實生活來說,只不過大海中的一滴水,少得可憐。因為史書記載的是重大事件,對於那些決定成敗的細節是不可能記載。要是有人以為熟悉歷史就和古人一樣瞭解他那個時代,那是自高自大。 更不用說,尉繚是一代軍事大家,周沖雖是知道歷史走向,對於當時的情況絕對比尉繚瞭解得少,可以說少很多,他哪敢妄自談論軍事。最重要的是,周沖根本就不懂軍事,自然是不敢班門弄斧了。 一個擁有天才頭腦的人臨機決疑,固然有奇效,但是和深思熟慮的宿構比起來,還是有差距,這點不用說朋友們也知道。儘管尉繚精通軍事,也不得不贊同周沖的主意,點頭道:「謝先生提醒,繚子決定著書立說。書成之時,還請周先生點評。」 「點評不想,你要是送我一份,我倒是很想要。」周沖在心裡打小算盤,道:「先生大才,必是流傳千古的名作,周沖才識淺陋,不敢有辱大作。」 尉繚相邀道:「華山風光通靈秀麗,宜居之地,繚子就在此隱居。要是先生不棄,可否與繚子一起悠遊於華山之上。先生妙言妙語,心思機敏,總是能給繚子以啟迪,要是能得先生相伴,繚子何其幸甚。」 「我這個現代人,雖然努力裝作古人,可是我的氣質,還有言行總是免不了幾分現代氣息。你這個古人,不,應該說時代的精英,對新奇之事的把所握能力非常人所能及,是以才想和我同住。要是換成別人,說不定就把我當成異端、另類了。」周沖心裡對繚子的心裡猜得很透,不過,他對尉繚相邀還真有點想不到,愣了一下,才道:「周沖本無所適,隨處可居,要是先生不嫌周沖愚駑,周沖是喜慰不甚,願朝夕敬聆先生教誨!」 能夠得到尉繚這樣的軍事大家、一代奇人的垂青,另眼相看,不要說對周沖,對任何人都是一種榮耀,周沖心裡高興得很。 尉繚大為放心,頗為心喜,道:「能得周先生相伴,人生快事也!」 這事就這麼敲定了。不過,選擇隱居之地倒是頗費思量,隱居在華山腳下的話,固然是好,不過人來人往,難免要給人打攪,尉繚這個高人自然是不屑為。隱居在山頂上嘛,氣候變化太快,晝夜溫差大,身體難以抵受。 武俠小說中華山弟子居住在山上,其實那是在誤人,也許只有武林好手才能有這種能耐,周沖是不敢住。最終,選中半山之上的一個山窩。 當下,周衝下山取回馬匹,花錢請了幾個農夫上山,幫著搭建廬舍。 廬成之時,尉繚摸著鬍鬚很是欣慰,道:「周先生雅人,此廬一定要取個好名字,才配得上先生。」 「我商人出身,用你們古人的話來說一身的銅臭,哪裡雅了?說我是現代人還靠譜。」周沖在心裡好笑,不過,他的確是想知道尉繚子要給廬舍取的名字,問道:「繚子先生以為取啥名好?」 尉繚想了一下,道:「這廬因周先生而起,就叫周公居吧。」 「先生笑話了,周沖一介草民,無尺寸之功於民,不敢稱公。」周沖忙謙遜道:「先生大才,必將大用於世,造福於民,叫尉公居挺合適。」 尉繚搖手道:「先生太抬舉繚子了。」 王敖了想了一下,道:「華山通靈之地,自古不少神仙就在此山飛昇,我們隱居於此,身雖隱,心未隱,只能是半仙,就叫半仙居吧。」 尉繚點頭贊同,道:「半仙居,身隱心未隱,神來之語。身隱心未隱……」默然不語。 周沖明白他的心裡的苦楚,緩和氣氛,道:「三個半仙,合起來就是一個神仙加一個半仙之體,賽過活神仙。」 尉繚師徒開懷大笑,道:「先生妙語解頤。」 周沖打量一下廬舍,道:「就是太簡陋了些,少點家什,要去買點。」 「我們是仙嘛,神仙餐朝霞,吸清氣,不食人間煙火,方是本色,周先生不必戒懷。」尉繚安慰周沖。 周沖笑道:「先生胸懷寬廣,非常人所能及,周沖感佩。神仙之術,周沖未曾習,不知其術如何。我們雖有半仙之名,卻無仙人之實,這家什仍是必須。」 「一切全憑先生作主。」尉繚笑言。 要是換作別人,肯定以為尉繚是高人,對生活之事不縈於懷,其實幾日相處下來,周沖知道他是對這些事不熱心,可有可無。這也難怪,天才是殘缺的,在一個方面他是天才,在另一個方面就有可能是蠢材。師徒二人心繫軍國之事,哪有心思來考慮這些瑣碎之事,這事自非周沖處理不可了,笑道:「要是不稱先生之意,還請先生不要見笑。」 「先生精明,這些事比繚子強多了,繚子是自愧不如。」尉繚自謙。 周沖在心裡想:「不是我比你強,是你的心思沒在這方面而已,看來和你們共居,我得給你們當管家了,我這是自找苦吃吧。」笑道:「先生謬讚。有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繚子先生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華山半仙居!孔子曰:『何陋之有?』」 「妙妙妙!」師徒二人拍手叫好,道「好詩!好詩!」尉繚子謙道:「先生太高抬繚子了,繚子萬萬不敢當。」 「慚愧!夢得先生,不要罵我。」周沖在心裡暗道慚愧,道:「華山半仙居必將青史垂名,後世效仿者不絕,皆因先生之故。」 尉繚微微一笑,道:「先生笑話了。走,我們劈木頭去。」 周沖有點糊塗了,問道:「先生劈木頭何用?」一個好好端端的高人,居然去劈木頭,由不得周沖不糊塗。 尉繚呵呵一笑,道:「周先生不必多問,山人自有妙用!」 「你還賣關子,我就不信邪,偏要看個究竟。」周沖打定主意,跟了上去。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三章 驚世之技(上) 周沖以為尉繚子必有驚世之舉,沒有想到他的行動太讓人失望了,師徒二人揮著斧子,一會兒就把一棵碗口粗細的樹給砍倒了。然後截成一尺長短的小段,再劈成薄片,周沖不得不承認師徒二人劈木頭的功夫高人一等,木片厚薄相差無幾,很明顯,他們沒少練習。 「他們是劈木頭,做書簡。」周沖恍然大悟,道:「繚子先生這手功夫堪稱一絕,世間少有。」這話不是恭維,而是對師徒二人絕技的中肯評價。 尉繚子劈著木片,道:「周先生過獎了,劈得多了,手熟了,也就好了。」 「這不成了無他,唯手熟耳的賣油翁!古人真是辛苦,搞點著作都這麼因難。哪像現代人,沒有紙了,花兩小錢,到店裡買就是。更先進的直接用電腦去寫了,連紙筆都不要了,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周沖在心裡比較,道:「敢問先生,大作準備寫多少卷?」 繚子微一沉思,道:「五卷,每卷又有四到五篇不等。」 周沖又問道:「先生準備每篇用木簡多少?」 「少的一斤,多的三兩斤。」尉繚回答。 周沖計算著道:「這麼說來,先生大作至少要用木簡二三十斤了。書成之後,先生隨身攜帶,豈不累贅?」 有人以為古代的讀書人很輕鬆,其實古代的讀書人是最辛苦的,在紙張大行於世之前,光是這些書簡就夠受的了,要是遊學的話,帶在身邊的書至少有好幾十斤,重的也許上百斤。一個讀書人就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腳夫,何等不容易。也許有人說可以花錢請人背挑,那也是要錢的啊,一般來說讀書人很窮,君不聞「窮文富武」之說? 很有意思的一個故事,就是蘇秦為了西行遊說秦惠文王,把家產全賣了,把自己打扮得非富即貴的樣子,找人挑著書去秦國。結果是沒有成功,回到家時,成了叫花子,書沒了不說,餓得沒有力氣,要老婆做飯,不理他。請求嫂子做點飯吃,不甩他,何等淒涼! 「沒什麼,早就習以為常了。」尉繚子滿不在乎。聽得出來,他沒少背書簡。 周沖在心裡感慨:「就連他這樣大有學問的人都沒少受書簡之苦,那麼貧窮的讀書人受的苦比起他來就更多更苦,要是能想個辦法,讓他們少受點苦也是有好的。」心思一轉,立時有了主意,道:「先生可否聽我一言?」 尉繚放下手中的活計,很是感興趣地看著周沖,問道:「先生有話請講,繚子洗耳恭聽。」 「先生的書必是驚世之作,要是用木簡的話,笨重、不好收拾不說,還不方便貯存。」周沖直奔主題,道:「我的意思是,我去買點紙,或是絹帛,先生可以寫在絹帛上。」 在戰國時期,造紙術已經發明,只是工藝太過複雜,產量低得出奇,用得起的人必是大富大貴之人。絹帛也因產量問題,價值不菲。 尉繚子婉拒周沖的好意,道:「先生的好意,繚子心領了。讀書人嘛,天生就是那個命,要是不背書簡,那也不叫讀書人子,先生不必費心思。」 聽得出,他這話不是隨便說說,而是出於真誠,周沖讚道:「繚子先生不僅學識上佳,人品也是萬中無一,周沖佩服。」 尉繚又開始劈木片,道:「先生言重了,繚子不過是守讀書人的本份罷了。」 「像你這樣有學問的人,必然有不少有錢人贊助你,你還能記得讀書人的本份,寧願背書簡,要我不佩服也不行。現代社會那些做學問的人,一心想的就是往錢眼裡鑽,有了錢就買豪車,奢華無比。他們要是知道繚子先生的高節,必會羞愧無地。」周沖在心裡感慨尉繚的高節,心頭一熱,道:「繚子先生,周沖曾習得造紙術,我們自己來造,先生以為如何?」 古代的讀書人的生活主要來自於兩方面,一方面是有錢人的贊助,像尉繚那樣有學問的人贊助他的肯定不在少數。 另一種就是靠自己努力,賺點錢了,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勤工儉學,這種讀書人是最辛苦的。西漢名臣朱買臣性喜讀書,而家裡又窮,只好靠賣柴為生。他一邊挑柴一邊讀書,這種精神的確值得提倡,可惜的是他的老婆忍受不了,把他給「休」了。後來,朱買臣得到漢武大帝的賞識,富貴還鄉,他的老婆已經嫁人了,和丈夫躲在人群裡面,不敢見他。朱買臣發現他們,把他們請上車一起回官邸。他老婆羞愧無地,最終上吊自殺了。 朱買臣的遭遇還算是好的,結局不是完美,還是不錯,更淒慘的讀書人莫過於餓死街頭了。這些故事都是讀書人的辛酸史,哭煞多少讀書人! 師徒二人放下手裡的活計,抬頭看著周沖,很是驚奇,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意思是說:真沒看出,你除了能做豆腐、石窩出油以外,居然還有這等巧技。 「先生美意,繚子心感。」尉繚婉拒道:「造紙一術,繚子略有所得,太費時費力,所得又少,反倒不如書簡來得方便,一斧在手,漫山可取。」 象尉繚這樣的大學問家對造紙術必然是有所研究,他研究造紙術的目的當然是為了造出紙,省得用木簡,只不過運氣太差,總是失敗。 他的話裡就有一種屢挫屢敗,已經沒有信心了的感受,周沖是萬萬想不到他這種堅韌之人居然如此不經打擊。轉念一想,也在情理中,造紙術存在了很多年,直到東漢經過蔡倫的改進,才大行於世,尉繚縱是學富五車,也沒有超越數百上千年文明的能耐,失敗也就在情理中了。 「先生有所不知,周沖習得的造紙術不一樣,不僅簡單易得,而且所得紙也不少。」周沖計算著道:「只需數日之功,足夠先生用上三月。」 他的話立即勾起了師徒二人的興趣,一齊道:「先生有如此巧技,快快說來。」瞧他們那副模樣,真的是逼不及待,周沖瞧在眼裡,頗為好笑。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三章 驚世之技(下) 「他們都是高人,沒想到居然聽我指揮,我還真有點YY的感覺。也許,這就是漢高祖引以為喜的善將將的感覺吧,還真不錯。」周沖看著尉繚師徒二人在他的吩咐下忙個不停,心裡很是促狹地想。 漢高祖劉邦抓住韓信,談笑間問韓信他能帶多少兵馬,韓信回答說十萬。漢高祖再問韓信能帶多少兵,韓信自吹多多益善(按:韓信帶兵——多多益善,歇後語的來歷)。漢高祖又問韓信,你能帶那麼多兵,為什麼給我抓住了。韓信感歎漢高祖不善帶兵,卻善帶將,這是上天授予他的特殊本領,不是人力所能挽回,劉邦大笑。 不是周沖自以為是,自我安慰,要是換作其他人,處在他的位子上也會有他那樣的YY感覺。尉繚是中國歷史上有名的軍事家,一代奇人,沒想到為了得到紙張居然聽從周沖的指派,這種奇特的經歷任誰經歷都會自以為喜。 「周先生,為什麼要用樹皮,不用竹、不用麻?」尉繚一邊扒著樹皮,一邊問周沖。 周沖笑著回答道:「樹皮比竹麻更多,原料豐富得多,可以製出更多的紙。」 對於這點,尉繚很是贊同,道:「要是樹皮能夠造紙的話,那麼紙張必將大行於世。周先生此技必是驚世之技,會改變一個時代,讀書人從此以往不會因為書簡笨重而受累了,實是開於闢地的大事,功德無量!」 周沖造紙只是想讓尉繚有一個良好的書寫工具,並沒有想著周濟天下的讀書人,經他這麼一說,有點暈乎乎地想:「要是此時就把紙張推行於天下,讓所有人都在紙上寫字,我會不會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工匠?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著名的科學家,還要超過蔡倫、左伯這些造紙能手。要真是如此,我豈不是一夜成名?一下子就青史垂名了?」 中華文明源遠流長,然而我個人認為其發展主要有三個里程碑:一是文字的發明與改進,文字的重要性不說,朋友們也明白。二是紙張的發明與使用,讓書寫更加方便,便於文化交流。三是印刷術的發明,使得文化交流更加的方便。 紙張要是真的在秦代就發明,必然會以很快的速度推行天下,取代笨重的書簡,周沖的做為就成了中國文明史上里程碑似的行動,對中華文明的發展做出不可磨滅的巨大貢獻,無論怎樣讚譽都不為過。 如此重大的歷史功績,周沖根本就沒有想到過,他能不頭暈乎乎的? 正在暈乎中的周沖給王敖的質疑聲驚醒過來,只聽他道:「我們用過竹,用過麻來造紙,造出來的紙很粗糙,一碰就壞,用樹皮沒試過,能成嗎?」 後人以為是蔡倫發明了造術,其實不然,蔡倫只是在前人的基礎上進行一番改進,使得先前產量低、且質地粗糙的紙張為之一變,產量大為提高,質量有一個飛躍,便於運用。在戰國時期,造紙術已經存在了,只是那時的紙粗糙一詞不足以形容其品質之低下,基本上是沒法用。也有能夠使用的紙張,但是太少太少。 尉繚的看法與王敖不同,他對周沖很有信心,道:「王敖,你別亂說,周先生神技,必是不凡,你等著看就是了。」 「繚子先生過獎了。」周沖微一謙遜,道:「據周沖所知,用樹皮造出來的紙比用竹麻造出來的好得多,適合寫作。」 樹皮中含的木素、果膠、蛋白質遠比竹麻類為高,造出的紙自然是好得多。當然,困難也是有的,那就是脫膠、制漿的難度也大得多。 「敢問先生,接下來是不是要燒製石灰,用石灰漿醃製漿液?」王敖雖無尉繚子的持重,卻多了幾分活躍。 周沖聽了他的話,還真是有點驚奇,在心裡讚歎:「古人的智慧真的是沒得說,很高!要不是我多了兩千年的文明,和他們比起來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不值一提。用石灰制漿是在漢代才盛行的法子,他們現在就試驗出來了,真的是太難得了。」嘴上說道:「周沖制漿之法與先生之法有所不同,不是用石灰,而是燒草木,取其灰。」 這點,師徒二人絕對沒有想到,也沒有試驗過,很是好奇,就是尉繚這樣的持重之人也是不免驚奇,問道:「草木可以取灰,能造紙?」 「這還用問嘛,後世不是這樣幹的嘛。」周沖在心裡有點笑話他們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道:「那是自然。」 事實證明,草木灰比石灰的鹼性大,更適合於脫膠製漿,製出來的紙質量要高得多。蔡倫造紙就用的是草木灰,而不是石灰。 師徒二人的興趣大增,齊聲道:「走,燒草木去。」提著斧子,對準樹木就掄開了膀子。 要是別人,肯定會以為師徒二人心急。周沖卻品出了師徒二人與眾不同的可貴品質:實事求是的科學精神! 師徒二人之所以如此表現,並不是因為二人心急,想看個究竟,而是二人想一探究竟,弄個水落石出,這就是我們現在提倡的科學精神。這種精神,中國某所著名的學府稱作「田野精神」,意思是說要親自去體驗,不是道聽途說,憑空臆斷,何等的珍貴! 中華文明之所以能夠悠久燦爛,還不是我們的祖先具有這種可貴的品質?《墨子》裡的科學現象,是墨子親自試驗過的,只不過有很多現象因為時代原因他無法解釋罷了。 現代那些打著學者牌子,到處招搖撞騙的人們,一心只圖賺錢的所謂「學者」們,可以捫心自問了! 周沖也是感動,提著斧子走到另一棵樹前,掄圓了膀子,對著樹身砍去。一時間,咚咚的伐木之聲響過不停。 尉繚師徒二人放聲歌道:「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於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聽之,終和且平。伐木許許,釃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諸父。寧適不來,微我弗顧,於粲灑掃,陳饋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寧適不來,微我有咎。伐木於阪,釃酒有衍,籩豆有踐,兄弟無遠。民之失德,干餱以愆,有酒湑我,無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飲此湑矣。」 這是《詩經•;伐木》,師徒二人抑揚頓挫地唱得很是動聽,悠揚的歌聲飄灑在山間,別有一番勞動韻味。 望著熱情上騰的師徒二人,周沖心裡打鼓了:「這造紙術和做豆腐不同,豆腐我小時做過,造紙術我也只是書上看到的,還沒有試驗過,要是一個差錯,造不出來,丟了我豆腐周的面子事小,浪費師徒二人的熱情,如何是好?」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四章 絕世兵法(上) 不得不承認,師徒二人不僅學問不錯,干體力活也不賴,就在周沖擔心的時間裡,師徒二人已經砍倒不少樹木。 「真沒想到,他們這樣大學問的人搞勞動和做學問一樣有效率,也許這就是我們提倡的『兩手抓』吧,勞動學習兩不誤。他們這種精神要是讓現代的學生們,特別是那些為了逃避勞動課不惜裝病、甚至餓病的學生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羞愧呢?」周沖在心裡很是感歎師徒二人的表現,略一計算,歷史上的《尉繚子》也就一萬多兩萬字,用紙張來書寫的話,應該是足夠了,道:「繚子先生,夠了,夠了。」 尉繚停手,聳聳膀,很是快活,道:「久了不活動活動,身子骨都有點散了,這幾斧頭砍得人真快活。這活也太不經事了吧,沒怎麼砍,就夠了。」 王敖也是一臉的輕鬆,把斧子放在地上,雙手互握,做了幾個輕鬆的動作,吐吐氣,道:「先生說到弟子心裡去了,弟子真想再砍一陣呢。這下好了,有勁沒地使。」 師徒二人一副輕鬆的舒適之態,很是享受,周沖不得不從心裡感慨:「什麼是真正的學問家?這就是真正的學問家,什麼事都能拿上手,不像現代社會那些所謂的學者:大事做不了,小事又不願做。要是我有相機的話,我真想把這副圖畫拍下來,好好教訓教訓他們。」嘴上問道:「先生為何如此熱愛此道?這可是為人不屑的粗活,歷來只有下賤人才做。」 王敖比起尉繚少了幾分持重,率先發表看法道:「先生此言不對。讀書人為什麼身體蠃弱,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被人稱為弱書生呢?原因就在於他們好逸惡勞,以為讀了幾本聖賢書就了不起了,自高自大。其實呢,他們讀書只是泥古不化,只知一謂聖賢之言,卻不知道聖賢為何所以言?更有甚者,只習一家之言,不博采眾長,更不能容忍與己不同的言論,這種人只能是迂腐之人。求知嘛,要多聽多看多學多經歷,不同的看法彌足珍貴。先生一再告誡弟子:讀書之餘要勤修身,多勞作,如此一來既有一副好身板,精力也有了,讀書也輕鬆了,一舉兩得之道。」他的話裡流露出對尉繚的敬佩之意。 這話讓人不得不想起儒家的矛盾表現,一邊高唱聖人是如何如何虛心學習,不惜問道於童子,而另一方面卻大搞一言堂,大叫「道不同,不相為謀」。做學問嘛,各有長短,不能說你的就是對的,也不能說別人的就是錯的,虛心聽取,包容之才是做學問的好態度。 著名的文化浩劫「焚書坑儒」事件,正是儒家子弟的這種矛盾心態誘發的,最開始只是一些學術上的討論,學術分岐在所難免,卻上升為意氣之爭,再加上政治勢力的介入,激怒了秦始皇,才演變成文化浩劫。 聽了他的話,周沖對尉繚的欽佩之情更增幾分。從歷史書上知道尉繚是一個大學問家,一個大軍事家,對於他的生活細節、人生信念卻沒有記載,周沖與之相處,方才發現他這個大活人其實比起史書的記載更加豐富、更加有內涵、更加讓上欽佩,大拇指一豎,讚道:「先生之言,金石之言!」心裡很是惋惜地想:「現代社會的那些厭惡勞動的學生們就該好好向繚子先生學習學習。」 「周先生過獎了。」尉繚子謙遜道:「繚子只不過是說了一點做人的道理,一些經驗罷了。人之不同,經歷不同,學習的方法也不同,不能強求之。聖人不是有言『因材施教』,王敖和我一樣,喜歡勞作,我就教了他這方法。要是換作一個喜歡靜思的人,這方法就不適用了。」 周沖是擊掌叫好,道:「先生之言讓周沖茅塞頓開。因材施教,聖人雖有是言,卻給夫子們歪曲了,往往用一個尺度規範了所有的人。教得倒是中規中矩,卻失去了活力,不能獨立應對問題。」(按:有此等經歷的朋友們不在少數吧!感歎!) 「人之不同,其天性也不同,不能泯滅其天性。」尉繚贊同周沖的看法,道:「要想一代比一代強,保持其天性,善誘之才是正途。」 周沖大加讚賞,在心裡感慨道:「也許這就是戰國時期能夠『百家爭鳴』,而到了後世卻成了儒家的『一言堂』,中國由強轉弱的一個原因吧。」 三人一邊交流一些學習心得,一邊把樹木砍成小段,堆在一起,點上一把火,燒木取灰。 草木灰有了,三人動手挖了一個水塘,把樹皮扔在裡面,再把草木灰放在裡面,進行浸泡。數日後,樹皮變軟,再把水放掉,把樹皮放到一個天然石窩裡搗碎。 加水製成紙漿,撈取,曬乾,就得到了紙張。 紙成之時,尉繚小心地用手指頭彈了彈,紙張完好無損,忍不住興奮起來,道:「成了,成了,沒破,沒破。我們以往做的紙可是一彈就破,根本就沒法書寫。」 王敖如乃師一般表現,也在紙上輕彈幾下,興奮得叫了起來:「真神奇,太神奇了。」 對師徒二人的驚奇表現,周沖也不以為奇,在心裡想:「這也驚奇?這就是古人吧,雖然聰慧過人,卻難以理解超越時代的事物。要是你們知道後世有一門學科叫化學,能夠進行『無中生有』的物質的神奇轉化,估計你們會得心臟病。」 人是有情感的,並非不激動,只是沒有找到搏動他心神的竅門而已!高人如尉繚師徒在一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新事物面前,其表現和常人沒有區別,眼裡蘊含著淚水,激動難已! 「潔白如玉,欺霜賽雪!」尉繚對紙張讚不絕口,一屁股坐在一塊圓石上,左手撫石,右手虛握之狀懸在空中,大聲道:「八體書生侍候!」 周沖一聽就迷糊了,心道:「八體書生,那是誰?沒聽說過,會是哪位高人?」 王敖拔腿就跑,飛奔進了半仙居,很快就出來了,手裡捧著一物,以唱回應尉繚的話:「八體書生來也!」 周沖看清了他手裡的物事,噗哧一聲笑出聲來,差點笑翻在地,心裡想的是:「你們這些古人,真夠厲害的,這樣平常的物事,居然取出如此有趣的名字!」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四章 絕世兵法(下) 朋友們:毛筆有別稱嗎?我相信能夠準確回答的朋友不會太多,一般來說我們會想毛筆那麼平常,不就一根管裡塞一撮毛,能有什麼別稱?答案是有的。 毛筆的別稱有哪些呢?八體書生即其中的一個。(按:毛筆的別稱非常多:龍鬚友、八體書生、柔翰、實相枝、翹軒寶掃、毛疑、纖鋒、毛文鋒、毛元銳、毛生、宣毫、彤管、管城子、管子文、漆管、素管、越管、毫錐、文章貨、尖頭奴、毛錐子、佩阿、昌化、藏鋒都尉、中書令、管城候、文翰將軍,這些都是毛筆的別稱,區別只在於雅與不雅而已。) 周沖萬未想到尉繚這樣的高人居然興奮之下叫起了毛筆的別稱,是以沒有想到,直到王敖把毛筆拿出來才想起來。 師徒兩人的表現真的是讓人無話可說,一個叫八體書生侍候,另一個就唱和相應八體書生來也,要不是親耳聽到,周沖是說什麼也不相信高人如他們者居然有如此的戲謔之情,這也說明了師徒二人的心情實在是好。 周沖受到感染,半唱半說,道:「光有書生,不見石君,先生大作安成?」 「石君?是哪位高人?周先生可否為繚子引見。」尉繚想不明白了,沖周沖抱拳一禮,道:「能得先生稱讚,石君必是不凡,要是能得一見,繚子必當快慰生平。」 周沖點頭,道:「先生所言極是,石君的確不凡,先生是應該一見。」吟道:「北斗啖啖孕石君,繁忙上騰昌斯文,繚子先生,石君安在?」 這是個啞謎,王敖想不明白,很是迷糊,施禮道:「石君安在,還請先生明示?」 尉繚眉頭一軒,摸著鬍鬚大笑,道:「妙妙妙。有請石君。」 周沖不得不讚歎尉繚的反應真的是很快,這兩句詩是清代王繼香《七星硯銘》裡的詩句,說的是七星硯。周沖一吟出來,尉繚馬上就明白了。王敖比起尉繚就差得遠了,一臉的迷糊,還不明白石君是啥東西,道:「弟子愚駑,先生可否明示?」 尉繚提起毛筆,虛懸空中,做了一個飽醮濃墨的姿勢,看著王敖微笑不語。王敖也是個心思機敏之人,先是一愣,繼而明白過來,石君就是硯台,一拍腦門,大笑道:「好石君,好石君!」沖周沖一禮,道:「多謝先生提醒,王敖高興得糊塗了,居然忘了請石君。」轉身就跑,飛奔進半仙居,出來時手裡不僅有硯台,還有墨寶。 王敖把硯和墨放在石頭上,一時間,文房四寶筆墨紙硯齊聚,用我們熟知的話來說就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只差尉繚動筆了。 周沖把袖子捋捋,道:「先生凝思,周沖研墨。」 尉繚也不推辭,道:「那就有勞周兄了。」不再稱周沖先生,而是叫周兄,那是他和周沖之間的距離變小了,彼此之間很是親熱了。 「舉手之勞,尉兄不必言謝。」能得尉繚這樣的高人如此另眼相看,周沖也是高興,當仁不讓,願做兄弟,不當先生了。 王敖拿起硯台,道:「周兄研墨,弟子取水。」話一出口,道:「弟子妄自尊大,失禮失禮,還請周先生見諒。」 他是高興之下和周沖攀兄道弟,馬上想到周沖和尉繚稱兄弟,他就矮了一輩,才道歉。周沖笑道:「王兄言重了,我們各交各的,我和尉兄以兄弟相稱,你我也以兄弟相稱。」王敖也是一個大學問家,比起尉繚雖是不及,也很是不錯了,要是能兄弟相稱,交友交心的話,實是人生一大快事。 王敖可不敢相應,道:「有先生在上,弟子不敢僭越。」 尉繚和王敖名雖師徒,實則是亦師亦友,更是搭擋,珠聯璧合,在歷史上做了很多大事情,尉繚也沒有把他完全當做弟子,微微一笑,道:「周兄如此盛情,你就不必推辭了。」 「謝先生。」王敖笑道:「有勞周兄了。」拿著硯台,到山溝裡取來清水。周沖拿起墨,開始研墨。 三人此時的心情都不平靜,可以說很是激盪。對於周衝來說,他是萬萬想不到留芳千年的《尉繚子》一書居然有自己的參與,是在自己的幫助下開始聚於筆端,自己給研墨,是無上榮幸之事。要是後人談到此事的話,定會引為佳話,套用司馬遷讚揚孫武助闔閭開創霸業的話來說就是《尉繚子》之成,周沖「與有力焉」,豈不美哉! 尉繚平生所學,主要在於兵法,即將聚於筆端,把一生所學固定下來,心情有多激盪,不用說朋友們也是明白。 王敖以期待的眼神看著周沖研墨,周沖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一睹尉繚的大作而後快。這也是人之常情,一個讓人心服的先生畢生心血即將出現,做為弟子的他能不想一睹而快? 不要說王敖很是期待,就是周沖也是期待一睹究竟,看看現在的《尉繚子》和歷史上的《尉繚子》是不是一樣,要是有差別,差別又在哪裡。 周沖墨一研好,尉繚把毛筆伸向硯台,準備飽醮濃墨,揮毫千言。沒想到的事,毛筆卻給周沖撥開了,尉繚有點不解,問道:「周兄,這是為何?」 周沖抱拳一禮,道:「尉兄,小弟有一個請求,還請你允准。」 尉繚有點好奇,問道:「周兄請講,要是繚子能夠相幫,一定成全周兄。」 「那就多謝尉兄了。小弟的請求對於尉兄來說,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周沖直奔主題,道:「小弟是想請尉兄書成之後,給小弟謄寫一份。小弟別無他意,只是想收藏,做為你我相識相交的見證。」 要是尉繚的真跡出現在現代的話,必然會引起轟動,是價值連城的國寶,在當時沒有這麼大的價值,至少還有收藏價值。要是能夠得到尉繚親筆書寫的兵法,對誰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誘惑。 尉繚爽快地應道:「繚子之書能成,周兄之力也。繚子正愁無以為報,周兄不嫌繚子才疏學淺,如此看重繚子之書,繚子敢不盡力。」 「那就多謝尉兄了。尉兄,請。」周沖拱手道謝。 尉繚不再說話,飽醮濃墨,在紙上懸腕揮毫,筆行龍蛇,一行籀書躍然紙上。周沖明白他為何要用籀書,而不用魏字,那是因為秦國當時用的是籀書,也就是我們現在叫的大篆,是為了方便給秦王閱讀。 尉繚精氣內斂,一氣而下。可惜的是,幾聲淒厲的狼嗥響起,尉繚低頭疾書,道:「什麼東西這麼吵?把他趕開!」 周沖把尉繚手裡的毛筆看看,心道:「你這毛筆哪裡是毛筆,簡直就是一把掃帚,不配寫如此巨著。」眼珠一轉,立時有了主意,向王敖打個手勢,兩人相偕離去。石上只餘尉繚一人,陽光照射下,長長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只見右手的影子不住地揮動。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五章 美中美論壇問世(上)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血腥氣,非常富有誘惑力,大灰狼抬起頭,鼻子微微抽動幾下,朝血腥氣飄來方向小跑而去。這頭灰狼很大,和牛犢大小差不多。 不遠處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石頭上面有一隻兔子,脖子上的傷口正向外流著鮮血。兔子生機未絕,四肢還在抽動。 大灰狼前爪拱地,屁股翹起,發出一聲低沉的狼嗥,一個飛躍就到了石頭上,狼嘴張開,一下把兔子叼在嘴裡,轉身就要跑走。就在這時,天上突然掉下一張網,大灰狼很是機警,飛身而起,就想逃開,可惜已經遲了,身子剛在空中就給大網罩個結實,網一收緊,把大灰狼吊在空中。大灰狼張著大嘴,在網裡發出淒厲的嗥聲,特別刺耳。 石頭周圍長滿了參天古樹,樹上飄下兩個人,正是周沖和王敖,只見兩人手抓住繩子,從空中飄落。一到地上,王敖抓起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棍,狠狠給了大灰狼一下,在大灰狼嗥叫聲中,教訓大灰狼:「你叫,你叫,叫你叫,看你還敢不敢打擾先生的清靜。」又是幾棍子砸在大灰狼身上,大灰狼長嘶慘嗥不絕,不時呲著牙沖王敖示威。 尉繚現在全副心思投入到著書中去,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大灰狼如此慘嗥,不利於他集中心思寫書,周沖抓起棍子,對著大灰狼的耳根就是一下,大灰狼悶哼一聲,暈了過去,在網裡晃悠晃悠的。 王敖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刃,道:「我會讓你安靜的。」一下子捅進大灰狼的咽喉,短刃一拔,狼血像水一樣噴出來,濺得滿地都是。大灰狼四肢抽動一陣,就此氣絕而逝。 「周兄,把狼皮拔了,做一鍋狼肉羹,給先生滋補滋補。」王敖很是滿意自己的表現,給周沖解釋道:「狼性雖然殘忍,但其肉味美,尤其是其羹,更是無上的美味,吃了還會想。」 周沖心裡有點好笑象地想:「真沒想到,你還是一個饕餮客,精通於易牙之技。」笑道:「那我就等著品嚐王兄的精湛調味之技了。王兄精於此道,周沖可是口福不淺。」烹飪一說在我們現代用得很多,在古代一般不說烹飪,一般是說調味或是烹。 易牙是齊桓公的寵臣,特長就是善長烹飪之道,據歷史記載,齊桓公沒有他做的飯菜,則食不香,所以後世有人認為易牙是廚師的老祖宗。易牙之所以在歷史上享有大名,並不是因為他善於烹飪之技,而是他是一個有名的奸人。他曾經做的一件事,在歷史上大名鼎鼎,那就是一次齊桓公開玩笑說他什麼肉都吃過,就是沒有吃過人肉。易牙回到家裡把自己年僅兩歲多的兒子殺了,做成肉羹,讓齊桓公品嚐。因此,齊桓以為人他愛桓公,更加信任他,最終釀成大禍。 王敖頗有幾分自信道:「一定不教周兄失望就是了。周兄,來,我們先扒皮。」短刃幻出一個漂亮的刀花,在狼腹上一剖,一道筆直,深淺均勻的口子出現,周沖讚道:「好刀法,吳之劍客也不過如此。」吳越爭霸時期,吳國的劍客劍術非常高明,享譽一時。 「周兄過獎了,沒啥了不起的,手熟罷了。」王敖謙遜,雙手抓住狼皮,從口子那裡一撕,給他拉下好大一塊,雪白的狼肉露了出來。 周沖在心裡感歎道:「他們這種大學家如此精於此道,真是想不到,要不是我親眼所見,說什麼也不相信。這才是真正的多才多藝嘛,後世那些只知一味讀聖賢書,卻不能營生,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書獃子們知道了,肯定會愧煞。哎,特別是我生活的那個時代,好多大學生連煮麵條都不會,還以為是煮麵條是用冷水,結果是煮了一鍋的麵糊,應該讓他們好好學學生活技能。」讚道:「王兄,好手法!王兄,小心點,不能把毛皮損傷了,我可是有大用處。」 在現代生活了數十年的周沖,一舉一動都具有現代氣質,這對於古人來說,很是新鮮。不過,王敖這個時代精英卻不是當成新鮮,而是當成新奇,甚至神奇,眼睛一亮,問道:「周兄又有什麼高明主意,王敖可否先聆為快。」 周衝開玩笑,道:「想知道?拿狼肉羹來換。」 王敖沒想到周沖居然會賣關子,愣了一下,笑道:「好你個周兄,居然敲詐勒索王敖。周兄,這可是盜跖之行,非君子之為。」盜跖,中國古代著名的強盜,讀過《莊子》的朋友都知道。 周沖反駁,道:「王兄此言差也。這不是敲詐勒索,這是你情我願的公平交易。哦,對了,王兄,拔完狼皮,還要把兔子皮扒下來。記住,不能損壞皮毛。」 王敖反將周沖,道:「扒皮可以,你得告訴我有啥用?不然,你得自己動手。要我扒的話,我就一陣亂刀下去,剁他個稀爛。」 周沖才不上他的當,笑道:「想睹山人神技,王兄就得勉為其難,要扒好。」 「要是我不呢?」王敖也不是省油的燈。 周沖鄭而重之地道:「你會後悔一輩子。」 王敖把周沖打量一下,似說笑,又不似說笑,有點摸不準他的意思,遲疑著問道:「有這麼嚴重?」 周沖點點頭,不再說話。王敖欣然應承,道:「周兄放心,要是損毀了一根毛,周兄唯王敖是問就是。」 兩人一齊動手,不一會兒功夫就把狼皮扒下來,再把兔皮扒下。王敖不是吹牛,扒下的皮真的是完好無損,一點破損也沒有。 這種技藝就是經驗豐富的屠夫也不過如此,周沖讚道:「王兄才學果是不凡,連這種生活小事都是如此精通,周沖佩服。」 王敖微微一笑,把手裡的短刃晃晃,道:「些許小道,不入方家法眼,周兄見笑了。遊學嘛,難免餐風露宿,沒有吃的,只好打野味摘野果充飢了,時間長了,對於此道也就熟了。」 周沖有點好奇,問道:「王兄如此精於此道,尉兄又如何?」 「周兄有所不知,先生不僅才學勝王敖百倍,就是這些小事也遠在王敖之上。」王敖很是欽佩地讚揚尉繚,問周沖道:「周兄,你要狼皮,兔皮做啥?」 周沖糾正道:「我要的不是皮,要的是毛。」 「那有啥用?」王敖有點迷糊了。 周衝回答,道:「周兄,你不嫌先生的八體書生不夠體面,不配書寫如此大作?」 王敖是個一點就透的人,驚奇地道:「周兄是要制筆?」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五章 美中美論壇問世(中) 真給王敖說對了,周沖是想為尉繚制一枝好用的毛筆。 尉繚那枝筆用我們現代人的觀點來說,是慘不忍睹。我們現代人都知道,毛筆就是把筆管一端挖出一個空腔,把筆毫塞在裡面,再用漆固定好,就是毛筆。在秦代蒙恬改良制筆方法以前,毛筆的製法相當粗糙,和掃帚沒有什麼區別。其製法有兩種,一種就是把筆管剖成幾瓣,再把筆毫放在裡面,經過固定就成了毛筆。 另一種製法用我們現代的眼光來看,純屬扎掃帚,把筆毫用細線捆在筆管四周。而尉繚用的毛筆就是用這種方法製成的,所以周沖一看到八體書生差點笑出聲來,把毛筆想像成掃帚了。尉繚居然要用如此不堪的筆來寫一部流傳千古的軍事巨著,周沖在心裡真的是為他叫屈喊冤,大叫不配。 不要說周沖,要是換個現代人,乍見如此情景,必然也和周沖一樣反應,在心裡大叫不配,太不相配。 「先生之筆蓄墨太少,不能連貫書寫,老是蘸墨汁,這會打斷先生的才思,不利著書。」周沖點頭說出自己的想法,道:「我想給先生做一枝能夠連貫書寫的好筆,讓先生一氣呵成,寫出巨著。」 蒙恬改良之前的毛筆,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墨汁蓄得太少,不能連貫書寫,蘸墨汁的時間很多,浪費時間不說,對於尉繚來說老是攪亂思維,這才是著書人最不能容忍之事。(這點很好理解,比如以前寫作文,要是用一枝破鋼筆,寫著寫著就寫不出字了,這會影響人的心情。幾次下來,可能如潮的才思也會枯竭了。有寫作經歷的朋友們,會贊成。) 王敖擊掌讚道:「周兄這話可是說到王敖心裡去了,我們這些讀書人,就沒少受這破筆的苦頭。要是周兄能給先生製出好筆,王敖就給周兄做狼肉羹,天天為周兄做羹。」 我們現代人比起古人幸福得太多了,寫作前幾年用鋼筆,現在連筆都不要了,只需要敲敲鍵盤就成了,其差別真的稱得上霄壤之別了。 對王敖的心情,周沖很是理解,笑道:「王兄言重了。我也只是一個想法,能不能成,還不敢確定。」這不過是謙虛的說法,現代人只要見過毛筆都知道準成。 「周兄,如何開始?」王敖很是熱心地問。 周沖道:「還得請王兄幫忙。」在周沖的帶頭下,兩人把狼皮和兔皮扔到鍋裡,用沸水煮熟,再撈出來,冷卻之後,把狼毫和兔毫拔下來。當然,拔下的毫毛夠做一枝就行了。 把狼毫和兔毫按一定比例,混合捆在一起。這是後世稱為兼毫的制筆法,在秦代還沒有,秦代盛行單一動物毫毛制筆,筆鋒的彈性差,書寫的舒適度欠缺,這是秦代毛筆的一大缺點。 王敖沒想到過,很是驚奇地問周沖:「周兄,這能成嗎?」 「笑話,兼毫法從西代到現在都在使用,還有成不成的?」周沖在心裡笑話王敖這個古人的知識面不到,笑著解釋道:「用一種毛製出來的筆缺少彈性,寫起來很不舒服。著書嘛,不僅僅要有敏捷的才思,還要有好筆,才能很好地把想法表達出來,才能保持好心情,才會越寫越流暢,越寫越好。」 王敖很是興奮地在周沖肩頭一拍,大拇指一豎,道:「周兄,你這話說到我骨子眼裡去了。就這筆啊,害人,往往會把好心思弄得沒了,敏捷的才思再也找不到。」 「欲為工,先利器」,要寫出好文章,不僅僅有要一個好的環境,還得要有好的工具! 周沖很是感歎地想:「連你這個穩重之人都如此興奮,可以想像得到你們在筆頭上吃的苦頭不少。怪不得後世那些大書法家,如書聖王羲之,還有他的老師衛夫人都不惜花費大量時間來研究制筆之法,還不是為了找到一種書寫的流暢感覺。」 拿起筆管,周沖把一端削尖。我們都知道筆管是平的,就沒有削尖的道理,王敖也是這般想法,很是驚奇地問:「周兄,為啥要削尖?」 周沖什麼話也沒有說,手一伸,插在王敖的髮髻上,笑道:「明白了?」 王敖哈哈大笑,道:「妙妙妙。周兄心思縝密,事無鉅細,皆在周兄意算之中,高!委實高!」取下筆管,遞給周沖。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漢代不是就盛行此法?那些著敘皇帝起居注的文人,沒地方擱筆,就把筆管削尖了,插在髮髻裡。」周沖在心裡好笑,道:「我再把另一端挖一個孔,把筆毫塞在裡面,用漆固定好,就是一枝上等狼毫,包準讓先生滿意。」 這種制筆法叫做納毫法,是從蒙恬改筆開始的,一直流傳到現在,兩千多年過去了,沒有人能夠改變。 王敖師徒對制筆沒少研究,就是沒有想到這種辦法,一聽周沖的話,他的眼睛發亮,雙手重重一擊,讚道:「真是妙思,我們以前做過好多筆,就是沒有想到這點,真是的!我和先生以掃帚為本,進行研究,製出來的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怎麼就沒有想到這點呢?我們那種製法,筆毫容易脫落,一枝筆用不了多久就廢了。用這種方法的話,一枝筆使用的時間就長了許多呀!」瞧他那副模樣,真的稱得上撥開烏雲見青天! 「怪不得你們的筆我一看就像掃帚,原來是以掃帚為藍本。」周沖不得不承認王敖的才思真的是非常敏捷,他才提個頭,王敖就把納毫法的優點盡說,笑道:「智者千慮,也有一失。先生和王兄,精修兵法,縱橫之術,海內無雙,於這些彫蟲小技難免有所缺憾,王兄不必自責。」 「謝周兄為小弟開脫。」王敖拍拍額頭道:「萬事皆講一個緣字,制筆與我無緣,也不必強求。周兄,能不能請你快點。」 周沖明白他的心思,道:「很快就好。」把筆毫塞到空腔中,用漆凝固,用火一烤,很快就好了。 王敖再也顧不得禮節,一下從周沖手裡搶過去,把筆尖在手掌上輕摁幾下,點頭讚道:「有彈性,柔韌十足,好筆!好筆!」 「好什麼好?我以後見到蒙恬大將軍,可得繞道走呢。」周沖在心裡如是想,道:「先生用的墨是松煙墨,這筆是兔毫,這就是墨生松煙間,筆出狡兔翰,相得益彰,才配先生書寫巨著。走,送給先生去。」 「墨生松煙間,筆出狡兔翰,好詩!好詩!」王敖吟詠讚歎。 周沖輕拍腦門,心裡想道:「曹子建,不好意思,無意中引用你的詩句,不要罵我剽竊,我可是無意的哦。」 兩人興沖沖地來到尉繚寫書處,只見尉繚眉頭皺在一起,八體書生架在筆座上。王敖輕手輕腳地走過來,熟練地把手中的狼毫筆和筆座上的筆對換。 尉繚想了一陣,握著狼毫筆,飽醮濃墨,懸腕疾書,卻不發一言讚歎之詞。 按理,如此好筆,尉繚必然是讚歎有嘉,沒想到一字之褒也無,王敖眼睛瞪得老大,周沖很是奇怪地想:「難道這筆制得不好?可這筆不要說在戰國時期,就是在現代,也稱得上上等啊?問題出在哪裡呢?」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五章 美中美論壇問世(下) 正在奇怪的周沖只聽尉繚連連叫好:「好好好,很好!」他臉上的表情也很是豐富,一臉的欣喜之色。 象尉繚這樣的高人,具有泰山於前而色不變的可貴品質,很少有如此欣喜之事,周沖就更奇怪了,心想:「他這是怎麼了?難道撿到寶了?」 王敖在周沖肩頭輕拍,大拇指一豎,一臉的高興,輕聲道:「周兄,你真了不起,先生對狼毫筆很是滿意。周兄你看,先生運筆如龍蛇遊走,流利酣暢,大有一氣呵成之勢。」 他的話點醒了周沖,果如他所言,尉繚右腕不住揮動,比平常寫字快了許多,周沖的看法是他哪裡是在寫字,和打字機打字差不多,都快飛起來了。尉繚之所以只是叫好,沒有其他的表示,那是因為他的心思放在著書上,無暇他顧,也沒有意識到此筆已非彼筆。 周沖打個手勢,王敖會意,在硯台裡添滿墨汁,兩人輕手輕腳地退走了。 輕風拂來,紙張捲起,尉繚隨手拿過木尺壓住,飽醮濃墨,懸腕疾書。衣袂微起,飄飄然若仙,一副繚子著書圖永遠地印在周沖和王敖的心裡。 從此以後,尉繚潛心著書,有時風和日麗就在半仙居外的山石上揮毫疾書,要是遇到天氣不好,就在半仙居潛心兵法。 周沖親眼見證了尉繚嚴謹的治學態度,讓他感慨萬端。尉繚的治學態度有多嚴謹?說一個小故事就知道了。 第一稿,尉繚只用了半個月就完成了,但是他並沒有定稿,而是全副身心地投入推敲修改,有時為了一個字他會花上三五天的功夫,不是靜思,就是和周沖、王敖討論,認真地聽取他們的看法。 尉繚沉思中的表情周沖是記得清清楚,雙眉微蹇,不住地踱著圈子,左手摸著下頦,右手不時在空中虛劃,或是寫字,或是做一些無意識的動作。有時,他會猛地立定,嘴裡喃喃不已,或是點頭,或是搖頭,或是提筆修改。 《尉繚子》一書,周沖也瀏覽過,字數不多,也就一萬多兩萬字,要是按照現代寫網絡小說高手的速度,不過三五個小時,或者更短就可以搞定。僅僅是初稿,尉繚就用了半個月,原因就在於他的態度非常謹嚴,每一個字都不放過,都要一遍又一遍仔細斟酌。 可以這樣說,《尉繚子》一書之所以能夠流傳千古,之所以能夠成為《武經七書》中的一部,就是因為尉繚嚴謹的治學態度,每一個字都有蘊義,真的是當得起「字字珠璣」一語的讚揚。 許久以後,周沖仍然是感歎不已:「真沒想到,古人著書其難若斯,嚴謹的態度讓人不得不歎服。現代網絡小說那些寫手們應該好好向他學習,網絡小說裡的錯字、別字、漏字層出不窮,讓人沒法閱讀。你想知道尉繚在這部僅一萬多字的兵法上花了多少心血,我給你說一件事你就明白了,別的不說,你看看他寫禿了多少枝狼毫筆就知道了,一大籮筐啊!這些筆都是我和王敖打狼打兔子,專門給他做的。 「我最先以為,只要幾枝,最多也就十幾枝狼毫就足夠了,沒想到遠遠不止這個數,等到兵法定稿之時,我把收集起來的狼毫筆清點了一下,一共寫禿了三百四十八枝。我當時只有一個想法:天啊!這是什麼樣的態度?現代社會那些不求甚解,只圖賺錢,把根本就沒有成熟的技術、產品推向市場坑人的黑心商人們,一心往錢眼裡鑽的所謂學者們,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羞愧無地。」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裡,尉繚一臉輕鬆地放下狼毫筆,站起身,做了幾個擴胸動作,搖搖酸疼的脖子,很是舒爽地道:「就這樣了。」 站在身後的周沖和王敖齊聲叫好,道:「成了!成了!」 「弟子王敖恭喜先生!」王敖激動得眼裡湧著淚花。 周沖更是迫不及待,一下衝上去,從案頭上拿起手稿讀到道:「《卷一•;天官一》:梁惠王問尉繚子曰:『黃帝刑德,可以百勝,有之乎?』尉繚子對曰:『刑以伐之,德以守之,非所謂天官時日陰陽向背也。黃帝者,人事而已矣。今有城,東西攻不能取;南北攻不能取;四方豈無順時乘之者耶?然不能取者,城高池深,兵器備具,財谷多積,豪士一謀者也。若城下池淺守弱,則取之矣。由此觀之,天官時日不若人事也。』」 心裡想到:「我還以為和歷史上流傳的《尉繚子》不同,沒想到歷史重來,竟是一樣,一字不差。」再往後看,果然是一樣。 「恭喜尉兄,成此大作,必是流傳千古之美中美論壇。」周衝向尉繚道喜。 尉繚抱拳一禮,道:「此書能成,周兄功莫大焉,要不是周兄為繚子制得如此上等狼毫,繚子哪會這麼快就成書,繚子這裡謝過周兄。」 「尉兄言重了。此書能成,全是先生之力!周沖只不過是略盡綿薄,不足掛職齒。周沖敢問尉兄,此書叫什麼名字?」周沖謙道。 尉繚摸摸鬍鬚,輕拍額頭,道:「周兄要不提起,繚子還真沒想過。周兄以為叫啥名好?」 「這不是有一個現成的名嗎?」周沖在心裡想,嘴上道:「周沖愚見,此書就叫《尉繚子》。兵法都以兵家之名命名,《孫子》《吳子》《司馬法》都循此例,先生此書也不必例外。」 王敖點頭贊成道:「先生,周兄所言極是有理,還請先生裁決。」 尉繚略一沉思,道:「既然先輩都是如此,繚子也就不例外了,就叫《尉繚子》吧。」提起狼毫筆,在卷首寫下「尉繚子」三字。 周沖輕拍額頭,有點頭暈暈地想:「真沒想到,如此美中美論壇居然是我給命名,還真是榮幸得我頭暈乎乎的。」 熟知歷史的朋友都知道《尉繚子》一書的名頭有多大,能夠親眼見證其成書過程已是很難得的機緣,這本身就夠讓人興奮一輩子的了,周沖居然還給起了書名,他能不頭暈嗎?不要說周沖,換作任何一個瞭解《尉繚子》一書歷史功績的人都會頭暈。 尉繚向周沖一抱拳,道:「周兄,繚子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還請周兄允准。」 「尉兄有話請講,周沖敢不盡力。」周沖還禮。 尉繚笑道:「繚子能夠寫出兵書,全因周兄之力,先是給繚子造紙,後又給尉子制筆。筆墨紙硯是讀書人必須之物,四物中尤以紙和筆更形重要,繚子不敢獨享,是想請周兄把此二術推行天下,讓天下的讀書人都用上周兄的紙和筆,周兄意下如何?」 「天下,那可是一個大目標,憑我一人之力,哪裡做得到?」周沖給他嚇了一大跳。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六章 財運亨通(上) 我們都知道秦國的都城是咸陽,但是秦國最早的都城是在雍都。之所以定都咸陽,那是商鞅變法時的一個重大的戰略舉措,商鞅非常清楚秦國變法強盛後,必然要走向與山東六國爭霸天下的道路,遷都也就是成了一個重大的戰略舉措。(按:秦國都城曾經一度有所變化,這是秦國走向爭霸路上的曲曲折折所致,這與本書的關係不是太大,所以不再多說。) 商鞅變法時就發民夫修治咸陽宮室,秦孝公從雍城遷到咸陽,咸陽從此一步步走上了繁榮之路,成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封建王朝的都城。 自從秦孝公遷都咸陽算起,經歷了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秦孝文王(按:僅在位三天)、秦莊襄王,到秦始皇已經是第七朝了,歷時百年,已經由初創時期的寥成宮室演變成了繁華的大都市。 秦國越戰越強,各國使節駐節咸陽者不在少數;再加上秦國的政治比起山東之國更形開明廉潔。尤其是秦國幾代國君都不是平庸之輩,對人才的使用上更是獨樹一幟,大多數人才都是山東六國遺棄的人才。商鞅、張儀、范睢、蔡澤、蒙驁這些外來人才身居高位,位極人臣,很好地吸引了在山東六國不能得志的人才齊集咸陽,成為一時之盛。 從某種意義上說,咸陽是一座很繁華的「國際大都市」。 熟知中國歷史的朋友們都知道,中國是一個傳統的農業大國,把農業定在第一位,其餘次之,特別是商業,即使商人很是富有,其社會地位也不高。「重農抑末」這一傳統政策的始作俑者正是商鞅,是他在秦國率先推出。 這一政策對後世的影響非常巨大,有人大加指責,說這限制了商業,致使中國沒落,由極盛轉向衰敗。其實,這不能怪商鞅,他當時採取這一政策是合乎時宜的決策,因為當時秦國還很弱小,貨物匱乏,那些商人和現在的「倒爺」差不多,把東西從一地販到另一地,從中謀取厚利,不抑制則秦國不能富強。 儘管秦國對商業很是壓制,但是不可能、也沒有必要全面取締,只是國家政策不提倡。在咸陽仍然可見過往商販,叫賣之聲不絕,燒餅也就是在這一時期出現在了咸陽街頭。(按:燒餅的出現是因為石磨的發明,麥類才逐漸由粒食走向麵食。據說,燒餅最先出現的地方就是咸陽,原因當然是因為關中之地多種麥。) 在一段繁華的街面上,聚集了不少人,可以說人山人海,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好像在看西洋鏡。 「讓讓讓,讓我一下,請讓一下。」叫讓之聲不絕,響個不停,拚命地往裡擠,可是人太多,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是別想擠進去。 這些人穿著各異,有商販,有農夫,也有行商,更多的是讀書人。商販、行商、農夫不過是看熱鬧的,正主兒是那些讀書人,一個個一臉的焦急,好像在奔向青雲路似的。 「不買的就讓下,不要站在這裡湊熱鬧。」一個中年文生一邊抹著臉上的汗水,一邊嘀咕:「人這麼多,熱死我了。這都啥天頭了,還這麼熱。」他這話只說對一半,他之所以這麼熱並不是因為人多,溫度太高所致,還在於他拚命往前擠給累的。 一個農夫一把把他推開,道:「瞧你還人五人六的,讀書人一個,居然這麼沒禮數,就你買得,我看不得?」 這個文生哪有心情和他爭論,道:「看得看得,等我買了你再看。行行好,讓我一下,我都等了好幾天了,都沒有買到,急死我了。」 「不要讓他,讓我。」他後面一個文生冒壞水了。 這裡之所以有如此之多的人,那是因為幾天前這街面上開一個「四寶齋」店舖。何為四寶?筆墨紙硯文房四寶! 這家店舖的墨和硯雖好,也還不足以吸引如此之多的讀書人,古代的讀書人哪一個不是對墨和硯有所研究,在他們眼裡,吸引力還不夠。真正吸引他們的是兩樣東西;紙和筆。 筆是上等的狼毫筆,柔韌性好,富有彈性,更重要的是牢固,不易脫落,使用的時間長。哪個讀書人不是有些想法,哪個不是想把想法聚於筆端?這種狼毫筆蓄墨多,舒適度好,寫起來非常流暢,特別宜於讀書人,他們能不挖空心思買上幾枝嗎? 最讓讀書人想得到的就是這家店舖的紙,其質量好自是不用說。關鍵在於,讀書人深受書簡所累,書簡和紙的優劣一目瞭然,讀書人誰不想要?還有不把削尖腦袋了往裡擠的道理。 這家店舖的大掌櫃不是周沖,而是著名的兵家尉繚,說起來還真讓人想不到。 尉繚子是一個懷有濟世之心的高人,自然知道紙筆對於當時讀書人的重要性,才向周沖建議推行天下。對於這個建議,周沖沒有話說,讓周沖擔心的是憑他一人之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完成。 這點,有尉繚子這個才智非凡之士在,完全不必擔心。他說可以開店舖,先開一家,根據情況再多開幾家,慢慢輻射開去就是了。 他的思想和現代連鎖店有些類似,周沖沒有異議。三人一合計,決定這生產之事就由周衝來負責,店舖的掌櫃就由尉繚來擔當,王敖帶人專門打狼打兔子,準備原料。 周沖熟悉製作工藝,由他負責生產自是再合適不過。王敖年富力強,對打獵也不外行,由他組織人手收集制筆的原料也挺合適。 尉繚的才學自是沒得說,他擔任這大掌櫃是再好不過了,對於這點周沖是不敢懷疑。不過,周沖還是有點好笑:「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私奔後,窮得沒法生活,就開了一家飯店,穿上女人的衣服既當老闆又當夥計,羞得老丈人卓王孫沒辦法,給了他一筆巨款。尉繚這樣的大兵家居然自願當掌櫃,我是真想不到,他要是穿上女人衣服,會不會是秦代的司馬長卿呢?哦,對了,少了卓文君,做不成。」 「一千文錢,要筆一百枝。」一個讀書人把一千文錢往櫃檯上一放。 夥計正要給他拿筆,尉繚搖手阻住伙讓,道:「對不起,一千文錢只能買十枝筆。」 讀書人眼睛一翻,很是不解地問道:「十文錢一枝,一千文不買一百枝,還能買多少?」 「我忘了告訴你,從現在開始,筆提價了,一百文錢一枝,你一千文只能買十枝。」尉繚子從容回答。 讀書人還沒有說話,旁邊兩個讀書人以十文錢一枝價格買走了五枝,質問尉繚,道:「掌櫃的,你這不是坑人嗎?他們買怎麼就是十文,而我買要一百文,你給我講清楚。」 「是啊,你說清楚。」旁邊幾個讀書人起哄。 尉繚掃視他們一眼,冷冷地道:「你們這點彫蟲小技,難逃我法眼,我讓你們心服口服。」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六章 財運亨通(中) 讀書人一臉的鄙夷,根本就不把尉繚的話當回事,咧著嘴巴道:「你說啊,看你能說出啥名堂?也不照照鏡子,你以為你是誰?你還以為你是姜太公。」 「本店的東西只賣與讀書人,不賣與你們這些奸商。」尉繚子淡淡地道:「你從本店以十文錢一枝的價格買筆,轉過那個街角就以一百文每枝的價格賣出去,牟取暴利。你說,我有沒有冤枉你?」 尉繚子雖然精於計算之道,那也僅僅是在軍國之事上,錢財謀利之事他的精明就不如他在軍國事情上,他的本意是所有的東西扣除成本後,有微薄的利潤就行了。如此低廉的價格,讀書人完全可以買得起,用得上了。 「窮文富武」一語流傳了幾千年,是文人悲慘命運的寫照,不如此,那些窮光蛋似的讀書人哪裡有錢來買。 有道是「無商不奸」,還真是有理,那些一心往錢眼裡鑽的奸商們,馬上就看到賺錢的機會,去店上以低價買走,轉手倒賣出去,牟取厚利。駐節咸陽的各國使節不在少數,他們有錢,這種新奇玩意不要說一百文錢,就是千金他們也不在乎,根本就不愁銷路。 這個讀書人正是奸利的倒爺,他原本以為他的事做得很是隱蔽,沒想到給尉繚一口道破,很是驚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話一出口立知不對,忙改口道:「你胡說,你冤枉好人。」 旁邊幾個讀書人跟著起哄,道:「就是,你胡說。走,告官去,把他發配邊關。」秦國當時奉行的是輕罪重罰,一點小罪都會判得很重,發配邊關倒也不是不可能。 尉繚不為所動,冷冷地道:「你們和他是一夥的。你從本店買走狼毫一千三百四十六枝,獲利十二萬一千一百四十文,還有紙七十九卷,獲利一萬九千三百五十五文。你說,我有沒有說錯?」 實情就是如此,那人氣焰一下子矮了一大截,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道:「掌櫃的,你了不起,你有神仙般的本事,姜太公都比不過你。」一下鑽進人群裡,想逃走。 對於這事,周沖的看法是:「繚子先生就是當世的太公,這些奸商來鑽空子,還不是找死嗎?繚子先生本以仁心濟天下,不以為意才為奸商所乘。一旦被他注意到,還有什麼事瞞得過他的眼睛。」 那幾個起哄的讀書人是一夥的,在尉繚子的冷眼逼視下,心氣頓沒,鑽進人群裡就開溜。可惜的是,眾怒難犯,那些讀書人花了那麼大功夫也沒有買到紙筆,卻給他們從中奸利,對於讀書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難忍受的。 也不知道是誰吼了一聲:「抓住他,不要讓他跑了。」一人吼,眾人和,「抓住他」的吼聲此起彼伏,響個不停,聲勢頓高,這幾個奸商立時成了人人叫打的過街老鼠,無處可逃,給抓個實在。一陣拳腳下去,給揍成了豬頭。 這幾個奸商一邊以手抱頭,一邊跌跌撞撞地逃走,那副狼狽樣真的是沒話說。他們逃到哪裡,哪裡就有拳腳伺候,身上是大包加小包,不知道有多少青包。 「從現在起,本店的筆提價,一律一百文。紙,每卷五百文。」尉繚子略一思索,立時明白了價格槓桿的調節作用,決定提價,以此來杜絕類似事件再次發生。 不論是哪一個朝代,哪一個時期,有錢的讀書人肯定,但絕大多數是窮書生,沒有太多的錢,紙筆一提價,他們那點錢根本買不起,只能是望紙筆而興歎了。離櫃檯最近的幾個讀書人忍不住問道:「掌櫃的,這是為何?」 尉繚子解釋道:「適才的事,你們也看見了。本掌櫃原本讓利與你們,卻是這種小人受益,本店只好提價。」 這是實情,這些讀書人一臉的失望。 尉繚子接著道:「你們也別擔心,本店專為讀書人而設,不能不為你們辦實事。凡能回答本店問題的,可以免費獲得一枝筆和一卷紙。」 「掌櫃的,你不是成了宗師?」讀書人有點不以為意。宗師是古代稱考官的一種說法。 尉繚子笑道:「言重了,言重了,本掌櫃才疏學淺,難當宗師之任。本店之物自當贈與有才人,無才用錢來買,有才還怕沒有紙筆?」 讀書人互不相能,原因何在?原因只有一個,誰不認為自己有才學,誰相信別人的?哪個讀書人不自以為了不起,聽了尉繚子的話,有點迫不及待,道:「掌櫃的,你快出題。」 以尉繚的才學,要考考這些讀書人百分百夠格,他要是認真出起題來,恐怕當世能夠回答的也沒幾人。他的目的是為了成全這些讀書人,還不至於出困難的題目,略一凝思,立時有題了,正要說出來,只聽一陣如雷的吼聲響起來:「圍起來,一個也不讓放走。」 尉繚定睛一瞧,只見一隊官兵如狼似虎一般,把整條街圍了個嚴嚴實實,滴水不漏。 「秀才遇兵,有理也講不清」,讀書人雖有「書生意義」,怕的還是兵。看著這些身材高大,訓練有素的軍兵,讀書人心裡打鼓了,一臉迷茫,相互望望,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是在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正在眾人驚疑之際,一隊官兵先導,排開人群,一位官員大步而來,來到店前,抱拳一禮,道:「掌櫃的,請你跟本官走一趟。」 尉繚回禮,不慌不忙地道:「官爺若是要本掌櫃效力,本掌櫃自當盡力。敢問官爺,有何要事?」 「我大秦嚴禁私鬥,你們居然敢當街打人,不懲處不足以張我大秦律法。」官員喝道:「來啊,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反抗者,殺!」 在商鞅變法之前,秦國民風強悍,特別愛好私鬥。強悍的民風可以打造優秀的軍人,商鞅正是看中這點,才用嚴刑竣法禁止私鬥,用厚利來獎勵公戰,把這種強悍的民風運用到戰爭中去,這是秦國軍隊能夠橫掃山東的一個原因。 私鬥,在秦國可是一項重罪,那些讀書人臉上立時變了顏色,連聲叫冤枉。士兵們哪裡管那些,抓人就是。 「掌櫃的,請吧!」官員側身相邀。他禮數周全,好像是在邀請尉繚子赴宴,而不是去吃官司。 尉繚微微一笑,抱拳道:「大人,本掌櫃有個疑問,想請教一下大人,不知大人能否為本掌櫃釋疑?」 「你說吧,本官會為你釋疑。」官員還禮道。 尉繚在心裡想道:「我這個問題一問,你就拿不了人了,也就不會吃官司了。」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六章 財運亨通(下) 「請問大人,本掌櫃可曾毆過人嗎?」尉繚不緊不慢地問道。 尉繚禮數周全之人,哪會輕易動手打人,剛才那幾個奸商,尉繚未加一根手指頭,官員愣了一下,道:「沒有。」 尉繚接著問道:「依照大秦律法,本掌櫃沒有私鬥之罪,敢問大人,本掌櫃罪在何處?」看來他這個掌櫃做得有滋有味,一口一個本掌櫃,說得很溜。 很明顯,這官員接到報案之後,急急趕來,對案件並不瞭解,嘴巴張了幾張,一抱拳,道:「掌櫃的多心了,本官是想掌櫃的回去作個見證。」 「趁熱打鐵吧。」尉繚心知時機成熟了,道:「既然如此,本掌櫃敢不盡力。大人,本掌櫃所見者,是有人打架,但那算不得私鬥。」 官員眉頭一挑,看著尉繚,很是不解地問道:「那幾個人給打成那樣了,還不是私鬥?」手一招,幾個軍兵押著那幾個奸商上來,官員道:「你看看,人都成這樣了,你還有什麼話?」 斷案嘛,尉繚一等一的本事,官員如此一問,正是投其所好,笑道:「本掌櫃請問大人,何為私鬥?」 官員眉頭一皺,很明顯他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礙於情勢,不得不回答,道:「私鬥就是兩人或是兩人以上的人在一起打架鬥毆。」 「謝大人為本掌櫃釋疑。」尉繚子抱拳,道:「這幾個人被人打,是本掌櫃親眼所見,確有其事。」 那些參與打幾個奸商的人聽了他的話,臉色都變了,心裡不知道甩了多少國罵給尉繚。 尉繚好像沒有看到他們的晦氣臉,接著道:「打他們的是這一條街的人。據本掌櫃所知,打架鬥毆者全因雙方互不相讓,自以為有理,大人,是這理嗎?」 官員點頭,道:「沒看出,你這個掌櫃還有如此精明的心思。不錯,私鬥只要有一方不鬥,則不成。」這話和我們現在說的「一個巴掌拍不響」一回事。 尉繚輕擊一掌,道:「大人英明。一街人打他們幾人,原因何在?全因他們犯了眾怒。大人請看,這是本店的規定,凡在本店所買的紙和筆,不得用於謀利。他們低價從本店買走紙筆,到那個轉角處以十倍之利賣給各國使節,謀取暴利。這些讀書人苦苦守候,也不能買到,如此奸商之事,能不惹人氣?」 官員點頭不語。 尉繚往下說道:「這幾個奸人,自知氣短,眾怒難犯之下只有逃走一途。這麼多的人要是真的打他們,他們就是再有十條命也搭上來了。本掌櫃言盡於此,請大人裁斷。」 官員揮手,道:「放人。把他們帶下去,好好看押,等本官處置。」回過身,沖尉繚一抱拳,道:「掌櫃的,你有如此才學,卻屈身於市肆之中,太屈才了。要是掌櫃的不棄,請隨本官回去,做本官的幕僚。等本官見到王上,再向王上推薦,王上思賢若渴,以掌櫃之才,王上必加重用。」 秦國之所以強盛,關鍵就在於秦國所有一大批人才,這些人才絕大多數並不是秦國人,是山東六國之人,其中還有好多是在山東六國未得重用不說,還遭受侮辱,他們到了秦國,馬上就君子豹變,身居高位。 秦國變強的關鍵人物商鞅自是不用說了。張儀游於列國,想求用於山東之國。在楚國時,卻給人誣陷偷了寶玉,給打得死去活來。他的妻子埋怨他,就知遊說卻徒自遭辱,他指著舌頭問他老婆舌頭在嗎。他老婆不知他的意思,回答說在。他說只要三寸舌在,不愁不富貴。 張儀的遭遇還算是好的,他只是給毒打了一頓,沒有性命之憂。范睢就慘多了,為魏國立下功勞,不僅沒有受賞不說,反給誣陷,被暴打,肋骨打斷了,牙齒打掉了,昏死過去,差點送了性命。這還不算,更可惡的是居然給貴族們趁他暈過去淋了無數的尿。 韓信受胯下辱千古流傳,如范睢者又有幾人呢?可以說人生受辱如此已經極也!不要說范睢這種心氣極高之人,就是換作任何一個有自尊心的人都會誓死報仇。才有後來秦昭王為了給范睢報仇,親自率領數十萬大軍攻打魏國,逼死范睢的仇人魏齊一事。 後世讚揚文王禮太公,漢高拜韓信,千古美談,又有幾人讚揚過秦國國君禮遇臣下之厚呢?秦昭王為范睢報仇,不惜出動幾十萬軍隊,文王漢高能做到?後人不傳,惜也! 「久聞秦國之人,無論國君,還是臣下,都以發現人才著稱,果是不虛。怪不得范睢能以受辱之身居於高位。招攬賢才,這也許就是秦國能夠變強的原因吧。」尉繚在心裡感歎秦國招攬人才網絡之廣,道:「本掌櫃只不過是說一點真話,不敢當大人謬讚。」 范睢之所以能到秦國,是當時秦國派往魏國的使臣王稽把他藏在車裡逃出魏國的。王稽在魏國說過的一句話很值得思考,他見到救范睢的人鄭安平,第一句話就問鄭安平:「魏國有賢才可與西遊乎?」鄭安平見王稽的目的就是要他帶范睢去秦國,一拍即合,范睢才得以一步登天。 就連一個使臣,都知道招攬人才,秦國能不強大?當不得《詩經》贊周文王人才濟濟的詩句「濟濟多士,爰成大功!」後世之人,特別是儒家,多所指責秦人,卻忽略了秦人在人才使用上的獨樹一幟,可歎! 見到秦王,一展胸中所學,施展抱負,正是尉繚所願,但他還不想與一個咸陽的內史回去,更不願做他的幕僚。原因主要有兩個,一個是內史雖是主管咸陽的最高官員,見到秦王的時間不多,這要等很長時間。再一個原因,就是尉繚性喜自由,不願受拘束,與其做一幕僚被瑣事拘束,還不如做一掌櫃自在。 這官員姓曹,名勃。咸陽是都城,秦國實行的中央直接管理,相當於現在的直轄市,最高官員就是內史。很是誠懇地道:「先生如此才學,屈就於此,太可惜了。方今王上雄材大略,正欲有事於東方,以先生之才,何愁不能展鴻鵠之志?」 「謝大人美意,草民本愛山水,無意為官,還請大人成全草民。」尉繚再卻其意。 曹勃一屁股坐下來,道:「先生不願與曹勃同歸,實是憾事。曹勃只好做一回入室君子了,先生不與曹勃同歸,曹勃就厚著臉皮不走了。」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七章 不富不行(上) 「好大一張訂單,要是在現代企業裡,老闆肯定會笑得合不攏嘴,你的紅包也就大大的有。」尉繚子一說完,周沖就在心裡裡感歎起來,笑道:「尉兄,你真行啊,曹大人原本想與你同歸,沒想到你沒去不說,反倒給你把這麼多的筆推到咸陽官府去了。」 曹勃其意雖誠,但是他根本就不是尉繚的對手,給尉繚輕輕數語打消了念頭,不得不退走。臨走之前,尉繚又遊說曹勃:「大人入寶山,空手而歸,豈不可惜?」 曹勃深表贊同,道:「勃願與先生同歸,未想到先生無意於仕宦,勃只能一人回去,憾事!憾事!」 尉繚子笑道:「大人言重了,草民山野之人,不通仕宦之道,若與大人同歸,豈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徒自給大人添亂。大人,本店的筆和紙皆是上等之材,大人何不買些回去,咸陽府中盡用此筆此紙,辦事豈不快捷?」 曹勃是個能幹的官員,馬上醒悟過來,擊掌道:「謝先生提醒。書簡笨重,不便使用,筆又老脫落,寫點文書,和他們打交道的時間反倒多過了書寫的時間,這倒是一個好辦法。那本官就向先生預訂筆兩萬枝,紙一萬卷。」 尉繚雖然不願意與曹勃回去,但是曹勃的態度很是誠懇,尉繚才想幫他一下,讓他提高一下行政效率,政績提升,獲得秦王的賞識,官升一級兩級也是對他的回報,沒想到他一下子就下了這麼大一個訂單,愣了一下,道:「大人,本店一時之間難以張羅如此之多的紙筆,還請大人分批來取。」 曹勃嘴邊露出一絲笑容,連連點頭,道:「正該,正該。」摸出一個金餅放在櫃檯上,一抱拳,道:「這是訂金。先生,告辭,紙筆改日來取。」 望著曹勃的背影,尉繚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他之所以下這麼大一個訂單,還贊成尉繚分批來取,目的就是以此為借口來遊說尉繚,要尉繚回去跟他做官。 尉繚笑道:「周兄取笑了,繚子只不過是給曹大人出個主意,要他辦事快捷一些而已,沒想到他盡然要這麼多,這才請周兄來商議。」 以他們現在的生產能力,供應一個四寶齋都很緊張,曹勃這一下單,哪裡來得及生產。 和官府做生意,有兩個特點,一是一切由官府說了算,你只有照做的份,沒得選擇。二是油水多,原因就有點不太好說了,那是因為採購官員得了紅包的好處,價錢給得高。用現在話來說就是「回扣」的威力。正是由於回扣的存在,好多採購人員買貴不賤,因為越貴他越有賺頭。 這是一個千古不易的骯髒交易道理,周沖哪會不明白其中的難處,撓頭道:「尉兄,你這個主意出得好是好,就是有點力所難及。」 王敖委婉地指責乃師的不是,道:「紙好辦,只要增加人手就可以造出來。可這筆就成問題了,狼毫兔毫哪裡去找?華山的野狼野兔都快給我們打光了,要是再打下去,就會絕種了,這事不能再打了。」 「沒想到,你還有點環保意識。」周沖在心裡感慨,道:「這倒不難。可以在裡面加入羊毫,要是沒有狼毫兔毫,全用羊毫也行。」 尉繚不贊成,道:「這不成了造假?君子所不為也。」 「你不出這個主意,就不會有這回事了。」周沖在心裡埋怨尉繚,道:「尉兄有所不知,我們現在造的筆是兼毫法,用狼毫兔毫羊毫都一樣,不妨礙書寫。」 我們練毛筆字用的毛筆,上書「狼毫」二字,那不過是商家用來打廣告的,真正的掛羊頭賣狗肉。狼都快絕種了,哪裡來的狼毫筆?就算有,也不可能幾毛,幾元錢就能買到。其材料就是羊毫。 王敖點頭,道:「那就好辦了。」 尉繚放心地道:「還是周兄高明,找你找對人了。」他已經開起玩笑了。 三人正商量著,外面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繚子先生在嗎?」不是別人,正是曹勃。 尉繚眼睛一轉,道:「今天是周大掌櫃出台,我這個二掌櫃今天自在一天。」也不等周沖說話,站起身就走,拉開後門,大步而去。 「你惹的事,你一跑了事,真會撂挑子。」周沖暗暗搖頭,不得不出來應付。來到櫃上,一抱拳道:「原來是曹大人,讓大人久等了,周沖這裡請罪。」 曹勃一襲便衣,左手提著一壺酒,右手提著一包東西,抱拳道:「原來是周大掌櫃,幸會幸會。在下曹勃,見過周大掌櫃。」 周沖還禮,道:「不敢當大人之禮。曹大人,快裡面請。」側身肅客。 曹勃也不客氣,跟著周衝來到後堂,把酒放在桌子上,再把右手裡的包裹放下,打開,原來全是佐酒之物,道:「貴店的四寶不凡,掌櫃的更是了得,日前與繚子先生一談,曹勃受益不淺,正要請教。曹勃略備薄酒,想與繚子先生,周大掌櫃清談,還請周大掌櫃恕曹勃冒昧之罪。」 「多好的官員啊,上門談話都要自備水酒,這樣好的官員,現代社會哪裡去找?現代社會的官員,吃了你的,喝了你的,還要訓你,臨走時一抹嘴:拿禮物來,古今差別太大了。」周沖在心裡感歎,道:「大人盛情,周沖恭敬不如從命。」這種情況下,推是推不掉的,不如領受的好。 曹勃坐了下來,道:「周大掌櫃的,請。」 「哪裡是請我,那個腳底抹油的人才是正主。」周沖心如明鏡,道聲罪坐了下來。 曹勃給周沖斟上酒,再給自己斟上,道:「請問周大掌櫃,繚子先生為何不見?」 「劉備三顧茅廬,請出諸葛亮,千古佳話,廣為流傳。你為了繚子先生而屈就敝店,情意甚高,要是換個人,你一定會如願以償。不過,你要請的是繚子先生,你的身份還不夠,請不動這尊大神。我得想個辦法,打消你的念頭。」周沖在心裡打主意,道:「繚子先生性愛山水,雲遊去了。」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七章 不富不行(中) 曹勃很是惋惜地道:「曹勃慕先生之名而來,沒想到竟是無緣得見,實是人生憾事!敢問周大掌櫃,繚子先生何時歸來?」 「你一走,他就回來。」周沖在心裡如是想,嘴上卻道:「大人英明,當知雲遊之事,行蹤蹤飄忽,歸期難定,這事實在不太好說。」 曹勃一臉的失望,歎道:「真是造化弄人,想是我曹勃與繚子先生無緣。」頓了頓,道:「平生若不見繚子先生,無趣也。周大掌櫃,若是繚子先生歸來,請你告訴我一聲,曹勃自當在百里外迎接先生。」 「你的誠心足以感動任何人,但是你卻不知道你如此做對你有殺身大禍,我不能不點醒你。」周沖笑道:「曹大人愛惜賢才,周沖感佩。大人之愛才,比起禮賢下士的周文王也未遑多讓,要是先生知道了定會如期歸來,與大人一敘。」 曹勃大喜,道:「全拜託大掌櫃了。」 周沖話鋒一轉,道:「不過,周沖有一句不中聽的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掌櫃的有話請講。」曹勃爽快地道。 周沖問道:「大人以為先生之才如何?」 曹勃想也沒有想,道:「昨日初見先生,曹勃不以為奇,可事過之後細細想來,才知道先生之才非同凡響,可以說具有經天緯地之才,比起古之太公、夷吾、子文、百里大夫也不遜色,世之奇才也!要是王上能得先生輔佐,何愁不能展鴻鵠之志。」 「你這個內史真不糊塗,居然有這等眼光。」周沖在心裡讚歎,點撥道:「大人所言實是精當。周沖敢問大人,文公之遇太公禮儀如何,桓公何以稱夷吾仲父,而不名?」 曹勃對這些史事還是知道,微微一笑,答道:「太公、夷吾,世之奇才也,不如此不足彰顯其能,故文王、桓公皆待之以殊禮。」 周沖點頭,道:「大人見識過人,周沖受教了。」 這話有點難以理解,曹勃愣了一下,發現周沖眼眼有點飄忽,似含某種蘊意,念頭電轉,一拍額頭,站起身來向周沖道謝,道:「謝大掌櫃提醒。曹勃身卑力微,卻不自量力,居然想請繚子先生出山,實是狂悖之行。」一副汗顏無地之狀。 周沖的話是在暗示曹勃,他區區一個咸陽內史,居然想請動尉繚這樣的奇才,太不自量力了。像尉繚這樣的人才,只有秦王才有資格請動,而且還要禮遇有加。 曹勃的反應也不慢,給他一轉念就明白過來,周沖對他的反應之快很是讚賞,站起還禮道:「大人言重了,大人愛惜人才之心不在文王之下,不要說繚子先生,就是周沖也是感動無已。」 「謝掌櫃為曹勃開脫。」曹勃再次抱拳相謝。 周沖邀請曹勃入座,見他那副惋惜樣子,知道他雖是明白他請不動尉繚,卻還不死心,看來還需要再點撥點撥他,道:「人生各有際遇,造化各不相同,大人不必戒懷。這事對大人來說,是福不是禍,大人應該慶幸才對。」 這話更加讓人難以理解了,曹勃雖然才思敏捷,也是不明所以,奇怪地看著周沖,遲疑著問道:「掌櫃話裡有話,曹勃愚駑,不解掌櫃之意,還請掌櫃明示。」 「自古以來,對待人才有兩種辦法,一種是拉攏,為自己所用。二是,要是不能為自己所用,則殺之。」周沖侃侃而言,問道:「大人可知這是為何?」 這道理太明白不過了,曹勃脫口而道:「人才就好一把劍,誰握住了劍柄,他就為誰效力。要是沒有握住劍柄,還不如殺之,免得危身。」看著周沖問道:「大掌櫃,你的意思是……」 周沖笑言:「大人英明,何故明於決事,卻昧於一時之機?像繚子先生這樣的奇才,一百年也不見得會出一個,大人卻想握其柄,大人之意何在?」 曹勃想也沒有想,道:「我大秦之所以能夠由弱轉強,在列國中稱雄,讓山東之國談我大秦而色變,不外一個原因,就是我大秦聚集了一大批人才。繚子先生之才,天下少有,曹勃不忍先生之才埋沒,才想請先生隨曹勃一同回去,曹勃伺機薦先生於王上之前。曹勃一心為公,非為私也,掌櫃的何來曹某握先生之柄之言?」 「一個小小的內史都有如此之心,秦國能不強嗎?後世的儒生們只顧一味指責秦國之不是,罵其為虎狼之國,上首功之國,卻不知道仔細研究一下秦國是如何地招攬人才,何其誤!」周沖在心裡感慨萬端,笑著給曹勃指點迷津,道:「大人之心周沖相信,不過,別人就難說了。大人要知道,人言可畏,防人之口,甚於防川。周沖信大人,別人就信大人?大人能保證別人就不亂說,不亂猜測?蜚聲四起之時,大人做了也是做,沒做也是做,到那時,大人可是百口莫辯,危在旦夕。」 很多官員就是因為流言蜚聲而栽倒,這在歷史上比比皆是,曹勃不會不知道這個理,猛地站起來,一下跪在周沖面,叩下一個響頭,道:「謝掌櫃教誨。」額頭上都滲出了冷汗。 人們都說愛惜人才是好事,的確是好事,但前提是只能在能愛惜的條件下,不該愛惜的你去愛惜一場,就要出問題。尉繚和曹勃不是一個級別,曹勃其心雖誠、雖忠,到頭來難保不給中傷。那樣的話,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他這是在感謝周沖救命之恩,周沖哪敢擔待得起,忙跪下還禮,道:「大人折煞草民,大人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掌櫃的大恩大德,曹勃沒齒難忘,請受曹勃一拜。」恭恭敬敬地給周沖叩了一個響頭,才在周沖攙扶之下站起來。 如此一來,他再也不會來騷擾尉繚了,周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安慰他道:「曹大人公忠體國,周沖感佩無地。周沖之言,杞人憂天之語,大人不必往心裡去。」 曹勃搖手,道:「掌櫃之言金石之言也。曹勃請問掌櫃一句話,掌櫃之才比起繚子先生如何?」 周沖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道,周衝不過是市井一小民,哪敢與繚子先生相比。繚子先生是明珠,周沖只不過是魚目罷了。」 曹勃抱拳行禮,道:「掌櫃自謙了。以曹勃之見,掌櫃之才雖不及繚子先生,也非凡士。當今之際,王人正在用人之時,要是周先生不嫌下官職位卑下,請與曹勃一同歸於,待曹勃見到王上,為君一言,王上必重用先生。共襄盛舉,也勝卻先生屈身於市井之中。」 「你還真會打蛇隨棍上,居然打起我的主意了,還真想不到。我該如何回答你呢?」周沖在心裡有點犯難了。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七章 不富不行(下) 略一沉吟,周沖一抱拳,道:「周沖不才,能得大人另眼相看,周沖感激不盡。周沖山野之民,市井之人,無才無德,不敢居高位。」 曹勃在桌子上輕擊一下,很是惋惜地道:「周先生如此才學,要是不為我大秦出力,實是憾事。別的不說,就是先生適才點醒曹某之言就不是一般人能說得出來,先生實有過人之才。先生清高,不願為俗事纏身,曹某能理解,不過,先生之才埋沒,太也可惜,曹某不識抬舉,還請先生三思。」 「我又哪裡高明了,不過是說出歷史規律罷了。要是照你這樣說,那些精通歷史的歷史學家們,難道人人都是大才,人人都可以身居高位?」周沖在心裡有點不太贊成曹勃的看法,笑道:「承蒙大人不棄,如此高看周沖,周沖是三生有幸。人各有志,還請大人不要勉強周沖不願做之事。」 秦王相邀周沖為官,周沖婉拒之,曹勃相邀自然是不會再應,其原因不外一個:秦始皇固然能夠成就一代霸業,但是後世對他的評價難有定論,周衝要是做了他的官,福禍還難以確定,是以周沖不願為官。 周沖卻官之願甚堅,看來是無法說動他了,曹勃慨歎不已,道:「先生之才埋沒,可惜啊可惜!」頓了頓,道:「也許,周先生之才非我曹某能請得動,這事,曹某自當稟告王上,由王上決斷。」 「你給秦王說是最好,我已經拒絕過個一次,他了不會再要我做官了,這事很好辦的。」周沖在心裡暗喜,抱拳道:「周沖還請大人不要為難周沖,不然周沖自此逝也。」 曹勃吃了一驚,差點站起來,問道:「先生意欲何方?」 「塵世擾擾,自有一片淨土,周沖總能尋到。」周沖和他打起啞謎了。 曹勃知道不能再勉強,輕拍額頭,道:「先生如此清高,曹某敢不成全。若是先生不嫌曹某不才,曹某願與先生為友,不知道先生看得上曹某不?」 他這樣的官員比起周沖見過的現代官員可愛多了,與之為友倒也不錯,周沖欣然道:「既如此,周沖敢不從命。」 曹勃大喜,道:「周兄錯愛,曹勃感激不已,曹勃這裡謝過。」 兩人言談投機,品酒清談一陣,曹勃方才離去。 曹勃前腳一走,尉繚師徒後腳就到,師徒二人大拇指一豎,尉繚讚道:「周兄如此清高,繚子急欲入世,讓周兄見笑了。」 王敖也讚道:「周兄之行,許由也不過如此耳。」 周沖指著師徒二人笑道:「好話都給你們說完了,我有那麼清高嗎?」在心裡想的是:「你們可知道我在我來那個世界做過什麼事嗎?賄賂官員的事情,我幹得不少,你們知道了肯定會大跌眼鏡。」 王敖笑道:「周兄過謙了,周兄如此胸襟,實是讓人敬佩。」 周沖搖手,道:「王兄過獎了,真正具有大胸懷者,捨繚子先生其誰歟?繚子先生志在匡濟天下,輔佐明君結束數百年的混戰,這才是真正值得稱頌,我不過是獨善其身,和繚子先生的仁德胸懷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無地自容的應該是周沖。」 尉繚一抱拳,道:「周兄幫繚子了卻一樁心願,繚子這裡謝過周兄。要不是天下擾擾,數百年不得清平,繚子也不願履紅塵,願與周兄這等高人悠遊於林泉,豈不快哉。」 這話不是隨便說說,在中國古代成就大功業而又能急流勇退者實是不多,著名的不外孫武、孫臏,尉繚等幾人。至於廣為後世流傳的張良與赤松游,純屬於稽之談。 周沖知其話不是作偽,笑道:「先生這等胸懷才是真正的大仁大義,周沖敢不為先生略盡綿薄。曹大人之去,恐其意難絕,與周沖為友一說只不過是衝著尉兄來的,還請尉兄早做準備。」 尉繚點頭道:「這位內史大人,為官清廉,不失為能員幹吏,與之為友倒也不錯。不過,他惹的事恐怕不只這麼一點,還有更讓人傷腦筋的事,我們要早做準備。」 他這話有點讓人難以理解,周沖愣愣地問道:「尉兄這話太高深了,周沖難以明白,尉兄能說明白點不?」 尉繚摸著鬍鬚,笑道:「不是尉繚不願說,而是這事幾天之後就見分曉,到時周兄就明白了。」 周沖知道他這種高人說不說就是不說,只好忍住不問。 果如尉繚所言,才過了三天,麻煩就上門了。說是麻煩,僅就周衝他們當時的處境而言,要是在現代社會,那是財神上門了。因為咸陽附近的官府都派人到四寶齋採購紙筆,一打聽才知道是內史大人曹勃給他們推薦的。 曹勃推薦的理由是四寶齋的紙筆好用,可以提高效率。這是實實在在的事,那些官員誰不想提高辦事效率,把政績弄上去?於是乎,一批接一批的採購人員就出現在了四寶齋門前。 和官府做生意與老百姓之間做生意很不一樣,和老百姓做生意可以推脫,和官府做生意有時不能推脫,不接也得接,接也得接。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周沖明知生產不過來,也只能硬著頭皮接單了。 這事尉繚很是積極,他是有單必接,絕不讓那些採購官員空手而歸。周沖自然明白他的心思,那就是趁此時機把秦國原本就不錯的行政效率再提高,那樣的話,秦國就更加強大了。一個國家的強大,不僅僅表現在軍隊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科技的先進,不僅僅有錢,還在於高效率的政府班子。 「尉兄,這麼多的東西,我們無論如何也是無法滿足,怎麼辦?」周沖看著等身高的訂單,很是鬱悶地道:「我們的利潤雖小,這些單子全做完了,想不富都不行,你我都會成為大富豪,可以在金紗帳中睡覺了,可我們哪有那麼多的銀子來做呢?」 對於這事,尉繚是一點都不著急,呵呵一笑,道:「周兄大才,此事不過是舉手之勞。」 周沖很是氣悶地在桌子上輕拍一下,道:「你說得倒輕巧,硬梆梆的銀子,我在哪裡找?」 尉繚笑道:「山野之人,只愛山水,不愛銀子,這些俗事就有勞周兄了。」 瞧著他那副笑模樣,周沖真有一種衝上去掐死他的衝動,拍拍腦門,道:「要解決目前的困難,只有一個辦法了。」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八章 奇招斂財(上) 「周兄,是你?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你這些時日去哪兒了?過得好不好?」曾淑瑤一見周沖之面,好像見到親人似的,一下子縱過來,拉著周沖的手,問這問那。 多日不見,曾淑瑤更加的成熟,更加具有女人味,人也更加漂亮了,這些都是好事,就是那個急性子也更急了,一口氣問了這麼多問題,周沖就是有十張嘴也不可能一次回答完。 她的關懷之情讓在這個世界舉目無親的周沖倍感溫暖,在她的玉手上輕拍兩下,道:「謝謝你關心,我過得還不錯,你們呢?你過得怎麼樣,李大人有沒有欺負你?」兩人甚是合得來,周沖高興之下居然和她開起玩笑了。 曾淑瑤臉一紅,嬌嗔道:「不正經,看你說的。」 周沖呵呵一笑,道:「害羞了?」 曾淑瑤在他肩頭輕拍一下,道:「看人家還理不理你?」 「好好好,我不說了,行不?」周沖打白旗,問道:「伯父還好吧?」 曾淑瑤還沒有回答,曾澍發從屋裡大步而出,遠遠一抱拳,很是高興地道:「原來是賢侄,想煞伯父。賢侄,你到哪裡去了?也不給伯父捎個信,報個平安,好叫人擔心。」 曾澍發一直對周沖不錯,把他當作自己的子侄輩,這讓周沖無形之中把他當作長輩,聽了他的話,眼睛裡有些濕潤,深深一鞠躬,道:「小侄給伯父請安,伯父過得可好?」 一把扶住周沖,曾澍發很是親熱地道:「賢侄,免了,免了,都是自家人,不用行這些禮節。」把周沖左瞧瞧右瞧瞧,好像鑒定寶貝一樣看了半天,很是高興地道:「賢侄身板不錯,精神也好,日子過得不錯嘛,伯父就放心了。」 「這都是托伯父的福。」周沖笑道。 曾澍發拉著周沖的手,道:「賢侄,快進屋,有話屋裡去說。」埋怨曾淑瑤,道:「瑤兒,你看你,就顧著說話,也不請賢侄進屋。」 曾淑瑤小香舌一吐,扮個鬼臉,反問道:「爹,那你呢?幹嘛不請周兄進屋?」 曾澍發右手一抬,作虛打之勢,道:「沒規沒矩。」曾淑瑤躲在周沖右邊,拉著周沖的胳膊,道:「周兄,走,我們進去。周兄,聽我的,不要理爹,好不好?」 「你真夠調皮。」周沖指著曾淑瑤笑道。 周沖給曾氏父女一左一右架著胳膊請進了屋,坐了下來,曾淑瑤給他沖上茶,坐在旁邊,問道:「周兄,說說你這些天去哪了?周兄周遊天下,必有很多見聞,快說給我聽嘛。」 「這麼大一個人,居然像小學生,就知道聽故事。」周沖在心裡譏笑她,回答道:「說起來,周沖無地自容。說是周遊天下,沒想到就出去轉了一圈,又轉回來了。」 曾淑瑤很是失望地道:「就完了?你出去這麼長時間一句話就完了?也太簡單了吧?」 曾澍發畢竟人生閱歷豐富,問道:「賢侄去而復回,必是遇到什麼困難。賢侄,你說,伯父幫你。」 周沖對他的閱歷不得不佩服,一抱拳道:「謝伯父。小賢這次來,是想麻煩伯父幫一個忙,還請伯父成全小侄。」 「賢侄有話只管說,伯父一定幫你。」曾澍發鼓勵他道:「人在外,難免有個急事兒。以賢侄之才,一般事斷不會折回來,這事一定很大,不論有多大,伯父都幫定你了。」 周沖再次道謝,道:「伯父有所不知,小侄雲遊之際,無意中造出了紙和筆。小侄一時心熱,在咸陽去賣,沒想到引起官府的注意,競相購買。伯父知道,和官府打交道是沒得選擇的事情,小侄是不接也得接,接得也得接。接下了這麼多的活,可小侄能力有限,一時之間哪裡做得出來,只好厚著臉皮前來請伯父幫忙。」心裡想的是:「這都是那個高人惹的禍。他倒好,惹了禍就撂挑子,把爛事扔給我,自己倒逍遙。」 曾澍發還沒有發話,曾淑瑤已經一下跳起來,很是吃驚地看著周沖,好像在欣賞寶貝似的,輕拍玉手,道:「周兄,周公紙和周公筆就是你做的?太好了!周兄,你真是了不起,有這等巧思!」也不等周沖說話,轉身就跑。 等她回來時,手裡拿著一枝狼毫筆,一卷紙,周沖不用看都知道那是自己造的。曾淑瑤把紙和筆遞在曾澍發面前,很是興奮地道:「爹,你看,周公紙周公筆就是周兄的傑作。」 「什麼周公紙周公筆的,亂七八糟的亂蓋。我不過是把現代社會裡最平掌的事物在這個世界實現了,居然給稱為周公,真是想不到。要是我是周公,那個會解夢、負成王會諸侯的真周公又算什麼?哦,他是聖人。」周沖在心裡很是驚奇自己的新外號:周公。 曾澍發摸著鬍子,很是欣慰地道:「真是想不到啊,賢侄神奇之事真多,除了會沸水滾雪花、石中生油以外,還有這等神術,伯父替你高興。」 「我的天,造紙做筆這等事在我來的那個世界是最普通工人做的,你要是稱做神術的話,會給人笑掉大牙。」周沖在心裡差點笑翻了,道:「伯父過獎了,小侄不過是一得之愚,不敢當伯父盛讚。」 曾淑瑤真的是太佩服周沖的神奇本事,接著道:「周兄,你還不知道斯哥對這筆這紙是怎麼說的呢?斯哥說了,造得出這等好紙,這等好筆的人了不起,不是神仙就是高人,要不然不可能有如此巧思。」 「古人真會吹的。」周沖在心裡不敢當他的盛讚。 曾淑瑤雙眼放光,很是興奮地道:「斯哥還說了,等他有空,就要來拜訪這位高人。沒想到這位高人就是周兄,斯哥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 「得了吧,他高興才怪。要不是我沒有出秦國國境,還在他的控制之中,他派遣的刺客早就追上來了。我要是在其他國家推出這筆這紙,早就做了他的刀下鬼。」周沖在心裡婉拒李斯的到訪。 曾澍發想了一下,道:「賢侄的活接得太多,一時之間做不過來,一是缺人手,二是缺本金,這才想到伯父。賢侄能夠想到伯父,伯父很是高興。賢侄放心,伯父一定幫你。不過,這本金需要得很多,就是伯父的家產,加上賢侄寄放在舍下的黃金,也是不夠,這事還得想個辦法才行。」 正如他所言,周沖最缺的就是這兩樣東西,很是期待地問道:「伯父可有妙法?」 曾澍發拍拍腦門,愁眉不展,搖搖頭道:「銀子錢,硬頭貨,雖說哪裡不能撿兩個,可也要有地方撿啊,這事還真不好辦。」 第二卷 新天新地 第八章 奇招斂財(下) (按:解答一個問題,有朋友問六國未統一,有沒有郡縣,回答是有,而且秦國在這方面比六國走得更遠。) 「牛兄大駕光臨,寒舍篷蓽生輝。」曾澍沖一個身材高大,體態微胖的中年男子一抱拳,道:「牛兄,裡面請。」 這個中年人叫牛遠輝,是當地有名的商人,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當地的一個富豪,受曾澍發相邀前來赴宴。牛遠輝一抱拳,道:「曾兄相邀,牛遠輝敢不從命。曾兄,請。」 兩人相偕而行,來到客廳,牛遠輝這才發現屋裡有好多人,濟濟一堂。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和牛遠輝一個模樣,體態微胖,有點腦滿腸肥,用一逗笑的話來說「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他們不是伙夫,是當時的大款,都是曾澍發認識的有錢人。 牛遠輝的閱歷也不凡,一看就知道這些人和自己一樣,是富豪,哪敢怠慢,一抱拳,笑道:「牛遠輝見過各位。」 「牛爺,好久不見。」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抱拳施禮。 牛遠輝回禮,道:「孫爺,一年多不見,櫃上又添了幾號人?」 孫爺叫孫尚凝,笑道:「托牛爺的福,敝店櫃上添了三十號人。沒有牛爺生意紅火,讓牛爺見笑了。」 「三十號人,不少嘛,我才添了七十號呢。」牛遠輝笑著說大話,他櫃上不過添了十來個人,當此之情自然不能實話實說,要不然給人瞧不起。 牛遠輝在一片牛爺的叫好聲中,坐了下來。 「曾兄邀請我們前來,不知有何貴幹?」牛遠輝有點心急,開始探詢曾澍發的的口風了。 這麼多富豪齊集一堂,必然有非常重大的事情,要不然曾澍發斷不會有如此大舉動,他這話問到眾人心裡去了,看著曾澍發,靜等他給出答案。 曾澍發一抱拳,不緊不慢地道:「曾澍發冒昧,邀請各位掌櫃光臨寒舍,實是有要事相商。最近,曾某接到一筆大買賣,這買賣太大,憑我曾某之力,是做不過來 網,曾某才想到各位掌櫃,把各位掌櫃請到寒舍。承蒙各位掌櫃不棄,曾蒙這裡謝過。」 「哎呀,曾爺你咋不早說?我剛進了一批藥材,還沒有賣出去,要不然我借你百八千兩銀子沒問題。」牛遠輝一副惋惜之態。 他真的進了貨嗎?鬼才信。這就是商人的奸詐面孔,以他想來曾澍發是要找他們借銀子,才編造了這麼一個謊言。 如他心思者不在少數,七嘴八舌地說個不休。 要是換個人的話,肯定會發作。曾澍發買賣場上打滾一輩子,這種嘴臉見得太多了,微微一笑,道:「牛爺生意興隆,日進斗金,可喜可賀,曾某在這裡向牛爺道喜了。」話鋒一轉,道:「曾某這筆買賣不是山貨海味,也不是藥材奇珍,很平常的東西。」 「曾爺,那是什麼?曾爺,我們相識這麼多年,風雨經歷過不少,要是能幫你,我孫某一定幫你。」孫尚凝非常圓滑,說了一堆等於沒有說。還不是在投機,看看有沒有賺頭,要是有得賺,他就出錢,沒得賺那就來一句「曾爺,我很想幫你,可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曾澍發哪會不明白他的心思,順著他的話道:「孫爺說得是,這些年來我們風風雨雨經歷得不少,各位爺也沒少幫我曾澍發。曾某心想,有了買賣大家一起做,決定把這筆買賣分成若干小宗,讓各位爺幫我做,這價錢嘛,自然是好商量,公平買賣,誰都不虧。」 生意人,誰不想賺?這些買賣人一下子來了興趣,問道:「曾爺,是啥買賣?」 「各位爺,你們聽說過周公紙,周公筆嗎?」曾澍發問道。 牛遠輝點頭道:「聽過,很熱火。聽說官府都去買,和官府做生意最有賺頭,可惜沒有那個命,不會做。」 曾澍發搖手道:「牛爺不用惋惜,我的這筆買賣就是周公紙周公筆,各位爺有興趣沒有?」 周公紙周公筆的大名早就傳遍了,這些生意人對賺錢精明著呢,哪會沒有興趣,牛遠輝馬上來了興趣,問道:「曾爺,你給什麼價?這兩天正好有一個藥材商向我買藥材,為了幫襯曾爺,我可以低錢賣出去。」 曾澍發一抱拳,道:「各位,我只是個牽線的紅娘,這買賣怎麼做,還是讓周公和你們談吧。有請周公!」吼上一嗓子。 周沖這個新外號已經取代了老綽號「豆腐周」,非常的響亮。這些商人萬未想到居然會見到周公,無不是精神抖擻,站起身來迎接周沖的閃亮登場。 周沖在尉繚、王敖、李斯和曾淑瑤的陪同下,大步而來。尉繚師徒對此事很是熱心,再加上二人談吐氣質皆不凡,有他們來壓上一陣,這份量自然是重了許多。 李斯是客卿,秦王眼前的紅人,其份量更重,只要他一出現,這些商人信心就會多上幾分。曾淑瑤特別高興,挽著李斯的胳膊,一臉的幸福。 曾澍發也很會做戲,指著周沖介紹道:「各位,這位就是周公紙周公筆的創始人周公。說起周公的神奇本事,那可多了,各位都知道的沸水滾雪花,石中生油都是周公的傑作。」 樹的影,人的名,這話一點不假。周沖的名頭真的不小,一眾商人無不是驚訝難置,一抱拳道:「見過周公。」適才的傲慢氣全沒了,好像哈叭狗見到主人,企盼主人施捨一根肉骨頭一般溫順。 這就是商人嘴臉嘛,正如我們現在所說的「顧客至上」,誰也不敢得罪顧客。 「你這廣告做得真高,居然有如此的奇效。要是在現代社會,可以去衝擊大獎了。」周沖在心裡有點好笑,裝出一副高人模樣,一抱拳道:「周沖見過各位大掌櫃。」 曾澍發接著介紹道:「這位是繚子先生,這位是王敖王先生。」 師徒二人一代高人,氣質與眾不同,自有一股清奇之氣,這些一身銅臭的商人從心底生出一股自愧不如的感覺,畢恭畢敬地道:「見過繚子先生,見過王先生。」 尉繚師徒二人抱拳回禮,道:「山野之人不敢當各位掌櫃的厚禮。」 曾淑發看了一眼很是滿足的愛女,很是自豪地道:「這位是大秦王上親封的客卿李斯李大人。」想到乘龍快婿有如此本事,竟然深得秦王賞識,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興奮得臉上都發光了。 客卿一職在秦國已經存在很多年了,給秦王親封的客卿者卻不多,秦王親封就意味著平步青雲,前途無量,這些精明的商人哪會不明白其中的厲害,驚訝地抱拳,鞠下躬道:「見過李大人。」瞧他們那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比見周沖和尉繚師徒還要恭敬百倍。 李斯權勢之人,能得眾人拜倒於腳前,對他來說是莫大的享受,一副坦然受之之態,微一抱拳,道:「各位掌櫃,請免禮。」 有了李斯這個重量級的「壓軸嘉賓」,眾人再也不敢喧嘩,有的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 曾澍發對李斯的威風很是滿意,不停地摸著鬍鬚,笑道:「具體的事,就由周公給各位掌櫃細說。」 「商場和官場一個理:逢迎!」周沖在心裡感慨,清咳一聲,開始細說他的想法。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一章 絕代劍客(上) 「周大掌櫃請留步。」一個中年商人抱拳行禮,道:「勞動周掌櫃,實是不好意思。」 周沖抱拳回禮,道:「閔掌櫃言重了。閔掌櫃走好。」 閔掌櫃叮囑一句,道:「周掌櫃,我要的貨,還請你安排一下,我那邊急著呢。」 周沖點頭道:「閔掌櫃放心,這事決不會出差錯,會按時給你準備好。」 「周掌櫃一諾千金,從不找借口,在我們買賣人中有口皆碑,要是所有的買賣人都像你這樣,我們的買賣就好做多了。」閔掌櫃很是感歎地說。 「有了錢,還怕辦不成事?我憑著一張嘴,說動了那麼多的商人『入股』四寶齋,資金一有,要多少貨就生產多少貨。」周沖在心裡頗為高興地想,嘴上謙道:「做買賣嘛,靠的就是信譽二字,要是說話不算話,誰還跟我周沖做買賣。」 閔掌櫃一抱拳,道:「周掌櫃高見。告辭。」轉身離去。 送走閔掌櫃,周沖帶著一個店夥計回到四寶齋。前腳剛到四寶齋,一個姓齊的店夥計快步而來,道:「大掌櫃的,你總算回來了。」 聽他的口氣,見到周沖好像是見到救星,周沖很是奇怪,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恭喜大掌櫃,買賣上門了,一樁大買賣,大買賣。」齊姓店夥計一個勁地道喜,臉上洋溢著歡喜,道:「以大掌櫃的做法,小的又可以領幾個賞錢了。」 周沖在心裡有點不敢贊同他的說法,想道:「什麼賞錢,那叫獎金。」笑道:「買賣紅火,大家都有功勞,這獎勵那也是應該的。人在哪?」 「回掌櫃的,就在裡面,在廳子等著大掌櫃吶。」齊姓店夥計忙回答。 周沖對他們道:「你們忙去。」大步進了廳子,只見一個大漢正端坐椅上。這大漢的身材非常結實,稱得上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一身粗布葛衣,單從服飾上看,有點老土。但周沖不敢有這種想法,因為這大漢自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這種氣質周沖沒有見到過,應該叫做虎氣,虎虎生氣。 一抱拳,周沖道:「周沖見過大掌櫃,敢問大掌櫃大號如何稱呼?」 這是禮節性的見面詞,按道理這人應該放下手裡的茶杯,站起身施禮才對,然而這人端坐不動,眼皮也沒有抬一下,右手食中二指捏著茶杯蓋子,也不知道他怎麼搞的,蓋子在空中滴溜溜地轉著,道:「山野之人,無名無姓,周掌櫃不必多問。」 他的聲音非常的冷,好像是從九幽地府發出來似的,還很冷酷,周沖的感覺好像墜入冰窖,打了一個激伶,再次抱拳,道:「大掌櫃不願以大號示人,周沖本該識趣,不問掌櫃。可是這買賣就不大好做了,敝店的貨發給誰,總得有個名吧,還請大掌櫃原諒。」 也不知道他怎麼弄的,手裡的蓋子好像活了一般,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準確地蓋在茶杯上,發出極輕微的聲響,要不是周沖聽覺不錯的話,根本就聽不出來。 周沖也是識貨之人,知道就算是雜耍,這一手沒有一番苦功,不可能做到,脫口讚道:「好功夫!」 大漢站起身,雙眼看著周沖。周沖這才看清他的長相,紫膛臉,眼睛又大又明亮,非常清澈,好像清亮的泉水一般透明。濃眉如劍,斜插入鬢,很是威武。 腰佩一把劍,鮮紅的絲繐微微飄動,格外顯眼。劍柄上鑲著一顆明珠,閃閃發光。劍鞘古色古香,很有點年頭,周沖知道這是用鮫魚皮製成的上等劍鞘。不用想都知道,他的佩劍必然是一把寶劍。 看清他的裝束,周沖馬上就想到一個名詞:劍客!能有如此名劍者,必是絕代劍客! 周沖自從籌集到大筆本金,四寶齋的生意是越做越大,越做越紅火,就是沒有和江湖中人來往,黑白兩道全不沾,居然給一個劍客找上門來,周沖心裡不停地打鼓,再次抱拳,道:「周沖見識淺薄,不識天下英雄,還請壯士見諒。周沖大膽,敢問壯士大號。」 大漢終於一抱拳,道:「謝周掌櫃誇獎,壯士不敢當。」打量一陣周沖,點頭道:「瞧你這人,倒還算正派。也罷,就告訴你吧,在下複姓司空,單名一個英字。」 「司空英?春秋之際多劍客,那些有名的劍客,如聶政、專諸、荊苛、要離、朱亥、侯嬴,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們的事跡我耳熟能詳,就是沒有聽說過司空英這樣一個劍客,也許是一個比起聶政他們更加高尚的隱士也未可知。」周沖搜索記憶,想搞明白司空英是哪號人物,卻一無所知,只得抱拳道:「原來是司空大俠,周沖得見大俠,實是幸甚!」 司空英看著周沖,久久才道:「我司空英一生殺人如麻,死在我劍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這些人都是該殺之人,都是罪在不赦。像你這樣,沒有什麼錯誤,卻也要死在我劍下的人,你是第一個。」 殺人對他來說,也許是殺得太多了,說起來平常得很,周沖的感覺是比他喝茶還要輕鬆。 一股涼氣直衝頂門,周沖脫口道:「你我素昧平生,你為什麼要殺我?我得罪過你嗎?」 司空英搖頭,道:「那倒沒有。」 周沖知道他這種人說要殺自己肯定是要動手,現在他已經到了生死關頭,急辯道:「我奉公守法,沒有擾亂國法,即使我有不法之行,那也該官府來管,也輪不到你。你如此濫殺無辜,冤稱俠義。」 司空英再次點頭,道:「你說對了,你是一個守法的好百姓,你也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殺你,我也於心不忍,有辱我的俠名,我是不得不殺。殺人嘛,有時明知是好人,也不得不殺!」向周沖深深一鞠躬,道:「對不起了,周掌櫃。」左手一把抓住周沖胸衣,像抓小雞一樣把周沖抓了起來,右手拔出利劍架在周沖脖子上。 周沖一百多斤的重量,在他手裡就像四兩棉花一般輕鬆,可以無視。周沖只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壓來,連氣也喘不過來。望著架在脖子上的利劍,正發著閃閃寒光,周沖真的是亡魂大冒。 「對於你,我可以網開一面,幫你完成一個心願,你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事,我幫你完成。」司空英眼裡閃過一絲憐憫之色。 周沖脫口問道:「你要我死,也不是不可以,也要讓我死個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得給我一個理由。」 「你沒有做錯,什麼都沒有做錯。相反,你做的事情對天下有功,有大功,只是你做的時間不對。」司空英有點無奈地道:「像你這樣的巧思之人,我很敬佩,很想和你做朋友,可是我司空英沒這福份,只能殺你了。」 周沖心一橫,一口口水啐在他臉上,罵道:「你這個口是心非的亡命徒!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司空英並沒有動怒,苦笑一下,道:「也罷,讓你死個明白。我之所以殺你,就是因為你現在做的事。」 「我又做了什麼事?」周沖自問無愧於天地,道:「我問心無愧!」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一章 絕代劍客(中) 司空英點頭贊同周沖的自我評價,道:「你行得端,坐得正,堂堂正正一漢子,比起我輩俠義中人一點也不遜色。」 周沖是萬未想到他成居然對自己有如此高的評價,很是糊塗地問道:「那你還要殺我?」 「殺你是舉手之勞,我也不怕你跑到哪裡去,更不怕你叫幫手。」司空英把周沖放了下來,道:「我就跟你說明白了吧。你先坐下。」 當此之情,周沖哪有心思坐,傻站著不動,直直地看著司空英。 「像你這樣的聰明達人,也難以堪破生死,怪不得這世上這麼多人怕死。」司空英頗為感歎。 周沖反問道:「螻蟻尚且貪生,誰不怕死?你不怕死,你自己抹脖子。」 「司空英自從拿起這把鏤英劍那天起,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司空英平靜地道:「生死對於我來說,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司空英之所以不死,是因為有很多事還要做,有很多惡人還要除。」 周沖也鎮定下來了,哈哈大笑,道:「可笑,可笑,可笑之極!」 很明顯司空英沒有想到周沖在這種情況居然還能談笑自若,奇怪地問道:「你笑什麼?」 「我笑你臉皮厚!」周沖輕蔑之極地一撇嘴。 司空英臉色一變,沉聲問道:「你這話從何說起?」 「你明明是怕死,卻還要找那麼多的理由。我周沖也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我也不想死。」周沖套用他的話譏諷他。 司空英搖頭道:「我並不怕死,管你怎麼說,我問心無愧。我知道你的確是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更多的錢要賺,但是我不會讓你再做下去了。你要是再做下去,這個天下將會因你而改變,將會有更多的人死於非命,我必須得阻止你。」 這一來又輪到周沖迷糊了:「你的話,我不懂。」 司空英一笑,道:「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阻止你再造紙,再做筆。」 「推廣文明,發揚中化文化,哪裡有錯?要是這也是錯的話,還有什麼事情是正確的呢?」周沖氣憤之極在心裡想,驚奇之極地問道:「這也是錯?你也太蠻橫了。」 司空英搖頭道:「我知道,有了紙和筆,天下的讀書人就會少受苦,少受累。我以前也是讀書人,對讀書人的苦楚比你瞭解得多,你的確是做了一件讓天下讀書人都為之稱快的大好事。可你想過沒有,這些紙和筆給秦國的官府使用,他們辦事就會快捷很多,秦國的實力就會大為增強,這對山東六國極為不利。」 「你這話和繚子先生的看法完全相同嘛,你還有點見識,能有這等眼光,真是想不到。」周沖不得不對這個司空英另眼相看,道:「那對我來說,不過是一樁買賣,買家給銀子,我就給貨,至於他們拿去做什麼,我可管不著。」氣憤地道:「就算他們拿去擦屁股,也與我沒有一點關係。」周沖是氣極了,才說出這樣不文明的話。 司空英點頭道:「對於你來說是買賣,但對秦國來說那是提升國家實力的捷徑,我必須阻止你這麼做。你現在明白我為何要殺你,你也該死而無怨了吧。」 周沖一屁股坐了下來,再次大笑,罵道:「剛才我還以為你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不留身與名的真正俠士,現在看來,你不過是一頭是非不分的豬。」 司空英縱橫天下,少有敵手,更沒有人敢如此辱罵他,像周沖這樣罵他為豬還是生平第一遭遇到,臉色一變,喝道:「少逞口舌之能。」 周沖不為所動,繼續罵道:「你連豬都不如。就是豬,也比你更能分清是非。我問你,秦國之所以強,山東六國之所以弱,原因何在?」 「秦虎狼之國,上首功,以嚴刑苛法繩百姓,不准百姓說話,道路以目。不以聖人之法為法,上不體天心,下不順民情,如此之國,縱能一時之強,也難保萬世。」司空英振振有詞,一副氣憤憤模樣。 這是典型的儒家聲口,周沖在心裡好笑,擊掌道:「高高高!」 司空英沒有聽出周沖話裡的譏諷之意,臉色稍和,道:「一得之愚,不足入掌櫃的法眼。」 周沖不理他,接著道:「好高明的迂腐之見!」 司空英臉上的笑意僵住了,道:「事實就是如此,怎麼又成了迂腐?」他還真給周沖的話弄糊塗了,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 周沖套用他的話回敬他,道:「你坐下來,我給你說清楚。」司空英哪裡聽不出他話裡的譏嘲之意,站不得,坐不得,一臉的尷尬。 促狹勁發作,周沖指著椅子道:「你坐啊,你坐下來,我給你說個明白,讓你心服口服。」 「我倒要看你如何繞舌。要是你說不服我,我先把你的舌頭割了,讓你吃足苦頭再殺死你。」司空英臉上頗有幾分猙獰,坐了下來,右手按在劍柄上,死死地看著周沖。 周沖把茶杯推到他面前,笑問道:「我待人比你禮遇多了。你是三晉人吧?」三晉是指韓趙魏,這三個國家都是從晉國分離出去的,因而叫三晉。 「你怎麼知道?」司空英眼裡厲芒一閃。 周沖輕笑一下,道:「天下大勢告訴我的。」 「天下大勢,難道你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司空英眼裡的神色頗為複雜,難以置信。 周沖解釋道:「自從秦國強大以來,齊國與秦國結盟,不會與秦國作對。楚國,大國,雖然屢挫於去秦國,卻遠處南疆,損失的土地雖多,對於楚國來說也不過是皮毛而已。燕國,久處北邊,屢敗於趙國,恨趙不恨秦。唯有這三晉處在秦國東進道路上,三晉也就成了秦國的口中食,你能不急嗎?」(按:燕丹刺秦,那是另有原因。) 司空英把周沖看了一陣,點頭道:「沒想到,你還有這等見識。」緊緊了手裡的劍柄。 周沖話鋒一轉,問道:「孟嘗君,其為人如何?」 「仁義之人,當世之中唯他最為天下人愛戴。」司空英很是感慨,道:「司空英晚生數十年,無緣與這位仁俠之人見上一面,實是平生遺憾。」 周衝擊掌,道:「說得好!說得好!」 司空英的臉色稍和,道:「你也敬佩孟嘗君?」 「我慶幸我晚生幾十年,有福氣沒有見到這位國賊!」周沖輕蔑之極地道。 戰國之際,養士之風盛行,最著名的就是戰國四公子,四公子中最有名的就是孟嘗君了,他所養的賓客有幾千人之多,因而他是最受俠義道中人尊敬的一位。 周沖居然把深受俠義道尊敬的孟嘗君罵為國賊,那還得了,司空英一下子站起來,手裡的寶劍指著周沖,好像維護祖宗的尊嚴一般,喝道:「大膽,你竟敢侮辱孟嘗君!」 周沖不為所動,冷笑道:「由此觀之,你欽佩孟嘗君這等國賊,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一賊而已,妄稱俠義。」 司空英狠狠地瞪著周沖,手裡的劍緊了又緊,而周沖卻是一副漠視之態。 戰國四公子是指孟嘗君、信陵君、春申君、平原君,後世對四人多有讚譽之詞,其實這四人除了信陵君以才具著稱外,其餘三人都不怎麼樣。要是研究他們的所作所為,真的是讓人好笑,春申君和平原君二人最是不堪,無能之輩也! 周沖的話是司空英聽說未聽,聞所未聞,終是好奇心戰勝了狠勁,把劍收了回去,道:「你倒說說看,孟嘗君又有哪些不是?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要你生不如死!」他心裡對孟嘗君很是敬重,連國賊二字也不說。 「對你這種人的心思,我多少還知道一些,看來我這條命是保住了。」周沖在心裡頗有點自豪地想。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一章 絕代劍客(下) 周沖指著椅子道:「你坐下,有理不在言高,你叫得再厲害也沒用,理就是理。我要是說不服你,你殺了我好了。你武藝高強,連官府都不放在眼裡,像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平頭百姓,你不用擔心。」 這話非常在理,司空英愣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把劍往桌子上一放,沒好氣地道:「你說吧。」 「我問你,雞鳴狗盜的事你知道嗎?」周衝開始「教書育人」了。 雞鳴狗盜之事是發生在孟嘗君到秦國當丞相時,當時秦昭王聽說他有王佐才(說客吹的,無多少才氣),就給齊王寫信,願意拜孟嘗君為丞相。齊王怕秦王,只好把孟嘗君派到秦國。不僅齊王怕秦王,就是孟嘗君本人也是怕秦王,不肯當秦國的丞相。 秦國對於人才的手段是一貫的,要麼為秦國所用,要麼為秦國所殺。秦昭王決定先留住孟嘗君,再慢慢軟化他。孟嘗君怕了,問計於賓客,沒有一個人能有辦法。一個當時叫狗盜,就是我們現在說的小偷自告奮勇,偷進秦王宮裡把秦王最喜愛的袍子偷出來,孟嘗君把袍子獻給秦昭王最喜歡的妃子,憑著枕邊風,秦昭王答應放他走。 孟嘗君怕秦昭王反悔,一路急趕,到了函谷關,正好趕上天黑了,函谷關不開門,他出不了關。一個食客捏尖了嗓子學雞叫,按照秦國法律,雞鳴開城門,孟嘗君才得以逃走。 司空英理直氣壯地道:「人生難免有個急事,能有一技保身,何嘗不可?雞鳴狗盜雖是小伎倆,能救孟嘗君於危難,也是很不錯的辦法。」歎道:「孟嘗君真仁俠也,食客中竟多如此奇人!」大有未見此二人愧對終生之感。 後世對孟嘗君的讚揚和他的話類似,特別是儒家更是頌之不絕,誤也! 周沖冷笑道:「這就是山東六國衰敗的原因。」 這話有點玄,司空英一頭霧水,愕然問道:「此話怎講?」 「世皆稱孟嘗君能得士,士以故歸之,而卒賴其力,以脫於虎豹之秦。嗟乎!孟嘗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齊之強,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雞鳴狗盜之力哉?夫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周沖吟詠道。 這是王安石《讀孟嘗君傳》,對孟嘗君的評價,可以說非常獨到,司空英那個時代,人們一提到孟嘗君無不是大拇指一豎,讚歎不絕,如這般獨到的點評真不多見,司空英生平第一遭聽見,想反駁,又詞窮,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介甫見諒!為了保命,我只好盜用你的高論了。」周沖在心裡連聲向王安石道歉,接著問道:「孟嘗君作為一國丞相,食客中盡多狗盜這樣的不法之徒,他這不是徇私枉法嗎?一國丞相如此屈法,丞相府成了狗盜窩,下面的官員還不傚法於他,律法還能存在嗎?那些官員還不為所欲為,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 看了看神色複雜的司空英,周沖再問道:「你行俠天下,見過很多不法之徒,不法的官員,你說說看是秦國的不法官員多,還是山東六國的不法官員多?秦國的老百姓守法,還是山東六國老百姓守法?」 司空英右手離開劍柄,輕歎一聲,道:「秦國的官員是比山東六國的官員守法,也更清廉,更難得的是他們辦事快捷,從不拖拉,也不徇情枉法,這的確是山東六國所不能比的。」問周沖道:「請問大掌櫃,這種差別緣於何處?」 「古人云『朝聞道,夕死可也』,還真不是廢話,沒想到他居然有如此向道之心。」周沖對他這種解疑釋惑的精神很是讚許,道:「原因不是明擺著嗎?山東六國君昏臣庸,臣子盡多孟嘗君、平原君、春申君這樣的沽名釣譽之徒,枉法徇私,中飽私襄,侵削公室,你說,能不越來越弱嗎? 「山東六國難道從一開始就是衰敗不堪嗎?魏文侯的改革,令魏國盛極一時;燕昭王專用樂毅,幾滅齊國;齊威王任用鄒忌,國勢大張;楚悼王任用吳起變法,軍力國力日盛。這些事才過去多少時間?短短數十年,這些曾經的強國已經復不存在了,聞強秦之名而喪膽,望風而逃?不可悲乎!」 這些都是實實在的事實,誰也無法改變,司空英默然無語。 周沖話鋒一轉,道:「反觀秦國,原本是一弱國,連參與中原諸國會盟的資格都沒有,被山東六國視為夷狄之國,經過商鞅變法之後,秦國越來越強。商鞅雖死,但是商君之法仍傳了下來,秦國的國君不以殺他而廢他之法,這是秦國國君的英明之處,他們知道唯有使用商君之法秦國才能越來越強大。 「商君崇尚法制,依法辦事,不徇情、不枉法,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老百姓有冤可以申,有苦可以訴,你說這難道不好嗎?秦國的律法雖有嚴苛之處,總體來說還是很不錯,律法完備,少漏洞,更難得的是從孝公始秦君個個非易與之輩,都是一代人傑,遠非山東六國的君王所能比,你承不承認這點?」 司空英長歎一聲,雙目無神,道:「你說的真有道理,也是這個理。我司空英雖然恨秦,但並非是非不分之徒,你的話很新鮮,讓我有茅塞頓開之感。」 「這是後人推翻儒學後給秦國翻案的說法,有什麼好新鮮的。」周沖在心裡好笑,輕鬆地笑道:「現在你知道,你要殺我是何其愚也!山東六國畏秦已非一日,即使沒有我周沖,山東六國依然不是秦國的對手。」 司空英站起身,向周沖深深一躬,很是誠懇地道:「謝謝大掌櫃為司空英釋疑解惑,司空英感激不盡。」 「我的命不是保住了嗎?」周沖暗鬆一口氣,說點好聽的,道:「司空大俠急國之難,周沖感佩。」 周沖高興得早了點,他的念頭還沒有轉完,司空英已經把劍指到他的脖子上,無恨惋惜地道:「周掌櫃,你要是沒有如此見識,我或許可以不殺你,現在你是非死不可了。」 按照武俠小說的橋段,話已經說到這種程度了,司空英應該羞愧而去,萬未想到他卻固執地還要置周沖於死地,周沖鬱悶得發狂,脫口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講道理?」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二章 歷史罪人(上) 司空英搖頭道:「大掌櫃言重了,並非我司空理頑愚,而是你不得不死。先前我要殺你,只是想阻止你再造紙和筆,現在這理由更多了一條,阻止你成秦國的能臣。秦國對人才的態度是一貫的,不為秦國所用,就為秦國所殺,今天我也來倣傚一下暴秦的做法。」 周沖還真給他的話弄糊塗了,脫口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司空英很是欽佩地道:「大掌櫃能有如此高明的見解,確非凡人所能比,司空英枉讀聖賢書,卻不及與周掌櫃一席話學到的多。秦王正在招攬人才,欲吞併山東六國,像你這樣的人才他能放過嗎?與其為秦王所用,不利於山東六國,還不如讓你死。」 「我那叫高明見解嗎?那些為秦國翻案的人哪一個不是持這種說法,要是照你這麼說,他們人人都是人才,都該殺?」周沖在心裡很是後悔沒有藏拙,逞一時口舌之能,辯道:「司空大俠有所不知,先前秦王曾要周沖做官,周沖無意仕宦,已經拒絕。」 司空英點頭道:「這事我知道,周掌櫃如此清高,司空英更是感佩。當今秦王遠非他的先輩所能比,其野心很大,像你這樣的人他一次沒有得到,難保沒有第二次,第三次,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讓你死。」 周沖縱然有口才,也不得不自認倒霉,只聽司空英道:「要我不殺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放過你。殺你,我真的不忍心,不忍心一代英傑就此逝去。」 只要能活命,周沖自然是高興,也不謙遜英傑不英傑了,問道:「什麼條件?」 「放棄你的一切,跟我走。」司空英很是期待地道:「能與周沖掌櫃結伴而行,人生快事,司空英也不枉此生了。周掌櫃可以放心,司空英可以保證你的安全,衣食無憂。」 司空英一代大俠,交遊廣闊,他的保證周沖不敢懷疑。不過,周沖另有想法,周沖這個現代人當然知道秦始皇在統一中國之後除了進行很多改革外,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嚴禁遊俠,他手下有的是能人,不論你走到哪裡都逃避不了。 對於遊俠,我們現代人一提起來就會大拇指一豎,讚不絕口,特別是武俠迷們更是崇拜得五體投地。其實,遊俠也就是黑社會,在中國歷史上遭到最為嚴厲打擊有兩個時期,一是秦始皇,二是漢武大帝,對遊俠的打擊力度非常之大。 象司空英這種遊俠生活,說得好聽點叫行俠天下,懲奸除惡,說得難聽點就是顛沛流離,以一己之好惡而到處殺人,所謂的四海為家不過就是到處流浪、居無定所的托詞。在群雄並爭之際,六國權貴對遊俠是爭相結納,日子過得也還不錯,一旦秦始皇統一國家後,他就會對遊俠進行嚴厲打擊,那日子可就難過了,朝不慮夕,一個不好就會送命。 餐風露宿的日子,周沖自問沒有那種吃苦精神,很難受得了。再者,為了不上秦始皇遊俠黑名單,只有拒絕一途,抱拳一揖道:「司空大俠的盛情,周沖心領。不過,司空大俠請想,周沖有很多的事務,不是說走就能走,很多的人需要周衝來養活,周衝要是放棄他們,就是對他們的不負責,周沖於心難忍啊。」 周沖這話可不是吹的,自從籌得資金,四寶齋的生意是越來越興隆,人手是一添再添,在四寶齋做工的人沒有千人也有八百,在當時屬於頂尖級別的手工作坊,要是用現代的話來說四寶齋已經是一個明星企業了。 司空英看著周沖,失望地搖頭,道:「周掌櫃,你就如此貪戀錢財?大丈夫應當視財如糞土,視妻子如蔽衣,悠遊於山林之間,列子御風而行,彭祖享高壽八百,我輩雖無聖人之能,延年益壽,豈不美哉?周掌櫃三思而行。」 「古人啊,就知道把那些無憑無據的傳說謠言當寶,御風而行,你以為是現代社會的飛機?人要是能活八百歲,那還不成精了?現代醫學那麼發達,能活一百歲都很稀少了,還八百歲,真是沒知識。」周沖在心裡不敢苟同,問道:「列子御風,彭祖八百春秋,雖有是言,但難保不是牽強附會的謠傳,司空大俠武藝高強,修為精湛,能列風嗎?能活百歲嗎?」 列子御風,彭祖八百歲是那時很流行的仙道故事,在當時廣為流傳,司空英是盡信不疑,乍聞周沖的質問,愣在當地,過了好一會才道:「先輩聖賢,司空英心慕,然司空英資質駑鈍,難有聖人成就。」 周沖點頭道:「仙道之事,虛無縹緲,難以捉摸,周沖不是此道中人,本不該多言。周沖不忍司空大俠終日奔走,刀頭舔血,奉勸司空大俠,找一個隱蔽地方安居,還來得及。」 司空英這人的言論雖與周沖大相逕庭,但是其人的品德還不是讓人討厭,他要殺周沖是本著他是山東人,盡人事而聽天命罷了,這是一種「愛國情懷」,雖然很狹隘,周沖還是不忍心到了天下一統之後他給秦始皇的手下追殺,才提醒他。 周沖本是一番好意,司空英卻另有理解,冷笑一聲道:「你少逞口舌之能,你如此繞舌,不過是想讓司空英放過你,你就省了這條心吧。」 「好心當狼肝肺,好心沒好報!」周沖非常鬱悶地想,道:「司空大俠要是不聽周沖之言,悔之晚矣!」 司空英緊了緊手裡的劍,道:「周沖,你我言盡於此,我良言說盡,你仍然執迷不悟,不要怪我司空英,要怪就怪你財迷了心竅。」手裡的劍就要向周衝刺去。 周沖冷笑道:「等等。我問你,造紙造筆,會者多也,你殺我周沖一個人易,要滅此術難,難道你把他們都要殺了?你要是殺光了他們,你是不是濫殺無辜?你還是不是秉持俠義的一代大俠嗎?」周沖請的那些雇工都會做筆造紙,要殺光哪裡可能。 司空英愣住了,道:「這……」把劍收了回去。突然,雙眼一瞪,精光暴射,喝道:「誰?」手腕一振,手裡的劍立時幻成了一道光幕,很是眩目,對著從門裡躍進的一個人刺去。 「拿下!」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響起。 「這噁心的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這是誰?」周沖搜索記憶,想弄明白聲音的主人。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二章 歷史罪人(中) 一聲清脆的的金屬撞擊聲響起,司空英手裡的鏤英劍給來人一下格開,司空英讚道:「好力氣。」 周沖方才看清和司空英交手的是一個大漢,此人虎背熊腰,一舉一動尺度謹嚴,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高手。他穿的衣服周沖很是眼熟,略一思索立時記起這是秦王的虎賁衛士,很是奇怪地想:「秦王的虎賁衛士怎麼出現在這裡?難道秦王來了?」 砰砰幾聲響過,牆壁給三個手持利劍的大漢撞穿,把司空英圍在中間,蓄勢待發。 司空英是大行家,一眼就看出這四個大漢個個非庸手,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也不敢亂動,捏好劍訣,凝神待敵。 門口轉出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頦下無須,面色光潔如女人,給人一種陰不陰、陽不陽的感覺,周沖的感覺好像在網上看到的「泰國貨」差不多,只不過他還保留著男人的外貌以及衣著服飾而已。 這個大漢雖有陰陽難辨之感,但是他的氣質很是獨特,一股清奇之氣躍然而出,給人一種精明幹練的感覺,那雙眼睛更是清亮,好像清亮的山泉似的。這種清奇的美好配上陰陽難分的氣質,非常的矛盾,可以說是矛盾的結合體。 這個大漢把手中的拂塵一揮,下令道:「司空英,放下鏤英劍,留你一條活路。」聲音又尖又細,高亢刺耳難聽,比起「泰國貨」的尖叫聲還要難以入耳百倍。 「太監,他是太監,怪不得穿得這麼古怪!」周沖恍然大悟。 對於我們現代人來說,太監只是一種歷史記憶,說起來好笑而已。周沖是萬未想到自己居然「有幸」得見這一骯髒的歷史「產物」,驚詫、驚訝、驚愕之後就是一陣莫名其妙的噁心。「泰國貨」周沖雖未親近過,但是圖片也有涉獵,想到那不男不女之身,讓沒有不良嗜好的周沖很是噁心,乍見太監這一沒有社會地位、在人們意識裡最為骯髒的歷史產物,不要說周沖,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噁心。 司空英嘴巴一撇,輕蔑之極地冷笑,道:「狗太監,死奴才,憑你這不男不女的下賤胚也配要司空英棄劍!」 這話非常尖酸刻薄,一點也不給人留情面,周沖不由得眉頭一皺,心想虧你是一代大俠,說話這麼不留情面,太監之所以成為太監是因為他們有一段比常人更為辛酸屈辱的人生歷程,要不然好端端的,誰願意去做不正常的男人。 按照周沖的想法,這個太監一定會勃然大怒,指著司空英破口大罵。事實遠非如此,這個太監平靜逾常,好像壓根就沒有聽到司空英惡毒的咒罵似的,淡淡地道:「太監又怎麼了?奴才又怎麼了?一樣要你的命。王上要的就是我這樣的太監、我這樣的奴才,不要說做奴才,只要王上需要,就是讓我去死我也願意。」 「好深沉的城府!好忠心的奴才!」周沖心裡如是評價這個太監。 能夠置司空英的咒罵於不顧者,要麼麻木不仁,要麼心機深沉,周沖的直覺告訴他,這人不是麻木,而是心機深似海。 司空英眼裡神光暴射,手腕一振,手裡的鏤英劍對準左邊一個大漢就是一劍,劍到中途突然偏轉,劍光如練,筆直一線,直奔太監。原來他用的是聲東擊西之策,他很清楚這些虎賁衛士個個不在他之下,只有制住太監才是最好的脫身之道。 他的計算非常不錯,幾個虎賁衛士果然中計,待得發現已經是不及,慌慌忙忙地撲過來救太監。然而,讓任何人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太監手裡的拂塵一揮,搭在鏤英劍上一帶,司空英手裡的鏤英劍偏向右邊。牽引之力非常大,要不是司空英武藝高強,這一下就會讓他棄劍。 「好力氣,好手法。」司空英脫口讚道,劍鋒回轉,直刺太監的咽喉。 太監輕移一步,非常迅捷,一個虎賁衛士一劍遞到,正好接下司空英的封喉一劍。另外幾個虎賁衛士也趕到,手裡的長劍幻成一片劍幕,直刺司空英。 司空英知道今天討不了好,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挽出一片劍花,格開來劍,奪門而出。他的身法非常快,勢若飄風,虎賁衛士要追已是不及,眼看司空英就要逃走,尖細的聲音再度響起:「擲劍!」 當此之情,擲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虎賁衛士醒悟過來,手裡的劍奮力擲出,長劍如虹,直背司空英。背後風聲勁疾,司空英知道危險,手腕一振,一片劍花出現在背後,格開了兩劍,另外兩劍一中他的背心,一中他的臀部。司空英一聲悶哼,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司空英之所以要置自己於死地,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特殊的歷史環境造成的,他雖有亡我之心,周沖還沒有殺他之意,相反,周沖心裡對他還有幾分好感,搶前一步,正好堵在路上,抱拳施禮,道:「周沖見過大人。」 太監一揮手,道:「追!」四個虎賁衛士繞過周沖,追了出去。 「司空英,我已幫你忙了,你能不能逃掉,就看你的造化了。經過這一事,你要是不再遊俠,找個地方隱居下來,或許是件好事。」周沖在心裡為司空英祈禱。 太監回禮道:「周掌櫃的請免禮。」聲音依然尖細刺耳。 和太監直面相對,周沖一陣陣噁心,要不是強忍著,早就吐出來了,道:「要不是大人相救,周沖之命休矣。大人對周沖有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周沖感激無已。大人請坐,待周沖奉上熱茶一杯,給大人解解渴。」 這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周沖已經把司空英說動了,他不來也不會有凶險,宮中之人不便得罪,送他一頂高帽子讓他高興高興也是處世之道。虛詞嘛,惠而不費! 太監並不領情,道:「救命之事,周掌櫃就不要提了,我也是剛巧撞上,這都是周掌櫃命不該絕。我到貴店來,是奉王上之命,前來辦點事。」 他的言談舉止非常的優雅,很是得體,周沖對他的好感陡增幾分,道:「大人請吩咐,周沖敢不盡力。」一拍額頭,道:「看我糊塗的,周沖斗膽,請問大人如何稱呼。」 太監自我介紹,道:「敝姓趙,單名一個高字。」 「趙高?據歷史記載,趙高精通書法、律法、文字,車術騎術,和搏擊之道,怪不得適才面對司空英坦然不懼。」周沖暈乎乎地亂想,道:「你這個秦朝覆沒的歷史罪人,遭後人千年唾罵的閹宦居然找我?我該怎麼辦呢?」一想到自己居然遇到趙高,周沖鬱悶得抓狂,真有撞牆的衝動,差一點暈倒在地上。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二章 歷史罪人(下) 趙高,「沙丘之謀」的主使者,矯詔殺扶蘇,秦朝覆滅的罪魁禍首,指鹿為馬,混淆黑白,兩千多年過去了,依然是臭名一片,這樣的歷史罪人,見著面都要繞道走,任誰見了都要抓狂,都要撞牆。 我們要承認一點,趙高儘管壞事做絕做盡,但他真的是有才,還是一個通才,精通書法、文字、法律、車術、騎術、搏擊之術,可以說文武全才。秦始皇統一國家後,決定改革文字,把這件事交給了李斯和趙高去完成,現在的大篆(即籀文)趙高有功。秦國法律的修訂,趙高也全程參與。正是他有才,秦始皇才破格提拔他做中車府令。 只是,他沒有德行,和李斯一樣,私心太重,最終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象趙高這樣的才智之士在秦始皇身邊奔走,秦始皇的確是可以省很多事,這點不難理解,比如一個現代企業的老總,他身邊有一位能幹的秘書幫他做事,他也能省很多心。一個能幹的秘書換成一個無能的秘書,老是做不對事情,老總肯定是不爽得很。也許,正是從這點考慮,秦始皇才法外施恩,赦免了趙高的死罪。 當然,這必須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要鎮得住趙高,個人認為趙高在秦始皇生前固然有行為不檢點之處,總體來說並沒有什麼大的過錯,但秦始皇一死他馬上就變了一個人,敢於矯詔,還不是因為他懼怕的人已經不在了,要是秦始皇在他不敢亂來。 不要小看個人的力量,有時個人的力量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宋太祖就曾直言,要是周世宗柴榮不死的話,他不敢奢望做皇帝,因為周世宗是他最懼怕的兩個人之一。 我們可以從歷史看出來,在秦始皇生前,像李斯、趙高這兩人並沒有什麼大的越軌行為(不是沒有,只是大的沒有),一旦秦始皇死了,什麼都變了。說到底,就是因為鎮得住他們的歷史巨人已經不在了,他們都是才智之士,再加上功利之心太重,認為沒有人制得住他們,私心就開始作祟了。(按:僅為我個人看法,朋友們不必當真。) 「原來是趙大人,周沖這裡有禮了。」周沖暈眩了一陣,馬上就有了主意,決定對趙高這種人來個不偏不倚,不逢迎,也不得罪。周沖生意人出身,當然知道這種態度的妙用,才決定採取這種態度。 不用懷疑,周沖這種處理方式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逢迎趙高固然可以得到很多好處,可是歷史罵名也很重。得罪他,犯不著,生意人嘛,和氣生財,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更不用說趙高這個身居高位的重臣就更不能逞一時之氣而得罪他。 趙高還禮,道:「周掌櫃請免禮。」坐下來,喝了一口熱茶,直奔主題,道:「周掌櫃,趙高這次來貴鋪是奉王上之命,特來向你訂購一批筆和紙,還有你店裡的硯和墨也挺不錯,王上也要一批,你能辦到嗎?」 「真沒想到,我的紙和筆居然成了貢品。」周沖宛如在夢境,難以接受這一突如其來的榮耀,道:「趙大人請放心,周沖馬上就去辦。」秦王要的東西當然是一路綠燈,要是來不及,把其他地方的貨先扣下也要給做好。 趙高取出兩錠黃金放在桌上,道:「這是訂金,周掌櫃先收著,餘下的取貨時再付。王上用過你店裡的筆和紙,你猜王上怎麼說?」 「這還用猜嘛,肯定是好話,要是用得不開心,他會叫你來採購嗎?」周沖心如明鏡,故意裝傻,讓趙高賣弄一下,求教道:「周沖愚鈍,不敢妄自猜測,還請大人明示。」 周沖如此處置,不完全是為了裝傻,他怕趙高定他一個妄猜上意的罪名,這可是大罪,是以寧願藏拙。 趙高很是滿意周沖的處置,笑道:「周掌櫃有所不知,王上說如此好筆才有當王上的快樂!一枝狼毫,勝過十萬雄兵!」他的笑容如春風般和煦,用現在話來說很富親和力奇#+++書*---網收集整理,周沖心裡不由得對他再生幾分好感。 秦王之話已經是盛讚,無上榮光之事,要知道秦王心氣極高之人,能得一言讚揚者少之又少,周沖儘管不是喜功之人,也是不禁有點飄飄然的感覺,笑道:「王上過獎了!周沖能制得狼毫筆,都是托王上的福。」這是場面話,說說而已,當不得真的。 對周沖的玲瓏話,趙高這個以伶俐著稱的人很是滿意,笑道:「周掌櫃的買賣怪不得做得如此之好,話都說得如此周全。」周全二字完全可以用圓滑二字來代替,只不過趙高何等樣人,才不會說得如此露骨。 「訂金你先收著,我告辭了,改日再來取貨。周掌櫃,告辭!」趙高站起身,沖周沖一禮,就要離去。 趙高這種小人居然做事如此乾脆,決不拖泥帶水,周沖還有點難以置信,忙把兩錠黃金拿起來,遞向趙高,道:「趙大人,承蒙王上不棄,要用敝店的筆和紙,敝店自當奉給王上,這訂金周沖是萬萬不敢收,趙大人請收著。」 周沖知道趙高這種小人見利忘義,如此說話實際上是向他行賄,言外之義就是秦王給的採購銀子,你自己用,貨呢我照樣發給你。不是周沖拍趙高的馬屁,在現代社會沒少行賄的周沖深知行賄的好處,才葫蘆畫瓢。 按照周沖的想法,趙高肯定是假意推脫一下,收下了事。事實並非如此,趙高臉一沉,把兩錠黃金重重放在桌上,頗為生氣地道:「周掌櫃,你把趙高當成什麼人了?為王上辦事,趙高責無旁貸。」 「你這種小人還扮清高?」周沖很是難以相信他的舉動,經歷過很多行賄場面的周沖不得不承認趙高不是說著玩的,因為他的臉色非常嚴肅。行賄多次的周衝得出一個結論:官員們推脫時要是笑呵呵的,那麼成了!要是官員虎著臉,那是清官,想行賄沒門! 趙高已經走到門邊,周沖忙攔住,抓起兩枝狼毫筆,遞向趙高道:「趙大人,區區狼毫筆不入趙大人法眼,趙大人請收下,留作紀念。」 並沒有推脫,趙高接過來,看了一下,讚道:「好筆,如此多謝周掌櫃。」 「你還不是要了,小人就是小人,貪蠅頭小利。」周沖有點不屑地想。 趙高接著道:「你店裡的筆是十文錢一枝,我該付二十文。」掏出二十文錢塞在周沖手裡,大步出門。 「你是真的清高,還是看不中這點小禮物,以此來警醒我?」周沖給趙高的舉動搞糊塗了,追出來,道:「趙大人!」 趙高頭也沒回,道:「周掌櫃請留步。周掌櫃,你放心好了,今日之事我會向王上稟告,對這種不法之徒要嚴加打擊。」 望著趙高的背影,周沖這個熟悉歷史的人徹底糊塗了,心想難道歷史寫錯了,趙高不是見利忘義的小人?猛一拍額頭,暗叫一聲糟糕:「趙高陽奉陰違,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典型的當面是人,背後是鬼,他會不會把今日之事說成是我勾結遊俠不法之徒呢?要是那樣,我就是死也沒有葬身之地了。」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三章 名儒來訪(上) 「清廉若水,不取分文。」尉繚對趙高的行為讚不絕口,道:「趙大人雖是出身隱宮(隱宮二字的含義,史學界很有爭論,我不敢亂解),卻有如此操守,實是難得。」頓了頓,又讚美起秦始皇了,道:「王上真聖明啊,身邊竟然有如此有才學、如此操守的能人供奔走!」 王敖很是贊同尉繚的看法,道:「英雄不論出身,趙大人出身雖是不好,能操守如此很難得了。閹宦一是愛弄權,二是貪財,如趙大人這般者少之又少,難能可貴。」 趙高和李斯一樣,是一個矛盾的人,在秦始皇生前並無大的過錯,相反還兢兢業業、小心謹慎,一旦秦始皇死了二人的行為讓人想不到。不論歷史的走向如何,此時的趙高所言所行,敬佩說不上,至少還能讓人放心。 「你們兩師徒怎麼對趙高如此讚揚?他可是歷史罪人,秦朝的覆滅就是因為他,你們居然讚美他,高人的稱呼是不是有待商榷?」周沖有點想不明白趙高這種歷史罪人居然能得到師徒二人如此讚揚,很是鬱悶,道:「人生如棋,變化很多,是以君子可以豹變。」 這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就是說有些人可以由好變壞,這在現實生活中比比皆是,師徒二人何等聰明之人,哪有聽不出來的道理,嘴快的王敖問道:「周兄,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是說趙大人是故意裝的?」 「王兄多慮了,我不過是隨便說說。舛紂之君固一時之雄耳,在登基以前聰明仁聖,一旦大權在握,就為所欲為,最終家破國亡,遺臭萬年。」周沖笑著道:「蓋棺方有定論!」 對這話,尉繚很是贊同,道:「妙妙妙,人生如棋,變化太多,好人可以變壞,壞人可以變好。舛紂之君由好變壞,伊尹善輔,太甲由壞變好,不可不鑒,蓋棺方可定論,實是至理名言。周兄,繚子受教了。」向周沖一揖。 周沖忙還禮,道:「尉兄言重了。」 尉繚接著道:「我觀趙大人所行,雖是讓人放心,不過總是覺得有點讓人捉摸不透,要找個機會探探他。」 趙高這人的心機真的是太深,像秦始皇那樣精明的人都給他騙過了,連尉繚都不能弄明白他的真實意圖,周沖哪能不心驚。 「你是秦始皇的軍師,秦始皇這人雖然心氣極高,天下人都不放在眼裡,獨獨把你當作先生,對你是言聽計從,引起你的注意,也許可以除掉趙高也未可知。如此一來,秦朝的未來也許會大不相同。秦朝的滅亡是中國歷史上最讓人歎惜的事件之一,要是強悍的秦朝不滅亡的話,中國的歷史進程也許會不同。」周沖在心裡暗自盤算。 對尉繚,王敖是欽佩無已,道:「有先生在,即使趙大人心懷不軌,也不敢妄動。先生,司空英負傷而遁,俠士者一念而殺人也,要是事後反悔,捲土重來,周兄危矣,還請先生出個主意,保得周兄萬全。」 司空英這種人,說得好聽是俠客,說得難聽是亡命徒,這次是給周沖說服了,難保他不反悔,要是再來,周沖未必能夠逃再次逃掉,這的確是燃眉之急。 「都是你們這些高人鬧的,在半仙居隱居多好,偏偏要跑來給秦國出力,這下麻煩上身了。」對於自己的處境,周沖也是明白其中的危險,在心裡頗有幾分埋怨,道:「還請先生出一善策,讓司空英不再追殺我。」 尉繚很是自責地道:「這都怪我,圖個清靜,遊玩取樂,才讓周兄受累。司空英身受重傷,沒有一兩個月是不會復原,他要是再來,繚子自有辦法讓他知難而退。」 尉繚對利錢之事一點也不上心,沒當了多久的掌櫃就覺得不如意了,把所有的活計甩給周沖,自顧自去逍遙。好在王敖的性格與他大不相同,對利錢之事很有興趣,幫著處理帳務方面的事情,才讓周沖省了不少心。 能得到他的保證,周沖也就放心了,道:「如此,周沖多謝尉兄了。」 齊姓店夥計怒氣沖沖地進來,道:「掌櫃的,有人鬧事了?」 「誰?報官!」周沖很是不爽。一個司空英弄得周沖心驚肉跳,再蹦出一個鬧事的,周沖哪裡還能有好氣。 齊姓店夥計回答:「回掌櫃,是一個儒生,他說他要以文會友,回答店裡的題目。這能報官嗎?」 「吹吧,什麼以文會友,不就是讀了點聖賢書,跑來賣弄嗎?」周沖在心裡嗤之以鼻,道:「不是還有題目嗎?叫他答,答對了給他紙和筆,讓他走人。」對這種喜歡賣弄的書獃子周沖打從心裡瞧不起。 齊姓店夥計站著不動,道:「掌櫃的,他還說那題目太簡單了,不配他作答,要掌櫃的出難些的題目。」 這些題目都是尉繚出的,他這人為了照顧讀書人,題目的難度並不高,就是如此也難倒很多人。這人居然敢說如此大話,看來真有點本事,不出難的不行了。 尉繚捋鬍須呵呵直笑,道:「好好好,以文會友,繚子又多一良友,可喜可賀。拿筆來。」準備出題了。 王敖弄好文房四寶,尉繚提筆就要寫,周沖道:「尉兄,慢。」 尉繚問道:「周兄可是有話說?」 周沖嘴邊一抹壞笑,道:「尉兄,這題目就讓我來出。尉兄調教了這麼多的讀書人,這次該我了。」 「周兄妙才,必有傑構,繚子就等著欣賞了。」尉繚把手裡的筆遞給周中。 周沖飽醮濃墨,在紙上揮筆疾書,寫完把筆放下,問道:「尉兄,你說這題目難不難?」 「老不老,少不少。」王敖皺著眉頭念,問道:「老不老好對,少不少就很難對了,周兄,你這題目也太難了吧?」 「不難,我能給他對嗎?我這是絕對,他對不了。這種人,要好好羞辱羞辱他。」周沖在心裡得意地想,道:「這叫成人之美,他要難的我能不給難的。」 尉繚摸著鬍子思索著道:「老不老,少不少。周兄,這題不是一般的難,是很難,能對出來的人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個。」 「不是沒有幾個,而是沒有才對。少不少的人是本朝的故事,但他還沒有當丞相,你怎麼對?」周沖笑道:「尉兄言重了。拿出去,讓他對。給他說,對上了,給他十倍的紙和筆,還有一錠黃金,要他不要急,慢慢對就是了,時間有的是。」 想到這是絕對,不可能給人對出來,周沖頗有點興奮。然而,周沖的興奮勁沒持續多久,齊姓店夥計拿著紙,快步跑進來,扯著嗓子嚷道:「掌櫃的,了不起,了不起,對上了,對上了。對得好絕!太絕了!」 「胡說,絕對也能對上?」周沖根本就不相信,一下從店夥計手上奪過來一看,驚奇之極地道:「這這這,絕對他也能對上,他是人還是神仙?」 尉繚師徒二人看清了,讚不絕口,道:「妙妙妙!快請!」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三章 名儒到訪(中) 在中國古代那些有錢人家為了沽名釣譽養食客,那些沒有飯吃、游手好閒之人就去大富之家混飯吃。 據說,有一個有錢人倣傚古人的養士之風養了很多食客,久而久之錢財枯竭,養不起了。這個有錢人頗有點才氣,想到一個辦法,就是讓食客對對子,對上了給美食,對不上沒得吃,他的對子就是「老不老,少不少」。這個對子的難度很高,沒有點才學的人是對不上,因此食客大減。 終於有一個人給對出來了,他就好酒好肉款待著。這人對的是「太公七十為相,老不老;甘羅十二為相,少不少」,可以說對得非常絕。 周沖從雜書中讀到這對子,覺得挺有趣就記下了,乍聞這個儒生如此誇口,決心用這對子來難他。甘羅十二相為相的故事是發生在秦始皇時期,也就是本朝之事,只是他還沒有做出不費一兵一卒給秦國增添五城的壯舉,這對子實際上是絕對,不可能對得出。 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周沖自認為絕對的對子居然給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對上了。儒生對的是「太公七十為相,老不老;項橐七歲聖賢師,少不少」。孔子曾求教於七歲的項橐,是儒家的經典故事,只要是儒生都知道,要對上還不簡單,可以說比喝熱茶還輕鬆。 看了這對子,周沖在心裡恨恨不已地想:「我怎麼就忘了這個比甘羅還要小五歲的項橐呢?他是儒生,儒家的故事,還能對不上?他要是對不上,就不是儒生了。」想明此節的周沖鬱悶得很。 鬱悶歸鬱悶,周沖也知道儘管儒生對這對子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但是要對出來也不是那麼容易,此人必是名動一時的鴻儒,怠慢不得,大步向外走去,道:「我去迎接。」 尉繚師徒二人點頭道:「對對對,是應該迎接才是。」尉繚頗有點自責,道:「看我高興的,居然忘了這茬。」跟著周沖一併出去。 來到店門口,只見站著兩個儒生,大的四十來歲,小的是個二十來歲的俊秀的後生。 中年儒生頭戴儒冠,身著儒服,光滑的面容,濃密發黑的雙眉,明亮的眼睛,身上自有一股儒雅書卷之氣,讓人一見之下就知道是一位飽學宿讀之士。 年輕儒生也如中年儒生一般,儒冠儒服,也有一股儒雅之氣。不同的是,他長得眉清目秀,面容姣好如一婦人,光滑柔嫩,可以說吹彈可破。淡淡的雙眉呈飛蛾狀,真的稱得上蛾眉淡掃了。雙唇小巧紅潤,呈淡朱之色,根本就不像男人的嘴唇,倒像是女兒家的櫻唇。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那雙眼睛,靈動有神,會說話似的,轉動之際彷彿在向人傳遞著某種信息似的。 「他要是個女的,肯定具有顛倒眾生的魅力。」周沖在心裡如此聯想。 周沖三人還沒有說話,這個年青書生就迫不及待了,一抱拳,道:「請問,適才的題目是哪位先生出的?」美麗的小酒窩出現在雙頰之上,編貝似的牙齒潔白如玉。聲音清脆悅耳,婉轉動聽,好像明珠撞擊玉盤發出的美妙聲音。 他一抱拳,周沖看清他的雙手非常纖細,潔白如玉,不似男人的大手掌,很是奇怪地想道:「中國古代的美男子長得像女人,難道我遇到這種奇特之人?」 周衝回禮道:「先生過獎了,周沖一得之愚,不敢當高人一說。」 年青儒生很是敬佩,道:「周掌櫃過謙了。沒想到周掌櫃奇思妙想無窮,具有沸水滾雪花、石中生油、竹木化紙的神術,還有如此高明的學問,能出如此高雅的題目,在下欽佩。周掌櫃的大名,在下是久有耳聞了,早想一睹大掌櫃風采,沒想到今日方才得見大掌櫃,在下是三生有幸了。」他還真是厲害,把周沖那點事情瞭解得如此清楚,還說得如此文雅動聽,高帽子送了一大撂。 這人談吐不凡,周沖對他的好感大增,笑言道:「先生盛讚,周沖實是不敢當。有道是百聞不如一見,周沖雖有薄名,終究是混跡於銅錢之人,哪能與兄台的斯文相比。」 好像他特別喜歡辯駁似的,馬上反駁道:「周掌櫃過謙了。有道是『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周掌櫃挾不世奇術,隱於市井之中,比起那些隱於山林之中,自以為清高的人高尚了何止百倍。」 「玨兒,不得胡說。」中年儒生臉一沉,喝道。 年青書生噗哧一聲笑出來,有點調侃地道:「爹,我又沒說你。」 中年儒生右手提起,作虛打之狀,斥道:「找打!」 年青書生舌頭一吐,扮個鬼臉,道:「說不過人家就打人,耍賴,不理你了。」 「真是有趣的一對父子。」周沖在心裡好笑。 中年儒生一抱拳,道:「在下管教無方,致使小女無狀,還請各位大賢見諒。」 「哦,她是女扮男裝,怪不得看起來像女兒身。和曾淑瑤一個德性,就喜歡搞點古怪。」周沖恍然大悟。 她玉足在地上一跺,嗔道:「爹,你不是答應過我,不說的嘛!爹,你言而無信,枉讀聖賢書。」 中年儒生一臉的嚴肅,很認真地道:「玨兒,不得胡鬧。人生在世,莫過於正身,你身為女兒身,卻喜歡穿男裝,有違聖賢之道,為父枉自教你讀了那麼多聖賢書。」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喜好,想穿穿男裝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把這事居然和聖賢相提並論,難道聖賢連這也要規定?真是一個古板的父親!迂腐的書獃子!一點不懂權變之道。」周沖聽了他的話,真想放聲大笑。 「人家不是圖個方便嘛,從齊國到秦國,好幾千里哦,要是我穿女裝,還不知道有多麻煩。」她很是不服氣地反駁。 中年書生不同意她的看法:「已到地頭了,是該昭示真像了。聖人云『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你是女兒身就是女兒身。」 「就這點芝麻綠豆大的事,居然給你弄出聖賢之語,整出大道理,還要昭示,真能掰的。看得出來,你們兩父女喜歡磨牙爭論,我可沒那心情。」周沖打定主意轉移話題,一抱拳道:「敢問先生大號如何稱呼。」 中年書生頗有幾分自豪,道:「齊地儒門弟子淳於越!」 尉繚師徒很是高興,道:「原來是齊地名儒淳于先生,怪不得有如此高才。繚子見過淳于先生。」王敖執以師禮,道:「弟子王敖見過先生。」 周沖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沒想到自己的名頭如此響亮,居然把周沖嚇得差點摔倒在地上,淳於越很是欣慰,摸著頦下長髯,笑咪咪地看著周沖。 「我這是怎麼了?先是遇到李斯,後是尉繚師徒,又見到趙高,現在淳於越這個一件歷史大案的引發者自動找上門來。淳於越到訪,會不會讓我也攪進那件歷史大案中,讓我身敗名裂,背上幾千年的罵名?」周沖在心裡為自己的將來擔心不已。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三章 名儒到訪(下) 「焚書坑儒」是中國歷史上最為讓人憤慨的歷史暴行,而這一事件的引發者正是這個淳於越。在一次秦始皇舉行的酒會上,周青臣讚揚秦始皇的功業,說實話,秦始皇的功業遠邁前代,三王五帝、周公之輩與他比起來都遠為不如,周青臣的頌揚之詞固然有拍馬屁的嫌疑,總體來說還是忠肯的。 再說了,酒席上說點好聽的,和絡一下氣氛,圖一樂而已,過了就算,不必當真。酒桌子上的話有多少能當真,我想經歷過酒局的朋友們都知道這點,犯不著去較真。 偏偏這個淳於越不識時務,出來攪興。他要是有獨到的見解也還罷了,他的見解是秦始皇的改革不對,因為不「師古」,他建議秦始皇廢棄郡縣制,倣傚周武王實行分封制,這其實是歷史的倒退,大倒退。 事情要是到此為止,也還不至於演變成不可收拾,也不會有焚書坑儒。他的這番話可以視為當時守舊勢力的話,政治勢力插手了,才有了進一步的演化,釀成了歷史悲劇。 我們都知道郡縣制是一個了不起的舉措,兩千多年過去了,我們依然還在使用,將來還會繼續使用。但是,在秦始皇剛剛統一全國後,那些宗室貴族、有功勞的文武群臣們,誰不想分一點好處,盼望秦始皇實行分封,弄一塊土地去當土皇帝。 秦國的宗室自從商鞅變法之後被裁抑,其實力還是不容小覷。秦始皇下令逐客就是宗室搞出來的,讓人驚奇的是精明的秦始皇居然上當了,要不是李斯《諫逐客書》片言回天,後果不堪設想。 這些政治勢力一插手,秦始皇當機立斷,決心粉碎政治陰謀,在他的安排下,很快就粉碎了這些妄想分封的頑固勢力,當然「焚書坑儒」這一歷史悲劇也就發生了。粉碎政治陰謀,捍衛統一成果,這無可厚非,先焚書再坑儒又太過,讓人歎息。 熟悉歷史的周沖深知淳於越在這一歷史悲劇中扮演的角色,乍見其人還有不驚奇、驚訝、驚愕,還能不為自己的前途擔心的道理?不要說周沖,換作任何一個現代人,當此之情也會如周沖一般反應。 「原來是淳于先生,周沖景仰,景仰。」周沖反應過來,說起客套話。 淳於越這人除了迂腐、呆板、不通權變之道外,還有一個讓人看不慣的特點,那就是有點自大,凡是與己意見不合者,都會視為陌路人,用一句儒家說了千百年的名言來說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用現代的話來說,淳於越不過是一個大知識份子,是一個知名學者,他的觀點不過是學術觀點,別人有不同觀點論調也是很正常的,學者之間的對話是學術交流,允許存在不同觀點,而他偏偏就喜歡我說的就是對的,這也是引發「焚書坑儒」的一個誘因。 這也折射出他性格的另一面:自大。周沖說的只是場面話,他聽在耳裡頗為高興,很是自得地道:「周掌櫃言重了,淳於越一點薄名,不敢有辱周大掌櫃清聽。」話說得很優雅,但是欣慰之色已經寫在臉上了。 周沖本著來者是客的處世哲學,側身肅客,道:「淳于先生,淳于小姐,請,屋裡請。」 「得罪了。」淳於越告聲罪,大步走在頭裡,一副我不走在頭裡還能有誰的姿態。 淳於玨好看的秀眉一皺,抱拳道:「長者在上,淳於玨不敢僭越,繚子先生,王敖先生,周掌櫃,請。」 父女二人的差別如此大,真的讓人想不到,尉繚微皺的眉頭鬆開了,笑道:「淳于小姐知書識禮,人生有女如此,足矣!淳于先生,你真是有福。」 淳於越頭也沒回,搖手頭道:「繚子先生過獎了,這丫頭對她父親可是沒大沒小。」 周沖聽了他的話,忙以手捂嘴,要不然笑出聲來了,不是周沖沒禮貌,而是這個淳於越太讓人受不了,好像他不暴短就過不了日子似的。 他後面的話更讓人想不到,他說的是:「淳於越讀聖賢書,當知聖賢誨人誠實無欺,淳於越不敢一日或忘。」 「聖賢也教你暴女兒的短嗎?」周沖在心裡反問,拿眼瞄淳於玨,只見她噘著一張小嘴,很是不高興,嘀咕道:「爹,你不要老往女兒身上扯。好像離了女兒,你就沒話說了。」周沖暗自搖頭,很是同情淳於玨如此玲瓏的一個女孩居然有如此一個古板到刻薄的父親,真是造化弄人,由不得自己。 「淳于先生讀聖賢書,行聖賢行,愧煞我輩。」尉繚忙扯開話題,道:「淳于先生遠道而來,實是不易。來人,給淳于先生上茶。」 店夥計忙把熱茶奉上,周沖請淳於越父女坐下,道:「淳于先生鞍馬勞頓,先喝點茶潤潤喉。」 「有勞周掌櫃費心,淳於越實是不敢當。」淳於越喝一口熱茶,讚道:「清香可口,好茶。」 周沖一招手,道:「把紙和筆拿上來。」 店夥計拿著紙和筆過來,放在桌上,周沖再取出一錠黃金放在桌上,笑道:「淳于先生,這是敝店的小儀,請先生點收。」 淳於越的表現實在是讓人倒胃口,周沖巴不得他收了東西快點滾蛋,免得張口聖賢之書,閉口聖賢之言,圖個耳根清靜,才馬上兌現獎勵,意思是要他快點走路。 只要是個見機識趣的人都知道周沖的意思,偏偏這個淳於越也許是不為錢財所動,也許是壓根兒就不會猜測別人的心思,看了一眼桌上的獎品,摸著著鬍子,道:「周掌櫃有所不知,淳於越聽聞周掌櫃巧思無方,先有沸水滾雪花、石中生油的神術,後有化樹皮為紙張的神奇,心慕不已,不辭千里之遙趕來一會周掌櫃。哪知,百聞不如一見,周掌櫃也不過如此,只知弄點彫蟲小技,卻不通聖賢之道,淳於越有幾句話想請教周掌櫃,還請周掌櫃不吝賜教。」 尉繚師教臉色微變,立時恢復正常。淳於玨的臉拉得老長,道:「爹,你不說那些,行不?女兒求你了。」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說話是講技巧的,你用得著說得如此露骨、尖酸刻薄嗎?委婉一點,不行嗎?你說的請教,不就是為難我嗎?像你這種喜歡逞口舌之能的人,難住別人就是你的最大樂事。」周沖聽著他的話很是刺耳,心裡很是不爽。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四章 宮闈之亂(上) 「周兄,你真是奇思妙想,具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領,居然把最平常不過的樹皮製成紙,淳於玨佩服。」聽周沖給介紹完,淳於玨很是欽佩,讚不絕口。 現在的淳於玨已經換上女裝,恢復了女兒身,一襲潔白的素袍穿在身上,淡雅中不乏高貴氣質,好像仙子一般,自有一股難以描繪的氣質。 淳於玨的美麗、氣質、學識都在曾淑瑤之上,周沖和她相處本身就有點暈乎乎的感覺,再給他這麼一讚揚,真的是有點受寵若驚,不要說周沖,換作任何一個人處在他的情況下都有他那種奇特的感覺,頗為興奮地道:「淳于小姐過獎了,周沖一得之愚,倒讓小姐見笑了。」 雖是謙遜,臉上頗有喜色。不能怪周沖,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處在那種情況下都會如他一般反應,可以沒有壞心思,可以不遐想聯篇,但不可沒有淡淡的喜悅,這才是正常男人的表現嘛。 淳於玨好看的彎月眉微微一皺,道:「周兄,淳於玨有個提議,你別老叫小姐小姐的,聽著讓人挺彆扭,你就叫我淳於玨,叫我小玨也行哦。」 在現代社會直呼人名是很平常的事情,在古代是對人的極度不尊重,周沖哪敢冒犯美人,忙道:「不不不,我覺得挺好的。」 淳於玨頗有點不高興,道:「人家就這麼見外嗎?」 周沖是萬萬想不到她有如此表現,不由得愣住了,道:「既如此,周沖恭敬不如從命。」 淳於玨展顏一笑,道:「這不很好嘛。周兄,人家真的是好佩服你哦,這些奇事人家是做夢也想不到,真的了不起。」 「這也驚奇,要是在現代社會我如此造紙造筆,還不給人罵為瘋子才怪。筆和紙哪家工廠不是機械化生產?就是倒閉企業的陳舊設備也比這先進了千百倍。再說了,現代人連鋼筆都不用了,都用電腦了,誰還去用毛筆?只有那些書法愛法者才會一買一大捆。」周沖在心裡不敢苟同淳於玨的讚美,道:「你過獎了,一點小事,不值一提。」 淳於玨瞄著周沖,問道:「周兄,你知道我爹聽說你有如此神術,是如何說的嗎?」 「他這種迂腐之人,只知一味『師古』『法前王』,泥古不化之人,以為聖人的一切都是好的,不能改變,自然是沒有好話,給他斥為異端了,他見了我的面不是就這樣譏評我的嗎?」周沖在心裡揣測淳於越的點評,嘴上卻道:「周沖愚駑,不敢妄自揣測大賢之評。」 淳於玨看著周沖,道:「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口不應心,明明心裡有主意,卻偏偏不說,要人家說出來。」 她還真厲害,居然把周沖的心思看穿,周沖哪會承認,巧辯道:「你多心了,淳于先生一代名儒,尉兄那樣的高人都要敬三分,何況我這樣一個混跡於市井利錢中的凡人,哪敢妄猜淳于先生的心思。」 「狡辯!」淳於玨嘴角微微一撇,道:「你要猜的話,你還真猜不到。你肯定是在想,爹是在譏評你,那你就錯了,爹聽說後是讚不絕口,一口氣叫了十三個好,他說有了如此奇妙的東西,從此以往讀書人就少受很多苦了,他一定要來拜訪你,向你道聲謝,他是代表天下讀書人向你道謝。爹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就這樣,我們就從齊國到了秦國。」 她的話一說完,歷來表現平靜的周沖卻不平靜了,嘴巴張得老大,吃驚地道:「這這這,淳于先生不是說我這是奇巧淫技,有乖聖賢之道嗎?」 淳於越一見面就指斥周衝亂搞小發明,以奇巧淫技褻瀆聖賢,還說聖人韋編三絕是何等的感人,他這種淫術大行於世,聖人之跡將不傳,是對聖人的大不敬。這頂帽子扣得很大很大,大得周沖這個現代人都吃不消,就連尉繚都是連連搖頭,忍不住出語反駁他。 萬未想到私下裡淳於越居然有如此之高的評價,同一個人,其言行差距居然如此之大,任誰都要吃驚不已,周沖暈乎乎地問道:「那他為啥又把我貶得一文不值?」 說起這個淳於越,周沖真的是一肚子火氣,他把周沖的發明貶得一文不值不說,還出了很多刁鑽古怪的命題來折磨周沖。周沖雖是熟悉歷史,對這些經史上的細節爭論還無所適從,要不是尉繚接下來的話,周沖肯定是給他折磨得抓狂。 拘泥於小節,無視大處,是儒家爭論的一個通病,這點在淳於越身上體現得特別明顯,盡找些聖人的些微瑣事來折磨周沖,問聖人為什麼要那麼做。這些問題,周沖根本就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誰會像孔乙己那樣,吃了飯沒事做去研究「茴」字的四種寫法,這些事只有文字專家才會去做,周沖這個營運官才沒這心思呢。 偏偏秦始皇焚書之前,有不少記載聖人生活細節的書,淳於越讀得也多,周沖不得不佩服他博聞強識,這問題一個接一個地撂出來,誰也受不了,周沖真想掄起棍子把他轟出去。 周沖給他逼得沒有辦法了,心一橫開始耍賴,問淳於越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是一個爭論了幾千年的無聊命題,任誰也無法解釋明白,機靈一點的人肯定會回答「蛋破生雞,雞大生蛋」,這雖是一句廢話,卻比沒有回答強得太多,可以掙點面子。 淳於越卻是一本正經地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答案,最後向周沖深深一揖,道:「周掌櫃高明,可否賜教。」 他這是討答案,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命題,周沖哪裡知道,繼續耍賴,道:「這問題聖賢曾言之,先生不記得了?」 聖人不語怪力神,這種無聊之事才不會談及,淳於越卻是一副大慚之狀,向周沖深深一揖,道:「多謝周掌櫃提醒,淳於越這就回去溫習聖賢書。」大步而出。 望著淳於越的背影,周沖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他是萬萬想不到淳於越居然有如此表現,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他了。尉繚子師徒二人也是看得連連搖頭,在心裡感歎「百聞不如一見」,淳於越一代名儒,居然拘泥於這種無聊事,還真是想不到。 「爹爹就是那脾氣,喜歡爭論,凡事都要弄個明白,從不輸於人。」淳於玨向周沖盈盈一福,道:「周兄,淳於玨在這裡給你陪不是了,請你不怪責爹爹。」 周沖並沒有可以撐船的宰相氣度,但凡事過了就算,這事已經過去了,早就不放在心上,虛扶道:「淳于小姐,你快快請起。」 「周兄,大事不好了。」王敖喘著粗氣衝進來,正好看見周沖和淳於玨兩人的「親蜜狀」,直奔主題,道:「周兄,官府來抓奸細了,先生請你過去一下。」 周沖驚奇地問道:「王兄,我們堂堂正正做買賣,哪來的奸細?」 「我也不清楚,先生也在為這事皺眉頭呢。」王敖催道:「周兄,快走吧。」 周沖心念一轉,想起一件歷史大案,飛奔而出,道:「快,叫他們關門,看好各自的人,不要讓陌生人混進來,這可是抄家滅門的大事,馬虎不得。」 「周兄,發生什麼事了?」王敖扯著嗓子問道。 周沖不假思索地道:「有人造反了。」 「啊!」王敖和淳於玨驚呼一聲,跟著周衝跑了出去。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四章 宮闈之亂(中) 「看好了,挺起胸,抬起頭,眼睛睜大點,不要放走一個奸人。」一個將軍領著一隊軍兵從大街上走過,放聲吼起來。 原本熱鬧的咸陽街頭突然冒出不計其數的軍隊,實是讓人想不到的事,更讓人害怕的是他們大聲吆喝、驅趕街上的行人。 秦軍的行動用現在話來說就是戒嚴了,或許比這還要嚴重,出現這種情況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出事了,出大事了。百姓們紛紛奔走,店舖關門,原本很是熱鬧的咸陽街頭一下子就冷冷清清,除了軍隊,連鬼影都沒有一個。 「尉兄相召,不知道有何要事?」周沖一抱拳,道:「尉兄可是為街上之事擔擾?」 尉繚把目光收回,回禮道:「正是。周兄,我已經要各處店舖關門,暫停買賣,繚子擅自作主,還請周兄見諒。」 有道是英雄所見略同,這話一點不假,周沖也是這麼想的,道:「尉兄的處置正是周沖所想。現在,最緊要的是看好各處店舖,不要讓陌生人混進來。要不然,牽涉其中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秦國必然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要不然不會鬧出如此大的動靜,這點尉繚已經看出來了,只是他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問道:「秦王正在加冕,本是舉國歡慶的好日子,卻突然變成這樣,繚子還真不清楚秦國發生了什麼大事,周兄能為繚子釋疑嗎?」 周沖點頭道:「嫪毐造反了。」 「嫪毐?」王敖,淳於玨二人同聲念道:「這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聽到過。」 尉繚皺著眉頭,道:「長信侯?其人出身不正,雖是喜好權勢,寵眷正隆,沒理由造反,周兄是不是言過其實了。」 淳於玨記起嫪毐是何等樣人物,粉嫩的俏臉一下子就紅了,很是不好意思,本想走開,又好奇嫪毐為何作亂,站著不動。 她的變化,周沖看在眼裡,心想嫪毐以那玩意起家,你這個女孩子一想到其人自然是要臉紅了,一本正經地道:「尉兄,是真的。」 經過呂不韋的安排,嫪毐這個假太監進宮服侍太后趙姬一事極其機密,當時知者不多,就連秦王本人都不知道,何況尉繚這個局外之人更是無從得知,他要是能知道真的成了能掐會算的神仙,對尉繚的表現,周沖很是理解。 「嫪毐這人雖貪,還不至於做出大逆之事,難道是我看走眼了?」尉繚真的是想不明白道理,皺著眉頭苦思。 王敖也是贊同尉繚的看法,道:「先生之言有理,長信侯喜弄權勢,養士數千,可還不至於為逆。」 嫪毐造反一事,實在是事起倉促,誰都沒有想到,就是嫪毐本人也是沒有想過,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才釀成了那起逆事。 他和秦始皇之母淫亂,私生了兩個兒子,他在心裡一直以秦王的「假父」自居。秦王二十二歲,在雍城行冠禮,行完冠禮秦王就親政了,嫪毐也跟著去了。秦王親政本是好事,舉國歡慶的大事,嫪毐把酒喝多了,和人賭博。 也許是活該他倒霉,他的手氣不順,老是輸。這賭徒嘛,都知道一個德性,越輸越是想贏,實在不能贏就耍賴,他也是這樣表現。他當時權勢熏天,炙手可熱,誰都得懼他三分,偏偏都是喝了酒的人,賭性發作,只知意氣之爭,中大夫顏洩也在賭博,也喝醉了就是不讓嫪毐,嫪毐發火了,指著顏洩的鼻子罵:「老子是王上的假父,X的是太后,你算什麼東西,居然不把我放在眼裡。」 顏洩嚇了一大跳,酒也醒了,找個借口逃出去了,跑到秦王那裡去哭訴。秦王一聽那還得了,決定清理,當然秦王很聰明,並沒有馬上發作,而是派人秘密調桓齮的軍隊。 嫪毐酒醒之後,心裡害怕,去找太后商量。他們收買的兩宦官跑來報告他們,說秦王秘密調軍隊來了,知道大事不妙,二人商量一陣,決心造反,殺秦王立兩人的私生子為王。 要造反,當然要有一個借口,嫪毐建議太后用她的璽印召集宮騎,就說祈年宮有賊,秦王命宮騎救駕。當嫪毐帶領宮騎來到祈年宮時,秦王身邊幾乎沒有軍隊,只有宮人和宦官,是處於絕險之地,要是換個人肯定是怕了,秦王根本就不怕,站到城頭上大罵嫪毐就是賊,並命令那些宮騎捉拿嫪毐。很多宮騎當場就喧變了,嫪毐帶領他的死士心腹攻打祈年宮,秦王命宮人、宦官抵抗,並許諾給他們封賞。 秦國的法令賞罰分明,說賞肯定賞,那些宮人、宦官奮力抵抗,直到秦軍趕到,輕鬆擊潰嫪毐。嫪毐發起的造反事件,給秦王不費吹灰之力就粉碎了。 這事本來極其隱秘,周衝要不是熟悉歷史也不可能知道,一點也不驚奇尉繚他們的反應,本想說明事情經過,讓他們不要再懷疑,轉念一想這事涉及宮闈之事,宮闈之事是歷代大忌,知道的人往往被處死,秦王自己都沒說,他要是說出來還不是撞槍口找死,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事古難全,也許有讓人意想不到的事也未可知。」 王敖、淳於玨對周沖的話深表贊同,點頭道:「宮中之事往往出人意料,很多秘辛不為外人知道,也就不妄自揣測了。」 尉繚何等聰明之人,哪會看不出周沖故意不說,右手拉著周沖的左手,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國家何嘗又不是。」 周沖感覺尉繚在自己的掌心寫字,微一凝思,才明白他寫的是一個「寫」字,周沖明白他的意思是說你不方便說,寫總可以了吧。心想他這種高人居然玩這一手,忍著好笑,在尉繚的手裡寫了一個「淫」字。 尉繚恍然大悟,道:「如此一來,仲父也不保了,一日去三害,實是國之幸,大秦自此不同也!天下大勢自此始也!」非常的欣慰。 周沖自然明白他說的三害是指嫪毐、呂不韋和太后這三個制秦王肘的人,此三人一除,秦王大權大握,就可以大展鴻圖,那場為期十年的統一戰爭也就迫在眉睫了。 兩人在打啞謎,王敖和淳於玨有點迷糊了,王敖問道:「先生,這話從何說起?」 尉繚還沒有回答,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快,圍住,一個人也不能放走!」緊接著就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周沖一個頭兩個大,叫道:「難道有歹人混進來了?」這一造反事件牽涉很廣,死的人很多,要是給呂不韋、嫪毐的死士心腹躲進來,這罪可大了,一想起秦王的雷霆手段,周沖差點暈倒在地上。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四章 宮闈之亂(下) 「掌櫃,請開門。」門外一個聲音傳來。 這聲音非常耳熟,好像在哪裡聽到過,周沖微一凝神立是記起,這是咸陽內史曹勃。對於曹勃這個人,周沖的印象不錯,知道其人誠信,四寶齋能有今天這樣的成就,他有很大功勞,周沖心下略安,忙打開門。 曹勃正帶著一隊軍兵站在門外,沖周沖一抱拳,道:「掌櫃的,曹勃王命在身,請恕無禮了。」手一揮,喝道:「搜。」 周沖正要說話,看見曹勃眼睛朝他一閃,忙把到嘴邊的申辯話吞了回去,道:「敝店正經買賣,絕無違反大秦律法之事,大人請進店搜查。」 曹勃一步跨進來,等軍兵進去了才抱拳一禮,道:「周掌櫃,繚子先生,別來無恙,曹勃這裡有禮了。」 他言來非常欣慰,高興之情溢於言表,絕非作偽,周沖有點納悶了,心想他這是唱的哪出,會不會是借搜人為名,行遊說之實,回禮道:「周沖見過大人。」 尉繚回禮,道:「托曹大人的福,繚子也還過得去。大人公務纏身,難得有機會光臨敝店,不知大人有何貴幹,帶得如此軍兵。」曹勃為何而來,這是明擺著的事情,尉繚如此說話只不過是一個潛台詞,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就是秦王平叛的進展如何。 曹勃笑言道:「長信侯為逆,曹勃奉王命捉拿奸人,有兩個逆賊逃到這裡,曹勃打擾了,這裡告罪。」 這話只說了他的責任,並沒有談到尉繚想知道的事情,要是這樣理解的話就錯了,尉繚何等聰明之人,已經品出另一番意思了,那就是一切都在秦王控制之中。要是局勢沒在秦王控制中,他就不可能調得動軍隊,更不可能如此大張旗鼓地來搜查,這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尉繚欣慰藉地點頭,道:「天道蕩蕩,縱有不法之徒,也難成事。」 很是平常的一句話,曹勃卻大喜過望,道:「繚子先生有意出山?」他曾力邀尉繚出仕而不可得,一直以為他無意仕途,沒想到尉繚如此關心秦國局勢,這是他有意為秦國效力的最好表現,他能不高興嗎? 然而他的興奮沒持續多久就給尉繚下一句話打擊得沒了,尉繚說的是「山野之人,無意仕宦,只要無憂無慮即足也。」 曹勃失望地輕歎一聲,道:「繚子先生世外高人,曹勃不敢再有奢望。」 「你以為他真的不想出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他早就想出山了,只是在等待時機罷了。再說,像他這種高人,才不會為功名所累呢,要向他討主意沒問題,要約束他,門兒都沒有。用我們後人熟知的一句話來說就是:聽調不聽宣!你有難題,儘管找他,他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是不會做官,也許這才是真正的高人吧。」周沖在心裡偷笑,言有所指地道:「世事變化無常,未來之事難以預料,將來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只有到了將來才能知道。」 曹勃也是個聰明人,什麼也沒有說,向尉繚深深一揖,再向周沖施禮道:「謝周掌櫃。」他向尉繚一揖,意思是說真要有你為大秦出力的一天,我曹勃感激無已,先行謝過。對周沖施禮自然是謝他提醒。 周沖忙禮,連稱不敢。尉繚受了半禮,回了半禮。尉繚如此做法,應該是不禮貌的舉動,按理曹勃要不高興才對,沒想到曹勃卻是興奮難已,連聲道:「王上聖明,得先生相輔,天下大事成矣!」 淳於玨有點糊塗,悄悄在周沖耳邊嘀咕道:「周兄,你們這是打的哪門子啞謎?」 周沖一瞧,她一臉的迷茫,俏臉上更增幾分嫵媚,不由得心頭一跳,在她耳邊嘀咕了一句,淳於玨眨巴著眼睛,以手掩嘴偷笑。 尉繚之所以受半禮,這無疑是一個強烈的信號,那就是說他是為大秦而來,曹勃能不高興嗎?他們都是趣人、妙人,如此一來彼此之間的關係更形親近,相對大笑,極是歡暢通。 「走,快走!」一陣喝斥之聲打攪了他們的好興致,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周沖尋聲望去,只見幾個軍兵推搡著兩個渾身是傷的人,這兩人一身綾羅綢緞,很是華貴,只可惜給劃破了不少口子,難以蔽體,糟蹋了上等華服,手指上戴了名貴的戒指,戒指上的寶石閃閃發光,身上傷痕纍纍,血跡斑斑。 「養尊處優!」周沖在心裡點評兩人,心想長信侯取悅於太后,權勢熏天,他的食客死士自然是驕縱難馴,打扮得富麗堂皇也是情理中事。向曹勃一施禮,道:「曹大人明鑒,這兩人實非敝店中人,還請曹大人明察。」 尉繚看了兩人一眼,眼裡頗為不屑。他這種高人對於天下大勢很熱心,但是要他身著華服,穿金戴銀,他又不屑為,自然瞧不起他們了。 淳於玨美麗的小嘴一撇,不屑地道:「金衣禽獸!」意思是說這兩人並無什麼真本事,只知道修飾邊福,衣著打扮,和穿著金衣的牲畜沒區別。(現代那些只知一味追求時髦打扮的人,是不是當得這四字?嘿嘿!) 曹勃抱拳回禮,道:「周掌櫃請放心,貴店正經買賣,哪會養這等無用之人,本官自會秉公外理。周掌櫃,繚子先生,王先生,淳于小姐,下官公事在身,不能多擔,告辭了。」 「大人慢走。」周衝他們把曹勃送到門外。 周沖相信曹勃的為人,相信他會處理得很好,這事也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一個小插曲而已,過了就算。 然而,幾天之後趙高的出現,讓周沖心驚膽跳。這天,周沖正在店上打理生意,看見趙高帶著幾個五大三粗的虎賁衛士直奔店裡,一見面就扯著他那尖細的太監嗓道:「恭喜周掌櫃,賀喜周掌櫃。」 周沖忙回禮,道:「草民周沖見過趙大人。請問趙大人,喜從何來?王上又向敝店訂購貨物了?這全仗趙大人美意,周沖感激不盡。」 趙高笑笑道:「那倒不是。王上是要宣召周掌櫃,趙高做了這麼多年的奴才,就沒有見過王上宣召過商人,周掌是櫃第一人,大喜呀,大喜呀,周掌櫃請吧。」本是喜事,卻給他的尖細高亢的太監嗓說得刺耳之極,難聽得要命。 能夠得秦王的宣召,這的確是一件讓人興奮的好事,然而周沖不僅沒有喜悅,還提心吊膽,心想:「趙高是有名的兩面三刀之人,他的話絕對不能信,他說喜事肯定是壞事,肯定是秦王派他來捉拿我的。那幾個虎賁衛士老拿眼睛往我身上瞄,隨時準備動手。難道曹大人出賣我了?官場上的人不能盡信,一是他們的話太假,往往是場面話;二是上面一壓,他不變都不行,這是身不由己呀。時光可以流逝,這條官場經卻是不會改變的,我來的那個世界還不是這樣嗎?趙高之來,完全有可能與這事有關,我該怎麼辦?」想到可怕的後果,周沖都快抓狂了,把國罵甩給了那兩個倒霉蛋。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五章 諫秦王(一) 「大秦萬年,萬年,萬萬年!」朝殿衛士們齊聲高呼,聲震長空,良久難絕。 這種歌功頌德之聲,周沖在電視電影裡看得多了,本不以為奇,然而聽了這些衛士的呼聲,不得不從心歎服: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了!那些影視作品為了衝擊視聽效果,不惜巨資打造,畢竟是假的,不能和真的相比,秦王的衛士呼聲自有一股驚天動地的威勢,遠非金錢能夠打造出來。 這些衛士更有一樁奇特處,那就是他們呼喊是全身心地投入,好像如此呼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絕對沒有口不應心的表現,周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觀點,心想能夠讓衛士具有如此信心,相信秦國能夠萬年,萬萬年的人不是雄主一詞能夠讚美得了,應該是少有的雄主才能激起他們如此的信心。 中國歷史上的君王雖多,其中還不乏雄材大略的君王,但如此秦始皇者卻少之又少,也許只有他才有這種能耐。 只要有生活常識的人都知道,能給人以無窮信心的人絕對不是一般人。國家大事上更是這樣,不僅僅要給臣子們信心,還要給士卒們信心,給百姓以信心,做不到這點,秦始皇不可能統一中國。 「好威風啊!」周沖脫口讚道。 走在身邊的趙高給周沖解釋道:「周掌櫃有所不知,以前的衛士並沒有這麼多,這都是王上下旨增派的人手,在以往根本就沒有這樣大的聲氣,聽起來就覺得少了點什麼。給周掌櫃這麼一說,還真是這理,就少了點威風。」挺挺胸脯,心氣都高了幾分。 要是按照一般人的想法,秦王調集如此之多的衛士守衛朝殿,為的就是一聲吶喊,威風一下,這是十足十的不恤民情,是暴君之行,是他心裡害怕的表現。特別是儒生們,肯定會持這種看法,他們對秦王的評價不正是如此嗎? 然而周沖卻沒有這種想法,他想的是「這是一個強烈的信號!秦王統一天下的壯志馬上就要付諸實施,統一戰爭即將發動。」 秦王發動統一戰爭的時機成熟了,一是他親政了,大權在握,可以推動這一偉業的實施;二是他借這次造反事件,把那些能掣他肘的人全面清除,就可以集中精力來進行統一戰爭。 當然,周沖也明白秦王之所以如此做的另一個原因,也就是他的心氣太高,凡事都要有氣魄,沒有氣魄的事情,他就不滿意。 「趙大人身在局中,聽得多了,不以為奇,周沖一介草民,第一次聽到如此威風的聲音,不免感歎一句,趙大人不要見笑。」周沖笑著謙遜,受到感染,頭也昂了起來。 趙高看著身邊的衛士,道:「周掌櫃,你看,他們一喊,這胸都挺出來了,以前可沒這回事。萬象更新了!」 萬象更新一詞很好地說出了中國歷史在秦始皇親政後發生的變化,可以說截然不同。周沖在心裡大加贊成,道:「趙大人妙人妙語。」 趙高要不是有後來的悖逆之行,罵名千載,而是兢兢業業,憑他的才學,博一個青史垂名,流芳百世,成為宦官的楷模還不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周衝鼻子輕微抽動,趙高眼尖,問道:「周掌櫃,你發現什麼了?」 「哪來的血腥氣?」周沖脫口問道:「不僅有血腥氣,還有一股屍臭味,好濃烈的血腥氣。」鮮血非常腥,人血的腥味比起豬牛之血腥味更加重,周沖給一陣強烈的人血腥氣刺激得心頭難受,開始乾嘔起來。 趙高皺了皺眉頭,叮囑道:「周掌櫃,王上召見你,是有要事和你談。要是王上沒有問的事,你也不要管。周掌櫃是明白人,知道一個理:不該管的不要管!」 不該管的不要管,絕對稱得上人生處世哲學中的經典,周沖對此是深表贊同,點頭道:「謝趙大人提醒,周沖明白。」 趙高讚許地道:「那就好。周掌櫃,請吧,王上在等著你呢。」 周沖跟著他向前走,問道:「趙大人,這血腥氣是哪來的?朝殿上有如此濃烈的血腥氣,周沖愚鈍,還真想不明白道理。」不是周沖不明智,而是他好奇,再明智的人好奇心起都會變得不明智,周沖正是這種情況。 趙高白了周沖一眼,臉色一沉,道:「我剛給你說的話,你就忘了?一點不長記性。」這話很嚴厲,帶有數落成份。 象趙高這種人拿眼色給人看是家常便飯,周沖一點不以奇,不過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難以忍受,周沖正要反駁,看見朝殿台階下堆了很高一撂屍體,有的屍體脖子上還在向外滲血,流得滿地都是,血腥氣正是從屍體上傳來的。 這些屍體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身著朝服,很明顯是秦國的官員。 秦王性格冷酷,說要殺人肯定要殺人,但是一次性殺這麼多的臣子,還把他們的屍體扔在朝殿上的事情沒有聽說過,周沖納悶了,開始搜索記憶,突然一道靈光在腦海裡閃現,記起一樁著名的歷史事件,大叫一聲:「必須得阻止,不然還要殺好多人。」 周沖大聲道:「草民周沖,有要事上諫大秦王上!」 趙高完全沒有想到周沖會來這一手,吃了一驚,瞪著周沖問道:「周掌櫃,你這是做啥?快起來,你知道嘛,這可是殺身大禍。」急得不住搓手,他是個非常聰明的人,智計不少,如此無奈,可見此事真的是無法可想了。 周沖不為所動,沖趙高一抱拳,大聲道:「草民周衝要進諫太后一事,請趙大人轉奏大秦王上。」 趙高手舉起了又放下,放下又舉起,瞧他那模樣,真恨不得給周沖一個結實的嘴巴,最終一跺腳,道:「人要過奈何橋,孟婆也沒辦法,周掌櫃,你不要怪我趙高沒有提醒你。」轉身跑走,自去稟報秦王。 望著趙高的背影,周沖心裡一陣後怕:「要是按照歷史的發展,我只要如此一說,秦王就會改弦更轍,要是歷史重來並不按照原先的軌跡發展,我豈不是把命搭上了?」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五章 諫秦王(二) 沒過多久,趙高快步跑了出來,到周沖面前一站,輕歎一聲,臉一肅,指著那些屍體問道:「王上有諭:周沖,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進諫寡人,說太后事,你看見那些屍體了嗎?二十七個大臣都給寡人殺了,朝臣們都閉嘴了,不再來嘮叨,難道你就不怕死,你現在閉上你的嘴巴,給寡人滾!」 從口諭中可以聽出來,秦王正在盛怒頭上,火氣大著呢。 按照趙高的想法,秦王如此嚴厲的口氣,足以嚇倒千夫,周沖這個草民應該是夾著尾巴滾蛋,然而周沖的表現讓他大跌眼鏡,要是他戴得有的話。 周沖好像沒有聽到趙高的話似的,大聲道:「草民周沖聽說天有二十八宿,降生於地,是為正人。現在已經死了二十七個,還差一個,草民之所以來,是為王上湊夠二十八人之數。古來聖賢尚不免一死,周沖又何惜一死,請王上成全。」 這話是擺明了要和秦王對著幹,趙高的臉色都白了,看了好一陣周沖,輕歎一聲,道:「周掌櫃,你保重。」轉身跑走了。 聽趙高那口氣,好像周沖死定了,周沖在心裡偷笑,道:「那位歷史名人不就是這麼說的嗎?我背誦他的說詞,不會沒有效果吧?除非現在的秦王和歷史上的秦王不一樣。」 沒過多久,趙高氣喘噓噓地跑過來,他身後跟著兩個牛高馬大的虎賁衛士,不用想都知道是來捉拿周沖的。趙高立定,抹抹額頭上的熱汗,道:「周掌櫃,請吧。」一打手勢,兩個虎賁衛士不由分說,像老鷹抓小雞似的連推帶搡地把周沖帶走了。 周沖臉色不變,問道:「趙大人,王上可是要生煮周沖?」 趙高白了周沖一眼,道:「你知道了,還何必問。」 「狂夫故犯吾禁,炊鑊湯於庭,當生煮之。彼安得全屍闕下,為二十七人滿數乎?」周沖在心裡默念秦王當年說的話,心想歷史重來,居然如此的相近,看來成功的可能性極大,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來到朝殿下,只見一口大銅鍋,裡面盛滿了清水,三個太監正在往鍋下扔柴禾,周沖指著銅鍋,道:「趙大人,這鍋是用來煮我的吧?」 「這要問王上,奴才可不知道。」趙高狐狸尾巴問出來了,狡猾的潛質顯露無疑。 周沖再往殿上一望,只見秦王正坐在王座上,濃眉倒豎,臉色蒼白,呼呼直喘粗氣,右手拔劍出鞘,站起身來,拄劍於地,喝道:「把狂夫押上來,給寡人活煮了。」對群臣道:「你們都去給寡人看好了,凡有再敢說太后事者,他就是榜樣。二十八個人算得了什麼?就是一百,一千,一萬,寡人照殺不誤!」 「我讀歷史讀到這事時,說你氣得口吐白沫,我還不信,心想你那樣大的氣魄,斷無氣到這種程度的道理,沒想到你真的氣成這樣了。也是秦王你哦,身體棒,換一個人早就氣成心臟病了。」周沖在心裡頗有點好笑。 殿裡的群臣,分文臣與武將站列左右兩邊,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恭敬之態,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低眉順目,大氣也不敢出,跟著秦王出了朝殿,來到台階上。 周沖一瞧,李斯也在其中,李斯不停地沖周沖眨眼,右手食指不停地指著地上。周沖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周沖馬上認錯,夾著尾巴走人,還可以撿回一條命。 李斯這個人,周沖對他的感情很複雜,沒有太多的好感,也沒有厭惡之感,他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指點自己,周沖心裡對他還是很感激。周沖微微搖頭,李斯一臉的失望,眼皮下垂,看著地上。 李斯的表現無異於是在告訴周沖,你自求多福吧,我是救不了你。對於他這種功利心太重之人,能有這種表現,周沖一點也不意外,在心裡好笑:「你以為我死定了,等一會兒,我就會龍出生天,成為秦王座上嘉賓。」 秦王大步來到銅鍋前,手裡的劍在火裡攪動兩下,道:「多加點,火不旺。」火已經夠旺了,他仍嫌不足,可見他的氣有多大了。太監又扔了好多柴禾進去,火焰上騰,笑得正歡,發出呵呵的聲響。 「來啊,給寡人扔進去。」秦王怒氣衝天地道:「如此狂夫,寡人要你不得好死。」 兩個虎賁衛士推搡著周沖,周衝開始演戲了,蹬開了雙腿,使出吃奶的力氣掙扎起來,嘴裡嗥叫道:「那是燙豬的,我是人,怎麼能煮我呢?」 「你這種狂夫,連豬都不如。」秦王不假思索地罵起來。 兩個虎賁衛士使勁推周沖,周沖沙啞著嗓子道:「我馬上就要死了,你們可憐一下我,讓我多活一會兒。」 說實在的,秦王因他母親之事連殺二十七個大臣,誰心裡不心疼,這兩個虎賁衛士也不例外,聽了周沖的話,憐惜心發作,手上的力量小了幾分。 秦王何等眼光,眼中精光暴射,喝道:「你們沒吃飯,寡人的薪俸難道給豬吃了,一點力氣沒有。」兩個虎賁衛士捏捏周沖後背,意思是說我們盡力了,你不要怪我們,使勁推著周衝向銅鍋走去。 來到銅鍋前,虎賁衛士架起周沖,就要扔進熱氣騰騰的鍋裡,周沖心想戲也演得差不多了,該是到下說詞的時候了,道:「草民聽聞『有生者不諱其死,有國者不諱其亡;諱亡者不可以得存,諱死者不可以得生』,死生存亡之計,明主之所究心也,王上欲聽麼?」 李斯忙出列,施禮道:「王上,臣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周沖這種狂夫在臨死之前必是感悟王上的威德,還請王上暫緩片刻,讓他畢其詞,死而無憾。」 這可到了關鍵時刻,秦王要是同意的話,周沖就可以下說詞,要是不同意的話,只要他一個手勢,周沖就會噗通一聲,給扔進鍋裡,煮個稀爛,周沖心裡沒來由地一陣緊張,卻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著秦王。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五章 諫秦王(三) 「你這狂夫,死到臨頭,居然還敢饒舌。」秦王怒氣不息,道:「不讓你說話,你肯定會喊冤,也罷,寡人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死而無憾。」 周沖暗中鬆口氣,心想機會來了,精神一振,侃侃而談,道:「忠臣不進阿順之言,明主不蹈狂悖之行,自古皆然,王上何故明知而故犯?草民有忠言而王上不聽,是王上負草民;王上有狂悖之行,而不自知,草民要是不說,是草民有負上,草民恐草民死後無人進諫王上,則天下之勢危去,大秦之帝業危也!」 秦王悚然失色,久久沒有說話,過了一陣還劍入鞘,臉色也好多了,問道:「先生之話從何說起?當今天下秦最強,大秦軍隊所至,無不所向披靡,山東六國誰敢攖我大秦鋒芒?你不會是為了活命,故意危言聳聽吧?你要是說出道理來,寡人讓你活命,要是說不出道理,這湯還是滾燙的。」話雖如此說,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不再疾言厲色,倒像是辯駁。 都知道秦始皇這人膽識過人,沒想到自己這一通話居然震住他了,周沖心裡不免幾分沾沾自喜,也有幾分難以置信。後世都罵秦始皇獨夫暴君,沒想到他竟是如此喜歡聽不同的言詞。可以想像得到,在那種情況下,要是換一個人,肯定是跳腳大罵周沖,然手大手一揮,讓人把周沖扔進鍋裡煮掉了事,哪會和周沖磨牙。 「秦王這人雖是決心一旦下定,難以更改之人,要是指出他的做法有損統一大業,他馬上就會改弦易轍,果然是這樣。」周沖在心裡對秦王的所作所為很是讚賞,道:「草民斗膽,請問王上一個問題。」 秦王跨前一步,離周沖很近了,道:「先生請講,寡人一定不讓你失望。」 周沖坦然而笑,接著道:「王上聖明,誠如王上所言,當今天下秦最強,山東六國猶如郡縣,然秦之所忌者蘇秦遺策,合給而已。若山東六國合縱,請問王上,秦勝算有幾成?」 秦王看了一陣周沖,很是讚許地道:「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如此膽識。山東六國雖弱,與大秦相抗,猶如郡縣之與一國;若是合縱,則大秦為郡縣。你的話,和這有什麼關係?」 「王上是不是決心統一天下?」周沖問道。這個問題周沖早就知道答案,但是親口問出,那種感覺仍然讓人興奮,這就好比熱戀中的男女,明知對方心屬於己,親口得到承諾依然讓人興奮,道理是一樣的。 要知道秦始皇完成的統一大業是中國歷史,也是人類歷史上的一件開天闢地的大事,中國歷史、人類歷史就此進入新篇章,任何人得到秦王的親口回答,都是自豪一輩子的事情。 「寡人是有這打算!」秦王想也沒想就回答,道:「凡有利於統一大業,無論什麼事,無論有多艱難,寡人都要做!凡不利於統一大業,無論什麼事、無論什麼人,寡人都會毫不客氣!即使寡人的親人,寡人也會國法無情!」 這無異於統一宣言,群臣一齊拜伏於地,齊聲頌道:「王上聖明!大秦萬年,萬年,萬萬年!」 歷史上的秦始皇也是這樣,凡是有利於統一大業的事情,他就會去做,不利於統一大業的事,他不會做,也不允許別人做。要是有人想阻止他統一天下,他的做法非常簡單,就三個字:殺無赦! 儘管周沖早就知道秦王有此雄心壯志,親耳聽來和從史書讀到,那感覺真的是截然不同,也是激動難已,讚道:「王上聖明!必成大業!」 「起來吧!」秦王對群臣道,走到周沖身邊,右手搭在周沖肩上,笑著道:「托先生吉言,寡人相信,只要寡人去做,天下一定歸一!對了,先生,你的話還沒有說完,你說說,寡人錯在哪裡?」 看得出,他這是真心請教,怒氣已經平息了。 「按照史書記載,你怒氣平息還要我下一番說詞才對,沒想到你的怒氣竟是這麼快就消了。」周沖在心裡有點難以相信秦王的怒氣平息得這麼快,道:「天下之所以尊秦,不僅僅是秦國強大,秦國的軍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忠臣烈士畢集於秦庭,而是因為王上一代英主,質性聰穎,志氣超邁,王上雖在弱冠,然王上的英名早已傳播天下,六國之君無不聞王上之名而喪膽。」 這話在這種情況下說,有拍馬屁嫌疑,但實際情況也是這樣。好多書、影視劇把秦王刻劃成少不更事,其實大錯而特錯,他自小就聰明過人。十四五歲時,就連老謀深算的呂不韋都在他手下栽了跟頭,不得不收斂。 秦王搖手,道:「別盡挑好聽的說,寡人要聽不對的,寡人誠心向你請教錯誤。」 「誰說秦王自大自負,不喜歡聽忠言呢?」周沖有點難以置信秦王的表現,道:「王上當知,民心即天下,王上囚母於雍城,母子不得相見,此誠悖逆之行,會給人指責不孝。太后一事是王上的家事,草民本不該多言,可王上是要得天下的人,王上的家事也是國事,是天下事,草民還請王上三思。」 這話前面本來還有「車裂假父,有不仁之名;襄撲兩弟,有不友之名」這兩句難聽的話,秦王的態度大變,周沖也就不說了。再說,這兩句話實是有些牽強,特別是車裂嫪毐一語更是沒有道理,他一萬個該殺。 而當年那位歷史名人就當著群臣之面說出了如此難聽的話,秦王也接受了,由此可見秦王的氣度確非常人所能及。可以想像得到,換一個人肯定是跳腳大罵了,不把那位歷史名人給殺了才怪,哪會給他官做,還是上大夫呢。 秦王平定了嫪毐之亂後,把嫪毐車裂了,把兩個私生子殺了。他的怒氣依然沒有平息,下旨把太后趙姬流放到舊都雍城去,不准她回咸陽。群臣對此很是不以為然,大夫陳忠進諫秦王,要他把太后接回來,他發火了,把陳忠給殺了。 陳忠死後,又有二十六個大臣進諫,力主秦王接回太后,秦王的怒火大著呢,一口氣把二十六人全殺了,要人把他們的屍體扔在朝殿下面,以此來威嚇群臣,要他們不要再諫。 「先生之言差也,寡人不如此,則國法何在?太后是寡人的生母,要不然的話……誰敢譏笑寡人?」秦王濃眉倒豎,道:「誰敢譏笑寡人,寡人就要他死。」這話說得怨氣沖天。 趙姬行為不檢點,穢亂後宮不說,還參與了謀殺秦王的政治陰謀,的確難以讓人接受,這點就連一向指責秦王的儒家都很是不屑。 對秦王的怒氣,周沖能理解,道:「齊王建和韓王安就在嘲笑王上不孝,歎息搖頭。」 秦王右手一探,佩劍給拔出一半,怒目圓睜,咆哮道:「他們竟敢譏笑寡人,寡人決不饒過他們。」想到這兩人現在正在咸陽,喝道:「來人啊,把這兩個昏君給寡人抓來。」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五章 諫秦王(四) 用現在的話來說齊王建和韓王安當時正在咸陽進行「國事訪問」,這種說法當然是好聽點,秦國強盛,他們這兩個「友好」國家,是來朝貢的才對。 要是真的如秦王所言,把這兩人抓起來,後果不堪設想,會演變成「國際」糾紛,群臣在心裡把周沖罵了一個狗血淋頭,齊刷刷跪了下來,道:「王上請息怒。」 周沖看見李斯對他是怒目相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裝作沒看見。 「你們,誰敢阻止寡人?」秦王緊握手中的劍,怒視群臣道:「你們是不是要寡人把你們都殺了?」 周沖的表現卻是與眾不同,連聲叫好,道:「好好好,王上做得好!」 現在情勢已經到了關鍵時刻,應該阻止秦王胡來才對,沒想到周沖竟然還在叫好,無異於火上澆油,群臣是氣不打一處來,齊聲喝斥道:「住口!」 周沖當作沒聽見,接著道:「大秦帝業自此敗也!」 秦王霍地轉身,瞪視周沖,喝道:「大秦最強,何以帝業敗壞?」 周沖笑著問道:「王上可知楚人因楚懷王而懷恨大秦乎?」楚懷王上了張儀的當,給秦國囚禁不說,最後還身死異國,楚人引為奇恥大辱,無不恨秦。 「那又如何?」秦王冷笑道「楚國還不是向我大秦稱臣?只要我大秦強大,還怕楚國嗎?笑話!」 周沖神色不變,道:「楚國,弱國也,秦國,強國也,秦國自是不懼楚。若王上擒韓齊二國之君,怨秦者則韓齊楚,三國也。韓齊二國,自來與秦國友好,失此兩友國,化友為敵,再加上燕、趙、魏三國怨秦者,則六國合縱成也,請問王上,秦為郡縣,還是六國為郡縣?」 在當時,對付秦國最好的辦法就是合縱。合縱之策是蘇秦提出來的,他賣光家產西行入秦,遊說秦惠文王,秦惠文王才殺了商鞅,對這種遊說之士沒好感,明知他有才也沒有用他。蘇秦很是不滿意,就針對秦國提出合縱之策,以此來遊說六國之君,最終合縱成功。 縱是指一豎的意思,從北方的燕國,到南方的楚國,剛好是一豎,因此這一策就形象地叫縱。合縱之策施行以來,秦國二十多年不敢向山東用兵,保得六國二十年太平,難得呀! 為了擊破合縱之策,張儀提出連橫之策。是指秦國與六國中任何一國結為友好國家,這個國家就是齊國,是以齊國一直和秦國關係不錯。 到了秦昭王時,秦昭王採納應侯范睢提出的「遠交近攻」之策,和齊國的關係進一步鞏固,兩國幾十年沒有打過仗,關係非常好。至於韓國嘛,那是因為處在秦國東進的第一站的戰略要衝上,不得不向秦國低頭,言聽計從。 秦王要統一國家,最怕的就是六國合縱,他要是胡來,合縱立成,要想破縱,又要花費好多時間與精力,秦王右手指著周沖,指了又指,還劍入鞘,大笑,道:「周先生,你厲害,你厲害,在這裡等著寡人。算了,讓他們去說吧。你們,都起來。」 萬未想到,怨氣沖天的秦王居然給周沖輕輕一語就說得沒有了怒火,群臣對周沖的看法馬上就改變了,道:「謝王上!」站起身,以欽佩的眼光看著周沖,只是礙於秦王在場,要不然的話肯定是感激話滿天飛了。 「舜事母,盡孝道,升龍為帝;舛殺龍逢,紂戮比干,天下叛之。草民自知必死,草民恐死後再也沒有人向王上進忠言,怨謗日騰,忠謀結舌,中外離心,諸侯叛秦,秦之帝業垂成,卻敗於王上之手,豈不可惜?」周沖掙脫,三兩下脫下衣服,光著上身,大步向青銅鍋走去,道:「草民言盡於此,請王上活煮了草民。」 秦王忙一把抱住周沖,右手連揮,道:「撤下去,快點,撤快點,慢吞吞的,沒吃飯!」 「他的表現和史書上記載的一模一樣嘛。」周沖在心裡好笑,繼續演戲,道:「王上已懸榜拒諫,要是不殺草民,何以服天下?」 秦王右手沖一個文臣一揮,道:「王綰,快去取下來。王翦,你也去。」 「遵旨!」王綰和王翦兩人應一聲,小跑著出去了。瞧他們兩人那模樣,哪裡是在跑,純粹就是在飛。 「來人,給周先生更衣。」秦王一指趙高,道:「趙高,你來。」趙高雖是不願,還是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應一聲跑了過來。 趙高這人,周沖見著他的面就要小心點,哪會要他穿衣,道:「階下皆忠臣,二十七人皆受戮陳屍,草民安敢獨自著衣?」 「趙高,快,帶人去收拾一下。」秦王沖群臣道:「你們站著象木頭人,動手啊。李斯,你去調一批上等棺木來,要最好的,這事你負責一下,一定要厚葬。還有,他們的親人,要妥加安置,要給撫恤費。他們的俸祿按三十年計,一次性發給他們。」 周沖很是感慨地想:「歷史重來,故事雖然一樣演進,在細節上卻大為不同,史書可沒有提到秦王安置陳忠他們家屬的事,難道史家故意不寫?秦王的罵名太重,完全有可能!」 秦王解下身上的王袍,給周沖披在身上,怪責道:「周先生,你看你,這天也夠冷的,還像個負氣的孩子,把衣服脫了,也不怕冷著。」 王袍加身,周沖是做夢都想不到,忙推辭,道:「王上,周沖一介草民,不敢受王上如此厚恩,斷不敢披王上之袍。」 秦王看著群臣,道:「你們都聽著,周先生是寡人的先生,你們要尊敬他。」 群臣齊聲領命,周沖發現李斯的眼裡還有一絲艷慕之色。 「君子豹變!」周沖在心裡想:「難道這種好事落在我身上了?」還暈乎乎的,根本就不相信有這種好事。 「周先生,你現在是寡人的先生了,走。」秦王拉著周沖的手,來到朝殿,坐在王座上,要趙高給周沖在他身邊設一座位,要周沖坐下,道:「陳忠他們是忠臣,就知道數寡人之罪,沒有明析天下大計,先生讓寡人茅塞頓開。他們要是象先生這樣,說得透徹,寡人哪會不聽。」 周沖不得不承認一個鐵則:說話要講技巧!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去說就有不同的效果,原因就在於說話人的方式不同,進諫君王也是一樣,要以君王能夠接受的方式去說,他不會不聽。 秦王接著道:「先生以為,寡人接下來該做什麼?」 周沖心想這不是有一件現成的事兒嘛,道:「王上,草民以為王上應該把太后接回來。」 秦王眉頭一挑,周沖心頭一跳,心想:「難道你不同意?」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六章 官袍加身(一) 「來到邯鄲學人走,高抬腳,輕擺手,一直學到九十九,還是不會邯鄲走!」一陣童謠飄蕩在夜空中。 童謠嘛,應該是小孩子唱的才對,然而讓人難以想像的是唱這童謠的人竟然不是小孩,是一個大人,聲音高亢渾厚,自有一股懾人威勢。 這歌聲不是出自別人,是出自秦王之口。周沖一建議秦王應該馬上去把他母親趙太后接回來,秦王眉頭一挑,霍地站起,道:「對,先生說得對,寡人這就去把母后接回來。來人,備車!」 周沖提著的心放了下來,心想這一通折騰下來,天都黑了,忙道:「王上,天色已晚,還是等天明了再去也不遲。」 秦王搖頭,道:「先生有所不知,寡人想念母親想得厲害,恨不得馬上見到她老人家。要是見不到她老人家,寡人今兒晚上肯定是睡不著了。」 親情是天生的,誰也不可能斬斷,秦王氣頭上倒不覺,一到氣平了,就覺得母親縱有千般不是,還是那樣可愛,能給他一溫暖。 這點很好理解,群臣都怕他,說的話大多是半真半假的恭維話,很少有真話。母親就是母親,也許她說的話不能令他滿意,至少那是真實的,這使得聽慣了恭維話的秦王有耳目一新之感。 再說了,一想到母親,秦王就想起當年和母親在邯鄲艱難度日的日子,在那段他人生最黑暗的日子裡,他們沒少受人欺凌,都是母親呵護著他,要不是母親護著他,他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這些極富母愛的往事湧上心頭,就算鐵石心腸,也會化為繞指柔,他能不想念母親想得發瘋嗎? 秦王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周沖知道無法阻攔他,也就不說什麼。讓周沖想不到的是,秦王竟然要周沖同行,還要周沖和他坐在同一輛車上,就是御車了。 據史書記載,秦王當年也是帶了那個歷史名人,秦王要周沖隨行,周沖也不意外,只是要他乘坐御車,周沖還真是想不到,有點受寵若驚。 說走就走,秦王馬上就上登車出發。這事雖是秦王的家事,也是國家大事,群臣也只得跟了上來,滿朝文武駕著自己的車乘,長長一隊人,聲勢不小,夜幕降臨之前離開咸陽,直去舊都雍城。 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奇特了,奇特得周沖想都不敢想,最讓他想不到的是秦王居然會唱兒歌,周沖發現秦王眼裡淚珠滾來滾去,不用想都知道他想太后想得厲害。 這事算得上秦王的隱私了,周沖深知一個道理,這種事越少知道越好,裝作沒看見,把臉別開去,掀起簾子,看外面的夜景。 群臣人數不少,駕車隨行,轔轔的車輪聲,在夜晚中自有一番風韻,這是周沖第一次聽到如此多的古代車輪聲,不由得輕歎道:「世事如夢,我做夢也是沒有想到竟有如此之際遇!」 肩頭給人輕拍一下,秦王的聲音響起,道:「周先生看什麼呢?」 周沖忙放下簾子,道:「草民好奇,看看外面的夜景,竟如此之美。」 「別口不應心了,你是不想看見寡人落淚的樣子。」秦王一語道破周沖的心思,道:「你以為看見了寡人的隱私,寡人就會對你不利嗎?就會猜忌你呢?你呀,純粹是多疑了。人,誰沒有點隱私,寡人這點事算得什麼。人,只要行得端,坐得正,還怕別人說,還別人笑話。」 不以別人的意志為轉移,不為別人的壓力而動搖,不怕罵名,中國的帝王雖多,能如秦始皇者少之又少,這點周沖絕對不敢懷疑,道:「王上聖明!」 秦王看著周沖,並沒有馬上說話,頗有點失望,道:「你這話讓寡人失望啊!」 這話有點嚴重,周沖忙道:「王上,草民質性愚駑,不稱王上之意,請王上治罪。」 秦王搖頭,道:「寡人說的不是這個。你這人,很伶俐的,要是你都愚駑了,這天下間就沒有人稱得上聰明。和你在一起,寡人總覺得新鮮。給你透個底吧,寡人身邊的臣子們,要麼撿好聽的說,說難聽點,就是寡人放個臭屁,他們都稱頌那是龍屁,是香的。不拍寡人馬屁的就盡撿不好聽的說,指責寡人的過失,這言辭很是不中聽,疾言厲色吧,陳忠他們就是這樣,弄得寡人心火升騰,才把他們給殺了。 「唯有你這人不同,既能說真話,又給讓寡人接受。母親這件事,寡人又何嘗不想把她老人家接回來,可寡人心頭有氣呀,一想到那髒事,寡人就受不了。要不是你,寡人這氣還不知道要什麼時間才能消啊。」 這話已經是掏心窩子的話了,說得很真誠,周沖就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被史家罵得體無完膚的秦始皇居然會對自己說出如此真心話,愣住了,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秦王接著說:「只有昏君才會把那些刺耳的話當作找茬,寡人何嘗又不知道陳忠他們是忠臣,可那火氣實在是太大,不殺人就不能平息,現在回想起來,寡人在心態的控制上還得再下功夫。處理這事,寡人都氣成這樣,將來征戰天下,讓寡人生氣的事更多呢,要是每件事寡人都這樣火大,還不弄得一團糟。」 罵秦始皇的人往往忽略了他的可貴之處,說實在的,秦王是一個典型的知錯就改的人,第一件就是關於他母親失德一事,他處置太過,醒悟過來,馬上就改了。第二件就是逐客一事,李斯《諫逐客書》片言回天,斷然撤消了逐客令。第三件就是伐楚失敗,親自到王翦家裡把老將軍王翦請出來。 這三件事,周沖是耳熟能詳,對秦王知錯就改的品德很是讚賞,親耳聽到他的自責,還是讓周沖吃驚,道:「王上言重了,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只要王上謹記今日之教訓,將來就會少犯很多錯誤。」 秦王連連點頭,道:「對對對,這話寡人愛聽。寡人欣賞的就是你這種品性,所以,寡人對你有一個期望。」 這一通話說下來,周沖的感覺秦王待他與別人不一樣,不是君臣,倒像是朋友,不由得心頭一熱,道:「王上請講,周沖一定不讓王上失望。」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六章 官袍加身(二) 秦王很是讚許,道:「寡人是想讓先生講真話,不要象王綰他們一樣,一天到晚盡撿好聽的說。寡人聽多了他們的好話,累了煩了,就可以到先生那裡去聽聽真話,鬆泛鬆泛,周先生,你說這樣好不好?」 這事乍聽之下小事嘛,不就說真話,只要不在肚裡轉腸子就行了,誰不會?細品之下,這題目很大,可以說天大,可以想想,滿朝文武都說好聽的,獨獨周沖一人不說阿順之言,要做到這點並不難。難就難在要說到秦王的心裡去,要讓他有耳目一新之感,像秦王這種聰明絕頂的人,他有什麼不懂,有什麼想不明白的,要他覺得新鮮,就不是一個難字能說明得了的,可以說難如登天。 周沖可不敢接,遲疑著道:「王上,周沖本一介草民,所知所識皆平常百姓之事,於國家大事周沖更是不懂,哪敢以尋常事觸犯王上。」 秦王臉一沉,道:「周先生這話就不對了,平常百姓又怎麼了?要是沒有平常百姓,寡人還是大秦王上嗎?正是有平頭百姓,寡人才是王上,才能征戰天下。你瞭解平常百姓之事,那就最好了,寡人身邊的臣子們,話說得很動聽,也很有才情,就是不實在,你就給寡人講講平頭百姓的事,寡人肯定會耳目一新。」 《唐且不辱使命》一文裡,秦王把平常百姓貶得一文不值,沒想到周沖聽到的話卻是秦王很重視老百姓,周沖真想不到,大有耳目一新之感,愣了愣,才道:「既然這樣,周沖盡力就是。只是,周沖才疏學淺,有不當王上之意處,還請王上恕罪。」 秦王滿意地點頭,道:「你別以為寡人高高在上,就不知道平常百姓的生活,寡人在邯鄲做人質時,還不是過的平常百姓生活嗎?那時候,寡人有幾個好友,燕丹,丹子就是寡人的好友,我們經常在一起撒尿和泥。」 「燕丹?哦,就是那個策劃了荊軻刺秦的主謀。」周沖在心裡想道:「歷史重來,燕丹會不會再上演一次荊軻刺秦呢?」 秦王臉帶笑容,道:「丹子那傢伙,別看他小,做事可損呢。有一次,我們撒了一泡臊尿,把一堆泥給和好,他就說不要再玩捏泥人,玩多了沒意思,要換個花樣。」用手背碰碰周沖,問道:「你猜,我們怎麼著?」 萬未想到,秦王對自己如此親切,周沖又一次暈乎了,道:「你們是不是要做損事?」此時的親王哪裡像個帝王,倒像是個頑童,那是回想起少年時光,周沖受他感染,也不稱王上了,直言你們。 秦王點頭,道:「我們兩個,歷來是我出主意,他去做,這次也不例外,還是我拿主意。我們隔壁住著一位老奶奶,姓姜,有六七十歲了。我就要丹子把稀泥放到門上,然後要他扯著嗓子叫『姜奶奶,你的孫子看你來了。』姜奶奶有一個孫子,每個月要來看她一次,姜奶奶一聽,開門就出來,沒想到一團稀泥從頭上掉下來,淋了一頭都是。」 這種頑童事,哪個小孩沒有三件五樁的,周沖聽得很是好笑,噗哧一聲笑出來,問道:「後來呢?」 「別提了,羞死人了。」秦王笑得很開心,道:「當時,我們很開心,拍手叫好。姜奶奶是個好人,不僅沒生氣,還笑著說『又是你們兩個小崽子,太淘氣了。』忽然,她聞到尿臊味,馬上就不依了,拄著枴杖來追我們,她顫顫微微的,哪裡追得上我們。沒辦法,她就到家裡告狀。 「母親追出來,把我狠揍了一頓。我記得很清楚,母親一邊打我,一邊流淚,說『政兒,你知不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將來是要做國君,要爭氣,不能再做這種頑劣事。』我當時還小,只有七八歲,根本就不知道國君是什麼,就問母親,國君是什麼。母親告訴我,國君就是治理天下的人,要我努力上進。我把母親的話記在心裡,不再淘氣。 「丹子這傢伙,實在是太損,他給他老媽揍了一頓,很不服氣,第二天還要去找姜奶奶出氣,要放火燒她的房子,給我揍了一頓,這事才算過去。」 周沖在心裡感慨:「這就是兩人個的差別,一個雄心壯志,要統一天下,努力奮進,終於實現了天下歸一的計劃,開創子中國歷史的新篇章。另一個卻是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秦王囚他,他就派刺客來刺殺秦王。要是燕丹和秦王對換一下,秦王肯定不會派刺客,他會改革內政,把燕國治理得富庶,然後率領大軍把秦國給滅了,以此來復仇。」(按:燕丹刺秦,很多人讚美,但多有史家譏評他不知道改革積弊,把燕國治理得強大,把復仇希望寄托在一刺客身上,十足十的愚蠢。想想吧,燕昭王為了報齊國之仇,不就是先把燕國治理很好,再聯合六國,差一點把齊國給滅了,何等地意氣風發!這事才過去多少年,他就忘了。) 秦王一臉的幸福,道:「那天晚上,我可是大吃了一頓,打了一回牙祭。是母親買回來一隻雞,燉成湯給我喝。別看我現在是錦衣玉食,那時在邯鄲,苦啊,能吃飽就是福嘍,吃肉的時間一個月能有一次,已經是很不錯了。我又是吃肉,又是喝湯,忙得不住打嗝,在一盞昏暗的油燈下,母親左手支著下巴,眼裡滿是慈愛,看著我吃得歡,忍不住笑了。 「我吃完肉,橫過袖子擦擦嘴巴,打了兩個響嗝:『娘,太好吃了!』娘沒有說話,輕輕點頭,說:『好吃,你就多吃點。』我這才發現,娘唯一的髮簪不見了,後來我才知道,是娘把髮簪當了買雞,給我補身子。因為,娘那天打我打得實在是狠,打得我屁股開了花。」 這故事既是溫馨,又是辛酸,很是感人,周沖不由得鼻子發酸,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天下父母心!在哪裡都一樣,在古代是這樣,在現代是這樣,在將來依然是這樣!在平常百姓家是這樣,在帝王之家也是這樣! 秦王一下站起來,道:「趙高,趕快一點!天亮之前趕不到雍城,寡人唯你是問!」 「剛才不是好端端的,怎麼一下就變了人?」周沖有點想不明白,秦王怎麼說變就變。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六章 官袍加身(三) 這一晚上,秦王的表現讓人吃驚,周沖的評價是根本不像一個君臨天下的雄主,倒像是一位急於見到母親的遊子,那種思念母親的情景要不是周沖親見,就是打死他也不會相一個在中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帝王竟然表現得和平常人沒有兩樣。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在情理中:秦王雖是歷史巨人,他畢竟是人,也有情感,也有親情。周沖很是感歎:天下間沒有不動情的人,只是你沒有找到搏動他心弦的方式而已! 整個晚上,秦王都在念叨著母親,講他小時和趙姬在邯鄲相依為命的苦日子,在那段讓他終生不忘的日子裡,母親是如何地呵護他,像平常人家一樣拉扯他,艱難度日。 都知道秦王的父親異人是在秦國和趙國交換人質去的邯鄲,由於秦國對趙國連年戰爭,使得趙國對他冷眼相待,而他在秦國國內又沒有什麼有力的後台,秦國也把他忘了,這日子過得本身就很困難。困難到哪種程度,只需要說一件事,朋友們就知道了:異人居然沒錢娶老婆,要不是呂不韋把自己的侍妝趙姬送給異人,用難聽的話來說異人可能只有打……的命。 秦王出生之後,異人在呂不韋的安排下,從邯鄲偷逃出來,回到秦國,準備謀取王位,等到趙國發覺後,就派人監視他們。不論是哪個時代,哪個國家,遇到這種事情,那日子絕對不會好過,原因很簡單,趙國律法本來就不健全,這些趙國的差役們沒少向他們勒索。呂不韋留給他們的錢財,自然而然地就落入到趙國差役的手裡。 這日子無異於雪上加霜,過得就更困難了。想起從前的艱難歲月,秦王愈發覺得母親才是這世間最可靠、最親近的人,愈發急著見到她,一晚上折騰下來,不知道給趙高撂了多少句狠話「趕快點,要不然唯你是問」。趙高惹不起秦王,只好把氣撒在馬身上,掄圓了膀子狠抽,啪啪的拍打聲好不響亮。 無疑,秦王是個講故事的好手,講起他童年時的故事,繪聲繪色,很是動聽,用周沖的話來說「聽秦王講故事比聽著名的評書家講評書還來勁,聲情並茂,生動翔實,還不煽情,更不吊胃口,過癮!」 周沖是聽得如癡如醉,特別是秦王童年時的淘氣事,更是讓周沖想不到,不要說想到,連聽都沒有聽到過,不得不從心裡讚歎,也許淘氣也要看天份,像他這種人淘起氣來遠非常人所能及。 一路急趕,天麻麻亮時就到了雍城(陝西鳳翔縣),秦王掀開簾子,看著城牆,很是激動地道:「到了,到了,終於到了。趙高,快點。」 趙高應一聲,又找馬兒出氣了。 聽了一晚上的故事,周沖很是困怠,反觀秦王,卻是神采奕奕,一點睏倦之色都沒有,好像他剛睡了一個好覺似的,周沖不得不在心裡感歎:「拿破侖一天只睡四小時,被人們驚歎為精力過絕人,要是和秦王比起來,恐怕也要自歎不如了。」 來到舊都宮前,馬車一停,秦王就從車上跳了下來,什麼話也沒有說,直朝宮裡走去。先是大步而行,後是小跑,再到後來,是飛奔而去。這可苦了群臣,特雖是上了年紀的老臣們,一個個跌跌撞撞地從後面追去。 「又有晨練的機會了!」周沖只當是清晨跑步鍛煉身體,小跑著跟了上去,心裡有一個疑問:「秦王說了那麼多的故事,怎麼就沒有說最丟臉的那件事?對於這件事,我真想聽聽。」 周沖心想的那件事,就是趙姬給幾個流氓強暴一事,不是周沖居心不良,想瞭解A級情節,而是這事是秦始皇一生經歷的最為痛苦的事情之一。秦王當時只有幾歲大,據小說家們描繪的情節,那天晚上幾個流氓破門而入,強暴他母親時,還把他給踹到床下了。幾十年後,秦王滅了趙國,回到邯鄲,把那幾個流氓抓住活埋了。那時,當年的小混混已經老大年紀了,向他求饒,他一點不心疼,毫不留情地處置了他們,算是出了胸中一口惡氣。 雍城是秦國最早的都城,歷時三百多年,秦始皇的三十三位先祖就埋葬在這裡,秦國在這裡建的宮室為數不少,秦始皇加冕的大鄭宮也在這裡。 可以這樣說,雍城是秦國文化的源泉,是秦文化最重要的集萃地。秦文化對中國文化有多重要,我想能夠清楚地說明這個問題的朋友不會很多,可以這樣說:沒有秦文化,就沒有今天的中華文明!今天的中華文明就是當年秦文明的延續與發展! 熟悉歷史的周衝來到雍城,那心情非常的激動,用一句現代話來說就是:信徒朝聖的心情!望著具有粗獷之風的秦人建築,周沖心裡一個勁地叫「回家了,回家了,我回家到了我們偉大祖國文明的老家了!」許久以後,周沖還很是興奮地道:「那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這是非常奇特的旅行,周沖真想花點時間把雍城的秦國宮殿好好參觀一番,領略一下中華文明的前身秦文化的魅力,偏偏群臣的腳步聲作怪,讓周沖不得不直面現實,跟著他們跑進去。 一群人在趙姬的寢宮前停了下來。很明顯,當值的宮女根本就沒有想到一下子會來這麼多人,更沒想到的是居然是文武群臣全來了,一個個吃驚不已,站著不動,連去通報都忘了。 秦王手一擺,道:「你們下去。」 宮女這才清醒過來,施禮退下去。 秦王一下跪在門口,叩下頭去,哭泣起來:「娘,政兒看你老人家來了!」他心神激盪之下,沒有用國君的身份,而是以兒子之禮數叩見母親。 宮裡傳來激動的呼聲:「政兒!政兒!娘的政兒!」趙姬拄著枴杖,在宮女的攙扶下,顫微微地快步而出,來到秦王跟前,扔掉枴杖,一下抱著秦王,眼淚嘩地就下來了,哭道:「政兒,政兒,你終於來看娘了!政兒,都是娘不好,對不住你!」 趙姬,周沖曾經在灞上見到過,沒想到隔了這些時子不見,趙姬已經不復以前的趙姬,以前那個水靈一般的美女已經不復存在了,除了肌膚仍然柔嫩光滑以外,更像個老婆婆,已經蒼老了不少,憔悴不堪。 無論是誰,經歷如此重大的打擊,都會身心俱損,趙姬能夠如現這般,已經是很不錯了。 秦王緊緊地摟著趙姬,把頭埋在她懷裡,哭道:「娘,都是政兒不好,都是政兒的錯,娘,你責罰政兒吧。」 趙姬在秦王的額頭親了一下,道:「政兒,都是娘不好,是娘對不起你。政兒,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你是大秦的王上,不能哭!」一邊說著不哭了,一邊給秦王抹眼淚,她自己反倒是哭得更加厲害了。 這是一個非常感人的場面,群臣也是忍不住嗚嗚而泣。 「史書記載,秦王去接他母親時,母子相對而泣,果然是這樣!」周沖在心裡印證史實,揉揉鼻子,心裡想:「秦王果是不凡,就連哭泣都如此有感染力,讓我鼻子發酸!」 就在周沖感慨這際,秦王扶著趙姬站起身來,沖周沖招手,道:「周沖,你過來!」 「你們母子團聚,有我什麼事呢?」周沖很是迷糊地想。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六章 官袍加身(四) 「草民周沖見過王上,太后!」周衝來到近前,施禮。 秦王指著周沖,道:「娘,這是周沖周先生,他是政兒的穎考叔!政兒能夠認識到錯誤,全賴周先生之力。」 在權力角鬥中,父子不相認,母子相鬥,在中國歷史上、人類歷史上並不少見,可以說很多。但是,相鬥之後又能和好者,卻少之又少,中國歷史上就有兩件,一件是秦始皇與他母親之間的爭鬥,另一件是春秋初年的鄭莊公和他母親武姜之間的爭鬥。 鄭莊公的弟弟共叔是一個美男子,人長得很俊不說,還很會討人歡喜,特別是討他母親武姜的歡心更是一絕,因而武姜就想把共叔扶到王座上。當然,要實現這一點,就要殺掉鄭莊公,母子商議妥當,準備動手。沒想到,給鄭莊公挫敗,共叔自殺。 鄭莊公氣頭上把他的母親流放了,並撂下狠話:不及黃泉,不相見。沒過多久,鄭莊公又想念母親了,想把武姜接回來,束縛於誓言,終是不可得。穎考叔知道這事後,設法見到他,給他出了一個主意,挖一個地洞,挖到出泉水為止。然後建一個簡陋的木屋,把武姜接到裡去了,再要鄭莊人去地下與武姜相見,既全子母子之情,又不破誓言,這就是非常有名的「鄭莊公掘地見母」的故事。 「黃泉誓母絕彝倫,大隧猶疑隔世人。考叔不行懷肉計,莊公安肯認天親!」周沖在心裡默念後人作的鄭莊公掘地見母的詩句,忙道:「王上言重了,周沖片言之力,不敢居天之功,這都是王上一片孝心,草民一點功勞也沒有。」 這話很是得體,秦王很是讚許地點頭。 趙姬先是讚許地看著周沖,後面就是驚訝,道:「咦,你就是周沖,是那個會做豆腐,能夠石窩出油的周衝!人稱豆腐周吧!我記得你,你做的豆腐可好吃呢!」 秦王眉頭微微一皺,終是忍住沒有說話。 「你這什麼話,我早不做豆腐了,現在升級了,叫周公了。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嘛,一見面就說這個,與此情此景不相稱呀!這就是差距!你這樣差勁,咋生出一個混一宇內的歷史巨人呢?」周沖在心裡很是鬱悶地想,表面上裝作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道:「周沖一點薄名,不敢有辱太后清聽。」 趙姬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言語不當,很是讚賞地道:「周沖,你這人的心思靈,能夠別出心裁,趙姬能夠母子團聚,全拜先生所賜,請先生受趙姬一拜。」向周沖盈盈一福。 「居然沒再叫我豆腐豆,這還像點話。」周沖暗中鬆一口氣,就要跪下還禮,秦王拉住他,道:「先生不必多禮!娘,我們進去談。」 周沖這個現代人根本就沒有下跪的意識,只是礙於情勢,不得不為,得秦王這一解危,心裡暗叫秦王可人,順水推舟,道:「太后言重了,周沖只不過說出了心裡的話,聽與不聽全在王上。王上能與太后團聚,全是王上孝心,草民是一點功勞也沒有。」 也許是趙姬心情太好,也許是周沖對答得體,她很是滿意,一下拉住周沖的手,道:「周沖,走,裡面去敘話。」 據歷史記載,母子見面還有好多知心話要說,自己要是去了,豈不成了「燈泡」,周沖很能審時度勢,道:「太后,周沖微薄之力,不敢當太后如此隆恩,還是在外面恭候為宜。」 秦王也不願周衝去打擾他們母子敘話,道:「周沖,你們先去宮裡歇著。」 直到秦王和趙姬不見身影,群臣一下子圍上來,向周沖道謝。王綰道:「周先生,王綰這裡有禮了。要不是周先生,這事還不知道鬧到何時才能收場,王綰謝過先生。」 這是丞相,周沖可怠慢不得,忙還禮,道:「相邦言重了,周沖一得之見,賴天之力方才成功。這都是王上孝心感人,不是周沖之功。」 王綰摸著鬍鬚,讚道:「周先生不居功,更是可欽可佩呀!」 王翦上前一步,雙手一抱拳,道:「王翦見過周先生。周先生的才情學識,機斷之道,王翦自歎弗如,周先生高才!」聲若洪鐘,中氣十足。 對這位名將,周沖早有耳聞,可以說很是欽佩,特別是他和秦王那段論兵的對答更是讓人心服,周沖哪敢台慢,忙回禮道:「周沖一介草民,不敢當將軍之禮。將軍國之棟樑,周沖今日得見將軍,三生有幸。」 這話不是隨便說說,王翦的為人處事將才謀略,都值得稱道,這是周沖的心裡話,王翦道:「周先生言重了。」 群臣你一言我一語地稱讚周沖,楊端和、王賁、羌瘣、桓齮、蒙武、蒙恬、蒙毅、姚賈這些文武官員,你一句,我一句,全是頌揚之詞,弄得周沖費了好大口舌才應付過去。 「自古以來,只有一戰成名,沒有一諫成名之事,沒想到這事居然落到我身上,真是想不到。」周沖有點暈乎乎的。 群臣都問候過了,李斯才上前,施禮道:「李斯見過周先生,周先生如此之才,高論若斯,李斯真是慚愧。」他的意思是說他和周沖相處了那麼久,都沒有發現周沖居然有如此回天之術。 周衝回禮,道:「李大人言重了,周沖愚駑,哪及李大人一言而興邦的大才。」周沖這話是因為他想到李斯《諫逐客書》。 李斯謙遜兩句,和姚賈兩人相偕離去。周沖心想:「你們兩個這麼快就攪和在一起了,怪不得能夠狼狽為奸,害死韓非。」 當晚,秦王就在宮裡住了,第二天才接了趙姬,帶同群臣回咸陽。 群臣都高興,唯獨周沖不爽,因為他接了一件苦差事,那就是給秦王趕車。秦王和趙姬母子坐在車裡說話,這車就非周沖趕不可了。 其實這是秦王給周沖的恩惠,不知道羨煞了多少臣子,特別是騎馬走在身邊的趙高,看著周沖的眼光很是特別,怪怪的,瞧他那模樣,恨不得一巴掌把周沖拍開,自己來趕。 於趕車一事,周沖還是第一回經歷,很是不熟悉,方才知道古人為什麼把趕車之術看得如此重要,和現代社會考駕照差不多。 「駕!」周沖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王車一個加速,飛奔向前。加速太快,周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很是鬱悶地想:「要是象國家領導人的紅旗座車那樣,只要打打方向盤就行了,哪有整得這麼麻煩的!居然我還成了車伕!」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六章 官袍加身(五) 「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一聲驚天動地的稱頌聲響起,響遏浮雲。 一到咸陽,周沖就看見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幕,那就是不計其數的咸陽百姓前來迎接,人數究竟有多少,難以估計,周沖的心裡用一個成語「萬人空巷」來形容。其實,到場的咸陽百姓遠遠不止萬人,至少有十幾二十萬人,一直從城門口列隊到王宮。 老百姓站在道路兩邊,伸長脖子,很是期待地等待秦王的車駕,眼裡滿是崇敬之色。 「真沒想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和歷史上發生的事情如出一轍。當年,秦王接回趙姬時,咸陽百姓自發地前來迎接,把他們最美好的祝福之詞獻給了秦王,當歷史重來時,這一幕居然給我撞上了。」周沖在心裡很是興奮地想。 秦王掀開簾子,看見如此之多的百姓聚集起來迎接他,顯然很出意料。不過,秦王應變之道遠非常人所能及,馬上就從車裡出來,站在周沖旁邊,右手揮動,大聲道:「大秦的子民們,辛苦了!」 「這話和國家領導人檢閱軍隊的話咋這麼相像呢?」周沖覺得秦王的話很耳熟。 秦王高大英武,人很帥氣,質性聰疑,志氣超邁,往那裡一站好像一座山,巋然不動,再加上他特有的氣質,給人的感覺他不是人,他就是一尊神,讓人景仰、讓人愛戴的神明。老百姓心中油然而生敬意,齊聲吼道:「王上萬歲!大秦萬年,萬年,萬萬年!」 周沖在電視看過不少國家的閱兵式,場面很大,氣勢雄渾,很是振奮人心,可惜就是沒有如秦王這樣的歷史巨人的風采。他一出現,就能激發人心最深處的情感,讓人的神經繃緊,不期然就會振奮異常,秦國百姓的吼聲無論在氣勢、感情的投入方面都遠非現代那些閱兵式、慶祝儀式所能比。 「能夠化腐朽為神奇,捏沙成泥,這是秦王天生的本領,不是他人所能比。也許,正是這種神奇的特質,才使得他能夠克服重重困難,把所有的力量集中起來,最終統一國家。」周沖在心裡很是感慨秦王的奇特魅力。 秦王虎目掃視百姓,猛地拔劍出鞘,指著前方,道:「大秦的子民們:大秦一定能夠萬年長存!」日光照射下,手中的三尺長劍遙指前方,閃閃發光,秦王威風凜凜,好像戰神! 「王上!」百姓們匍伏在地,雙手按在地上,以頭觸地,感動得涕淚橫流,再也說不出來話。 這種場面太具有震撼力,周沖沒來由地道:「人心齊,泰山移,大秦的百姓一心忠於王上!可以為王上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許久以後,周衝回憶起這件事時說「在當時,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也許是秦王特有的魅力所致。」 秦王對周沖的話很是贊同,微微點頭,道:「人心就是天下!我大秦百姓能如此齊心,何愁不能天下歸一!」 車駕由西向東行駛,秦王正好面對東方,他劍指前方,眼中精光四射,好像利劍一般,射向了遙遠的東方!東方正有六個要給他掃滅的國家! 「那些儒生們只知一味罵秦王無道,暴虐不仁,是暴君,他們要是知道秦王深受秦國百姓愛戴的話,他們應該會閉嘴了。我要不是親臨現場,我也想不到秦王竟然如此深得秦國百姓之心,史書誤人也!」周沖在心裡很是感歎。 趙姬也從車裡出來,秦王忙扶住她,她把眼前情景打量一下,很是高興地道:「人真多,好熱鬧啊。政兒,娘好久沒這麼高興過了,我們好好樂樂吧。」 「你不說話,沒人知道你膚淺。這裡面蘊含的玄機、民心,豈是熱鬧二字所能說明得了的。」周沖鬱悶得恨不得給趙姬兩個耳光。秦王通過這事看到了民心,統一天下的力量,而趙姬只是覺得熱鬧,同是母子,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娘,你小心點。」秦王點頭,道:「大秦的子民們:寡人不孝,流放了自己的母親,經周先生點撥,幡然醒悟,接回母后。寡人恩許你們休息三天,去走走親戚,盡盡孝道,拜訪一下朋友,敘敘友誼。」 按照秦國法律,老百姓要全力農桑,沒有特別的事,不能休息,不然要受到懲罰。秦王下令老百姓休息,在歷史上的確發生過一次,那是統一國家之後,秦國的老百姓高興,不顧嚴酷的法律,自發地上街慶祝,秦王順水推舟,下令百姓休息三天。如此之事,在秦國是少之又少,老百姓既是大喜,又是感激秦王恩德,頌揚之詞不絕於耳。 周沖趕著車,秦王母子站在他身後,向王宮進發。如此一來,周沖就最是顯眼了,老百姓指著他議論紛紛,也不知道是哪個人道出了他的底細,老百姓驚訝難已,有的叫「豆腐周」,有的叫「周公」,更有人稱頌他救了大秦國。 萬未想到,自己居然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周沖雖然不愛虛名,也不由得挺挺胸,有點飄飄然的感覺,心想為人景仰原來是如此的享受,怪不得那麼多人削尖了腦袋想往上爬。 「不就一個車伕嘛,揮鞭子手都酸了,哪有開紅旗轎車舒服,還那麼眼紅。」周沖明顯感覺得到群臣的艷慕之色,他們中不乏忌妒之人。 來到王宮,秦王跳下車,扶著趙姬下了車,對群臣道:「寡人不敏,致有今日之事,讓你們也跟著受累了。你們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誰說秦王不體恤下情,這不是挺好說話嘛!」周沖在心裡感慨秦王的細心。 群臣謝過恩,轉身離去。 周沖告聲罪,也要走人,卻給秦王拉住,道:「周先生,你請留步,寡人還有事跟你說。走,跟寡人進宮!這些事,都是大事,還非得你周先生不可!」 「你的大事準沒好事!」周沖在心裡盤算:「上次,我做的豆腐和油,滿打滿算,可以狠狠賺一筆,沒想到給你來個釜底抽薪,給了我一筆小錢。雖然比諾貝爾獎金還要豐厚,比起我要賺的來說,少得可憐。這回,你又有什麼新花樣?」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六章 官袍加身(六) 進了宮,秦王對趙姬,道:「母后,你先歇著,政兒有些國事要處理,等會再來和你一起用膳。」 趙姬雖然不懂政治,在政治上表現很是淺薄,畢竟心疼兒子,點頭道:「政兒,你是大秦國的國君,大秦國不能沒有你,你去忙吧。娘先去歇會。政兒,你忙完了,把周先生也請來,我們母子能夠團聚,都是周君之力,娘要好好謝謝他。」 當年那位歷史名人就是得到她這樣高規格的招待,周沖心裡咯登一下,忙道:「太后言重了,周沖隻言片語,不敢當太后如此厚恩。」這話不是假話,是真話,周衝不過是頂替了那位歷史名人而已,說話做事都是那位名人早就做過的,哪敢居功。 趙姬讚賞地道:「多好的周先生,好謙虛!這事,就這樣定了。」在宮女的挽扶下,自行離去。 直到趙姬的背影不見,秦王才拉著周沖的手,道:「走,周先生,跟寡人進去。」進到房裡,秦王要周沖坐下,脫下外套,掛在衣帽鉤上,做了幾個擴胸動作,吐口濁氣,才坐在寶座上,和周沖面對面,道:「要不是周先生,寡人還是母子分離,骨肉難以團聚。從私來說,你是對寡人有恩,從國事來說,你是對大秦國有恩。寡人決定,給你一個官做,你就做太傅吧,位上卿。」 「這不是你當年封給那位歷史名人的官嘛,咋又整成我的了?」人要是倒霉了,喝水都會給噎著,要是時來運轉了,天上會掉餡餅,還會砸進嘴裡,周沖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模仿那位歷史名人的所作所為,居然如此容易就弄到一個大官來當,還真是暈了,要不是坐在椅子上,肯定是摔在地上了。 愣了愣,周沖才道:「王上,周沖一介草民,無尺寸之功,更沒有治世理事之才具,萬萬做不得官,還請王上收回成命。」這官,周沖做來真的是有愧,哪裡敢接受。 秦王臉一肅,道:「周先生,這是寡人的旨意,不可更改。」 周沖知道他這個人說一說一,說二是二,說出去的話絕不更改,語氣已經很嚴厲了,要是再不受,恐怕要惹來麻煩,只得道:「王上要是要草民效力,草民敢不盡心,只是這官周沖還真做不來,恐怕會誤了王上的大事。」 秦王笑道:「周先生,你真是太謙遜了。用人嘛,當然要用他最善長的本事,周先生沒有做過官,沒有理事的經驗,寡人也不會讓你去做那些治理百姓的事。」 「那你讓我做什麼?該不會是象穿越小說裡寫的『混吃等死』吧?」周沖還真給他的話引起了好奇心,凝神靜聽。 秦王接著道:「寡人這有一件現成的事,就你周先生最合適。你做的紙和筆,寡人用過了,很好用,輕便實用,寡人以前要看的六十斤書簡,現在只需要幾十張紙就可以寫完。寡人是想,要把你的周公紙、周公筆推行到全國去,如此一來,我大秦國的效率就會更上一層樓,我大秦國就會更加強大。」 「秦王就是秦王!什麼事都想到前面去了,這種新生事物,自然流傳的話,沒有百多兩百年是不可能完成的。」周沖在心裡對秦王把握新事物的能力很是吃驚。 讓周沖更吃驚的話還在後面,秦王雄心勃勃地道:「在我大秦國,先官府,再民間,這是第一步。等到天下統一了,寡人再推廣到天下。如此大事,周先生可否肯為寡人效力?」 「這是推廣中華文明的大好事,我這個炎黃子孫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周沖很是興奮地站起來,道:「王上,周沖一定盡力!」 一條歷經歷史檢驗的歷史經驗:無論哪個民族,要是沒有深厚的文化底蘊,難以生存。當然,他完全可以武功盛極一時,比如匈奴、鮮卑、契丹、女真、蒙古、滿清,這些中國人非常熟悉的民族,都曾征服過中原,其結果最終還是給擁有深厚文明底蘊的漢族同化了。美國著名歷史學家保羅•;肯尼迪在他的名著《大國的興衰》裡就曾驚歎中國具有同化征服者的奇特本領。 任何一個具有愛國心的中國人,都不會拒絕秦王的要求,周沖也不例外,甘願做馬前卒,為中華文明的發展盡一份心力。 攻城掠地,利在一時,發揚光大中華文化,利在萬世,此事做成,周沖足以名垂千古!雖然周沖沒有創下什麼學派,但是比起孔聖人恐怕也未必就遜色。 秦王很是讚許,道:「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沒有一幫子人是做不到的,光憑你們民間流傳,還不知道要猴年馬月去了。寡人想過了,這事,就你牽頭,你和沈青商量一下,要他全力配合你。有困難,你找寡人,一句話:要人給人,要銀子給銀子!等時機成熟了,寡人就下旨廢除簡牘。」 自從東漢蔡倫改進紙張以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紙張和簡並用於世,直到西晉才由官方下令,廢除了簡,紙張的地位才得以全面確立,這是中華文明史上的一件大事。沒想到,這事居然提前了上千年,還是由自己來負責實施,周沖興奮得快象公雞了,就差蹦上房去打鳴了,道:「王上聖明!」 秦王如此氣魄,任誰都會真心讚他一聲聖明,周沖也不例外。 「任沖,你進來。」秦王走到門邊,對外面叫一聲。 門吱呀一聲推開,進來一個大漢,身長八尺,虎背熊腰,雙目似電,向秦王施禮道:「臣任沖見過王上!」聲若洪鐘,震得人耳鼓嗡嗡直響。 「真壯士也!」周沖在心裡讚歎不已。 秦王招手,道:「任沖,這位是周先生,你見過了。」 任沖和周沖見禮,周衝回禮,心想:「好端端的,你咋又叫來一個大力士,你又有什麼花樣?」 秦王給周沖介紹道:「周先生,這位是我大秦勇士之後,將門虎子,名不虛傳,你看任沖這身板,比起乃祖絲毫不遜色。」 「任沖?」周沖微一動念,立時想到一個人,那就是秦武王時期秦國著名的勇士任鄙了。秦武王是個力大無窮的人,當他到了洛陽,準備把九鼎遷回咸陽。一時好勝,和手下大力士孟賁比力氣,賽舉鼎。那鼎太重,據說孟賁把眼珠子都掙掉下來了。秦武王一個失手,鼎掉下來把足踝給砸斷了,活活痛死,才有秦昭襄王登基。 當時,任鄙也在現場,他不僅沒有參與舉鼎,還力諫秦武王而不得。後來,秦國追究這一責任時,把孟賁給殺了,任鄙沒有過問,還做了大官。 可以說任沖是名門之後,秦王居然把他叫來,會有什麼事情?造筆造紙可用不上大力士啊,周沖真是想不明白秦王的用意。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六章 官袍加身(七) 「天下是一個很大的目標,實行起來需要很長時間,要很多的人手和銀子,不論困難有多大,寡人都要做。」秦王堅定地道:「這困難除了我們本身,還有來自其他地方,六國歷來懼怕我大秦,諒他也不敢亂來,只是象司空英那樣的匪徒就不好說了,要是他們再來行刺的話,周先生可就危險了。像周先生這樣的人才,要是有個閃失的話,不僅是我大秦,也是天下的損失。」 周沖在心裡浮想聯翩:「這個世界具有現代意識的人只有我一個,真的是寶貝,要是我有個閃失,這個世界的損失真的是很大。不過,我一個的力量太有限了,做不出什麼大事。」眼睛看著秦王,心念一動,想道:「要是得到秦王的支持,我就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番,不用再小打小鬧,把那些用得上、條件具備的現代文化、發明推廣到戰國也不是不可能,那樣的話,我豈不是成了中國歷史前進的推手?以秦王的雄材大略,他對新事物的把握與運用能力,都遠非他人所能及,這一切很有可能實現,天啊,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歷史事件?開天闢地的大事呀!」想到宏大的目標,周沖都快暈倒在地上。 後世對秦王是罵不絕口,特別是儒家更是罵得體無完膚,可是他們無視了秦王很多可貴的品質。不用說,秦王對新生事物的認識、把握與運用能力,不要說中國歷史、就是在人類歷史上都是鮮有其匹。 當他認識到豆腐和油帶來的好處時,馬上通過國家的力量推而廣之;現在,他又認識到紙張的優點,決心克服一切困難來推廣,其對新事物的理解能力、遠見卓識、雄材大略都非別人與能比,讓人不得不歎服。 秦王接著道:「任沖,你挑選十個精明能幹、武藝高強的虎賁衛,日夜不停地保護周先生,要是周先生有個三長兩短,寡人唯你是問。」 周沖萬未想到秦王居然會為他的安危擔心,心想這一來我不是有了私人保鏢,還是「中南海級別」的,這種好事還真難消受,忙道:「周沖一介草民,讓王上掛心了。王上對草民的厚恩,草民是沒齒難忘,只是臣不習慣帶著虎賁衛士行走。」 「不習慣,慢慢就習慣了,這事就這麼定了。」秦王以不可動搖的口吻說。 周沖只得謝恩,任沖領命。 秦王走了兩步,道:「任沖,寡人還有一件大事要交給你去做。」 「王上請吩咐,任沖敢不盡力。」任沖請命。 秦王道:「六國不法之徒甚眾,像司空英這種自命俠義,卻是非不分、顛倒黑白的人還有很多,特別是燕趙之地,更是亡命之徒的聚集之地,寡人決心除掉他們。你去招收一批武藝高強的勇士,把他們給寡人除掉。哼,司空英,你以為你很能耐,難道我大秦就沒有勇士?」 燕趙之地自古多俠士,也就是秦王嘴裡的亡命徒。俠士和黑社會有多大區別,西漢名臣主父偃有非常精彩的論斷,正是認識到這些所謂的俠客對國家帶來的危害,秦始皇和漢武大帝才對他們採取鐵腕手段,無情地打擊。 「秦王打擊遊俠是在統一國家之後,沒想到現在就動手了,居然來是這麼早,都是因為我吧?」周沖在心裡很是吃驚,又不得不佩服秦王的英明。 要實施秦王的計劃,必然要大張旗鼓,司空英之流肯定會捲土重來,暗殺在所難所,要是周沖這樣的人給暗殺了,那損失簡直無法彌補,還不如先下手為強,派人把司空英他們給殺了更好。這一舉措雖然血腥,但非常有效。 「王上請放心,臣馬上就去辦。」任沖欣然領命,道:「司空英居然敢跑到我大秦來撒野,太不把我大秦放在眼裡了,是該給他點教訓。」 秦王糾正他的話,道:「不是給他教訓,是要殺了他。你記住:凡不利秦者,殺!」這話說得非常的冷酷。 「殺人絕不留情,這才是秦王真正的本性!」周沖雖然知道秦王要殺人絕不手軟,聽了他的話仍是吃驚不已,同時也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和秦王為敵,要不然的話只有身首異處了。 不利秦者殺,這話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他沒有說,那就是利秦者活,而且還要活得很好。這一鐵則不是從秦王開始,但是他執行得最為出色,凡是不能為他所用的人才,就會給他殺掉。也許這很血腥,但是非常有效。 「你下去吧。」秦王對任沖揮手,道:「周先生,走,去母后那裡赴宴去。」 周沖知道逃是逃不掉的,只得跟著他去了。 「『二十七人屍纍纍,解衣趨鑊有茅焦。命中不死終須活,落得忠名萬古標』,這詩要改成『二十七人屍纍纍,解衣趨鑊有周沖。命中不死終須活,落得忠名萬古標』。」周沖喝得醉醺醺的,帶著十個虎賁衛士,騎著秦王御賜的高頭大馬,走在大街上,往四寶齋趕去,乘著酒興想道:「我的所言所行,都是歷史名人茅焦當年做過的,我模仿他的行為,不費吹灰之力就弄到這麼大一個官兒,要是茅焦知道了,會有什麼想法呢?」 當年,秦王把他的母親發配到雍城,陳忠等群臣死諫,數落他的罪過,更有人以反常的天象來指責他,他正在火頭上把這些人全殺了。懸榜拒諫,群臣再也不敢進諫。 滄州人茅焦正好在咸陽,聽人偶爾說起,突發奇想,要去進諫秦王。經過一番周折,終於說服了秦王,把他的母親接回咸陽,骨肉才得以重新團聚。 周沖對這段歷史非常熟悉,一時心急冒用茅焦的言行,成功地使秦王改弦易轍,醉醺醺之際想起後人讚頌茅焦的詩句,在心裡吟個不停。 無獨有偶,當街站著一個大漢,抱拳施禮道:「滄州茅焦見過周先生。」 「兄台免禮。」周沖酒醉之際,還沒有想起茅焦是誰,道:「茅兄請讓開,我要回家。」 茅焦攔住,道:「且慢,茅焦有話要說。」 「茅焦,滄州茅焦,我的天啊,他就是那個當年勸秦王而得官的茅焦,他當街攔路要做什麼?」周沖一驚之下,酒也醒了,吃驚地指著茅焦問道:「你你你……」他是想問茅焦是不是要來討回本該屬於他的官職。說茅焦,茅焦就到,周沖心裡的驚訝遠非筆墨所能形容,要不是緊緊抓住馬鬃,肯定是栽下馬了。 第三卷 青雲之路 第七章 又逢奇人 「周大人德操過人,忠直切諫,茅焦欽佩。」茅焦向周沖施禮,一臉誠懇地道。 周沖暗中鬆一口氣,心想:「你不是要回你的官職!」不是周沖貪戀權勢,要是給茅焦揭穿了,面子上實在是不好受,跳下馬,回禮,道:「茅先生多禮了,周沖一時衝動,才有犯顏之事,讓茅先生見笑了。」 茅焦呵呵一笑,很是高興地道:「周大人過謙了。周先生,說一句心裡話,周大人說的就是茅焦要說的,周大人做的就是茅焦要做的,周大人所言所行皆出自茅焦肺腑。」很是感慨地道:「知我者,周先生也!」 「我知你?我當然知你,我說的做的都是你當年說過做過的事情,能不知你嗎?你能不引為知己?」周沖右手使勁拽著韁繩,要不然肯定是笑倒在地上了,拚命忍住笑,道:「周沖何德何能,能得茅先生如此高看。」問道:「茅先生何以在此?」 茅焦笑道:「周先生有所不知,茅焦本是滄州人,性愛山水,喜好遊樂,不日間來到咸陽,聽同旅店之人偶爾言及太后之事,茅焦一時不憤,決定去進諫秦王。秦王天下雄主,未來定天下非他莫屬,茅焦雖是山野不懂禮數之人,也不敢不敬,先齋戒沐浴,再去求見秦王。沒想到,茅焦是白擔心了一場,秦王已給周大人說服,前去迎接太后了。宮中無人做主,下臣們把茅焦扣押至今,直到秦王和太后歸來,下臣們才把茅焦偷偷放了。」 「齋戒沐浴,進諫又不是拜菩薩,用得著這麼隆重?真沒想到,這前後腳之差,效果卻是如此的不同,你成階下囚,而我卻是秦王座上嘉賓不說,還給封了官職。」周沖聽了茅焦的話,心裡有點暈乎乎的。儘管周沖熟知茅焦當年所為之事,卻沒想到歷史重來時竟然還有如此一番讓人難以想像的曲折。 「茅先生心存仁孝,周沖欽佩難已,請受周沖一禮。」周沖心中有愧,決心向茅焦賠禮。 茅焦哪裡敢受,扶住道:「周大人快別,周大人這是折煞茅焦了。周大人位在肉食者之列,茅焦代大人高興。周大人所言所行,大得吾心,茅焦特來相見,還請周大人恕茅焦唐突之罪。」 「我竊用你的言行,你卻引為人生知己,我真是想不到,古人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周沖知道他實是一個奇人,好感頓生,拉著他的手臂,道:「茅先生要是不棄,請到四寶齋一敘,如何?」 茅焦先是猶豫了一下,很是高興,道:「要是周大人不嫌棄茅焦,茅焦敢不從命。」 周沖沖一個虎賁衛士打個手勢,虎賁衛士下馬,把馬匹讓給茅焦,周沖側身道:「茅先生請上馬。」 茅焦道聲謝,飛身上馬。周衝上馬,一拉馬韁,道:「茅兄請。」控馬而行,道:「茅兄,周沖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茅先生答應。」 「周大人有話請講,茅焦敢不從命。」茅焦欣然道。 周沖接著道:「周沖是想請茅先生屈尊四寶齋,小住些時日。茅先生才識不凡,周沖也好日聆先生教誨。」茅焦這種人誠信正直,有才具,知變通之道,可以說是時代精英,要是能把他留下來,招攬進四寶齋,對於秦王交代的任務有莫大的助力。 茅焦想也沒有想,道:「好啊,茅焦正要向周大人請教呢。不過,茅焦山野之人,不懂禮數,還請周大人不要見怪。」 周沖很是高興地道:「能得先生相伴,誠人生樂事也!茅先生,把你的行李一併取了去?」 茅焦一拉馬韁,道:「周大人,請跟茅焦來。」率先行去,周沖跟了上去。 來到一個叫悅福棧的旅舍,茅焦道:「周大人,就是這裡。」跳下馬來,道:「店家,收拾收拾,茅焦要走了。」 店老闆是個中年男子,模樣也不差,不是好,能看就是了,正在櫃檯後面打盹,給他的叫聲吵醒,道:「茅焦,哪個茅焦?」等到看清茅焦,一臉的驚慌,道:「你你你,是客官?」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信茅焦站在眼前的樣子。 他的表現太反常了,茅焦有點摸不著頭腦,皺著眉頭問道:「店家,你這是做啥?老看著我,難道我不是人?」 「不不不不,客官會錯意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店老闆一臉的尷尬。 周沖跟進來,見了店掌櫃那副樣子,心念一動,突然想到一件事,一把抓住店掌櫃的衣領,喝道:「說,你是不是私分了茅先生的行李?」 「是是,不是,不是,你切莫胡說。」店掌櫃先是承認,後是否認,這已經很明顯,正如周沖所言,他和那些旅店的客人正是私分了茅焦的行李。 當年,茅焦要去進諫秦王,同旅舍的客人都譏笑他傻,後來見茅焦之意甚堅,轉而勸他不要去送死。茅焦出旅舍時,店掌櫃拉著他的衣袖,要他不要去,茅焦不為所動。茅焦去後,旅店裡的人合夥商量,說他去了必死無疑,決定他的行李給瓜分了。 歷史重來時,這一事件仍然發生了,周沖沒想到自己一蒙居然蒙對了,心裡很是詫異地想:「我讀史讀到這事,還難以置信,不相信民風淳樸的古人會做出這等壞事。也許,任何時候,既有好人,也有壞人,不能一概而論之。」 茅焦一把抓住店掌櫃喝道:「你竟敢做出這種蠢事,你就不怕大秦律法?」 「客官,快快放手,這都是他們的主意,都是他們的主意。」店掌櫃求饒道:「都怪我一時財迷了心竅,分了先生的錢財,我還給先生就是了。不,我再加倍賠給先生。」 下面正鬧著,從樓上下來三個男子,背著包裹,一臉的興奮,當他們看見茅焦時,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轉身就向樓上跑去,瞧他們那樣子,好像是將死之人遇到閻王鬼判似的。 茅焦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周沖已經明白這三人也是參與分髒之人,手一揮,道:「抓住他們!」虎賁衛士得令,飛奔上樓。 虎賁衛士身手敏捷,等到周沖和茅焦上樓,三個客人已經老老實實跪在地上。 茅焦往他們面前一站,數落他們道:「我茅焦待你們不薄啊,你們就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忘恩負義。」 「茅先生饒命,請茅先生饒命。」三個客人匍伏在地上,好像待宰的羔羊。 周沖道:「茅先生,你處置吧。」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一章 片言回天(一) 「周兄,你可算是來了,你說這該怎麼辦呢?」曾淑瑤沖從馬背上跳下來的周沖求助,眼圈一紅,眼裡的珠淚滾來滾去,眩然欲泣。她這人本就美麗,鳳目含淚,一臉悲慼,真的稱得上梨花帶雨了,人見人痛。 她這人雖是心急,要她急得流淚,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她如此表現必然是發生了大事,周沖吃了一驚,把馬韁遞給家丁,問道:「淑瑤,發生什麼事了?」 「斯哥他,他他……」曾淑瑤再也說不下去,掩面而泣,嗚嗚哭起來。 李斯這人不是善與之輩,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難道他有不利於曾淑瑤之處,周沖腦子升起老大一個問號,忙問道:「究竟咋回事?」 曾澍發從屋裡小跑著出來,緊皺眉頭,道:「賢侄,李大人他又瘋了。」 「他什麼時間瘋過?史書無載呀。」周沖給他的話弄迷糊了。 曾澍發接著道:「上次,他見到王上,發一次瘋,還要喝點酒,這次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就縮在牆角里,眼睛發直,望著前方,什麼事也不做,這不是瘋了是什麼?」 曾淑瑤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道:「爹,你別說了,求你別說了,斯哥他不會有事,他不會有事。要是斯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丫頭,不許胡說。」曾淑瑤很是憐愛地喝斥女兒。 「就為這事,你們派人把我急匆匆叫來,我又不是大夫,病了應該去看大夫呀。」周沖在心裡嘀咕,道:「伯父,淑瑤,帶我去看看李大人。」 曾澍發道:「賢侄,請。」帶著周衝往屋裡行去。 周沖跟著父女二人來到屋裡,只見李斯一臉的灰敗之氣,蹲在地上,背靠牆角,雙手抱膝,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一動也不動,要不是起伏的胸部表明還是個活人的話,肯定會把他當作一尊石像。 在周沖的印象裡,李斯精明強幹,渾身充滿活力,自有一股讓人佩服的魅力,而眼前之人竟然頹敗如斯,要不是周沖親眼看見,就是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周沖看得不明所以,問道:「伯父,李大人可說過什麼話沒有?」 「沒有。」曾澍發搖頭道:「他一回來,就是這個樣子,不吃不喝,不言不語。」 曾淑瑤想了一下,道:「有,斯哥只說過兩個字『完了』。人家問他什麼完了,他又不說。」 「什麼事完了?能把他這樣意志堅定的人打擊得如此沒有信心,必然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可又是什麼事呢?」周沖搜索記憶,想弄明白李斯究竟遇到什麼事,可就是想不到,安尉曾淑瑤,道:「淑瑤,你們不要擔心,李大人這不是病,必然是遇到了難以克服的困難。」 曾澍發點頭道:「賢侄所言極是,伯父請過幾個有名的大夫,都瞧不出是什麼病,伯父才想到賢侄,請賢侄出個主意,救他一救。」 「你還真把我當良醫了,對醫理我可是一竅不通。」周沖在心裡好笑,擰著眉頭道:「這事,小侄要讓伯父失望了。」 曾淑瑤滿懷希望地看著周沖,沒想到竟是得到如此答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抱著李斯道:「斯哥,不論怎麼樣,淑瑤這輩子就跟定你了,是生是死,我們都要在一起。」 曾澍發歎息一聲,再也無語。很明顯,他對李斯落到這種地步很是惋惜。 為曾淑瑤的哭聲感染,周沖的鼻子發酸,輕拍曾淑瑤肩頭,道:「淑瑤,你先別急,或許有辦法可想,也未可知。」 這話對曾淑瑤來說,無異於最好的樂音,一下拉住周沖的手,道:「周兄,你快快想想辦法。」 「我是沒有辦法,不過,還有繚子先生呢。只要我把情況弄清楚了,可以讓他想啊。」一想到尉繚,周沖立時有了主意,蹲下身,問道:「李兄,出啥事了?」李斯一點反應也沒有,周沖又問道:「李兄,我知道你遇到了天大的困難,你說出來,我們可以幫你。」 李斯沒有說話,微微搖頭。搖頭代表著絕望,然而曾淑瑤卻是興奮起來了:「斯哥有反應了。斯哥,你說呀,發生了啥事?斯哥,你說呀,你說呀。」 周沖沉思了一下,決定一件件地往下猜吧,李斯急功近利之人,必是在功名路上遇到麻煩了,道:「李兄,王上給你辦的事,你沒辦妥,遭到王上的責罰了?」 李斯再次搖頭,道:「王上不會再要李斯辦事了。」這話說得極輕,充滿著無限的落寞,好像世界末日到了似的。 居然說話了,大出曾澍發父女的意外,父女二人吃驚地看著李斯,連話也不知道說了。 「李大人深得王上賞識,很得王上重用,王上為何又不讓你辦事了呢?」周沖還真有點奇怪,想探個明白。 曾淑瑤輕撫李斯的臉頰,道:「斯哥,不辦就不辦唄,沒什麼大不了,淑瑤只要你好就行了。」 「論才論智論德論忠,我們哪一點趕不上秦人?」李斯蹭地一下站起來,斷然反駁,道:「不,我的功業,我的抱負,都在秦國,卻就此沒了,全沒了。天下,仍將紛擾,征戰不息,百姓仍將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大叫一聲:「王上,你精明一世,卻糊塗一時,怎麼能聽信邪說,把人才白白推往山東六國?」 「有這麼嚴重?」曾澍發吃了一驚。他雖是富家,但他這個人還是很關心時勢,要不然也不會收留走投無路的李斯,更不會允許女兒與他發展感情了,乍聞如此大事,哪能不吃驚。 周沖心頭一跳,心想:「難道是那件事發生了?我怎麼沒聽說呢?」 李斯揮著雙手,無限痛苦地道:「王上下令逐客了!」 「真的是這件事情,我怎麼沒有聽說呢?哦,我這些天太專注於推廣中華文明的偉大事業,沒有關心外邊的事。要不是我借助孫老伯的幫助,加入了秦國『國籍』,必然也在驅逐之列。」周沖心思電轉。 李斯痛苦地往下說:「人才,是一個國家興盛的根本,周文王聚集了太公這樣的賢才,才得以伐紂成功,擁有天下。大秦的強大,無一不是客卿之功,商鞅,張儀,范睢,哪一個是秦國出身?他們還不是忠於秦國,為大秦效力,至死無悔。王上這一舉措,把人才全部推到六國面前,六國國君庸碌無為,擁有了這些人才,也不可能大有作為。可是,對大秦來說,那是莫大的損失,沒有了人才,大秦還能做什麼?」 又痛苦地蹲在地上,背靠牆角,雙手抱於膝前,雙目中神光游離,不再言語,無限傷痛。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一章 片言回天(二) 「逐就逐唄,逐了才好呢,斯哥省得每天都圍著王上轉,幾天也見不到人。」曾淑瑤聞言之下很是高興,好像秦王逐客對她來說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喜事似的。 周沖聽了她的話,在心裡發笑不已,心想:「秦王逐客一事,曾令多少後人歎惜,對於李斯片言回天無不讚賞。沒想到,你居然說秦王逐得好,真是小女兒心思。」 曾淑瑤接著往下說:「沒有了國事,只有家事、私事,斯哥,我們就過平安的日子,好不好?」 李斯抬起頭,看子一陣曾淑瑤,無力地搖頭,曾淑瑤很是失望,道:「都這樣了,你還不死心,那你要怎樣才能死心?」 周沖問道:「李兄可是在為廢除逐客令一事想辦法?」 李斯沒有說話,輕輕點頭。 「李兄可有良法?」周沖再問,李斯微微搖頭。 「從史書上我就知道你當年也在被逐之列,苦悶無比,歷史重來時,你也一樣。其實,這不難理解嘛,像你這樣大有抱負的人,誰也不想就此放棄。要是我正在做的推廣中華文明的事情給廢了,我也會苦悶,也會據理力爭。」周沖微微一笑,道:「李兄,小弟這裡正有一策,可解李兄眼前之困。」 李斯猛地一下站起,帶得摟著他的曾淑瑤差點摔在地上,也沒發覺,問道:「周兄良策安在,李斯可得聞否?」 「什麼良策,還不是你的計策。你的《諫逐客書》我能背下來,要搶你的功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我做不出這種見利忘義的事情。」周沖在心裡好笑,道:「李兄一手好文章,不是正好派上用場?」 可以想像得到,要是周沖和李斯對換一下,李斯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搶了周沖之功,可是周沖並不是急功近利之人,何況李斯對周沖還有恩。初見秦王時,李斯仗義執言,他固然有自己的打算,是想借此機會引起秦王對他的注意,這一目的成功實現。這個姑且不說,在周衝進諫秦王時,李斯雖有疾言厲色之舉,畢竟還是抓住機會為周沖說話,在那種極度危險情況下,李斯能夠做到這點,周沖還是很感激。 要是在功名與朋友之間進行一個選擇的話,李斯肯定會選擇功名,不要朋友。要是多給他一個選擇的話,他功名和朋友都要,這就是李斯的性格。 周沖之所以決定指點李斯,把功名還給他,還有一個考慮,那就是曾氏父女對他很不錯,好像親人似的,不看李斯之面也要看曾氏父女之面。要不然,周沖和只要功名,和不要朋友、不要情份的李斯沒有區別。 李斯絕頂聰明之人,馬上明白,道:「周兄的意思是要小弟進諫王上?」 周沖點頭道:「李兄才思敏捷,寫一封諫書,呈遞王上,必然會使王上改弦易轍。」 想了一下,李斯點頭道:「這倒是個主意。只是就算李斯寫好了,也無法呈遞王上。通過驛傳是一個辦法,只是驛傳之事,王上很難看到。」 驛傳就好比現在的郵政,只不過是專門為政府傳遞而已。這其中的問題很多,秦王身邊必然有不少辦事人員,要是他們有一個人作祟,秦王就不可能見到了,李斯寫了也是白寫。 在歷史上,《諫逐客書》能給秦王看到,的確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應該說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同時,也看得出,李斯在當時情況下是沒有辦法了,才出此下策。 「這倒不難,李兄儘管放心好了。小弟正好有事要找王上,順便幫李兄呈給王上。」周沖決定成全李斯。周衝他如此一做,後人肯定會讚美他,正如他幫助尉繚寫兵書一樣。 李斯知道周沖是專門為他跑一趟,很是感激道:「李斯謝過周兄!李斯代表天下百姓謝周兄。」這件事關係到秦國的命運,也關係到天下的命運,代表天下百姓之語絕對不是大話。 象秦王那樣意志堅定的人,要他改變主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是以為周沖只是跑跑腿就可以把事情辦成,那是天真的想法,其間必有一場唇槍舌劍,才能把秦王說服,李斯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哪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周沖道:「李兄言重了。天下紛擾,黎民苦戰國,數百年而不息,為平定天下,我輩敢不盡力。」不是周沖熱衷功名,而是他知道這場統一戰爭對中華民族的影響,能盡自己的一份力就出一分力,這才是炎黃子孫該做之事。 李斯抱拳一禮,道:「周兄如此胸懷,李斯感佩。敢問周兄,這諫書如何寫?」 周沖指點道:「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辨明事機,才能讓王上醒悟。王上只是惑於一時,稍加提醒必然廢除逐客令。」當然,周沖完全可以把《諫逐客書》背給李斯聽,不過那樣一來就落了下乘,李斯這個心高氣傲之人未必肯受。 李斯求教道:「周兄成竹在胸,可否明示?」 「穆公之所以霸,在於穆公得到百里奚,蹇叔,公孫支,由余;秦孝公得到商鞅,變法而強;惠文王得張儀,連橫破縱,使秦所向披靡;昭襄王得到范睢,專力東進,成就帝業。由此可見:客何負於秦?」周沖引用《諫逐客書》裡的主題來點撥李斯,很有點暈眩之感。要不是李斯這個大活人就在眼前,打死周沖也不會相信自己居然用李斯的思想來指點李斯。 李斯嚼咀起來:「客何負於秦,客何負於秦,對呀。有了,來人,筆墨伺候。」 「你就知道你的國事,天下事,就不把人家放在心上。」曾淑瑤嘀咕著,雖不太情願,還是很高興地道:「斯哥,我給你研墨。」 周衝向曾澍發打個手勢,二人退了出去。 沒過多久,只聽屋裡李斯大叫一聲:「壯哉!痛快!」 「成了!」曾澍發興奮地叫道。 曾淑瑤手捧諫書,從屋裡飛奔而出,興奮不已地道:「爹,你快看,斯哥的文章寫得太好了。」《諫逐客書》千古流傳,能不好嗎?心上人如此才學,她能不高興嗎? 曾澍發從女兒手裡接過墨跡未乾的諫章,略一瀏覽,讚不絕口:「好文章,好文章,斯卿此文可為千古表率!」 「你們倒高興,我可為難了。秦王逐客,表面上是以韓國水工鄭國疲秦之計說事,實際上要逐的是呂不韋在秦國的勢力呀。宗室的勢力很大,要不然也不可能迷惑得了精明的秦王,我要怎麼做才能把這事做成呢?要是做不成,這可是有損統一大業的事呀,我還不成為歷史罪人?」周沖在心裡擔心了。 周沖雖熟知歷史,可是歷史重來,軌跡往往不盡相同,秦王不同意也不是不可能,周沖的擔心並非多餘。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一章 片言回天(三) 「這下好了,沒有了客卿,該我們宗室出頭了。」 「這些客卿只知搖唇鼓舌,沒有一個好東西,卻騎在我們頭上,他們的血統有我們純正、高貴嗎?」 「你準備向王上要什麼官職?」 「我嘛,至少要一個大將軍。我是嬴氏子孫,少熟讀兵書,幼習弓馬,武藝超群,我的長劍聞馬嘶而振,我的熱血聞殺聲而沸騰。我要向王上一支兵馬,踏平六國。」 「說得好,我們嬴氏子孫,哪一個都是好樣的,都比那些可惡的客卿好上百倍。他們能夠為王上做事,難道我們就不能?要知道,我們姓嬴。」 一群宗室子弟圍在秦王書房外,議論紛紛,說到底就是三個字:要官做! 「王上叫你們回去,你們怎麼還不走?是不是要王上親自轟你們走?」趙高扯著尖細的嗓子沖那些宗室子弟訓斥起來。 「嘿,你算什麼東西?一個奴才,居然敢來訓斥我們?你也是趙人,你也滾。」宗室子弟沖趙高吼起來。趙高先人是趙國人,算起來他不是秦國人。 趙高臉一虎,喝道:「趙高是奴才,可那是王上的奴才,趙高要滾也要王上要奴才滾。」他這一搬出秦王,宗室子弟馬上住口。 掃視了宗室子弟一眼,趙高走上幾步,向正大步而來的周沖一抱拳,道:「周大人,好久不見,周大人可好?周大人,可是有事要進見王上,趙高這就給你通報。」 周沖還禮,道:「托趙大人的福,周衝過得還行。」看著那些宗室子弟,周沖明知故問,道:「請問趙大人,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都是吃飽了,撐著,沒事跑來找抽。」趙高瞪著眼睛,對那些宗室子弟沒有好感。 周沖故作恍然大悟,道:「哦,他們都是宗室。」 趙高頗為不屑,轉移話題,道:「周大人,你等著,趙高這就給你通報。」 「謝趙大人。」周沖把嗓門扯得老高,道:「我不姓嬴,不是宗室,不能見王上。趙大人,就此告辭。」 趙高雙手亂搖,道:「小聲點,小聲點,跟打雷似的,王上正在假寐,你不要命了?」 「誰在外面大聲嚷嚷?叫他滾!」秦王的聲音從屋裡傳來,很是憤怒,接著就是:「是周沖嗎?進來。」 趙高側身相讓,道:「周大人,請吧。」 周沖站在原地不動,道:「周沖啟稟王上,周沖不姓嬴,不是宗室,就不見王上了。」 「你這話怎麼說的?不姓嬴,不是宗室就不能見寡人了?寡人的大臣有幾個姓嬴,有幾個是宗室?照你這麼說,他們都不能見寡人,就做不得寡人的臣子了?」秦王一連串的質問聲從屋裡傳來。 趙高臉拉得老長,瞧他那模樣,恨不得給周沖一個耳光,道:「周大人,你又何必捋虎鬚,你這不是找死嗎?」 「有戲了!」周沖心裡很是高興地想,道:「謝趙大人提醒。臣周沖有要事進見王上,還請王上恩准!」 門吱呀一聲開了,秦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裡,對周沖道:「叫你進來,你還在外面,是不是要寡人親自請你?」瞪著那些宗室,道:「你們怎麼還在這裡?你們都想做官,是吧?寡人的官是留給能人、賢人,你們這些只知道吃喝享樂的無用之才,趕快給寡人滾!」 「王上,我們願為王上效力。」宗室子弟們一下子跪子下來。 秦王濃眉一軒,道:「趙高,調一隊虎賁衛來,給寡人亂棍打出去。」 趙高欣然領命,不一會兒來了一隊手執棍棒的虎賁衛,秦王道:「用你們的棍子,把這群討厭的蚊子給寡人趕走。」 虎賁衛得令,一陣亂棍下去,在哭爹叫娘聲中,宗室子弟頃刻之間就跑得沒了蹤影。 秦王冷笑,道:「就這點膽色,還敢到寡人這裡討官做。寡人的官沒人做,空著也不會給你們這些酒囊飯袋。」 「想人才了吧,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周沖更加高興,在心裡如是想,道:「臣周沖見過王上。」向秦王施禮。 秦王拉著周沖的手,進了屋,趙高把門關上。 秦王問道:「周沖,你是不是遇到困難了?是不是有人作梗,你說,寡人給你作主。」 「謝王上。」周沖直入主題,道:「臣所做之事還算順利。」 秦王有點奇怪地看著周沖,道:「你這人是那種沒事不來的人,你來究竟有什麼事?說吧,能做的寡人一定辦。」 「他怎麼會對我另眼相看呢?」周沖有點想不通秦王為何對自己這麼親近,這是重臣的待遇,就是重臣也不見得就有如此待遇,道:「臣聽說王上最近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好事,偶得一文,特來獻給王上。」 秦王欣然道:「周先生才思奇妙,必是佳文,寡人先睹為快。」右手伸出。 周沖取出李斯的《諫逐客書》,道:「請王上過目。」 「臣聞吏議逐客,竊以為過矣!昔穆公求士,西取由余於戎,東得百里奚於宛,迎蹇叔於宋,求丕豹、公孫支於晉,此五子者,不產於秦,而穆公用之,並國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風易俗,民以殷盛,國以富強,百姓樂用,諸侯親服,獲楚、魏之師,舉地千里,至今治強。惠王用張儀之計,拔三川之地,西並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包九夷,制鄢、郢,東據成皋之險,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國之縱,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雎,廢穰侯,逐華陽,強公室,杜私門,蠶食諸侯,使秦成帝業。此四君者,皆以客之功。由此觀之,客何負於秦哉!向使四君卻客而不納,疏士而不用,是使國無富利之實,而秦無強大之名也。」秦王才讀幾句,讚不絕口,道:「好文章啊,好文章啊,周先生如此文才,寡人今日方才得知,寡人這識人之術還得多學學。」 周沖更加放心了,心想:「看來這事很可能成功。」 然而讓周沖想不到的是,秦王看完,把諫章一合,雙眼一翻,瞪著周沖,喝道:「周沖,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敢欺君,你這是在諷刺寡人!」 周沖心裡咯登一下:「這可如何是好?」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一章 片言回天(四) 「王上,此話怎講?」周沖吃了一驚,忙施禮問道。 秦王不答所問,道:「客何負於秦,問得好。好文章,好文章!」 周沖接著道:「道理也是硬道理!」 秦王點頭,沉默了一下,才道:「可你為什麼要正話反說,以此來諷刺寡人?」 「成了,成了。」周沖在心裡很是興奮地想,表面上裝作一副誠惶誠恐之態,道:「王上,臣有罪,請王上責罰。」 「罰就免了吧。」秦王笑道:「看來,這逐客令是行不通了。」 現在正是下說詞的好時機,周沖才不會放過這機會,道:「王上,行要行不得不行,止要止於不得不止,方為上智呀!」 「說得好!」秦王很是贊同,皺著眉頭道:「可是,寡人下令逐客,才幾天呀,要是廢了,就是朝令而夕改,為政之大忌呀。」 周沖深深一揖,道:「恭喜王上,賀喜王上。」 秦王奇怪地問道:「喜從何來?」 「逐客令才下數日,大多數客卿還未出秦國之境,只要王上決心廢除逐客令,人才還不至於流失,王上的大業依舊。王上一朝而擁有如此多的人才,臣敢不賀喜王上。」周衝回答。 秦王指著周沖,道:「你這張嘴,還真是能說。道理是有道理,很有道理,不過……」 心眼已經活了,只是最後的面子拿不下來,周沖問道:「請問王上是要令出如山而坐失人才的虛名,還是要群賢畢集,成就大業的英名?」 「周先生可願做寡人的第一位客卿?」秦王輕拍額頭,決心下定。 周沖拒絕道:「王上,周沖無才無德,不姓嬴,不是宗室。」 秦王無比堅決地道:「寡人用人不問功績、不問出身,唯才是用!只要有才,寡人決不遺棄一個!」這話說得擲地有聲。 周沖再次向秦王賀喜,道:「王上如此愛惜人才,何愁士人不負力西向,歸之於秦。王上得人才,就是得天下,周衝向王上賀喜嘍!」 秦王很是高興地點頭,道:「寡人又少了一件錯失,是該高興高興啊。要不是周先生妙筆點醒,寡人豈不鑄下大錯?寡人的第一位客卿非周先生莫屬。」 周沖笑道:「王上厚愛,周沖感激。不過,周沖不敢掠他人之美,此佳文非周沖所寫。」 「是誰?」秦王脫口問道,很明顯,他急於知道作者。 周衝回答,道:「李斯。」 「哦,是他,怪不得。」秦王很是欣慰。 周沖道:「王上,是不是該去請你的第一位客卿了?」 秦王沖外面喊道::「來人。傳蒙恬。」 不一會兒,蒙恬身著戎裝進來見駕。秦王鄭重地道:「蒙恬,寡人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你要聽好了。」 「請王上吩咐。」蒙恬請命。 秦王道:「你馬上去把李斯給寡人請回來。」 蒙恬有點奇怪道:「請問王上,臣要到哪裡去請李斯?」 「那是你的事,你記住,就是踏遍大秦國,找遍天下,也要把李斯給寡人請回來。」秦王堅決地道。 蒙恬領命。秦王接著道:「還有,你把寡人的車帶上,讓李斯坐寡人的車回來。」 「歷史上是蒙恬去把李斯找回來的,可沒有用秦王的車啊。歷史重來,大體相同,可細節卻全然不一樣,會不會是當年本有此事,而史家為了給秦王抹黑,故意省掉了?史家多受儒家影響,這種可能性不是不可能啊。」周沖從心裡感歎秦王的大氣魄。 秦王看著周沖,道:「周先生,你也去。要是你不去的話,這事不太好辦。」 「什麼事不好辦?」周沖帶著這個疑問和蒙恬辭別了秦王,自去曾府迎接李斯。 周沖和蒙恬,帶著秦王的車,率領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來到曾府。 一進門,周沖看見焦急不安的李斯長舒一口氣,暗中有點好笑,心想:「你這是擔的哪門子心思?是擔心秦王不採納你的建議,還是擔心我搶你的功名?我要是想搶你的功名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只要我不指點你,把你的《諫逐客書》寫給秦王不就得了。」 蒙恬向李斯施禮道:「蒙恬見過李大人。」 「蒙將軍言重了,李斯一介草民,位在被逐之列,不敢當將軍之言。」李斯回禮,話雖如此說,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蒙恬接著道:「蒙恬奉王上之命,特來請王上的第一位客卿李斯李大人,李大人,請吧。」 曾淑瑤一把拉住李斯的手臂,很是興奮地在他耳邊輕語,道:「斯哥,你真厲害,成了王上的第一位客卿,人家好高興哦。」 李斯在她手背上輕拍一下,道:「王上厚恩,李斯心領,還請蒙將軍轉告王上,李斯不能從命。」 「這是為何?」蒙恬有點奇了。 李斯拱手施禮,道:「請問蒙將軍,你是哪國人?」 蒙恬答道:「李大人有所不知,蒙恬祖父是齊國人……」立時明白李斯為何如此一問,黯然道:「李大人多心了。」 李斯的意思是說蒙恬也是齊國人,理應當逐,為何不逐,卻單單逐他,這是厚此薄彼,他不能接受秦王之邀,成為第一位客卿。 「李斯拜託之事,還請蒙將軍不要忘記。李斯還有一句話,請蒙將軍轉給王上:李斯自此逍遙於林泉,日日為王上祈禱,祝願王上大業早成!」李斯向蒙恬施禮,問曾淑瑤,道:「瑤妹,你願意跟我去流浪嗎?」 曾淑瑤很是幸福地把頭靠在李斯肩上,道:「嗯!」雖只一字,卻道出了她的滿足心情。 李斯接著道:「瑤妹,你要想好了。李斯別無所長,只讀過一點書,只能靠遊學度日。這日子過得很辛苦,餐風露宿,饑餐渴飲之事在所難免,你吃得消嗎?」 曾淑瑤毅然點頭,在他耳邊輕聲道:「斯哥,你放心,你到哪裡,我就到哪裡,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李斯緊緊摟著曾淑瑤,道:「謝謝你,瑤妹。」虎目中流下熱淚。 「這是英雄淚啊!」周沖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秦王說的難辦之事原來是這事,在心裡感歎秦王的先見之明,把李斯的舉動早就計算到了,心想:「秦王派我來,就是要我做和事佬,請回李斯。這事太傷人自尊心,不要說李斯,就是換做我,我也不接受,我該麼做呢?」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二章 君臣歡聚(上) 趙高伸長了脖子,望著前面,好像喜愛星星的孩子盼望天上掉下星星似的。一隊車隊出現在眼裡,當先一人正是蒙恬,緊跟在蒙恬身後的是周沖,趙高焦急的心情一下子放鬆,趕緊迎了上去,扯著尖細而高亢的嗓子道:「李斯接旨!」 坐在王車裡的李斯忙掀簾而出,跳下地來,跪在地上接旨,道:「臣李斯接旨。」 趙高複述秦王口諭,道:「李斯,寡人在大殿上等著你,速到大殿上見寡人。」 這是一道非常奇怪的旨意,周沖明白以秦王的精明,絕不會下無用的旨意,他如此做,必是有所安排,只是這安排太也讓人傷腦筋,一點也猜不透。 「謝王上!」李斯謝恩。 李斯在前,蒙恬和周沖二人在後,在趙高的帶領下,直奔朝殿。 來到朝殿,只見文武官員站列兩廂,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恭敬之態。反觀秦王,高高坐在王座上,目視前方,好像那麼多的官員不存在似的,整個朝殿鴉雀無聲,靜悄悄的,針落可聞。 李斯,周沖,蒙恬三人進殿,施禮道:「臣見過王上!」 秦王擺手,道:「免了,免了。」 環視群臣一眼,秦王才道:「李斯精通大秦律法,著即升為廷尉。」 李斯還沒有謝恩,一個白鬚飄飄的官員喝道:「慢!」出列道:「王上。」 這是宗室長老嬴寧,秦王看著他問道:「你有什麼話說?」 嬴寧施禮,道:「王上,逐客令說不是我大秦子弟,則不能列於我大秦朝堂,王上若是封李斯為廷尉,是置我大秦律令於不顧,還請王上三思。」 「謝長老提醒,寡人還沒告訴長老,寡人今天把你們召集到這裡,就是要告訴你們,逐客令馬上廢除,所有被逐的客卿,馬上追回,官復原職。另外,他們每人賜黃金五十兩,以示大秦之歉意。」秦王虎目中神光閃爍,堅定之極地道。 嬴寧仍不死心,忙跪下,道:「王上,鄭國疲秦,使我大秦五年不能兵鋒東向,墮我大秦之威名,客卿沒有好人,還請王上逐盡在秦之客呀。」 秦王冷冷一笑,問道:「嬴寧,你身為嬴氏長老,不辨事非曲直,混淆黑白,蠱惑王上,你知罪嗎?」 這話很重,嬴寧叩頭道:「請問王上,臣有何罪?」 「你聽好了,寡人讓你心服口服。」秦王看著嬴寧,數落起他的罪過,道:「穆公得百里奚、蹇叔、丕豹、由余、公孫支而霸;孝公用商鞅,大秦始強;惠文王用張儀,連橫破縱,振大秦聲威於六國;昭襄王用范睢,攻伐戰取,長平一戰坑趙卒四十萬,使我大秦成就帝業,你說,我大秦之強不是客卿之功嗎?穰侯又怎麼樣?中飽私襄,富可敵國呀。你記住有人說過的一句話『客何負於秦』,是我大秦負客,而不是客負我大秦。」 逐客一事是宗室鬧出來的,正好趕上呂不韋的勢力太大,秦王想把這些人也給逐了,沒想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把李斯也給逐了,才有《諫逐客書》。朝中那些明事理的大臣們心裡很是不贊成,跪下道:「王上聖明!」 「都起來吧!」秦王接著數落嬴寧之過,道:「你身為嬴氏長老,不知匡正寡人過失,反倒是慫恿寡人逐客,這些人才一旦流失,是我大秦的莫大損失,將墮我帝業。先祖惠文王錯失蘇秦,才有合縱一事,合縱之策我大秦至今憚之,難道你就忘了?寡人罰你閉門思過,宗室那邊,你去做,做得好,寡人有賞,要是做不好,大秦律法無情!」 蘇秦當年曾經到過秦國,也見到秦惠文王,把他那套策略獻給秦惠文王。秦惠文王知道他有才,只是當時才殺商鞅不久,對遊說之士沒好感,不用他,才有合縱一策苦秦數十年。當然,秦惠文王最後也後悔了,可惜為時已晚。合給苦秦,惠文王之過也! 逐客一事,嬴寧很是積極,由他去對付宗室,再好不過,周沖在心裡大叫高明。 嬴寧的額頭上滲出冷汗,以頭觸地,道:「謝王上。」 「謝什麼謝,好好思過吧,有一不可有二。」秦王喝斥他,道:「另外,再賜李斯黃金一百餅。」 李斯一下跪在地上,道:「王上,臣能隨侍王上左右,臣心願足矣,萬萬不敢當王上如此厚賞,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秦王站起身,走到李斯身邊,扶起他,道:「李斯啊,你要知道這一百餅黃金是寡人用來買你的《諫逐客書》,要不是你的《諫逐客書》,寡人現在還在夢中。」 一百餅黃金照二十兩算,就是兩千兩黃金,李斯一下子暴富,這都是一篇文章所致,比起呂不韋懸賞千金改一字,也相差不多了。 這是莫大的榮耀,李斯是感恩戴德,眼裡的淚水滾來滾去,還是忍不住,泣道:「王上!」 秦王輕拍他的手,道:「聽說你有一個心愛的姑娘,至今還沒有成婚,是吧?」 李斯雖是不明白秦王為何有此一問,還是答道:「回王上,臣是認識一位賢淑的女子,臣也打算娶她為妻,只是諸事牽纏,至今未能如願。」 秦王點頭道:「那就好。寡人再賜你明珠五十顆,絹帛一百匹,你拿著這些東西去下聘禮吧。你是我大秦的忠臣,大臣,寡人的第一位客卿,這婚事要辦得熱熱鬧鬧的,才不失了我大秦的威風。」 這話不能當真,秦王是以此來安李斯之心,也是以此來向天下之士證明他求賢若渴,這事一旦傳開,那些時代精英還不全跑到秦國來? 「漂亮,真漂亮,真是大手筆!」周沖在心裡對秦王是讚不絕口。 李斯一下伏在秦王腳邊,泣下如雨,道:「王上厚恩,李斯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 他的表現實在是讓人看著不太爽,不過周沖也明白,要是自己和李斯對換一下的話,表現也未必就比李斯好,誰叫秦王的手腕那樣厲害呢? 秦王扶起李斯,道:「你把吉日選定,告訴寡人一聲,寡人悶得慌,也來湊湊熱鬧吧。你不會不請寡人吧?」說到後來,語氣非常輕鬆,好像在說笑。 秦王親臨,那是莫大的榮耀,李斯忙道:「哪會呢,哪會呢。臣的喜酒,自然是少不了王上的。」 「那就好,那就好!」秦王大笑,笑過,霍地轉身,走到王座邊,道:「逐客令,馬上廢除!你們都要記住:寡人用人唯才是舉,唯賢是用!」 群臣一齊讚道:「王上聖明!」 秦王的氣魄實在是太大,周沖不得不從心裡服氣,真心地贊上一句聖明。 「逐客令一事,寡人有錯,你們也有過,我們君臣都要好好反思反思。」秦王接著,道:「寡人就給你們介紹一位敢說真話的人,你們都要向他好好學學。來啊,帶鄭國!」 「鄭國,就是那個疲秦的鄭國?你會怎麼處置他?」周沖的心裡為鄭國擔心了。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二章 君臣歡聚(下) 在一陣光光的鐵鏈聲中,鄭國給兩個虎賁衛押了進來。周沖定睛一瞧,這個聞名天下的水工身材很是高大,眼睛也明亮有神,四方臉上長滿了鬍鬚,頭髮蜷曲,好像凌亂的雞窩,不知道是天生的卷髮,還是長時間沒有梳洗。 脖子上有一副沉重的木枷,雙手給一副細細的鐵鏈鎖住,腳上有一副腳鐐,隨著他的移動不時發出光光之聲。 身上的衣服凌亂破碎,發著臭氣,不知道好久沒有洗過了。 周沖知道,鄭國疲秦之計敗露後,秦王本來是要殺他,鄭國最終卻說服了秦王,把那條渠修下去,還命名為鄭國渠。一個間諜,一個敗壞秦國的罪人,居然成了秦王的座上嘉賓,真是讓人感歎。 依周沖想來,秦王肯定是下階相迎,陪罪道歉,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秦王臉沉似水,沖鄭國喝道:「鄭國,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疲累我大秦,你可知罪?」 秦王的表現出所有人的意料,群臣無不是錯愕難已,不明秦王為何如此震怒。 周沖略一思索,已明其理,在心裡一個勁地贊秦王高明。 鄭國跪下道:「臣知罪。」 「你知罪就好,把你的疲秦之計當眾說說。」秦王點頭,臉色稍好。 鄭國仍然跪在地上,道:「遵命。我是韓國的水工,奉韓王之命,向大秦王上進獻修渠之計,把秦國的人力、物力、財力用在修渠上,使大秦無力攻韓,至今已經五年了。」 疲秦之事,群臣已經知道了,並不奇怪。 秦王冷冷一笑,道:「還算老實。你的罪過還不止這點,還有,你說,你還有什麼罪?」 鄭國迷糊了,有點摸不著頭腦,皺著眉頭,道:「王上,外臣雖是疲秦,可外臣一心修渠,並無貪贓之事,所用錢糧、人力全是有帳目可查呀。」 「寡人說的不是這個。」秦王否決,道:「你可知道,你這一疲秦,差點讓寡人坐失人才,這才是寡人最大的損失。區區幾十萬人力,一點錢財,寡人還不放在心上。痛,莫大於人才之流失!」 痛莫大於人才流失,可為經典之語!群臣無不歎服,跪在地上頌揚秦王聖明。 「這就是秦王,他就有那種讓人不得不服的氣魄!」周沖在心裡感歎。 秦王接著訓斥鄭國,道:「兩罪並罰,寡人要殺你,你可心服?」 疲秦的確是鄭國之罪,逐客是秦王的過失,這是兩碼事,八桿子也打不著,怎麼也算不到鄭國頭上,鄭國迷糊了,群臣也迷糊了,都不知道秦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周沖大聲道:「的確是該殺。王上,請立即行刑!」心裡想道:「你唱戲,居然沒人給你和,這獨角戲也不好唱,居然是我幫你演戲。現在叫殺,馬上就要成為你的座上賓。」 群臣卻理解錯了,以為周沖是在拍秦王的馬屁,順著他的話說,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道:「實在是該殺!」 「鄭國,你都聽見了,你所犯之罪天怒人怨,就算寡人想饒你,可上蒼也不饒你。」秦王森冷之極。 鄭國想了一下,道:「王上,鄭國罪孽深重,王上要殺外臣,外臣並無怨言。外臣請王上給外臣片刻時間,容臣把話說完,外臣死而無憾。」 「寡人讓你心服口服,你說吧。」秦王依他所請。 鄭國分析道:「王上,天下紛征,不外就求兩樣東西,一樣是能征善戰的良將猛士,另一樣嘛就是糧食。」 「有理!」秦王點頭,道:「說下去。」 鄭國接著道:「良將猛士,大秦軍制完善,百姓樂戰,並不缺乏。所缺者就是糧食,關中本是沃野千里,也難免凶歲,究其原因就是缺水。若這條渠修成,則關中有水,關中將是大秦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糧倉。臣聞,行百里者,半九十,王上已經投入了這麼多的人力、物力,何不再投入一些,修完這條渠。六國雖可數年不聞大秦將士的殺聲,卻喪失了長期抵抗大秦進攻的能力,疲秦本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關中本是大秦的根本之地,關中一強,則天下何愁?」 「大膽,你敢然還敢饒舌?」群臣中有人喝斥起來。 秦王的表現再次讓這些臣子想不到,問鄭國,道:「你認為誰來修這條渠更好?你行嗎?」 鄭國雙眼發亮,道:「王上有所不知,外臣發現一條舊河道,只要拐一個彎就成,不僅可以減少很多人力、物力,還要以多澆灌幾萬畝良田。」 秦王站起身,走到鄭國跟前,問道:「修成要多少時間,多少人力?」 「回王上,早則三年,晚則五年,每年只需十萬人力。」鄭國想也沒有想就回答。 秦王接著問道:「你回答得很乾脆,看來你是成竹在胸了。那麼,投入五十萬人,一年可以修竣嗎?」 「回王上,不行。人多了反而不得其用,十萬人,二十萬人都一個樣。」鄭國脫口而答。 秦王喝道:「來人,把鄭國先生的枷鎖除掉。」 鄭國吃了一驚,問道:「王上,這是為何?外臣可是待罪之身啊。」 「快點。」在秦王的催促下,虎賁衛把鄭國的枷鎖除掉,秦王一把拉起鄭國,道:「鄭國先生請起。鄭國先生雖是疲秦,卻為大秦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此渠一成,大秦將更加富強,六國何愁不滅。」 鄭國難以置信,道:「王上,你是準備修渠了?」 「那是當然。」秦王想也沒有想,道:「修渠雖要花費不少人力物力,這不過是一時之痛罷了。一時之痛,卻換來萬世之利,這帳很划算,寡人何樂而不為呢?告訴你吧,鄭國先生,寡人甚至把修渠之人也選好了。」 鄭國對水工之事很是關心,問道:「請問王上,是哪位能人?」 「先生說得對,是一位能人。」秦王很是欣慰,道:「韓王真是愚蠢之極,有鄭國先生這樣的能人不用,卻遣入我大秦,寡人抓住他,倒要向他當面道謝。」 這話讓人難以理解,鄭國一臉的迷糊,道:「王上,這話是從何說起?」 秦王不答所問,走到王座前,道:「鄭國聽封。寡人命你繼續修渠,所過之郡縣的糧錢人力、物力、畜力,皆由先生調遣!」 鄭國根本就沒想到這種好事居然落到自己肩上,愣在當地連謝恩都忘了,過了好一陣子才一下跪在地上,泣道:「王上,鄭國這條已經不屬於自己的性命一定要為王上修成此渠!鄭國在這裡向上蒼發誓,要是修不成此渠,鄭國不得好死!」 「不,寡人不要你死,寡人要你好好活著,繼續為寡人修渠。哪裡需要修渠,你就給寡人修,大秦修完了,還有韓國、趙國、魏國、燕國、齊國、楚國,這些地方將來都是我大秦的土地,你就放心地修吧。」秦王雄心勃勃地道:「不要再此渠此渠地叫了,寡人已經想好了名字,就叫:鄭國渠吧!」 鄭國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哭出來,道:「王上!」額頭觸地,咚咚叩頭,道:「王上厚恩,臣萬死難報萬一!王上啊!」 他的哭聲太有感染力,群臣都為之抽泣,周衝鼻子發酸,心想:「這就是秦王的手腕!在他的手腕面前,恐怕沒有人不服氣!」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三章 國士無雙(一) 「李斯,你說,你就沒有想過周先生會貪你之功嗎?」秦王看著李斯問道。 李斯一臉的不好意思,道:「回王上,臣的確是想過。這都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臣有罪,請王上責罰。」 「責罰就免了吧。」秦王點頭道:「你的諫書寫得非常在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該怎麼做,把如此重要的東西負托給周沖,你不擔心就不在情理中了,這是人之常情。周先生品德超卓,要貪你之功,只不過是一句話而已,你這心思是沒動好。去,給周先生賠個不是。」 「臣遵旨!」李斯向周沖施禮,道:「周大人,李斯小心眼,以小人之心度周大人君子之腹,實是慚愧,還請周大人見諒。」 「誰說他這人一無是處,還是蠻可愛的。」周沖在心裡對李斯的舉動很是讚賞。雖是在秦王面前,給秦王逼著道歉,還是難得。他完全可以不承認,說他和周沖的交情好,再把周沖吹上一番,說如何德操過人,無論如何不會做這種事,這事就過去了。他承認他的確是懷疑過周沖,這本身就不錯。 自己一通忙活,能有這樣的結局,雖然有些虛偽,不足為憑,周沖還是認為可以接受,忙還禮,道:「李大人言重了,周沖只不過是跑跑路,哪裡比得上李大人片言回天之術。李大人文章絕妙,王上聖明,周沖不敢居功。」 秦王很是欣賞周沖,道:「周先生真是不貪功,寡人能有先生這樣的人相助,寡人欣慰。」 「我已經貪了茅焦的功勞了,還不貪功?」周沖在心裡有點不當敢秦王的讚譽。 秦王接著道:「周先生如此才德,不能僅僅混跡於紙筆中,從今日起,參與朝政,指點寡人過失。」 這是莫大榮耀,周沖是萬萬想不到,也不想參與朝政,忙推辭道:「王上,周沖無治世之具,無理事之才,雖有一點奇巧的伎倆,萬萬不敢妄議朝政,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周先生此言不確,周先生所言所行總是那麼新奇,能給寡人一種清新之感,總能讓寡人認識到一些別人不能讓寡人認識到的東西,你要是不參與朝政,寡人還不知道要犯多少錯誤。」秦王堅定地道:「這事,就這樣定了。」 「你能有如此認識,還不是因為你對新奇事物的把握能力比別人強得太多,總能從我身上找到一些現代氣息。」周沖心如明鏡,道:「既如此,臣敢不遵命。要是臣有不當之處,還請王上恕罪。」 秦王點評周沖,道:「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謙了。謙遜固然是好事,是一種美德,可有些事也要當仁不讓,這定天下,寡人就是當仁不讓!」話鋒一轉,道:「有你們這些人才輔佐寡人,何愁天下不滅。」 李斯對秦王的話很是享受,一副樂陶陶然之態。 周沖心念一動:「時機到了,尉兄可以展鴻鵠之志了!」歎息不語。 秦王正在興頭上,沒想到居然給周沖如此一歎息,弄得沒有了興致,問道:「周先生何故歎息?」 周沖一臉誠惶誠恐,道:「王上有所不知,臣才疏學淺,智識淺陋,難以當王上之譽。王上有鴻鵠之志,而臣卻無沖天之翼,臣不得不歎息。」 秦王何等聰明之人,道:「你話裡有話,說下去。」 「三皇五帝雖稱賢明,可爭來斗去就中原一帶那麼點地方,而王上要成就的大業卻是包容天下,真正的天下,南有嶺南,北有大漠,西有巴蜀,東有大海之濱,比起三皇五帝之偉業要大得太多。」周沖先來一通馬屁詞,話鋒一轉,道:「要輔助王上成此大業者,必須要有沖天之翼的能人。」 秦王雙眼放光,問道:「請問周先生,當世可有具有沖天之翼的能人?」 周沖施禮道:「臣恭喜王上,賀喜王上!」 秦王更怪了,問道:「周先生,喜從何來?」 周沖解釋道:「王佐之才不世出,能得一者,已經萬難,可當世卻有兩人。王上若要成就大業,必得此兩人相助。」 秦王精神大振,聳然動容,問道:「哪兩人?」 「一文一武,王上是想先知道文,還是想先瞭解武?」周沖反問。 秦王點頭道:「文萬世之基,兵鋒雖利,不過是一時之功,不足為憑,還是先文吧。」 「誰說秦王就知道窮兵黷武,這文武之道的差別,他不是瞭然於胸嗎?統一六國的戰爭卻給儒家罵為窮兵黷武,儒家之認識何其淺陋!」周沖在心裡感歎,道:「文者韓非!」 李斯眉頭一挑,周沖看在眼裡,心想:「你忌韓非之才,看來是不假。歷史重來,我決不讓你害死韓非。」 「其人如何,快快說給寡人知道。」秦王很是熱切。 周沖施禮道:「王上,韓非其人,臣也只是聞其名,而未見其人,具體如何,還要請教李大人。」 秦王看著李斯,道:「李斯,你說。」 李斯心裡對韓非之才很是忌妒,一萬個不願秦王用韓非,表面上卻是裝作無事,道:「回王上,韓非是韓國王室一族,昔年與臣同學於荀子,臣是以略知一二。韓非口拙心靈,有口吃的毛病,卻善於著書。他的學說歸結在一起,就三個字。」 「哪三個字?」秦王問道。 李斯答道:「法、術、勢。」 「法術勢。」秦王咀嚼道:「簡單明瞭,卻道盡了治國的玄機啊。比起儒家那些連篇屁話,高明了千百倍。儒家一味吹噓周天子八百年天下,怎麼就不說八百年天下,八百年征戰呢?周武王迂腐之人,搞了一個馬放南山,刀槍入庫,虛名是有了,可是八百年間有多少征戰,有多少百姓死於戰火。虛名累人啊!」 周武王馬放南山,刀槍入庫,儒家是讚了又贊,都讚得詞窮了,沒想到在秦王眼裡一文不值。他的話太出人意料,又不能說他的話沒有道理,周沖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秦王接著道:「韓非就用三個字就道盡了儒家沒能說出的道理,此人必非常人所能及。韓非,寡人必須得到你!」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三章 國士無雙(二) 「請問周先生,武又是哪位高人?」在李斯的不爽中,秦王問周沖。 周衝回答:「尉繚!」 「尉繚?百年前,魏國有一位著名的兵家,曾與魏惠文王論兵,魏惠文王不能用,飄然而去,不知所蹤,難道就是此人?」秦王聞言聳然動容,道:「要真是此人的話,天下何愁不定啊。」 「你還真以為有神仙?即使他還健在,也是老得動不了,會不會得老年滯呆症都說不準,哪能給你出主意。」周沖在心裡否決秦王的看法,道:「王上有所不知,此尉繚非彼尉繚。」 要是換個人也許會失望,秦王卻不然,他點著頭道:「此尉繚雖非彼尉繚,但敢與彼尉繚同名者,必是不凡,有過人的本領。周先生,快把繚子先生的事跡說給寡人知道。」 周沖道聲遵命,道:「請問王上,臣做的紙筆怎麼樣?可好用?」 秦王雖是不解周沖之意,還是答道:「周先生巧思,周公紙、周公筆都是好東西,很好用。這和繚子先生有何關係?」 「王上有所不知,臣做這筆和紙,當初正是為繚子先生所作。」周沖緩緩道:「當初,臣在華山上結識繚子先生,相談甚歡,建議繚子先生把胸中所學著之於篇。為了助繚子先生寫這部兵書,臣才造了這紙和筆。」 秦王恍然大悟,道:「原來還有這等妙事!等篇成之後,繚子先生就建議你把紙和筆推而廣之,於是你們就來到咸陽,開了四寶齋,是這樣嗎?」 周沖道:「王上聖明!」這不是吹捧秦王,而是秦王把這事猜得很準,周沖不得不服。 秦王喜尉無限地道:「寡人得繚子先生必也!周先生,繚子先生的兵書你可曾讀過?」 「那是當然!」周沖在心裡很是自得,道:「回王上,臣有幸,曾經瀏覽過。」 秦王很是急切,道:「周先生,快快給寡人背幾段,讓寡人聽聽繚子先生的高見。」 周沖卻婉拒道:「王上,這是帝王之書,周沖沒這膽,還請王上諒解。王上要是想窺繚子先生兵法全貌,還請王上問繚子先生。」 「你這是賣關子,周沖,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抗命。」秦王看著周沖,點頭道:「帝王之書,好大的口氣,既然是這樣,那就寡人親自向繚子先生請教。」 周沖不得不服秦王的氣度,要是換個人肯定會問罪,就連李斯的臉色都變了,而秦王居然坦然接周沖的關子,實是難得,道:「王上有所不知,不是口氣大,而是千真萬確的事。依照臣的看法,繚子先生之才當得四個字的稱讚。」 「哪四個字?」秦王問道。 周沖緩緩道:「國士無雙!」 「國士無雙!好好好好!」秦王非常興奮,一口氣不知道叫了多少個好字。 秦王這種人膽識過人,具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可貴品質,喜怒難以形於顏色,像這樣興奮莫銘很是難得,一生也不過幾回而已,可見他對人才是多麼的渴望,周沖不得不感歎:「秦王如此憐才,他能不統一天下嗎?那些儒生們只知一味罵秦王,可儒家推崇的人才是人才嗎?不過是一些只知是古非今,無治世之具的書獃子。」 「請問周先生,繚子先生現在何處?」秦王問道。 周沖答得非常巧妙:「要是王上需要賢才,繚子先生則在;要是王上不需要賢才,繚子先生則不在!」身邊的李斯用肘輕碰周沖一下,意思是說不能這樣說話,周沖故作不知,一溜口就說完了。 秦王擊掌叫好,道:「說得好,說得好!寡人要人才,則天下賢才盡在!要是寡人不能用賢才,則得而復失,有也等於沒有。六國並非沒有人才,就是因為沒有用好人才,百里奚,商鞅,張儀,范睢,六國不是先我大秦得到了,最終還是歸於我大秦。他們不能用人才,這才是他們越來越弱的根本原因。謝周先生提醒。」 「有什麼好謝的,我不過是給尉兄鋪路而已,沒想到你還解讀出別有的意思。」周沖心思電轉,道:「王上有此雄心,何愁賢才不歸!」 秦王沉思了一下,道:「請周先生轉告繚子先生,請先生稍等三日,容寡人齋戒沐浴,然後親迎先生。寡人要天下人都知道,寡人擁有繚子先生這樣的賢才,要咸陽百姓灑掃除道,前來迎接。還要詔告六國,要他們前來賀喜。」 天啊,他還真是大手筆,居然要鬧這麼大的動靜!周沖給嚇了一大跳,道:「王上,這是不是有點太大了。繚子先生高人,不太喜歡為禮節束縛。」 秦王反駁道:「不然!太公也是高人,文王車載而歸,沒有一個儀式,也太寒磣了點。我大秦雖處西陲,可對人才歷來是不會虧待。先祖昭襄王親率數十萬大軍為范睢報仇,逼死魏齊,這事才過去幾十年嘛,寡人還不至於忘掉。這事,就這麼定了。」 太公自己都不叫屈,你卻為他叫屈,也太為古人擔憂了吧。這就是秦王,他有種別人所不具備的氣魄,他敢做別人連想都不敢想的大事!周沖對秦王的處置心悅誠服,道:「如此,周沖代繚子先生謝過王上。」 秦王回禮,道:「周先生不必多禮。繚子先生之才,當得如此儀式。」 周沖自然是明白秦王為何要回禮,他的意思是說待尉繚不是以臣禮,而是國士之禮,即不必向秦王施禮,還可與秦王分庭抗禮,這是何等的大氣魄,周沖是感歎無已。 文王之禮遇太公,千古美談,那也是周文王和太公談了一陣話,發現他的才華之後的事。而秦王卻不然,聽了周沖的話,就敢行如此之大事,放眼歷史,有幾個人能有如此氣魄? 同時,這也是秦王對周沖的莫大信任,周衝要冒李斯之功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而周沖卻沒有做這種為人所不齒的事情,不用說肯定是得到秦王的尊重。要知道,片言回天是何等的大功,周沖居然沒有做,這種品德正是秦王所欣賞。 「行別人所不能行,為別人所不敢為,這才是真正的秦王!」周沖在心裡如此點評這位歷史巨人。 秦王對李斯道:「李斯,這事你來安排,儀式一定要周到、隆重、熱烈,六國的使臣也要他們到場。缺什麼,需要什麼,你去國庫裡支取就是了,不必問寡人!」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三章 國士無雙(三) 「嬴秦三十三代諸侯王政,祭告先考莊襄王、先祖孝文王、先曾祖昭襄王、先高祖惠文王:政自十三歲登基,二十二歲加冠理政,十年間先生後平定成蟜兵變,誅殺不詭之宦臣嫪毐。賴列祖列宗神威默佑,大秦至今至強。然天下紛爭不息,列國征戰,百姓苦戰國,苦不堪言,政欲舉義師,掃平六國,一統天下!天祐我大秦,降繚子先生於我大秦,政齋戒沐浴,親往迎繚子先生,特告於列祖列宗在天之靈!」秦王跪在祖宗牌位前,大聲祈禱。 他的身後跪滿了群臣和宗室中身份高的長老,跟著他一齊拜伏於地。 秦王站起身,對著群臣道:「自即日起,寡人將率領你們征戰天下,掃滅六國,一統天下!」這話說得擲地有聲,堅定不移,任誰也不敢懷疑他的決心。 自從周室衰微以來,無人敢說出強此雄心勃勃,氣吞宇內的豪言,秦王能說出來,秦王就是秦王! 「王上萬年無期!」群臣不得不從心裡佩服他的雄心壯志。 秦王出了太廟,上了王車,道:「趙高,去四寶齋,迎接繚子先生。」 趙高應一聲,揮鞭趕馬,直去四寶齋。群臣駕著車隨後趕去。 秦王帶著群臣,浩浩蕩蕩趕到四寶齋,只見四寶齋門前站著三個人,正中一人正是尉繚子,左有周沖,右有王敖。 尉繚雖無功名之心,但他還是不願看到天下紛爭不休,願意為止息征戰出一分力,才西行入秦,欲求用於秦王,為統一天下出力出策。周沖從宮裡回來,把事情對尉繚一說,尉繚很是欣慰,道:「王上親政,平了嫪毐,逐了呂不韋,再也沒有人能掣王上之肘了,王上可以集中精力統一天下,一個新的時代從此開始。」 周沖聽得出他的話裡自有一股悲天憫人之氣,那種欣慰絕不是因為自己為秦王重用,而是為天下征戰即將止息而高興,不得不從心裡讚歎他的高節,道:「尉兄也可以大展才智,從此青史垂名了,周沖在這裡向尉兄道喜了。」 尉繚忙道:「這都是周兄之力啊!要是有賢才佐王上平定天下,又何必繚子,繚子這是不得已而為之。」 周沖問道:「王上齋戒沐浴,三日後告於太廟,親迎先生,先生如何處置?」 「王上一代雄主,繚子敢不盡力。王上齋戒沐浴,繚子也只好淨一次身,素食三日了。」尉繚沉思著說。 他如此做倒不是迎合秦王,而是尊重秦王。秦王以國士之禮前來迎接他,他對秦王本來就很欽佩,自然是要以相等的禮節來答謝秦王了。 尉繚本來就很英俊,氣質奇特,與眾不同,往人堆裡一站的話,自有一股鶴立雞群的氣勢,再經過周沖請來「形象設計師」一通梳洗,形象更是出眾,秦王看在眼裡宛如見到天人一般,在心裡不住叫好,王車還沒有停穩,秦王就從車上飛身而下,大步上來,向尉繚行禮道:「可是繚子先生?想煞政也!」 尉繚就要行大禮,秦王忙扶住,道:「先生請免禮,以後,先生見著政,不是先生給政行禮,而是政給先生行禮才對。」 秦王自稱名字而不稱寡人,那是對尉繚的莫大尊重,尉繚在心裡感歎無已,道:「謝王上厚愛,繚子是萬萬不敢當。」 「先生無雙國士,政能得先生相助,政心裡高興得很,比打了大勝仗還要高興。」秦王拉著尉繚的手,很是親切,問道:「繚子先生,這位可是令高足王敖王先生?」 尉繚回答道:「回王上,這是不才弟子王敖。」 王敖向秦王行禮,道:「草民王敖見過王上。」 秦王打量一番王敖,點頭讚道:「先生非常之人,收得的弟子也不是凡人,政今日可是得二賢人,政高興吶。」 看得出,他真的是高興,滿臉喜色。像他這樣雄材大略的歷史巨人,一輩子也沒有幾次把喜悅掛在臉上的事,不用說,真的是很高興。 「秦始皇這人,後世罵得體無完膚,好像他不是正常人,是洪水猛獸似的,其實那是誤解、歪曲、刻意謾罵,他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正常人,他的情感比起別人更加豐富,只是因為他是政治家,為了大業他不得不強制壓制自己的情感。」周沖在心裡很是感歎秦王的表現。 秦王能有如此之表現,尉繚也是高興,王敖不住微微點頭。 高興過後,秦王臉一肅,大聲道:「嬴秦三十三代諸侯王政迎接繚子先生!起樂!」 趙高對著那些樂官揮手道:「起樂!」樂官們擺弄樂器,悠揚樂耳的樂聲響起。 「繚子先生,請吧!」秦王側身相請。 尉繚回禮道:「謝王上。」和秦王並肩而行。 來到王車邊,秦王側身相請道:「繚子先生,請登車。」 尉繚站著不動,道:「王上,繚子不敢乘坐王車。」 秦王笑道:「繚子先生,這不是王車,是先生的車,先生請吧。」 這話的意思是說秦王把自己的座車送給了尉繚,這是莫大的榮耀,尉繚雖是高人,也忍不住激動,眼裡含著淚水,道:「王上,這……」 秦王搬過一張幾,放在車下,道:「繚子先生,請吧。」 尉繚畢竟是非常人,馬上就控制了情緒,道:「謝王上。」踩著幾上了王車。 秦王跟著了上了王車,趙高扯著尖細的嗓子道:「起駕!回宮!」 「慢。」秦王回頭看著周沖,道:「周沖,你也來,我們一起回去。」 和秦王同車是莫大的榮幸,可是今天的主角是尉繚,周衝要是同車的話,豈不喧賓奪主,周沖給嚇了一大跳,忙道:「王上,臣騎馬就是了。」 秦王臉微沉,道:「周沖,你敢抗命?」 周沖忙回答道:「王上,臣不是這個意思,臣的意思是臣無尺寸之功,不敢當此殊榮,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秦王搖頭道:「周沖,你這話不對。沒有你,寡人就沒有繚子先生,上來。」 周沖知道不能再推脫了,只得道:「謝王上。」右腳踩在几上,一隻大手從車上伸下來,周沖一看,正是秦王要拉他上車,心中一陣激動,拉著秦王的手,上了王車。 秦王手一擺,起駕回宮。秦王站在中間,左有尉繚,右有周沖,直奔王宮。 聽著咸陽百姓的歡迎聲,周沖是萬萬想不到如此殊榮居然有幸落到自己的身上,要不是強撐著,肯定是一頭栽到車下去了。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四章 問計(上) 「周室分封天下,數百諸侯,自從周室衰微以來,諸侯征戰,大並小,強兼弱,諸侯日少,終有七國。列國爭戰,紛擾不休,黎民窮於征戰,不是死於戰場,就是往來於道路,田地無人耕種,莊稼無人收割,百姓朝不慮夕,有了上頓沒下頓,餓死者不知凡幾。當今之勢,我大秦最強,然六國依舊,天下難止紛爭。政欲舉義師,掃滅六國,繚子先生可有妙計教寡人?」秦王很是心急,一等尉繚師徒,周沖和李斯四人坐定,馬上就問計了。 李斯被秦王派專人請回來,賜予重金,欽命許婚,可以說是莫大的榮耀,可是和迎接尉繚的國士之禮比起來,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他心裡很是不爽。最讓他想不到的是,到最後關頭,秦王邀周沖同車,而不是他。在他想來,周沖雖有奇思妙想,只不過是小伎倆,但要論到治理天下的話,他實在是不敢恭維,按理說要參乘的話,也應該是他,而不是周沖。瞧秦王那意思,絕對不是他說的是周沖舉薦了尉繚才要周沖參乘,還有別的打算,究竟是什麼打算,他又搞不明白。 一聞秦王之言,心想正好看尉繚如何應對。平定天下之策,李斯可沒少給秦王出,要不然現在他也不可能坐在這裡,參與如此機秘大事。 尉繚給秦王做的事,周沖早就知道,不過尉繚的主意非常高明,周沖不得不佩服,歷史重來還是想看看是不是不同。 尉繚微微欠身,不慌不忙地道:「王上,繚子曾雲遊天下,到過韓國、趙國、燕國、魏國、楚國,繚子以為六國不是缺乏良將猛士,忠臣賢良,所缺者就一樣。」 「請問先生,缺哪一樣?」秦王有點好奇。 尉繚子接著道:「六國所缺者,就是賢明的君主。縱觀六國之君,或庸庸碌碌,不思進取,或抱殘守缺,或沉迷於酒色。六國縱有良將猛士,忠臣賢良,卻不得其位,當政者不是無能之輩就是奸佞小人,趙有郭開,齊有後勝,楚有李園,王上欲取天下,正其時。若王上此時不取,六國一旦出明君,重振朝綱,合縱抗秦,則天下未可知也。」 「說得好!」秦王擊掌讚道:「六國並非沒有能人,只是能人不得其位,不是給猜忌就是給驅逐,我大秦所用之才商鞅、張儀、范睢,哪一個不是六國之人?哪一個沒有一段被猜忌、不被重用的身世?張儀辯舌,范睢折肋,誠賢人之痛也!」 秦國所用之才不是全部,有很大一部分出身山東之國,足以讓後人深思! 對於這些史事,周沖早就知道,聽了秦王之言,周沖還是不得不再次審視傳統評秦觀點,不得不承認秦國之所以強大,自有其必然強大的原因。 尉繚師徒不住點頭,就連心情不爽的李斯也不得不道:「王上求才若渴,何愁天下不定。」 秦王接著問道:「請問繚子先生,取天下之計如何?」 尉繚不答所問,反應秦王道:「請問王上,可捨得金帛?」 秦王有點奇怪地問道:「先生這話什麼意思?寡人是要取天下,豈在乎區區金帛之數,先生可是要用金帛?先生要用,自去國庫支取就是,不必問寡人。」 「漢高重用陳平收買天下遊說之士,給他金帛卻不查帳,後世傳為佳話,稱他有大氣魄。秦王居然敢把國庫給尉繚支用,而不過問,其氣魄更加宏大。」周沖在心裡感歎不已。 尉繚接著道:「不是繚子要用,是王上要用。六國多權臣奸佞小人,王上可以遺以厚幣重金結交之,以繚子算來,王上只要費三十萬金,則天下可盡。」 「三十萬金就取下,這買賣很划算。」秦王表現出奸商的一面,道:「那寡人給先生四十萬金,先生給寡人籌謀取天下之策。」 這又是秦王的大手筆,尉繚很是感動,道:「王上,三十萬金足矣。」 秦王想也沒想,道:「不管是三十萬金,還是四十萬金,先生自去國庫支取就是,不必向寡人稟報。」(按:史書記載,尉繚計算的結果是用三十萬金買盡六國權臣,其實沒有用到這麼多。秦並天下,從這些權臣家裡搜出來的財物,十倍於三十萬金,馮夢龍感歎這筆生意做得太划算了。) 「謝王上信任。」尉繚不得不感歎秦王的氣魄。 秦王剖析尉繚的計策,道:「先生此計高明!我大秦最懼者,不是六國兵多將廣,也不是六國幅員遼闊,鐵器精良,而是懼六國合縱。合縱自蘇秦死後,鮮有能成者,不過王者慮事必得慮萬全,不得不把合縱考慮進去。依先生之計,收買了六國權臣,則合縱不能成,寡人就可以集中兵力逐各擊破。」 他的反應真的是很快,一眼就看穿了尉繚此計的妙用,讓人不得不服。 「李斯也曾向寡人進獻過各個擊破之策,把暗殺收買也用上了,就是沒有如先生這般詳盡。周沖稱先生是國士無雙,堪為確評。先生只此一計,就可以平天下了。」秦王讚歎不已。 李斯忙請罪道:「王上,臣愚鈍,不稱王上意,還請王上責罰。」 秦王擺手道:「你的主意也是挺好的,就是沒有繚子先生的詳盡、實用。」 「王上,臣確實有罪。」李斯接著道:「李斯以為繚子先生之才言過其實,現在看來,是李斯自負了,繚子先生之才勝李斯十倍。李斯有罪,請王上責罰。」 不論李斯這話是真是假,還是以此來博取秦王的好感與尊重,他能說出心裡的想法,還是不錯。秦王笑道:「這點,寡人早看出來了,你能說出來,寡人欣慰,這罰就免了。」 「謝王上!」李斯是個機靈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向尉繚施禮,道:「繚子先生,李斯請罪了。」 尉繚還禮道:「李大人言重了,繚子可不敢當。李大人才氣非凡,忠心無二,王上能得李大人,實是秦之大幸呀。」 「周沖,你轉著眼珠,在想什麼呢?」秦王有點好奇地問周沖。 周沖一驚而醒,心想自己一走神想起一事,居然給他看穿了,忙道:「王上,臣以為繚子先生之計甚善,不過,還不夠完善。」 「哦,要怎麼才算完善?你說說。」秦王興趣大增。 尉繚之計非常完備、非常詳盡,已經到了操作層面了,他卻認為不夠完美,的確是讓人好奇的事,不要說李斯、王敖好奇,就是尉繚本人也是有點難以置信,看著周沖。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四章 問計(下) 「王上,臣以為還有兩件事可以做。」周衝回答。 秦王有點驚奇,道:「哦,居然是兩件,還不少啊。周沖,你說,是哪兩件?」 「王上,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要讓天下之人閉上嘴巴很難,可以說不可能。不過,可以善用之。」周沖引經據典。 「要如何才能善用?」秦王問道:「寡人統一天下之心已定,誰也阻止不了,阻止不了。阻止寡人統一天下之人不在少數,這阻力非常之大,困難也不小,能減少就減少。」 周沖接著道:「王上要統一天下,除了良將猛士,忠臣賢良外,還要爭取一樣東西,那就是輿情。而輿情之道,莫過於拉攏天下的讀書人,讓他們讚美王上,頌揚王上功績。王上可以選出一批讀書人,給他們錢財,讓他們到六國去結交讀書人,把王上的威名傳之於六國,傳之於天下。如此一來,王上大軍未到,而王上的聲威已經震於六國,六國百姓必將心慕王上,心向大秦,這統一阻力就會小很多。王上,周沖一得之見,還請王上斟酌。」 「妙妙妙!」尉繚,王敖和李斯讚不絕口。 秦王並沒有馬上表態,沉思了一陣,道:「寡人統一天下之心絕不動搖,要是有人膽敢阻止寡人,那麼他就得死!這些讀書人只知道一味聖賢書,是古非今,認為古人什麼都是好的,現在的什麼事都是壞的,沒有一樣他們認為是好的。要寡人給他們錢財,讓他們為寡人說好話,寡人還真不甘心。寡人所做是好是壞,由後人去說吧,用不著他們來饒舌。」 秦始皇敢於焚書坑儒,還不是因為他具有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才不會把那些輿情放在心裡,他說不用,肯定不用。 周沖心都冷了半截,尉繚也忍不住了,道:「王上……」秦王揮手打斷尉繚說下去,道:「不過,周先生這主意還真是好主意。即使他們不為寡人說好話,至今可以讓他們內鬥,省得去招搖惑眾,引發事端。」 總算鬆口氣,周沖提著的心放了下來。同時,周沖在心裡感歎秦王是個唯利是圖的人,明明自己對這些讀書人沒有好感,但是這些讀書人有用處,他可以抑制情感,去用他們,古今之帝王能做到這點的有幾人? 漢高祖曾經專門委派陳平收買天下讀書人,為他唱讚歌,收效很不錯,周沖想起的就是這事。讀書人一味自命風骨,其實他們真如他們自命的那樣有風骨嗎?這話,還真不好說。遠的不說,就說現代,中國就有一位名導演,他的電影還在製作,罵他的文章都寫好了。究其原因,那些自稱為評論家的人們,還不是因為收了人家的錢,當槍手而已。「有奶便是娘」這話不是適用於所有的讀書人,至少適用於很大一部分! 尉繚師徒,李斯他們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秦王看著周沖,道:「周先生,說說你的第二條計策。」 周沖道聲是,道:「王上,臣以為要取天下,必先取韓,取韓之前必先弱韓,弱韓之道莫若結楚。」 「說得沒錯,寡人要取天下,第一個要滅的就是韓國,誰叫韓國擋在寡人的路上呢?」秦王贊同周沖的說法,話鋒一轉,問道:「韓國國小兵弱,無力與我大秦抗衡,寡人要滅韓國只不過是一戰之勞罷了,周先生為何說要結楚?」 韓國被秦國重創,已經稱臣了,不要秦軍主力,只需要一旅偏師就可以把韓國給滅了,而周沖卻建議秦王結楚,實在是讓人想不通道理,李斯和王敖有點迷糊,獨有尉繚點頭不已。 周沖侃侃而談,道:「王上,天下雖大,半入於楚。楚國幅員遼闊,河渠眾多,人口遠在大秦之上,鐵器精良,遠勝於大秦,民風驃悍,楚成王以此與晉文公爭霸,楚莊王以此而稱伯。雖給孫武三萬之師攻破郢都,國勢難以恢復,可也不容小視。」 秦王揮手打斷周沖說下去,道:「周先生的意思,寡人明白了。周先生說得對,我大秦雖號稱強盛,但若是現在就與楚國開戰,勝算不多,這楚國還是以結為上策。請問周先生,結楚之策安出?」 楚國在當時有多大,朋友們對著中國地圖看看就知道了,長江以南,五嶺以北的廣大地區都是楚國的,一句話:楚國一國就佔據了半個中國。因而,在當時楚國被人視為「超級大國」,一度被時代精英認為是最有希望統一中國的國家。 在當時,流傳的一句話是「得楚才能得天下!」 周衝回答道:「王上,楚雖大,但楚國歷來懼我大秦,才有宣太后(按:垂簾聽政的創始人!),華陽夫人入秦之事。臣的意思是,請王上派一使者,前去楚國,下定聘禮,娶楚國公主為王妃,則楚國可安。」 秦王站起身,走來走去,一邊思索,一邊道:「周先生這話雖是有理,但是姻親不足憑,要是以為和楚國結了親,楚國就不圖我大秦,那是妄想。即使楚不謀我大秦,寡人也要滅楚國。我大秦與楚國代代結親,卻代代打仗,姻親不足恃啊。」 他的話很好地說出了政治姻親的缺點,是以利益為紐帶,而不是情份,有利則合,無利則戰,誰也無法反駁。 周沖不得不承認秦王在這方面的認識比誰都清醒,接著道:「王上平天下,不過十數年之功,與楚結親雖不可憑,但總可換得數年時光,有了這數年時間,王上已經掃平韓趙之國,實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到那時再來滅楚,豈不利便?」 「是呀,王上!」尉繚忍不住了,道:「周先生之言極是,還請王上三思。」 秦王點頭道:「因國事而結的親,根本就不可信,不過也有一時之利,這親寡人就結定了。既然是要結親,何不多結點,寡人的後宮大著呢,不在乎多住幾位公主。」 李斯很是興奮地道:「六國公主入我大秦,則六國心安,王上就可以各個擊破。」 「不,不是六國,就五國。韓國公主就免了吧。」秦王否決了李斯的看法。 王敖心急之人,問道:「王上,這是為什麼?」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五章 少年宰相(上) 「政治流氓!」周沖在心裡如是點評秦王的作為。 韓國公主不能入宮,韓國必然不自安,會害怕,就會向秦國進貢,秦王可以趁機勒索。一旦找到借口,秦國軍隊就會大兵壓境,一舉滅了韓國。這的確是不夠光明正大的流氓手段,不過秦王計算得很精確,又不得不佩服他縝密的心靈、過人的反應能力。 尉繚不住點頭,看樣子他對秦王的手段很是讚賞。 「為了韓非!」秦王想也沒有想,脫口而答道:「韓國公子韓非有王佐之才,寡人要早點得到他,韓國自然是越早滅掉越好。」 周沖看得清楚,李斯的眉頭一挑,很明顯他心裡很不爽。 「文王禮賢下士,千古讚譽,王上此舉有過之而無不及。王上如此愛才,大秦幸甚!天下幸甚!王上大業必成!」尉繚不得不從心裡服氣,少有地稱讚秦王。 秦王揮手,道:「繚子先生不必盡揀好聽的說,寡人的過失還請繚子先生匡正。寡人琢磨著,寡人納妃,也得派使者去下聘禮,這禮嘛要重點,寡人不在乎那點錢財,只要能安五國之心就成,再多的錢財寡人也願意給。」 這話暴露了秦王與眾不同的特質,不愛錢財,只愛江山和權力。 秦王接著道:「在楚國之外,還有齊國,也是大國,與我大秦交好數十年,寡人是想這交好在寡人騰出手滅齊之前還得繼續下去,王敖王先生可願為寡人出使一趟齊國?」 齊國離秦國最遠,是范睢提出的「遠交近攻」之策選定的「友好」國家,與秦國的外交關係相當重要,不得不重視。 王敖欣然領命,道:「要是王上不棄,王敖願往!」 「好!」秦王很是放心,道:「齊國於我大秦很是重要,先生就多費心力了。魏國嘛曾經是最強之國,現在雖然不如以前,也不容小視,必須要派一位干臣去。李斯,你去怎麼樣?」 魏國曾經因為一代雄主魏文侯的改革而盛極一時,後來連遭敗仗,國勢日衰,但是其實力還是不弱,在秦王騰出手滅魏之前,還是以穩住魏國為好,這是一個重擔,也是對李斯的信任,李斯一下站起來,信心十足地道:「請王上放心,臣一定不辱王命。」 秦王點頭讚許,道:「楚國最大,得楚方能得天下,楚國這邊一定要派一位得力的能人去。周沖,你去怎麼樣?」 周沖就是做夢也沒有想到秦王居然要點到自己頭上,嚇了一大跳,差點跳起來,愕然道:「王上,這……」 秦王問道:「怎麼了?你不願意去?楚國因楚懷王給張儀所欺而恨秦,你是我大秦的使者,代表寡人,諒他們也沒那個膽把你怎麼樣。要是楚國敢為難你,寡人絕不放過他們。」 周沖忙解釋道:「王上,臣不是這個意思,臣的意思是說臣還沒有擔任過如此重大的國事,怕做不好。」 「沒做過,要學嘛。寡人不是也沒有當過王上,這不也好好的。」秦王意示鼓勵,道:「楚國這邊最最重要,寡人看非周先生莫屬。」 周沖無意之中看見李斯的眼裡滿是忌妒之色,很明顯他對秦王把如此重要的使命負於周沖很不爽,周沖心想你做得來,我為什麼做不來,胸一挺,道:「王上,周沖願往。」 楚國那麼重要,居然派給了周沖,這說明秦王對周沖是日漸信任,周沖在秦王心中的地位一天與一天不同,已經有勝過李斯之勢,李斯能不忌妒嗎? 「這就對了!」秦王很是滿意周沖的表現,叮囑道:「你們都要記住,寡人派你們去,不僅僅是要你們迎回公主,還要你們給寡人摸清各國的情勢,有哪些大臣可以收買,有哪些人不能收買,回來時,都要給寡人交上一份名單。」 他是要周衝他們給當間諜。其實,這也不難理解,《孫子》有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要是不弄清各國情況,勝算就會減少。 就在周沖驚疑間,秦王點到他的名字,道:「周沖,除了這些,你還得給寡人帶回楚國的鐵器配方和良工。楚國的鐵器一直比我大秦的精良,要是能夠得到楚國的鐵器配方,則我大秦軍隊就會更加強大。你這人有巧思,派你去做這事最好不過了。」 「鋼鐵我雖沒煉過,但是現代鋼鐵使用的幾樣東西比如焦煤我還是知道的,另外戰國時鼓風用的皮襄實在是太次,應該用風箱取而代之。」秦王的話提醒了周沖,心裡不停地轉念頭,道:「請王上放心,臣一定不辱王命。」 秦王思索著道:「燕國就不用派人去了,丹子和寡人是昔年好友,寡人修書一封給他,要他送一個公主過來說是了。我們好多年沒有見面了,我也挺想他的。」 王敖,李斯和尉繚三人齊聲頌揚秦王有情義。周沖發現秦王嘴角有一抹不易發覺的奸笑,心想燕丹要是來了的話,肯定是羊入虎口,有來無回了。 「就還剩下趙國了,趙國必滅,這是必然之事。不過,在滅韓之前,還是要穩住為好,也要派一個重臣去。」秦王走到窗邊,看著捂著嘴在外偷笑的趙高,道:「趙高,你在笑什麼?」 趙高嚇了一大跳,笑意一下子全不見了,施禮道:「王上,奴才沒事自個兒偷笑。」 「撒謊也不看地方,是不是要寡人砍了你的頭,你才肯說。」秦王沉著臉喝道。 趙高一下子跪在地上,道:「王上,不是奴才不願意說,實是這事太小,奴才不敢用這種小事驚動王上。」 「講!」秦王簡單地說了一個字。 趙高不敢不說,道:「王上,宮外有一個童子嚷著要見王上,說是要為王上出使六國。」 一個童子居然要求出使六國,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可以說是異想天開了,任誰都覺得不可思議,李斯抿著嘴唇好笑。 秦王的看法卻與別人大不一樣,很是高興地道:「不錯啊,連一童子都知道為國出力,我大秦必得天下。叫什麼名字?」 趙高想了一下,才道:「回王上,好像是姓甘,叫叫甘羅。」 「甘羅?少年宰相?」周沖心頭一跳,差點叫出聲來了。甘羅大名,周沖是如雷貫耳,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卻沒有聽到他的名字,也沒有聽說他的事跡流傳,周沖以為歷史重來,甘羅其人給歷史抹掉了,沒想到居然出現在這裡,能不心驚嗎?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五章 少年宰相(下) 「甘羅早達,子牙遲,遲早窮通各有時。請看春花與秋菊,時來自發不愆期。」周沖在心裡裡默念後人感歎甘羅和姜子牙兩人的不同命運,一個年僅十二歲就身在高位,而姜子牙七十歲方才拜相,是何等的悲慘。 趙高領著一個五尺高矮的孩子進來,周沖定睛一瞧,此人眉目秀如畫,唇紅齒白,眼睛清亮如水,右手裡還拿了一根手指粗細的木棍,不時揮動,偶爾還要蹦上幾蹦,純粹一副小孩玩耍態,哪裡是象來見秦王,在心裡感歎:「這就是千古流芳的少年宰相,長得真的是很英俊,比起繚子先生也未遑多讓,要是長大了,肯定會迷倒無數美女。去竟選好男,必然是次次冠軍!」 甘羅走到秦王面前站定,把秦王打量一陣,才道:「你是王上。」 「住嘴!」趙高喝斥起來:「無禮的毛孩子。」 甘羅用手裡的棍子在趙高的大腿上敲了兩下,衝他扮個鬼臉。秦王面前,居然敢用棍子敲趙高者,僅甘羅一人也。周沖在心裡暗自讚許其人膽量過人,怪不得能夠小小年紀就做出那麼大的功績。 「你膽子真大,居然敢不向寡人施禮,你難道不知道寡人是大秦的王上?」秦王雖有問罪之話,卻無問罪之意,看得出他挺喜歡甘羅。 甘羅搖頭道:「王上此言差矣!不是甘羅向王上施禮,是王上向甘羅賠罪!」 誰也想不到他竟然會說出如此之言,無不是大吃一驚,李斯斥道:「甘羅,你太大膽了,快快向王上謝罪。」 秦王揮手阻止李斯說下去,笑問道:「哦,還要寡人給你賠罪。要寡人給你賠罪不是不可以,那要看你的理由能不能讓寡人心服。」 甘羅把胸一挺,大聲道:「當然。」話說得擲地有聲,就是帶有童子的稚嫩,讓人不得不想像成這是小孩子的話,當不得真。 秦王鼓勵道:「你說,寡人聽。」 「王上今日以國士之禮迎得繚子先生和周先生兩位賢人歸來,是向天下人昭示王上愛才之心。」甘羅開始分析秦王的用意。 周沖忙辯道:「甘羅,你這話不對,王上今日是迎接繚子先生,不是周沖,你不要胡說。」 甘羅搖頭道:「周先生這話不對!王車之上皆是賢人!」 周沖還要再辯,秦王擊掌讚好,道:「說得好,王車之上皆是賢人!寡人但願凡我大秦朝殿之上皆是賢人!」 眾人盡皆稱頌秦王聖明,甘羅卻搖頭道:「王上的心願不能實現。」 這話太大膽了,趙高手一揮就要給他一個耳光,卻給甘羅一棍子敲在手腕上,摀住手腕叫疼。敢打趙高這個大奸人的人,歷史上還沒有,沒想自己居然有幸見識到了,周沖在心裡大叫「打得好!」 「趙高,你要記住,不要打斷人家的說話。」秦王偏向甘羅,問道:「為什麼?寡人有失誤的地方?你倒說說看。」 甘羅看著趙高道:「王上,你既是求賢,為何我來求見王上,卻給這個趙高攔住了,還說我年紀太小,不能見王上。」很不服氣地沖趙高,道:「年紀小又怎麼了?項橐七歲不就做了孔子的先生嗎?我已經十二歲了,比他大五歲呢。王上,你說你是不是該向我賠罪?」 秦王不置可否,道:「那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我當然有。」甘羅指著趙高,剖析道:「王上,我雖是一個小孩,也知道一個理,那就是王上的奴才要是不向王上通報,擅自阻止他人求見,是不是欺君?」 欺君之罪一旦成立,那可是重罪,趙高嚇了一大跳,忙辯解道:「王上,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童子無知,還請王上明察。」 「說得好!」秦王很是贊同,道:「寡人是要明察了。寡人看甘羅說得有道理,要是你擅作主張,寡人的旨意還能傳下去嗎?下情還能上達嗎?」 趙高嚇得一下跪在地上,叩頭道:「王上,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秦王看了一眼趙高,才道:「趙高,去領罰吧,五十大板!你要好好記住!」 趙高謝恩後,轉身就走,卻沒想到甘羅手裡的棍子重重抽在他屁股上,在趙高的慘叫聲中,甘羅拍手笑道:「看你還敢不敢說我是童子。我打了一板,還有四十九板。」 「童子也有高論,再加十板!」秦王補充。 周沖自然明白秦王為什麼要贊同甘羅的話,甘羅的話是有道理,但是也不全對,秦王之所以要打趙高的板子,那是敲山震虎,警告趙高以後不要隱瞞不報,看來秦王對趙高還是有防範之心,並非後人說的那樣一點戒心也沒有。像趙高這樣機靈的人,難保不做一些秦王不知道的事,這道理秦王不會不懂,才以此說事。 秦王說話算數,向甘羅施禮道:「甘羅,寡人管下無方……」甘羅打斷秦王說下去,道:「王上,你不用賠禮,等甘羅為國立了功再賠也不遲。」 「好高的心氣!你居然要為國立功!」秦王本來就是一個心氣極高之人,沒想到甘羅小小年紀居然有此心氣,正是投他所好,頗有點興奮地道:「講,你要立什麼樣的功?」 甘羅手裡的棍子在地上敲敲,道:「王上,甘羅願為王上取回河間之地。」 「有了河間之地,攻趙就方便多了,只是河間之地仍在趙國手中,趙國不會輕易放棄。」秦王沉思著道:「甘羅,你要多少兵馬?」 甘羅搖頭道:「不要兵馬,只要王上要我出使趙國,甘羅必然會把河間之地獻給王上。」 這話太奇特了,就連尉繚這樣的高人都是驚奇不置,好奇地看著甘羅,想知道他有什麼辦法。 秦王也覺得不可思議,問道:「那你要怎麼說?」 甘羅揮著棍子,道:「王上,甘羅當然是對趙王說王上迎得兩個賢人,是要不利於山東之國,誰敢與我大秦為敵就打誰。趙王要是不想給我大秦打,就先結好大秦,把河間之地獻給王上。」 「他還真是個天才的勒索份子,要是去當綁匪,肯定無人能治。」周沖在心裡感歎甘羅真會利用機會。 秦王反問道:「要是趙王不答應呢?」 「那好辦,我就去燕國,要燕國與大秦通好,共同伐趙。」甘羅隨口答道。 他說得很輕巧,看得出是經過深思熟慮,秦王眼睛放光,道:「好主意,寡人正要修好燕國,不愁趙王不上鉤。」 甘羅接著道:「要是趙王同意,我就給他獻計,要他去打燕國,歷來是趙強燕弱,趙國失於大秦的土地都從燕國那裡拿回來,我一說準成。到時,王上只要派一個使者,再向趙國要回報,趙王不會不給,如此一來,王上不用一兵一卒,卻可以增加很多城池。」 「片言納地廣河間,上谷封疆又割燕。許大功勞出童子,天生智慧豈因年?」周沖在心裡默念後人讚甘羅廣河間一事的詩句,心想難道當年甘羅不費一兵一卒而廣河間十五城一事又要成真了? 他的話一說完,尉繚他們齊聲讚道:「高見!」 「人不可貌相,後面還要加上不可以年紀論英雄!趙高這板子打得值!甘羅,寡人再給派一件差使。」秦王很是高興地道:「今日,寡人得到繚子先生,周先生,還有甘羅,寡人很高興,就好好慶賀一下。」手向尉繚一伸,道:「繚子先生,拿出來吧。」 尉繚一愕,道:「王上……」 秦王笑道:「帝王之書!」 周沖在心裡用一句現代人評論天才兒童的話:「這孩子,太有才了!」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六章 美人如玉 「茅兄,可願與我同去楚國?」周沖放下酒杯,問茅焦。 茅焦也是一個奇人,能言善辯之士,見識廣博,要是能與他同行,一路上談談說說自有一番樂趣,是以周沖才出言相邀。 茅焦一口喝乾杯中酒,欣然道:「誠蒙周兄不棄,小弟在四寶齋這些時日所見所聞都是那麼新奇,讓茅焦眼界大開。不過,這好東西看得多了,也就不眼生了,沒有啥新奇之感了,要是周沖不嫌茅焦礙事,茅焦倒想是和周沖一起南遊楚國。」 他這話說得沒錯,四寶齋在周沖的打理下,處處充滿著新奇,不僅僅是因為四寶齋造的紙筆遠非古人所能想像,更重要的是四寶齋的運營模式更是讓他大開眼界,因為周沖給四寶齋注入了現代企業的元素。別的不說,光是籌集資金一途就是用的現代股份公司的辦法,資金的監管和四寶齋的運作方式都是現代企業的古代版本,茅焦這個古人沒有驚奇得把眼珠掉在地上已經很不錯了。 「有茅兄相伴,小弟這次楚國之行就不寂寞了。」周沖頗為高興。 茅焦笑道:「周兄言重了,小弟跟著周兄一起去楚國,是沾了你的光,一起威風啊。大秦的威名遠播四方,楚國歷來懼楚,周兄這一次一定要把排場擺起來,讓楚國害怕。」 他這話乍聽之下是在說笑,其實是在提醒周衝要趁這次出使楚國之機,好好宣揚一下秦國的威名,讓楚國心有所忌,不敢圖謀不軌。 「謝茅兄提醒。」周沖點頭贊同。 周沖正要說話,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周兄,茅兄好興致啊,夜聆晚風,明月清談,人生快事也!周兄,怎麼就少了我呢?」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淳於玨。周沖氣走她父親一事,她不僅不生氣,還很是高興,也不跟著淳於越回齊國,住在四寶齋,忙裡忙外,給周沖打起了下手。不用說,她這人心思靈巧,很是聰明,遇有不明白的事只要周沖略加點撥,馬上就明白了。四寶齋能夠越來越紅火,規模越來越大,她功不可沒。 淳於玨身著一襲白色的短衫,她身材本來就很好,可以說曲線玲瓏,素衣在身,沐浴在月光下,潔白如玉,說不出的迷人,真的是當得起「月亮仙子」四字的讚譽了。 「周兄,是不是嫌淳於玨礙事,如此高雅之事也不要我來?」淳於玨開始問罪了。 周沖忙解釋道:「淳于小姐多慮了,周沖一時興起,邀茅兄清談品酒,打發時光而已,你不要往心裡去。」 茅焦幫腔,道:「是呀,淳于小姐。今兒晚上的月色好,我和周兄一時興起,小酌兩杯。」 淳於玨坐了下來,道:「你們別說了,有道是越描越黑,你們越是解釋越是說明你們有意避開我。你們都坐下來,坐下啊。不管你們願不願意,我是來了。」 周沖和茅焦給她這個不速之客弄得有點不明所以,坐下來,周沖問道:「淳于小姐可是有事?」 「怎麼,沒事就不能來?就不能和你們一起賞月?」淳於越反問,道:「賞月嘛,我們就來談一談玉兔。你們說,這天下的月亮都一樣嗎?」 這個問題非常奇怪,以她之為人斷不會問出如此不著邊際的問題,周沖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不由得愣住了。茅焦問道:「淳于小姐為何有此一問?」 「聖人有言『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淳於玨也不知道天下的月亮是不是一樣的,才向茅兄請教。」淳於玨淡淡地道。 茅焦思索著道:「以茅焦愚見,這天下的月亮既是一樣,又不一樣。」 淳於玨對他的回答似乎很感興趣,問道:「茅兄這話怎麼講,淳於玨不明白,還請茅兄明示。」 「這天下的月亮都是那麼大,那麼亮,東昇西落,沒什麼變化,是以天下的月亮都一樣。」茅焦發表自己的看法,道:「可是,一個地方的月亮與另一個地方的月亮又不一樣,要受天時的影響,晴空的月亮明亮如玉,雨夜的月亮朦朦朧朧,光華不在,是以不一樣。」 這是一個不用解釋的常識,茅焦沒有明白淳於玨的用意,老老實實地回答,周沖卻不這樣認為,道:「茅兄高見!」話鋒一轉,問道:「淳于小姐,可否告知你的真意?」 淳於玨笑而不答,茅焦一愣,立時明白她的意思是要自己離開,她有私房話要對周沖說,忙站起來,道:「哎喲,我的頭怎麼這麼暈呢?周兄,淳于小姐,茅焦不勝酒力,去睡了,你們先談著。晚上有點冷,不要著涼。」 他的戲演得真象,居然還叮囑一句,轉身離去。 望著茅焦的背影,淳於玨展顏一笑,猶如梨花帶雨,看在周沖眼裡,這個如玉般的美人自有一股聖潔之氣,沐浴在月光裡,好像月裡嫦娥一般,自有一股朦朧的神秘美,不由得心跳加速,心想:「要是能與她相伴,誠人生樂事也!」 「周兄,你說秦國的月亮和楚國的月亮是一樣嗎?」淳於玨櫻唇微啟,口吐珠玉之音。 周沖輕輕地道:「楚國我沒有去過,楚國的月亮我沒有見識過,不知道是不是一樣。」 淳於玨眨巴著美麗的鳳目,好像月光裡的珍珠,一閃一閃,自有一股迷人的魅力,道:「周兄,你也不知道,人家好失望哦。」她嘴裡說失望,卻是一臉的興奮,明顯的口不應心。 周沖身子前傾,把眼前的美人看得更清晰,問道:「你認為一樣嗎?」 淳於玨螓首輕搖,道:「人家也不知道嘛,才來問你。都說你博聞洽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都不知道,人家哪裡知道。」眼珠一轉,道:「不過,有一個辦法可以知道。」 「你繞了這麼大一個圈,不就是為的這一句話麼?」周沖終於明白她的心意,心頭一熱,身子再次前傾,聞到她身上的淡淡女兒香,如醉醇酒,道:「你說,我幫你。」 淳於玨歪著脖子,調皮地眨著眼睛,忽閃忽閃的,道:「那我可說了,你不許賴皮。」 當此之情,只要是個正常的男人都不會拒絕她的要求,何況柔情正盛的周沖,狠狠點頭,道:「你說吧,無論如何我都幫你,就是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幫你摘下來。」 「你看你說的,好像人家就會刁難人一樣。」淳於玨嗔道。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七章 出使楚國(上) 「周為東遷王氣歇,楚因屢徙霸圖空。從來避敵為延敵,莫把遷岐托古公。」望著壽春高大的城門,周沖在心默念後人哀歎楚國國勢日弱的詩句。 楚國在歷史上一共有五個都城,丹陽,郢都,鄀,陳,壽春。其中郢都最為有名,也就是現在湖北的鍾祥縣,朋友們不要以為楚國的都城就只有郢都,要是那樣的話就大錯特錯了。 楚國最早的都城是丹陽,隨著楚國的崛起,定都於郢。可以說,這是好事,可這好事並沒有持續多久,楚莊王之後,楚國日衰,國力一日不復一日。直到吳國崛起,兵家之祖孫武率帶三萬吳軍攻入楚國都城郢都。 這一戰,對楚國來說是一場浩劫,已達到駭人聽聞的程度:伍員為了報父兄之仇,特地教唆吳王闔閭和孫武他們淫辱楚國君臣的妻妾。 經過這一仗,楚昭王雖有中興之象,楚國最終沒有恢復過來,畏於強大的吳國,遷都於鄀,安定了一段時間。 秦國著名的天才將領白起攻入郢,把楚國的王陵給燒了,楚國大懼,又遷於陳。白起攻郢,只不過是楚國噩夢的開始,在秦國一連串打擊之下,楚國一敗再敗,楚考烈王聽從春申君黃歇的建議,又遷到壽春。 楚國從郢都遷出,就是一部楚國的衰敗歷史,後人讀史至此,感歎萬端,才寫下了周沖默念的詩句。 壽春就是現在安安徽的壽縣,現在壽縣地位已經下降了許多,在戰國時代,其地位非常重要,是南下江南的戰略要地,是以楚考烈王決定遷都於此。 不要以為楚國一敗再敗,就無能為力了,要是那麼認為的話,肯定是犯了大錯誤。別的不說,單說楚國的疆域號稱五千里,這決不是吹牛的,從湖北到上海就差不多五千里,都是楚國的領土,雖是屢挫於秦,其實力仍是不容小視。要是出一明君,革新進取,不要其他五國,只憑楚國一國之力,天下大勢還未可知。 「鮮衣怒馬,名裘大車,天下雖大半入於楚,果是名不是虛傳,楚國好大的氣派,不愧是天下最大之國。」淳於玨望著在街上往來不停的車馬,感歎不已:「齊國也是大國,物產豐饒,可和楚國比起來差得太多了。要不是我親見,說什麼也不相信楚國竟然如此富饒。」 茅焦點頭贊同道:「是啊,好多的人,肩摩肩,踵挨踵。這麼多的人,要是每人揮一把汗,都會下一場暴雨。」 「周兄,你怎麼不說話?」淳於玨眨著好看的鳳目看著擰著眉頭的周沖問道。 周沖微微搖頭,道:「楚國是很大,財力也雄厚,壽春成都時日雖短,卻有如此之氣象,實是不簡單。不過,延續了章華台的華麗,氣派是氣派了,極其巧飾之能事,卻喪失了楚成王、楚莊王時的銳氣,只知沉迷於享樂,遊獵於雲夢之境,由此觀之,可知天下大事。」 「周兄這話有點玄了,能否明示一二?」淳於玨有點不太明白,向周沖請教。茅焦也給周沖的話弄得有點頭暈乎乎的,看著周沖不說話。 周沖解釋道:「你們看,楚國的宮室極盡巧飾,雖是華麗好看,卻奢靡氣十足,而秦國的宮室宏大氣派,沒有多少偽飾,崇尚的是一種宏大的氣勢,可以說是銳氣吧。天下大勢,決定於秦楚兩國,兩國的差別這麼大,那麼這天下大勢豈不一目瞭然?」 茅焦點頭贊同道:「秦國雖被稱為虎狼之國,上首功之國,但是那種銳氣遠非六國所能擁有,周兄高明,窺一斑而知全豹,如此小事卻給周兄看出天下大勢,要茅焦不服也不行。」 周沖的話是有感而發,絕不是因為他是現代人,熟知歷史走向。一個國家的崛起,原因非常之多,涵蓋各個方面,楚國雖大,卻是一派歌舞昇平之象,君臣耽於玩樂,不思進取,建築卻極盡巧飾,的確是沒落的象徵。 淳於玨也是一個聰明女子,螓首輕點,稱讚道:「周兄眼力如神,如此小事居然給你說出大道理來,淳於玨要不服都不行。」 可以想像得到,要是這話換作她的父親淳於越來說,肯定是正話反說,給他斥得一文不值,還要弄一大堆聖賢之言,周沖在心裡暗自感歎父女二人的差別如此巨大,遜道:「我不過是有感而發,卻給你們說盡了好話。」 三人正說間,街上大亂了,一隊兵士騎著高頭大馬,這些馬與眾不同,全是純白的良馬,神駿非凡,可以說匹匹價值連城,稱得上寶馬了。這些兵士很多,足有五百人之多,個頭高大,孔武有力,更不得了的是他們身上穿的鎧甲居然是銀甲而不是鐵甲,在日光下銀光閃閃,手裡的武器也是銀色。 「閃開,閃開。」兵士一邊飛馳,一邊吼起來。兵士縱馬如飛,橫衝直撞,街上的攤販、行人哪裡來得及閃避,被撞倒的不知凡幾。而這些兵士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打算,仍是飛馳不停,死在馬蹄下的人不下數十人。 淳於玨俏臉微變,很是氣憤地道:「哪裡是兵士,簡直就是匪盜,就算是匪盜也比他們好些,還把人當不當人?」 看著一面錦繡李字大旗在風中招展,一輛極盡氣派奢華的八馬大車飛馳而來。這車要不是周沖親眼見到,還真難以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奢華的車了,車簾是用珍珠做的,真正意義上的珍珠簾。而車子本身,竟然是黃金打造,在日光下金光閃閃。 如此奢侈,不要說在戰國時期,就是在中國歷史上也是不多見,茅焦很是吃驚地道:「竟然是黃金車打造的車,誰有如此權勢?」 「還能有誰,自然是相國李園了。茅兄,你沒看見那有一面李字旗嘛。」周沖不住搖頭,給出答案。 淳於玨太氣憤了,道:「堂堂相國,如此草菅人命,成何體統,我找他理論去。」飛奔而前,攔在街上。 周沖伸手一拉,居然沒拉住,大叫道:「快回來,你不要命了。」 淳於玨已經犯了強勁,哪裡肯聽,沖迎而來的車隊喝道:「停下,給我停下。」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七章 出使楚國(中) 李園是楚幽王的舅舅,王太后李嫣之兄,憑著裙帶關係當上了相國,權傾朝野,打擊異己,楚國宗室都得退避三舍,是以他是一手遮天,為所欲為,在大街上踩死幾個人對他來說沒啥大不了。 周沖身負王命,哪有心情管他這些閒事,沒想到淳於玨居然橫插一槓子,周沖真的後悔那晚上答應帶她來楚國,早知道無論如何是不帶她來的。後悔歸後悔,這事不能不管,周沖手一揮,三個虎賁衛士飛身而出,攔在淳於玨身前,拔出佩劍,一刀砍翻一匹白馬,才從馬蹄下救回淳於玨一命。 李園權勢熏天,他的馬匹給殺了,那可是把天捅了一個漏子,還得了。這些兵士平日裡狗仗人勢,自以炎是李園的人,就目中無人,自高自大慣了,沒想到居然有人攔路不說,還把馬給殺了,那還得了,喝道:「反了你不成!」縱馬衝來,手裡的銀槍對著虎賁衛士就刺。 這三名虎賁衛士都是秦王身邊的侍衛,可以說是秦軍精銳中的精銳,可以以一當十,身手敏捷異常,臨危不亂,手裡的三尺長劍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砍在馬腿上,馬翻人倒,兵士滾在地上,摔得哇哇直叫疼。 虎賁衛士本著他們是保護周沖而不是來惹禍的職責,才沒有殺人,要不然的話只需要一刀,這些兵士就會人頭落地。可是,一個聲音喝道:「殺了他們!」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周沖。殺人之事,周沖還沒有見過,也沒有親手幹過,他之所以下令殺人,一是這些兵士的確是讓人看見就很氣憤,他們太不把人命放在心上,是死有餘辜。二是周沖另有打算,要實現這一步棋,只有把事態鬧大了。 這些兵士要是在秦國如此胡作非為的話,肯定早就給扔進大牢了,虎賁衛士看他們不爽,早就想要他們的命,周沖的命令一下,哪裡會客氣,手裡的長劍再一個轉彎,地上幾個兵士的人頭就搬家了。 今天真是怪事,有人攔路,李園的馬匹給人殺了不說,居然連他的兵士都給殺了,還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兵士們惱怒異常,想衝上去找回場面,看著手握利劍,蓄勢待敵的虎賁衛士,又沒有那個膽,只好把周衝他們圍在中間,大聲嚷嚷,虛張聲勢而已。 「殺得好!你們這些狗仗人勢的奴才,就知道欺負老百姓,有膽子過來,過來呀!」站在周沖身邊的淳於玨胸一挺,底氣十足地沖那些兵士嚷道。 茅焦附和道:「說得好,你們這些狗奴才,不把老百姓放在眼裡,死了活該。」 兵士分開,一個身著華服,年紀五十來歲的男子,腦袋特大,大腹便便,在一隊兵士的簇擁下大步而來,瞧他那不把人放在眼裡的眼神就知道不是好東西,淳於玨只覺一陣噁心,張著小嘴就想吐。 「腦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大款和伙夫扯到一起,還不是因為他們生活條件好,營養過剩。」周沖想到一句有名的台詞,稍加發揮,在心裡點評這個男子,很是不屑。 那些兵士沖周衝他們喝道:「大膽刁民,見著相爺還不放下武器,跪下!」喝聲如雷,很有威勢。 要是在平時,只要亮出李園的招牌,還有不把人嚇得屁滾尿流的道理,以他們想來,這手百試百靈的妙招肯定是自有大用處,周衝他們會棄刀認罪,讓他們想不到的是淳於玨嘴一撇,啐道:「呸!」 茅焦撇著嘴巴,話都懶得說了。 這是不屑,是對李園的莫大侮辱,李園臉色都變成了紫色,顯然是憤怒已極,喝道:「男的殺了,女的帶走。」一雙眼睛在淳於玨身上溜來溜去,色瞇瞇的,恨不得現就施展獸行。 酒色之徒,怪不得楚國這樣一個大國都給你弄得國勢日下!周沖在心裡很是不屑,喝道:「殺了他們!」 虎賁衛士得令,手裡劍落,上來抓人的幾個兵士倒在血泊中。 當著李園的面殺他的人,是對他的莫大侮辱,李園惱怒已極,一下從一個兵士手裡奪過一把劍,指著周沖,喝道:「抓住這個奸人,本相爺要把他碎身萬段!」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周沖冷冷道:「來啊,把這不把老百姓放在心上,當街殺人的匪徒拿下了,送去官府。」 「你拿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李園指著自己的鼻子,譏笑周沖,道:「告訴你吧,刁民,本相爺是大楚的相國,當今王上的親舅舅,王太后的兄長,李園是矣!」為了顯威風,把家譜也用上了。 周沖那話只不過是一個潛台詞,要的就是他自報身份,周沖裝作一副不信的樣子,道:「不會吧,你是相國,當今王上的舅舅,太后的兄長?不對,肯定是冒牌的。」 李園雖有心機,也不知道周沖此舉何意,得意地道:「告訴你,我就是李園。」 周沖搖頭,道:「相國當以體恤民情為重,你怎麼跑到街上來騮馬呢?你看看,這麼多人給你的人掀翻在地,給你的馬活活踩死,他們臨死之前的哀嚎聲還在耳邊,他們的亡靈還在遊蕩,你不把老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當街殺人,這是你堂堂相國之所以為嗎?」 「刁民,住嘴!本相國的事,用不著你來教訓!」李園氣急敗壞地喝道。 周沖才不理他,侃侃而言,質問道:「你身為相國,卻金車、寶馬、銀槍,楚王也沒有你這麼奢侈,你還是相國還是楚王?你這是亂國,是楚之國賊!」 「罵得好!」一片叫好聲響起,發自憤怒的老百姓之口。 李園這人有心計,就是權勢心太重,沒把周沖放在眼裡,才為周沖所乘,現在是明白過來了,他上了周沖的大當。周沖這話乍聽之下是義正詞嚴的質問,其實不然,周沖意在煽動楚國百姓。果不其然,已經群情激憤了。 該是當機立斷的時候了,李園一狠心,手一揮,道:「殺了他們!還有那些刁民!一個不留!」兵士得令,揮著武器就要殺人。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七章 出使楚國(下) 李園這人心狠手辣,戰國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黃歇就是死在他手裡,他說要殺人肯定是要殺人,這一街的百姓今天都不會有活著的了。老百姓對他雖然氣憤,但是活命還是最重要的事情,一見凶神惡煞似的兵士就要衝過來,不由得倒抽涼氣。 「住手!」周沖喝道。 李園冷笑著道:「你這刁民,現在怕了,已經晚了,本相不會饒你,你就等著受死吧。」 周沖也學他的模樣,冷笑著回答,道:「諒你還沒那個膽敢殺大秦的使者。」取出秦王給予的使者儀仗,高舉在手裡,大聲道:「在下周沖,奉大秦王上之命,前來楚國商議國事,路見相爺欲殺害百姓,周沖不憤,特來主持公道。」 不論在任何時間,不論國家大小,殺害一個國家的使者,都是莽撞行動,為人所不恥,就算秦國那樣的強國,六國聞秦國之名而喪膽,也不敢冒然殺六國的使者。要是很不滿意,最多也就是侮辱一下而已,這也是藺相如完璧歸趙的一個原因。 現在情勢是秦強而楚弱,楚國聞秦國之名而喪膽,李園的膽子再大也不敢殺周沖,更何況還是在大街上,他要是殺了周沖的話,不用秦國軍隊打來,楚國那些反對他的人一下子就會冒出來,不把他生吞活剝了才怪。 李園能夠用調包計把楚幽王這個冒牌貨送上王座,騙過春申君,其人還是挺聰明,不會想不到這點,手一揮,喝道:「住手。」原本一臉的冰冷一下子全沒了,堆滿了笑容,笑道:「原來是貴使,李園這裡有禮了。李園聞聽貴使已經來到我大楚,卻半道失蹤,原來已經到壽春,李園一看貴使就是做使臣的人才。」拉著周沖的手,呵呵直笑,道:「李園這一試,貴使不就站出來了?適才多有得罪,還請貴使多多海涵。」他這變臉的本事要是去演戲的話,肯定會大紅大紫,真可惜! 他的反應真的很快,馬上就想到應對之策了,正話反說,把一場邂逅說成他早就安排好了,周沖對他的小伎倆雖是不屑,也不得讚歎他的應變本事。周沖正要說話,發現滿街的百姓一臉的氣憤,馬上知道不妙,冷笑,道:「李相爺這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本事真是一流啊,剛才還要殺周沖而後快,現在就套近乎了?」甩掉李園的手,道:「周沖一國奔走使臣,不敢當相爺金手,還請相爺把手拿開。」 這是拒絕李園,老百姓的臉色好多了。自從張儀欺騙楚懷王后,楚人就恨秦人。李園的名聲在楚國是很臭,可以說是臭不可聞,要是周沖不拒絕,不和他拉開距離,老百姓馬上就要發飆,說不定衝上來就把周衝他們活活打死。要是發生這樣的事,恨周衝入骨的李園來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不了事後抓一些百姓殺了塞秦人之口就是。 周沖反應很快,把一場殺身大禍消於無形,李園雖是覺得可惜,也不得不暗中讚歎周沖見機之快。他心裡很是不爽,還要裝作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道:「貴使說笑了,李園忝為相國,不得不如此啊。這些刁民衝撞貴使,我是不得不殺。」 「多謝相爺好意。」周沖臉一沉,道:「相爺辨事何其不明,這些百姓都是你的人踩死的,不是我的人所為。你的人胡作非為,當街行兇,我的這位同伴於心不忍,才站出來與你理論,沒想到你反倒想殺我而滅口。」 口才好一直是周沖的強項,現在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此事要是不說清楚的話,難免不在楚國百姓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樣的話,李園就可以上下其手,周沖是不得不撇清。 心狠手辣一直是李園的特長,這一特長馬上就給他表現出來了,手一揮,喝道:「來啊,把他們這些草菅人命的奴才給我砍了。」 幾個兵士衝上去,把踩死人的兵士抓住,這些原本以做李園奴才為榮的兵士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的主子竟然要犧牲他們,忙求饒道:「相爺饒命,相爺饒命!」 李園不為所動,裝作一副大義凜然之相,喝斥起來:「你們這些狗奴才,本相平日裡怎麼教你們的?本相要你們不要做傷害百姓的事,你們倒好,居然在大街上踩死人,不殺你們不足以平民憤。」 「相爺,冤枉啊。相爺,你說要我們不要墮了你的威風,看不順眼的就好好教訓。還有……」兵士求饒叫屈,開始抖李園的短處了。 李園手一揮,刀起人頭落地,這幾個兵士只好到陰曹地府去叫屈了。李園掃視一眼街上的百姓,他看到誰,誰就覺得他的眼睛象利劍,好像要挖心刨奸似的,最後停在周沖身上,凌厲的眼神一下子就變得柔和可親,笑道:「本相管教不嚴,讓貴使見笑了。貴使,請隨本相去相府商議國事。」 去他府上不是不可以,但絕對不是現在,周沖拒絕道:「多謝相爺好意,周沖心領了。周沖奉大秦王上之命,前來楚國與楚國的王上商議國事,不是與相國商議。」 周沖太不給面子了,李園恨不得馬上把周沖給殺了,臉上的笑容不變,解釋道:「貴使有所不知,本相忝為大楚相國,為國盡忠是本相份內事,還請貴使道明來意。」 看著李園的黃金車,周沖高聲問道:「周沖請問相爺,你金車寶馬銀槍,你的儀仗高還是楚王的儀仗高?」 李園臉色微變,馬上恢復正常,就要說些身荷王恩,楚王賞賜之類的話,周沖才不給他機會,接著道:「周沖奉大秦王上之命,與楚國王上商議國事,還請相爺見諒。」一抱拳,道:「告辭。」帶著淳於玨他們,轉身離去。 敢於當面質問李園者,在楚國無人敢為,周沖的表現,實在是太棒了,老百姓歡呼道:「大秦使者萬歲!」 自從張儀欺騙楚懷王后,楚人恨秦人入骨,沒想到周沖一番表演居然有此奇效,能讓他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變恨為愛,叫起萬歲了,周沖還真有點頭暈,心想:「我掙得了楚國百姓的好感,是不是該好好利用一下?」 望著周沖的背影,李園的臉色鐵青,一個高大的人從他背後閃出來,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刺客之類的亡命徒,問道:「相爺,要不要我去收拾他們?」殺氣畢露。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八章 亂楚奇計(一) 「啟稟大人,有一個商人求見。」虎賁衛大步進來,向周沖稟報。 茅焦手一揮,代周衝回答:「不見!我們是是使者,不是做買賣,見他們幹什麼?」 周沖附和,道:「對,我們不必見他,你去要他走。」 虎賁衛士領命而去,淳於玨很是興奮地一豎大拇指,讚不絕口,道:「周兄,真有你的,居然敢當街殺那奸相的人,痛快!痛快!」 周沖淡淡一笑,道:「過獎了,我還不是仗著是使者,再借他十個膽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李園橫行不法,欺壓良善,楚國內反對他的人不在少數,他要是殺了我們,不用大秦的軍隊壓境,這些反對他的人還不把他活活掐死。」茅焦也是個眼光獨到的人,一口道出周沖的用意:「周兄這一義舉,爭得了楚國百姓的好感,要是這事傳出去,楚人因楚懷王而恨秦人的心理將會為之改變。周兄這一手兵未動,先收義的手段,高明!」 淳於玨恍然大悟,道:「周兄還有如此良苦用心,怪不得秦王對你是如此賞識!」 「你們兩個就知道揀好聽的說,我那不過是臨時起意罷了。」周沖謙道。 虎賁衛又進來,向周沖稟報道:「啟稟大人,那個商人說有要事與大人相商,要是大人不見,他就在外面等,直到大人見他為止。」 「死乞白賴!」淳於玨有點不高興,小嘴一撇,很是不屑。 周沖問道:「他還說什麼了?」 虎賁衛回答:「回大人,他還說一切見到大人自有分曉。」 「周兄,見是不見?」茅焦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周沖想了一下,道:「見。叫他進來。」虎賁衛領命出去。 茅焦有點不放心,道:「周兄,李園恨你入骨,要是他派來的刺客,豈不危險?」 周沖笑道:「茅兄不用擔心,哪有刺客正大光明求見的道理。要是李園派的刺客,更不會在白天,會是夜裡君子。」 「對對對,還是周兄高明!」茅焦輕拍額頭讚歎。 虎賁衛帶來一個商人,這人看年紀大約四十上下,身材高大,足有七尺高矮,紫膛臉,頦下一部鬍鬚,雖是一身華貴的綾羅綢緞穿在身上,並無一身銅臭的商人氣息,反倒有一股威勢,一種高高在上的,讓人景仰的威勢,特別是那雙眼睛,轉動之際不是在看人,是在審人,審查他看到的每一個人。 「在下薛萬富見過周大人。」來人向周沖施禮。 按理,周沖應該馬上還禮才對,周沖毫無還禮的打算,把他仔細打量起來,喝道:「來啊,把他轟出去。」 既然同意相見,至少這見面的客套話,一點禮節是必須的,可周沖居然來這一手,誰也沒有想到,心急的淳於玨忙道:「周兄,你這是……」周沖揮手打斷她說下去,冷冷地道:「既然有要事與我周某相商,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捏造假名?你這是欺騙!這種人不見也罷。來啊,轟走!」 虎賁衛上來,一左一右地站在他兩旁,道:「請吧。」 這人不為所動,眼珠也沒有轉動一下,好像虎虎生風的虎賁衛不存在似的,辯白道:「大人有所不知,在下確實單姓薛,復名萬富,意思是應該有很多錢,還請大人明察。」 周沖不為所動,森冷地道:「你有很多錢,這我相信。你要說你是商人,對不起了,周某也是商人出身,商人是個什麼樣子,周某心裡有數。你不要以為穿著綾羅綢緞就可以蒙騙周某的眼睛,那周沖告訴你,你錯了。依周沖看來,你不是富商,你是貴人。」 貴人二字一出口,那人眼裡的神光一閃,隨便掩飾掉,道:「大人說笑了,在下的確是商人。」 「好吧,你既然堅持說你是商人,而我又認為你不是,我們兩個你說服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你,只好道不同,不相謀了,請吧。」周沖一抱拳,道:「告辭。」 那人遲疑著不說話,很明顯心裡在盤算。周沖哪會給他機會盤算,手連揮,道:「送客。」 「等等!」那人叫道,對周沖道:「只要對大人有利,大人又何必知道在下是誰呢?」 周沖點頭道:「有理!不過,周沖還是認為,要做買賣還是誠實一點的好,你知道我,我卻不知道你,這買賣不公平,不做也罷。」 那人再次利誘道:「與在下做買賣,是大人此行的十倍收穫,大人不考慮一下?」 周衝斷然拒絕道:「不誠實的買賣就是百倍之利也不做!你不要說了,請吧!」 那人思索了一下,道:「大人真想知道在下的來歷?」 「那是當然!」周沖想也沒有想就道:「我不僅要知道你的出身,還要知道你的來意,當然,買賣劃不划算更是要考慮。」周沖又恢復了生意人的本色,專談利字。 那人先是用生食指指點著周沖,後是大拇指一豎,道:「周大人,你真了不起,在下是服了。在下姓羋,復名羋芻負。」 「是他,他來這裡做什麼?」周沖心頭狂跳,念頭轉個不停,抱拳施禮道:「原來是公子,周沖這裡有禮了。公子,請坐,請坐!」 羋芻負回禮後坐了下來,看著周沖問道:「周大人,在下有一個疑問,不知道周大人能否為在下釋疑。」 「公子請講,周沖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周沖笑道。 羋芻負道聲謝,道:「在下自問沒有破綻,周大人是如何看出在下不是商人?」 這個問題不要說他奇怪,就是茅焦和淳於玨都很奇怪,看著周沖等他給出答案。 「不是周沖眼光犀利,也不是公子露出了破綻,可以這麼說,公子毫無破綻。」周沖緩緩道來,就是有點玄。 羋芻負難以理解,問道:「請問周大人,這話怎麼講?」 周沖解釋道:「公子身上並無商人氣息,自有一股大富大貴之人才有的氣質,一舉一動帶有一股威勢,這不是終日與銅錢打交道的人所能擁有,是以周沖知道公子在說假話。」 這話本該讓人頹喪,羋芻負卻是雙眉一挑,眼裡神光一閃,頗有點興奮地道:「原來如此。呵呵!」笑起來了。 他如此喜歡富貴,真讓人想不到,周沖念頭一轉,一條擾亂楚國的妙計出現在腦海裡,心想:「此計一出,楚國將不再是楚國了!」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八章 亂楚奇計(二) 羋芻負是楚國的公子,楚哀王的兄長,李園死後,楚幽王在位十年亦死,群臣推舉公子猶為王,是為哀王。羋芻負久有不臣之心,殺了哀王,自立為王。可惜的是,他在位僅僅三年,就給秦始皇滅了,他也給王翦活捉了,秦始皇受俘之時就曾數落他殺君之罪。 此人急功近利,有不臣之心,一聞周沖所言大富大貴,還有不喜歡的道理。周沖看在眼裡,笑著試探他道:「周沖曾習得相面之術,無如出公子之右者,公子當貴不可言,貴不可言啊。」為了表演效果,還讚歎不已地輕擊桌面。 方士相師之言,歷來是鬼話連篇,根本當不得真,不過象羋芻負這種人卻對此道信之不疑,是以周沖才決定來探他一探。 果不其然,羋芻負聞言而喜,問道:「哦,周大人還有如此神術,請問周大人,在下貴極為何?」 周沖搖頭不語,羋芻負急急地問道:「周大人,難道羋芻負無命?」周沖再次搖頭,羋芻負更急了,道:「周大人,你一味搖頭,羋芻負不解周大人之意,還請周大人明示。」 戲也演得差不多了,周沖念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 羋芻負驚疑不定地問道:「周大人,你這話太高深了,羋芻負才疏學淺,不知周大人之意。」 「公子之命,貴不可言!」周沖緊盯著羋芻負,緩緩道來。 羋芻負胸一挺,紅光滿面,眼裡放光了,道:「周大人,你沒說笑吧?」 周沖反問道:「公子,你看周沖是說笑嗎?」 羋芻負把周沖打量一陣,周沖一臉的嚴肅,無絲毫說笑之意,很是開心地問道:「敢問周大人,羋芻負要如何才能貴不可言?」 周沖又是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道:「這事,天機不可洩露。周沖只可以告訴公子一點:天命不遠矣!」 羋芻負雙手互擊,讚道:「周大人此言與我大楚的方士之言同也,他們也說在下天命不遠。」像他這種一心想當王上的人,還有不給自己找足理由的道理,問問方士,求求仙之類的事必是其中之一。而那些方士為了討好他,自然是找他愛聽的話說,他卻信以為真,只能是天真了。 周沖在心裡暗笑他的天真,嘴上點撥他道:「公子打算如何做?」 羋芻負摸著鬍鬚笑道:「本公子正為此事而來,還請周大人給本公子片刻時光,容本公子細細道來。」眼睛看著淳於玨和茅焦,意思是要他們退下,他要和周沖密談。 對於淳於玨和茅焦,周沖是信得過,正要說無妨,茅焦已經站起身,道:「周大人,壽春繁華,茅焦還沒有領略過,現在就去欣賞欣賞。周大人,公子,告辭!」轉身離去。 淳於玨玲瓏心,站起身道:「茅兄,楚地風光,你可不能獨享,我也去。」道聲告罪,自行離去。 望著兩人的背影,羋芻負解嘲道:「他們多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沖在心裡暗笑他兩面三刀,給他找面子道:「公子有所不知,我這兩位同伴性愛山水,聽說我要來楚國,才跟我來,想領略一番楚地風光。說實在的,楚國山水實是美哉!」 「敝國山水哪及上國風光,周大人見笑了。」羋芻負話鋒一轉,道:「請問大人,要是大楚一旦有事,上國將如何處置?」 他這是在探口風,周沖哪會不知道,模稜兩可地道:「大秦歷來視大楚為友鄰,凡入我大秦之楚國女子都是位極後宮,宣太后,華陽夫人,恩寵集於一身,雖有宣太后、華陽夫人之不凡才華,也有大秦的恩寵。」 羋芻負本以為周沖會給個明確答案,沒想到周沖盡撿舊事說,忍著耐性道:「大人,就不透一點口風。」 周沖裝傻,問道:「請問公子,透什麼口風?周沖告訴公子吧,我是來迎接大楚公主的,其他事,周沖一概不知道。」 「這我知道,這我知道。」羋芻負忙不迭地道:「哎呀,大人,你真是金口難開啊!」 周沖心想釣得他心急就好,道:「公子所說的一旦有事是指什麼?周沖愚駑,還不明白公子的意思。」其實,周沖心如明鏡,是指要造反一事。 羋芻負不得不說明來意:「當今王上年幼力弱,權柄全操持在李園之手,李園自恃王親,全不把我們宗室放在眼裡,就我這個大宗公子出入都得小心翼翼,一個不小心就會大禍臨頭。清君側,振王綱,一改我大楚頹靡之氣,羋芻負義不容辭。請問周大人,羋芻負可否與大秦王上執手?」執手一詞是指牽手,說到底就是問能不能得到秦國的支持。 周沖笑道:「屈原屈大夫的天問,一口氣問了一百七十多個問題,就是天也給他問窮了,公子就一個問題就把周沖給問窮了,公子厲害!」 羋芻負心裡把不上道的周沖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問道:「周大人,你這話什麼意思?」 周沖笑著給他解釋道:「這事,你是知道的,是王上決斷的事情,周沖一介奔走使者,哪有權代王上決斷。」 雖是推脫之詞,但實情也是這樣,羋芻負點頭道:「大秦王上英明,必有聖明決斷。本公子的意思是請周大人在大秦王上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我大秦對大楚,歷來是友好之邦,大楚的女子入我秦宮即貴為王妃,恩寵集於一身。」周沖又撿舊事,從大處說,其實全是空話,沒有一點實用性。 羋芻負無奈地搖搖頭,歎道:「周大人,你這人真是,和你談話有一種牛背上撒豆子,全不沾邊的感覺。能人啊,能人啊!周大人,你就不能給我一個切實的答覆嗎?」他要造反,要是能得到秦國的支持,這成功幾率就大了許多,周沖總是模稜兩可,他能不急嗎? 周沖真想大笑,臉上卻裝作一本正經,道:「公子,你如此責備周沖,周沖可不敢領受。」 羋芻負忙賠笑臉,道:「周大人多心了,多心了,本公子不是責備,是期待,是期待,期待周大人給本公子一個答覆。周大人,你能給本公子一個答覆嗎?」萬分期待地看著周沖。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八章 亂楚奇計(三) 周沖繼續裝,道:「請問公子,需要什麼樣的答覆?」 羋芻負一心想要周沖說你放手幹,我們支持你,可話到嘴邊他又變了,道:「當然是秦楚和睦了。」 「我們秦楚代代姻親,一直很和睦。」周沖打馬虎眼。 羋芻負實在是給周沖弄得沒有辦法了,乾脆之極地道:「周大人有所不知,本公子欲意一振朝綱,到時大秦能支持我嗎?哪怕是派出周大人這樣才能卓著的使者申言幾句也是好的,要是上國能夠出動大軍策應最好。」 周沖一副恍然大悟之態,道:「哦,原來是這個,公本子你看周沖笨的,居然不明白公子的意思。大秦是派使者,還是派軍隊,這要看公子能做什麼。」 這話意思非常明白,支持你不是不可以,那要看你能玩多大了,羋芻負精神一振,急急地道:「要是王上山陵崩,上國將如何處理?」 話說得很好聽,他的殺氣已露了,那就是要殺楚王了,周沖道:「那將是不幸之事,大秦必將遣使者前來弔唁。」 派出使者弔唁國喪,是國與國之間最基本的外交禮儀,算不得什麼,羋芻負真想給周沖兩個大耳括子,道:「多謝上國厚愛,本公子的意思是說要是大楚有事,能不能得到上國軍隊的聲援。」 秦國軍隊威名遠播,他一旦殺王自立,不需要秦國出動太多的軍隊,只需要一旅偏師就足以震懾楚國了,這算盤著實不錯。 周沖一本正經地道:「多謝公子厚愛,我大秦軍隊向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是天下最精銳之師,不掠地則不還。」 表面上周沖是在稱讚秦軍,實際上是在向羋芻負要價錢了,羋芻負大喜,道:「五城。」 周沖不動聲色,道:「我大秦軍隊是天下最精銳的軍隊,可以以一當十,一萬足抵六國十萬之眾,這樣的軍隊豈能輕易出動?一旦出動,又豈能輕易撤回?不把他們的肚子填滿,就算王上下令撤軍,兵士們也未必肯聽啊。」 這是典型的訛詐,羋芻負思索了一陣,伸出右手食指,周沖當沒看見。他又把中指伸出來,周沖還是不說話。羋芻負伸出無名指,周沖不理。羋芻負把小指伸出來,周沖看著屋頂了。羋芻負咬著牙齒不說話,臉色變化莫定,最終緊咬著嘴唇,把大拇指也伸出來了,周沖的目光從屋頂轉到他的右手,問道:「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五十座城池!」羋芻負心疼得都快噴血了。 周沖卻淡淡地道:「城池有遠有近,有好有壞,有的拿著也沒用,還不如沒有的好。」 羋芻負不知道甩了多少國罵給可惡的周沖,道:「荊襄之地五十城,任由上國挑選。」 荊襄之地是楚國的重地,他居然如此大方,可見其想當王上是想瘋了,周沖道:「口說無憑啊,總得要立個字據。」 周沖實在是太精了,羋芻負算是見識了,道:「還請周大人派人研墨。」 搖著頭,周沖道:「那不好,為了公子的誠心,我看還是用血書的好。」血書與筆墨寫就的協議效果肯定不同,周沖是要他鐵了心去做,才要他寫血書。 羋芻負愕然道:「周大人,這太過份了吧?」 「不過份!」周衝斷然否決,道「公子是要做大事的人,一腔熱血為大楚,不如此不顯公子之決心。」 羋芻負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來,反覆數次,終於道:「好吧!」撕下袍子一幅,咬破右手食指,寫下一通血書,遞給周衝過目。周沖看了一遍,點頭道:「如此甚好!不過,我大秦軍隊一出動,要糧草、輜重,將士立了功,還要賞賜,花費不小啊。」 「周大人,你別得寸進尺了,本公子已經作了最大的讓步。」羋芻負咬著牙,低聲咆哮。 周沖搖頭道:「你說錯了,不是公子,是王上。」站起身,施禮道:「周沖見過大楚王上!」 羋芻負指著周沖,半天才道:「你厲害,你厲害。說吧,要多少?」 周沖右手五根指頭全伸出來,道:「白銀五十萬兩。」 「這麼多?不行。」羋芻負斷然拒絕,看見周沖左手五根手指頭伸出來了,真恨不得一刀把周沖的兩隻手給剁了,馬上改口道:「好吧,五十萬兩。」 周沖滿意地點點頭,道:「這些都是大秦國應該得到的,我一定把大楚王上的誠意轉告王上,說大楚王上願與大秦世代友好,代代姻親。」 「多謝周大人,多謝周大人。」羋芻負雖是心疼代價太大,還是可以接受,道:「請周大人轉告大秦王上,楚國願世代為藩臣,代代進貢不絕。」 周沖指點頭迷津,道:「王上,外臣有一言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周大人請講。」羋芻負脫口而出。 「外臣這次來楚國,是為王上迎娶公主,要是王上能選一名容貌出眾的公主隨外臣回去,這不是更親進一步嗎?」周沖誘惑他。 羋芻負輕擊雙掌,道:「多謝周大人提醒,我這就辦,這就辦。小女年十八,姿容歌舞都還差可,還請周大人不棄,帶回秦宮。」 周沖坐下來,裝作一副慵懶之態,道:「我這跑腿的累啊,腿都酸了,腰都快累斷了。」 這是在索賄,不是周沖貪,而是此時不得不索賂。周沖深知一個理,此時索賂,可以安羋芻負的心,讓他放手去做。 羋芻負會意,從懷裡取出白璧十雙,明珠二十顆,笑道:「一點小意思,還請周大人不要見笑,留作路上買點酒喝。」 對於行賄受賄之事,周沖熟知極矣,笑道:「王上,這怎麼好意思呢?為王上盡忠,為秦楚兩國交好,外臣就是累死也是應該的,萬萬不敢收,萬萬不敢收!」嘴上說不收,一雙眼睛看著禮物,笑得只剩一條小縫了。不是周沖貪,是此時收受賄賂可以安他之心,不得不收. 羋芻負故意臉一沉,輕喝道:「周大人要是不收,就是嫌我大楚連一點薄儀也拿不出了。」 「既然是這樣,那外臣就謝過王上了。」周沖在羋芻負應該聲中,語含玄機地道:「外臣有一個天大的消息想賣,卻一直沒有識家,賣不出去。」 羋芻負不解周沖之意,還以為他是不滿足,在勒索,心頭一跳,硬著頭皮,問道:「敢問周大人,是什麼消息。」 「關於楚國的消息。」周沖提醒道:「這消息對王上來說,非常有用,可是價錢也挺大,誰給的價錢高,我就賣給誰。」 羋芻負眉頭一挑,伸出右手食指,道:「本王出一萬兩銀子買下周大人的消息。」 周沖搖頭道:「不行。得我消息者,得楚國。」 羋芻負將信將疑地看著周沖,問道:「當真?」 周沖不答所問,看著羋芻負淡淡地道:「請問王上,當今的楚王不是楚國先王的骨肉,這個消息能值一百萬兩銀子嗎?」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八章 亂楚奇計(四) 「值值值!一千個值,一萬個值!」羋芻負一口氣不知道說了多少個值,然後又吃驚地問道:「敢問周大人,他真不是先王的骨肉?」 周沖點頭,道:「此事千真萬確!」 羋芻負一心希望楚幽王不是楚考烈王的骨肉,乍聽這話還是難以置信,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周沖坐下來,道:「王上,你先坐下,容外臣給你慢慢說來。」 羋芻負依言坐了下來,急切地道:「周大人,快說。」 周沖清咳一聲,開始講故事了,道:「這話很長,得從春申君黃歇說起。」 春申君黃歇是戰國四公子之一,是四公子中最沒用的那種,曾經擔任楚國的丞相二十多年,當年五國合兵攻打秦國,他擔任縱約長,卻在面臨秦軍進攻之前嚇得逃跑了,致使五國合縱之事風流雲散。 這一戰之後,他怕了,怕相位不保,就給楚考烈王建議,不如把都城遷往遠在東邊的壽春,如此一來就可以遠離秦國,不再遭受秦國的打擊。考烈王無用之人,聽信了他的話,就把都城遷到壽春來了。 戰國之際,盛行養士之風,最著名的就是戰國四公子了,黃歇食客數千,其中有一人就是李園。李園仗著自己的機巧玲瓏,深得黃歇的賞識,視為心腹。 李園這人有心計不說,還有野心,黃歇在他眼裡只不過是一顆利用的棋子罷了。考烈王沒有兒子,他死後,他的王位無人繼承,李園就想到一個李代桃僵的計策,決心把自己的親人推上王位。 要做到這點,他就必須要製造一個名正言順的親人,他就想到他的妹妹李嫣。李嫣姿色秀美,歌舞之藝很不錯,他決心把他的妹妹送給黃歇,又不能直接相送,那樣的話黃歇會瞧不起她,說不定就泡湯了。 他想到一個辦法,向黃歇請假五天回家探親,卻到了第十天才回去。黃歇就責備他,他說他是接待齊國使者,耽擱了時間。黃歇很奇怪,齊國使者到他家做啥,他回答說是齊王派來求親的,因為他的妹妹很漂亮。 春申君不僅在政治上無能,無膽無識,還是個酒色之徒,聞言起意,要李園把李嫣送來瞧瞧。李園等的就是這話,回家去把李嫣的思想工作做通,送到春申君府上,春申君一見就喜歡上了,就把李嫣收作侍妾。 三個月後,李嫣就懷孕了,李園問李嫣願意當王后,還是做一輩子春申君的侍妾。李嫣也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想當王后,李園就教她說詞。李嫣憑著耳邊風,成功地說服黃歇,理由有兩點:一是考烈王無後,要是他一旦死了,黃歇的相位難保。二是讓她進宮,她要是生下兒子,考烈王立為太子,那麼將來當上楚王,黃歇的相位也就更穩了。 黃歇一想也是這個理,就同意了。設計把李嫣送進宮,李嫣天姿國色,考烈王這個酒色之君自然是喜歡,恩寵有加。李嫣一下生了個雙胞胎,大的立為太子,就是楚幽王,楚國現在的王上。 這是個驚天陰謀,周沖一說完,羋芻負驚訝得把嘴巴張了又張,就是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道:「周大人,此話當真?」 「紅顏帶子入王宮,盜國奸謀理不容。天啟春申無妄禍,朱英焉得令郎中。」周沖在心裡默念後人感歎此事而寫的詩,以不可動搖的口吻道:「千真萬確。」 這事實在是太大了,大到羋芻負難以接受的程度,追問道:「不是假的吧?」 「如此大事,周沖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是不敢亂說。」周沖再次肯定。 羋芻負想了一下,道:「如此大事,為何周大人知道而楚國沒有一點消息?」 周沖笑道:「因為那事做得很密,知道此事的人不多。黃歇滿以為他的兒子要當王上,他的相位也就穩固了,根本就沒有防範李園,李園才在考烈王殯天之際把他給殺了。」 李園殺春申君一事,羋芻負有所耳聞,問道:「李園為何要殺黃歇?」 這也問,還想當王上,當上了也是個昏君,周沖在心裡不屑於他,答道:「李園是想大權獨攬。要知道,舅舅再親,親得過父親嗎?要是黃歇不死,李園還不如黃歇,他這種權利心極重之人能不殺黃歇嗎?只有殺了黃歇,他才能實現大權獨攬的野心。」 羋芻負恍然大悟,道:「有理,有理,黃歇是該殺!怪不得李園這些年這麼橫,把誰都不放在眼裡。」他眼裡的光采證明,他要是李園,也會殺黃歇。 周沖引誘道:「這事他們做得雖是很密,可是沒有不透風的牆,除了黃歇他們還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大秦的王上,一個是朱英。王上之所以知道,是一個知情人當年逃難到秦國,把此事告知了王上,王上要周衝到楚國找一個可托之人告訴之。」 消息本身雖然很大,可是秦王找的可托之人更重要,羋芻負大喜過望,道:「謝大秦王上!大秦王上,外臣在這裡有禮了。」遙向西方施禮。 周沖這話半真半假,秦王知道一事是他編的,朱英知道倒是真的,周沖道:「朱英是黃歇的門客,是個能人,很能幹,察覺了李園要殺黃歇的陰謀,告訴了黃歇,可黃歇不用,才有殺身之禍。」 「請問周大人,朱英現在何處?」羋芻負很是期待地問。 周沖再次模糊地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在五湖間。你要是想找他,可以去那裡找找看。」朱英其實就隱居在五湖之中。 「謝大人。」羋芻負飛奔而出,他的聲音遠遠傳來,道:「周大人請放心,我會給你兩百萬兩銀子。」 他要造反,卻沒有借口,現在好了,有子這檔子事,還不是名正言順的事嘛,他還有不把楚國鬧個底朝天的道理,沒有興奮得當場暈倒已經是燒了高香。 「天下居然有如此竅國之賊!」茅焦和淳於玨進來,感歎無已,驚訝之情寫了一臉都是。 周沖笑道:「走,我們去拜訪一個朋友。」 茅焦很是意外,道:「周兄在壽春還有朋友?周兄不凡,令友必是高人,正好一起暢談。」 淳於玨也是如此想,點頭不已。 周沖的回答讓他們吃驚,周沖道:「多謝你們稱讚,我的這位朋友不是別人,正是李園。」 「李園?」茅焦和淳於玨驚奇得叫出聲來,道:「去他那裡,他還不把我們烤著吃了。」 周沖笑道:「先前是仇人,現在去了就會成為朋友,很好的好朋友!他不敢不把我們當朋友!」大步而出,茅焦和淳於玨愣了一下,大步追了上去。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八章 亂楚奇計(五) 李園這人真的是太橫了,別的不說,單看他的相府就很大、很氣派,佔地幾十畝,亭台樓榭不計其數,房屋是一幢接一幢。多且不說,每幢房屋都是能工巧匠精心造就,雕樑畫棟,極盡巧思之能事。 一句話,楚國王宮也不過如此,由此可見其人有多橫。 「章華之台也不過如此!」周沖望著李園氣派的相府很是感歎。 茅焦咬著牙道:「竊國之賊,只知享樂,這些都是民脂民膏,可恨!」 「楚靈王造章華之台,氣派盡顯,最終卻是餓死,惡人自有自惡報。」淳於玨詛咒李園,話鋒一轉,問道:「周兄,這樣的民賊,你也要交朋友?」 周沖糾正道:「不是交朋友,是把他送上楚靈王的道路。」 茅焦和淳於玨很感興趣,同聲問道:「周兄打算怎麼做?」 周沖笑道:「進去就知道了。」大步來到守門的兵士跟前,抱拳一諾道:「各位兵爺,有請了。在下有事要見相爺。」 兵士橫著眼睛打量周沖,嘴一撇,道:「去去去,相爺忙著呢,哪有空見你這刁民。」 淳於玨跨上一步,就要去理論,周沖一把拉住她,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就放過這幾條狗吧。」 這是當面辱罵,兵士哪裡受得了,提著武器就衝過來,把三人圍在中間,喝道:「你奶奶的,也不撒泡稀屎照照,敢跑到相爺府上來放刁。拿下她。」 一個兵士吞著口水道:「還有個娘們,弟兄把她拿下,等會有多大勁使多大勁。」 他的提議立時得到其他兵士的響應,起哄道:「再一人一斤酒,那就更美妙了。」 周沖怕淳於玨這個女孩兒家承受不了,暴喝道:「住嘴,你們也不怕我要相爺把你們的皮給扒了。」 「嘿,你這刁民,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居然敢在這裡放刁。」兵士們不屑之極,嘴巴都裂到耳根了。 周沖冷笑一聲,亮出身份,道:「大秦使者周沖在此,看你們誰敢動我一根指頭。」 秦國使者身份是金字招牌,周沖一亮出來,這些兵士馬上就怕了,將信將疑地看著周沖問道:「你真是大秦的使者?」 「是不是叫李相爺出來認。」周沖冷冷地道:「你們怕不怕我把你們給殺了。」 秦國使者當街殺死相府兵士一事,這幾個兵士已經聽說了,不由得心裡打鼓,站在當地不說話。周沖手一揮,給了一個兵士響亮的耳括子,喝道:「愣著做什麼?還不進去稟報。」 這個兵士叫聲疼,捂著臉跑走了。周沖這手很有震懾力,其他的兵士都怕了,蹭回原位置站好了。 沒過多久,李園帶著一隊兵士出來,他身後還有一個滿臉絡腮的大漢,看年紀不過三十上下,特別威猛,腰間懸劍,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不用想都知道這是李園籠絡的亡命徒,也就是古書上說的死士,現在說的打手之類。像他這樣的人,最怕死了,還有不籠絡一大批打手的道理,他當年殺死黃歇就是靠的這些打手。 李園來到跟前,施禮道:「原來是周大人,裡面請,裡面請,快裡面請。」臉上的笑容疊了一層又一層,疊得都沒地方擱了。 周沖裝傻,問道:「請問這位爺,在下要去相府,怎麼走?」 當著李園的面打聽相府,而且周沖和李園還互相知道身份,不用想都知道周沖肯定是有後著,李園堆起笑容道:「周大人有所不知,這裡就是我的相府。」 周沖搖頭道:「不會吧,我聽說相府好客,食客數千,怎麼這些惡奴不讓我進不說,還罵我的人,堂堂相府哪會有這種事呢。」 李園賠笑道:「李園管教無方,奴才對周大人無禮,還請周大人恕罪。」 周沖一副冷不冷,熱不熱的態度,眼睛望著別外,不理不睬。李園心裡恨不得把周沖立時給宰了,臉上的笑容不變,道:「既是大人不能釋懷,李園就給大人出氣。」沖那個絡腮鬍一頷首,絡腮鬍抽出佩劍,劍光閃爍中,幾個兵士立時身手異處。 不是周沖心狠,也不是周沖鼠肚雞腸,和幾個小兵兵過不去,而是以此來試探李園,為後著做準備。 「哎呀,相爺,我的相爺,你這不是讓我做惡人嘛,別人還不笑話我周沖沒肚量,我這人怎麼做?」周沖一副無可奈何模樣。 李園很是開心,一下拉著周沖的人,道:「周大人,你終於肯認我這個相爺了,走,裡面請。」側身肅客。 周沖道聲罪,跟著李園進相府。周沖一坐定,一隊千嬌百媚的丫頭托著金盤,送上各種各樣的點心,足足擺了三大桌。這些點心樣式好看,用現在的眼光來說,那些五星級酒店只需要一種就可以財源廣進了,周沖一下子見到一百多種,看得是眼光繚亂,差點把眼珠掉下來了。 「這是香露糕,是用清晨的清露,三蒸三曬製成的,清香適口,入口即化,周大人嘗嘗。」李園忙著給周沖介紹。 周沖拿起一塊香露糕,送進嘴裡就化,滿嘴的清香,讓人精神為之一振,讚道:「好吃,好吃!」 李園很是滿意,笑道:「周大人,再嘗嘗。」 茅焦和淳於玨吃驚地盯著這些點心,他們是死也不相信,李園居然會用如此之多的點心來招待他們。 如此之多的點心,一樣嘗上一小塊,就是豬也會給填飽,周沖推辭道:「謝相爺,周沖是再也吃不下了。」 李園坐下來,直入主題,道:「周大人事務繁多,能有空到敝處,我心裡這份高興就說不完了,特高興。」他的話說得很委腕,其實是在叩問周沖的來意。 周沖笑道:「我閒來無事,到處走走,偶爾聽到一個故事,特好玩的一個故事,周沖心想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如此好聽的故事,不能光我一個人知道,決定和相爺一起分享分享,就來打擾相爺了,還請相爺見諒。」 李園滿以為周衝來到他府上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想到周沖卻是跑來和他講故事玩,真的是太無聊了,差點把鼻子都氣歪了。 茅焦和淳於玨沒想到周沖說的話如此好笑,要不是用手摀住嘴巴,肯定是笑出聲來了。 那個站在李園身後的絡腮鬍右手已經搭上了劍柄,只要李園給個示意,他馬上就把周沖給殺了。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八章 亂楚奇計(六) 李園忍著怒氣問道:「周大人才情不凡,能得周大人如此高看的事必是不凡,李園這裡謝過周大人沒有忘記李園。周大人請講,李園洗耳恭聽。」他這人的城府也不淺,這種情況下也能忍得住,怪不得能夠竊國。 周沖微微一笑,道:「相爺過獎了。周衝要說的這個故事荒誕得緊,荒誕得緊,相爺聽聽就算了,不必當真。」開場白一完,周沖接著往下說道:「有一個國家,這個國家很大,地方五千里,車騎百萬,是一等一的大國、強國。」 李園很是開心地道:「這不是跟我們楚國一樣嘛,天下雖有七國,可只有我們楚國才號稱五千里之國啊,就是強大的秦國也沒有這個稱號啊。」 你高興吧,等會你就高興不起來了,周沖不理他,繼續講他的故事,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好的壞的,不好不壞的,這國家也是一樣。有一個人就想著往上爬,挖空了心思巴結上相爺,這人很機伶,相爺對他很不錯,視他為心腹。可是,這人另懷鬼胎,心想國君無兒無女的,一旦死了,就沒人繼承王位。他就想把自己的親人推上王位,把自己的妹妹獻給了相爺。他這個妹妹很漂亮,歌舞之藝堪稱一絕,相爺日日寵著她,沒多久就懷孕了。」 拿眼瞄李園,臉上陰晴不定,臉色是變了又變,右手捏得格格響,周沖在心裡好笑,不動聲色,緊接著道:「這人很壞,給他妹妹說可以把送進王宮去侍候王上,他妹妹聽從了。這個相爺丞相做久了,權利心太重,也想把自己的兒子送上王位,設計把這個女人送進王宮。」 「夠了!」李園猛地站起,暴喝一聲。 周沖裝傻問道:「相爺,你這是怎麼了?我故事還沒講完呢。」 李園氣得不得了,直喘粗氣,好像在拉風箱,胸口急劇起伏,狠狠地瞪著周沖,眼神要是可以殺人的話,周沖不知道給殺了多少回。過了好一陣子,才平靜下來,道:「好聽,好聽,周大人請講下去。」 周沖搖著雙手道:「不講了,不講了,相爺不愛聽,我不講了,不講了。」 李園恨不得立馬把周沖給殺了,豬肝臉馬上變成一副笑臉,道:「周大人,講,講,很好聽的,很好聽。你出去。」絡腮鬍應一聲,出去了。他是怕給人聽去了,才把他支走。 「相爺愛聽,我就講。要是相爺不想聽,給我說一聲,我不說就是。」周沖場面話一交待完,接著道:「這女人的肚子也真爭氣,居然給一下子生了兩個兒子,這個王上高興壞了,立即把她立為王后,把她的兒子立為太子。幾年後,王上駕崩,這人心想舅舅再親,也親不過父親,決定把相爺給殺了。他帶著一幫子手下埋伏好,派人去通知相爺,說王上不行了,要召相爺議事,相爺一點也不懷疑,來到宮裡,迎接他的卻是死亡。這個人除掉唯一的知情者,仗著國親身份,做上了相爺,大權獨攬,誰見著他都要怕七分。」 看著李園,一抱拳,道:「相爺,周沖的故事講完了。相爺,好聽嗎?」 李園盯著周沖,輕擊雙掌,道:「好聽,好聽。果然是很荒誕,要不是周大人與我分享,我就是做夢也想不到。」話鋒一轉,問道:「周大人到我府上,是微服私訪,怎麼不帶隨從。」 周沖心如明鏡,他是在探周沖的口風,要是周衝到他府上是秘密而來,那麼他不惜冒險把周沖給殺了滅口,周沖笑道:「我們這些使者,累啊,到哪裡都要帶著人,想不帶都不行。」 李園接著試探,道:「周大人的人呢?怎麼不出來,我也好盡地主之誼。」 「多謝相爺好意,不敢打擾相爺。」周沖一副感激之狀。 李園知道是不可能探到周沖的口風,念頭一轉,問道:「要是這個國家的鄰國知道這事,他們會怎麼處理?周大人,你的故事還可以再講下去。」 他的意思非常明顯,是來探聽秦國的打算,周沖自然明白,道:「周沖只是一介使者,不敢妄自揣測。」 「敢問周大人,講這故事的那位高人有沒有說後來怎麼樣?」李園仍不死心,想以此來探點有用的消息。 周沖輕拍一下額頭,不無自責地道:「哎呀,我這人真是的,居然忘了問結局。相爺,你等著,我去問問。」 要是能找到這位講故事的人,對李園的好處大了去了,李園道:「那是應該,那是應該。好故事嘛,總要有結局。」 淳於玨萬未想到周沖如此逗弄李園,拚命地抿著嘴唇,才沒有笑出聲來。茅焦忍住笑,加入演戲的行列,提醒周沖道:「周大人,你忘了,那個講故事的人已經拿著你給的二兩銀子走了。」 周沖猛拍腦門,道:「看我高興得糊塗成這樣,居然忘了這茬。」坐下來,很是不好意思地道:「相爺,真不好意思,這故事沒有結局,也許還沒有完呢。」 故事還沒有完一語不過是給李園一點希望,李園心領神會,道:「周大人,要什麼價錢?你開價吧。」很明顯,周沖敢到他這裡來講這個故事,必然是有萬全安排,殺周沖是行不通的,只有拉攏一途了。 周沖愕然道:「相爺,什麼價錢?周沖不明白,還請相爺明示。」 李園恨不得給裝傻的周沖一個響亮的耳光,道:「周大人何必明知故問。」 周沖馬上變成一副恍然大悟之狀,道:「這故事是我花二兩銀子買的,相爺要是覺得好聽,就給我二兩銀子吧。這樣算,我也不虧本。」 這傻裝的真絕,李園快給氣瘋了,耐著性子道:「周大人說笑了,如此好聽的故事,怎麼值二兩銀子呢。周大人,我給你二十萬兩銀子,你能告訴我講故事的人嗎?」他是想找到這個人,好殺了滅口。能夠知道得如此詳盡內情的人肯定是個知情人,要是不殺了,李園睡得著嗎? 周沖忙搖手,道:「相爺,你太高看周沖了,周沖哪裡值二十萬兩銀子。」 李園猛地站起,右腳提起,本想狠狠跺下去,立時想起不能表現得太過急燥,慢慢放下來,道:「周大人,我說的不是你,是給你講故事那人。」 「是他啊,我還以為是我,嚇我一大跳。」周沖輕拍額頭。 李園右手伸出兩根指頭,道:「兩百萬兩銀子,怎麼樣?」 周沖故作一副驚奇之狀,問道:「相爺,你為什麼要花如此大價錢買這個人呢?你能告訴我原因嗎?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八章 亂楚奇計(七) 李園平息一下心神,道:「李園沒讀多少書,平生敬的就是有學問的人,門下食客數千,其中不乏讀書人。李園一直想,要是能夠把這些讀書人的才智寫在書簡上,成一家之言,豈不美哉。秦國相邦呂不韋,不就是寫就了《呂氏春秋》嗎?李園也想傚法其行,成一本。今日聽聞有此能講故事的能人,這心裡啊就想,要是能得他相助,這書還能寫不好嗎?」 呂不韋和李園兩人的才情雖是不同,卻兩人的手段都差不多。至於秦始皇的身世問題,是姓嬴,還是姓呂的問題,誰也說不清,成了千古謎團,不好下定論。而李園竊國一事,卻又不然,已為後人證實是真。 他的反應真不慢,一溜口就編出一個天衣無縫的謊言,周沖在心裡不得不佩服,笑道:「相爺有如此遠大之心,周沖不敢讓相爺失望。這人姓朱……」 「朱英!」李園脫口叫出來。 周沖雙手互擊一下,道:「對啊,就是朱英!哎呀,我真沒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大的名聲,連相爺都知道。」 朱英這個漏網的知情者,李園一直想殺他,卻始終找不到,沒想到居然有音信了,很是高興,繼續編故事,道:「周大人有所不知,這朱英可是大名鼎鼎的能說會道,講故事很幽默、荒誕,我是早聞其名,就是沒有機會見到他。」 「哦,原來是這樣。」周沖繼續裝。 李園急著問道:「請問周大人,朱英現在何處?」 周沖笑道:「周沖雖不知道朱英有如此之才,周沖覺得他這人不是一般人,故事講得好,我心想要是王上處理國事累了也可以聽聽他的故事,休息一會也是好的,就派人把他送往大秦國了。」 朱英要是去了秦國,還不把他的把柄捏在秦王手裡,到時要他死還不是小菜一碟,李園真恨不得給周沖一拳,追問道:「請問周大人,朱英走了多少時間?」 他是想打聽清楚,派出刺客去殺掉朱英。可是,周沖的回答讓他大失所望,周沖想了一下,道:「要是慢的話,現在已經到了秦境,快的話已經在給王上講故事了。」 到了秦國境內,他是鞭長莫及。特別是周沖那句別有用心的話「給王上講故事」更是讓他心驚肉跳,強抑怦怦亂跳的心,道:「想我李園福淺,不能見此奇人。」一副歎息之情躍然紙上,任誰見了都要服氣。 周沖也是個會演戲的人,安慰他道:「相爺不必歎息,我大秦與大楚歷來交好,世代婚姻,在秦在楚還不一樣嗎?」 這話乍聽是在安慰人,實際上在提醒李園,你該給價了,給的價錢合適,你放心吧,朱英不會說出來,要是給的價錢不合適,那就不好說了。李園哪會不明白,右手食指伸出來,道:「周大人,這個數,怎麼樣?」 周沖看著他的手指,一副不明所以,問道:「相爺,什麼這個數?」 「城池,十座城池。」李園知道周沖在裝作,不點明是不行的,直言道。 周沖迷惑,道:「多謝相爺厚愛,我周沖只是一介奔走使者,沒有封爵,不敢有封地。再說了,十座城池,這麼多,我哪敢要啊。」 李園恨得牙癢癢的,道:「不是給大人的,是給大秦國的。」 周沖又是一副原來如此之態,道:「哦。周沖聽聞,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相爺如此重禮賂我大秦,必有用我大秦之處,還請相爺明言相告。」 李園糾正道:「不是禮,是嫁妝,楚國天下最大之國,要是公主出嫁大秦,沒有豐厚的嫁妝,就沒有大國的氣派、威風,周大人以為如何?」 周沖笑道:「楚國不愧是大國啊,一出手就不凡,連嫁個公主都要十座城池。不過,這在我大秦歷代婚嫁中還沒有個這樣的先例,怕不好吧。」 李園拉著周沖的手,裝作一副親熱態,輕拍周沖的手背,道:「我說錯了,是給公主的湯沐邑,不是嫁妝。」 「只要楚國捨得,我大秦就只好勉為其難,收下了。」周沖非常爽快,道:「請問相國,何以為憑呢?」 李園笑道:「待來日朝議上,王上自會頒下詔令。」 詔令一下,誰也無法改變,周沖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請問相爺,這城池哪裡為宜?」 「周大人以為哪裡好呢?」李園不答所問,反問周沖。 周沖微微一笑,道:「相爺,你這是折煞我了。這是你們楚國的事情,我哪敢多嘴啊。」 李園微一沉吟道:「荊襄之地,最肥沃十城,周大人以為如何?」 周沖遜道:「相爺,這是你們楚國之事,我真的不便多說什麼,只要公主喜歡就成。」 李園笑得兩眼只剩一條小縫了,道:「那是,那是。」 這樁骯髒的交易,給周沖不費一兵一卒,還沒有一點火藥味,只給他講了一個故事,就給他在不動聲色間做成了,堪稱一絕啊。 周沖自然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道:「聽說相爺府上有的是山珍海味,佳餚珍饈,菜美飯香,我周沖還沒吃飯,想叨擾相爺一頓,不知相爺肯不肯招留我這不速之食客。」 不是周沖貪食,喜歡美味佳餚,而是不得不如此,留下來吃頓飯,再套套交情,可以安李園之心。當然,周沖還有一個打算,那就是勒索才開了個頭,還沒完呢,要在飯局上繼續。 李園不知道周沖的打算,果如周沖所料,很是高興地道:「周大人,你言重了,你這樣的貴客,能來我府上,我是高興得很。你看我,光顧著說話,忘了吩咐下去。來人啊,準備一下,我要宴請周大人。」 下人應一聲,自去打理。 不過多久,下人稟報酒席準備好了。買賣做成,李園興致大好,拉著周沖的手,道:「走!」興沖沖地走在頭裡。 看著很是興奮的李園,周沖在心裡想:「你樂吧,等會我要你食不知味,食難下嚥。」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八章 亂楚奇計(八) 「嗝兒,嗝兒。」周沖放下酒杯,打著酒嗝,結結巴巴地道:「相爺,故事中的事往往來源於現實,要是沒有真正的事實,哪裡能夠編出好故事呢。」 李園不解周沖之意,問道:「周大人的意思是……」 周沖搖搖晃晃道:「朱英再能編故事,要是沒人竊國,又哪裡能夠編得出來。」 李園本以為和周沖的交易做成,這事就算過去了,沒想到周沖在酒席中重提,心頭咯登一下,忙撇清道:「周室雖微,但乾坤朗朗,哪個奸臣敢竊國?周大人不要多想了,來,喝酒。」舉起酒杯,道:「周大人,我敬你一杯。」 他滿以為可以把周沖糊弄過去,沒想到周沖根本就不理他,接著往下說道:「故事裡的國家偏偏號稱五千里,相爺,這事不會發生在你們楚國吧?」 這是一層窗戶紙,居然給周沖捅破了,李園儘管早知道那故事說的就是他,乍聽周沖問起還是心驚肉跳,忍著心驚,道:「周大人,你說笑了,說笑了,我們楚國國泰民安,忠良在位,奸佞退避,哪會有這種事情呢。」 周沖斜著醉眼看李園,道:「相爺,不對,不對,是你們楚國的事。我還聽說,有人準備用這事為借口,準備那個那個,那個什麼來著?」 李園手一顫,差點把酒杯砸在地上,饒是他反應快,也是灑了一身的酒水,忙問道:「周大人,那個什麼來著?你能給我說說嗎?」 「什麼來著?」周沖嘀咕道:「好像是,是是是……」 他還真會吊胃口,說到這裡就是不說下去,把李園弄得坐立不安,眼睛睜得老大,看著周沖,急切地道:「周大人,你快說啊。」 「不說了,不說了,這事又不是相爺你做的,你怕啥,那麼急著想知道。」周沖不緊不慢地說。 李園差點給周沖的話嚇癱在地上,忍著心驚,堆滿笑臉,道:「那是那是。周大人有所不知,我身為大楚的相國,對楚國之事都要處置。職責所在嘛,周大人不要多心,不要多心。」 周沖大拇指一豎,讚道:「相爺一心為公,那些說要清君側,振朝綱的人是別有用心。」 光啷一聲響,李園手裡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愣了好一陣,才問道:「周大人,是哪些人說的?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他們也敢說,不想活了。」 周沖不答所問,把摔碎的酒杯看看,才道:「相爺,你咋把酒杯也摔了?你不會是怕了?他們說這事是相爺做的,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八九是真。」 「說笑了,周大人說笑了。」李園臉上的笑容不變,再次問道:「請問周大人,有哪些人胡言亂語。」 周沖打個酒嗝,道:「說這話的人多了去了,有宗室,還有朱英。對了,朱英說了,黃歇是給相爺害死的,他們要為黃歇報仇。」 「他敢!」李園吼一聲,馬上意識到失態,忙恢復笑容,道:「春申君是暴病而亡,跟我有什麼關係,胡說八道。」心裡想的是一定要把春申君的門客全部收拾掉,特別是這個朱英,更是不能讓他活命。 「相爺,你這聲吼得好啊,我的酒都醒了好多。」周沖的醉意去了幾分,道:「我在想啊,要是這事是真的,宗室與春申君的門客合在一起,那還不把楚國鬧個天翻地覆。」 春申君的門客與宗室合在一起對付李園,正是李園所懼,沒想到給周沖一語道破,心中的震驚就不是筆墨所能形容了,差一點跳起來,問道:「請問周大人,要如何才能化解?」 周沖不答所問,接著道:「要是他們再結交一個鄰國,像齊國這樣的大國,那實力就會大增,不好對付,不好對付。」 按理,李園聽了這話一定是恨得牙癢癢的,沒想到他聽了卻很是開心,不無興奮地道:「就算他們結交齊國,但大秦決不能讓他們胡作非為。」 他最擔心的是秦國攪和在一起,宗室結交齊國,他就可以結交秦國,只要秦國插手,還怕齊國做啥,他能不高興嗎? 周沖肩一聳,雙手一攤,道:「好是好,可是……」 李園忙問道:「周大人,可是什麼?」 周沖接著道:「就算我們要幫助相爺,那也要師出有名啊,名不正則言不順嘛。」 這話只是在提醒李園,只要你開口,秦國就干預,這話對李園來說無異於天音仙樂,甚至比天音仙樂還要好聽,興奮地道:「秦楚世代姻親,楚國之事也就是秦國之事。」 周沖心想戲也演得差不多了,魚兒上鉤了,該是勒索的好時機了,道:「我聽說他們打算割五十城給齊國。」 「這麼多?」李園尖叫起來,轉念一想,宗室割城如此之多,可以想像得到他們是打算大幹一番,咬咬牙道:「要是荊襄之地五十城,能否與大秦王上執手?」 只要楚國兩派打起來,把楚國弄個四分五裂,不再拖秦國的後腿,周沖的目的就達到了,至於能不能得到城池,並不重要。只要爭取數年時間,秦王滅掉其他幾國,騰出手來對付楚國,把楚國滅了,整個國家都是秦國的,還在乎那點城池,這就是周沖的打算。 現在,應該給李園一個承諾,讓他放手去對府宗室和黃歇的門客,周沖何樂而不為,笑道:「要是有五十城,不要說與王上執手,就是我大秦軍隊也可以到來。」 得到這個承諾,李園是大喜過望,很是興奮地道:「多謝周大人,多謝周大人。」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大秦軍隊出動,所費很多……」周沖才說到這裡,李園已經是忍不住了,道:「周大人請放心,一切開支都由我們楚國出。還有什麼要求,周大人儘管提。」他還真是大方,不怕給代價。 等到周衝回到驛所,茅焦和淳於玨兩人把周沖細細打量一番,大拇指一豎,讚道:「周兄,真有你的,好一個盜跖之行,勒索無度。」 周沖忙辨解道:「這是他心甘情願的,不是我伸手要的。」 「張儀當年欺楚懷王也不過如此嘛,周兄,真有你的。」茅焦很是佩服。 淳於玨不贊同茅焦的看法,道:「張儀欺懷王,還不是給懷王的寵妃鄭袖送了厚禮,而周兄是一毛不拔呀!比起張儀,只高不低!」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九章 滿載而歸(上) 「這是誰的車隊,這麼多的人?」一個咸陽守城門軍士望著逶迤而行的長長車隊,不太明白地道。 旁邊一個兵士在他腦袋上輕拍一下,道:「你是豬腦子,還是沒長眼睛,這是我們大秦國周先生的車隊,從楚國回來。你看見沒有,那是楚國公主的車,那是周先生的車。」 又一個兵士弄不明白為何周沖的車隊有如此之多的車輛,道:「同為使者,差別咋就這麼大呢?去齊國的還算好,好歹還有幾輛車,去趙國的就不太好說了,一個小孩子,拿著一個玩具泥人,乘著一輛車,喜滋滋地就回來了。只有這周先生,大車小車的,一眼望不到頭。車上都是些什麼東西?」 「還能有什麼,當然是金銀財寶了。楚國的公主與別國的公主不一樣,每次出嫁,那嫁禮都比別國多得多,要不然她們怎麼能在大秦國獨得王上的恩寵。」兵士開始發揮自己的想像力,浮想聯篇。 一個伍長過來,喝道:「嘀咕過俅,有本事你也學人家一樣,去楚國,坐大車,乘寶馬,錦衣玉食,就知道在這裡瞎磕嘴。車來了,站直了。」 兵士們得令,站得筆直,目注周沖的車隊通過城門。 周沖的車隊數量眾多,一路上沒少與人注目,好奇者多了去了,周沖見得多了,也不以為怪,然而等他到了王宮前,看到的一幕,讓他自己都覺得好笑,難以思議。 淳於玨掀起簾子,望著外面,驚奇地道:「周兄,他們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多的虎賁衛士,刀出鞘,箭上弦,好像上陣殺敵似的,這哪裡來的敵人?」 茅焦掀起窗子望著外面,道:「真是的,他們這是怎麼了?」 周沖把外面的情形看清楚了,不下數百虎賁衛士個個如臨大敵,笑道:「沒什麼,應該是來歡迎不速之客吧。」 「誰是不速之客?」淳於玨有點想不明白。 周沖笑道:「當然是我們了。」從車上跳下來,只見趙高長舒一口氣,大步而來,扯著尖細的嗓子,道:「周大人,你可嚇我一大跳,你這車咋這麼多?」 「趙大人有所不知,這些是楚國公主的嫁妝,還有些是楚王送給王上的禮物。我呀,一道帶回來了,這人也就多了點。」周衝回禮,道:「兩位楚國公主,趙大人安排她們歇息吧。」 趙高也是個極其聰明的人物,還是給周沖的話搞糊塗了,道:「兩個公主?周大人,你沒說笑吧。」 「趙大人,你看我像說笑嗎?」周沖一本正經地道:「究竟哪位公主做王妃,這要由王上來這奪,我這個使臣只管把公主接回咸陽就是了。」 周衝要挑動楚國兩派大幹一場,打個血流成河,自然是每派帶一個公主回來,至於說詞還不簡單,周沖就說他去楚國之時,秦王特地交待過,要多接幾個公主回來,至於原因周沖推到秦王頭上了,李園和羋芻負他們總不可能跑去問秦王吧。即使要問,秦王也會給周沖圓謊。 趙高點頭,道:「那是,那是,還是周大人高明。周大人,你這車也太多了,你看都調動虎賁衛士了,是怕有人不軌,變生不測呀。」 「趙大人忠心王事,周沖感佩。」周沖順帶送了他一頂高帽,問道:「煩請趙大人通稟一聲,就說周衝出使楚國回來覆命。」 趙高笑道:「周大人請跟我來。」和周沖並肩走到秦王房前,道:「周大人請稍候,趙高去稟報王上。」 「報什麼報,這麼大的動靜,就是睡著了也給你們吵醒了。不就一個迎親的車隊嘛,用得著弄這麼大的動靜,居然調動虎賁衛士了。趙高,你去把虎賁衛士撤了,公主送去歇息。」秦王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道:「周沖,你進來。」吱呀一聲響,秦王打開門,偉岸的身軀出現在門裡。 周衝上前幾步,就要施禮,秦王招手,道:「周先生,免了,免了。」招手道:「快進來,快進來。」 道聲謝,周衝進屋,秦王把門關上。周沖一看,尉繚,甘羅,王敖和李斯都在屋裡,他們站起來,要和周沖見禮,秦王擺手道:「別拘那些俗禮了,都坐下來吧。」 周衝他們依言坐下。秦王道:「寡人琢磨著周先生也該回來了,沒想到你回來時動靜是如此之大。你這哪裡是迎親,倒像是帶了一支軍隊。」聽得出,他的心情很好,居然開起小玩笑了。 「臣魯莽,驚擾王上,還請王上治罪。」周沖請罪。 秦王伸手阻止周沖說下去,道:「王敖王先生出使齊國,結交了後勝一班齊之奸佞為我所用,對我大秦有莫大的益處,齊不用再擔擾。李斯出使魏國,一切順利,魏國盡在掌握中,不足為患。奇--書Λ網趙國,甘羅一出,除了給寡人迎回一個千嬌百媚的公主外,還給寡人捎來五座城池,有了這五城,河間之地無憂也。現在的問題就在楚國,寡人盼著周先生給寡人帶來好消息,周先生不會讓寡人失望吧。」 周沖道:「王上,臣出使楚國,為王上迎回兩位公主,臣有罪。」 迎親居然迎回兩位公主,這在秦國歷史上還是第一遭,算得上奇事了,尉繚他們好奇心起,想聽周沖說明原委。 秦王問道:「周先生為何迎回兩位公主,可否給寡人說明原委。」 周沖正要回答,趙高尖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王上,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秦王喝道:「趙高,你進來,什麼打起來了?」 這喝聲如雷,要是在平時,趙高肯定是給嚇得屁滾尿流,沒想到他推開門進來卻是一臉的喜色,連聲道喜,道:「王上,大喜,大喜!」 秦王沉著臉喝道:「說清楚點。」 趙高應聲是,很是興奮地道:「王上,剛剛接得六百里加急軍報,楚國打起來了,楚王與宗室打得血流成河,壽春是遍地屍體。」 尉繚他們刷的一下看著周沖,眼裡滿是詢問之意。秦王哈哈大笑,猛地一下站起來,拍著周沖的肩道:「周先生,這就是你做的好事吧?這是你送給寡人的禮物,寡人萬分感激!周先生,快快給寡人說明詳情。」 能令楚王與宗室大打出手,打得血流成河,這其中必有讓人想不到的妙計奇計,尉繚他們都是好奇計之人,個個一臉的期待,巴不得周沖一口氣說完所有的經過。 第四卷 攻伐篇 第九章 滿載而歸(下) 「妙妙妙!」周沖一說完,屋裡之人包括秦王本人在內,都是擊掌稱妙。 偌大一個楚國,經過周沖這麼輕輕一推,兩派之間打得不可開交,血流成河,任誰都不得不歎服。尉繚感歎道:「繚子自以為天下奇士,可要是如周大人一樣讓楚國不戰而自亂,實是無能為力,周大人誠天人也!」 周沖之所以能夠行此事,還不是因為他知道那件竊國之事,羋芻負有反心,拿來稍加應用即成大功,尉繚即自歎弗如,還真想不到,道:「繚子先生過獎了,周衝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不敢當先生盛讚。」 甘羅的童聲響起道:「周先生此計之妙,可謂妙絕天下,甘羅自以為取回河間五城是一件大功勞,和先生所行比起來,小巫見大巫了。」 王敖和李斯又要來說點恭維話,秦王搖手阻止他們,道:「都別說了,周先生此計為寡人去了一塊心頭石。天下雖大,半入於楚,欲得天下必先得楚,楚國內亂,則寡人無憂也,就可以全力東進了,周先生功在天下!」 秦王的心氣高得嚇人,能得他半言片語讚揚都很難得,他如此讚揚,周沖還真有點暈乎乎的感覺,道:「這都是仰仗王上威德,才得以成功。」 「別撿好聽的說了。」秦王打斷周沖說下去,道:「楚國打起來固然是好事,不過要是不善加利用,他們也打不了多久。對於我們來說,要讓他們打得越久越好,要讓楚國的血在自己的土地上流乾,要讓楚國的財力在內亂中耗盡,繚子先生,寡人下一步該怎麼做?」 尉繚摸摸鬍鬚,不緊不慢地道:「王上,這事周先生胸有成竹,何不聽聽周先生的高見。」他不是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只是不想搶周沖的風頭而已。 秦王點頭,道:「繚子先生所言極是。周先生,說說你的高見吧。」 周沖謙遜一聲,道:「王上,臣以為在楚國這件事上,王上應該做兩樣:一是要讓楚國持久打下去,不能讓他們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打到後來,即使分出勝負,也要讓楚國不能恢復元氣,如此一來才能給大秦爭得時間。」 秦王點頭道:「寡人也是這麼想,請問周先生該如何做?」 周沖接著道:「王上要收不戰而得楚國之效,就要讓兩派無休無止地打下去,臣以王上可以允諾兩派,會給他們支持,以安其心。但在實施時,只支持弱的,誰弱就支持誰。」 要收到讓楚國長期打下去之效,絕對不能支持強的那一派,要不然很快就打完了,支持弱的那一派,他們是打來打去也不可能打出個結果來,這才是秦王最需要的。 秦王大笑擊掌,道:「好你個周先生,這種主意你也想得到。招是高招,就是太損!不過,這主意很不錯,就這麼辦。」 李斯補充道:「為了定他們之心,可以派出一支軍隊駐紮在秦楚邊境上。」 尉繚摸著鬍子,道:「楚國這一亂,百姓必然流離失所,大秦可以趁此時機收拾楚國民心,在秦楚邊境上招收楚國的流民。」 「我大秦地廣人稀,所缺的就是百姓,先生此議不錯,這事就這麼辦。」秦王看著周沖,道:「周先生在楚國當街折辱李園,在楚國百姓心目中已是英雄,這事就勞周先生坐鎮。」 周沖萬未想到自己在楚國的一時意氣竟然有如此之功,忙推脫道:「王上,這……」秦王打斷他的話,道:「周先生不必多言,這事就這麼定了。還有,周先生請記住,把那些身強力壯的楚國百姓收編起來,編入我大秦軍隊。」 秦王就是秦王,一個地地道道的利益最大化者!光養著楚國的難民,肯定不划算,要是把那些身強力壯的難民編入軍隊,那就不同了,周沖不得不贊同他高瞻遠矚。 「其他的人,就分給他們土地,讓他們耕種,為我大秦提供糧食。所有的爵位,一律按秦律定,該賞的寡人決不嗇吝,該罰的寡人也不會手軟。」秦王堅定地道:「未與楚戰,先得楚之百姓,大秦何愁不能得天下!」 他這是釜底抽薪,深謀遠慮之舉,任誰都得服氣,周沖欽佩無已。 秦王問道:「周先生,第二件事可是兩位公主?」 周沖點頭道:「正是。兩位公主如何處置,還請王上定奪。」 秦王笑道:「寡人的後宮大著呢,不在乎多她們兩個。這事,寡人自有主張。」 宮中與外面不許通消息,這是一個規定,但是真正能做到這點的又有多少?歷來是宮裡宮外互通聲氣,周沖的意思就是要秦王利用好這兩位帶有間諜性質的公主,以秦王的精明,要操縱她們還不是小菜一碟,還怕楚國兩派打得不夠狠? 「楚國一定,則寡人無憂,天下大事定也!」秦王很是開心地道:「這都是周先生之力,如此大功,寡人一定要厚加賞賜。」 賞賜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周沖雖是高心,也不是貪財之人,忙道:「王上,臣有罪,在楚國收受了很多禮物,還請王上責罰。」掏出自擬的禮物清單,道:「王上,請過目。」 秦王看完,道:「還真不少啊!收受他國禮物,一定要重罰,周先生此舉意在楚國,安兩派之心,也就不問了。」 「謝王上!」秦王就是聰明,一眼就看穿周沖之意,周沖不得不服,道:「臣自會把這些禮物交給國庫。」 秦王右手一個,道:「不必了。這些禮物本該歸國庫所有,周先生此功很大,寡人就用他們賞賜周先生。你不要說了,以先生立下的功勞,這點賞賜太薄了,賞不及功。對了,迎接繚子先生時,寡人把王車送與繚子先生,今天,寡人就把寡人的王車送人周先生。」說送而不說賞,是對周沖很尊重。 周沖在楚國收的禮物很多,他足以當一個億萬富翁,自己一下子暴富,周沖還真有點暈乎乎的感覺,沒想到秦王大手筆,把這些禮物送給他不說,居然把自己的王車也送給他,一下子轉不過彎來,道:「王上,這萬萬不可!」 秦王以不可更改的語氣道:「還是甘羅說得對:王車之上皆是賢人!寡人當日拉你上車,是明智之舉。周先生,你當日給寡人推舉天下賢才,你說當今天下有兩位賢人,文則韓非,武則繚子先生,這話不對!」 周沖道:「臣妄議,請王上治罪。」 秦王接著道:「天下賢士有三,還漏了你周先生!」 「王上,臣何德何能,敢當王上盛讚。」周沖不無自責地道:「王上要臣帶回楚之良工,鐵器配方,臣是一樣也沒有完成,還請王上治罪。」 秦王派著周沖的肩頭,道:「你呀,就不用自責了。整個楚國都握在寡人手裡,寡人要什麼楚國就得給什麼,要土地就給土地,區區幾個良工,一點鐵器配方他還敢不給?」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十0章 絕世神醫(上) 「殺呀!殺呀!」一隊隊秦軍士兵在進行訓練。說他們是秦軍士兵,其實不太準確,應該說是穿上秦軍服裝的楚國人。這些身強力壯的楚國難民給周沖挑選出來,讓王翦訓練。 王翦是中國歷史上一代名將,秦始皇統一中國的最大功臣之一,其軍事才幹的確非凡,這些楚國難民經他訓練,變得很是不同,驃悍銳氣,虎虎有生氣,堪稱精銳。 「王將軍果然高明,把當初那批垂頭喪氣,大有只活今朝,不管明日的難民打造得如此具有虎氣,了不起,了不起。」周沖望著那些受訓的難民軍隊,很是欽佩地說。 周沖這話可不是拍馬屁,而是實情,想想當初他挑選這批難民的樣子,周沖就不禁感慨萬端,到現在周沖還記難民的樣子:朝不慮夕!對未來失望到極點,比打了一百次敗仗的敗兵還要狼狽。而現在的這些人,已經對未來充滿希望,渴望上戰場,為秦國立下戰功,加官晉爵。這變化實在是太大了,讓人不服都不行。 秦國的律法雖給後人罵為苛暴,要是細究下去,你會發現其中很多可貴之處,揉沙成鋼就是其可貴處之一。楚國和秦國一樣,最初被中原視為蠻夷之地,很長一段時間不能會盟,因為楚國的民眾絕大部分是「化外之民」,非常的驃悍好鬥。曾經一度,楚國讓中原諸國談之色變,城濮之戰,晉文國打得非常艱苦。可惜的是,由於律法方面的原因,楚國民眾自由散漫,不堪其用。 同樣是楚人,在秦國律法約束之下,變得如此有生氣,讓人不得不生出桔之所以為桔,枳之所以為枳,非種之差別,而是環境使然。 王翦謙道:「周先生過獎了。都說我大秦兼併戎狄,野蠻驃悍,才得以士卒樂戰,其實不然,楚國之民不是東夷之人,就是百越之民,同屬化外不通仁義之教的蠻夷,其驃悍不在我大秦之下,只是教之未得其法。有人說一個一個地比,秦不如楚;一國一國地比,楚不如秦,楚民之驃悍,天下勇士也,但是失之於法度,只知私鬥,不樂公戰。究其原因,還不是賞不及功,罰不及過,更有甚者是有功不賞,有過不罰,法度不存,才有自吳起死後楚國的軍隊一日弱似一日,到現在已經不堪一擊了。」 他之所以能夠成為一代名將,不僅僅是他具有傑出的軍事才幹,更在於他有獨到的眼光,認識如此深刻,周沖是不得不服氣,讚道:「王將軍言之有理,周沖不服都不行。」 王翦接著道:「打仗嘛,是協同作戰,不是任一人之力,更不能逞血氣之勇,是要把所有人的力量集中來使,因而這法度非常重要。法度分明,恰恰是我大秦的長處,我大秦軍隊才得以長勝不敗。楚國之民不適應我之法度,先生還記得當日我殺了十個壞法的楚民,方才讓他們憚我之法令。」 當日,挑選好楚民,王翦才把法度一申明,那些楚民開始耍賴了,躺在地上不起來,一副要死不得活的樣子,因為他們討厭法度,楚國本來就法紀敗壞,自由自在慣了,要他們適應秦法的確是很難。 周沖都有點傻眼,可難不住王翦,他再次申明法度,楚民仍是不聽。王剪再次申明,還是不聽。三次申明以後,王剪也不再申明法紀了,開始採用雷霆手段,把最先倒地的十個楚民給殺了,如此一來震懾全場,楚民不敢不聽了。 他這一手段和孫武殺吳王寵妃是同一手段,具有很好的震懾作用,從此以後要楚民東則東,要西則西,無不如意。 秦國法度常設,法令分明,那些訓練冒尖的士卒得到獎賞,訓練不努力的士卒被處罰,更是讓楚民無不努力,拚死訓練。越到後來,被處罰的人越少,受賞的人越多,楚民無不眼紅,爭相報名參軍,踴躍之極。當日寧可死也不參軍的情景蕩然無存了。 「將軍號令嚴明,賞罰分明,他們這是不得不服。廉頗當年到了楚國,為楚將,卻認為楚國之兵不如趙兵善戰,鬱鬱而終,其實不然,楚國之兵並不比任何一國差。楚兵之所以屢戰屢敗,正如將軍所言,在於法度不存也!廉頗雖為一代名將,但其認知比起將軍差之遠也!」周沖讚歎。 王翦搖頭道:「不然。商君說過民難與慮始,可與樂成,這不僅在治國上適用,在治軍上也適用。要自由散漫慣了的楚民突然接受大秦法度,還真的很難,不用雷霆手段難以奏效。」 民難與慮始,可與樂成,周沖早就知道,當時還有點嘀咕,不以為然,現在不得不稱讚那是真理,要不然歷朝歷代的改革家為什麼那麼不得人心,而歷史卻給了他們很高的評價。 「王將軍高明!不久的將來,大秦又有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這都是將軍之功。」周沖再次欽服於這位名將的卓越眼光。 王翦忙道:「周大人這可是折煞末將了,要不是周大人,哪來的楚國難民,哪來的鐵軍?這都是周大人之功啊!」 二人正說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放眼一望,一隊人飛馬趕來,當先一人正是趙高。趙高來到近前,翻身下馬,喘著粗氣,道:「哎呀,周先生,你在這裡,害我好找。」 他這人歷來伶俐,斷無如此說話的道理,如此說話,必然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周沖心頭一跳,急急地問道:「趙大人,發生什麼事了?」 趙高喘口氣,道:「甘羅病了。」 「可曾看大夫?」周沖問道,心裡想的是難道這位少年宰相要升天了。 「看了,看了,沒用。他這病也真夠怪的,就靜靜地躺著,熟睡方酣,已經半個月了,就是不醒。王上派了好多御醫去,都束手無策。」趙高把事情說明,道:「王上請周先生快快趕去,出一良方,把甘羅救醒。」 這種治病救人之事,周沖是絕對的門外漢,哪裡敢想,吃驚地道:「這我可做不來啊。繚子先生呢?他應該有辦法。」 「別提了。甘羅這病很怪,抱在手裡像一攤爛泥,又拍又敲又掐的,就是不醒,眼皮上綁了石頭,掰都掰不開,繚子先生也是束手無策。」趙高催道:「周先生,這是王上的馬,王上說了,要周先生騎他的馬趕去。」把馬韁遞在周沖手裡,催促道:「周先生,快走啊,王上在等著呢!」 周沖腦袋裡亂哄哄的,機械地接過馬韁,心裡想道:「我又不會治病,我去能有什麼用?我要是能救這位少年宰相,我自己都會封自己絕世神醫了。」 讓周沖想不到的是,他這一去還真成了神醫。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十0章 絕世神醫(中) 「周沖見過王上。」周衝向秦王施禮,不住地喘著粗氣。周沖這一路好跑,要不是秦王的馬好,馬腿都給跑斷了。 秦王擺手道:「周先生來了。」對著那些低眉順目的御醫喝道:「你們這些豬,居然連這點小毛病都治不了,寡人養你們都白養了?寡人把話摞在這裡,要是甘愛卿有個閃失,寡人要你們好看。」 瞧秦王那副氣急樣子,周沖想到一個詞「如失左右手」。甘羅少小聰明過人,膽識不凡,敢當著秦王的面棒打趙高,秦王打從心裡喜歡他,這種過人的膽識與心氣極高的秦王暗合,無形中秦王把他當作知己,現在甘羅重病在床,他能不急嗎? 也是秦王,要是換個人,肯定會說把那些御醫給殺了。要知道佛渡有緣人,藥醫不死病,要是甘羅真的不治,即使把這些御醫給殺了也是於事無補。 這些御醫一個個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低眉順目,大氣也不敢出,噤若寒蟬。 周沖再一看,尉繚雙眉緊皺,不顧秦王在面前,踱來踱去,嘴裡不住唸唸有詞,秦王訓完御醫,又看著尉繚,很是期望。可惜的是,尉繚只是踱來踱去,就是不開口說話,秦王不免幾分失望。 李斯,王敖二人也是眉頭緊皺,不用想都知道是在思索良方,只是一時之間未得到。 尉繚,李斯,王敖,還有秦王本人都是學識不凡的人物,可以稱得上才高八斗,他們如此苦思,可見甘羅這毛病遠非秦王說的小毛病。他們都一籌莫展,周沖自問無從醫經歷,不能起死回生,也不打算顯能,走到床邊,看著床上的小甘羅。 甘羅仰面而臥,身蓋錦被,小臉蛋紅撲撲的,一點病象也沒有,鼻息微微,呼吸緩慢勻長,用煉丹家的話來說,簡直稱得上很得呼吸的精髓,把呼吸與生命的精華演繹得淋漓盡致。錦被隨著他的呼吸,微微地一起一伏,很有節奏。 這是典型的熟睡,哪裡有病。要不是周沖從趙高嘴裡知道他已經一睡半個月,肯定會說秦王才有病,居然敢說睡得如此香甜的人有病,他不有病才怪。 不僅有病,還是瘋病! 床沿上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婦人,正是甘羅之母,一臉慈愛地看著甘羅,輕輕地道:「羅兒,羅兒,你快醒醒。羅兒,你醒醒啊,娘來看你了。」 聲音非常溫柔,充滿著母愛,可是甘羅仍是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 秦王對那些御醫,道:「去商量一下。」這些御醫如逢大赦,應一聲,跑到一邊自去爭論了。什麼藥石針灸之道全道出來了,爭得不可開交,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是沒有一個都同意的結論。 皺著眉頭,秦王看著尉繚,道:「繚子先生,可有辦法?」 尉繚停下來,緩緩搖頭,道:「王上,繚子無能,實是無良方。」 不用問,只看尉繚的樣子就知道他沒有辦法,秦王很是煩燥地看著李斯,李斯忙道:「王上,臣也無能。臣想遍了所有的醫書,都沒有找到辦法。」 「王敖先生呢?」秦王問王敖。 王敖很是不甘心地道:「王上,王敖束手無策。」 連最被看好的尉繚都沒有辦法,秦王只覺一身冰涼,看著周沖問道:「周先生以為如何?」 要是問其他的事,周沖就是不知道,也可以說出個一二三四,對於治病救人,周沖是想都不敢想一下,搖頭,道:「王上,周沖不通醫理,不敢妄言。」 周沖不懂醫術,秦王是知道的,要是換個人肯定是不再說話,不過秦王就是秦王,在別人已經沒有希望的時候,他仍然充滿著希冀,激情四射,對周沖有信心,道:「周先生有所不知,依寡人看來,甘羅這病似非藥石所能濟,他們把藥石針灸之道全用上了,都沒有湊效。寡人是想,辦法應該不是出在藥石之上,而是在其他方面,周先生歷來有奇思,或許會想到辦法也未可知。」 那些御醫可不是吃白飯的,要是沒有點東西,還能成為御醫嘛,連他們都束手無策,周沖哪裡敢想。經秦王這麼一說,周衝倒是想起一個詞「精神療法」,道:「王上,容周沖想想。」 秦王,尉繚,李斯,王敖還有甘羅的母親一齊看著周沖,眼裡滿是期盼之色。 周沖思索著道:「王上,周沖還不知道甘羅何以如此。」 秦王沖甘羅的母親微一點頭,甘羅的母親明白,秦王是要她把甘羅的事情說一下,道:「這事得從半月前說起。羅兒從趙國歸來,好像變了一個人,睡覺時老是說胡話,醒來之後,我問他,他說他在夢裡夢到神仙。那天晚上,他上床之前就說,又要去會神仙了。哪裡想得到,他一睡就是半個月,不吃不喝的,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說到後來,再也忍不住,抽泣起來。 據歷史記載,甘羅睡覺中死去,據說是給神仙召回天宮,周沖當年讀史,就曾想過:「要是真有此說,那麼甘羅睡覺中死去,又沒對人說起過,後人如何得知他是給神仙召回天宮,而不是給小鬼拿入十八層地獄,純屬無稽之談。」根本就不信,沒想到居然真有此事,很是驚奇地道:「居然有這種事!」 秦王很是期待地道:「周先生,可有辦法?」 周沖沒有馬上回答,皺著眉頭思索,突然道:「王上,臣有一策,也許可以試試。」 現在誰都沒有辦法,他這話無異於讓秦王他們重新升起希望,秦王急急地道:「周先生,什麼辦法?快說。」 周沖接著道:「不過,這辦法不一定能成。」 秦王他們是落水的人抓住了稻草,哪裡管得了那些,秦王點頭道:「成與不成,總要去試試看。周先生,要如何做?你說,要什麼?」 周沖看著甘羅的母親,道:「甘羅平日裡最依戀的誰?」 甘羅母親回答道:「是妾身。」 「那就好。可要辛苦你了。」周沖對秦王道:「王上,要幾十個和甘羅娘年紀差不多,要富有愛心,最好是生個孩子的婦人。」 秦王手一揮,道:「李斯,快去辦。」很是不解地問周沖道:「周先生,你要這麼多婦人做什麼?」 這個問題也是尉繚他們想問的,齊齊看著周沖不語,等著周沖給出答案。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十0章 絕世神醫(下) 「羅兒,羅兒,你快醒醒,娘來看你了。」一隊婦人努力裝作非常關心,很富慈母情懷的樣子叫喊。可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們做得也太假了,一聽就不對。 秦王臉一沉,喝道:「沒吃飯?虧你們是生過孩子的人,連慈母情懷都沒有。再來,誰要是不像,休怪寡人刀下無情。」手一揮,一隊虎賁衛士走了進來,在婦人身後站得筆直,虎視眈眈,只要秦王一聲令下,這些婦人包準成了他們刀下鬼。 這些婦人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嚇得渾身篩糠,瑟瑟抖個不停,就差屁滾尿流了。 秦王雙手一拍,兩個五大三粗的虎賁衛士各自端著一個銀製托盤進來,托盤上面盛放著金光燦燦的金餅。這些婦人哪裡見過如此美麗的金餅,眼裡放光了。 「你們都看見了,這是金餅,你們叫得好,寡人每人賞你們一個金餅。要是甘羅醒過來,寡人十倍賞你們,每人十個金餅。」秦王話鋒一轉,用森冷的語氣道:「你們也要記住,要是叫得不好,寡人認得你們,寡人的虎賁衛士可認不得你們!」 秦王的話很有作用,那些婦人齊聲叫道:「羅兒,羅兒,你快醒醒,娘來看你了!」 甘羅的母親點頭道:「有點像了!」 周沖不得不在心裡感慨胡蘿蔔加大棒的政策在秦王手裡有神奇的作用,原本怎麼叫怎麼不像的婦人經過秦王這一打磨,叫起來像模像樣,充滿著慈母情懷,很富愛心。 在甘羅母親監督之下,這些婦人一遍又一遍地訓練,一遍比一遍好,不多一會兒甘羅的母親滿意了,道:「有請各位姐妹到羅兒床前呼叫。你們要記住,他是我的孩子,也是你們的孩子!各位姐妹,求你們了,用情感呼叫!」 這些婦人來到甘羅床前,一遍又一遍地叫道:「羅兒,羅兒,你快醒醒,娘看你來了!」 秦王皺著眉頭問周沖,道:「周先生,這要叫什麼時間?一天,還是兩天?」 究竟叫到什麼時間,周沖也無把握,道:「王上,臣以為要麼叫到甘羅醒轉,要麼叫到……」秦王揮手阻止周沖說下去,他自然明白周沖後面的話是要麼叫到甘羅斷氣為止。 甘羅現在的情況要麼給叫醒,要麼就是死去,長時間的靜臥不醒,別的不說,餓都會把他餓死,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秦王何等樣人,哪會不明白,他是不願聽到後面的話,才不要周沖說下去。 秦王問道:「周先生,這辦法有用嗎?」 周沖也無把握,道:「王上,臣也不知道。臣知道穆公當年一睡七天,夢入天庭,飲仙人之酒,得授天書,大秦得以霸天下。」 秦穆公當年一夢七日七夜,方才醒轉,據他所說他到了天宮,喝了仙人的酒,還給神仙授予了一部天書,還要他三定晉國,後來驗證了。對於這種神仙之事,周沖根本就不信,也許是後人胡謅的。比如陳摶,張三豐,還有諸葛亮,傳說他們能一睡數年,那是無稽之談,當不得真。 可在中國歷史上有兩睡非常有名,一個就是秦穆公之睡覺,他夢中的神仙之事不可信,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人可以長時間睡覺。 另一睡就是甘羅了,一睡就給睡死了,再也沒有醒過來,一個少有的奇才與世長辭,徒讓後人歎息! 「有理!」秦王點頭,道:「你看寡人,身為為嬴氏子孫,卻忘了先輩的事,倒叫你這個外人提醒,真是的,真是的!」很是親熱地拍著周沖的肩膀,道:「這個辦法的確可以一試。周先生就是昔年的內史廖。」 周沖謙道:「王上過獎了,這辦法成與不成,臣還沒把握。」 「有辦法都比沒有辦法強嘛!」秦王鼓勵周沖,道:「沒到分曉的時候,不要輕易放棄!讓她們叫下去,直到甘羅醒轉。對了,分成三批吧,輪流著叫喚。」 周沖之所以想到這個辦法,還不是根據一種叫做喊魂的辦法。鬼魂之事,無據無憑,不足採信,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像甘羅這種情況,掐都不能掐醒,很可能生命力流失,一睡不醒,與世長辭。 只能用母愛與他靈魂深處進行交流,通過親情喚起他的生命力,也許能夠醒過來。 周沖知道按照歷史進展,甘羅應該壽終正寢了,他醒過來的可能性為萬分之一,也許連萬分之一都不可到。要是真醒過來,只能歸結為奇跡。 然而,奇跡真的出現了。那是在三日後,甘羅終於睜開眼,道:「娘,神仙不見了,神仙給娘喊沒了。」 甘羅母親一下把甘羅抱在懷裡,哭泣不已,道:「羅兒,你終於醒了。娘高興,娘好高興。」不停地在甘羅額頭上親吻,慈母情懷表露無已。 「娘,你知道嘛,神仙要封我做官,我正要接受他們的冊封,就聽見娘在喚羅兒,羅兒放心不下娘,沒有答應他們。」甘羅還沒有回過神來,問道:「娘,你別哭。」 甘羅母親抽泣著點頭,兩下抹乾眼淚,道:「羅兒,娘不哭,娘不哭了!不哭了,不哭了!」緊緊地擁著甘羅。 自己這辦法居然有用,周沖真的是想不到,驚奇地看著坐在床上的甘羅,眼珠都差點掉在地上了,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甘羅母親一下跪在周沖面前,連連叩頭,道:「多謝神醫,多謝神醫,多謝周神醫!」額頭在地上碰得砰砰響,周沖忙扶住,道:「快別,快別!」 秦王長聲笑道:「你說得不對,周先生不是神醫,是絕世神醫,扁鵲也不過如此嘛!」 周沖忙遜道:「王上過獎,臣不過是一時蒙對了。」這事,周沖真的是蒙的,不是說假話。 秦王拉著周沖的手,輕拍周沖的手背,道:「周先生不必過謙。城池失而可以復得,人才失而不可得,周先生為寡人救回甘羅,這功勞可大了,比你擾亂楚國還要大,寡人在這裡謝謝你。」向周沖施禮,周沖忙還禮。 「寡人已經有了繚子先生,周先生,甘羅,要是再有韓非,這天下也就握在寡人掌中了。」秦王非常開心地道:「走,周先生,跟寡人去,好好慶賀慶賀!」 周沖給秦王拉著,一路上迷迷糊糊的,到現在還有點頭暈!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十一章 燕太子丹(上) 「茅兄相召,可是有要事?」周沖從馬背上跳下來,問前來迎接的茅焦。 茅焦答道:「周兄有所不知,有一個商人執意要見你,小弟是哄也哄不走,請也請不動,只好把周兄請回來了。」 他是一個有才具的人物,他都束手無策了,可見這個商人有多難纏,周沖心想可得好生應對,道:「在哪裡?」 「在廳子等著呢。周兄快去。」茅焦說完,大步而去。不是他不想陪周衝去,可以想得到這個商人肯定是把他給折騰得厲害了,不想再見他,本著惹不起,總躲得起的處世原則,自行讓開。 周沖心裡升起老大一個問號,心想這人會是誰,大步進入廳子,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人,面相英俊,屬於帥哥的那種,眼睛很是明亮。身著一身華貴的綾羅,很是富態,不過富氣之中自有一股淡淡的威儀,那不是普通商人所能擁有。更有一樁奇特處,他的衣服有點鼓脹,絕對不是他的身材臃腫,衣服裡應該是藏有東西,不是金銀細軟就是兵器之類。 如此怪異之人,周沖還沒有見到過,心裡的問號就更大了,一抱拳,道:「在下周沖,見過先生。周沖斗膽,請問先生大號如何稱呼。」 來人回禮道:「在下齊燕雲見過周先生。齊某來得唐突,還請周先生恕罪。」 按照禮節,周沖接下來應該邀請他入座,然而周沖的表現讓任何人都想不到,周沖冷冷一笑,喝道:「來人,送客!」 兩個虎賁衛士進來,站到這人兩側。周沖道:「先生,請吧。」 這人站著不動,很明顯他根本就沒料到周沖會來這一手,愕然道:「先生這是何意?在下素聞周先生待人有禮,何故如此簡慢在下?」 周沖冷笑道:「周沖不才,聽說過一句話『遇文王講禮儀,逢桀紂動干戈』,像你這樣不實誠,喜歡隱瞞身份的人,周沖沒什麼好說的,你請吧。」 這人自問努力裝作的身份沒有破綻,沒想到給周沖一見面就揭穿了,心裡很是吃驚,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辯道:「周先生有所不知,在下的確是齊燕雲。」 「到現在,你還嘴硬,還在說假話。你來找我,必是有要事,你如此不開誠佈公,恕周沖無禮了。」周沖冷笑,道:「你怎麼裝,有一樣你是裝不了的,你的氣質絕對不是商人,要是周沖沒有看錯,你應該是官場中人,還是一個很大的官吧。」 這次,這人沒有辯解了,問道:「請問先生,這話從何說起。」 「人的氣質養成,跟他的環境有關。你身上的威儀之氣不是在一心只往錢眼裡鑽的商人中能夠養成,你是生在官宦之家吧。」周沖說出原委,道:「你要是想和我說事,就說出你的真實身份,要是不想和我說事,就請吧。」 這人不僅不失望,反而很是高興,長聲笑道:「久聞周先生料事如神,今日一下,果是如此。燕丹見過周先生。」 周沖吃了一驚,問道:「你是燕國太子丹?」 不是周沖不驚嚇,而是燕太子丹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他的出名並不是他具有雄材大略,而是他專門干歪門邪道之事,不知道勵精圖治,革除積弊,整軍經武,卻把保國的希望寄托在一個刺客荊軻身上,實在是大錯特錯。 周沖當年讀史至此,曾言:「燕丹此舉大錯特錯也!即使刺殺秦王成功了,燕國能有什麼好處?燕國不僅得不到一點好處,而且馬上就會滅掉,滅掉燕國的還不是秦國,而是秦國主導的聯軍。可以想像得到,要是秦王一死,秦國繼位之君必然要為秦王復仇,傳檄天下,則楚、魏、齊三國懼秦之強,必然不敢站出來為燕國說話,而且在秦國的重壓下還會出兵。為秦王復仇是一個誰也無法抗辯的理由,正所謂名正而言順是也!反觀燕國,沒有任何改革,國勢日下,國力不強,哪裡抵擋得住聯軍的進攻,朝夕即滅。燕丹做了一件大蠢事!後人卻讚他英雄了得,特別是儒家,更是讚了又贊,純屬書獃子之言!」 這一看法與傳統看法大相逕庭,不過,肯定是有道理。至於那個有賢能之名的田光,沽名釣譽而已,居然贊成燕丹謀划行刺,純屬老糊塗了! 對燕丹這人,周沖是一點好感也沒有,乍見之下還有不吃驚的道理。 「正是在下!」燕丹頗有幾分自豪。 既然表明了身份,周沖也就不詐他了,手一揮,兩個虎賁衛士自行離去,周沖相邀道:「殿下,請坐。」 燕丹道聲謝,坐了下來。周沖心想你是一國太子,雖無治國之能,玩點小把戲還是可以的,怪不得能把茅焦纏得無法可想,直奔主題,道:「周沖久聞殿下大名,今日才得一見,周沖幸甚。周沖敢問殿下,殿下到我這裡來,可有要事?」 這話不是假話,燕丹之名,周沖不知道聽過多少回了,真的是稱得上如雷貫耳了。 「正是!」燕丹頗有幾分自豪,道:「燕丹前來求教先生,想請先生幫燕丹玉成一件事。」 周沖當然知道他這人沒有天大的事情,是不會來找自己的,道:「殿下請講,能為殿下效力,實是周沖之幸。」這話不過是說說而已,其實周沖心裡巴不得他馬上滾蛋,這原因不說都知道,就是不想和他這種人扯上關係。 燕丹從懷裡掏出好多東西,周沖一看,白璧五雙,明珠十顆,放到周沖面前,道:「周先生,區區薄儀,不成敬意,還請先生笑納。」 小人行徑!周沖在心裡很是不屑,心想只有你這種小人才會有如此小人行徑,淡淡地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殿下不會到我這裡給我送點禮物吧。」 周沖對禮物不置可否,燕丹以為周沖嫌不夠,利誘道:「要是周先生能玉成此事,燕丹自有厚禮送上,白璧百雙,明珠千顆,先生以為如何?」 周沖真想罵他個狗血淋頭,再要他滾蛋,忍著不屑,道:「殿下還沒說事呢。」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十一章 燕太子丹(下) 「周先生說得是,燕丹少年時與大秦王上曾在邯鄲為質,結為好友,少年情景歷歷在目。大秦王上婚慶之喜,燕丹不遠千里,前來祝賀。燕丹本想與王上多所盤桓,暢敘昔年之情,無奈父王病重,家書頻催,燕丹心急如焚,食難下嚥。」燕丹鬼話連篇,道:「燕丹是想請周先生代為向大秦王上稟明,讓燕丹歸國看望父王,以全人子之孝。」 為了配合表演,臉上裝出一副焦急萬狀之態,要是不瞭解他的人肯定會當真。 在周衝來的那個世界,周沖聽到很多罵秦始皇的話,心裡對秦王的看法不是太好,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這看法已經改變,打從心裡欽佩雄材大略的秦王。當然,周沖沒少聽過讚揚燕丹的話,沒想到百聞不如一見,一見之下卻是如此的做作小人,平日裡對他的那點好感蕩然無存。 這是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任誰都無法阻止,燕丹肯定求見過秦王,秦王識破他的用心,沒有同意,他才跑來請周衝進言。 周沖是精明人,哪會不明白他的心思,歎息一聲道:「孝者,人倫之大道,殿下的孝心感動天下,周沖理應上奏王上,可王上聖明之君,他如此做必然有他如此做的道理。這事,還是殿下自己去說最好,王上聖明之人,只要你說明實情,王上不會不允。」 秦王扣留燕丹為人質,後人多罵秦王不顧情義,連自己當年過命的朋友都不要了,其實那是誤解,這些人根本就沒有體會到秦王的用意。秦王扣留燕丹,是一個深謀遠慮之舉,他的目的是要在將來滅趙之時以燕丹為籌碼,挾逼燕國出兵,兩線夾擊趙國。 趙國相對於秦國來說,是一個弱國,不堪一擊。但對於燕國來說,趙國是一個強國。趙國也充分扮演了這一強國角色,被秦國奪去的土地,他們就從燕國那裡奪回來,失去多少奪回多少,是以燕趙之間的仇恨很深。 再說了,趙國的實力雖然不如秦國,但是仍然不容小視,正是因為趙國的存在才阻擋了秦國東進。秦趙交戰,趙國是屢戰屢敗,然而卻是屢敗屢存,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為趙國由於趙武靈王的「胡服騎射」國策,擁有強悍的民風。 要是能夠裹挾燕國出兵,兩線夾擊,滅趙的壓力就小了許多。秦王的打算絕對是正確的,只是燕國沒有出兵。燕丹逃走了,才上演了一幕「壯士一去不復還」的無用悲歌,最終引來秦王的鐵騎,真的是「風蕭蕭兮易水寒」了。 周沖對秦王的用意是心如明鏡,哪會聽信燕丹的鬼話,才和他打馬虎眼,推個一乾二淨。 燕丹見說不動周沖,改口道:「周先生說得是,燕丹也是如此認為。可是,王上國事繁忙,燕丹哪敢打擾王上。」 周沖鼓勵道:「殿下你是知道的,王上是一個仁孝之人,最敬重的就是你這樣的孝子,你去說,王上肯定答應,殿下何必假手於周沖呢。」 燕丹心裡不知甩了多少國罵給不上道的周沖,忍住不爽,道:「謝周先生。燕丹去說固然是好,可有一樁難處,總免不了嫌疑。」 周沖不同意道:「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周沖以為王上是一個多情多義的人,顧及兄弟之情,朋友之義!殿下是王上是患難與共的朋友,共歷患難,情同手足,殿下的事就是王上的事,殿下的父親就是王上的父親,殿下去說,能有什麼嫌疑呢?周沖還真想不明白,殿下能為周沖釋疑否?」 和秦王相處這些時日,周沖知道後人罵秦王無情無義的話是錯的,秦王不僅有情有義,而且情感比別人更豐富,用現在名詞來說他的情商只比別人高,不比別人低。只是,他的情感為統一大業讓路,也就是為了統一大業,他犧牲了個人的情義。 周沖曾經感歎地想,要是秦王不是帝王,而是普通一兵,以他操控情感的能力,肯定是一個非常非常出色的軍人,殺得死他的只有意外! 燕丹是滿懷希望而來,沒想到周沖如此能說會道,總是把他的嘴封得死死的,讓他有話說不出口,愣了一下,一下跪在地上,道:「周先生救我!」 他居然向自己下跪,周沖還真是沒想到,吃了一驚,忙扶起,道:「殿下,你這是何意啊?殿下,快快請起,你可折煞周沖了。」 燕丹道:「要是王上不讓燕丹盡孝,燕丹可就愧對自己,會抱憾終生。」 周沖想了一下,道:「王上不允,再說也是無濟於事。這樣吧,你去找下繚子先生,他肯定有辦法。」 一提起尉繚,燕丹的火氣上騰,道:「他,只會讀書,什麼事都不會做。我一說話,他就引經據典,和我大談聖賢之言,一談就是幾天。」 尉繚明明在裝傻,周沖真想開懷大笑,道:「繚子先生都沒有辦法,我也是無法可想。」 燕丹給周沖戴高帽子,道:「周先生過謙了!周先生出使楚國,楚國不戰自亂,這都是周先生的妙計,燕丹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周沖揮手打斷他的話,道:「殿下過獎了,這都是楚國自有禍端,與我周沖沒有干係。」 燕丹又是一副恭敬之態,道:「周先生虛懷若谷,如此大功而不居,要燕丹不欽佩都不行。周先生,請受燕丹一禮。」 周沖忙扶住,道:「殿下請回吧,你這事我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燕丹坐了下來,耍賴道:「要是周先生不幫燕丹,燕丹就不走了。要是有人罵燕丹不孝,我就說這是給周先生逼的。」 真是流氓手段!周沖心想燕丹大概在尉繚那裡用過這招,不靈才跑到他這裡來耍橫,念頭一轉,心想如此如此,包準讓他絕了這念頭,再也無法羅皂人了,道:「殿下要盡人子之孝,周沖焉敢視而不見。殿下請回吧,周沖這就去見王上。」 燕丹很是高興,道:「謝先生!」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十二章 借口(上) 「周沖見過王上。」周衝向秦王施禮。 秦王揮手阻止秦王施禮,道:「周先生不必多禮。這些俗禮,就讓王綰他們給寡人施吧,周先生就免了,隨便點,說起話來才能真實。」 這話說得真誠,不是作偽。不過,周沖深知一個理,和帝王打交道,千萬不能聽信他這種話,要不然會出事的,忙施禮,道:「謝王上!」 秦王滋了一聲,道:「周先生,你這人……和你說點真話,卻給這些俗禮攪得沒了心情。說吧,你見寡人有什麼事。」 周沖請聲罪,道:「王上大婚在即,周衝前來給王上送禮。」 秦王輕笑一聲,道:「哦,你周先生送的禮,寡人一定要。是不是楚國那邊又有好消息了?快快給寡人說。」 周沖道:「王上,周沖無能,在楚國一事上再無進展,還請王上治罪。」 秦王笑容不變,道:「周先生所取於楚國已經很多了,即使沒有更多,就憑現在所得也足夠寡人掃平三晉之地了。」 「謝王上。」周沖取出燕丹送的五雙白璧,十顆明珠,呈上道:「王上,這就是臣給王上的禮物。」 秦王把周沖手裡的禮物看看,又把周沖看看,有點不解周沖之意,道:「周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寡人難道還愛這點錢財?哦,周先生此舉必有深意,你說吧。」秦王就是秦王,馬上就想到了,道:「這是燕丹送給你的禮物?」 周沖不得不讚歎秦王反應之快,料事之準,道:「王上聖明!正是。」 秦王冷笑著譏嘲燕丹,道:「這個丹子,就那點德性,找的借口都那麼多的漏洞,只有小孩子才會相信他的鬼話。送點禮物也這麼寒磣,真的是偏狹小國。寡人從小與他一起撒尿和泥,他那點能耐寡人是瞭若指掌,周先生不必往心裡去。」言來非常不屑。 「周沖不敢!」周衝回應。 秦王接著道:「他第一次來見寡人,說是燕王病了,要回國,寡人和他這麼多年沒見面了,正要好好敘敘,寡人自然是不准。第二次來,他說他母親病了。據寡人的密報,根本就沒那回事,寡人要他安心住在秦國。第三次,他說他想念燕國,想念父母,開玩笑,堂堂一個男子漢,那點思念之情就經受不住了?他到你那裡怎麼說的?」 果如周沖所料,燕丹找過好多借口,都給秦王擋住了,秦王鐵了心要扣他為人質,不要說他找的是借口,就算他說的是真的,秦王也不會放他走人。 「回王上,燕丹說要回國給王上準備一份厚禮。」周沖也是一個坑人高手。 秦王大笑,道:「笑話!兒戲之言!等寡人的鐵騎踏平燕國,整個燕國都是寡人的,寡人在乎他那點禮物,可笑!他要是把燕國送給寡人,寡人倒是想要。不過,即使他現在送給寡人,寡人還不能要,這飯嘛要一口一口地吃,滅國也要一個一個地來滅,即使寡人現在擁有燕國,寡人也難以治理。他要是送督亢給寡人,寡人倒是不客氣。督亢是燕國的糧倉,燕王視為寶地,連送給我大秦的地圖上都不標記,以為寡人不知道。」 這話雖有數落成份,但周沖不得不從心裡歎服秦王夠明智。要是秦國現在就擁有燕國,和當年魏國越趙攻打中山國一樣,最後還不是便宜了趙國。韓趙未滅,即使擁有了燕國,也不過是「飛地」,不好收拾,與其得一國,還不如收其一城。 周沖試探著問道:「王上,你不會是要用燕丹換督亢吧?」 「那又何嘗不可!」秦王話鋒一轉,道:「燕丹雖蠢,身價還是不低,一個小小的督亢,還換不了他。」 周沖點頭不語。 「周先生知道寡人的意思?」秦王問周沖。 秦王的用意,周沖早就明白,可不能說破,裝糊塗道:「周沖愚昧,不敢妄猜王上用意。」 看著周沖,秦王直截了當地道:「假話!你心如明鏡,卻故意不說,寡人幫你說吧。寡人留下燕丹,是為了趙國,要是燕秦兩線夾擊趙國,趙國不攻自破。」 這是一個深謀遠慮的舉措,周沖儘管早就知道了他的用意,親耳聽秦王說出來,還是很興奮,道:「要是真能讓燕國出兵,兩線夾擊,趙國很快就會滅掉。」 秦王問道:「周先生,你說,燕丹這事怎麼處置,你說放人,寡人就放了他。有了周先生,繚子先生,甘羅,李斯,王敖你們這些才智之士,沒有燕丹,寡人一樣滅趙!」這話不僅僅是雄心問題,還是對周沖的莫大信任。 周沖很是感動,道:「王上成竹在胸,周沖不敢多言。」 「趙高!」秦王喊一聲,趙高應聲出現,秦王道:「你去給蒙恬說,丹子是寡人昔年好友,要好好侍候,不能出一點意外,就是上茅廁,也要找兩個人給他淨身。只有這樣,寡人才對得起這位好友。」 明明是要嚴加看管,卻給他說得如此富有溫情,周沖差點笑出聲來。秦王問道:「周先生,如此處置,你以為如何?」 周沖笑道:「王上顧全朋友之義,臣只有佩服!」 「這禮物,是丹子送給先生的,先生就收下吧。」秦王笑言,道:「就是太小氣了點,寡人下再送你白璧十雙,明珠二十顆。」 周沖忙道:「王上,萬萬不可。這可不是一般的禮物,是燕國,周衝要是收下了,那就是罪人,周沖是萬萬不敢收。」 「既然是這樣,那你就留下吧。」秦王點頭,道:「寡人沒有你周先生謀得遠啊。周先生來得正好,寡人正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周沖道:「王上請吩咐,周沖敢不盡力。」 秦王不無開心地道:「有你周先生這話,寡人也就放心了。攻韓之事,寡人是萬事俱備,只差一個借口。寡人要統一天下,這就是最好的理由,要是其他國家,寡人根本不需要找什麼借口,直接出兵就是了。可韓非曾說『名正則言順』,攻打韓非故國,要是沒有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等見到韓非,寡人也不太好交待。寡人在想,寡人大婚之時,韓國必有使臣前來,你幫寡人找一個借口。」 在當時,天下歸一已是大勢所趨,完全可以不需要借口就出兵,為了韓非秦王不惜下一番功夫,這等情份雖然沒有落在周沖身上,周沖仍是很感動,心想古往今來如秦王之愛才者真的不多。 這借口可不好找,難處不在於找不找得到,而是無中生有的事太卑鄙,周沖還不做來,忙道:「王上,這事周沖無能為力。」 秦王以不可動搖的語氣,道:「不,這事就你做。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君子了。管仲病榻論相,就說過君子不可為相,其實國事上君子難有施展的天地,這是真小人施展的地方。寡人希望通過這事,你的君子習氣去得一乾二淨!」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十二章 借口(下) 「韓國使臣張善見過周先生。」張善向周沖施禮。 張善個子不算太高,也不算矮,中等個。眼睛明亮,清亮如水,一身韓國朝服在身,看上去一點官樣子也沒有,倒有幾分儒雅之氣,要是在現代社會的話,肯定會把他當成做學問的學者,而不是一個使臣。 「貴使請免禮,貴使請坐。」周沖邀請張善入座,把茶杯推遞到張善面前,笑道:「貴使一路勞頓,喝口茶潤潤喉。」 張善道聲謝,喝口茶,讚道:「好茶!」 周沖直叩來意,道:「貴使光臨舍下,不知有何貴幹?」 放下茶杯,張善不緊不慢地道:「張善前來周先生府上,是為秦韓兩國交好而來,還請周先生玉成。」 他的來意,周沖是心如明鏡,不用說是來給周沖送禮,要周沖為韓國說話,周沖故作不知,道:「秦韓歷來交好,貴使何來玉成之說,周沖不解貴使之意,還請貴使指教。」 「周先生言重了,指教不敢。」張善未語先笑,道:「正如先生所言,秦韓歷來交好,為何大秦王上選五國公主入宮,而不選韓國公主,請問貴使難道韓國公主姿色不佳,不能入大秦王上之眼?」 當日定計之時,秦王就說過韓國必然不自安,果不其然,這不就來了,周沖在心裡暗讚一聲秦王英明,笑道:「貴使多慮了。韓國公主姿色絕世,通曉樂律,知書達禮,堪稱世間奇女子,何來不能充後宮之說。」 張善點頭,道:「既是如此,為何大秦王上不選韓國公主呢?還請周先生點撥一二。」從懷裡取出白璧二十雙,明珠三十顆,放在桌上,道:「些許薄儀,不成敬意,請周先生笑納。」 一個國家的使節,不去見秦王,而是來見周沖,那說明周沖已經聲名鵲起,成了秦王身邊的紅人,他的話很有大用,是以這些使臣才來見周沖,給他送禮。 周沖臉一沉,道:「貴使這是何意?你以為區區一點禮物就能讓周沖為你說好話,笑話!」 沒想到張善不經嚇,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水,抹一下額頭,張善一個勁地道:「先生責備得是,敝國的禮物太輕,再加白璧二十雙,明珠五十顆,美女十名,可稱先生之意?」 一個國家的使臣前來送禮,那是把周沖當成小人了,周沖很不爽,只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沒想到張善居然會錯意了,還以為禮物輕了。最讓周沖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給嚇出了冷汗,堂堂一國使臣,居然如此沒膽,還不喪權辱國嗎?韓王派這樣的人出使,可見韓國政事之差勁,沒有能人! 周沖放緩語氣,道:「貴使錯了,周沖不是這個意思。你的禮物已經很豐厚了,我周沖是萬萬不敢領受,還請貴使收回。」 張善驚疑不定,把周沖打量一陣,發現周沖不是說笑,有點為難地道:「周先生有所不知,這些都是敝國王上要張善帶給周先生的,要是周先生不收,我回去也不好交差。」 萬未想到自己的名聲已經傳到韓王耳裡了,送禮都不忘了自己,看來自己在秦王身邊的份量已經不輕了,周沖還真有點難以置信,道:「貴使不必為難,請代周衝向韓國王上問好,就說他的心意我周沖心領了。」 「這這這……」張善左右為難,不知該做什麼好。 周沖笑道:「貴使要是想說正事,就把禮物收回吧,要是不想說事,就請吧。」 張善猶豫了一下,道:「周先生如此高節,張善敢不領命。出手的禮物張善又收回,讓周先生見笑了。」 周沖笑道:「正該如此,君子之風嘛!」 張善道聲慚愧,道:「周先生高節,張善算是見識了,張善佩服!」話鋒一轉,直入主題,道:「周先生是君子,張善也就不兜圈子了,張善前來拜訪周先生,是想請周先生救我韓國。」一下給周沖跪在地上。 周沖就是做夢也想不到堂堂一國使臣居然給自己跪下,嚇了一大跳,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扶起張善,道:「貴使快快請起,折煞周沖了。周沖一介之身,無通天本事,這話從何說起?」 張善說道:「大秦王上不選韓國公主入宮,是要對我韓國不利。韓國國小力弱,連年遭到秦國的進攻,損失慘重,秦國要滅韓國不需要主力,只需一旅偏師就可以完成。大秦王上此舉,必是對我韓國不滿,一旦秦兵東出,韓國指日可滅,王上是食不甘味,午夜徘徊,難以入睡。周先生,請發憐憫之心,救我韓國一救。」說到後來已是聲淚俱下了。 要統一天下,必先滅韓國,因為韓國地處秦兵東進的第一個戰略要衝上,要是不滅韓國,則其他幾國難以滅掉。進軍路線就變得迂迴了,困難增加很多,所以韓國是第一個必須滅掉的國家。統一大業對中華民族的影響有多大,周沖這個現代人不會不知道,他只會建議秦王盡快出兵,絕不會為韓國說話。要不然,他就是歷史的罪人!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周沖還是要說一點場面話,道:「貴國王上多慮了,王上說了,秦韓歷來交好,秦國從韓國那裡所得已經很多了,金銀玉帛,美女水工不計其數,要是再選一個韓國公主進宮的話,貴國又要選派侍女,陪嫁金銀玉帛,對其他國家這算不得什麼,對於韓國來說可是一個大負擔。王上這是仁慈之心,你千萬不要會錯意。」 只要稍有頭腦的人都知道這是廢話,可是張善卻將信將疑,遲疑著問道:「周先生,此話當真?」 周沖一本正經地道:「貴使看我周沖是說假話的人嗎?」這是絕對的假話,哪裡還不說假話。 「周先生高節,張善打從心裡佩服!」張善還是有點難以放心,道:「不過,這事體大……」周沖笑道:「既然這樣,貴國不妨給王上送上一份禮物,立知分曉。」 張善怕的不是秦國索要禮物,而是怕秦國不要他的禮物,只要秦國要禮物,問題就好辦了,忙問道:「請問周先生,大秦王上要什麼樣的禮物?」 周沖笑道:「王上志向遠大,志在四海,他所喜歡的東西還真不好找。像王上這樣志氣超邁的英主,一般的禮物他肯定看不上。」 「周先生深得秦王尊重,必是知道秦王喜歡什麼,還請周先生指教。」張善誠心向周沖請教。 周沖謙道:「貴使說笑了。像王上這樣的英主,只愛一樣東西,而韓國就有。」 張善想了一下,臉色一下變白了,道:「土地,城池?」 周沖緩緩點頭,道:「貴使打算割讓多少呢?」 張善想了一下,問道「周大人以為多少合適?」看見周沖的食指伸出來了,道:「周大人,這也太多了點吧?周大人,別再伸中指了,就依你,依你。」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十三章 遇刺(上) 「周兄真是大才,韓國這城池割得可是心甘情願。」茅焦很是讚歎。 周沖笑道:「茅兄過獎了,這都是韓國自己送上門來的,這叫不得不取。」 淳於玨撇著小嘴,模樣極美,很是不屑地道:「韓國人真是沒志氣,秦王還沒張口,他們就自己送上門來,韓國不滅就沒有天理了。」 茅焦很是贊成她的話,道:「是啊,如此下來,今天割一城,明天割一地,地有盡而秦王之慾望無窮,終有地盡國亡的時間。可歎!」 周沖笑言:「你們說得不對!照你們這樣說來,一城一地割給秦國,滅一個韓國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間去了,說不定等到我們走不動路了,這韓國還沒有滅呢。」 韓國割地之事雖是好事,可是多少年才能遇到一回,根本就是不確定之事,喜過就算,要真正滅亡韓國還得靠軍隊,要通過征戰來完成。 茅焦點頭,道:「理是這個理,可是這事也太讓人難以理解了。我雖不是韓國人,可心裡還是為他們惋惜。」 周沖笑道:「惋惜能有什麼用?天下,天下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周天子已滅,天下無主,群雄逐之,群雄各顯其能,究竟誰能得天下,就要看誰的本事大了。」 淳於玨馬上反駁道:「周兄,這話我可不愛聽。秦國什麼都不缺,有賢明的君主,才氣過人的臣僚,有能征善戰的軍隊,有完備的律法,有清廉的官員,辦事快捷的官府,百姓樂戰,致力於農桑,這些都是山東六國所不能比擬。唯缺一樣……」周沖幫她說出來,道:「你是說就缺德!沒有商湯,周文王的聖德,難以服天下,是吧?」 張著小嘴遲疑了一下,淳於玨才道:「是啊!周兄也這樣認為?」 茅焦很是贊成道:「當今之勢,天下歸一已經是大勢所趨,能定天下者必是秦國,能統一宇內者,必是秦王。可是,秦國缺乏仁教之道,聖德不彰,不能定之以德,只能定之以力。」 這種論調已經流傳了兩千多年,儒家罵秦國無德,罵秦始皇是暴君,所以秦國才早早就滅掉了,周沖聽了不知道有多少,根本就不以為奇,笑道:「請問兩位,何為德,何為力?」 這是一個非常基本的問題,茅焦和淳於玨根本就沒有想到周沖竟然會問出這樣一個基本問題,茅焦問道:「周兄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周沖不答所問,道:「你回答我,什麼是德,什麼是力?」 淳於玨想了一下,道:「德是仁德之教,聖人之化,文王生有聖德,化及萬物,吉瑞呈祥,鳳鳴於岐山,天降祥瑞。周得天下三分之二,文王仍然臣伏於商,淳於玨讀史至此,歎為觀止,能有文王之聖德者,古往今來能有幾人?」 這番話很是在理,也是當時最為流行的觀點,茅焦很是讚歎,道:「壯哉,斯言!」 周沖卻大笑搖頭,道:「淳于小姐,誤也!」 他的表現太出人意料了,兩人盯著周沖,茅焦很是好奇地道:「周兄,能否請你道明原委?」淳於玨淺淺一笑,兩個好看的小酒窩出現在俏臉上,道:「淳於玨見識淺陋,不到之處還請周兄指點,周兄高才,必有高見,我可以聽嗎?」 周沖笑道:「看你們兩個說的。我哪裡有什麼高見,只不過有一點看法而已。你們都知道,商湯伐夏舛,用伊尹之計,第一次舉起反旗,夏舛的軍隊很快就到了,商湯判斷出時機沒有成熟,就上表稱臣。第二次扯起反旗時,夏舛再也調不動軍隊了,商湯認為時機成熟了,伐舛成功,建立了商朝。 「文王的用意與此相同,他之所三分天下有其二,仍然奉紂王為主,還不是因為時機不成熟。再說了,三分天下有其二,不過是儒家吹的,當時的文王不就是關中之王嘛,擁有的地方也就是雍州一地而已,夏禹鑄九鼎,文王不過是擁有一鼎之地,九分之一罷了,何來三分天下有其二?」 這話用當時的觀點來判斷,太叛經離道了,可實情又是如此,淳於玨久讀儒家之書,深信儒家之言,給周沖這麼一說,大覺新鮮,道:「是啊,周兄言之有理。不過……」 周沖打斷她的說話,道:「你是要說武王孟津會諸侯,不期而至者八百,是何等的聖德,是吧?」淳於玨螓首輕點,道:「是啊。」 「誤也!」周沖直接否定她的話,道:「八百諸侯不期而至者,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紂王倒行逆施,弄得是天怒人怨,武王要會諸侯,八百諸侯前來,武王已是眾望所歸,伐商的時機成熟了。牧野一戰,太公以三千虎賁之士大破紂王八十萬大軍,一戰而定天下。 「現今的形勢與此相差無幾,秦最強,王上一代英主,天下之士紛紛西向,歸之於秦,難道這不是得天下的祥瑞之兆?天定勝人,人定亦可勝天,天下之士歸之於秦,這比鳳鳴岐山更加吉祥了吧?」 鳳鳴岐山一說本就不足為憑,也許是一隻稀有的鳥類在岐山叫了幾聲,別有用心的人們就高唱讚歌:鳳鳴岐山了,天意歸周了!人云亦云,就這麼傳了下來,誤傳千年。 在二人的驚奇中,周衝得出一個讓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結論:「鳳凰吉祥之鳥,但是誰也沒有見過,千百年來只聽說過鳴於岐山。文王之前,商湯也有聖德,夏禹治水,功在華夏,千秋萬代不絕,為何鳳凰只鳴於岐山,而不鳴於夏禹之旁,商湯之側?也許根本就沒有鳳凰,只不過是一隻怪異特別的鳥也說不定,卻給人誤傳為祥瑞。要知道,古人連白頭豬都要驚奇一番,驚奇一隻奇鳥又算得什麼?」 這話發千百年來無人說過之言,茅焦二人聽所未聽,聞所未聞,眼睛瞪得老大,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想反駁,可句句在理,無法下說詞,只有發呆的份。 「說得好!多日未聽周先生高論,今日再聆高見,讓人耳目一新!」一個人大聲讚道。 周沖覺得聲音很耳熟,問道:「誰?」 「我!」一個高大的身影幽靈似的出現在屋裡,不是別人,正是司空英。 周沖心頭狂跳,問道:「司空英,你來做什麼?」 劍光一閃,鏤英劍已經指向周沖,司空英淡淡地道:「做上次未竟之事,殺你!」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十三章 遇刺(中) 周沖眉頭也未皺一下,冷笑道:「我算是見過什麼是俠義了,什麼俠義,狗屁。」 司空英劍指周沖,道:「周先生你是在譏笑司空英,上次要不是周先生為司空英爭得片刻時光,司空英還真難逃出去。說起來,司空英還真得謝謝你。」 「你說知道就好。」周沖不屑之極。 茅焦喝道:「司空英,放下你的劍!」 司空英冷冷地道:「要我棄劍不是不可以,要看你有沒有那本事了。」 淳於玨一下攔在周沖身前,道:「你要是再不走,虎賁衛士進來,你就是插翅也難逃。想活命,趕快走吧。」 「秦國的虎賁衛士果然是厲害,單打獨鬥,我司空英一點也不放在心上,要是群鬥,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三五個足以殺死司空英。」司空英不為所動,道:「即使虎賁衛士進來,他已經死了。」 淳於玨意在恐嚇,沒想到司空英是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一時為之詞窮,指著司空英道:「你你你你……」周沖一把拉開她,道:「司空英,就算你殺了我,你也逃不了。」 「你說得對,我是逃不了。這些天,我哪一天不能是給秦王的手下追殺,東躲一天,西躲一天,我司空英這輩子就沒有過過這種逃命的日子,這都是拜你所賜。」司空英很有怨氣地說。 周沖搖頭歎道:「我早就規勸過你,要你找一個地方安身立命去,你不聽,才有今日,你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是啊,你這人太沒道理。」淳於玨很是贊同周沖的說法,道:「明明是你要殺周先生在先,卻給你說成你理由十足,你這人講不講理?周先生推廣紙筆,有利於天下讀書人,這哪點不好?就是我爹都讚歎不已,雖然他嘴上不說。要是有利天下讀書人的事都是壞事,還有什麼事是好事?」 司空英看著淳於玨問道:「敢問小姐,令尊是哪位?」 「家父淳於越。」淳於玨表現出良好的修養,有問必答。 司空英一副大為讚歎,道:「淳于先生之名,司空英久有耳聞,卻一直沒有見到先生,沒想到竟然見到先生千金。小姐知書達禮,智識才情皆是上上之選,司空英今日得見小姐,誠人生幸事。」劍指周沖,向淳於玨微一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淳於玨小嘴一撇,道:「你這種蠻不講理的人,本小姐不稀罕!」 司空英卻一點也不動怒,道:「小姐有所不知,司空英早有拜訪令尊之心,卻苦於無緣,異日還請小姐成全。淳于先生大名,如雷貫耳,要是能得先生教誨,司空英就是死也不會後悔了。」一副心慕之態。 周沖看得大搖其頭,心想一個酸書生,一個執拗的劍客,兩人湊到一塊,還不知道鬧出什麼事來。 「多謝你的美言,我爹是不會見你這種蠻不講理的人。」淳於玨斷然拒絕。 司空英不免幾許失望,辯駁道:「淳于小姐有所不知,並不是我司空英不講理,而是周沖不得不殺。殺一周沖而安天下,其利大焉,這等造福天下之事,我司空英只好當仁不讓了,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淳於玨還沒有說話,周沖的大笑聲響起,笑得非常張狂,好像發生了天大的好笑事一樣,手指司空英,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司空英愕然不已,問道:「周沖,你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 「我就笑你!」周沖脫口而答,道:「我周沖一渺渺之身,何以關係天下之安危?我何時又做了對不起天下的奸利事?我殺過人嗎?我連手指頭都沒碰過一個人,你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茅焦大是周沖所言,道:「周兄言之成理。小弟與周兄相處這些時日,就沒見過周兄做過一件有奸利之事,更沒有動人一個人一根指頭,你這話太牽強了。」 淳於玨一雙小手互擊一下,讚道:「說得太好了!周兄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一大丈夫!比起那些自命俠義的匪盜好了不止千倍。」 這是在譏笑司空英,他卻是一點不動怒,反辯道:「智者殺人,何需動刀,不必動手,只需動腦。我問你們,楚國之亂,是不是周沖挑撥起來的?」 茅焦和淳於玨同聲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這叫才情,不是每個人都做得來的。」 周沖卻說道:「你這話不對,不是我挑起來的,而是他們楚國自己要亂,關我什麼事?」 司空英一臉的不屑,道:「你敢做,就不敢承認了?枉稱大丈夫,小人一個!」 周沖問他,道:「司空英,你說,要是沒有火種,你能升起火嗎?沒有火種,你就是有再多的柴禾,也升不起火。要是羋芻負沒有不臣之心,李園沒有竊國之事,我就是說得再好聽,他們打得起來嗎?韓國,燕國,齊國,趙國,魏國,這些國家為什麼沒有亂起來?還不是因為沒有火種,你再怎麼添柴禾,也無濟於事。」 「說得好!」茅焦和淳於玨馬上改口,道:「還是周兄見解高明。」 司空英為之語塞,想了一下,道:「你是智者,能說會道,我是說不過你。你話都說得如此有道理,那你更該死。」 周沖問道:「你這次是為哪一國而來?」 「韓國,我是韓國人,當然是為韓國而來。」司空英脫口而答。 周沖點頭,道:「我想也是。你是不是想要我給王上說,返還你們的城池,保證不攻打韓國?」 「正是,要是周先生能成就此事,我司空英就是做牛做馬,願意侍候先生一輩子。」司空英無限真誠地道:「放眼天下,只有先生有這等本事。」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周沖想也沒有想拒絕道:「你以為王上就那樣好說話。王上一代雄主,凡事自有主張,我周沖就是有一千張嘴,也不可能說得動。你只知一味為韓,你想過天下征戰了八百年,多少百姓死於戰火,這是什麼樣的罪行?現在,天下即將統一,你卻來做梗,難道你就不怕後人罵你逆歷史潮流而動嗎?到時,你會背上一個不時識務的罵名,可惜呀!」 司空英想了一下,道:「你說得有道理,可我身為韓國人,不如此不能保得故國。」 「我告訴你一個保全韓國的根本之道,那就是推行變革,革除積弊,富國強兵,要讓賢才得其所用。」周沖義正詞嚴地道:「韓國之所以弱,是因為君主昏暗,臣僚無能,賢臣不在其位。不過,就算現在想改,也沒有時間了。」 司空英默然良久,道:「你說得真有道理!是沒時間了,殺了你或許還能爭得一點點時間。看劍!」手腕一振,鏤英劍直朝周沖胸口刺去。 周沖看見寒光一閃,茅焦和淳於玨急呼一聲,飛身撲來,一篷血花閃現。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十三章 遇刺(下) 「周大人,你這是怎麼了?」趙高扯著尖細的嗓子問周沖。 周沖一身是血,眼圈紅腫,一臉的悲憤,理也不理趙高,一把推開攔在身前的趙高,喝道:「王上在哪裡?我要見王上。」 在趙高的記憶中,周沖不乏血性,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能夠自我克制之人,歷來是彬彬有禮,就沒有見過他如此跡近瘋狂的表現,很是吃驚地道:「周大人,你這是……小聲點,王上正在假寐。」 周沖哪裡管他,喝道:「就是要剮,要烹,我也要見王上,馬上就要見到!」 這話不可置疑的決心已經在表露無疑,趙高再也不敢怠慢,道聲你等著,飛快地去通報。讓趙高想不到的是,他還沒有通報,周沖已經一把推開門,直接闖了進去。 趙高侍候秦王多年,就沒有見過有人敢直接闖入秦王書房的人,還是秦王假寐的時間,周沖這是破天荒第一遭,要是秦王發怒,要了周沖的腦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了,不住搓手。 秦王一驚而醒,喝道:「誰?」 周沖什麼話也沒有說,一下給秦王跪下,沙啞著嗓子,道:「請王上救救臣的朋友!」 一看是周沖,身上還那麼多的血,秦王也吃了一驚,急急問道:「周先生,你這是怎麼了?寡人不是說過了嘛,你不用給寡人行禮,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周沖不僅不起來,還叩下頭去,額頭撞在地面上,發出砰砰的響聲,道:「王上要是不救臣的朋友,臣就是死也不瞑目。」 秦王已經明白周沖遇到天大的事情,一把拉起來,道:「周先生,你說,要寡人怎麼救?」秦王就是秦王,知道此事肯定萬分緊急,要不然周衝斷不會如此表現,不問原由,只問救人之道。的確難得。 「王上,臣遭到司空英的刺殺,臣的兩個朋友捨身相救,臣才得以脫此大難。可是臣的朋友身受重傷,危在旦夕,臣想咸陽雖多名醫,恐也難救他們的性命,臣才大膽闖入宮裡,驚擾王上,還請王上恕罪。」周沖心急如焚,焦慮之情見於顏色。 當時,茅焦和淳於玨見情勢危急,想也沒有想,直接撲過來,擋在周沖身前,司空英刺中兩人。他還要再殺周沖,虎賁衛士衝了進來,他沒有時機了,只得逃走。 他這一劍力道很重,一劍刺穿了茅焦的右胸,又刺入淳於玨的左胸,兩人昏迷在地,人事不知。周沖的見識不凡,知道如此重傷,一般的大夫難以治好,才想到闖宮見秦王,借御醫,急沖沖地趕來,上演了上面一幕。 秦王很是感歎:「交朋友交到可以為你擋刀的朋友,這才是真正的朋友!周先生,你真是幸福啊,一下子交到兩個這樣的朋友,了不起啊!」對趙高喝道:「趙高,還愣著做什麼?趕快去召集三個醫術最好的御醫,快馬趕去。還有,要他們帶上最好的藥材。告訴他們,要是周先生的朋友有不測,寡人唯他們是問!再派幾個會侍候人,心細的宮女去照顧。」 趙高應一聲,飛奔而去。 周沖感□無已,一下給秦王跪下叩頭,道:「謝謝王上!謝謝王上!」周沖就沒給秦王叩過頭,這是第一次給他叩頭,還如此真誠,可見茅焦和淳於玨在周沖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要。 秦王把周沖拉起來,讚道:「貴友為周先生捨命,周先生為貴友捨情,真讓寡人感動。依寡人看來,管鮑之交也不過如此。好了,周先生先回去照顧貴友的傷勢。這事,寡人會處理,司空英他跑不了。」 周沖對秦王是千恩萬謝,方才離去。 兩人中,茅焦的傷勢最嚴重,一個透背涼,可以想像得到,其傷勢是如何之重。御醫把茅焦的傷勢查看一番,很是吃驚地道:「下手之人真夠狠的,居然下如此辣手。」 周沖解釋道:「這人本來是要殺我,幸得茅兄相救,要不然死在他劍下的可是我了。」 御醫更驚了,道:「是何人如此大膽,居然敢殺我大秦的棟樑。」 對於司空英,周沖真的是無話可說,轉移話題,道:「茅兄怎麼樣?有救嗎?」 御醫很有信心地道:「茅先生的傷勢奇重無比,要是換個人恐怕難有回天之術,這傷我還能對付。周先生且請寬心,我會還周先生一個生龍活虎的朋友。」 周沖提著的心放了下來,心想自己冒死闖宮求醫這事大概是做對了,如此重傷的確不是一般的大夫能治。又去看淳於玨,她的傷勢比起茅焦輕了許多,雖然沒有透背涼,還是足以致命,周沖很是擔心地問道:「大夫,她怎麼樣?有救沒?」 御醫回答道:「周先生且請寬心,這傷不是我說大話,咸陽城裡除了宮裡的御醫,能治的沒幾個。還好,周先生見事明朗,求見王上,派我們前來,要不然的話,還真不好說。」 周沖舒口氣,對御醫一揖,道:「還請大夫多費心力,周沖感激不盡。」 御醫回禮道:「周先生不用多禮。周先生這位紅顏知己一瞧就是一個才識過人的奇女子,要是上天無好生之德,就太讓人失望了。」 紅顏知己一語說得周沖臉上一熱,不是周沖面薄,而是要是真的有淳於玨這樣的紅顏知己相伴,誠人生樂事也,解釋道:「她……」 御醫道:「周大人請見諒,我要施治了。」 周沖道聲請,退到一邊去了。 御醫的醫術真的是沒得說,施治之後,沒多久茅焦和淳於玨的臉色紅潤了,血色重新回到他們臉上。再過一會,兩人醒了過來。 周沖含著熱淚,拉著茅焦的手泣道:「茅兄!嗚嗚!」哽咽難言。 茅焦還很是虛弱,看著周沖,在周沖的手背上輕拍兩下,輕輕地道:「周兄,你沒事,茅焦就放心了。」 「周兄,周兄!」淳於玨輕輕地叫著。 周沖忙放開茅焦的手,跑到淳於玨床前,一下拉著她的玉手,眼淚奪眶而出,道:「小玨……嗚嗚!」 淳於玨甜甜一笑,輕輕地道:「傻瓜,人家沒事了,瞧你哭得像個小孩子。」 周沖把她的小手握得更緊了,使勁點頭,道:「你沒事了,你沒事了,你不會有事。」 御醫沖宮女使個眼色,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屋裡只餘沖和淳於玨四目相對。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十四章 攻韓(上) 「臣周沖恭迎王上。」周衝向秦王施禮。 秦王擺手道:「周先生不用多禮。」打量一陣周沖,道:「周先生的氣色好多了,貴友無恙,寡人也就放心了。」對那三個御醫道:「你們盡力救治周先生的朋友,這功不小,寡人給你們記著。」 三個御醫忙謝恩道:「王上言重了,這都是臣的本份,不敢當王上的恩典。」 「功是功,過是功,有功就得賞,有過也得罰,你們救好了周先生的朋友,你們的腦袋也算保住了,退下吧。」秦王轉對周沖,道:「周先生是不是在想,寡人怎麼會駕臨你府中,是吧?」 周沖實話實說,道:「回王上,臣是這麼想。王上日理萬機,居然放下國事,來到臣府中,臣既是榮幸,又是惶恐。」 秦王笑道:「寡人這麼大了,就沒聽說過命朋友的事,即使聽過,也只是在書上讀到,就沒有親眼見識過,周先生府中有兩位可以為朋友擋刀的過命朋友,寡人怎能不來見識一下。周先生,你就不必多言了,快帶寡人去見識一下貴友。」 周沖應一聲,帶著秦王向裡走。跟著秦王一道前來的尉繚,王敖,李斯,甘羅,緊跟秦王之後。他們都是周沖的知交好友,或是有舉薦之恩,或是有救命之恩,或是有讓功之德,周沖這裡發生了如此大事,他們自然是要過來看看。 來到茅焦病榻前,茅焦就要撐起來行禮,秦王右手按在他胸上,道:「茅先生不用多禮,你身子還很虛弱,就躺著。」 周沖也沒有想到秦王是如此的通情達理,對茅焦如此之好,都有點暈乎乎的感覺。茅焦謝道:「謝王上。」 秦王把茅焦打量一番,讚道:「堂堂一漢子,世間一奇男子,周先生,你交朋友交到茅先生這樣的過命朋友,寡人都眼熱了。」 如此盛讚,周沖和茅焦都不敢當,遜道:「王上過獎了。」 秦王接著道:「管鮑之交,後世稱頌不絕,那也只是在舉薦方面,要是擋刀擋劍,鮑叔君子,可以為管仲擋刀,管種卻未必,他還未展鴻圖,不能死啊。你們卻不同,寡人相信,危難之時,茅先生可以為周先生擋刀,周先生也可以為茅先生擋劍,這份情寡人真的羨慕你們。」沒想到後世稱頌不已的管鮑之交,在秦王眼裡居然也有漏洞,周衝他們不由得愣住了。 「以寡人看,茅先生絕非常人,世間一英才。茅先生,寡人有一個請求,不知道茅先生能不能答應?」秦王對茅焦很是欣賞,以商量的口吻和茅焦打起了商量。 以他剛毅的性格,萬無與人打商量的道理,他如此做為,可見他對茅焦是何等的欣賞,茅焦道:「王上請講,只要茅焦能夠做到,就是萬死也不辭。」 秦王點頭道:「先生言重了。寡人是想給你一個官做,不知先生可否屈就?」 歷史上的茅焦因諫秦王而得官,歷史重來,他的官給周沖無意之中奪走,現在秦王親口相邀,正是時機,周沖心念一動,道:「王上有所不知,當日,茅先生也要面諫王上,只是周沖先行一步,茅先生才未見到王上。茅先生因諫王上而不得,給關了幾天,他的行李也給同舍人瓜分了。臣幫茅先生抓住那些歹人,茅先生卻大度地把所有行李分給他們,一點也不追究,如此高節,臣是愧煞。」 「先生如此高節,寡人都佩服!」秦王有點驚奇,哦了一聲,道:「那好啊,茅先生如此之才,見到寡人必然和周先生一樣,讓寡人少一件錯失。如此最好,周先生是太傅,上大夫,茅先生也做太傅,上大夫。」 茅焦婉拒道:「謝王上恩典,茅焦性愛山水,不願為官,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秦王有點失望,道:「難道茅先生只愛山水,得一人之樂,不願為寡人出力,共襄盛舉,使華夏歸一?茅先生,你如此之才,卻逍遙於林泉,眼睜睜地看著天下百姓受苦,而不出力,你太自私了。」 尉繚幫腔道:「茅先生有所不知,繚子也愛山水,可天下未一,征戰不休,繚子不得已而蹈紅塵,茅先生何不一履紅塵呢?王上英明之主,當今之勢,定天下者非王上莫屬,大丈夫建功立業之良機就在眼前,茅先生不願蹈紅塵,豈不可惜了上天賜予你的一身才具?」 秦王很是期待地看著茅焦,茅焦默然了一陣,道:「要是茅焦不能稱王上之意,還請王上恕罪。」 如此說,已是同意了,秦王很是高興,道:「那就委屈茅先生了。」 這官職本來就該茅焦的,卻給周沖搶了,現在,經過一番周折又給回了茅焦,周沖打從心裡為這個過命的朋友高興。 「走,去看看周先生的另一位過命朋友。」秦王在周沖的帶領下,來到淳於玨的房間,淳於玨就要撐起施禮,秦王擺手,道:「原來是一個紅顏知己。姑娘請免禮,寡人是來看望你,不是來接受你的禮節。」 淳於玨謝一聲,在宮女的攙扶下,半躺半臥。 「姑娘世間一奇女子,很是難得,更難得的是可以為周先生擋劍,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鬚眉。如此氣魄,愧煞多少男子!」秦王很是讚賞,道:「茅先生願為寡人出力,姑娘可願為寡人出力?」 淳於玨螓首輕搖,道:「謝王上恩典,淳於玨女兒身,無才無德,無智無識,不敢貽笑天下。」 在當時,女官僅在宮中,可秦王卻另有看法,道:「什麼女兒身不能為官,全是屁話。只要有才,寡人就用,甘羅年僅十二歲,寡人不是照樣讓他出使趙國,一樣建功立業嘛。寡人看,這事就這麼定了。」 淳於玨急急地道:「王上,淳於玨不願顯名於諸侯,只願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這話說得很堅決,不是作偽,秦王很是失望,道:「姑娘不願為官,寡人也不便勉強,寡人願為姑娘完成一個心願意,你說,你有什麼心願。」 淳於玨沒有說話,螓首下垂,紅暈上臉,很不好意思。秦王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一個人,笑道:「姑娘請放心,寡人遂了你的心願就是。」淳於玨的臉更紅了,頭垂得更低了。 「周先生遇刺這件事,提醒了寡人,寡人的利劍可以刺殺六國的能臣良將,他們又何嘗不能行刺寡人的賢臣。從今日起,我大秦的臣工都要加強保護。」秦王看著周沖道:「特別是周先生,繚子先生,甘羅,李斯,王敖,你們都是寡人的左臂右膀,寡人可損失不起。周先生,寡人挑選的兩百名虎賁衛寡人已經帶來了,他們將日夜保護周先生和貴友的安全。」 第四卷 攻伐篇 第十四章 攻韓(下) 「王上萬年無期,萬年無期!」群臣山呼萬歲,分班站定 秦王掃視群臣一眼,道:「虎賁衛士,寡人已經分給你們了,不是給你們看家護院的,是來保護你們安全的,不要逞血氣之勇,出入要多帶幾個虎賁衛士。你們是寡人的臣子,卻是六國的敵人,他們不會放過你們,希望你們記住寡人的話。」 「遵王命!」群臣謝恩。 周沖遇刺一事提醒了秦王,從虎賁衛士裡挑選一批精明幹練的兵卒去保護那些重臣。這些重臣本有兵士保護,再得虎賁衛士相護,安全程度大為提高,不再懼怕六國的暗殺。秦王如此做,很能溫暖人心,群臣哪會不感動。 「帶上來!」秦王一聲令下,兩個虎賁衛士押著韓國使臣張善上殿,來到朝殿上,虎賁衛士一摁,張善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了。 周沖一瞧,數日不見,張善完全變了一個人,原先那個具有學者風範的使者全然不見了,臉上佈滿了皺紋,目光游移,很是頹喪,好像鬥敗的公雞似的。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周沖遇刺一事,讓他焦頭爛額,心急如焚,心力大耗所致。 秦王對韓國是虎視眈眈,早就想動手了,一直沒有借口,周沖遇刺自然是最好的借口,秦王不出兵就不對了,張善缺乏的是膽識,並不蠢,他能不急嗎? 張善伏在地上,以頭觸地,渾身哆嗦,好像在篩糠,哪裡像個使臣,倒像個做了錯事等著給父母打巴掌的可憐孩子。 周沖看得暗暗搖頭,心想尉繚的點評完全正確,六國並不缺乏賢良忠臣,只是因為沒有賢明的君主,使得這些有膽有識的賢良之臣不在其位,在位的儘是張善這樣無膽無識的庸才。 「張善!」秦王喝道。 張善顫抖著道:「外臣在。」 「把頭抬起來。你說說,你是打算怎麼謀害周先生?」秦王盯著張善,威嚴地道。 張善依言抬起頭,道:「王上,外臣有罪,外臣有罪,外臣罪該萬死。」 「說!」秦王舌綻春雷喝道。 張善哆哆嗦嗦地道:「王上,都怪外臣一時糊塗,聽信了司空英的花言巧語,使周先生遇險,外臣罪莫大焉。」 「你不說,寡人幫你說。」秦王很是惱怒地道:「你在出使我大秦時,遇到司空英,司空英對你說有辦法讓寡人不再進攻韓國,於是你就相信了,帶著他一起來到咸陽。你給周先生行賄,周先生不收,你懷恨在心,就唆使司空英行刺周先生,是不是這樣?」 張善一個勁地道:「是是是,不不不是。司空英要行刺周先生,外臣不贊成,力加阻止,無奈司空英武藝高強,外臣難以阻止。」 行刺周沖,那可是捋秦王虎鬚之事,即使行刺成功,秦王也會下令攻韓,韓國轉眼即滅,張善再笨也不會想不到這個後果,自然是要勸阻,無奈司空英一意孤行,才有周沖差點死在他劍下之事。 「胡說!」秦王一口否決他的話,問道:「司空英行刺周先生,你是知道的,你為什麼不告訴寡人?要是見不到寡人,你也可以告訴周先生,讓周先生有個準備。你說,你為什麼不這樣做?寡人幫你說,你是心存僥倖,嘴上阻止司空英行刺,心裡還是盼望他行刺成功,對不對?」 實際情況也是這樣,張善一時為之語塞,一個勁地叩頭,腦袋撞在地板上,發出咚咚之聲,道:「王上,外臣糊塗,外臣死罪!」 秦王臉冷若霜,道:「天祐我大秦,周先生安然無恙!張善,你說,要寡人怎麼處置你?」 張善額頭上都磕出血了,顫抖著道:「外臣死罪,外臣死罪。」 秦王頗為不屑,道:「你這副熊樣,要是死在我大秦國,有辱我大秦淨土。你馬上滾回去,給韓王說,寡人的大軍隨後就到。」 張善一下抬起頭,道:「王上,都是外臣的罪過,不關韓國之事,還請王上看在秦韓兩國交好多年的份上,不要加兵於韓。」 秦王冷笑道:「你是韓國的使臣,你參與如此之事,想壞我大秦的棟樑,難道韓王能逃脫干係?你是韓王的使臣,你代表韓王,你做的就是韓王做的。」 滅韓一直是秦王的目標,之所以遲遲沒出兵,是因為沒有一個像樣的借口,周沖遇刺這事是最好的借口。不過,秦王的話也有道理,韓國的使臣當然代表韓王,使臣參與暗殺事件,和韓王參與雖有區雖,這區別不是太大。何況,張善知而不報,居心叵測,秦王興師問罪也是順理成章的事,誰也無法反駁。 張善知道事態非常嚴重,也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一股勇氣,叫道:「王上,外臣以死謝周先生!」對準丹墀一頭撞去。 他用力很猛,要是撞實了,必定是腦袋碎裂而亡,幸好虎賁衛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張善掙扎道:「你們放手,你們放手,讓我死,讓我死吧。」 張善要是死在朝殿上,可以說他已經正法了,出兵韓國的借口份量也就輕了許多,秦王才不會讓他如願,道:「轟出去。」 虎賁衛士推搡著張善出了朝殿,秦王望著張善的背影,道:「你回去告訴韓王,他敢行刺周先生,寡人就滅他的祖廟!」 周沖自然明白秦王的用意,用自己遇刺做為出兵的借口,周沖還不太願意,忙道:「王上……」秦王擺手阻止周沖說下去,道:「內史騰!」 「臣在!」內史騰出班應道。 秦王堅決地道:「昭襄王為范睢報仇,親率數十萬大軍逼死魏齊,周先生就是寡人的范范睢,周先生遇刺是寡人的恥辱,寡人本該御駕親征,區區一個韓國,還不用寡人親征。內史騰,寡人給你十萬兵馬,馬上出征韓國。記住:一定要抓住司空英!」 「遵王命!」內史騰領命。 秦王蓄謀已久的統一戰爭正式拉開了序幕,華夏的歷史進入了新的一頁! 以周沖遇刺為借口出兵韓國,周沖雖是不願意,但是周沖不得不承認,他已經名滿天下了,他已經成了秦王身邊不可或缺的重臣。 統一戰爭的序幕已經拉開,擺在周沖面前的將是一個全新的天地,任由他縱橫捭闔!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一章 韓非出使(一) 「坐坐坐,你們都坐,都坐下。」秦王一臉的喜色,很是高興。 像他這樣心氣極高之人,膽識過人,別人已經不能承受的事情在他心裡不過如此,要讓他氣憤難,要讓他興奮也難。他如此之興奮,不用說,肯定是發生了天大的喜事。 尉繚,周沖,王敖依言坐了下來。伶俐的李斯討秦王的歡心,施禮道:「王上,臣斗膽猜測,我伐韓大軍捷報頻傳,韓國轉眼即滅。」 秦王點頭,道:「你說得沒錯,我伐韓大軍所向披靡,要滅韓國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韓國還要放一放,一時之間滅不了。」 甘羅有點好奇,明亮的眼珠轉轉,拍著小手道:「王上,可是韓非之故?王上,韓非出使我大秦了?」 秦王心情正好,指著甘羅笑道:「你這個甘羅,人小鬼大,這事也給你猜到了,不簡單啊。得一韓國,還不如得一韓非,得韓國不過是一方之土,得韓非則得天下,為了給韓非一個見面禮,寡人已下旨給內史騰,暫緩攻韓。」向周沖施禮道:「周先生之仇只有緩緩了,周先生,寡人對不起你。」 打著為周沖報仇的旗號,而行滅韓之實,周沖本來就不太願意,如此處置正中下懷,道:「王上言重了,周沖之仇,私仇。韓非,國之棟樑,得韓非則天下無憂,周沖雖急於報仇,可周沖還明白天下更重要。」急於報仇只不過是順著秦王的話說說罷了,當不得真。 「周先生深明大義,寡人是小心眼了,落了下乘,周先生不要見笑。」秦王自嘲不已。 周沖連道不敢。 韓非其人名聲太大,尉繚師徒聽聞他即將來秦國,不由得聞名色喜,大有恨不得立馬見到其人的想法。 對於韓非這個法家集大成者,因遭李斯和姚賈陷害而未大用於世,身死秦國,徒讓後人歎息的天才,周沖是欽佩有加,聽說他就要來秦國,也不由得心跳加速。 韓非雖死,他的學術傳於後世,他提出的法術勢理念,成了後世統治者維護統治的指南,儘管這個指南披上了儒家的外衣,高唱著孔聖人的讚歌,歸根結底就是他這三字。周沖這個現代人,對韓非在中國歷史上的影響有多大,自然是清楚得很,有機會見到這位歷史巨匠,哪能不興奮。 「寡人曾有言『能與韓非游,死而不恨』,韓非馬上就要到我大秦了,實是我大秦的喜事,大喜事,應該給韓非準備一個隆重的禮儀。」秦王思索著道:「寡人決定親迎韓非,就像寡人親迎繚子先生一樣,你們認為如何?」 在歷史上,秦始皇就曾說過能與韓非游,死而不恨的話,只可惜韓非給李斯害死,誠讓後人歎息。 尉繚才識非凡,很得秦王的禮遇,但是尉繚清高之人,得到秦王的禮遇易,難以與秦王成為知交。而韓非不同,口吃不善言語,卻善著書,而且其文很直白,富有真知灼見,這與秦王的性格暗合,無形中秦王把他引為知交,乍聞他要來秦國,能不大喜嗎?自然是想盡快見到韓非。 秦王的話得到尉繚的贊同:「韓非其才非同小可,繚子自歎不如,王上親迎,正該如此,正所謂國士無雙!」 李斯卻是眉頭一挑,道:「王上,臣斗膽向王上進一言。」 秦王心情正佳,也未多想,道:「你說吧。」 「王上,臣以為當今天下七雄紛爭,各國之士各為其主,趙人為趙,齊人為齊,楚人為楚,魏人為魏,燕人為燕,韓人為韓。韓非身為韓國公子,必懷故國之思,他出使我大秦,必是為存韓而來,為韓而不為秦。要不然,韓非就是為國不忠,為人子不孝。王上若以殊禮相迎,恐貽天下笑。」李斯侃侃而言,情理義皆全,不愧能言之士。 秦王臉上的喜色一下子全不見了,皺著眉頭,道:「李斯的話不無道理,韓非可以為寡人出主意圖謀天下,圖謀韓國之外的其他五國,就是韓國不能滅,這也是人之常情嘛,誰叫他是韓國的公子呢?繚子先生,你以為如何處置為宜?」 李斯嘴角出現一抹得意的奸笑,一笑即隱。 讒言就是這樣,雖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他說的也在理,讓你不得不聽,以秦始皇之精明也給李斯的一番話說得不能不顧慮。 「韓非之才,世間罕有,要是能為王上效力,則天下不足憂。若是不能為王上效力,一旦在他國得用,其害也無窮。」尉繚沉思著道:「如何處置,這要看王上用與不用韓非而定。」 並非尉繚不知道該如何處置,而是他已經洞悉李斯的用心,先打個馬虎眼,讓李斯自動說出來再說。 「韓非如此大才,要是寡人不想用,那寡人就是昏君了,問題是他能為寡人所用嗎?」秦王的眉頭擰在一起,道:「他要是不是韓國的公子,而是韓國的一個百姓,必定為寡人所用,可他卻是韓國的公子,即使沒有故國之情,總有親情吧,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寡人對付他的親人。」秦王很是煩惱,道:「周先生,你以為如何處置為宜?」 周沖和尉繚一樣打算,道:「王上,李大人胸有成竹,王上何不問李大人。」 「李斯,你說。」秦王看著李斯說。 李斯眼裡閃過一絲得色,道:「王上,臣與韓非本是同窗,學於荀子,情如手足。韓非是臣的學長,對臣有眷顧之情,好比臣的兄長,臣至今感念。臣以為,臣去迎接韓非為宜,臣一定探明韓非的來意,他是為韓還是為秦,臣自當如實上報,不敢徇私。」 這的確是當前情況下最好的辦法,秦王點頭道:「你瞭解韓非,由你去,最是合適。」 李斯一副恭敬之態道:「王上請放心,臣一定為公不為私。」 他已經在設伏筆了,到時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上報,說韓非為韓而不為秦,按照秦王的一慣做法,不能為秦用的人才一律殺掉,韓非就只有死路一條了,而李斯還可以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周沖終於見識了李斯陰狠的手段,道:「王上,臣以為如此處置固然是好,不過,要是韓非為秦而不為韓,如此禮節又不能顯王上愛才之心,臣願與李大人一道迎接韓非。」 秦王皺著的眉頭舒開了,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兩全之道!就這麼定了。」 周沖看見李斯眼裡厲芒一閃,他恨不得把壞他好事的周沖給宰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一章 韓非出使(二) 「秦國廷尉李斯恭迎貴使蒞臨咸陽。」李斯向韓非行禮。 韓非身材高大,稱得上七尺長人了,面容俊美,鼻正臉方,特有造型,要是往大街上一站,肯定是迷倒無數粉絲。特別是那雙眼睛,清明澈亮,目光並不逼人,給人一種細雨潤物的感覺,以周沖的看法,這雙眼睛非常非常特別,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就給他洞徹,看透了心肺,哪怕一點塵埃,也不會遺漏。 身上既有淡淡的書卷之氣,可能是長時間著書立說自然形成的學者氣質。在這之外,還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這種魅力是每一個歷史巨匠所不可或缺的,既不同於秦王的王者霸氣,又不同了尉繚的清高之氣,是一個真正干實務之人特有的特質。 「完美,太完美了,完美的天才!」周沖在心裡興奮不已地點評韓非這個歷史巨匠。 對於韓非之名,周沖是不知道聽過多少回,其人之才周沖讚歎過無數回,對其不幸的人生命運悲歎的次數不知凡幾,沒想到自己居然有幸親眼得見韓非其人,周沖心裡的興奮勁真非筆墨所能形容。 正如周沖所想,韓非無論從哪個角度評論都稱得上完美,一個完美的天才。只可惜,韓非這一美好形象在周沖心裡存在了極短的時間,就給他的口吃毛病破壞得不成樣子了。 「敝使奉……」韓非按照使者禮節回禮,一句奉韓國王上之命出使秦國的話卻給他說到奉字那裡再也說不下去了。按照周沖心裡的記數,一個奉字說了差不多二十來個,還沒有說下去。 韓非口吃,這是世所周知的事情,正是因為他口吃,說話不清楚,他才潛心著書。對於他的口吃,周沖一點也不意外,讓周沖意外的是韓非口吃到如此程度,周沖心裡大是感歎史書誤人,史書記載韓非口吃應該寫他非常非常非常口吃才對,而不是一個口吃能說得明白。 說話對正常人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一溜嘴的事兒,很簡單。可對韓非來說,那是一件痛苦之極的事,他臉上的痛苦表情好像是有人在用刀剜他的心似的。 周沖在心裡一個勁地感歎:天才是殘缺的!在一個方面是天才,在另一個方面就很殘缺,韓非就是最好的例證! 李斯幫韓非說道:「貴使是要說奉韓國王上之命。」 「正……是!」韓非使了好大的勁才把這兩個字說完,正字一下子就說了十多個。 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口吃到如此程度的人卻寫了一篇流傳千古的奇文《說難》,把遊說的各種情況都談到了,讓人不得不服氣。後人感歎韓非口吃,卻想遊說秦始皇,卻遭來殺身之禍,他的說難裡面應該加上有口吃毛病的人不能遊說才對,也是很有道理的。 頓了一下,韓非道:「老同窗,你別為……難我。」 李斯行學禮,道:「學兄在上,小弟李斯見過學兄。學兄,這位是周沖周大人,奉大秦王上之命,前來迎接學兄。」 韓非向周沖行禮道:「韓非見……過周大……人!」就這麼幾個字,卻給他說成了幾十個字,真讓周沖難以置信。 周沖還禮道:「周沖王上之命,前來恭迎貴使。」行完外交禮儀,周沖一抱拳道:「先生大名,周沖久有耳聞,如雷貫耳,今日得到先生,周沖三生有幸!」 這話不是隨便說說,而是出於真誠,韓非哪會聽不出來,回禮道:「周先生過……獎了,一點薄名,不足掛……齒,讓周先生見……笑了。」 幾乎是一字一結巴,好不容易才說完,周沖心裡生出一個套用秦始皇之話的想法:「讀你的書,讓人生起與你游死而無恨的念頭。可是,與你說話,讓人生起不與韓非說話,死而無恨的想頭!」 「同窗之誼,李斯不敢忘,李斯略備薄酒,為學兄洗塵。學兄,請!」李斯側身相邀。 韓非未語痛苦表情先上臉,李斯拉著他的手,道:「學兄不善言詞,就不要說了,小弟心裡明白。」 對於李斯這一做法,周沖打從心裡讚賞,要韓非說話,真的是太困難了,聽他說話,更累,不說最好,兩得其便。 韓非對著周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周沖道聲請,和韓非,李斯一同入座。 李斯在杯裡斟上酒,道:「學兄,周大人,請。」三人一飲而盡。 韓非看著李斯,道:「多年不見,斯……卿做了廷尉,威……風了。」一句恭維話,卻給他扯得老長老長,聽起來很是刺耳,要是一個不瞭解他的人,肯定會生出疑心,疑心他在諷刺人。 李斯一邊斟酒,一邊道:「學兄過獎了,小弟不過是廁中鼠,變成了倉中鼠。昔年,小弟在上蔡做奔走小吏,看見廁中老鼠見人就驚奔,而倉中的老鼠卻是吃上等糧食,無憂無慮,同為鼠輩,其差別如此之大。小弟感歎之餘,決心奮發有為,才到稷下求學於荀子,與學兄相識。求學期間,承蒙學兄照顧,小弟心存感激,這些年來一日不敢或忘。」 他這人雖是功利心極重,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但是還是有一樁可貴之處,就是他能直言一些別人不能直面相對的事實,鼠論一般人是不會說起,他能說出來,難能可貴。 韓非結巴著道:「斯卿已是倉……中鼠了,恭……喜!」 李斯直言不諱,道:「倉中鼠已不再是倉中鼠,他有更大的目標,他要做捕鼠的貓。」 看著李斯,韓非道:「我就是那只要給……你捕捉的鼠!」 李斯接著道:「學兄也明白,你我之爭早在十年就存在了,你要存韓,而小弟要滅韓。當今之勢,秦強而韓弱,滅韓已成定局,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學兄雖是高才,也難以為力。」 周沖心如明鏡,李斯要害韓非之心已成定局,處處給韓非設陷阱,這個陷阱還是當著自己的面,要是韓非一個回答不當,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向秦王報告說韓非為韓而不為秦,而自己還是他的證人,他的用心不謂不毒!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一章 韓非出使(三) 李斯接著道:「除非學兄棄韓而歸秦。」正是拋下繡球,開始勸說韓非,不過,這陷阱也更深了。 「秦王雄材大略,當……今之世,能如秦王者,已經沒有。以……秦王之雄材,要掃蕩……六合,只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韓非結結巴巴地道:「不過,斯卿聽過置之死地……而後生?」 韓非如此說,已經邁進了李斯給挖好的陷阱,李斯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喜色,一現即隱,要不是周沖注意他臉色還真不會發覺。周沖心想,你高興吧,你能給韓非挖陷阱,我也又何嘗不能幫韓非填平這些陷阱呢。即使周沖填不平,還有多謀善斷的尉繚,兩人合力,還怕對付不了李斯嗎? 李斯笑道:「學兄現在已經到了死地,可你要如何才能後生呢?內史騰十萬之眾屯駐在韓境,只要王上一聲令下,韓國轉眼即滅。學兄高才,李斯自歎不如,小弟斗膽請問學兄,你要如何才能阻止內史騰大軍滅韓?學兄縱是太公再世,恐怕也無回天之力了,依小弟之見,學兄還是做一回識時務的俊傑之士,歸於我大秦,雖不能保得韓國,可還能保得韓氏一脈的宗廟。小弟言盡於此,學兄三思。」 這話是威逼利誘全用上了,更重要的是他暗藏禍心,只要韓非不答應,他就可以正式向秦王報告說韓非不願歸降,那麼韓非的命運就不好說了。讓周沖不得不服的是,李斯這話卻是無從反駁,理由給他佔足了,即使想辯駁也是不可能。 周沖點頭道:「李大人所言極是有理,還請先生三思。以先生之才智,不會不明白當今天下大勢,不僅僅是秦強韓弱的問題,更在於天下歸一的大勢已成。王上睿智英明,一代雄主之材,早有統一天下之心,滅韓只不過是王上的第一步,等韓國滅了之後,其餘五國先後將併入大秦版圖。 「三王五帝雖稱聖賢,爭來斗去也就中原那麼大一塊地方,而當今王上所要開創的偉業卻是西到極西之地,北到大漠,南到嶺南,東到大海之濱,疆域之大,上古之千百倍。此業一成,堪稱盤古開天地以來從未有之偉業,先生就真能袖手旁觀,無動於衷嗎?先生就不想一展抱負,施展胸中所學,造福萬民,造福萬世嗎? 「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以先生之高才,在大秦必將前程似錦。先生之所以潛心著書,恕周沖直言,非為先生口吃也,而是因為先生心中苦悶。先生為存韓強韓費盡心機,而韓王卻不能用,為何不能用?因為先生的策論太高,韓王看不懂,正所謂高低不相配是也。君明臣強,方是正道,而先生在韓國的處境卻是君低臣高,先生縱有太公之才,也只能釣之於渭水之濱,誠英雄之痛也! 「大秦王上則不然,覽先生之書,盛讚無已,曾慨然而歎:能與先生游,死而無憾。王上不僅僅是需要先生的帝王之術,更在於王上還是先生的知音,王上能懂先生之書,能懂先生之心。 「世間知音稀,人生在世,能得一知音,足矣!苟可以全義,古人生死已,季札掛劍,正為此也!更何況,先生的知音還是大秦的王上,當今的雄主,志在四海的明君,若先生歸之於秦,則先生既有知音,也有可以效忠的明君,先生在韓國的苦悶:英雄無用武之地將一去不復還! 「天下歸一,必將征戰,帝王之術,君王之道,正先生所長,比之太公也不遜色,先生可以大展鴻圖。大丈夫建功立業,名垂青史,正在此時,先生就不動心嗎? 「死守存韓之心,最終卻不能存韓,身死人手,徒貽後人笑!功成名就,與太公並肩,高標千古,為後人景仰,保全韓氏宗廟,存續韓氏血脈,孰高孰低,以先生之高才,不會不明白吧?千秋功業,後人笑柄,先生一念而決!」 同樣是遊說勸降之詞,周沖這話比起李斯的話可高明得太多了,情理義利皆全,讓人不得不歎服。更難得的是他的說話方式非常委婉,比起李斯的言簡意賅更容易讓人接受。 李斯放下酒杯,歎道:「聽了周先生的話,李斯方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周先生之語動之以情,曉之以義,小弟還請學兄三思。」 韓非什麼話也沒有說,卻是以手掩面,嗚嗚地哭了起來。 自己一席話居然讓韓非這樣的歷史巨匠大放悲聲,周沖就是做夢也想不到,不由得愣住了。李斯眼裡含著淚水,道:「學兄心中苦悶,哭吧,哭吧,把所有的苦悶都哭走,哭得一乾二淨。」 李斯雖是想害韓非,那是利益相衝突,並非就沒有情義,更何況他們還同學於荀子,有同窗之誼,當年求學時李斯是平民,在生活上自然有困難,貴族出身的韓非沒少照顧他,給他錢財花用。秦王下令逐客之時,李斯就飽嘗了苦悶的滋味,自然是心有所感,這番安慰之詞並非作偽,全是真話。 周沖一愣之後,也明白韓非為何哭泣,像他這樣具有經天緯地才幹的奇才,做夢都在想找一個能夠賞識自己的君王,為之效力。一條歷史規律:凡才具非凡之士,不是不想出山,只是沒有遇到明主而已!要不然,諸葛亮肯定是不會為先主效力,姜子牙也不會為文武出謀劃策了。 正如周沖所言,英雄無用武之地才是韓非最大的苦悶,他在韓國出的計策不謂不高,可是韓王不僅不用不說,還貶得一文不值。偏偏就是給韓王貶得不值一錢的策論,卻為秦王賞識,歎為可以死而無恨,韓非能不動情嗎? 當然,像韓非這樣大智之人,要他哭泣,千難萬難,不過再難也有動情之時,還有比遇到秦王這樣的知音更能讓人動情的嗎?韓非之哭泣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周沖試探著問道:「先生之苦悶,周沖已知。周沖斗膽,敢問先生意欲何為?王上可是在等著先生的抉擇。」 韓非抬起頭,臉上兀自掛著淚珠,沖周沖善意一笑,開口就要說話。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一章 韓非出使(四) 「快說,韓非怎麼說,他可願意效忠寡人?」秦王迫不及待地衝前腳進門,後腳還在門外的李斯和周沖問道。 李斯搶先道:「回王上,韓非說他是韓人。」心裡很是高興韓非如此回答,正好落入他的圈套,臉上卻裝作一副惋惜之色。 「這個韓非,他怎麼就死心眼呢?他就知道他是韓國人,不知道他是天下人?」秦王不住地踱來踱去,雙手搓動,急躁不安。 自周沖認識秦王以來,就沒有見過秦王如此舉動,他歷來是鎮定自若,縱是泰山崩於面前,他也會無動於衷,他如此急躁,不用說自然是對韓非的期望很高。 李斯一臉的悲慼,給秦王跪下,道:「王上,臣斗膽請王上網開一面,饒過韓非。」 秦王猛地停下來,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如何處置韓非,寡人還沒有決定,你求什麼情?」 李斯以頭觸地,道:「王上,韓非與臣當年同學於荀子,臣是平民,窮困潦倒,承蒙韓非照顧,接濟臣的用度。對臣來說,韓非是臣的兄長,是臣的恩人,受人滴水恩,當以湧泉相報,韓非有大恩於臣,臣怎能不為韓非向王上討個人情。」 要是認為李斯這話是假話,為的是陷害韓非,不完全對。他如此做作,的確是想讓秦王殺了韓非,可想到昔年之情,又不能不動情,他這番舉動是一種在利益與情義之間的抉擇,心中的苦痛倒也不是假的。 秦王對他的舉動很是讚賞,道:「你求的哪門子的情?」 李斯回答道:「當今之世,人才非用即誅,不必理由。韓非不願為王上效忠,只有誅殺一途了,臣斗膽,請王上饒過韓非。王上可以囚禁他,可以施以刑罰,就是不要要了他的性命。王上,臣斗膽犯上,還請王上治罪。」說到後來,是聲淚俱下。 他這番表演半真半假,哭泣是真,要秦王殺韓非也是真,理由都給找好了,那就是人才非用即誅,不必要理由。 「非用即誅!」秦王煩躁之極地念道,看著尉繚,問道:「繚子先生以為如何?」 尉繚不慌不忙,道:「王上,周先生智珠在握,王上何不徵詢周先生。」 他一語點醒了秦王,秦王看著周沖,點頭道:「周先生一直不說話,想是妙計在胸了吧。周先生,你有什麼看法。」 周沖施禮,道:「請問王上,是要聽真話,還是要聽假話?」 秦王驚奇得眼睛睜得老大,看著周沖,道:「寡人當然聽真話,假話有什麼好聽的,天天聽著,都聽膩了。」 周沖接著道:「真話刺耳,假話悅耳,臣以為王上還是聽假話的好。」 秦王猛地指著周沖,數落道:「周沖,你知道寡人為什麼對你另眼相看嗎?你是有才氣,而且還很高,但是繚子先生的才幹比起你來並不差。真正讓寡人欣賞你的是你能講真話,能讓寡人接受的方式講真話。你怎麼和那些只會說假話的臣子們一樣,說假話了?」 他這是第一次如此對待周沖,按照常理,周沖應該誠惶誠恐地請罪,像李斯剛才所行一樣,然而周沖卻是淡定自若,彷彿秦王的質問不存在心的。周衝向秦王施禮道:「臣周沖恭喜王上,賀喜王上!」 秦王驚奇之極地看著周沖,過了好一陣才道:「請問周先生,喜從何來?」 周沖不緊不慢地道::「王上得韓非必也,臣敢不向王上恭賀。」 他這話太驚奇了,跪在地上的李斯不由自主地看著周沖,靜候他的說詞。秦王驚奇之情不減,問道:「韓非自認是韓國人,卻寡人於千里之外,寡人怎麼能得韓非?」 「王上,韓非自認韓人,而不馬上效忠王上,臣以為這正是韓非的可貴之處,要是韓非不自認韓人,臣倒是建議王上馬上殺了他。」周沖侃侃而言。 這話非常奇特,李斯,秦王,王敖很是驚奇,獨有尉繚不住點頭,暗暗讚賞。 秦王煩躁之情盡去,立定,道:「說下去。」 「韓非是韓國公子,韓國是韓非祖宗之基業,韓非若此時為王上效忠,豈不要回過頭來對付韓國?如此一來,韓非對韓國來說是,是不忠之貳臣;對韓氏先祖來說,他是不孝子孫。忠孝,人倫之大道,韓非謹守人倫之道,請問王上,韓非是忠誠君子嗎?」周沖反問秦王。 韓非這樣的天才要是心術不正,為惡世間的話,能有幾人治得住?因而他的心術是不可或缺的一環,他緊守人倫之道,這證明他是忠厚之人,可以信用。 天才可愛可貴,更可怕,心術不可不察! 秦王點頭道:「正是!」 周沖再問秦王,道:「謹守人倫之道,此情可貴嗎?」 秦王再次肯定:「可貴!很可貴!」 「易牙烹子而食桓公,易牙愛桓公嗎?」周沖又問。 秦王回答道:「易牙小人,殺親子而食君王之口,誠世之奸臣。桓公不察,昏君!」 周衝向秦王施禮,道:「臣周沖再次恭賀王上!」 秦王看著周沖不語,尉繚笑著幫周沖說出後面的話道:「王上,周先生的意思是,王上聖明遠邁桓公,當察知真偽,實為喜事。韓非若不以韓人自居,則為當世之易牙,其人才智太高,精通帝王之術,當世無雙,必為大害,當誅,當立即誅殺!韓非以韓人自居,則說明他不忘本,有情有義,忠誠君子是也,如此之君子,如此之大才,當用,當大用!」 爽朗的長笑聲響起,出自秦王之口,一把拉住周沖的手,在周沖的手背上輕拍不已,道:「周先生見事明快,剖析入微,寡人欣慰!要不是周先生,寡人還在夢中,錯失韓非此等人才,必將遺憾終生。」 周沖連道不敢,李斯滿打滿算可以害死韓非,沒想到給周沖一席話把可惡說成可愛,還讓他無話可以反駁。他是個見機極快之人,當然知道該怎麼做,馬上向秦王道喜。 尉繚、王敖向秦王道喜,秦王很是高興,道:「韓非願為寡人效忠,則天下賢才盡在我大秦,天下雖大,也不夠寡人馳騁。對了,韓非要如何才能為寡人盡忠,周先生可有妙計?」 周沖答道:「王上垂詢,臣不敢不言。臣有一策,可以使韓非棄韓而歸秦!」 「快說,什麼計策?縱有千難萬險,寡人都要做到!」秦王以堅決的口吻道。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一章 韓非出使(五) 「臣斗膽請問王上,可曾聽過諱疾忌醫之事嗎?」周沖問道。 秦王點頭道:「寡人聽過。扁鵲見齊桓侯,說他有病在腠裡,若不早治,將會越病越嚴重。桓侯不以為然,還以為扁鵲沒事找事。扁鵲第二次見到桓侯,說他有病在血脈,桓侯仍是說他沒病。如是者四。扁鵲第四次見到桓侯,轉身就走,不幾日,桓侯果病,終於死去。周先生的意思是說韓非以韓人自居一事也是病,請問周先生要如何才能拔除?」(按:本故事引自《史記•;扁鵲列傳》而非中學課本,有差別。) 周衝回答道:「韓非之病雖不入骨髓,但時間拖得越久,則越不利,不利者不在韓非之病越深,而是不利於王上之得天下。臣以為,越早除掉越好。」 秦王很是贊同道:「周先生所言極是。」 周沖接著道:「除韓非之病在王上,不在臣。」 秦王先是一愕,他是何等聰明之人,馬上就明白了,道:「寡人馬上給內史騰下旨,要他即刻滅韓。當然,韓氏一脈,韓國的宗廟,看在韓非面上,可以保全。寡人下令止兵,本意是尊重韓非,沒想到反倒是害了韓非,要不是周先生點醒,寡人還不知道犯了錯。」 周沖另有說法:「這是不王上的錯,是王上愛惜人才之正道。王上愛才如此,天下之才必將西向,為王上所用。王上欲定天下,必先得人才,有了人才,何愁天下不定?」 「說得好,說得好!」秦王擊掌讚好。 李斯在心裡不知道甩了多少國罵給壞他好事的周沖,他這人心思機敏,知道即使如此,害韓非之事仍有可為,忙向秦王請道:「臣李斯代韓非向王上謝不殺之恩,知遇之德!」 秦王不贊同他的話,道:「你這話不對。寡人就沒有動過要殺韓非的心思,你不必謝寡人。你和韓非是同窗,情同手兄,你能為韓非盡心盡力,寡人心慰吶!」 「王上責備得是,臣知罪。」李斯繼續道:「王上,臣與韓非同學於荀子,情同手足,很是想念這位學兄。適才,臣去迎接韓非,是代表王上,還沒有盡學弟之誼,臣想請王上讓臣與韓非同住,一來可以勸說韓非,二來也可以謝韓非當年照顧之情。」 說實在的,在當時情況下,要李斯安排韓非的生活起居再合適不過了,他的話冠冕堂皇,任誰都無法反駁,秦王就要答應。要是秦王一答應,李斯就掌握了主動權,說好說壞由他一張嘴了,韓非的生死仍在未知數,周沖哪會要他得逞,道:「王上,李大人所言確在情理中,不過,臣以為由繚子先生安排韓非的飲食起居更合適。」 李斯真恨不得給壞他好事的周沖一個大嘴巴,忙道:「王上,臣與韓非相處數載,對韓非瞭解,由臣照顧韓非,再合適不過了。臣向王上保證,絕不出差錯。」 「由你安排,的確是很好,你們相互熟悉嘛。」秦王話鋒一轉,道:「讓周先生把話說完再定吧。」 李斯只好不言,靜聽周沖說話。周沖接著道:「王上,繚子先生善兵,而韓非善文事,精通律法,尤善帝王之術,繚子先生與韓非共謀天下,攻伐戰取,無不如意,可謂相得益彰。繚子先生與韓非可以商討掃滅除韓國以外的其他五國之道,這是未雨綢繆。臣才思慮淺,不知當否,還請王上聖斷。」施一禮,退開。 「好啊!」秦王擊掌叫好,讚不絕口,道:「周先生謀得遠,是該如此!是該如此!繚子先生以為如何?」 李斯之心昭然若揭,特別是他那句「非用即誅」一句,聽得尉繚直皺眉頭,他哪會不明白周沖的意思,說是他們兩人商量取天下之道,其實是要尉繚看護著韓非,不要給李斯害了,欣然道:「李大人有情有義,顧全昔日之情,繚子感佩。周大人洞察入微,志在天下,深謀遠慮之舉,也讓繚子感歎。韓非與李大人一道,還是與繚子一起,繚子聽憑王上吩咐。」 秦王志在天下之人,自然是以天下為重,才不會把李斯的那點感情放在心上,道:「李斯,你沒有忘卻與韓非的昔日之情,寡人很高興。不過,謀天下者,不動私情,要以天下為重,寡人看韓非就與繚子先生一起,為寡人籌劃取天下之道。」 如此一來,韓非在尉繚的保護之下,李斯再也無能為力,想害韓非也不可能了,周沖提著心放了下來。 秦王沉吟著道:「韓國馬上就要滅了,韓國之民也就是大秦之民。韓國地處大秦東進的戰略要衝之地,其戰略地位極其重要,是大秦攻趙破魏,北征燕國,遠討齊國的必經之地,關係到天下大計,應該派一個精通治變之道的能人去治理韓地,為大軍東征儲備糧草,招募兵士。繚子先生,你以為誰合適?」 尉繚微微一笑,道:「王上已有不二人選,繚子不敢多言。」 秦王笑道:「好你個繚子先生,撂挑子倒是挺快。周先生,你為派誰去合適?」 治理韓地的意義,秦王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的確是要一個能員幹吏去,周沖想了一下,道:「王上,繚子先生最合適,不過,繚子先生身為國尉,要籌劃征戰,脫不開身。以臣看,李大人挺合適,要不然王敖王先生也不錯。」 秦王點頭道:「他們都不錯,寡人相信他們能治理好韓地。不過,寡人卻認為,治理韓地非你周先生莫屬!」 治理韓地是一個極重要的擔子,也是秦王的莫大信任,更重要的是這是一方大員,軍政事務一手抓,位高權重,尤其是在戰爭時期,這權力就更大了,殺伐決斷,一念而決,周沖做夢也沒有想到如此好事居然落到自己頭上,嚇了一大跳,道:「五上,臣無治世之具,更沒有治理一方的經驗,恐難如王上所願,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秦王不同意,道:「你這人想法總是那麼新奇,所言所行總是讓人想不到,你去治理韓地,必然有一番新奇的做法,你放手去做,寡人不約束你,只要你做得好就行。」 這無異於放手讓周衝去干,可以說給了他全權,周沖更是吃驚,一道閃電在心裡掠過,心想:「秦國之法太過嚴峻,在統一全國之後沒有因勢而改政,這是秦朝迅速滅亡的一個原因,秦王把韓地托付給我,這何嘗不是一個改變的機會呢?」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章 滅韓之戰(上) 三晉是指韓趙魏三國,這三國之所以稱為三晉是因為這三個國家都是晉國的領土。晉國當時統一著中原大地,是最強大的國家,即使蠻橫的楚國都要退避三舍。可以想像得到,要是晉國不滅,一直強大的話,統一中國的重任很可能落在晉國頭上。 韓國謀國始者是韓厥,他是晉文公的大臣,最善長的就是執法,他的執法無人能夠挑剔,再加上他有德操,有治國的才幹,很得晉文公的賞識,韓氏一脈因他而逐漸穩固,最終參與了三分晉國之謀,建立了韓國。 戰國七雄中,韓國的領土最小,國力最弱,而其地理位置又處於秦趙魏楚四國包圍中,成了四戰之地,這本身就很不利。更為嚴重的是,還是處於秦國東進的第一個戰略進攻樞紐上,因而周沖才有欲取天下,必先滅韓的說法。連年遭到秦軍的重創,國力一日弱於一日。 韓國建國之初的都城是在陽翟(現在河南的禹縣),韓哀侯滅了鄭國,把都城遷到新鄭(現在河南的鄭州),一直到韓國滅亡為止,其都城一直在這裡。 說起韓國,不要以為韓國小就無所建樹,要是那樣認為,是大錯而特錯,韓昭侯命申不害變法,韓國一度強盛,諸國不敢犯境。可惜的是,這僅僅是曇花一現,並沒有維持多久,就衰敗了,一日弱似一日,最終為秦國所滅。 新鄭城下,殺聲震天,劍戟碰撞聲、戰車的衝擊聲響成一片,人喊、馬嘶、哀號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將士們的熱血飛濺,如血的殘陽斜照,分不清究竟是陽光還是熱血,無數的斷劍折戟、殘肢斷臂鋪滿了新鄭城下。 周沖眼球充血,臉色血紅,胸口急劇起伏,右手不自然地按在劍柄上,這正是一個熱血志士血性上來的表徵,周沖只差拔劍出鞘大喊一聲殺啊,揮劍殺入敵陣,即使身死人手也無怨無悔。 不是周沖好逞血氣之勇,而是他第一次身臨戰場,為秦軍那種無與匹敵的氣勢所鼓舞,不自然地生出振劍殺敵的想法。 秦國軍隊以作戰勇猛,氣勢驃悍著稱,青史垂名,這點周沖早就熟知於胸,但是從書上讀到的與身處戰場,看著秦軍廝殺,那感覺完全不同,許久以後,周沖評論說:「當我第一次看到秦軍的廝殺,才真正明白了秦始皇為何能以一國之力,只用十年時間就可以掃滅山東六國的原因,那是因為他有一支能征善戰的鐵軍。這支鐵軍在戰場上表現出來的鬥志、毅力、慷慨赴死的精神具有震憾人心的力量,只要你有一點點血性,不需要太多,你馬上就會為他們所感染,不自然就會融入其中!」 斜陽照射下,內史騰高大的身影拖得長長的,他手按劍柄,眼中灼灼生輝,臉色平靜,彷彿眼前富有血性的搏殺是再正常不過似的。 內史騰儘管在歷史上並沒有太大的名聲,更沒有王翦那樣精彩的論兵言論,其實他仍然是一個極其優秀的軍事將領,在秦始皇發動的統一戰爭中立下了不小的戰功。 他一生馳騁在戰場上,這種廝殺場面自然是見得多了,不會如周沖一般反應。冷靜沉著,不為血性沖昏頭腦,時刻保持頭腦的清醒,這正是一個優秀將領必須具備的可貴品質,而內史騰就有。 內史騰在周沖肩上輕拍一下,道:「周大人這是第一次上戰場吧?」他是何等老練的軍人,一眼就看出周沖是第一次經歷戰場的洗禮。 周沖吸口充滿血腥的涼氣,冷靜一下,道:「將軍說對了,周沖是第一次經歷戰場搏殺。」 內史騰呵呵一笑,道:「第一次是這樣的,我第一次上戰場,比起周大人可慘多了,血性一上來,什麼事也管不了,揮刀就殺了上去,心裡沒有其他念頭,只知道殺人殺人,殺到後來,手都殺酸了,連刀都舉不起來。」 「將軍神勇,視生死於不顧,周沖欽佩!」周沖這話不是說假話,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是人都會欽佩馳騁在疆場上的熱血之士。 內史騰謙道:「周大人過獎了,神勇不敢當。周大人第一次上戰場,就有如此冷靜的表現,內史騰想不讚揚周大人都不行。要是換個人,肯定是拔劍就上了,周大人還能站在這裡靜觀,實是難能可貴。」 「將軍言重了。」周沖遜道:「不是周沖不想廝殺,而是周沖不知所措。」 內史騰笑道:「周大人說笑了,內史騰一生在戰場上度過,其他的事不知道,唯有這戰場,內史騰是瞭若指掌,周大人不是不知道該怎麼做,而是非常明白。周大人千金之軀,身負重任,要是象兵士一樣衝殺,萬一有個不測,豈不是大秦之不幸?」 周沖笑道:「將軍抬舉周沖了,周沖一介之身,哪有那麼重要。敢問將軍,要攻下新鄭,還需要多少時間?」 內史騰皺著眉頭道:「這是韓國的亡國之戰,打得異常頑強,完全不似以往那樣,聞我大秦之名而逃跑,他們是拚死抵抗,沒有了武器,就用拳頭,拳頭沒了就用牙齒,牙齒沒有了就用眼睛瞪。要是他們以往像現在這樣勇猛,我大秦哪裡能到達新鄭。」 這是新鄭,韓國的都城,對於韓國將士們來說,這是死地,只有死中求生了,這仗打得自然是很艱苦,並非是秦軍的戰鬥力不足造成的。這是戰爭的規律,無可厚非。 周沖打量戰場,道:「請問將軍,如此打下去,傷亡將有多少?」 內史騰略一估算,道:「比平時多出三五萬吧。」 多死三五萬,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周沖心中一疼,道:「將軍可想過攻下城門?」 內史騰有點煩躁地道:「早用過了,該死的韓人,城門守得像鐵桶。最近一次,我們快攻下城門,硬是給他們用人海戰術頂出來,他們人挨人,人擠人,構築了一道厚厚的人牆,一點點把我們頂出來的。」 指著城門邊的護城河,道:「周大人你看,護城河裡的屍體絕大部分就是那一次留下的。很多韓國士兵給擠死了,當我們撤離城門時,就掉進護城河裡,老遠就能聽到噗通噗通的落水聲。」 周沖一瞧,護城河裡厚厚一層屍體,心中慘然,知他所言不假,心念一轉,道:「將軍,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奪取城門,不過,要先停止進攻,不要增添無謂的傷亡。」 第一次上戰場的周沖居然有辦法攻佔城門,內史騰有點難以置信,驚奇之極地問道:「周大人,什麼辦法?快說。」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章 滅韓之戰(中) 「周大人辛苦了。」內史騰進來,沖埋頭作圖的周沖道。 周沖放下筆,站起身回禮道:「將軍言重了。」做了幾個擴胸動作,很是舒暢。 內史騰接著道:「周大人,你要的良工已經準備好了,還請周大人點收,不知稱周大人之意否?」瞄了一眼周沖畫的圖,很是奇怪地問道:「周大人,你這是啥圖?不是雲梯,不是攻城器具,難道用這個就能把新鄭攻下來?」 周沖畫的是投石機的圖樣。投石機在戰國時期就有,只是其用途不大,攻城還得靠將士們爬雲梯。周沖這投石機是宋末元初使用的「回回炮」的翻版,當然,周沖考慮到當時的情況,不可能有太多的時間製出威力巨大的回回炮,能省的就省了,能變通的就變通了,工耗上大為減少。不過,威力也減小了許多。就是這樣,要攻下新鄭,周沖自認不會有問題。 忽必烈當年攻打襄陽數年而不下,最後投入回回炮,嚇破了呂文煥的膽,襄陽才不戰而降。內史騰雖是熟悉攻戰器具,也是沒有見過回回炮這種超前了很長是間的利器,驚奇也就在情理中了。 「能不能攻下新鄭,就要看匠人們制得好不好了,要是制得好,破新鄭易如反掌。」周沖緩緩道,道:「走,我們去看看匠人,看看他們的本事。」 內史騰雖是有點難以置信,還是跟著周衝去了。 來到匠人處,只見百多號匠人,木匠帶著斧子鋸子這些木工工具,鐵匠帶著鐵錘,一臉的驚恐,不知道所措。 這些工匠都是韓國人,虎狼之秦的暴名他們是聽得多了,給秦軍抓到軍營來,哪會不嚇得要命的道理。 周沖理解他們的心情,笑道:「各位哥:放輕鬆點,不要緊張。你們放心,我們不會為難你們。你們是我周沖的客人,你們是請來的,可能請你們的方式有點特別,這不要緊嘛,因為我們的比賽也很特別。」 他的話說得很親切,好像朋友在嘮家常似的,再加上他文質彬彬,完全不像那些嚇人的兵士,工匠們略為放鬆了一下。 周沖接著道:「這就好了嘛。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工匠,可是你們一天到晚除了做辛苦活,賺點養家餬口的錢以外,什麼也得不到。你們即使賺到了錢,也會給無法無天的韓國官吏拿走,你看看你們的身板,這位鐵匠大哥臉有菜色,長年沒吃肉了吧?你打鐵很累,要是不吃肉,就沒勁,掄不起錘,是這樣嗎?」 韓國的法律漏洞太多,再加上律法沒有好好執行,官貪吏虐,小老百姓的生活自然是好不到哪裡去,周沖這話說到他心眼裡去了,鐵匠擦著眼淚道:「大人,是這樣!」 「要是在大秦國,就不會有這種事了。」周沖侃侃而談,道:「你們都罵大秦國是虎狼之國,可是秦國百姓生活得比你們好,沒有貪官敢欺負他們,他們有酒有肉,身板棒,幹活有力氣。 「你們都很棒,我想看看你們到底有多棒!把你們請來,是要你們參加一個比賽,木匠有木匠的比賽,鐵匠有鐵匠的比賽。第一個完成的,可以獲得十兩黃金的賞金,第二個完成的,對不起,只能獲得八兩黃金,第三個完成的,只能得到五兩黃金。得賞的三個人,我會帶你們去咸陽,為王上製作器具,你們就衣食無憂,還會做官。」 拍拍手,一個威猛的虎賁衛士端著一個托盤進來,托盤裡放著金光閃閃的黃金,周沖道:「這就是你們的賞金。」 這些工匠見到的是銅錢,一輩子也沒幾回見到黃金,更何況還是如此之多,一下子驚呆了,一個鐵匠結結巴巴地道:「大人,這真的是給我們的?」 「當然!」周沖想也沒有想,道:「你們都知道,秦人說話算話,說賞你們肯定是賞你們,絕不食言。」 秦國雖給罵為虎狼之國,但因其良好的獎懲制度而聞名六國,特別是韓國百姓因與秦國最近,對秦國百姓的生活、對秦國法律瞭解得最是清楚,知道秦國賞罰必行,無不是大喜道:「周大人,什麼比賽,快說。」 周沖並不回答他們的問題,接著道:「醜話說在前面,三天時間裡做不完,是要受到懲罰的。」手一招,一隊牛高馬大的兵士進來,周沖指著兵士道:「他們手裡的刀會割斷你們的腳筋,還有手筋。」 腳筋手筋一斷,人就廢了,工匠們倒抽一口涼氣。 周沖也不理他們,道:「端上來。」一隊兵士把熱氣騰騰的酒肉端了上來,一時間,香氣四溢,這些一輩子也吃不到幾回肉的工匠們不住嚥口水,恨不得馬上大吃大喝。 「這些都是給你們準備的。」周沖告訴他們好消息道:「比賽嘛,要公平。你們中肯定有人沒吃飯,或是沒有吃飽,沒吃飽的和吃飽的比賽,這太不公平。都去吃吧,吃飽了去比賽。」 工匠們呼啦一下就湧了上去,大快朵頤。 內史騰大拇指一豎,在周沖耳邊悄悄道:「兵者,詭道也!周大人深通用兵之道,內史騰不服都不行。周大人前有黃金引誘,後有兵士相威,要他們不用力都不可能。」 在現代社會,學術用語是叫大棒加胡蘿蔔政策!周沖笑道:「將軍過獎了,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這話是真話,這些工匠都是韓國人,要是他們和韓非一樣固守著韓人信念,知道他們是在為秦軍造攻城武器,說不定寧死不幹,問題就麻煩了。這是在前線,要從秦國調工匠來,不是不可能,更費時日,還不如誑他們一誑。 周沖的計策非常成功,那些工匠拚命地幹活,進展之快大出周沖的意料,兩天後,十幾架投石機就矗立在地上,內史騰畢竟是經驗豐富的將領,對攻城器械自比一般人認識高,明白這是攻城的利器,笑得嘴也合不攏了,道:「有了這些寶貝,何愁新鄭不下,韓國不滅!」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章 攻韓之戰(下) 韓遷眼睛血紅,眼球上佈滿了血絲,他眼睛之所以會紅,不是因為他的血性上來,他臉上的無限疲憊是最好的說明,說明他是因為過度勞累所致。 身為新鄭守將的韓遷,是這些天來最為勞累的人,既要指揮佈防,擊退秦軍如潮的攻勢,又要為兵士的健康、糧食、武器操心。最讓他操心的還不是艱難的戰場,而是韓王安的心態,真的是到了難以捉摸的程度。 韓王安這個韓國最後一個君王是一個超級膿包,膿包到哪種程度,身邊有韓非那樣的天才,給他出的主意可以裝滿幾屋子,可是他卻認為沒有一個好主意。這還不算,自從秦軍圍攻新鄭以來,他的心態總是變化不定,也許上一刻還在給韓遷打氣,說新鄭一定守得住,下一刻就擔心要是城破了,他該如何,是不是會給秦軍抓住,秦軍要是抓住他肯定是死定了。一想到可怕的後果,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慘白如紙。 韓遷一邊想著難以預料的未來,一邊盤算著如何攻城。他太過疲憊了,靠在城垛上就睡著了,要不是身邊的兵士扶著他,說不定一頭栽到城下去了。 迷糊中的韓遷給一陣「那是什麼」的驚奇聲驚醒過來,睜眼一看,只見十幾架又高又大的怪物出現在視線裡,上百名秦軍士兵推著這些怪物向陣前緩緩行來。 這種投石機,韓遷也沒有見過,不知道是啥東西,除了驚奇之外,什麼想法也沒有。 就在韓軍將士驚奇中,投石機停了下來,內史騰一打手勢,兵士們把石塊放在斗裡,再把前面用作支撐的柱子敲掉。柱子上面放了不少巨型石塊,這些石塊用繩子拴著,連在桿上。前面的石塊下墜,帶得桿上揚,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響起,斗飛昇而起,斗裡的石頭好似離弦之箭一般,直向城門飛去。 百多斤的石塊劃空而至,韓軍將士還沒有見過,生平第一遭見到,驚奇得連該做啥都忘了。巨石重重地砸在城門上方的城牆上,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賽過了驚雷。 新鄭的歷史相當久遠,在成為韓國都城以前是鄭國的都城,城防一直是重中之重,歷代修繕,用古代的觀點來看是城高牆厚,難以攻克,這也是內史騰久攻不下的一個原因。 可是,石塊砸在上面,卻掉了老大一塊不說,還震得缺口旁邊的部分出現裂縫。在這現代社會來說,根本就不算一回事,在戰國時期就不同了,如此威力韓遷個久經沙場的將領從未見過,驚訝得張大了嘴巴,都不知道合攏。 十幾架投石機第一輪就砸出了十來個缺口,不少裂縫,只需要再有幾輪或者十幾輪下來,城門就將不復存在。 如此之威力,內史騰根本就想不到,很是吃驚,咂著嘴唇道:「咋這麼厲害?」 周沖笑道:「將軍,再轟!」 驚訝中的內史騰給提醒,一打手勢,很是興奮地道:「娘的,你們耳朵聾了,周大人的話沒聽到?快轟,快轟!」 兵士們得令,七手八腳地把作為重量用的石塊放下來,把柱子支好,再把石頭放上去,投石機恢復成原樣。最後在斗裡放了石塊,敲掉柱子,投石機又發威了,巨石塊砸向城頭。 這次,兵士們的動作快了許多,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大受鼓舞所致。這一輪發射完,不用內史騰的命令,兵士們自己就動手了。 在韓軍將士的觀看中,投石機不斷地表演,十幾輪下來,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塵土飛揚,城門附近的城牆垮塌了。轟然巨響中,城門砸下來,半截在護城河裡,不住顫動,好像在哀號。吊橋落下來,正好架在護城河上,一座簡易橋樑頃刻而成。 韓遷也是一員良將,吃了一驚,猛地拔劍出鞘,道:「兄弟們:死守城門!」率先衝了出去。為他忠義感召,韓軍將士們緊隨其後,湧向城門,不一會兒時間就黑壓壓一層,不知道有多少人。 秦軍是當時最為優秀的軍隊,訓練得非常好,不用命令都知道該怎麼做,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進城了」,一人呼,萬人和,秦軍上下齊聲高喊「進城了」,聲震長空,直上九重天。 周沖見到了他終生難忘的一幕,不計其數的秦軍兵士鬥志昂揚,揮著武器,吶喊著「進城了」,好像漲潮的海潮一樣,湧向了城門,與守城的韓軍兵士血戰在一起。 這是絕地中的絕地,韓軍兵士在韓遷的帶動下,鬥志給激勵起來了,奮不顧身。秦軍兵士歷來樂於公戰,打起來是悍不衛死,這是一場廝殺之慘烈遠非筆墨所能形容的激戰。 這不是城門,這是絞肉機! 不一會兒功夫,城門裡流出紅色的血水,發出淙淙之聲。血水流進護城河,很快,護城河裡漂浮著一層紅色的液體,讓人作嘔的血腥氣迷漫在空中。 韓軍打得異常頑強,秦軍每向前推進一步都要付出很重的代價。不過,畢竟實力太過懸殊,韓軍的抵抗很快就給秦軍擊潰,無數的秦軍湧進去城去。要是城門是管道的出口的話,秦軍就是流淌在管道中的激水,過了城門就沒有約束,瀰漫在新鄭城裡,到處都是。 內史騰興奮得像打鳴的公雞,猛地拔劍出鞘,耍了一個漂亮的劍花,大拇指一豎,讚道:「周大人的主意真絕!新鄭得破,周大人第一功!周大人,走,進城去!」一拍馬背,就要進城。 周沖叫道:「慢!」 內史騰好奇地道:「周大人,進城啊,你怎麼不動?有事,進城了再說。快啊,現在進去,還可以撈到幾個人殺,再晚就給兔崽子們殺光了,連兔毛都看不到。」 周沖堅定地道:「將軍,我要你馬上傳令,約束三軍:不得搶掠,不得姦淫,不得亂殺,不得對韓王無禮,不得損毀韓國宗廟,不得進入百姓家裡!」 內史騰遲疑著道:「周大人,這是亂軍啊,就是我想約束,也是有心無力啊!」 周沖右手按在劍柄上,道:「要是將軍做不到,那我周沖就對不起將軍了,周沖只好行使王上全權特使的權力,我自己來處理!」 內史騰無奈地道:「周大人,那你得告訴我為什麼這麼做?」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章 活捉韓王(上) 「將軍請想,我軍歷年征戰,攻城略地在所不免,可是有多少百姓因為亂軍而被殺死,有多少百姓因為我軍沒有約束而家破人亡。大秦被稱為暴秦,不是因為大秦能征善戰,也不是因為大秦上首功,而是因為軍隊在入城之後的約束不夠,百姓無辜遭殃。」周沖說出自己的要求,道:「周沖奉王上之命治理韓地,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使韓地百姓少遭殺戮,我請將軍做到四個字:秋毫無犯!將軍,我提醒你,必須做到這四個字!」 周沖非常清楚,秦國之所以被稱為暴秦,和秦法缺少仁德之教有關係,秦軍戰勝之後的殺戮也是一個因素,要治理好韓地,首先要做的,也是必須做到的就是收拾民心,那麼約束三軍,少殺戮就有絕對必要。 當然,周沖另有打算,他治理韓地是一個絕無僅有的機會,要是做得好,用仁德之教彌補秦法的苛暴,把韓地做成一個樣版,對將來秦法的修改、秦國施政理念的修訂或許具有很重要的借鑒意義。 不用說,秦法完備詳盡,就是太過苛猛,屬於猛政中的極端,在中歷史上絕無僅有。在戰爭年代不會有問題,在國家統一之後仍然不變的話,問題會很嚴重,歷代史家對此多有指責,賈誼評秦始皇沒有「因時而改政」是非常中肯的論斷。 周沖這一計劃非常深遠,要是成功的話,改變秦法、秦政並非不可能,秦朝也許不會覆滅,中國歷史也許會走向另一個方向,一個讓後世讚歎不絕的方向。 正是基於這點考慮,周沖的態度才異常強硬,內史騰遲疑著道:「周大人所言不無道理,內史騰也不希望多有殺傷,可是,周大人也知道,這是亂軍,亂軍是最難約束的,這事還真不好辦。」 這種情況下,要約束軍隊本身就很困難,更何況還是一個大轉彎,實行的是秦軍歷史上沒有做過的事情,這困難就不是一般的大。周沖很是理解,毫不動搖地道:「困難雖然大,周沖相信將軍一定能夠做到!」 話說得很漂亮,就是不免撂挑子的嫌疑,內史騰沉思一下,道:「周大人既有此意,內史騰哪敢不配合。我內史騰這輩子都在戰場上打滾,殺的人也夠多了,少殺點也是積德。兵家殺人太多,福不過三代,禍延後人,這也算是給後代積點私德吧。來人,傳我將令:殺戮無辜百姓者,斬!姦淫婦人者,斬!入室盜竊者,斬!進入百姓家者,斬!損毀韓氏宗廟者,斬!不尊重韓王者,斬!」一口氣不知道說了多少個斬字。 尊重韓王,不得損毀韓國宗廟,是因為韓非之故,並不是周沖對無能的韓王有好感,這也是秦王的意思。 周沖抱拳行禮,道:「如此,周沖謝過將軍了!」 內史騰回禮道:「周大人言重了。這人殺多了,半夜還真睡不安穩,總覺得缺少點東西,心裡不踏實。有了這一道將令,我內史騰也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要是以為風光的將領們喜歡殺人,這種將領肯定是有,但不可能是全部,他這話可是掏心窩子的話。作為一名將領,帶兵打仗,殺人在所難免,但是殺得太多了,心裡也不見得就會安寧,夜半之時往往會不踏實。 「將軍仁心,周沖感動。將軍,請!」周沖邀請內史騰進城。 內史騰初見周沖時很是不屑,根本就不把周沖這個文質彬彬的人放在眼裡,以為他只會磨嘴皮子,將軍們歷來不把文官放在眼裡,這是將軍們的通病,不足為怪。周沖一系列的表現大出他意外,讓他對周沖的看法一點一點地改變,特別是這次迫使他約束三軍,具有無比的絕心,自認在戰場上廝殺一輩子也比不過周沖,打從心裡佩服,道:「周大人言重了,內史騰不敢先周大人。周大人,請!」 周沖是個有禮數的人,自然不會佔先,兩人謙讓一陣,才並騎進城。 此時的新鄭到處是屍體,到處流尚著紅色的血液,空氣中的血腥氣足以讓人把胃裡的東西全吐出來。看著眼前的慘景,周沖心裡只想著四個字:人間地獄! 屍山血海,這就是統一的代價!要是不付出代價,將會有更多的人因為天下紛爭而死於非命,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價! 在這一刻,周沖最深切地體會到那些罵秦始皇窮兵黷武人們的心情,這些人把統一戰爭譏評得一文不值,把一場再正義不過的戰爭稱為窮兵黷武,說到底還是因為於心不忍。 一堆兵士圍在一起,爭吵不休「這是我的,我第一個抓住他!」 「你抓住的是左手,我抓住的是右手!」 「我抓住了他的頭!」 內史騰喝道:「吵個俅,誰再吵,老子砍掉他的狗頭!」 兵士們馬上安靜下來,驚恐地看著內史騰,不知所措。 周沖問道:「你們在爭什麼?」 「回周大人,將軍,我們抓住了韓遷。」一個兵士回答,道:「大人,將軍,是小的先抓住,他們要搶小的功勞,請大人將軍為小的作主。」 「不對,我也有份。」其他幾個兵士不服氣。 周沖和內史騰跳下馬來,來到近前,只見韓遷血肉模糊,準確地說,韓遷已經不是一具屍體,是一堆爛肉更形象,身上的刀傷箭傷,馬蹄踏傷不知道有多少,周沖粗略估算了一下,不下百十處傷,鮮血從傷口裡滲出來。 那些爭功的秦軍兵士抓手的抓手,捏腳的捏腳,抓頭的抓頭,抓住就不放,好像那是寶貝似的。韓遷這樣的大人物,只要得到他的一手一腳,都是大功,兵士們不爭得你死我活就怪了。 周沖問道:「將軍,你看這事怎麼辦?」不是周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不願喧賓奪主。 「你們爭個俅,你們都有功。殺死韓遷的功勞,你們平分就是。」內史騰吼起來,道:「放下韓將軍。」 兵士們依言放下來,內史騰又喝道:「站著像個木樁,傻子!把韓將軍抬下去,把韓將軍身上的箭簇取出來,身子用水清洗乾淨,換上乾淨衣服,老子要給韓將軍隆重安葬。」把韓遷的眼睛合上,道:「韓將軍,你安歇吧!」 兵士們把韓遷的屍體抬下去。內史騰望著給兵士們抬走的韓遷屍體,眼裡湧出淚水,道:「韓將軍,你是好樣的!」 象韓遷這樣忠義的將領,必然會得到對手的尊重,內史騰的表現絕對不是作偽,周衝鼻子發酸,道:「韓將軍忠義無雙!」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章 活捉韓王(下) 韓王宮已是亂成了一鍋粥,嬪妃宮女閹宦驚奔不已,爭相奔躥,不是四處亂嚷,就是找東找西地躲藏。 「偌大一個王宮,怎麼就沒有一個安靜的地兒。」韓王安頭戴王冠,半躺半坐在王座上,很是煩悶地問,就是太無力,這話顯得很蒼白。 他雖是身著王服,卻無王者之行,無王者之氣,更無王者之勇,要不是胸口急劇起伏,證明他還是活人的話,肯定會把他當做雕像,因為他的眼珠都不知道轉動一下。 要是在平時,他如此問話,肯定是站出一長隊的人來回答,像喜鵲一樣吱吱喳喳地說上一通好聽的話,現在正是國破家亡之際,平日裡前呼後擁,一步不離的隨從們早就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了,連個人影都沒有,哪裡還能有人來回答他的問題。 「人呢?人都哪裡去了?」韓王安眼珠微微轉動一下,又問起來,道:「平日裡,你們都滿口忠言,忠心無二,怎麼啦,一到關鍵時刻就躲到你娘肚子裡去了?你們就是這樣的忠臣嗎?」責問中,眼裡流下了淚水。 韓王安有氣無力地看著王几上的一把劍,這把劍是韓遷給他的。他這人的表現實在是讓人無話可說,意志不堅定,主意一會兒一個樣,弄得韓遷將軍無所適從。當韓王再次向韓遷嘮叨說要是新鄭給攻破,他肯定會成為秦國的俘虜,他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這話,韓遷將軍聽得太多了,耳朵都聽出老繭了,什麼話也沒有說,解下佩劍放在几上,道:「王上,這劍也許你能用得著。」韓遷的意思是說要是韓王安不想當俘虜,拿劍抹脖子就是了。 「韓將軍,我來了!」韓王安淒然一笑,以手拄地,爬到幾前,拿起劍,拔劍出鞘,咬咬牙,眼睛一閉,把劍往脖子上猛地一抹。 乍看之下,他絕對有慷慨赴義之決心,然而事實上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劍還沒有碰到脖子就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臉色慘白,一點血色也沒有。 睜開眼,韓王好像想起了點什麼,頗有點興奮地道:「韓非,你在哪裡?你來和寡人說說話,你平時沒事就老愛纏著寡人說你那套策論,那有用嘛?你那套策論治國沒有一件用得上,用來解寂寞還是不錯的。韓非,你人呢?來人,快傳韓非。你們都走了,都離寡人而去了,不會有人來給寡人傳話了。」 他是萬念俱灰,但還保持著一點清明,說出了一個絕對正確的事實,按理肯定是沒人來搭理他,然而事實遠非如此,一個爽朗的聲音,道:「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糊塗了一輩子,總算做了一回明白人。」 「誰?」寡人手忙腳亂地去撿地上的劍,驚惶地問道。 「我。」周沖的聲音再度響起。 內史騰回答得更乾脆:「老子!」 周沖和內史騰帶著一隊兵士,並肩而入,看著象死狗一樣縮在地上的韓王,內史騰衝他就啐了一口,道:「孬種!你這熊樣,還當狗屁的王!拎隻狗坐在王座上,比你還像!」 他是武將,口出粗言很正常,周沖卻比他文明多了,打量了一陣韓王,點頭道:「人如其名,安嘛,糊塗就是安!」 「你們是誰?」韓王安急急地喝問。 內史騰右腳提起,就要一腳踩在他肚子上,周沖忙攔住,道:「將軍,不要污了你的腳!」內史騰把腳晃了兩晃,道:「一堆狗屎,臭不可聞,沒的污了老子的腳!」 把腳在地上跺兩跺,蹲下身,湊得近近的,眼睛瞪著韓王安,道:「狗屎,老子告訴你,老子是內史騰,大秦國的將軍。你要是不知道,亡你國家的那個人就是老子。」不是他沒修養,實在是韓王的表現讓崇尚勇氣的內史騰氣憤。 周沖自我介紹道:「我是周沖,奉王上之命,前來接收你的國家!」 韓王安忙道:「拿去吧,拿去吧,全拿去,求你們饒我一命。」 「饒不饒你的命,那得王上說了算。」周沖淡淡地道:「我告訴你一件事,韓非那套策論並不是沒用,更不是你說的一點用處也沒有,而是很有用處,那是帝王之道,當今之世,論帝王之道無人能出韓非其右!」 韓非那套策論韓王聽得太多了,不是記住一詞能夠說明得了的,應該說是銘刻在骨子眼裡,只是他理解不了,低下的頭顱馬上昂起,反駁周沖道:「不可能。韓非只會嘮叨,全說空話,只不過學識多點而已,並無大用,並無大用。」 周沖搖搖頭,道:「韓非的《說難》裡還要加上一條才對,那就是不要遊說像你這樣聽不懂的人,他遊說你就很不明智。不是韓非的策論沒用,是他的策論太高,你聽不懂,你只聽得懂夏俚巴人,哪裡聽得懂《陽春》《白雪》。」 韓王安本待再反駁,記起他的性命懸於周沖之手,不敢再辯,唱和道:「是是是,大人說得對,不是韓非的策論沒用,是我用不了。」 「你這是馬屁話,不過還算是事實。」周沖點頭,道:「我給你說,你知道王上是如何評價韓非的嗎?王上讀了韓非的書,感歎能與韓非一遊,死而無恨。王上的英明,你是知道的,能得王上如此稱讚之人,到現在只有韓非一人。」 秦王年紀雖不大,其英明神武早就流傳各國王庭,當然不是讚揚秦王英明神武,而是正話反說,罵秦王如何如何。罵秦王人的心裡明白,秦王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物。 韓王難以置信,道:「真的?」 周沖揮揮手,道:「押下去。」幾個兵士過來,把韓王押走。周沖衝他的背影道:「你只要好好活著,你會看到韓非的帝王之術大行世。」 內史騰一碰周沖,頗為嗔怪,道:「周大人,犯不著和這種狗一樣的王廢話。」 周沖笑道:「有請將軍派人維持治安,還有要把街上的屍體掩埋了,街道要沖洗乾淨,要以最快速度恢復新鄭的正常秩序。」 內史騰對周沖已是信服,一口應道:「周大人放心,一定辦到。」 他卻沒有問周沖把事兒扔給他,周衝要做什麼。他當然不知道周沖之所以把事兒扔給他,是因為周衝要去找一個人,一個享譽兩千多年的歷史名人,可以說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傳奇經歷的歷史名人之一,要是去得晚了就找不著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四章 尋訪張良(一) 「老伯,請問張良,張公子的家在哪裡?」周沖穿著一身商人服裝,與他隨來的三個虎賁衛士也是一身便裝。 一提起張良,朋友們肯定是想到有「一代帝師」之稱的張良,進而就想到「圮上老人」和《黃石兵法》(按:就是《太公兵法》,也就是現在的《六韜》《三略》)。 沒錯,周衝要找的就是這個「漢初三傑」之一的張良,張良的故事太多,普通老百姓都能說了一段半段的,特別是他給圮上老人納履得到《太公兵法》,研習十多年,出山為漢高祖出謀劃策,為西漢王朝的建立立下了不小的汗馬功勞更是膾炙人口。他的計策有多高明,漢高祖劉邦的話很好地說明了這點,漢高祖自歎在運籌帷幄方面不如張良。 讓普通老百姓知道張良的並不是因為他是一代帝師,而是因為他好吐納之術,傳說與赤松雲遊天下,其實這是假的,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他習吐納導引之術,不食人間煙火倒是有這回事,只不過呂太后卻給破了,賞給他酒肉,強行要他吃,理由是人生如白駒過隙,短短幾十年而已,你何必自苦。張良拗不過呂後,只好吃了。 按歷史考證,張良不應該姓張,應該姓姬才對,他們這一支又叫「舊姬韓氏」,後來改姓張。這一支在韓國可是世代卿相,張良的祖上就有五代人做過韓國的丞相,可謂韓國的名門望族。也正是這點,韓國滅亡之後,張良耿耿於懷,立志為韓國報仇,才上演了流傳千古的「博浪錐」,在秦始皇出巡到博浪沙之地,用力士行刺秦始皇,誤中副車。 周沖之所以急著來尋訪張良,是因為張良有膽有識,他要是沒有膽色,根本就不敢行刺秦始皇,博浪沙遇刺是秦始皇一生中遇到最為凶險的兩次暗殺,另一次是荊軻刺秦。 誰都不能否認,張良是一個天才,一個中國歷史上不多見的天才。在博浪沙行刺失敗後,張良被通緝,就躲到圮上,才遇到圮上老人送給他《太公兵法》一事。別以為有了兵書就可以成為軍事家,要是這樣的話,世面上流傳著那麼多的兵書,又沒幾個人成為軍事家。 軍事家不是區區幾本兵書堆出來的,是聰明的才智加上勤奮打造出來的! 張良得到兵法後,並沒有任何人指點他,都知道圮老人不見了,變成了黃石,他是憑著自己的才智研讀,終於成長為中國歷史上著名的謀略家,享有「一代帝師」的美譽,對於他的才情,沒有任何人敢於懷疑。 周沖知道此時的張良一是恨秦,發誓要為韓國復仇。二是他僅僅是拘束在韓國這個一地之國的理念中,還沒有認識到天下大勢,更沒有認識到統一的意義,因而他的行為接近於「憤青」或者說「熱血青年」。 但他是個可以改變的人,一部《太公兵法》使得的思想發生了變化,認識到天下一統的好處,諫阻了漢高分封六國舊王的決定。當時,漢高祖把印章都刻好了,在吃早飯時間問他,他一連提出了好幾條不能分封六國舊王的意見,讓漢祖把已經定下來的事情給廢了。 張良要是還拘束在為韓國的思想裡的話,只需要輕輕一句話,韓國就恢復了,他之所以諫阻漢高祖,那是因為他的思想已經改變了,認同了秦始皇統一中國的偉大意義。 不要以為張良頭上有這麼多的光環,他一定是個道德高尚的人,其實大謬不然,他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他的所言所行讓人大跌眼鏡。要是來得遲了,他肯定是跑掉了,以他的才情,要找到他很難,恐怕只有等到「博浪錐」出現去了,是以周沖把事務略一料理,扔給內史騰,換上便服,帶著幾個虎賁衛士就來了。 老頭的枴杖靠在門框上,頭靠在門框上打瞌睡,享受著暖陽。聞言抬起頭,眨巴著惺忪的睡眼,打量一陣周沖,道:「張良,哪個張良?老漢沒聽說過。」 此時的張良還名不見經傳,頂多也就是一個豪門公子哥,再有點聰明,老漢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很正常。要是換個人肯定是走開了,細心的周沖卻發現了可疑點,因為老漢的眼神有些警惕,他肯定是知道,只是不願意說。 新鄭剛破,秦兵橫行,雖因周沖的嚴令約束,對老百姓秋毫無犯,畢竟敵國軍隊入城本身就是一件讓人不放心,內懷恐懼的事,老漢心生警惕也在情理之中。周沖走近幾步,蹲下身,笑道:「老伯要是有難言之隱,不願意說,我周仁也不打聽。老伯,周仁告辭了。」轉身就走,輕歎一聲道:「張良兄弟,你對大哥的恩德,周仁是無法報答了。」裝作一副一步三歎的樣子,任誰見了都會信以為真,不會想到他是在說謊。 「等等!」老漢拄著枴杖站起身,道:「請問這位先生,你認識張公子?」 要說周沖認識張良是絕對不可能的事,周沖卻點頭道:「認識,認識,他對我可是有活命大恩吶!」一副感激之情躍然臉上。 老漢仍然不放心,道:「那你說說張公子長啥樣?」 不要以為周沖和張良相差了兩千多年,就不知道張良長啥樣,要是那樣認為的話,是大錯特錯了,《史記•;留侯列傳》裡寫得明明白白,周沖想也沒有想,道:「張兄弟個子高高的,就是有點瘦,身上自有一股清奇之氣。他的臉和男人不太一樣,倒像女人的臉蛋,很光滑,很英俊。老伯,是不是這樣?」 張良的計策雄奇,很有氣勢,讓人歎服。太史公依他的計策想像張良的長相,滿以為他長得很高大魁梧,威猛不凡,氣吞山河,哪裡知道看見張良的畫像卻是大失所望,因為張良長得纖瘦,臉蛋姣好如一婦人,太史公因此而感歎人不可貌相! 周沖熟知歷史,把太史公的話拿來稍加發揮。太史公的話無人敢懷疑,但那僅僅是書上的東西,和實際情況必然有差距,要是一個細節不對的話,問題就麻煩了,周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看著正在仔細打量他的老漢,心裡一個勁地道:「快說呀,我說得對不對?」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四章 尋訪張良(二) 老漢把周沖打量一陣,道:「你怎麼認識張公子的?」 他還真夠盤根問底的,周沖知道見到張良的機會不多,他離開新鄭,漂泊天涯的事情馬上就要發生了,心裡對這個問東問西的老漢很是不爽,忍著心急,道:「回老伯,周仁是邯鄲人氏。前年到新鄭做一筆買賣,沒想到遇到盜匪,把我的錢財搶光了。正好張良兄弟遇上,張兄弟出手救了我一命,還送給我錢財。」特地感歎一句:「要不是張兄弟,我這條命還不知道扔到哪裡呢。」 「不是老漢不識趣,是現在風聲緊,秦人對張公子沒有好意,要是漏出去,張公子就危險了。」老漢嘮叨著道:「張公子樂善好施,性喜任俠,好打抱不平,我們平日裡就沒少給張公子救濟,家裡沒錢了,給點銅錢,沒有糧下鍋了,張公子就派人送糧來。周先生遇到張公子,真是你的福氣。」 他嘮叨不休,一口氣盡說張良的好處,周沖忙攔住他說下去,道:「老伯,請你告訴我張兄弟的住處。老伯你知道,現在正是兵荒馬亂時節,要是我去得慢了,怕是見不到張兄弟了。本來我問起張兄弟的住處,可張兄弟是當世俠客,做了好事不留名,我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打聽到我是給張兄弟所救。」怕見不到張良,這話不是假的,焦慮之情形於顏色。 「看老漢真是活糊塗了,只顧著嘮叨了。」老漢自責一句,道:「順著這路往前走,前面有條巷子,穿過去,有一座大宅院就是了。」 周沖從懷裡掏出一錠碎銀子塞到老漢手裡,道:「老伯,你收著。」帶著虎賁衛士大步而去。身後傳來老漢的嘮叨聲:「周先生,這使不得,使不得,萬萬使不得。你是張公子的朋友,我哪能要你的銀子。」周沖早就走遠了。 按照老漢指點的道路,周沖很快就找到一座大宅院,這院落非常大,有百多兩百幢房屋。張良祖上在韓國為官,世代卿相,韓國在他們的治理下不僅沒有強大,反而更形衰敗,算得上是無能的那種尸位素餐的國相了。要不是這個家族出了一個張良,為之爭光,恐怕早就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了,除了歷史學家,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了。 他們的唯一成就是給後代爭下了吃穿不用愁的家財,可以過著混吃等死的幸福日子。 房屋數量如此之多,氣勢宏大氣派,除了世代卿相之家根本就不可能有這等規模,周沖知道找對地方了,馬上就要見到大名鼎鼎的張良,周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隱隱中,心裡有另一種感慨: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如此無能的祖輩,居然會有張良這樣出色的後輩,還真是讓人想不到。 門口站著四個牛高馬大的家丁,這四人鎮定自若,好像新鄭沒有給秦軍攻破,秦軍沒有進城一樣,打量著大步而來的周沖。 為首家丁施禮問道:「請問這位先生,有何貴幹?」 禮數周全,為人謙和,完全不像大富大貴之家的下人那樣,高高在上,狗仗人勢的囂張,周沖自然知道這都是張良馭下的結果。 張良雖然年輕氣盛,喜遊俠,畢竟是具有大智慧之人,無形中自有一股讓人心服的氣質,不要說他有心約束下人,光是潛移默化中就能感召下人,謙和待人。 周沖打從心裡喜歡,回禮道:「這位大哥請了,在下周仁,邯鄲人氏,張公子大名在下是久有耳聞,總是無緣得見,今日方得登門拜訪,實是三生之幸,還請這位大哥幫忙通稟一聲。」對於周衝來說,能見到張良不是三生有幸,是十生有幸! 家丁很是為難地道:「這位先生,不是我不幫你,只是你來得不巧,府裡正有大事。先生請回吧,改日再來,我一定幫你通稟。要不,你留下住址,我通稟上去,公子一定會來拜訪你的。」 周沖執意而來,哪會有在沒有見到張良的情況下就折返的道理,看著家丁身上的孝布,問道:「可是張二公子辭世,公子正為張二公子辦後事?」 「先生,你怎麼知道?」家丁臉色一黯,道:「先生既然知道,就不要難為我了。現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我給你通稟了,公子也沒時間見你。」 周沖不僅知道張良的弟弟死了,還知道張良不僅不給他弟弟下葬,還把家財散光,結光力士,欲圖謀殺秦始皇。 親弟弟死了,張良居然不給下葬,任其暴屍不說,還把家財散盡,夠特立獨行的了,要是用世俗眼光來評價,張良真的是一文不值。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特立獨行的人,卻在中國歷史上留下了美名,讓後人一提起他就要豎大拇指。 家丁沒有說假話,誰會有在辦喪事的時間去接見根本就不認識的人呢。不過,周沖還是很高興,因為張良還在新鄭。對於周衝來說,他不怕張良不見他,是怕張良已經散盡家財,遠走他鄉了。周沖並不怕張良行刺秦始皇,更不怕他四處興風作浪,要是與張良這個歷史名人就此失之交臂的話,實是人生的憾事,周沖會後悔一輩子。 不要說周沖,換做任何一個有機會見到張良的現代人來說,都會和周沖一般心思,絕不放棄機會。 周沖心念一轉,道:「這位大哥有所不知,在下曾跟先師學得一點陰陽之術,對婚喪嫁娶,陰宅棺槨之事還能對付著。以我看,張二公子辭世真不是時候,要是沒有人為他提點陰間之事,張二公子怕是在陰間要吃苦頭,給牛頭馬面折磨得永不超生,永遠做鬼奴!」為了達到最佳效果,表情逼真,手指不住掐動,一副陰陽生先模樣陡然出現在家丁眼前。 家丁吃驚地看著周沖這個假陰陽先生,道:「先生真有這等本事?」 周沖雙眼微閉,不作回答,只微微頷首。家丁忙道:「先生,你等著,我去給你通稟。」小跑著去了。 另外三個家丁打量著周沖,一個家丁忍不住道:「你有沒有真本事,不會吹牛的吧?沒給你說,我們公子在這一道上可不比別人差,你要是沒有真本事,准給我們公子轟出來。」 聞言之下,周沖眉頭微挑,心想張良性好黃老之學,在歷史上是出了名的,他於鬼神之事很有研究,家丁的話絕對不是吹牛,我該如何做答呢?心念一動,立時有了主意。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四章 尋訪張良(三) 周沖正尋思間,家丁回轉,道:「公子有請先生。先生請隨小的來。」在前領路。 帶著虎賁衛士,周沖隨家丁進去了。周沖略一瀏覽,不得不佩服張良祖上自肥的手段,真的是了不起,那麼多的房屋,幢幢結構工整,別具匠心,看得出來沒少花大價錢。 張府的家丁僕人們都身著孝布,臉有悲色。周沖看得出,這絕不是作偽,是發自內心的悲慟之情,不用說肯定是死者生前很得家丁傭人的歡心,才有如喪考妣的悲痛。這也不難理解,像張良那樣出色的人物,他的弟弟縱然不如他,也不會是平凡之之輩,博取下人的好感自然不費吹灰之力。 一個瘦長的年青人站在客廳外面,正在等候周沖的到來,周沖仔細一打量,嚇了一大跳。真個是聞名不如見面,史書記載張良面容姣好如一婦人,這記載有些問題,應該說要是不瞭解他底細的人肯定會把他當成女人。 潔白如玉的皮膚,修長的手指,高挑的身材,曲線玲瓏的臉蛋,怎麼看怎麼像女人。 讓人知道他是男人而不是女人的最明顯特徵是他的喉結,還有濃黑的一雙劍眉,明亮的雙眼更是炯炯有神。這雙眼睛沒有秦王那樣的咄咄逼人,沒有尉繚那樣的清冷,不過另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讓人一見之下就不會忘記。 張良的故事流傳於後世的特別多,其中不乏傳說故事,對於我們後人來說,張良算得上是傳說中的人物了,乍見張良,周沖原本就跳得不慢的心臟跳得更快了,周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施禮道:「在下周仁,見過子房(張良的字)。」 打量一下周沖,張良抱拳回禮,道:「張良見過先生。」聲音洪亮,和他的長相截然不同,周沖不得不從心裡生出人不可貌相的感歎。 按照禮節,張良應該邀請周衝進去敘話,不過,張良並無此意,道:「先生既來我府上,必是有要事,在先生說事之前,張良斗膽請教先生高姓大名。」 周沖笑道:「在下姓周,名仁。」 張良冷笑道:「不善撒謊的人一撒謊就上臉,善於撒謊的人說一萬個謊言也不會上臉,先生你是哪種呢?依張良看,你是那種善於撒謊的人,不知張良說得對嗎?」 「大智慧!」周沖在心裡感歎張良犀利的眼光,淡淡一笑,道:「子房高看周仁了,周仁誠實無欺,並未撒謊。」不是周沖嘴硬,是好奇張良有啥高見,才繼續撒謊。 要知道張良的看法是何等的珍貴,周沖能不裝到底嗎? 「我小看你了,你這人不僅善於撒謊,還厚臉皮。」張良話鋒一轉,道:「我讓你心服口服。你的破綻不是在你身上,是在你隨從身上。一個商人,斷不會帶如此虎虎生氣的隨從,先生,張良說得可對?」 周沖再裝,大笑道:「子房好眼力,看出我的隨從有一身好武藝。不過,子房說得不對,眼下正是戰亂之際,像我這種有點錢的商人,要是不帶幾個武藝高強的隨從,難保不給匪盜所害。秦韓交兵,新鄭危地,要不是我的隨從相護,說不定已經葬身於亂軍之中了。」 張良點頭,道:「你這人不是等閒之輩,嘴利,心穩,還能自圓其說。不過,你遇到我張良,你就是再能自圓其說,我也要給你揭穿。你的隨從是江湖俠士,還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兵士?江湖俠士和兵士的差別不是在於他們所效力的對象,而是在於他們的氣質,一言一行,一步一態之中就會體現出來,他們走路與俠士不同,是兵士。先生,我說得對嗎?」 犀利的眼光,觀察事物細緻入微,心思機敏,潛質無限,周沖在心裡對張良的優秀品質讚不絕口,圓謊道:「子房有所不知,他們以前是兵士,現在卻是俠士。由兵士而到俠士,這難道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張良連聲贊同,卻無讚賞之意,話鋒一轉,道:「張良請問先生,你的隨從在何方行俠仗義,大號如何稱呼?」 周沖一笑,道:「子房落了俗套了!像他們這種人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不留身與名,又何必問他們俠蹤何處,雷霆之名?」 和張良對答一番,周沖興趣大起,故意將張良一軍,要看他如何應對。 周沖雖是巧辯,不過答得很妙,不落俗套,張良要麼贊同,要麼甘拜下風,不過張良就是張良,另有機杼,道:「大丈夫處世,頂天立地,不求封王拜相,也要顯名於世,這是忠誠之君子。若是小人,雞鳴狗盜之輩,自然是藏頭露尾了。」 他這話是在譏誚周沖,周沖一點不生氣,讚道:「好志氣!不求封王拜相,也要顯名於世,請問子房可有顯名之良策?」 張良想也沒想道:「當今之勢,天下紛爭,英雄自有英雄路,何必苟同!」不能把這話理解成張良找托詞,像他這種善於機變之道的人物,眉頭一皺就會計上心來,這辦法自然是多了去了。 周沖興趣更增幾分,繼續刁難張良,搖頭歎息,道:「子房空有大話,卻無英雄之行,可歎呀可歎!早知如此,我又能何必前來登門拜訪。」 張良濃眉一軒,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子房祖上五世為韓相,而韓日益弱,是韓負子房先輩,還是子房先輩負韓?五世為韓相,韓日弱,而子房之家卻是日強,你看這些房屋,哪一幢不是匠心獨運的傑作?」周沖接著數落張良,道:「而子房蔭於祖輩子之福,散財結士,遊俠江湖,於國不過是一力士而也,頂多也就殺幾個不痛不癢的人物,於韓之損益有幾何?韓國留給子房的財物足夠你花用十輩子了,你的錢財還沒有花用完,而韓國已經完了,給秦國滅了,子房於韓未出一力,未獻一計,卻在這裡空談英雄之路,請問子房有這樣的英雄路嗎?有這樣的英雄嗎?」 周沖這話很是尖酸,不是周沖刻薄,而是周沖另有用意,決定先激他一激再說。 張良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雙拳握得格格作響,死死地盯著周沖。周沖卻笑問道:「子房,你可有說詞?」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四章 尋訪張良(四) 「謝先生教誨,張良枉為忠良之後,卻不思報國之恩,只知一味遊俠,實是汗顏。要不是先生提醒,張良還蒙在鼓裡。」張良不僅沒有發怒,還向周沖深深一揖。 要是換個人,肯定是勃然大怒,不是破口大罵,就是揮著雙拳上前找周沖算帳了,沒想到張良的表現大出意料,不僅沒有發怒不說,還向周沖道謝,聽他的語氣,瞧他的態度奇#---書*網收集整理,絕對不是作偽,是出於真誠。 兵法有雲君不可因怒而興兵,同樣的,作為謀臣也要克制自己,控制好自己的感情,才能做出理智的分析與判斷,計策也才能時刻保持正確,而張良的表現正好與這一要求暗合,周沖在心裡想怪不得張良能夠成長為一代名臣,成為中國歷史上不可多得的謀士,別的不說,光憑他對心術的控制能力就不多見。 周沖還禮道:「子房言重了,周仁不過是一得之見罷了,子房不必往心裡去。」 「張良本該盡賓主之誼,請先生屋裡敘話,可張良有要事在身,不便多所擔擱,還請周先生原諒。」張良向周沖交待完,沖一個家丁喝道:「快,叫他們都出來。」 家丁領命而去,周沖有點搞不明白張良的用意,問道:「請問子房,意欲何為?」 「這是張良的家務事,還請先生不要過問。」張良拒絕回答。 張良這人的主意繁多,每一個主意都讓人想不到,周沖的好奇心起,決定看個究竟,也不多言。 不一會兒,家丁傭人跑步過來,在張良面前站得整整齊齊,滿懷希望地看著張良。周沖心裡的感受是這不是家丁傭人,倒像是一支軍隊在接受統帥的檢閱。這也說明,張良確有過人之能。 據史書記載,張良家大業大,光是傭人就有三百多,周沖略一估計,差不多,沒有三百傭人也相差無已。 張良掃視一眼傭人,開口道:「今天把你們都召集起來,是有一件事要對你們說。從現在開始,你們是自由身,不再是我張家的傭人,這些賣身契將不復存在。」一打手勢,兩個家丁把賣身契扔進一盆燒得正旺的火裡,很快就化為灰燼。 按照常理,獲得自由身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可是這些家丁傭人不僅沒有高興之情,反而很是吃驚地看著張良,一個家丁問道:「公子,這是為何?」 「你們跟隨我這麼多年,也夠辛苦的了。你們中,有好多人的父親,祖父,甚至曾祖父就在我們家裡為僕,至今已經好幾代了。」張良解釋道:「我想過了,現在是時候了,是還你們自由身的時候了。」 家僕們叫道:「公子,你不要我們了?我們做得不好,公子任打任罵,我們絕無怨言。公子,你千要不要我們。」 張良家大業大,勢力更大,在張府做僕可能比獲得自由身更能安穩,要是以為家僕們是想找個倚賴,那就錯了。周沖看得出,家僕情願留在張府,絕不是圖的這個,而是心甘情願留下來,甘願為張良驅使,這是張良的個人魅力所致,而不是利誘的結果。 「不是你們做得不好,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張良不為所動,道:「我張良縹緲一身,身強體健,衣食住行皆能自理,就不勞各位了。家裡的東西,你們自個去拿,看中哪樣就拿哪樣,要是喜歡這裡的房子,就是你的了。拿了東西,馬上走吧。」 他這是遣散家僕,至少不是壞事,周沖也不阻止,靜觀他做為。 張家的家業很大,隨便拿些東西不要說夠一輩子花用,至少花用幾十年不會有問題,這可是天大的好事,然而家僕們不僅沒有喜悅,反而給張良跪下了,道:「公子,你不能這麼做呀!」 「起來吧,起來吧。」張良拱手一揖,道:「我決定了,還是去過漂泊天涯的遊俠日子,這些家業留著也是留著,還不如分給你們。你們這些年辛辛苦苦,也不容易,這些都是你們應該得到的。不用客氣,去拿吧。拿得多才是我張家的人,拿少了,我張良不認識你!」 後面的話說得很是絕決,家僕們知道他的性格,一旦做出決定就不會更改,看來是無法讓他改變主意,一個家僕試探著問道:「公子,二公子的後事總得料理吧,等料理完二公子的後事,我們再走也不遲。」 「對呀!」家僕們齊聲附和。 張良揮手道:「不必了。二弟的後事不用料理了,大丈夫何處不可以安身立命,何處不可以埋白骨,黃土、白雲、藍天、青草都是大丈夫的歸宿!」 這話,他說得是理直氣壯。可惜的是,這些家僕都是平常人,哪裡理解得了他的心思,無不是大驚失色,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直直地盯著張良。 「公子,這不大好吧。我們張家,世代卿相,要是二公子的後事不料理,有失體統,會給人笑話呀!」家僕出言提醒張良。 張良冷哼一聲道:「不要說了,他們沒什麼體面的。」指著周沖道:「這位先生說得很明白了,他們治理韓國五世,而韓國卻日益,最終給虎狼之秦滅了,這是他們的錯,是給我們張家蒙羞。張良此去,就是要洗刷張氏的污名,光復韓國,為韓國報仇!」 按照世俗眼光,弟死不葬是不友不親,如此公然詆毀先輩更是不孝,可以說張良成了千夫所指的不齒之人,周沖當然不會這樣認為。家僕們平凡之輩,自然明白不了他的心思,萬未想到他們愛戴的張良居然是這樣的人,對他的好感大減,有家僕向他略一施禮,轉身離去,連張良留給他們的東西也不要。 張良提醒他道:「你還沒有拿東西呢。」 這個家僕很是不屑地道:「多謝公子好意,小的福淺命薄,不敢領受。」他這是自全氣節,不願意要張良這個為人不齒之人的東西。 一人行,眾人效,家僕們向張良行過禮,自行離去,硬是不要他的東西。 史書記載,張良遣散家僕,散盡家產,自此浪跡江湖十餘年,到了高麗國,請得力士,終於在博浪沙出現,行刺秦始皇未果,隱居圮上,得到《太公兵法》,終成一代帝師。可以這樣說,今天周沖所見之事,在張良的一生中極具意義。 周沖理解他的心情,並不阻止,直到家僕們走得精光,周沖和張良互視良久,同時指著對方大笑。 大笑一陣,兩人又同時問道:「你笑什麼?」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四章 尋訪張良(五) 「我笑你!」兩人同時回答。 張良瞪著周沖,很是不屑地道:「你笑我弟死不葬,毀譽先輩,是不是?庸人,俗人,俗不可耐。像你這樣的俗人,哪裡能夠理解大丈夫情懷!快滾,沒地污了我的地方。」 這話非常無禮,虎賁衛士手按劍柄,只要周沖一個手勢,一個眼色,就要把張良拿下。 周沖不為所動,大笑道:「可笑啊,可笑啊!」 張良怒道:「我有什麼好笑的?」 周沖不答所問,反問道:「你說,我適才是譏笑你嗎?」 張良略一思索,道:「不太像,那你為何發笑?」 「弟死不葬,你不怕背上不親不友的罵名,這種不怕毀譽,不是大丈夫做不到;敢於毀譽你的先祖,正視令祖的無所作為,這說明你胸懷大志,必欲有所作為,有大作為。」周沖侃侃而談,道:「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事,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你就是那個非常之人,我以認識你而高興,因此而笑。沒想到,卻給你當成我是在譏笑你不齒,可歎吶可歎!早知道,我何必來看你假惺惺作態!走,我們回去。」向虎賁衛士一揮手,轉身就走,很是不屑。 被周沖如此譏嘲數落,換個人肯定是衝上去與周沖理論了,張良就是張良,他卻站著不動,一語道破周沖的用心,道:「周大人,你那點心思,我張良還不放在心上,你是在激我,想我張良留你。你走啊,你請吧。」 他說對了,周沖如此做作,就是激張良。以周沖推想,張良應該攔住他,沒想到張良不上當,周沖哈哈一笑,站住了,道:「我就是周沖,奉大秦王上之命前來新鄭接收韓國的那個周沖美中美論壇-整理-提供下載。你要我走,我偏不走。」 「除了那個精明,消息靈通,無孔不入的周沖,不會有人想到我張良,更不會迂尊降貴屈就我府上,我早知道是你了。」張良笑道:「怎麼,不走了?路,還在那裡,我不會留你。」 周沖熟知歷史,知道歷史走向,做起事來自然是方便許多,張良哪裡知道這些,除了解釋成周沖消息靈通,無孔不入以外,沒有其他的說詞。 又是一笑,周沖反問道:「明人面前不說假話,真人眼裡不揉沙子,子房,你說你是留我,還是要我走?」 張良卻不回答,道:「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說破。」他要是明確回答,就落了下乘,不能稱為妙事,如此一答,別具情趣,另有機鋒,不愧智者之行。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周沖說到這裡,右手輕輕揮動,不再說下去。張良一笑,側身肅客,道:「周大人,裡面請!」 周沖道聲請,要虎賁衛士在外面候著,跟著張良進了屋。 一到屋裡,張良請周沖坐下,道:「周大人來得不是時候,家裡空有一個殼,卻沒有人,簡慢之處,還請周大人不要見笑。」 「簡慢之處不止一處,既然多了,我就不計較了。」周沖巧妙地回答。 張良打量周沖,道:「周大人是個狠辣之人,怪不得能夠令楚國不戰自亂,韓國轉眼即滅。眼睜睜地看著我遣散家僕,卻不發一言,你這人眼利,心穩,手也黑。」 周沖一笑,道:「你這是在抬舉我,還是在貶損我?」 「你以為呢?」張良也不是省油的燈。 周沖接著道:「楚國之亂,非由周沖而起,是楚國要亂,周沖也沒辦法。我眼睛也不利,心也不穩,手更不黑,到現在還沒有做一件虧心事。說起心穩,比起你子房可差遠了。」 「你可不要高抬我。我遣散家僕,你從頭至尾全看在眼裡,卻不發一言勸阻,你要是心不穩,能做到嗎?」張良反駁。 周沖搖頭道:「子房之言差也。不是周沖不想勸阻你,是大丈夫做事,誰也攔不住!我勸也是沒用,不如不勸。」 「好個大丈夫做事,誰也攔不住!」張良擊掌讚賞,道:「周大人,你這朋友,我交定了。」 能得張良引為知己,視為朋友,人生之樂事也,任誰都會引以自豪一輩子,周沖卻不敢領受,道:「子房,我為秦,你為韓,滅韓之事,我也參與其中,是你的敵人,你還要交我這樣的朋友,難道你不怕後人譏笑你?」 張良在桌子上一拍,道:「大丈夫做事,誰也攔不住,餘音在耳!」 周沖不動聲色,接著道:「敵我之分,國之大事,大丈夫所忌耳,子房就一點不顧忌?」 張良輕屑地一笑,道:「誰說敵人就不能成為朋友?伍員托孤,晉國,吳之仇,伍員卻把自己的兒子托於晉國大夫,後世之佳話,周大人就忘了?」 周沖這次,是對張良很有圖謀,這不過是他的一步棋,接著往下說,道:「伍員托孤固然是佳話,可吳晉因爭盟而結仇,這是誰也不能不正視的問題。現在韓國給秦國滅了,滅韓我也出了力,這仇是實實在在的,不能因為子房區區數語就拋卻,子房,你說是不是這樣?」 「周大人說得對,仇不可忘,情還可續!」張良長歎一聲,道:「人生如夢,我傾慕的人卻是我的敵人!蒼天啊,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之間卻有國恨家仇?」 這是真情的表露,周沖也很是感動,安慰張良,道:「子房不必傷懷,人生嘛,就這樣,就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要是事事如意了,還有情趣嗎?要是那樣,上天何必賦予你我上等才智。上天賦予你我不平凡的才智,就是要做別人不能做的事情,這才是大丈夫所為嘛!」 「說得好!」張良再次擊掌讚賞,道:「與周大人相談,如此之歡,誠人生樂事也!可惜呀,張良卻空費時光,讓周大人等了半天,空自浪費如此美好人生。周大人,你等著,我去拿酒菜。人生之樂如此,不可無酒,不可無肉!」站起身就要走。 周沖搖手阻止道:「子房,你落了下乘了。酒肉雖是樂事之具,但你我相交貴在知心,又何需此二物?清談作酒,樂事為肉,豈不美哉?」 張良坐下來,道聲:「快哉!」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四章 尋訪張良(六) 「國破家亡,人生之恨事,大丈夫之難以忘懷,子房更是不幸,親弟弟辭世而去,人生之慘烈事至此極也,子房意欲如何?」周沖此行的目的是想說服張良,要他不與秦為敵,認可秦始皇統一天下的偉業。最好是要張良為秦始皇效力,要是那樣的話,以他的才智,必將成長為另一個尉繚。說到底就是要給他洗腦,趁和張良建立起友誼之機大下說詞。 要是換個人必然是臉色慘然,默然良久,而張良卻不然,臉色如常,緩緩說出一句頗具哲理的話:「樂事,慘事,國仇,家恨,人生之常耳,張良有幸皆全,又何必傷懷。大丈夫不經歷人所不能經歷之事,又怎能稱為大丈夫,又怎能成別人所不能成?」 他這人的心態與別人截然不同,要是別人肯定是哭哭啼啼,全無主張,他還鎮定自如,確非凡人所能比。也許,正是這種與眾不同的心態才是他走向成功的原因。 「大丈夫,志向耳;樂事,慘事,情感也,子房難道真能為志向而無情?」周沖再試探。 張良想也沒有想,道:「人非聖賢,孰能無情?張良也是有情人,不是絕情之人,只是現在不是談情感的時候,大丈夫當以志向為重!」 他這話真正說出了人生之不得已,在情感與志向上的艱難抉擇,比如秦王以周沖看來,就是一個情感特別豐富的人,卻為了統一大業,把自己的情感深深地隱藏,不露一點痕跡,不瞭解他的人肯定會以為他無情、絕情。 「子房既視我為友,周沖斗膽請問子房志在何方?秦國,趙國,齊國,燕國,魏國,還是楚國?」周沖的話慢慢接近正題。 張良看著周沖,笑道:「你別拐彎抹角了,你是在探我的口風。我就實話告訴你吧,當今天下最強者是秦國,七國最賢明的君主是秦王,秦王之才比起他的先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他的經營之下,秦必將一統天下。」 畢竟是智者,雖是處在敵對立場,對秦王的評價還是很中肯,並沒有謾罵,周沖不得不讚佩他的胸襟,點頭讚道:「子房既知秦之帝業必成,何不負力西向,歸之於秦。若是子房有此之心,周沖不才,願為子房薦於王上之前。以子房之才,王上必是大加重用,不日之間,子房大名顯於世,功業載於史書,後人欽仰,此大丈夫之事也,子房三思。」 張良想也沒有想,道:「尉繚,韓非,此二人皆有經天緯地之才,周大人薦於秦王之前,周大人薦賢舉能之德,張房欽佩,可我是韓人,絕不為秦國出力!」 果如周沖所料,張良還拘泥於韓國一國的理念之中,他還沒有認識到秦國統一天下的重要意義,周沖提醒他說:「子房不忘故國,誠忠厚之人也。借用子房的話來說,大丈夫行事,不為情感所左右,當以志向為重,子房自問就真能做到眼睜睜看著他人馳騁天下,建功立業,而自己空負非常之才,卻作壁上觀?」 大凡才情過人的人都有施展一身所學的心思,就是我們現在說的不甘寂寞,像張良這樣的人也是這樣,聞言默然不語。 周沖接著道:「子房知道,三王五帝雖稱聖賢,其成就的功業也不過是中原這麼大一點地方,而秦王要成就的帝業卻是百倍於三王五帝,疆域之廣東到大海之濱,西到極西之地,南到嶺南,北到大漠,這可是開天闢地以來的大事,可以說前無古人之壯舉,子房此時不建功立業,還待何時?」 張良接過話頭,道:「張良不懷疑秦王的功業,但秦法苛暴,太猛,缺少仁德之教,得天下易,失天下也易,秦之天下恐難長久。」 周沖笑了,道:「去秦法之苛暴,不正是大丈夫之事嗎?子房既認識到,何不與周沖攜手西向,歸之於咸陽,成就萬世之基業。」 張良頗為不屑地道:「張良仁義之人,不願與虎狼之秦為伍。」 周沖馬上反問,道:「以你這麼說,秦人皆是虎狼,你不願與之為伍,可我是大秦的臣子,你不也與我暢談甚歡嗎?」 「你不一樣。」張良想也沒有想,道:「觀你所行,雖有機詐詭變之事,那是事所逼也,不得不為,總體說來你是一個心懷仁慈的好人!所以,我張良才破例與你相交。」 能得張良如此評語,周沖是三生有幸了,笑道:「謝子房美言。周沖請問子房,文王定天下是以德還是以力?」 張良脫口道:「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仍然臣伏於殷,是有德者,其定天下是以德,非為力也。」 周沖不同意他的看法,道:「子房此言差矣!文王之定天下,是以力也,非為德也。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仍然臣伏於殷,非不想反商,而是力不能及,不得不如此,臣是為了不臣。子房知道,成湯伐桀不是試探過,直到夏桀不能調動軍隊,才舉起義旗,終至成功。文王當時,也是循此例,紂王雖無道,還沒有到眾叛親離的程度,文王大智之人,不得不隱忍。後世之人只贊文王之德,卻不言文王之謀,誠可歎也!子房明智之士,何以與迂腐之人一般,只言德,不言謀?」 張良是天生的謀略家,對謀略自比一般人理解得更深,聞言愕然,道:「周大人高明,周大人之言讓張良有茅塞頓開之感。」 周沖接著往下說,道:「請問子房,當今天下,定之於德,還是定之於力?」在當時,關於統一天下的辦法存在兩種說法,一種認為應該定之以德,另一種認為應該定之於力。認為以德定天下者,多是儒生,要求先修好聖德,則天下自歸。 張良可不是迂腐之人,道:「德說到底,也就是民心,天下不一,各國有各國的民心,各國之民各向其主,修德定天下不過是說得好聽的美言而已,太虛。定天下,必是以力!秦之力最強,秦君最賢明,定天下者,必是秦國!」 周沖抓住時機,馬上問道:「子房既認同秦王之行,為何還拘執在韓國一國之間,不與天下同歸?」這才是周沖的用意,繞了這麼大一個***,費了這麼多的心力,要說的就是這句話,很是期待地看著張良。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四章 尋訪張良(七) 張良默然良久,才道:「我是韓人,世受韓恩五世,韓之待我張氏恩重如山,而我張氏卻沒有令韓國強大,反而日漸衰弱,終致於滅亡,是我張氏負韓,而不是韓負我張氏。張良何惜區區一身,必為韓報仇,張良的血必為存韓而流!」 像他這樣才智非凡的人,要是到咸陽,向秦王效力,必然會受到重用,更不用說周沖這個秦王眼裡的紅人願意力挺他,這可是一條千年難得遇到的捷徑,不知道有多少英雄羨煞。可是,他在志向與情感之間進行抉擇時,還是背棄了剛剛說過以志向為重的話,選擇了情感。 周沖很是惋惜,剖析道:「子房此言差也,不是張氏負韓,是韓自負於韓,非張氏之過,非子房之錯。」 這話有點玄,張良儘管是反應機敏之人,也是不明白周沖的意思,問道:「周大人,此話怎講?」 周沖笑道:「百里奚仕於虞,而虞亡;仕於秦,而秦霸,請問子房是百里奚負於虞,還是虞負於百里奚?國之亡,非臣之過,君之錯,韓國並非沒有能人,而是人才濟濟,韓非、子房之才都不世出,韓王若是用你們中的任何一人,韓國都不會亡。韓非的帝王之術,王上讚不絕口,感歎能與韓非一遊,死而無憾,可韓王卻視為不值一文,韓非為英雄無用武之地所苦,當日到了咸陽,聞知此事,痛哭不已。英雄之痛,痛莫大於此也!」 張良長歎一聲,道:「周大人的好意,張良心領。可這不一樣,百里奚仕於虞而虞亡,是虞負百里奚,而不是百里奚負虞。百里奚之才,國士無雙,當以國士之禮待之,虞君卻以普通人待之,錯在虞君,不在百里奚。而我張氏仕於韓,代代卿相,位極人臣,卻沒有令韓國強大,強大的是我張氏,良田、房產不計其數,僮僕數百之眾,是我張氏負韓,非韓負我張氏。周大人當知豫讓之言,以國士之禮待我,我當以國士之禮報之,為此豫讓不惜毀身刺襄子。韓君待我張氏是五世國士之恩,我張良只好以國士之禮報韓君了。」 周沖滿以為自己的話會打動張良,沒想到張良如此能言善變,搬出豫讓之言,一時為之結舌,想了想道:「豫讓壯舉,周沖也是心儀,可是豫讓怎能與子房相比。豫讓不過是一力士,頂多格殺數人,而子房有經天緯地之能,才堪安邦定國,子房何故棄明智而效豫讓武夫之行?」 豫讓之行雖讓後人感歎,但和張良比起來,就差得遠了,兩人不是一個級別,根本就不能比,張良再次默然。 話說到這種程度,再說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周沖直截了當地問道:「子房意已決?」 張良沒有說話,默默點頭。 周沖長歎一聲,道:「人各有志,子房心意已決,周沖就不再多言了。周沖以為,韓已滅,子房若要為韓復仇,必要借助於他國之力,現在的形勢莫過於借楚國之力了。楚國兩派相爭,血流成河,以子房之才,若是效力於一方,則楚很快就重新安定下來,合楚國之力與秦相抗,或可復韓,子房則是另一個伍員。」 張良淒然一笑,道:「楚國雖大,卻無明君,縱然張良使楚國安定下來,卻無闔閭這樣的君主,復韓必是不可能。」 「趙國怎麼樣?」周沖分析道:「你是明智之士,肯定知道秦王下一個目標就是趙國。趙國雖不如秦,但趙國之民驃悍善戰,秦之勁敵。若子房用於趙,與李牧將軍珠聯璧合,將相和之事未必不能重現,以趙之勁兵,子房李牧之才,必可與秦相抗。」 張良要復韓,不去楚,必去趙,除此二國已經沒有可為處,周沖已經掏心窩子了。張良很是感激,道:「周大人能為張良慮及於此,張良感激不已,千言萬語難以表達。趙國勁兵強弓,雖不弱於秦國,但是趙君無能之人,根本就不是秦王的對手,趙國也支撐不了多少時間,很快就會滅亡。百里奚輕身出仕,名節受污,堪為張良之戒,張良自此逝也,浪跡天涯,擇機復仇便是。」 萬未想到,歷史重來,張良依然走上了原來的道路,周沖心裡升起一種失敗之感。張良接著道:「臨別之際,張良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周沖道:「子房有話,儘管說,只要周沖能做到,一定做到。」 張良接著道:「秦欲並天下,第一個要滅掉的是韓國,第二個要滅掉的是趙國。滅了此二國,則秦軍進入中原的道路方才敞開,便於北伐燕,東征齊魏,南破楚國。現在,韓國已滅,秦王必是要準備滅趙了,趙國自趙武靈王之後未有雄主,國勢日弱,長平一戰,精銳損失殆盡,但武靈王的遺教胡服騎射仍在,趙人喜戰,兵利弓勁,名將李牧善戰,此一戰秦國非出盡精銳不可。 「周大人得秦王信任,委以韓地重任,周大人當抓緊時間積糧貯兵,為破趙做好準備。」 積糧貯兵四字很好地說明了周沖治理韓地的目的,不是智者,沒經過深思熟慮是不可能說出來。 周沖聞言大喜過望,周沖高興的不是張良出的主意,這主意早在咸陽時就定下來了,算不得高明,只能算英雄所見皆同。讓周沖高興的是張良出主意的心思,這說明張良一是把周沖當成真正的朋友,二是他之所以不願為秦而為韓,只是出於情感上放不下,而不是理智,只要假以時日,到處走走散散心,這種情感淡化,為秦出力未嘗不是不可能之事,到那時,與張良同殿為臣,又是摯友,誠人生之樂事也,周沖哪會不高興。 「謝子房提醒!」周沖興奮得合不攏嘴,道:「臨別之際,周沖別無長物,只有一卷書送與子房,還請子房笑納。」從懷裡取出書,遞上。 張良接過,看了一眼,驚道:「《太公兵法》!如此貴重的東西,張良不敢受。」 《太公兵法》從文風上判斷,應該是出於戰國時期,並不是姜子牙所作,是後人偽托姜子牙寫的。在當時,其流傳雖不廣,並不是只有圮上老人那一部,在秦王宮裡就有,周沖臨出咸陽之際考慮到此書對張良的重要性,特地向秦王討要了一本。在勸說張良失敗之後,周沖決定把此書送給張良,說不定真能讓張良改變思想,認同統一,最終歸之於秦也未可知。 周沖笑道:「子房,你又落了下乘。朋友相交,不在乎貴重不貴重,只在於值不值。」 張良大笑道:「說得好!是我張良落了下乘。周大人,張良有一事相托。」周沖打斷他說下去,道:「子房放心去吧,令弟後事我會幫你料理。」 「謝周兄!」張良歡然道:「周兄,後會有期!」飄然而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五章 新政(上) 「來到邯鄲學人走,高抬腳,輕擺手,一直學到九十九,還是不會邯鄲走!」甘羅唱著童謠,一蹦一跳,眼睛瞄著想要攔住他的趙高,把手裡的小木棍有意無意地晃晃。 趙高本想攔住甘羅,可是一想起因他而挨的板子,心裡又一陣後怕,要是不攔的話,秦王正和尉繚他們商量大事,要是甘羅闖進去,惹得秦王火起,打他一頓板子事小,砍了他的腦袋那可是大事。權衡一下,趙高閃到甘羅前面,道:「甘大人,請留步。」 甘羅眨巴著眼睛,道:「趙高,你讓開,我要去見王上。」 「甘大人有所不知,王上正和繚子先生商議大事,未得王上傳喚,任何人不得入內。」趙高搬出秦王壓甘羅。 要是別人,這招肯定有用,不過對於甘羅,一點效用也沒有,甘羅翻著眼睛,右手沖趙高一招,神秘兮兮地道:「趙大人,你知道我為什麼在這時候要見王上?」 這問題趙高哪裡知道,問道:「甘大人若有要事要見王上,請稍待片刻,容我給你稟報。」 趙高不上當,甘羅眼睛一眨巴,又有了主意,道:「趙大人,太后有一句話要我帶給你,把耳朵湊過來,湊過來,我給你說。」 甘羅很得太后的喜愛,要帶話給趙高也不是不可能,趙高膽顫心驚地把耳朵湊過來,突然右耳一疼,已經落入甘羅的小手中,甘羅使勁一擰,趙高嘴一張就要叫出聲,可惜的是給甘羅左手摀住。甘羅在趙高的耳邊啊了一聲,放開趙高,大步進屋,只餘趙高在外面發愣。 趙高算得上是個伶俐人,可他遇到甘羅總是縛手縛腳,少不了吃點小虧。以趙高的心胸,雖不會立時報復甘羅,也會記恨在心,可是他完全沒有報復甘羅的想法,因為他覺得甘羅的確是可愛,給甘羅捉弄就像是一場玩耍,很有樂趣。 屋裡有秦王,尉繚,李斯,王敖這些顧命重臣,正在商量大事,甘羅一進來,立時停住,看著甘羅。秦王問道:「甘羅,你不在太后那裡學童謠,到這裡來做什麼?」未得秦王傳喚闖進來是大罪,秦王全無問罪之意,那是因為他從心裡喜歡甘羅。 甘羅一蹦一跳地來到秦王身邊,道:「王上,太后說了我今天的童謠學得差不多了,不用學了。」 太后自從回到咸陽後,身體越來越差,終日無樂事,愁眉難展。一個宮女無意之中給她說起甘羅小小年紀出使趙國,不費一兵一卒取回河間五城之事,太后很是好奇,給秦王說要見見這個神童,秦王命甘羅去太后那裡。 哪裡知道,太后一見甘羅就喜歡得不得了,終日留甘羅在身邊說笑話,講故事,原本十天也不見得能有一絲笑意的太后,現在是天天笑得合不攏嘴。秦王是個孝子,下旨要甘羅陪伴在太后身邊,太后待甘羅如同親生兒子。 「那你自個找地方玩去。」秦王下令。 甘羅人雖小,機靈卻遠勝別人,按理他會馬上走開,哪裡想得到,他根本就沒有走開的打算,道:「王上,沒地方好玩。我想聽聽你們議周先生的政事,王上,可以嗎?」 秦王驚奇地看著甘羅,問道:「周先生上書,知道的人很少,寡人並沒有告訴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甘羅小腦袋瓜一偏,道:「這還不簡單,繚子先生他們都在,必然是議論大事。而現在最大的事務,莫過於韓地之事了,韓地之事是周先生治理,算時間,周先生的奏章也該到了,你們自然是討論周先生的舉措了。」 「人小鬼大!」秦王點著甘羅的鼻子笑言:「沒看出,你這小鬼頭,還有如此玲瓏心思。」 甘羅仰頭看著秦王道:「王上,你嫌人家太小,就不告訴人家。沒準,人家還能幫你出出主意呢。」 「行行行,你先玩吧,有事寡人請教你。」秦王在甘羅的小臉蛋上輕拍,道:「趙高,給小鬼頭拿點吃的來。多拿點,別餓壞了寡人的小才子。」說到後面,已是在開玩笑了。 趙高應一聲,自去拿吃的。甘羅道:「王上,那我唱童謠了。」也不等秦王說話,蹦到一邊去輕哼童謠。 秦王一臉的笑意,道:「周先生提到在韓地設立郡縣一事,寡人看可行,這條不必議了。周先生還說要修一條路,西接函谷關,經過新鄭,東連趙境,這也可行。寡人欲取天下,先必取韓,現在韓已亡,下一個該是趙國了。趙國武靈王遺教之國,雖有長平之敗,其實力仍強,要滅趙,我大秦必須是精銳盡出方能成功。百萬大軍席捲東向,這後勤輜重太多,沒有一條可堪使用的大道難以滿足軍隊的需要,這是深謀遠慮之舉措。」 「周大人謀事,謀得很深很遠,臣佩服。」李斯不得不歎服。 他的話正是尉繚他們要說的,點頭稱讚。 秦王話鋒一轉,道:「不過,周先生提到的修路辦法太也不可思議了,不用派徭役,要從民間募錢,用民間之力來修這條路,寡人以為不妥。」 李斯順著秦王的話往下說,道:「周大人這是以四寶齋為楷模提出這一策議,四寶齋有利可圖之事,商人自然願意出錢,可這修路哪裡有錢可賺,商人們不會掏錢修這條路。」 他不是拍馬屁,周沖的建議太大膽,太新奇,要他們接受還真難,連以欣賞新事物著稱的秦王都有些吃不準,可見其難度。 尉繚思索了一下,道:「要是周先生的策議能用的話,不用大秦出一分錢,不用出一分力,卻有一條上等路可用,這是好事。可是,恐難以實現。」 尉繚都不支持,秦王也就沒有顧慮了,道:「那這一策議就不用,還是發民夫修建的好。」 他的話音一落,正在唱兒歌的甘羅蹦過來,道:「王上,不對,你錯了。」 敢於當面指責秦王過錯,還如此直接的人除了甘羅,沒有第二個人。即使周沖很得秦王賞識,能夠接受他的建議,那也是周沖的話說得很有技巧。 「哦,哪裡錯了?」秦王很是好奇地問道。 甘羅歪著小腦袋道:「王上,周先生這一策議有百利而無一害,王上要是錯失這一策議,必將給百姓增加無窮的負擔。」 秦王一下站起來,盯著甘羅,頗有些急切地道:「此話怎講?快快說與寡人聽。」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五章 新政(中) 甘羅不答所問,小手向秦王一伸,道:「王上,給我一個錢,一個銅錢。」 一向精明的秦王給甘羅的舉動弄糊塗了,愕然問道:「你要銅錢做什麼?你要買好玩的玩具,一個銅錢可不夠。」 不要說秦王糊塗,在座之人哪一個不糊塗,就是難得糊塗的尉繚都有些迷糊了,好奇地看著甘羅。 甘羅小嘴一噘,嗔道:「王上,你老把人家當童子,就不能當大人看嘛。人家向你要一個銅錢,是為了給你打個比方,你就明白你錯在哪裡了。」 這話太讓人驚奇了,連一向持重的尉繚都驚奇得哦了一聲。 秦王笑道:「好啊,你打比方,打什麼樣的比方?」在身上一摸,有點不好意思,道:「寡人身上沒錢,用其他的代替,行不?」秦王英明果決,殺伐決斷一念之間就有結果,如此與人打商量,還是生平第一遭。 「就要錢,才最形象,最直接,因為我是在談利!」甘羅不同意秦王的提議。 秦王正要叫趙高拿銅錢,李斯從懷裡取出銅錢,遞在甘羅的小手中,甘羅從秦王的桌上拿起文房四寶,把筆交給秦王,把紙遞給李斯,把墨放在王敖手裡,最後把硯台放在尉繚手裡。 他們都不知道甘羅搗什麼鬼,見了甘羅一本正經的樣子,又不好拒絕,只好拿著。 甘羅歪著脖子看著四人,道:「你們拿得倒是蠻穩,就是不像做買賣的人。」 李斯輕斥道:「甘羅,不得胡說。王上是大秦的君上,怎麼會是做買賣的。」 甘羅沖李斯扮個鬼臉,吐吐小舌頭,才道:「王上,假設你們都是做買賣的,王上是賣筆的……」李斯忙打斷甘羅,道:「甘羅,你膽子太大了。」秦王搖手道:「讓他說下去。」 甘羅接著道:「李大人是賣紙的,王大人是賣墨的,繚子先生是賣石君的。為了方便,假設都賣一個銅錢。我,是來買筆的。王上,我給你錢,你給我筆。」把銅錢給了秦王,把筆拿過來。 「王上有了錢,就要買東西,假設買紙吧。」甘羅指著李斯,道:「王上,你向李大人買紙啊,別愣著了。」 秦王雖是不明白甘羅的用意,還是依言道:「李掌櫃的,可有紙賣?」 李斯噗通一下跪下,道:「王上,你可是折煞臣了。」 秦王臉一肅,道:「你現在是李掌櫃,有沒有紙賣?」 「有有有。」李斯手忙腳亂地把紙遞給秦王,錢也不要了。 秦王接過紙,道:「李掌櫃,你的錢。」 李斯忙道:「王上,你這是折煞臣,臣哪敢要你的錢。」 「你不要,寡人不是成了欺行霸市的奸商了。拿著。」秦王不由分說,把銅錢塞在李斯手裡。 「李大人,你愣著幹啥呢,向王大人買墨去。」甘羅催促起來:「別磨磨蹭蹭的,不就一個比方嘛,嚇得快沒魂了。」 李斯應一聲,從王敖那裡買回墨。甘羅再要王敖向尉繚買硯,最後甘羅問秦王道:「請問王上,現在有幾個銅錢?」 這是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對於精明的秦王來說,不會有問題,然而正是這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卻把秦王給弄糊塗了,嘴巴張開又合上,想了一下,道:「李斯,你精於計算,你認為是幾個銅錢?」 李斯根本就不想回答這種小兒鬧的樂事,可是給秦王逼著,又不能不答,道:「回王上,應該是一個銅錢,不不不,應該是四個銅錢。不不不,應該是……王上,臣愚昧,不知道該算是一個銅錢,還是該算四個銅錢。」 說是一個銅錢,根本不可能買下文房四寶,要說四個銅錢,尉繚手裡只有一個銅錢,李斯儘管精於計算,也給弄糊塗了。 「這問題看似簡單,有大道理,其實很難讓人說出是多少錢。」秦王點頭,很是理解李斯的糊塗,道:「王先生對利錢之事別有心思,王先生以為是幾個銅錢?」 王敖並沒有馬上回答,想了一下,道:「王上,要是光說看得見的錢,應該只有一個銅錢,要是算上看不見的錢,應該是很多錢。」 「繚子先生以為是幾個銅錢?」三個人都糊塗了,秦王對尉繚寄予厚望。 然而,尉繚也有些弄不明白,道:「看得見的只有一個銅錢,可一個銅錢不可能買全文房四寶,至少是四個銅錢。」 秦王,尉繚,李斯,王敖哪一個不是聰明絕頂的人,沒想到居然給小兒之事弄糊塗了,秦王告誡李斯道:「李斯,不要以為小兒之事就沒用,小兒之事也有大道理!」 李斯連聲請罪。 「甘羅,你說,究竟是多少錢?」秦王問道。 甘羅眨巴著眼睛道:「王上,我也不知道是多少錢,我只知道是很多錢。王上,周先生給王上的策議,不僅僅是修一條路的問題,而是給王上獻上了一條錢生錢的奇妙之策。」 「錢生錢?」秦王眼裡放光,問道:「這話怎麼說?」 甘羅挺挺小胸脯,道:「王上,你也看到了,就這麼一個銅錢就可以買全文房四寶。我的比方太簡單了,要是不是買文房四寶,而是真正的市井之中進行買賣,是不是就會有吃的、穿的、用的,日常生活必須的各種物品都在其中。只要有一個人用一個銅錢買了一樣物品,後面人再買東西,一直買賣下去,這買賣就會越來越多,錢也就越來越多,這不是錢生錢,還能是什麼?」 他的話已經接觸到經濟學上的一個放大係數,即投入一筆錢,通過一系列的交易,這一筆錢產生的效應會越來越多,比如投入十億,最終後產出幾十億甚至上百億,亦或更多的價值,前些年提到的通過內需拉動中國經濟的發展,國家投入大量資金刺激經濟增長,其原理正是基於此。 甘羅的話已經是樸素的經濟學思想,只不過受限於時代,他不可能像現代的經濟學家一樣提出一系列的理論,進行全方位的闡述。儘管如此,他能意識到這點,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可以說是天才了。 周沖得知這事之後,在桌子上重重一拍,一向文明的周沖興奮得說起了髒話:「他娘的,要不是該死的神仙把甘羅召回天宮,說不定經濟學在秦朝就出現了,亞當•;斯密就不可能創下經濟學這門課。該死的神仙,把甘羅召回天宮,改變了中國歷史的走向!這是犯罪,神仙犯的罪!」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五章 新政(下) 不要說在古代,就是在現代,能夠理解這一原理的人也不是很多,經濟學家們自然是能瞭若指掌。時間相差了兩千多年,儘管秦王聰明絕頂,也不可能在一念之間就能想明白,秦王站起身來,眉頭擰在一起,不住地踱來踱去。 尉繚他們也是沉思,屋裡除了秦王的腳步聲,沒有其他的聲響。 突然,秦王猛地停住道:「這辦法很好,要是有效的話,可以推而廣之,能夠解決很多事情。只是,要商人們出錢來修,商人要怎樣才能掏錢出來呢?商人喜奸利事,為了蠅頭小利,不惜犯法,拋家捨命,要他們出錢,太難!」 他說出了商人的本性,這也是商人在古代排在士農工商最末的一個原因。 李斯也點頭稱是,道:「王上所言極是,商人們有利則聚,無利則散,要放手讓他們去修,還真不能讓人放心。」 甘羅糾正道:「錯了,錯了,這不是商,是工。商是把一地的貨匯運到另一地去圖謀厚利,修路是工,不是商。」 工與商在此時弄明白,對秦王的決策很有影響,果然,秦王點頭道:「對,是工,不是商,要不是甘羅提醒,寡人還想不到。既然不是商,那就好辦,你們說,要怎樣才能讓他們掏出錢來?」 甘羅歪著脖子道:「王上,周先生提出這一策議,應該是有辦法奏上吧,王上怎麼不說?」 秦王點頭道:「周先生是有辦法奏上來,就是太太過匪夷所思了。周先生提議這條路讓民間籌集錢去修,路修好了就讓這些出錢的人收錢,過路的商人要交錢才能通過,不交不能通過,這不成了保護費,成了山大王。寡人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怎麼能便宜他們,要收錢也是大秦朝廷來收。」 尉繚他們贊秦王之言有理。 周沖這一提議是現代社會採用的法子,比如某某公路,商家拍下來,修好了路,收取一定的費用,這是很合理的事情,可在秦代,要實行起來就很有困難,關鍵是要秦王他們這些時代精英一下子認同,還有困難。 正是從這點考慮,周沖寫的不是奏章,是技術性的文書,已經很詳盡完備了,到了可操作性層面了。沒想到,時代差距太大,精明的秦王還是難以理解,加上周沖沒在咸陽,不能給秦王當面解釋,才有這種結果。 還好,甘羅的看法與他們不同,道:「王上何故明於一世,而昧於一時,周先生這一策議是一妙策,王上怎能不採用?」 「那你說說看,妙在哪裡?」秦王很是好奇地道。 甘羅解釋道:「王上請想,要是不讓他們受益,有利可圖,這些人會掏錢出來修路嗎?」 「無利不起早,無利可圖之事,沒人去做!」秦王想也沒有想地回答。 甘羅小手互擊一下,道:「這就對了!要給他們適度的利益,他們才會掏錢來修。要是民間不出錢,只有王上下旨發動民夫去修了,民夫這一來一去,往來於道路上的時間就很長,差不多一個月吧。這些民夫出發到回家,要花費幾個月時光,他們的吃穿用住都是問題,這是一大筆錢,即使朝廷發給一定的費用,在王上大業未成之前,錢財主要用來征戰,能有多少錢呢?說到底,這些費用都得民夫自己承擔,對於民夫來說,這可是一個沉重的包袱,說不定會賣兒賣女呢。田地無人耕種,莊稼無收,這可是危害我大秦的根本啊。」 秦王嘴巴張得老大,驚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尉繚一個勁地點頭道:「壯哉,斯言!」 甘羅接著道:「改用民間去修,這問題就解決了。王上請想,天下即將一統,這貨匯的流通量很大,這利很豐厚,只要王上旨意一下,那些有錢人還不削尖了腦袋往裡鑽?當然,老百姓行走其上,做日常之事,不得收錢,只收那些圖謀厚利商人們的錢,既不損民,又能增加收入,王上何樂而不為呢?」 李斯有點迷糊,問道:「請問甘大人,怎麼能增加朝廷的收入?」 「這不是明擺著的嘛。」甘羅侃侃而談,道:「他們收了錢,朝廷能不抽稅嗎?朝廷的錢不就多起來了?」 秦王輕拍甘羅的臉道:「甘羅,寡人向你道歉了,你不是童子,你是大人,比我們這些大人還想得周全,寡人一直把你當童子看待,是對不起你了。」 甘羅的小胸脯挺挺,道:「哈,我終於長大了!」 他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從才情上來說,他不僅是大人,比大人還更有才情,可是他的身體、他的心態仍是童子,如此表現逗得秦王大笑,道:「甘羅,寡人還有一個增加朝廷收入的辦法,你猜猜看看,是什麼辦法?」 甘羅歪著脖子想了一下,道:「王上,你別賣關子了,好不?」 秦王在甘羅的鼻子輕捏一下,道:「征戰年代,徭役很多,百姓不堪其苦,寡人是想把這些徭役全部換算成錢糧,不願意服徭役的百姓可以交一定的錢和糧給朝廷。朝廷就可以出錢,僱人來做事,這是一舉兩得之便。你說怎麼樣,甘羅?」 「要是能讓百姓在徭役和錢糧之間根據情形自己選擇一種,不是更好嗎?」甘羅嚷道。 秦王笑道:「那是當然。周先生這一法子的確是妙,由此推而廣之,很多徭役都可以換成錢糧,一地的百姓不用折騰到另一地去服徭役,這就節省了時間,可以安安心心地耕種,不用多少時間,我大秦將會更加富饒。」 尉繚提醒道:「王上,還得做好監管!」 「那是,這事就有勞繚子先生了。」秦王贊同,道:「這是周先生的奏章,其他沒什麼問題,繚子先生就依周先生的奏章擬出一個具體的實行辦法上來,寡人好批復周先生。李斯,王敖,還有王綰都參與。哦,對了,還有有韓非,也叫他參與,這是關係韓人的事,他不會不理吧。」 秦朝之所以那麼快就滅亡了,秦始皇使用民力不當,弄得怨聲載道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周沖此舉已經在秦始皇最苛暴的政策中打入了一個楔子,即使秦始皇要修長城,也用不著再從全國各地去徵調民夫了,只需要把這一工程承包給商人們,做好監管,在不擾民的情況下修起長城未必就不可能。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六章 治理韓地(一) 「王翦見過周大人!」王翦洪亮的聲音響起,向周沖施禮道:「多日不見,周大人為國立下大功,王翦這裡向周大人賀喜了。」 他這人軍事才幹傑出,為人正直無私,用周沖的話來說是一個值得為友的人,乍見他很是高興,道:「謝王將軍。為國立功,周沖所願,無奈周沖才疏學淺,哪及王將軍大功。」 沈青抱拳施禮道:「周大人可好?多時不見,周大人的本領見長啊,別的不說,就說這自謙的本事,我沈青可是比不了哦。」他這人喜歡奇巧之事,周沖的奇思妙想很多,多得讓他難以想像,用他的眼光來看件件都是匪夷所思,把周沖引為知己,言談之中滿是玩笑。 周沖一邊回禮,一邊指著沈青,道:「好你個沈大人,大老遠從咸陽跑來,就拍我馬屁。」 沈青妙言趣解道:「周大人有所不知,我沈青是想拍你馬屁,可你不是馬呀!」 一齊大笑,內史騰上前向王翦施禮,道:「內史騰見過王將軍。多時不見,王將軍的身板比起以前可是大為硬朗,這可羨煞內史騰了。王將軍,可否把你的養身秘訣教教內史騰?」 王翦回禮道:「將軍言重了。我又不是神仙方士,哪有養身秘訣,王翦是個喜動不喜靜的人,沒事就多動動。」拍拍大腿,道:「就這樣了!」 「王將軍,你可是秘技自珍了!」內史騰笑言,道:「都說王將軍無私,我看吶,有點懸。」 周沖湊趣,道:「人家那是秘技,當然是要自珍了嘛!」 王翦在周沖肩頭輕拍一下,道:「好你個周大人!」 周沖笑道:「王將軍,沈大人,裡面請。」四人相偕進了屋。 才一坐定,王翦直入正題,道:「周大人,王翦奉王上之命前來新鄭,聽候周大人調遣,周大人但有吩咐,王翦無不盡力。」 王翦是秦王手下最有才幹的將領,對周衝來說他對王翦這個人很是欽佩,要是王翦成為自己的上司,周沖肯定是非常高興,沒想到自己居然成了王翦的上司,周沖乍聽此言,頭腦裡面亂哄哄的,道:「王將軍言重了,調遣不敢,周沖若有不到之處,還請王將軍多加指點。」 周沖很清楚秦王派王翦前來新鄭的用意,那是為攻趙做準備。不要以為秦強而趙弱,就認為趙國不堪一擊,那樣認為是大錯而特錯了。雖然趙國不及秦國強大,但是趙國的實力依然不容小視,正是因為趙國整整阻擋了秦國東進數十年。 長平之戰後,秦昭襄王想滅了趙國,出動五十萬軍隊攻打邯鄲,歷時兩年,結果是大敗而歸,這一仗昭襄王引為平生之憾。 可以這樣說:楚國是秦國統一道路上最大的障礙,那麼趙國是秦國統一路上僅次於楚國的障礙。雖然趙國有數十年的敗仗,但是秦國要滅掉趙國,一定要出盡全力。正是因為秦國的實力還沒有強大到與天下諸侯為敵的程度,秦國的歷代國君以破合縱為第一重任,張儀的連橫、范睢的遠交近攻之策、李斯提出的各個擊破,都是針對於此。 正是基於這點考慮,周沖才建議秦王結楚,沒想到給周沖推動,竟然變成亂楚,楚國無憂了,那麼秦王統一道路上最大的攔路石就是趙國了。 趙國雖是屢敗於秦,卻始終屹立不倒,阻擋秦國的東進,就不得不提到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讓趙國變得強大的趙武靈王,此人雄材大略,生性剛毅,明於決斷。他認識到趙國積弱的現實,奮發圖強,下令全國百姓都要穿胡人的衣服,像胡人一樣騎馬射箭,這就是在歷史上大名鼎鼎的「胡服騎射」。 這一國策不僅令趙國拓地千里,更重要的是把尚武的種子留下來了,趙國的百姓善長騎射,是以趙國能在長平大戰中一舉投放四十萬最精銳的軍隊,而在長平大戰後還能存在的重要原因。 單從單兵素質上來說,趙軍的兵士絕對不比秦國差,差就差在趙王無能,這才是趙國節節敗退的原因所在。 王翦忙遜道:「周大人言重了。王翦臨出咸陽之時,王上一再吩咐王翦,要服從周大人的調度。王上還說周大人是一個識大局的人,末將只要協助周大人就行了。」 秦王之所以派王翦前來新鄭,說到底秦王知道周沖是一個善於謀劃,說到謀略,周沖不比別人差,可是要說到用兵方面,周沖就差遠了。這原因非常簡單,周沖沒有軍事生涯,更沒有指揮大軍作戰的經驗,要他為攻趙做好軍事準備自然是有點不太放心。那麼,為他安排一位得力的軍事助手,問題就好辦多了,這個助手自然是非最有軍事才幹的王翦莫屬了。 這一手,既有防範周沖犯錯的作用,同時也是對周沖的莫大信任,周沖很是感動,道:「王上如此信任周沖,周沖敢不盡力!」 王翦接著道:「周大人,王上要末將轉告周大人,周大人所奏之事全部可行,周大人放手去做。」 周沖打算把韓地做成一個樣板,為未來改制打下基礎,奏章中不少東西是依據現代的經驗,結合當時條件提出來的,說得好聽點是新鮮新奇,說得難聽點就是標新立異了,能不能得到秦王的贊同真的很難說。周沖相信以秦王的精明,應該會贊同,即使秦王腰斬了他的建議,周沖做好趕回咸陽說服秦王的準備。 秦王能夠恩准其中一條兩條,都是很了不起的事,秦王卻全部同意了,無論怎樣讚譽都不為過,周沖在心裡大呼快哉,很是興奮地道:「太好了!」 王翦很是理解周沖的心情,道:「周大人,王上還說了,連弩之事就拜託周大人了。」 沈青接下去,道:「這也是沈青帶領能工巧匠前來新鄭的原因,王上說了所有的能工巧匠聽憑周大人調度,連弩是越多越好了。」 王翦問道:「欲破趙,必先破趙之騎兵,王翦斗膽問一句:周大人,制做連弩可是為了對付趙國的騎兵?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六章 治理韓地(二) 王翦不愧是名將之才,一語中的,道破周沖的用意。周沖決心製造連弩,正是為了對付趙國的騎兵,道:「王將軍高見!」 都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秦強而趙弱,也就是從整體實力而言,要是就兵種而言,特別是騎兵,秦國並不佔優勢,也許還不如趙國騎兵。 要是問朋友們戰國七雄中最早大規模組建、運用騎兵,並且取得豐碩成果的國家,我估計很多朋友要選擇秦國,因為秦國之強大遠非六國所能比,不選秦國還能選誰?事實上並不是秦國,應該是趙國,而讓趙國大規模組建運用騎兵的人就是著名的趙武靈王。 可以這樣說,正是趙武靈王的雄才一手推動了中國歷史上騎兵的大發展。 騎兵在春秋之際就出現,但那時一直以車戰為主,騎兵佔到的比例很小,經過趙武靈王的推動,騎兵才有了大發展。西漢算得上中國歷史上騎兵的黃金時代,原因朋友們都知道是漢武大帝為了擊破匈奴,大量組建騎兵。 事實上,漢武大帝擊破匈奴,騎兵所起的作用是獨一無二的。衛青率領他的騎兵軍團實施大迂迴,讓匈奴摸不著頭腦,神奇地出現在河套地區,給河套地區的匈奴守軍以突然打擊,一舉擊破匈奴守軍,收回河套平原。霍去病打通河西走廊,兩次投入的總兵力三萬左右,當然全是精銳騎兵,打垮匈奴在這裡的二十四萬軍隊,擊破數十個部落,一直打到新疆去了。 「漠北決戰」應該是中國歷史上騎兵的巔峰之作,衛青和霍去病各率五萬精銳騎兵,在步兵的支援之下,橫絕大漠,神奇地出現在匈奴腹心之地,好像兩把利刃插在匈奴的胸膛上,「單于夜遁逃」和「封狼居胥山」的不朽傳奇也就譜寫出來了,讓後人驚歎不已。 趙武靈王在推行他的國策「胡服騎射」時,就下令趙國大量組建騎兵,從而趙國率先從以車戰為主進入到以騎兵為主的戰爭模式。其餘六國,包括秦國在內,還以車戰為主時,武靈王的騎兵縱橫在北方,擊破胡人,拓地千里。 從武靈王開始,騎兵一直是趙軍的王牌,從規模、運用經驗來說,秦國騎兵都要遜色,因而騎兵就成了趙國的尖刀,要想滅趙,必須擊破趙國的騎兵,這是一個無法迴避的現實。 當然,有人肯定會認為,只要李牧不掌兵權就好辦了,事實上不論誰執掌趙國的兵權,都是難免一戰,李牧統率趙軍,擊破趙軍的困難會大很多,庸將掌兵權,難度小很多,並不是說不用打一仗。 周沖知道,密集的火力是騎兵的剋星,會讓騎兵付出高昂的代價,決心製造諸葛弩。諸葛弩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半自動化武器,可惜的是三國之後就失傳了,很難知道他的製造方法。明朝的《武備志》裡有詳細的記載,還附有圖片。 周沖知道諸葛弩的製造方法,並不是從《武備志》中知道的,他到過武侯祠,見到一把復原的諸葛弩,這把諸葛弩是一個軍事愛造者經過一系列研究製成,被武侯祠收藏。 諸葛弩在中國歷史上大名久享,然而考古工作並不沒有發現,成了一個神話,周沖見到這把諸葛弩很是好奇,下了一番功夫,沒想到竟然派上大用場。 沈青很是心急,道:「周大人,可製造出來?能否讓沈某見識一番?」他這人喜好新奇之物,把周沖呈給秦王的連弩圖看了又看,早就心癢癢了,一有機會自然是急著見識了。 王翦也如沈青一般表現,道:「周大人,你可不能秘技自珍啊!」 內史騰幫周衝開脫,道:「你們兩位可別冤枉好人啊,特別是你王將軍,當心周大人不調撥連弩給你,讓你眼饞。」 王翦馬上服軟,道:「行行行,我不說了。周大人,你可不能小心眼,不能厚此薄彼,不能把便宜都讓內史將軍佔了。」 內史騰笑著在王翦肩上輕拍一下,道:「你個老王!」 「造是造出來了,但是不多,所以我奏請王上派能工巧匠前來襄助,沒想到沈大人親自出馬了。」周沖本意是要秦王派工匠就是了,沒想到秦王大手大腳,居然把沈青派來了。這也可以看出秦王是如何地重視。 王翦一下站起來,道:「那還坐著整啥,去看看。」 周沖笑道:「遂了你王將軍的心願吧。」帶著他們來到校場。內史騰早就命令兵士把諸葛弩拿來,十幾把擺放得整整齊齊。 諸葛弩的構造非常簡單,就一個中空的木匣子,一個弩臂,一根弦,一個把手,至於看不見的擊發裝置,可以在現代槍械上找到影子。沒想到給周沖吹得神乎其神的連弩,就這麼簡單,王翦和沈青一時難以接受,愣愣地盯著,連說話都忘了。 「不信是吧,看你信不信。」內史騰嘿嘿一笑,拿起一把連弩,打開上面的蓋子,裝滿箭,對著箭靶不停地搖動把手,尖銳的破空聲一聲接一聲地響起,利箭飛出, 網射中一百二十米外的箭靶。 歷史上的諸葛弩只能裝十枝箭,周沖把匣子加高,裝十五枝箭,威力就大了許多。據記載,諸葛弩以鐵為矢,經過求證,並不是用鐵箭桿,是用鐵箭簇,箭桿還是用竹或木,減輕自身重量,射程為一百二十米左右。 「巧奪天工!」沈青跳起來大叫。 「神兵利器!」王翦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道:「有一個問題,連弩一匣射完,就要重新裝填,要是趙國騎兵乘機攻上來,問題就大了。」 周沖笑著問道:「王將軍以為如何處置為宜?」不是周沖不知道解決之道,而是故意考考這位名將。 王翦微一凝思,笑道:「輪番迭射就是了!可以分為三排或是更多,一排射擊,一排準備,一排重新裝填。」 名將就是名將,一語說出關鍵。當火槍出現時,其速射能力很差,不就是這麼解決的嗎?周沖在心裡對王翦的獨特眼光讚不絕口。 王翦擊掌讚道:「有了周公弩,趙國的騎兵何愁不破!趙國何愁不滅!」 「對呀!」沈青和內只騰齊聲附和。 「不是周公弩,是諸葛弩!」周沖在心裡大叫。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六章 治理韓地(三) 「喲,邢掌櫃的,好久不見,哪裡發財?」一個微胖的中年商人對著一個精瘦的商人施禮,問好道:「邢掌櫃,孫銘有禮了。」 邢掌櫃忙還禮,道:「孫大掌櫃,托你吉言,邢某還在老地方討口飯吃。」 孫銘道:「邢掌櫃,你也太謙了吧,誰不知道你邢掌櫃經營著很多買賣,飯店、旅舍、車行、皮貨、綢緞莊、藥材往來,哪一樁離了你邢掌櫃都不行。」 邢掌櫃雙手亂搖,道:「得得得,孫大掌櫃的,我就那麼一點買賣,只能賺一點吃喝的銀子,給你這麼一說,我就成了大富之人。」 「你本來就是了嘛!」孫銘笑言,問道:「邢掌櫃的,你今兒也是為修路一事而來?」 邢掌櫃忙撇清道:「言重了,言重了,我哪裡是想修路,是覺得新鮮,就過來看看,看看而已。」 「我看你是想看看能不能接下來,修好了自個發大財去。」孫銘再次揭發。 邢掌櫃不認,道:「沒那回事,沒那回事。過路的關卡歷來都是官府設立,收錢也是官府收,哪有給我們這些商人修的道理,我是覺得新鮮,過來看看嘛,隨便看看,倒沒想著修。」 孫銘不再和邢掌櫃鬥嘴,點頭道:「是啊,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我聽著也是蠻新鮮的,一時好奇,就過來看看。我可比你邢掌櫃誠實多了,要是真有這回事,我想著要接下點活,這可是聚寶盆啊,要是不接下來,你我就枉為商人了。」 邢掌櫃點頭道:「邢某是想接下來,可是這路要修好長,憑我的財力只能修很小一段,就是想接也接不了。」 孫銘撓撓頭,道:「這的確是個問題,看看再說嘛。」 「對,看看再說。」邢掌櫃贊同。 秦王批准了周沖修路的建議,周沖馬上就實施,先是張貼告示,把修路一事公佈出來。商人不懂得治國之道,但是他們懂得賺錢之術,馬上就嗅到其中的好處,秦國最強,咸陽是中國的中心,往來於咸陽的車馬不知道有多少,要是自己控制著道路,收得的錢不知道有多少,比起做其他的生意利錢高得多,他們還有不跑來看看的道理。 屋子裡的幾百商人,哪一個不是本著這種心思前來的,正在交頭接耳地議論不休。 秦有虎狼之名,商人們雖是為利錢驅使而來,心裡還是有點惴惴不安,沒想到的是,那些接待他們的兵士對他們特別有禮,沒有一點蠻橫之態,熱水點心奉上,把他們服侍得周周到到。 「安靜,安靜,請大家安靜。」一個大嗓門的虎賁衛士從裡面出來,大聲吼起來。 正在議論的商人們馬上安靜下來,看著這個虎賁衛士。虎賁衛士道:「有請周大人,王將軍,內史將軍,沈大人。」 他的話音一落,周沖帶著王翦,內史騰和沈青大步而來。四人中除了沈青沒有名氣以外,其他三人都是大名鼎鼎,特別是周沖更是名滿天下,商人屏住呼吸看著四人大步而來。 四人來到正中,一字站開,周沖站在正中,掃視一眼商人,雙手向下一壓,道:「各位掌櫃,請坐,請坐。」 第一次見到周沖這種大人物,商人們腦子裡熱哄哄的,沒有反應過來,站著不動,周沖微微一笑,再次道:「各位掌櫃,請坐,請坐。不用緊張,周沖把你們請來,是和你們談買賣,你們就把我當作你們的顧客。」 氣氛一鬆,商人們道聲謝,坐了下來。 周沖招呼王翦他們坐下來,道:「各位掌櫃,你們都看過告示了,我也不多說。」開場白一完,周沖走到地圖前,指著地圖道:「這條路西接函谷關,經過新鄭,東接趙境。我可以透露一個消息給你們,大秦正在和趙國商量,這條路要修到邯鄲去。」 把咸陽和新鄭連在一起,這商機就不少了,再修到邯鄲去,要知道邯鄲是趙國的都城,人口眾多,很是繁華,這商機就多了去了,商人們一下子炸了鍋,不顧周衝他們就在面前,議論紛紛。 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任誰都難以一下子接受,周沖很是理解他們的心情,並沒有立時打斷,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們都是精明人,不用我來說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大秦本是要發民夫來修,王上仁德,考慮到天下征戰不休,百姓徭役過重,不願增加百姓的負擔,才把這路交給民間來修,希望你們不要辜負王上的好意。」 孫銘站起來,自我介紹道:「周大人,草民孫銘,斗膽請問周大人,要如何修?」 周沖笑著衝他道:「孫掌櫃請坐,你們有問題直接說,不用站起來。今天,我們是談買賣,沒有大人,只有夥伴,不必拘禮。孫掌櫃這個問題問得好,如何修的問題,這要由各位掌櫃來決定,大秦只給你們要求,修建的過程和人力、財力的調度,大秦不過問。」 和官府打交道,怕的並不是官府以權壓人,最怕的是他們指手劃腳,亂來一氣,秦國不過問過程,只要結果,無異於給他們全權,任由他們自由發揮,商人們儘管經商經驗豐富,也是第一遭遇到,一時難以接受,愣了一會兒,屋裡再次炸鍋了。 邢掌櫃猛地站起,問道:「請問周大人,當真?」 「官無戲言!」周沖肯定地回答,道:「你們都知道大秦律法如山,說不過問,肯定不過問。」儘管秦國給六國罵為虎狼之國,但秦國的信譽在六國民間還是很高,商人們不得不信,齊道:「那就好辦。」 周沖接著道:「這條路很長,工程浩大,要動用幾十萬人力,數百萬銀兩,各位掌櫃都是家大業大之人,可一下子要拿出這麼多的銀兩也很困難。」 他的話可說到商人的心裡去了,他們無不是為這事惋惜,齊聲道:「是啊!」 「我可以給你們一個小小的建議,請你們斟酌。」周沖很是謙遜。 都知道周沖足智多謀,他雖然說得很是謙遜,他的主意必然是很好的解決之道,商人們眼裡放光,很是希翼地看著周沖。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六章 治理韓地(四) 在商人們的的期待中,周沖道:「這麼大的工程要是一個人,或是幾個人接下來,不是不可能,而是很難。為了籌集銀兩,你們不得已之下只有結束現有的買賣,把店舖賣掉。這些店舖都是你們多年的心血,有情感,捨不得。」 這話又說到商人們的骨子眼裡去了,不住點頭,暗中讚歎。 「我建議你們聯合起來接下這活。」周沖說出他的建議,進行闡釋,道:「人多力量大,你們聯合起來接活,這銀子就容易多了,可以出一萬兩,十萬兩,五十萬兩,百萬兩,具體數目根據你們的實際情況來出,就用不著再去賣店舖了,這是一舉兩得之便,請你們考慮。」 在古代,本金不足,聯合親朋好友做生意,已經有了,算不得新奇,奇就奇在這是修路,而且規模巨大,聯合的人非常多。 商人們立時議論起來,過了一會兒,一個中年商人站起來,自我介紹道:「周大人,草民沈立斗膽請問周大人,聯合起來對於籌集銀子固然是好事,可是人多了,這麻煩也就多了,銀子的監管、利錢的分配都是問題,周大人可有解決之道?」 他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商人無利不起早,銀子籌集起來了,要是沒監管好,利益分配不均,必然有糾紛,商人們齊聲附和。 周沖笑言道:「你們做買賣,要是遇到憑一人之力無法接下來的買賣,你們是如何處理的呢?」 「借銀子。」有商人回答。 周沖點頭道:「借是一種辦法,要是借了還不能滿足要求呢?」 「那只有聯合了,找有興趣的掌櫃一起來做!」又一個商人回答。 周衝擊掌贊同,道:「這就對了。現在也是這種情況,你們能到這裡來,說明你們對這條路感興趣,區別只在於人多,銀子多。這監管很好說,你們可以推舉一位德高望重,正直、公正,你們信任的掌櫃來牽頭,主理監管。當然,為了讓你們放心,他每隔一定時間,就要把帳目給你們看看。」 這類似於現代企業的財務報表,很有用處,商人們齊聲叫好。 「監管是一個方面,銀子的運用,讓銀子生出銀子才是最重要。」周沖接著往下誘導,道:「你們可以推舉出一位大掌櫃來主導銀子的運用,人力的調配。為了更好的合作,還可以推舉出二掌櫃子,三掌櫃,協助大掌櫃。這工程太大,掌櫃可以適度多一點。」 古代的大掌櫃相當於現代企業的老總,二掌櫃、三掌櫃就相當於副總。 現代企業是由古代的店舖發展而來,在日常買賣中就在使用這種辦法,商人們經周沖提醒,眼前豁然一亮,不住點頭,議論紛紛,準備推舉人選、股銀了。 引導商人組建一個類似於現代企業管理模式的店舖,為將來的大發展打下一個基礎,是周沖今天的一個目標,但不是全部,周沖自然不會給他們太多的時間商議,道:「各位掌櫃,至於掌櫃、股銀、紅利之事,你們可以壓後商議。我把大秦的要求給你們說說,你們有看法,歡迎提出來。」 明白秦國的要求,才能最終確定接不接手,這才是最要的,商人馬上停止議論,靜聽周沖解說,周沖道:「你們銀子的運用,大秦也要派人來監管,因為大秦要收稅,收取紅利兩成的稅銀。」 別以為百分之二十的稅銀很高,現代企業的稅率差不多就是百分之二十,在古代已經是很輕的稅率了。商人難以相信有這等好事,驚奇地道:「十稅二?」 周沖是打算以這條路為突破口,引入現代經濟思路,盤活秦國的經濟,所以把這稅率定得低,為的是給後面打基礎,秦王居然同意了,周沖得知這一消息時,自己都有點難以相信。 「關卡的設立和銀子的收取,大秦要派人和你們一起做。」周沖接著道:「你們可以放心,大秦的官員不會要你們一文銅錢,更不會對你們的正常事務指手劃腳。他要是收了你們一文銅錢,那是收受賄賂,要受到大秦律法的嚴懲。」 秦國官員的廉潔,商人們是信得過的,並無異議。要是官府不作規定,任由商人去設立關卡,去收銀子,那還不亂套。 周沖強調,道:「還要提醒你們一點,行人以及他們的行李,大秦的軍隊通過,不能收錢。你們只能收做買賣人的錢。」 秦國軍隊的錢,給商人十顆豹子膽,他們也不敢收,這點並無異議。老百姓通過,不能收錢,對於商人們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損失,很是可惜。轉念一想,光是通過這條道路去咸陽做買賣的商人就多了去了,也是很可觀,道:「沒問題,這一條,我們接受。」 周沖說出最重要的一條,道:「這條路要很多民夫,所有的民夫,你們都要給工錢。工錢要公道,不得低於市價,誰違背了,休怪大秦律法無情。」這類似於現代的最低工資,要是政府不做出限制,老百姓還不給剝削得沒有飯吃。 就算是付出最公道的工價,也是只賺不賠的生意,商人們略一商量之後,表示接受。 「眼下的韓地有很多的百姓,他們生活無著,急需賺錢養家餬口,周沖請你們多考慮一下他們。」周沖微笑著道:「這僅是我的個人建議,你們斟酌。」 周沖能說會道,明明要安排韓國難民的工作,卻給他說成一點建議,在這種場合說出來的話,雖無明言規定,也不是硬行指標,仍然具有很大的力量,商人們不敢不接受。 滅韓之戰產生了大量的難民,要是不安排他們的工作,讓他們衣食有著落的話,必然要造成社會的不穩定,乃至於發生戰爭,安排好這些難民是周沖的頭等大事。 要修這條路,需要大量的人手,就算周沖不說,商人們也會想到從難民中招收民夫,也沒什麼好說的。 路總有修完的時間,等路修完了,這些難民要是沒處理好,還是難民。有這段時間的緩衝,對周衝來說足夠了,他把那些荒蕪的土地分給難民,發給一定的銀子耕具牲口,減免稅賦,鼓勵他們勞作。修路賺到的工錢無異於一劑強效活力劑,讓周沖的重建計劃實施得更加順利。 秦王非常感歎地說:「周先生治理韓地,給寡人指明了一個方向!寡人原本以為韓地必然有很多難民,大秦要投入很多的銀兩糧食才能讓他們安定下來,沒想到在周先生的治理之下居然沒有難民不說,韓地還一派欣欣向榮!奇事呀!」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六章 治理韓地(五) 「周大人,周公弩好是好,可是製造起來也太費事了,主要是容易卡住箭枝。」沈青皺著眉頭,不無憂慮地說。 周沖笑道:「卡箭是因為裡面沒有打磨光滑。連弩的裡面以及箭桿都要光滑,不然很容易卡箭,這事還請沈大人多用心。」 沈青搓著手,道:「周大人,辦法是有,只是效用不高,特別是裡面的打磨,費時費力,而且用處不大,到現在造出來的周公弩也不過百來把。要造出王將軍要求的五萬把,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間呢。」想到後果的嚴重,眉頭都擰到一起了。 古代社會的打磨技術沒有現代社會先進,主要是沒有砂紙,要把箭匣打磨光滑,還真是大麻煩。王翦眉頭微皺,道:「這事,我們商量著,實在是沒有好辦法處理,才來請教周大人。」要是沒有足夠的連弩,將來與趙國騎兵對上了,戰勝是必然,但是這代價恐怕也太大了,會大到王翦難以接受的程度,他能不急嗎? 內史騰贊同,道:「周大人公務繁忙,本來是不想打擾周大人,可這事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解決,只好煩擾周大人了,還請周大人見諒。」 「瞧你們說的,你們來找我,是瞧得起我周沖,我很高興。」周沖笑道:「辦法有一個,只不過多了一道工序。可以先把孔開好,再鋸成兩片,打磨起來就方便多了。」 沈青眼睛放光,擊掌叫好,道:「真是妙計!周大人,高!兩片用榫頭連結起來就是了。」 周沖再次提醒他道:「其實,從一開始就做成一片一片的,既可以開孔,也可以打磨,還可以把榫頭做好,直接造就是了,不會出現張冠李戴之事。」 這實際上現代社會的標準化生產,不用對號入座,便於提高效率,沈青的眼裡再次放出光來,笑呵呵地道:「周大人就是高!」 王翦打擊沈青,道:「沈大人,我王翦可不想成全你,不能讓你老高興,這周公弩你要造出十萬把來。」 沈青嚇了一大跳,道:「王將軍,你別貪心不足。」 王翦臉一板,道:「沈大人要是不能造出十萬把,休怪王翦軍法無情。」 軍令如山,是王翦一個美德,沒想到居然用到自己身上了,沈青臉都快變綠了,道:「遵命!王將軍,這下你滿意了吧。」 王翦笑道:「你要是造出二……」沈青忙打斷,道:「得得得,你停住。周大人,沈青有事,先告退了。」匆匆向周沖施一禮,也不等周沖說話,飛奔而去。 望著沈青的背影,周沖和內史騰指著王翦,齊道:「好你個王將軍!」 一個一身是傷的文官進來,向周沖施禮,道:「下官葉烈啟稟周大人,下官無能,不能拆除東市的關卡,還請周大人治罪。」 新鄭的東市沒什麼阻礙,周沖才要葉烈帶一批雜役過去拆除那裡的關市。說起這關市,按照周沖的看法,真的是慘不忍睹,就東市就有好幾處關卡,老百通過那裡的話,要給幾次錢,要不是周沖親見,還真的難以相信竟然有如此的苛捐之稅。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家臣制度。郡縣制,秦國走在六國前面,秦國的家臣制比起六國好得太多。六國雖然也有郡縣制,但是家臣制度還有很大的勢力。那些王公大臣們都有封地,在他們的封地裡面還有家臣的土地,家臣還有家臣,就這樣分封下去,這關卡就不少了,和黑社會收保護費差不多。 那些王公大臣的封地又不等,大則百里,亦或更大,小者不過十里之地,由於六國法紀敗壞,封地與封地之間又有關卡,當然不是所有的封地與封地之間都有關卡,但是存在的比例非常大。 正是由於這種帶有圈地性質的關卡,造成社會風氣、民俗的不同,用誇張的說法來說就是十里尚不同風,有可能十里之地就分屬於兩個或者更多的家臣,造成不同的風氣、民俗。 秦始皇統一國家後,認識到關卡林立不利於社會發展,果斷地下令摧毀這些關卡,可以說這一舉措是一大仁政,應該備受讚揚,卻給後世譏評為暴政,就連賈誼也在《過秦論》裡譏嘲秦始皇「隳名城」,實是誤也! 對於關卡的嚴重性,周沖也是認識不足,經過實地調查以後才明白過來,果斷地決定,步秦始皇的後塵,拆除這些關卡。 新鄭在秦軍控制之中,要拆除關卡不會有太大的阻力,沒想到葉烈渾身是傷地回來,很出意料,周沖眉頭一挑,問道:「葉烈,你說,出了什麼事?」 葉烈很是委屈地道:「周大人,下官奉大人之命,帶人去到東市,一開始倒還順利,沒想到才拆了一處,其他幾處關卡的主人就過來和我們理論,死活不讓拆。下官曉明周大人之意,可是那些主人仍是無動於衷,不僅不讓拆除,還打傷了下官。下官實是無能,請周大人治罪。」一下給周沖跪下。 周沖扶起,道:「葉大人快快請起,這事不是你的錯,錯在我周沖,謀慮未周,使葉大人受辱了,有罪的是我周沖,不是你葉大人。」 葉烈很是感動,道:「周大人!」 周沖揮手阻止他說下去,道:「他們這是聚眾滋事,一定要嚴懲。」冷冷一笑,道:「我周衝要是連區區關卡都拆除不了,還能是周沖?王將軍,調兩千兵士聽用!」 王翦領命,道:「是!」提醒周沖,道:「周大人,這事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周衝斷然拒絕,道:「不必了!曉之以義,動之以情,他們不領受,那麼我周沖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就讓兵士和他們說話吧。就算血流成河,我周沖也要拆除關卡!走!」大步走在頭裡。 王翦和內史騰對視一眼,緊跟著去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六章 治理韓地(六) 「虎狼之秦,狗屁!這樣的孬種,狗屁都不是。」一個瘦黑的中年人趾高氣揚地嚷起來,瞧他那副模樣,好像天下都不放在他眼裡。 「還是你公孫爺厲害,一陣亂棍下去,打得那個狗官滿地找牙。」一個微胖的男子沖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一豎大拇指,很是讚歎。 公孫衣揮著手裡還在流血的木棍,不無得意地道:「過獎了,過獎了。要不是你賀爺來幫忙,我公孫衣哪裡有那麼足的底氣。這些刁民,平日裡見著我公孫大爺低眉順目的,沒想到今天居然和暴秦的狗官串通一氣,幫著拆老子的關卡,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狠狠一棍砸在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大爺身上,罵道:「看你老不死的老東西還敢不敢?」 關卡本身就讓老百姓負擔沉重,再說了這些設立關卡的人為了斂財,故意刁難,隨意提高銀錢,老百姓吃的苦頭就更大了,哪會不從骨子眼裡恨的道理。一聽說秦國要拆除這些關卡,無不是拍手稱快,消息傳開,老百姓都過來助威幫忙。 沒想到的是,葉烈沒有帶兵過來,才給公孫衣這些既得利益者所乘。葉烈回去向周沖匯報,公孫衣他們大發淫威,把一腔怨氣渲洩在老百姓頭上,亂打亂砸之下,受傷者不知凡幾。 姓賀的關主笑道:「我說公孫爺,那老東西家裡有幾畝田,還過得去,你何不……」公孫衣會意,從一個打手手裡抓過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老大爺的脖子上,喝道:「老東西,你敢捋公孫大爺的虎鬚,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你公孫大爺就成全你。」 就要手起刀落,只聽姓賀的關主道:「公孫大爺,你聽,什麼聲音?地皮都在顫抖,不會是天塌了?」 公孫衣也聽見了如雷的響聲,很是驚奇地道:「好像是軍隊在行進,仗打完了,哪來的軍隊?」 「是軍隊,是軍隊!」姓賀的關主明白過來,遠遠看見一隊秦軍,排著整齊的隊列,直朝他們開來,適才的威風全沒了,臉如土色,慘叫道:「媽呀,是來對付我們的!完了!」轉身就跑,可是他還沒跑出幾步就停了下來,因為他看見他的正前方正有一隊秦軍開來,如林的刀槍在日光下閃閃發光。 公孫衣也嚇得臉如土色,轉身就跑,沒跑多遠,就給面前的一隊秦軍堵了回來。關主們的打手平日裡狗仗人勢,欺壓百姓慣了,哪裡見過如此的殺氣騰騰的虎狼之師,嚇得雙腿發軟,拚命地逃跑,沒跑出幾步就給從四面八方開來的秦軍攔回來了。 要是不能把這件事擺平,那麼以後的關卡根本就拆不了,說不定他們以為周沖好欺,人會越聚越多,聲勢越來越大,發生動亂的可能性都有。正是從長遠考慮,周沖決定採用雷霆手段,迅速平息這件事情,才調出兩千秦軍前來。 為了一網打盡,在周沖的安排下,秦軍分成多路,從不同的方向開來。只要能夠通行的地方,就有秦軍,把公孫衣他們給圍了一個水洩不通。 左有王翦,右有內史騰,周沖策馬而來,來到近前一拉馬韁,掃視公孫衣他們一眼,冷冷地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小小的公孫衣。」公孫衣牙關相擊,渾身篩糠,結結巴巴地回答。 周沖喊道:「葉烈,是他嗎?」 葉烈飛馬而來,回答道:「回大人,是他。還有他他他。」一連指了好幾個人。 處在秦軍的包圍之中,那些關主打手嚇得快沒魂了,他每指一下對於關主打手們來說,那是閻羅王的催命符,一下跪在地上,齊聲求饒,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周沖很是不屑地道:「我以為你們有多大的能耐,調了兩千軍隊出來,沒想到竟是如此的孬種,真不值!葉大人來拆關卡時,你們怎麼就不求饒呢?那時間,你們很威風,上山可以擒猛虎,下海可以縛蛟龍,你們的威風哪裡去了呢?磕吧,狠狠地磕頭,向給你們欺凌的鄉親們好好地磕頭。愣著幹什麼,磕呀!」右手一舉,秦軍吶喊起來,驚天動地的吼聲直上雲霄。 愣著的關主打手們沖老百姓磕下頭去,可惜的是再也起不來了,不是死了,是給嚇軟了。 周沖對圍觀的百姓道:「各位鄉親,他們這些人裡面,有哪些是沒有做過壞事的,請你們指出來。」 關主打手們絕大多數是惡行纍纍,但也不排除有沒幹過壞事的人,周沖不想冤枉好人,才要老百姓指出來。 沒有一個老百姓響應周沖的號召,七嘴八舌數落他們的罪過:「大人,他們都惡貫滿盈,沒少欺負我們。」「他打過我!」「她侮辱過我的娶婦,可憐的娶婦啊!」 周沖冷冷地掃視著關主打手們,他的目光好像利劍似的,看到誰誰就沒有底氣,道:「不是我周沖心狠,不是上天沒有好生之德,是你們壞事做盡,天怒人怨。不要怨我周沖,怨只能怨你們沒把老百姓放在心上。傳我號令:殺!一個不留!」 王翦和內史騰忙提醒道:「周大人,抓住他們,審問才是!」 周沖冷笑道:「我周沖雖忙,審問人的時間還是有的,但不願把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殺了乾淨!」右手一揮,喝道:「殺!」 王翦和內史騰對望一眼,微一點頭,拔劍出鞘,指著關主打手們,吶喊道:「殺!」飛馬而出,秦軍士兵吶喊著跟上,鮮血飛濺中,關主打手們一個接一個地倒在血泊中。 周沖策馬來到還沒有斷氣的公孫衣身旁,馬鞭指著他,道:「這就是欺壓百姓的下場!記住,下輩子做個好人!」 公孫衣指著周沖,斷斷續續地道:「你殘暴不仁!」 周沖冷笑道:「要是變關卡林立為坦途,造福百姓,這也是殘暴的話,周沖願意殘暴,殘暴到底!」 公孫衣指著周沖,脖子一歪,就此死去。 周沖很是惋惜地道:「你死早了,看不到老百姓叫我周青天!」回過身來,道:「把關卡拆了。」雜役轟然一應,就要上去拆關卡。可惜的是,他們的動作慢了,老百姓一窩蜂似的湧上去,一會兒就把關卡拆了。 也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周青天」,老百姓齊聲高喊「周青天」。 王翦和內史騰提著還在滴血的寶劍,飛馬過來,大拇指沖周沖一豎,讚道:「幹得好,周青天!」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七章 折辯荊軻(一) 「入虎穴兮探蛟宮,仰天噓氣兮現白虹!」有人放聲高歌,歌聲慷慨激昂,有如金石之聲,直衝霄漢。 守門虎賁衛士互望一眼,提高了警惕,右手按在了劍柄上。 四個腰懸寶劍的大漢出現在視線裡,直朝府第而來,走在頭裡的不是別人,正是司空英,鏤英劍懸在腰間,鮮紅的絲繐在風中搖曳,格外醒目。 他身後三個大漢並肩而來,走在正中那個大漢個頭比起另兩人稍小,然而他的長相最是奇特顴骨高聳,雙眉如劍,斜插入鬢,卻沒有威猛之氣,倒像儒雅一君子。像他這種長相,腰佩利劍,一定會把他當作劍客,絕不會當成君子,實在是一個異數。 左邊那人個頭比他高一個頭,濃眉大眼,雙睛清澈如水,格外明淨。身材高大,好像鐵塔一般,衣服緊貼在他突出的肌肉上,表明他有無窮的力量。嘴巴很大,具有氣吞河岳之氣,讓人一見之下不得不把大拇指一豎,讚聲好漢! 右邊那人比起左邊那人要矮些,又比中間那人要高,沒有左邊那人壯實,稍顯瘦小,步態穩重厚實,自有一股威勢。 虎賁衛士都是萬里挑一的好手,一見之下就知道這四人不好惹,軍官一打手勢,呼啦一下就圍了上去,手中的利劍對準四人,四人要是稍有異動,必然會落得一個亂劍穿身的下場。 司空英屢次行刺周沖,都給虎賁衛士破壞,自然知道他們的厲害,一下拔出鏤英劍,捏起劍訣,盯著虎賁衛士,凝神待戰。 他身後三人中左右兩人掃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扯,立時恢復正常,很明顯,他們是在鄙視司空英神經過敏。 中間那人停住腳步,抬眼望青天,道:「今天的天氣不錯,藍天白雲,風和日麗,不是殺人的日子,你們退下,我不殺你們。」一句話說完,居然連正眼都沒看一下大名鼎鼎的虎賁衛士,把秦軍精銳中的精銳不放在眼裡,這是破天荒的第一遭,真的是說得上目空四海。 虎賁衛士人人是好手,生平少有敵手,哪裡服氣,軍官喝道:「狂人,住口!」認出司空英,道:「司空英,你屢次行刺我家大人,罪大惡極,饒你不得。來啊,拿下了。」 三個虎賁衛士仗劍而出,三把利劍寒光閃閃,直取司空英。劍氣陡生,司空英右手裡的鏤英劍化為一道劍光,直取三劍。司空英雖是厲害,虎賁衛士也不比他差到哪裡去,三人聯手,他一時之間應付不來,眼見一把長劍直刺他的咽喉,要躲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好似流星一般飛來,在三個虎賁衛士的咽喉飄過。虎賁衛士只覺喉頭一涼,急忙飄退,右手一摸,喉間滲出鮮血,還好出劍之人手下留情,並沒打算要他們的命,只是在他們喉頭輕點一下。 出手之人雖是出其不意,但是這手劍術也足以驚世駭俗了,分寸的拿捏恰到好處,要是稍有不準,三個虎賁衛士立時血濺當場。虎賁衛士自是明白其中的厲害,嚇得額頭上直冒冷汗。他們之所以害怕,不是怕死,而是驚於鬼魅一般的劍術。 「好劍法!」司空英脫口讚歎。 右邊那人緩緩還劍入鞘,抬頭望天,道:「荊兄,今天的日子真的不錯,是不該殺人。」他的話貌似在感歎,實際是在告誡虎賁衛士不要來多事,他們並不想殺人。 左邊那人不無嘲諷地道:「要想游水,就要有游水的本事,拿把木劍舞來弄去,就是真劍了嗎?」 司空英臉色一變,就要出言相斥,吸口氣忍住了,道:「你們答應過我的,幫我殺掉周沖。只要殺了周沖,要殺要剮,我司空英絕不皺一下眉頭。」 左右兩人立時不言,臉上大有不以為然之色。 中間那人仍然看著藍天,自言自語地道:「殺人要選好日子,天氣好不能殺,天氣不好也不能殺,吉日不能殺,凶日更不能殺,只有不好不壞不凶不吉的日子才能殺。」 不要以為他是在說笑話,他的意思非常明白,那就是幫你殺人可以,在什麼時間殺人那就得由他說了算,不能由司空英作主。 司空英看著他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你要出爾反爾,就走吧,我司空英還殺得了周沖。」 中間那人看著天空,右手食朝一個虎賁衛士一勾,道:「司空英殺了你們的周大人沒?」 虎賁衛士喝道:「狂徒,周大人吉星高照,怎容你這狂徒逞兇。」 那人是在羞辱司空英,司空英的臉色鐵青,手按劍柄,胸口急劇起伏。 「去,給周沖說,司空英帶著三個壯士前來要他的命,他有膽,就出來受死。沒膽,收拾東西逃吧,還來得及。」中間那人對著天空說話。 虎賁衛士喝一聲,就要動手,兩道劍光閃處,光啷之聲不絕,虎賁衛士手裡的長劍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這是左右兩人聯手出劍,警告虎賁衛士。這手劍術實在是太帥,虎賁衛士雖是受挫,卻沒有害怕,而是驚喜,道:「好劍法!」 三人都望著天空,中間那人又道:「我是頂好頂好的人,不殺你們這些無用之人。去,給周沖說去。」 虎賁衛士真的是為難了,不去通報周沖又打不過,通報了於周沖不利,站在當地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中間那人還待再催,一聲爽朗的長笑聲響起,道:「不必了,我自己來了。」周沖大笑著從屋裡出來。 虎賁衛士叫聲大人,忙圍上去,把周沖圍在中間,保護起來。周沖手一擺,道:「閃開。」虎賁衛士閃開。 三人不再望著天空,看著周沖不說話。司空英牙齒咬得格格響,右手按在劍柄上,恨不得馬上把周沖給殺了。 「還算鎮定,有點膽子,不錯!」中間那人打量一陣周沖,點評起來。左右兩人微微點頭,意示贊同。 中間那人接著問道:「周沖,你怎麼不問問我們這些頂好頂好的人是誰?」 周沖冷笑一聲,道:「不用問,我也知道你們是誰。你是自命不凡,不自以劍術了得,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的荊軻。這位是蓋聶,這是魯句踐,都是你的狐朋狗友,我說對了吧。」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七章 折辯荊軻(二) 「住嘴!」蓋聶和魯句踐齊聲喝斥起來,道:「不許侮辱天下壯士!」 周沖大笑,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荊軻有點弄不明白周沖的意思,問道:「你笑什麼?我們是壯士,這也可笑?」 「壯士,依我看是狗屎!」周沖很是不屑。 蓋聶和魯句踐右手按在劍柄上,喝道:「周沖,你再饒舌,休怪我劍下無情。」 司空英拔出半截鏤英劍,道:「不和你廢話,殺了你再說。」 周沖輕蔑一笑,道:「司空英,這裡有壯士在,還輪不到你說話。我終於想明白了,卑鄙的人我見得多了,卻沒有一個人有你司空英這麼厚顏無恥。」 「周沖,你滅我韓國,殺你是我份內之事,司空英苟活於世,為的就是殺你。」司空英緊緊地握住劍柄。 周沖笑容不變,套用荊軻的話道:「我這樣頂好頂好的人,要是死在你手裡,那也太不值了。你,還不配殺我。」 魯句踐問道:「荊軻兄,周沖值得殺嗎?」 「天下雖大,卻沒有一個值得我荊軻殺的人,可歎啊可歎!」荊軻歎息不已,看著周沖,道:「勉強可殺!」 史書記載荊軻少有奇志,劍術了得,想憑一把劍殺人成名,留芳千古。要不是這樣,燕丹要他殺秦王,他哪會去做。後人談到荊軻認為他刺秦是殺身取義,其實不然,他是為了成名,和要離屬於同一種人,只不過他要殺大人物,而要離殺的是慶忌罷了。 這也折射出來戰國時代的所謂俠客,水份很大。 蓋聶雙手抱於胸前,道:「荊軻兄,蓋聶就見識你的絕世劍術了。荊兄,請吧。」 魯句踐退後一步,看著那司空英,道:「荊兄請放心,不會有人和你爭。」他的意思是他看住司空英,不讓司空英殺了周沖。 荊軻神色不變,道:「想死的一併上來就是。我荊軻這輩子第一次找到可以殺的人,也不在乎多捎上幾個。」他的意思是說,要是司空英上來和他爭的話,那他連司空英一起殺了。 司空英把半截劍推回鞘中,道:「只要周沖死了,我司空英以死相謝。」退到一邊去。 荊軻跨上一步,道:「周沖,你是我荊軻第一個值得殺的人,荊軻有幸,能夠遇到你而殺之,人生快事!」 周沖一揮手,道:「退下,都退下去。」虎賁衛士領命,退得乾乾淨淨,只餘周沖一人與荊軻他們相對。 荊軻有點弄不明白周沖的意思,問道:「你怎麼叫你的人退了?難道你不怕死?」 周沖一邊擊掌,一邊走過來,笑道:「荊軻,你殺我是為了成名,我周沖就遂了你的心願,我就站在這裡,你來殺吧。」 荊軻拔劍出鞘,抵在周沖咽喉上,道:「我只要這麼輕輕一送,你就會死去,你還有什麼心願,我可以幫你完成,誰叫你是我第一個值得殺的人呢。」 「謝謝!」周沖平靜地答道:「我的心願就是:用你的劍刺穿我的咽喉吧。」 只要他輕輕一用力,周沖就立死無疑,然而奇怪的是周沖這麼一說,荊軻不僅沒有送劍,反而把劍撤了,道:「周沖,我不上你的當。我現在殺了你,是你成名,不是我荊軻成名。後人就會說,周沖膽色過人,自動撤下虎賁衛士,站著讓我殺。我會給後人譏嘲為枉為壯士,只知殺一個手無寸鐵的無用之人,這污名我荊軻不要。去,周沖把你的人都叫來,最好是調幾千兵士來,我再殺進來,取了你的人頭便是。」他說對了,周沖算準了他的秉性,才故意如此激他。 千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確是成名的大好事,他想得太美好了,周沖哪會讓他得逞。周沖輕揮雙手,笑道:「告訴你荊軻,我也是一個壯士,並不是如你所說,手無寸鐵的無用之人。我是一個劍客,比你的劍術還要高明的劍客。」 魯句踐很是不服氣,不無譏嘲地道:「周沖,你吹吧。你的劍呢?劍客就要有劍。」 周沖仰天大笑,道:「魯句踐,你知道你和荊軻比劍,為什麼會輸給他嗎?那是因為你對劍術不瞭解。」 魯句踐輸給荊軻,一直找不到原因,聽周沖提起,立時來了興趣,道:「我一劍在手,千里不留行,天下雖大,勝得過我的有幾人?就蓋聶兄和荊軻兄兩人而已。像他這種人,我不出三招就會要了他的命。」他說的他是指司空英。 「輸了就是輸了,你不用辯白。」周沖笑容依舊,道:「人跌了跟頭,還得弄個明白,你輸了這麼久,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原因何在,我都為你叫屈。」 魯句踐承認道:「我是輸了,荊軻兄和蓋聶兄的劍術在我之上,我認了。那你說,我為什麼會輸?」 周沖這個不會劍術的人居然要論劍,荊軻和蓋聶大是好奇不說,就連欲置周沖於死地的司空英都給提起興趣了,緊緊地看著周沖。 「你對劍的認識不足,所以你會輸。」周沖給魯句踐下結論。 魯句踐嘴一撇,道:「我三歲習劍,至今三十多年,劍招劍術劍道,哪一樣不是瞭然於胸。你練過劍嗎?」 「你練的不過是最下乘之劍,我練的是劍術的最高境界:心劍!」周沖指著魯句踐,道:「你手中的劍,多者不過殺數人,少者只能殺一人,而我的心劍可以殺千百人,你能做到嗎?」 魯句踐冷笑道:「鬼話,死到臨頭還謊話連篇。荊軻兄,殺了他。」 蓋聶和荊軻同時道:「不,他說得有道理。」 魯句踐難以置信地看著兩人道:「你們怎麼相信他的鬼話?」 荊軻道:「魯兄,你之所以會輸給我,不是因為你練劍沒用功,而是你沒有用心,你手中有劍,而心中無劍,所以你必輸無疑。」 魯句踐仍是不明白,道:「劍招我是爛熟於胸,怎麼沒用心。」 周沖搖頭道:「以心使劍,無招勝有招,隨手一揮,順手一劃,皆是絕妙之招。魯句踐,你把劍招背得再多,記得再熟,遇到心劍,你仍是必敗無疑。」 「你……」魯句踐右手按到劍柄上。 蓋聶向周沖施禮道:「蓋聶見過周大人,蓋聶無狀,還請周大人見諒。要是能與周大人論劍,蓋聶之幸。」 荊軻嗒嗒嘴唇,道:「論劍不可無酒,大醉之後狂歌舞劍,誠人生樂事也!周大人,荊軻向你討杯酒喝,不知道周大人能否成全?」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七章 折辯荊軻(三) 「來人,拿酒來。」周沖喝道。 不一會兒,虎賁衛士捧來一罈酒,還有幾個瓦罐。周沖一打手勢,虎賁衛士把瓦罐放在地上,斟上酒。 「請吧。」周沖朝荊軻一揮手,道:「你要的酒已斟好。」 魯句踐手按劍柄,看著周沖喝道:「周沖,你好歹也是一方大員,怎麼連待客之道也不知道?你應該請我們進屋,好酒好肉侍候著,才不會侮辱壯士。」 他這話可說到荊軻他們心裡去了,不住點頭道:「我是頂好頂好的人,你這樣對待我,是不把我這頂好頂好的人放在眼裡。」 「你們是客嗎?你們是不請自到的不速之客,能給你們酒喝,已經不錯了。」周沖冷冷一笑,走到瓦罐邊上,飛起一腳把一個瓦罐踢飛,酒水灑得到處都是,道:「請問各位壯士,你們論劍是在鬧市中,還是在山林之間?」 蓋聶答道:「鬧市中會傷人,自然是山林中為宜。」 「既然是山林論劍,又何必進屋,又何必要人侍候?」周沖問道:「你們論劍時是不是一邊喝酒,一邊談劍?」 荊軻點頭答道:「是這樣。」 周沖接著往下說,道:「酒我已給了,喝不喝,隨你們的便。天啊,天下間居然有這樣的劍客,有酒有劍還不滿足,這是劍客嗎?我看不是,是仗勢欺人的財主吧?」 「你找死!」魯句踐拔出半截劍,沖周沖喝道。 荊軻和蓋聶對望一眼,互一點頭,齊向周沖施禮,道:「周大人雖未習劍,已得劍客之道,今日得見周大人,實是三生有幸。周大人,得罪了。」一人端起一個瓦罐,互道一聲請,仰脖喝乾,道聲痛快。 魯句踐有點難以理解二人的表現,道:「你們這是……」荊軻道:「魯兄,請吧。」魯句踐不得已,只得把劍推回鞘裡,端起一個瓦罐。 司空英遲疑了一下,端起一個瓦罐,荊軻卻道:「這是壯士之酒,不是壯士不得飲此酒!」 蓋聶幫荊軻說出後面的話:「你不是壯士,不配飲此酒,放下酒!」 司空英臉上白一陣的青一陣,道:「你們欺人太甚!」眼前一花,瓦罐已經到了荊軻手裡,荊軻一口喝乾,感歎之極地道:「壯士之酒,果是不凡,回味無窮,好酒,好酒。」 魯句踐喝一口酒,一下吐出來,把瓦罐扔在地上,砸得粉碎,喝道:「周沖,你這是什麼酒,淡出個鳥來,一點味也沒有。」 「你嫌酒勁不足,沒關係,我幫你調調,味道就醇了,勁力十足。」周沖微笑著道:「斟上酒。」虎賁衛士斟好酒。 荊軻嗜酒如命之人,一聽周沖可以調出更好的酒,眼睛放光,道:「真得多謝周大人了。」可惜的是,他的高興勁還沒有褪去,只聽周沖喝道:「來人,拿火把來。」 蓋聶他們根本就搞不明白周沖為何要用火把,驚奇地看著周沖從虎賁衛士手裡接過火把,把瓦罐裡的酒點著,望著熊熊上騰的綠色火焰,搖頭歎息,道:「可惜,可惜。」 周沖把火把扔給虎賁衛士,道:「冷酒乏味,熱酒暖腸,現在的酒是壯士之酒,溫熱如火,勁道十足,哪位壯士來品嚐品嚐周沖調酒技藝。周沖多日未為壯士調酒,還請壯士多多海涵。」酒正在燃燒,豈止是溫熱如火,那本身就是火。 他明明是在和荊軻他們較勁,卻給他說得如此彬彬有禮,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蓋聶右手按在劍柄上,緊盯著周沖。魯句踐一下拔劍出鞘,就要找周沖算帳。周沖呵呵一笑,道:「如此一點膽色,竟敢稱壯士,羞煞天下壯士也!」 「你這是在羞辱我們。」司空英拔劍出鞘,就要殺周沖。魯句踐瞪他一眼,道:「這還輪不到你說話,閉嘴!」 周沖一腳把瓦罐踢翻,歎息一聲,道:「壯士激情似火,此酒正當壯士之飲,既然沒有壯士,此酒不必長存人間。可歎啊可歎,天下雖大,卻沒有一個真正的壯士敢飲此酒。」 一連踢翻兩個瓦罐,就要踢翻最後一個瓦罐,荊軻喝道:「慢!我來飲!」 周沖右腳虛懸,道:「這是壯士之酒,不是壯士請不要浪費此等好酒。」他的戲演得真夠絕的,心裡都快笑翻了,臉上卻是一副惋惜之態。 會水者溺於水,好名高者為聲名所累,果不出所料,荊軻好名聲,為此而孤身入秦,行刺秦王,一舉成名,他真忍不住周沖的冷嘲熱諷,前來迎接這一挑戰。 「壯士在此,何故無壯士?」荊軻大步而來,振振有詞,端起瓦罐。 蓋聶和魯句踐齊道:「荊軻兄,不要上周沖的當。」 「我們是來殺他的,他敢一人面對我們四人,此等膽色已讓我等慚愧,要是再給他的一碗酒比下去,你我還有面目活在世間嗎?」荊軻反問蓋聶和魯句踐,二人啞口無言。 周衝倒是好奇心起,想看荊軻如何喝這火酒。讓周沖想不到的是,荊軻象演雜耍的一樣,張開大嘴對著瓦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只一會兒功夫,就把一瓦罐冒著綠火的火酒連酒帶火地喝了下去。 荊軻抹掉鬍子上的零星綠火,大讚一聲道:「好酒,這才是真正的壯士之酒!」 田光評論荊軻是神勇之人,喜怒不形於色,其實他少說了一樣,荊軻疼痛也不形於色,火酒下肚,熱力十足,和沸水滾燙沒什麼區別,腸胃忍受的痛苦可想而知,然而他的臉上卻一點顏色也未變。只不過,額頭上的汗珠證明他正在忍受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 周沖本意是刁難荊軻,沒想到他真的喝下去,對他的膽色和對疼痛的忍耐能力很是欽佩,脫口讚道:「好,此乃真壯士!」這是真正的讚賞,絕不是作偽。 蓋聶和魯句踐走過來,看著荊軻,關心地問道:「荊軻兄,你沒事吧?」 荊軻強忍疼痛,笑道:「壯士飲壯士酒,能有什麼事?周大人,有酒無菜,不是待壯士之禮,煩請周大人上點肉。要鮮肉,要活蹦亂跳的鮮肉。」他在刁難周沖,列出條件,道:「此肉要與眾不同,不能把牲畜趕到這裡來殺,我要看到肉一蹦一蹦的。」 以他想來,即使周沖現場宰殺牲畜也是來不及,然而周沖略一思索,笑道:「荊壯士好鮮肉,周沖敢不盡力。」手一招,一個虎賁衛士過來,周沖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這這這,真的?」虎賁衛士眼睛瞪得老大,周沖微微點頭,虎賁衛士遲疑了好一陣子才小跑著去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七章 折辯荊軻(四) 沒過多久,虎賁衛士回來了,手裡端著一個木製托盤,托盤裡放著一隻老鼠。老鼠脖子上有一道傷口,鮮血正從傷口裡流出來,滿托盤都是。老鼠皮給拔了一半,可以清楚地看見老鼠抽搐,四條腿不停地抖動。 周沖指著老鼠,道:「荊壯士,請吧。你要的肉周沖已給你準備好了,壯士請看,小眼睛一睜一閉的,四條腿還在蹦,胸口一起一伏,肉很鮮,鮮得還在蹦。」 荊軻故意刁難周沖,才提出那樣的條件,沒想到周衝來這一手,弄一隻老鼠來糊弄他,瞪著周沖道:「你……」蓋聶拔劍出鞘,瞪著周沖道:「周沖,我蓋聶敬你是一條漢子,才對你一再忍讓,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大膽,侮辱天下壯士,留你不得。」 魯句踐提劍直上,道:「別和他廢話,殺了他乾淨!」 周沖神態依舊,好像這兩大絕代劍客不存在似的,質問道:「你們還講不講理?」 「是你不講理,還是我們不講理?」魯句踐很是不爽。 周沖大笑道:「荊壯士要一蹦一蹦的鮮肉,這肉還在蹦,生機未絕,還不夠鮮?」 荊軻的話言猶在耳,魯句踐為之語塞,道:「你用老鼠當肉,這是莫大的侮辱,你還有理了不成?」 周沖笑容依舊,接著往下說道:「這就要怪荊壯士了,他不要我宰殺牲畜,我只能用老鼠待客了。」 「不讓你殺牲畜,你可以宰雞啊。」蓋聶兀自嘴硬。 周沖雙手一攤,道:「我也想啊,可是一時之間哪裡去找雞,糧倉裡的老鼠倒是有,成群結隊的,只好現抓現賣了。不管怎麼說,那也是肉!荊軻,你說,你的要求我滿足了沒有?」 荊軻雖是好名,還算言而有信,不信口開河,嘴巴張了幾張,才道:「滿足,完全滿足。」 蓋聶和魯句踐狠狠地瞪了周沖一眼,無奈地還劍入鞘。 周沖借坡下驢,道:「這肉是不太好,要是荊壯士不滿意,我幫你換,只不過你要等一陣子,等我找到滿足你要求的肉才行。」 「這還像話。」蓋聶和魯句踐不再瞪著周沖。 然而,他們放心得太早了,周沖接下來的話讓他們是有火也發不出來,周沖說的是:「只不過,要是換了的話,對荊壯士的聲名有損。」 「敢問周大人,這話怎麼講?」荊軻好名之人,一聽有損自己的聲名,馬上就著急了。 周沖給他詮釋一個永恆不變的真理,道:「老鼠之所以為人瞧不起,是因為老鼠見人就逃,因而老鼠的膽色是就諸類中最下等的了,人們常常譏評膽子小的人為鼠輩。荊壯士膽色過人,天下知名,要是不敢吃老鼠肉,你的膽子不是比鼠膽更小嗎?請問荊壯士,天下間有膽子比老鼠還要小的壯士嗎?」 可以說周沖這話有道理,卻不全對,可以反駁,荊軻卻是張大了嘴無從說起。不是他沒話可說,這事要是傳開了,肯定會成為天下笑談,無論說什麼都沒用。 周沖一副同情之態,道:「荊壯士可以放心,周沖是不會對人說起。」 「人心自有公道,即使周大人不說,我心裡也清楚。」荊軻歎息道:「荊軻自詡天下壯士,與周大人比起來,實是遜色太多。周大人才是天下間真正的壯士!」 蓋聶,魯句踐和荊軻對望一眼,一齊向周沖跪下道:「周壯士在上,請受我等一拜。我等不識壯士本色,多有唐突,還請周壯士海涵。」 以周沖想來,他有信心說服三人不與自己為敵,可是沒有想到的是竟是如此容易,腦袋裡面熱哄哄的,忙過來相扶,道:「三位壯士快快請起,周沖手無縛雞之力,何來壯士之說。」 荊軻以頭觸地,恭恭敬敬地道:「壯士之所以為壯士,不是在於身高力大,血性過人,而是在於膽色。慶忌勇士,奔走如飛,數日不停,然卻死於要離之手。要離細人,身不滿五尺,力不過縛雞,論力氣根本就不是慶忌的對手,而他能殺慶忌,因為他是真正的壯士。 「周大人雖無縛雞之力,然周大人膽色過人,面對我等四人面無懼色,雖入必死之地,卻心不恐,此乃真壯士本色!」 蓋聶和魯句踐齊聲附和,道:「荊軻兄言之有理!」 沒有人不怕死,周沖也不例外,只不過周沖相信憑他三寸不爛之舌,可以說服他們,心中有底氣當然不懼,沒想到居然給荊軻整出這麼大一堆道理,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遜道:「荊壯士過獎了,周沖只不過是逞一時之氣罷了,哪裡是壯士。」 「我等有眼無珠,遇壯士而不識,多有失禮。」荊軻三人伏得更低了。 周沖扶起,道:「你們才是真正的壯士,我周沖能夠見到你們,真是三生有幸。」這話不是隨口說的,而是發自肺腑。荊軻,蓋聶和魯句踐三人是戰國末期最有名的三大劍客,兩千多年過去了,大名仍然流傳,周沖一時之間見到三人,還讓三人心服口服,不是三生有幸,是十生有幸了。 「周沖,受死吧。」司空英眼見荊軻他們為周沖折服,知道要他們殺周沖已經不可能了,斷然出劍。 荊軻哼一聲,司空英的劍已落入蓋聶手中,魯句踐抬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荊軻右手搭在他肩上,在司空英的慘叫聲中,一陣骨骼碎裂聲響起,他的鎖骨已斷,從此廢了。 「鏤英劍,一把絕世名劍,落在你手上,沒的辱沒了名劍。」蓋聶扯下司空英腰間的劍鞘,還劍入鞘,道:「此等寶劍,只有周先生這樣的壯士才配。周先生,請接劍。」不由分說,塞在周沖手裡。 司空英忍著疼,道:「荊軻,你們言而無信。」 「我說話算數。」荊軻反駁,道:「我們不殺壯士。要是周先生有用得著我等之處,儘管吩咐便是,我等粉身碎骨,在所不辭。周先生,告辭了。」三人押著廢了的司空英飄然而去。 荊軻好高名,卻是天下間一等一的信士,一言九鼎,他居然承諾為自己辦事,周沖還真是難以置信,望著荊軻他們消失的方向,愣在當地。猛地,周沖一拍腦門,嘀咕道:「我怎麼不問問荊軻,他還行不行刺秦王?」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八章 疲趙之計(一) 「怎麼樣,沈大人?你有好辦法沒?」王翦很是期待地問沈青。 沈青撓撓頭,頗為無奈地道:「箭簇要用鐵的,哪裡去弄這麼多的鐵呀?王將軍,你也真夠貪心的,周公弩就要十萬把,這箭簇何止十萬之數呀,千萬都不止。現在好了,沒有箭簇,有弩你也沒得用。」 據歷史記載,諸葛弩以鐵為矢,不要以為箭桿也是鐵的,僅僅是箭簇用鐵製作,最新求證結果用木製或竹製箭桿可以減輕自身重量,射程才遠,可以達到一百二十米。要是用鐵箭桿,由於自身重量過大,也就射二十米左右,所以諸葛弩「以鐵為矢」不能理解為全是鐵做的箭枝,只能是箭頭是鐵的。 周沖改進的諸葛弩一次性就要發射十五枝箭,十萬把弩所需要的箭枝是好幾個千萬之數,在當時來說,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光憑韓地根本就不可能支撐得了。 王翦嘿嘿一笑,不懷好意地道:「我們說好了的,十萬把一把不少,箭枝也要足夠。」 「王將軍,我建議你馬上向趙國開戰,把趙國的鐵場奪過來,你的問題就能解決了。」沈青讚道:「王將軍能征善戰,只要王將軍出馬,這種小事很好辦。」 內史騰做和事佬,道:「我說,你們兩位別在這裡暗中較量了,要是沒有法子,向周大人請教請教,沒準就解決了。」 王翦和沈青輕擊一掌,道:「對呀,走,找周大人去。」 「不用了,我來了。」周沖的聲音響起,道:「這問題也不難解決。」 王翦三人齊向周沖施禮,道:「見過周大人。」 周沖還禮,道:「我計算過了,光用鐵箭頭,要滿足王將軍的胃口,很困難,必要時可以用青銅作箭頭。另外,我已經給王上上書了,要王上下令在蜀中造箭頭,造箭枝。」 蜀中當時是秦國主要鐵供應基地,直到三國後,蜀中作為主要鐵供應基地的地位才下降,要是把蜀中的鐵也用來造箭枝的話,這難題就好辦多了。王翦大喜,道:「還是周大人考慮得周全。」 內史騰笑言,道:「人家是誰?人家是周公!」 「瞧你說的。」周沖在內史騰肩上輕拍一下。 一個虎賁衛士快步而來,道:「啟稟大人,趙國使者求見大人。」 「知道了,下去。」周沖揮退虎賁衛士。 內史騰輕拍額頭,有點好奇地道:「趙國使者來整啥?」 周沖問王翦,道:「王將軍以為趙國使者為何而來?」 王翦撇得一乾二淨,道:「我王翦只管打仗,不過問使者之事。」 「我猜我們修路,趙國不自安,派使者前來探底的。」周沖有意無意地看著王翦,道:「好好利用一下,說不定王將軍的心願就會達成。」 王翦有點糊塗了,問道:「請問周大人,我有什麼心願?」 周沖不答所問,道:「走,去看看就知道了。」大步走在頭裡。王翦和內史騰滿腹疑問,跟著周衝去了。沈青拍拍腦門,輕歎一聲,道:「這個王將軍,只知道獅子大開口,人家熱鬧,我只能看著,還得忙活。」搖搖頭,自個忙活去了。 「趙國使臣趙純儒見過周大人。」趙純儒中等個,年紀差不多四十來歲,一身趙國朝服,向前腳剛進門,後腳還在門外的周沖行禮。 周沖打量一下趙純儒,心想人如其名,還真有一股儒雅之氣,回禮道:「貴使前來,周沖本該相迎,無奈公務在身,貴使到了新鄭方才得知,實是慚愧。」 外交上,必然有唇槍舌劍,但是禮儀還是要周全,上一刻爭得面紅耳赤,問候對方的十八代女性,下一刻還在一起喝酒說笑。趙純儒此來,必有一番言詞上的較量,周沖仍是不願失了禮數,話說得很是周到。 王翦和內史騰與趙純儒見過禮,周沖邀請他坐下來,直奔主題道:「敢問貴使,到新鄭有何要事?」 趙純儒回道:「趙純儒奉敝國王上之命,問候周大人安。」 周沖彬彬有禮地道:「謝貴國王上。請貴使轉達周沖對貴國王上的感激之情,請安之意。」 「敝國王上派趙純儒前來,請問周大人一件事,貴國為何修路,為何修到敝國邊境?」趙純儒不無心驚地道:「難道大秦不顧兩國的交好之情,意欲對敝國用兵?」 果不出周沖所料,他真是為這事來的。這也難怪,這條路修好了,表面上是便利交通,有利於發展韓地經濟,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玄機,那就是更便於秦國進行大規模的軍事調動,可以在短時間內集結百萬大軍,以及大軍所需要的軍需物資。 趙王雖弱,他手下並非沒有能人,特別是名將李牧更是一個眼光獨到之人,他能看不穿,能不向趙王進言嗎? 周沖笑著道:「貴國多慮了,韓國已滅,韓國已為大秦郡縣,大秦修這條路是為了更好地把秦地和韓地連為一體,通貨匯,便工商,更快恢復韓地的生產。」 趙純儒不相信周沖的解釋,道:「貴國要修路,敝國本不該置言,只是修到敝國邊境上,敝國不得不過問,還請周大人體諒。」 周沖解釋道:「修到貴國邊境上,對貴國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有了這條路,貴國的貨匯運往大秦更便捷,大秦的貨匯運往貴國也方便,便於兩國互通有無,此等有利之事,貴國有何不放心?」 趙純儒愣了一下才道:「理是這個理,要是貴國利用這條路調集軍隊,不也一樣便利嗎?」 周沖念頭一轉,問道:「這話是李牧將軍說的吧?」 趙純儒頓了才道:「是敝國王上說的。」 「明人眼裡不揉沙子,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周沖笑道:「你不用掩飾,必是李牧將軍所言。你要知道一個理,大凡武將,要是沒有戰爭,他們就沒有出頭之日,要是李牧不拿我們修路說事,鼓動貴國王上加緊備戰,他就不可能獨攬軍權。李牧之為人,你比我清楚,他一旦掌握了軍權,他看不慣的人可就要……,不太好說了。話說到頭了,貴使心裡明白會發生什麼事。」 趙純儒眉頭擰在一起不說話,一個計劃清晰地出現在腦海裡,周沖笑道:「有些話貴使可能不太好向貴國上說,還是我周衝來說吧。好教貴使得知,周沖打算與你一道,去一趟邯鄲,向貴國王上剖析利害。」 周沖是韓地總頭頭,事務太多,哪裡能夠離開,王翦和內史騰就要阻止,看見周沖眼睛朝他們一閃,不再多言。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八章 疲趙之計(二) 一座高大的宅院前,周沖身著便服,帶著兩個虎賁衛士大步而來,雙手一拱,對守門兵士道:「煩請通報一聲,就說有故人前來拜訪郭大人。」 這府第是趙國權臣郭開的府第。郭開是一個出了名的奸臣,其為人貪財而狠毒,正是通過他,尉繚的反間計才得逞,趙王卸了李牧的兵權,秦軍才得以大破趙軍,滅了趙國。 有主必有僕,他本人貪財不說,他的家僕也跟著貪財,兵士斜著眼睛看周沖,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冷笑著道:「誰不知道我們郭大人家大業大,故人多了去了,說是來拜訪郭大人,還不是來蹭油水。去去去,哪裡來,哪裡去,別杵著礙眼。」 周沖從懷裡掏出兩個金餅在手裡有意無意地拋來拋去,兵士們的眼睛裡放出光來了,緊盯著起落不停的金餅而上下起伏,更有一個兵士不住地吞口水。 「我這金餅太小了,我想找你們家郭大人蹭點油水,把它變大點。」周沖不懷好意地問兵士,道:「你們說,可以嗎?」 兵士未語先笑,道:「這位爺,你真逗,說笑都這樣有趣。這位爺,請報上你的名號,小的給你通報。」眼睛盯著金餅不放,意思非常明白,就是給他金餅就通報。 周沖把兩個金餅塞在他手裡,道:「一點小意思。請兄弟們喝點酒。」 「這怎麼好意思,爺!」兵士緊握著手裡地金餅,假意推脫,道:「爺,請問你的大號。」 周沖笑言道:「你就說西邊來人了。」 「爺,這有用嗎?」兵士遲疑著不去。 周沖肯定地道:「有用,有用。」郭開給秦國收買,一說西邊來人了。他能不見嗎?當然是有用了。 兵士道聲罪,小跑著進去了。不多一會兒,兵士回轉,道:「爺,郭大人請你進去。」 郭開交通秦國之事極是機密,他沒有來親迎周沖。周沖在心裡暗讚一聲,這人貪雖貪了點,倒還不失精明,跟著兵士進去。 遠遠地看見郭開站在屋簷下,身材細長,臉膛瘦削,頗多精明之氣,讓人一見之下就生出此人必非常人所能比,會把他當作能人,只可惜他那雙眼睛透出的光芒總是有點邪邪的。不夠正大光明。 郭開大步上前,雙手抱拳。未語先笑,他的笑容百分百具有親和力。只是眼光暗中在周沖身上溜來溜去,尋找周沖的破綻,道:「郭開有禮了,郭開失迎之處,還請先生見諒。先生,請。」他不失精明,不先問姓名,先進屋再說。 周沖又在心裡暗讚一聲。道聲請,與郭開一起進了屋。郭開揮退下人。道:「請問大人高姓大名?」 「近日,西邊只有一個人到了,我就是那個人。」周沖自我介紹,就是有點啞謎的味道。 郭開大喜,道:「原來是周大人,周大人,可想死我郭開了。我就說嘛,周大人到了,怎麼不來看望我郭開,我還以為郭開辦事不力,不入周大人法眼。」象周沖這樣秦王身邊的紅人來訪,郭開能不高興嗎? 周沖給他一個順手馬屁,道:「郭大人多慮了,能得郭大人相幫,國辦起事來就順利了許多,這都是郭大人功勞,周沖這裡謝過。」 郭開笑呵呵地道:「周大人過獎了,郭開只不過出了一點力,貴國謝我郭開之禮可夠厚重。郭開這輩子見過地禮物不在少數,就是沒有如貴國之厚者。」 尉繚之計,用重金收買各國權臣,郭開是榜上有名,秦王愛的是江山不是錢財,像他這種大有用處之人,給的禮物自然是厚重了,他能不念念不忘? 郭開正在興頭上,按理周沖應該說點好聽的話,讓他樂樂,沒想到周沖卻是輕歎一聲,道:「郭大人家大業大,家財無數,周沖擔心郭大人有福積財,卻無命消受。」 這話雖是突如其來,卻把郭開說得心驚肉跳,脫口問道:「周大人此話怎講?周大人可是聽到什麼不利於我郭開的消息?是誰要對我郭開動手,我一定要叫他不得好死。」越說越驚,也越來越狠。 周沖閉口不言,搖頭歎息。 「周大人,你倒是說話呀。」郭開搓著雙手,焦慮異常。 周沖仍是不說話,郭開實在是無奈,道:「周大人,你要怎樣才開口?你再不開口,我給你跪下了。」作勢欲跪,周沖連扶住,道:「郭大人,不是我不想說,而是這事太難以啟齒,郭大人要是信的話,自然是好。要是不信,還以為我周沖危言聳聽。」 郭開很是焦急地道:「周大人,信不信,你總得說出來呀。」 周沖故作沉思,道:「郭大人,以周沖看來,郭大人地家產沒有了事小,丟了性命事大。郭大人為大秦辦事有功,我才不得不提醒你。」 郭開給周沖這無頭話說得心驚膽跳的,急急地道:「周大人,這話從何說起?」 周沖問道:「郭大人可知我這次到來,所圖何事?」 「修路。」郭開回答,道:「貴國把路修到敝國邊境上,意欲何為?周大人,不會是貴國要對敝國開戰了吧?」 周沖不答所問,提醒他道:「秦趙交好,何來開戰之說。退一步來講,即使開戰,趙國滅亡,於郭大人有何損失?趙國存,郭大人是大臣、忠臣;趙國亡,郭大人在我大秦是功臣,郭大人又何必擔心呢。」 郭開擔著的心事又放下來了,道:「這都是大秦王上英明,識我郭開。請周大人轉告王上,郭開為王上辦事,萬死不辭。」 「那是自然。」周沖滿口答應,道:「眼下修路這件事,郭大人有何高見?」 郭開略一思索,道:「修路這件事,朝中反對者居多,我也不好不與他們一道,還請周大人見諒。」 周沖雙手輕拍一下,無限惋惜地道:「郭大人何故明於一世,而昧於一時,這可是關係到你的身家性命之事,你怎麼就人云亦云了呢?」 郭開再次心驚膽跳,問道:「周大人,這條路修起來,只利於秦,而不利於趙,秦軍的調動方便得多,我要是不反對的話,他們還不殺了我?」 周沖重重一下拍在桌子上,道:「郭大人,修路不利於趙,可有利於郭大人啊,郭大人為何不抓住機會,放任機會溜走?」 郭開給周沖的話弄糊塗了,問道:「請問周大人,這話從何說起?」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八章 疲趙之計(三) 「請問郭大人,什麼人最是反對?」周沖緩緩開口。 郭開想也沒有想,道:「是將軍們。他們都說要是秦國把路修到趙國邊境上,將來一旦利用這條路調動軍隊,對趙國的壓力會大很多,所以將軍們聯名上奏,要王上派出使臣和秦國交涉,不要修這條路。這話並非沒有道理,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是秦國為滅趙做的準備,目的是為了便於集結軍隊,調配軍需物資。周大人,實情如此,不是我郭開不願為大秦辦事,我可是獨木難支啊,我一個人說不過將軍們。」 「郭大人,我說你什麼好呢?」周沖指著郭開數落起來,道:「你這個郭開只知道眾怒難犯,可是你想過沒有,這些將軍為什麼會聯名上奏?要是趙王同意了他們的主張,那又會是怎麼樣?」 郭開不同意周沖的話道:「周大人,恕我直言,這條路能不修是最好,修了對趙國有百利而無一害。我也知道,即使趙國派出使臣去和大秦交涉,大秦也不會准許,路還是要修。」 周沖搖搖頭道:「我是為修這條路來,目的是不要趙國再反對。其實,我是要趙國把這條接著修下去,一直修到。」 路才修到趙國邊境上,趙國就不自安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修到鄲,那樣的話,秦軍還不順著道路長驅直入。直下,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地事,趙王遷雖蠢,這還是看得明白,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郭開很是好笑道:「周大人,要不是我郭開親耳聽你說出來,還真難以相信。」 周沖指著郭開道:「趙國所有的人都可以反對,獨你郭大人不能反對。也不該反對。」 「周大人,不是我不想為大秦辦事,實在是這事太也匪夷所思。」郭開忙撇清。 周衝開始剖析利害,道:「我問你,為什麼將軍們會聯名上奏,而不是某一個將軍上奏呢?李牧。趙國名將,由他上奏也在情理中,而他卻在聯名奏章上署名,這是為什麼?」 「李牧將軍智略無雙,是趙國的柱石將軍,他在聯名奏章上署名也無可厚非。」郭開仍不明白周沖的意思。 周沖很是不客氣地道:「郭開,我看你是豬腦子,以你這點頭腦居然能得趙王信任,真是讓人難以相信。趙王收到將軍們的奏章,怎麼處理的?」 郭開回答道:「王上說派個使臣去交涉一下也好。」 「他這是塞將軍們的嘴。故作姿態。其實,他心裡對將軍鬧出這麼大地動靜很是忌憚。」周沖一語道出趙王心裡的想法。道:「他要是什麼也不做,將軍鬧的動靜會更大。不得不為。」 郭開點頭讚道:「周大人把王上的心思料得絲絲入扣,郭開要不服都不行。」 周沖接著道:「這可是你扳倒將軍們,抓住軍權的絕佳良機,你卻什麼都不做,你說你是不是在浪費機會?」 郭開喜弄權勢,一聽這話眼裡立時放光,道:「這的確是個機會,要是能扳倒將軍們。我掌握軍權,那我郭開真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可我要怎麼才能做得到呢?還請周大人教我。」 他地心眼已經活了,周沖決定再堅定一下他的信心,道:「這些將軍們之所以在聯名奏章上署名,還不是因為李牧。李牧是怕憑他一人之力,難以做成,才說服將軍們署名,如此一來將軍們的壓力是大了,可是李牧卻弄巧成拙了,犯了為王之大忌。為王者在於要能掌控一切,要能放心一切,將軍們走在一起,聽李牧之言而行,趙王就不放心了,扳倒將軍們,扳倒李牧又有何難處?」 掌控一切,放心一切,不僅僅是為王之願,日常生活中又何嘗不是呢。正是這樣,用人往往是用拙不用巧,往往是笨人得利,而聰明人卻什麼也得不到。 郭開雙手握拳,道:「是啊,周大人的見解真高明。」 周沖接著往剖析,道:「李牧的為人你是知道的,疾惡如仇,他和你不和,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要是你這次不能壓住他,他在將軍們的支持下,他的地位會有一個大的提高,到那時,他在軍中威行無阻,內有文臣呼應,你說他會怎樣對付你?」 「他會殺我,殺我全家!」郭開心驚肉跳,一下給周沖跪下,道:「周先生救我!」 周沖扶起郭開道:「李牧要成事,你就敗事,他反對秦國修路,你就贊成秦國修路。光做到這點還不夠,你只是維持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你和他仍是誰也壓不到誰。」 郭開也是玲瓏之人,馬上問道:「請問周先生,要怎樣才能壓倒李牧?」 「修路,要趙國修一條路,和秦國地路相連,一直修到。」周沖說出他此行的目地。 郭開嚇了一大跳,道:「這不太可能吧。趙王雖是昏暗,也還不至於連修條路的危害都看不明白。」 周沖笑道:「那好啊,我們同意趙國地請求,不修路,不修到趙境,你說誰的功勞?」 「李牧的。」郭開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 周沖再次給郭開洗腦,道:「李牧的威信已經很高了,要是有了這件事,他的威信就更高了,壓倒你只是時間問題,到那時,你可是身家難保了。」 郭開咬著牙,道:「可惡的李牧!修修修,一定要修。」 周沖利誘道:「修是當然要修,那要看是誰去修?修的那個人的功勞可不小啊。」 郭開地眼睛裡再次放出光來,道:「這修路一事,非我郭開不可。」 由他來負責修路,不僅僅是功勞的問題,還有錢財地問題。趙國要修路,必然要投入大量的錢財,這些錢財都得由他來調度,憑他貪污的通天手段,還不把自己的腰包裝滿,他能不贊成? 「你要記住,這不是一條普通的路,而是一條權利之路,是你通往權力巔峰的道路。」周沖暗示郭開可以憑此大造聲勢,把功勞弄大點。要想陞官,先得有功,要有功就得做事,事情的大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用好這些事,收到你需要的效果,郭開不會不明白這個理。 郭開明曉周沖的意思,道:「謝周大人,請問周大人,要如何才能讓趙王首肯呢?想必周大人成竹在胸了。」 周沖一招手,郭開附耳過來,周沖在他耳邊嘀咕一陣,兩人相對大笑。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八章 疲趙之計(四) 「王上,你怎麼不理人家?」一個千嬌百媚的妃子環過玉藕似的手臂,摟住趙王遷的脖子,吹氣如蘭,嬌嗔不已,道:「王上,平日裡你最心疼人家,今天怎麼了?好像沒見到人家似的,王上,你再不理人家,人家可不理你了。」 趙王遷治國雖是無能,在女人堆中打滾的本事倒是一等一,平時裡與妃子們戲謔,逗得妃子們大笑,像今天這樣悶坐著,視如玉的美女如無物的情況很少發生,妃子哪能不奇怪。 趙王端坐不動,右手機械地伸出,端起酒杯,湊近嘴邊猛地一灌,可惜的是一個空杯,裡面並沒有酒,妃子噗哧一聲笑出來,道:「王上,那是空杯喲,沒有酒的。來,王上,人家給你斟酒,你可要對人家好哦!」嬌滴滴地給趙王斟上酒。 一口喝乾,趙王催道:「斟酒來。」妃子就要再給滿上,就在這時,一隻大手伸過來把妃子裡的酒壺接過,妃子一心用在獻媚上,沒想到有人膽敢從她手裡奪走酒壺,嚇了一大跳,就要尖叫,郭開的聲音響起,道:「娘娘受驚了。」 「是你啊,郭開!」妃子鬆口氣,道:「嚇死人家了。」 郭開笑逐顏開,道:「娘娘勿怪。娘娘,王上今天有要事,不宜打擾,還請娘娘迴避。」 妃子好看的瑤鼻裡哼了一聲。道:「他能有什麼事?」 郭開臉上地笑容一下子不見了,嚴肅地對妃子道:「娘娘,你對王上無禮,可是殺頭的大罪,別怪郭開沒有提醒你。」 直呼趙王為你,而不叫王上,是無禮之極,妃子嚇得花容失色。郭開臉色一緩,道:「娘娘趕緊退下,郭開好給你求情。」 妃子鬆口氣,嬌聲道:「謝郭大人。」向郭開拋個媚眼,轉身而去。 郭開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君子模樣。好像壓根就沒有看見妃子舉動,直到妃子不見了,郭開才給趙王斟上酒,趙王機械地一飲而盡。 「滿上!」趙王催道。 郭開是寵臣,很得趙王的歡心,非常玲瓏的一個人,自然知道要達成目的該怎麼做,並沒有遵命斟酒,而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向趙王請罪。道:「王上,臣郭開死罪。死罪!」 趙王給郭開的請罪聲驚醒,不解地問道:「郭開。你有什麼罪?」 「王上,臣聞君憂臣辱,君辱臣死。王上憂心忡忡,臣不能為王上解憂,是臣的罪過,臣請死罪。」郭開裝作一副忠心耿耿地樣子。 趙王大是感動,道:「郭開,難得你有如此忠心。你起來,起來。這不是你的錯。」 郭開站起身,道:「王上心中不樂,臣斗膽,給王上講一奇事,博王上一笑,還請王上允准。」 「哦,什麼奇事?快說給趕寡人知曉。」趙王興趣大增。 郭開應一聲,道:「有一位老獵人追一隻鹿,追呀追,一直追到天黑也沒有追上。老獵人累了,就靠在一棵大樹上睡覺。這棵樹可不得了,數人合抱大,枝繁葉茂,生機盎然。老獵人睡著睡著,聽到一陣說話聲。『古樹,你站的地方太大了,這是我的地方,你該挪挪了。』一個細微的聲音響起。『小草,你別異想天開了,這地方是我的,我在這裡,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古樹不屑之極。『古樹,我們對你是好話說盡,你不聽,別怪我們無禮了。』小草地聲音再次響起。『一棵草,有什麼了不起的,居然敢在我古樹面前吹牛,我要讓你見識一下古樹的力量。』古樹嘲笑起來。『古樹,你再大也就一個人,我們雖小,可有千千萬萬,兄弟們,上,把古樹給我弄走。』小草鼓動起來。只聽一陣怪聲響起,接著就傳來古樹淒厲的叫聲傳來『小草,你們仗著人多,欺負我老人家。』小草冷笑『古樹,你不聽我們的,這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我們。』轟隆一聲響,老獵人給驚醒過來,只見古樹已經翻倒在一旁,他的身上爬滿了無數的小草。」 趙王眼睛睜得老大,驚奇地道:「真是奇事,古樹那麼大,居然鬥不過小草,要不是聽愛卿說起,寡人還難以相信世間竟有這種奇事。」 「王上,恕臣直言,王上可是在為小草犯難?」郭開開始引導趙王了。 趙王看著郭開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郭開,你究竟要說什麼?你說。」 「王上,臣不敢多言。」郭開機靈地撇清。 趙王滋了一聲,道:「問你就是信你,要你說你就說。」 郭開應一聲,道:「臣斗膽請問王上,可是為李牧將軍他們的聯名奏章犯難?」 趙王沒有說話,微微點頭。郭開接著道:「臣有一不明白之處,李牧將軍是我趙國的柱石將軍,他有奏章可以直接向王上進諫,為何在聯名奏章上署名呢?」 李牧知道趙王畏秦如虎,要是沒有足夠大的壓力,趙王是不敢派人與秦國交涉,才聯合將軍們一起上奏,沒想到郭開竟是以此說事。 他是一位極其優秀地將領,在政治上卻是不太好說,他忘了一點,君王用人首先要用放心的人,他這樣威行素著地名將本身就是招忌的事,再鬧出這麼大地動靜,趙王哪裡能夠放心,自然是要生疑。 「你以為他這麼做目的何在?」趙王問郭開。 郭開一下跪在地上,以頭觸地,道:「王上,臣死罪,死罪。」 趙王扶起他,道:「說,無論你說什麼,寡人都恕你無罪。」 郭開謝一聲,道:「王上,臣擔心王上是古樹,李牧將軍是小草。」 「你是說,他要造反?」趙王喝道,稍微冷靜一下,道:「要說李牧將軍造反,寡人不信,他這事做得是有點難以讓寡人接受,他這是要君。」 郭開再次跪下道:「王上聖明!臣也這樣認為。不過……」 「不過什麼?」趙王問道。 郭開接著道:「臣聞謀國者謀萬全,防著者先防微。李牧將軍雖是要君,難保不做更大的悖逆之事。我趙之先祖趙衰是晉文公一能臣,興我趙氏一脈。襄子參與韓魏之謀,三家分晉,才有我趙國。從趙衰算起,數代之功,這都是由微到著,王上,前事不遠,後事之之師,請還王上明察。臣斗膽昧死言,還請王上治罪。」伏得低低的,一副忠心無二之狀。 他這話自然有他隨機應變發揮的地方,主要還是周沖教他的。 三家分晉之事趙王的家事,他能忘嗎?果如周沖所料,趙王踱來踱去,問道:「郭開,你說該怎麼做?」 「周大人,你是當世太公啊,真神了!」郭開在心裡對周沖佩服得五體投地。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八章 疲趙之計(五) 「王上,這臣就不敢說了。」郭開假撇清。 趙王哼一聲,道:「叫你說。」 郭開應一聲,道:「王上,臣以為要是換掉李牧將軍或是殺了李牧將軍,對我趙國不利。」 趙王微微點頭,道:「李牧雖是要君,讓寡人心裡面很是不快,但寡人也知道,李牧將軍於我趙國不可或缺。說下去。」 「王上聖明!李牧有忤王上,王上卻一點也不計較,誠仁德之君也,臣感佩無已。」郭開一個順手馬屁拍得趙王皺著的眉頭舒開了幾分,趁機下說詞,道:「王上,臣以為應該警告一下李牧將軍,要他長長記性,以後不要再要君。」 依郭開所想,本是要趙王殺了李牧,周沖給他修改成警告李牧。這也難怪,要趙王殺李牧其實太難,李牧雖有要君之嫌,畢竟是為公為國,要是因此而招來殺身之禍的話,反對壓力也太大,趙王雖是昏庸,這點還看得明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正是基於此點考慮,周衝要郭開向趙王進言,警告一下李牧,如此處置正合趙王心意。 「如何警告呢?」趙王問。 郭開回答:「敲山震虎!」 「怎麼個敲山震虎法?」趙王討計了。 這個計策周沖早給他想好了,郭開按照周沖所設計的回答:「王上。李牧將軍反對秦國修路,這事雖對我趙國有利,但我趙國若是派人去交涉,秦國也不會答應。」 趙王點頭道:「是啊,要秦國放棄修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地事,寡人也是迫於無奈才不得不派人去。」 郭開讚一聲聖明,接著道:「王上。臣以為我們趙國也應該修一條路,西連秦國之路,東連。」 「胡說!」趙王喝道:「此路要是修成了,還不便宜了秦國。秦國的虎狼之師要是順著這條路直逼,後果不堪設想。」 郭開請罪,道:「王上。臣斗明請王上容臣把話說完。」 「你說吧。」趙王倒也乾脆。 郭開按照周沖的分析,道:「王上,臣以為此路不僅要修,還要修好,這其中的好處可不少,還請王上明察。」 「什麼好處?你說說。」趙王的興趣來了。 郭開應一聲,道:「一者可以警告李牧將軍,讓他知道王上不是任人要抰的,王上才是趙國的君王,一切皆在王上的掌控之中。」 哪個君王不喜歡掌控一切呢?要是一個不能掌控一切地君王。必然是一個無能之君。越是昏君,越是想掌握一切。趙王正是這種人,這話可說到他心裡去了。不住點頭,道:「正該如此!」 郭開接著往下說,道:「歷來是秦強而趙弱,我趙國聞秦國之名而喪膽,長平之敗,四十餘萬大軍全軍覆沒,誠我趙國奇恥也!雖過去數十年,臣今日思之。仍是心痛不已。若是我趙國也修路,還和秦國之路連接。無異向虎狼之秦表明我趙國誓死抵抗的決心,我趙國將在王上手裡重振雄風。」 趙王頗有點躊躇,道:「決心雖好,可難以做到啊。」 郭開利誘道:「臣斗膽請問王上,當年武靈王為何要胡服騎射?」 武靈王一代英主,趙國變強的關鍵人物,一提起這位祖輩,趙王眼裡就放光了,道:「武靈王帶兵與胡人戰,兵敗被俘,設計逃回趙國。武靈王認識到中原的寬袍大袖不夠利索,不便征戰,頂著壓力下令全國胡服騎射,凡我趙國子民皆要著胡服,像胡人一樣騎馬射箭。沒多久,我趙國多出四十萬精兵,一舉擊敗胡人,拓地千里,諸侯聞我強趙之名而喪膽,就是強秦也不敢犯邊。」 這都是趙國的得意事,一說起來趙王就意氣風發,英風豪氣陡然上身。郭開趁機說事,道:「王上既知武靈王之事,何不效武靈王之行,強我趙國,重振武靈王雄風。臣斗膽妄猜,秦國滅了韓國,下一個必然是我趙國,秦王留給王上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王上要是不能激起軍民地鬥志,我趙國轉眼即滅。」跪在地上,以頭觸地,請罪不已,道:「王上,臣斗膽,請王上治罪。」 趙王不僅沒有怪罪之意,還把他扶起來,笑道:「郭卿真忠臣也!卿言正寡人所想是也!你所說修路,既向強秦表明我趙國誓死一戰的決心,又向軍民昭示寡人不畏虎狼之秦的雄心,這倒是兩得其便的好事,可議!」 哪個君王不喜歡功勞呢?不要說君王,就是日常生活中,要是有了好事,還不是那麼多人來爭來搶,這是一個鐵則,誰也無法改變。郭開以此說事,不,應該說是周沖以此設計,趙王還有不落入圈套的道理。 郭開裝作一副給趙王感染上喜氣的樣子,道:「王上,你看臣都為你興奮,恨不得馬上騰沖於千軍之中。王上,臣以為還有一利。這條路修起來了,咸陽和就可以互通有無,便於商賈往來,有利於富國強兵。只要王上下令,我大軍齊集西邊,再有王上之賢明,守個十數載不會有問題,有了這十數載的時間,我趙國就會再次強盛起來。」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而是很有道理,要是真的能夠爭得十幾年時間的話,秦趙互通有無,兩邊有利的事,對趙國國力地提升有不可預估的作用。 趙王對其中地好處可是看得明白,笑道:「三利,此路的好處還真多啊,李牧怎麼就看不明白呢?」 郭開趁機中傷李牧,道:「王上,將軍們就這樣,風吹草動就給他們說成虎狼之秦來犯,要不如此,他怎能威行軍中,讓將軍們聽他地呢?」 趙王臉上的喜色褪了幾分,咬著嘴唇沒有說話。過了陣,決心下定,道:「這路要修,一定要修。不過,有一件事不得不辦,那就是秦國會給我們時間嗎?」 要重振趙國,首先就要爭取到時間,這倒是一語切中要害。 郭開笑道:「王上,秦國的周沖正在,王上何不與他商討一下,或許有用。」 趙王猛點頭,道:「那就有請周先生。」 郭開忍住好笑,提醒趙王,道:「王上,等見著周沖,一定要表明我趙國的決心,不要讓秦國小看了。」 天啊,要趙王甩開膀子大幹一番,修一條出來正是周沖所想。要做到這點,首先就要激起趙王的雄心,這都是周沖設計的,周沖還沒見著趙王,雙簧就唱得蠻好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八章 疲趙之計(六) 「外臣周沖見過王上。」周衝向趙王施禮。 趙王呵呵而笑,道:「周先生請免禮。」 周沖定睛一瞧,乖乖不得了,趙王是意氣風發,和歷史記載那個無能的昏君根本就不沾邊,要不是周沖知道他是一個無能之君的話,肯定會把他當作一個雄心勃勃的君王。這都是周沖計策湊功,把一個只知飲酒作樂的君王激勵得如此有生氣。 「志大才疏!」周沖在心裡點評趙王遷。像趙王遷這樣的無能之人,他就是再有雄心也不可能成事,要知道成功靠的是勤奮加才具,光有雄心根本就不可能成事。 周沖按照外交禮儀道:「外臣周沖謹致大秦王上的敬意!」周沖此來,根本就沒有見到秦王,哪來致秦王敬意之說,不過這是外交場合,說說罷了,當不得真。以秦王之精明,根本就不會把這事放在心上。 趙王也以外交禮儀道:「請周先生轉致寡人對大秦王上的敬意。」 外交禮節一完,周沖直接切入主題,道:「請問王上召外臣,可有要事?」 「寡人請周先生前來,是商量秦趙交好之事。」趙王直截了當地質問道:「秦趙歷來交好,秦國為何兵臨趙國邊境?秦國又為何要修路,還要連到趙國邊境?是大秦欲不利於我趙國,想滅我趙國嗎?我趙國有百萬帶甲雄兵。良將千員,將士們無不枕戈待旦,若大秦膽敢犯邊,必讓大秦折戟而歸,昔日之敗,大秦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此刻地趙王雄心勃勃,心中銳氣正盛,這話說得倒也有模有式。很有威勢,具有一股虎氣。要是在平時,他絕對沒有那個膽如此說話。 外交場合說白了就是爾虞我詐,一口一個朋友,其實那是騙人的,套近乎。只有傻瓜才會相信外交場上有朋友,應該說只有利益才對。有利則是朋友,無利則是敵人,當然話是說得很委婉,很動聽。趙王如此質問,是為後面的話佈局。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能言善變的周沖,周沖不動聲色,道:「請問王上,我大秦之軍可曾進入趙境?秦國之路可曾修入趙境?」 「那倒沒有。」趙王愣了一下,不得不如實回答。 周沖接著道:「我大秦一戰而下新鄭。兵鋒正銳,若是不顧念秦趙交好之情。直入趙境,兵臨邯鄲。請問王上可有退我大秦之計?長平一戰,白起坑趙卒四十餘萬,數十萬趙卒歸者不過二百餘人,趙國舉國驚恐,父哭子,婦哭夫,朝不慮夕,危在旦夕。趙國轉眼即滅。先君昭襄王顧念秦趙交好之情,並未趁機而入。趙國不知交好大秦。修好兩國友誼,反倒聽信讒信,結交魏國,平原君私結信陵君,欲合縱抗秦,先君昭襄王這才不得已而興大軍,兵臨。不破,趙國不滅,非大秦實力不足,實是先君一念之仁,不願看到百姓哀號,積屍如山,準備撤離,才為信陵君所乘。 「周沖斗膽,請問王上,之解圍是趙軍所為,還是魏軍所為?信陵君是趙國人嗎?」 長平大戰之後,白起力主直入,一舉滅了趙國。在當時,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只要秦軍到了,趙國必滅,這是鐵板上釘釘的事,只可惜給蘇秦地弟弟敗壞了。蘇秦的弟弟當時正在,給趙王說他有辦法退秦軍。趙王給他金銀,他到咸陽見到范>范。他說要是秦軍攻入邯鄲,滅了趙國,則功在白起,而不再范>白起當位在三公,而范> 范>=.情義給忘得一乾二淨,決心敗白起之功,再以秦軍將士疲憊,極需修整為由,說服了昭襄王,才沒有進攻。 長平大戰非常的慘烈,千年之後讀史都能很真實地感覺到那種慘烈之情。秦國雖勝,士卒疲憊,極待休整,這是實情,只可惜休整的時間不對,只要再挺挺就可以滅掉趙國。沒多久,昭襄王想明白了,決定再次發兵,滅了趙國,派白起掛帥。白起一是預見到諸侯會合縱來救,二是不滿昭襄王決策失誤,不願出征,才給昭襄王冤殺於杜郵。 正如白起所料,諸侯合兵來救趙,可惜的是諸侯畏秦如虎,不敢攻打秦軍,只當看客。 邯危在旦夕,朝暮即破,偏偏信陵君竊符救趙,殺了晉鄙,發兵攻秦,大破秦軍於城下。昭襄王一生征戰無數,少有敗仗,稱得上蓋世英雄,偏偏晚節不保,在大敗,引為平生奇恥大辱,一心想復仇,最終沒有成功,飲恨而終。 趙王遷滿打滿算,滿以為以秦國之敗說事,可以振聲氣,沒想到周沖比他更能說,一語切中要害。之敗並非趙國之力,諸侯之力,信陵君之功,趙國誰有功呢?解圍之後,趙王親迎信陵君,待為國賓之禮,這都說明了非趙之力。 至於昭襄王仁慈,不過是外交場合用來掙面子地,隨便說說,當不得真。 趙王遷好不容易擁有滿腔英雄豪氣,給周沖這麼一說,心氣驟降,忙賠罪,道:「寡人失言,還請周先生見諒。」 非人之本性,來得快,去得更快!趙王明明一狗熊,偏偏要假模假式裝英雄,一下子就沒了底氣,要讓周沖不感歎都不行,笑道:「王上言重了,外臣多有得罪處,還請王上恕罪。」 周沖彬彬有禮,言詞典雅,態度和藹,更重要的是對自己很好,完全沒有矜驕之氣,趙王大生好感,一把拉住周沖的手,輕拍周沖的手背,道:「久聞先生大名,今日一見,寡人快慰生平。郭開,備酒席,寡人要與周先生一醉方休!」 郭開應一聲,自去處理。 「謝王上!外臣不敢受王上如此恩德。」周沖忙謙遜。 趙王拉著周沖坐下道:「寡人款待周先生是一件,寡人要向周先生請教不明之處,是另一件,還請周先生不要推辭。」 「送上門來了!」周沖在心裡暗道。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八章 疲趙之計(七) 「王上言重了,請教不敢。王上但有垂詢,外臣不敢不言。」周沖言詞得體。 趙王給周沖在金盃裡斟上酒,道:「周先生請滿飲此杯。」 周沖把金盃略一打量,非常精緻,明顯出於良匠之手,再一看,趙王所用的器具皆是黃金所做,在心裡感歎趙王真是一個醉生夢死之人,國破在即居然如此奢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謝王上。」 趙王再為周沖斟上,道:「寡人有一事不明,還請周先生直言。秦趙交好,至今不絕,趙國公主猶充秦宮,為何秦軍兵臨我趙境,欲不利於我趙國?這事,寡人難以釋懷,還請周先生給寡人一個合適的理由。」 不要說趙國,換做任何一個國家,鄰國在邊境上陳以重兵,都會不自安,要討個說法,更何況當時情形是秦強而趙弱,趙王日夜驚心,最關心此事。只不過,他領教了周沖的厲害,說得更加委婉,不像適才那樣言詞犀利。 周沖微微一笑,道:「王上多慮了。大秦與趙國的情誼,至今不絕,以後也不會絕,將世代交好,世世不絕。大秦之軍之所以兵臨趙境,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韓之逆民亂臣藉機逃往趙國,要是大秦不把他們一網打盡,進入趙境,後果難以預測。」 這話是點到為止,後面的意思是說秦軍就要跟著進入趙境。趙王如何聽不出來,唬得臉色都變了,假笑道:「周先生有所不知,寡人早已派人緊守邊境,韓國之民一個也不會進入趙境。要是有人進入趙境,為了秦趙交好,寡人也要會把他交給大秦處置。」 「如此甚好!」周沖話鋒一轉,道:「滅韓以來。韓地康寧,將士們已經無事可做,不日之間就要撤走。」 這對於趙王來說是一個天大地好消息,大喜過望,道:「應該,應該。」 他高興得太早了點。周沖接下來說的是:「不過,這事恐怕要等到路修好了才能撤走。本來是要早撤的,只是貴國反對修路,要是有不法之徒從中做梗,後果難以預料,不可不防,還請王上見諒。」 趙王笑容依舊,道:「好教周先生得知,我趙國也要修路,和貴國之路相接。西連咸陽,東接邯鄲。如此一來,秦趙交好將更上層樓。世代兄弟。」 周沖故作驚奇,道:「哦,竟有這等事?王上聖明!不過,以周沖推測,恐怕此事難以成行,一者必有人作梗,二者所費極大,趙國雖強恐一時之間也難以籌足銀兩。不要說趙國。就是我大秦要做此事,也是頗費周折。」這樣說話是為了堅定趙王之心。 趙王眉飛色舞。好像打了一個天大的勝仗似的,道:「此事有利於富國強兵,大好事,所費再多,寡人決心已下,一定要修成。」 「王上有如此雄心,比起武靈王也是不遜色,外臣借王上之酒敬王上一杯。」周衝起立敬酒,趙王呵呵一笑,一飲而盡。 趙王笑道:「周先生現在可以放心了,寡人有一個請求,就是大秦應該把邊境上的軍隊撤走。」 把秦軍從邊境上撤走本來就是周沖的一步棋,原因很簡單,可以安趙王之心,讓他放心去修路。修路之事是典型的趙人栽樹,秦人乘涼,周沖又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軍隊不是這麼撤地,周沖有點為難,道:「撤軍固然是好事,可外臣卻為難了。王上也知道,這事應該由大秦王上聖斷,外臣哪敢作主。不過,要是王上的條件能夠讓敝國王上同意的話,依外臣看,這撤軍一事也未必就不可行。」 「黃金十萬兩,怎麼樣?」趙王最擔心的就是秦軍不撤,並不怕花錢,一開口就是大數目,眉頭也不皺一下。 周沖故作遲疑,道:「十萬兩黃金,雖然不少,可對於敝國王上來說,這算不得什麼,不會允准,敝國王上只愛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趙王急急地問。 周沖只說了兩個字,道:「土地!」 「你們要城池?」趙王臉色一變,道:「這不可能,十萬兩黃金,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周沖接過話頭,淡淡地道:「王上,你這話當真?是你趙國不顧秦趙之好,不是我大秦對不住你趙國。王上,外臣告辭。」站起身就要走。 趙王在自己的嘴巴上輕抽一下,忙拉住周沖,道:「周先生請息怒,寡人失言,寡人失言。周先生請坐,十萬兩黃金,寡人給,城池也給。說吧,要幾座城池,五座怎麼樣?」 周沖搖頭,道:「太少,十座。」 趙王咬咬牙,道:「好,十座就十座。請問周先生,貴國之軍什麼時間開始撤走?」他急著要秦國撤軍,卻忘了秦軍撤走了,還可以再調回來。當秦軍再調回來時,就是秦王滅趙之時了。 周沖答得也妙,道:「什麼時間城池入我大秦,秦軍就什麼時間撤。」 趙王在地上輕跺一下,道:「馬上就交割。周先生,這你總滿意了吧?」 按理,周沖是該滿足了,然而周沖卻出人意料地搖頭,道:「王上還有一份謝儀未給我大秦,秦軍怎能撤走。」 「周先生,你太貪了吧?要知道適可而止。」趙王微怒。 周沖好整以暇,道:「王上是說我周沖無憑無據?好吧,周沖就說明白。王上,趙國剛剛從燕國奪得十九座城池,是誰的主意?是甘羅地主意,還是王上的主意?」 甘羅出使趙國,給趙王出主意,要趙國獻地給秦國,獲得秦國的支持,然後向燕國開戰,從燕國手裡奪起更多的土地,趙王欣然而從,滿以為這生意划算,沒想到周沖居然要謝儀,一時為之結舌。 「王上,你給多少?」周沖討價了。 趙王無奈之極地道:「好吧,五城。」 周沖搖頭,道:「十城,少一座都不行。」 趙王煩躁不安地踱來踱去,狠狠一咬牙,道:「就十城。」 周沖笑笑,道:「王上不必為區區十城之地煩惱。要是王上再出二十城,周沖有一策,可使趙國立即強大起來。」 趙王雙眼放光,一把抓住周沖的肩頭,道:「當真?周先生,什麼妙計,快說。」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八章 疲趙之計(八) (按;有朋友認為周沖給趙王出主意,趙王接受,很是虛假。其實,主意沒有敵我之分,只有好與不好,能用與不能之分。在戰國時期,策士縱橫天下,有好多還是敵國派來的,最終還不是給採納了,這是戰國時期的特殊歷史現象。戰國時期更有一奇,國與國之間可以互派丞相甚至交換丞相,這在現在是難以理解的,然而在戰國時期是實實在在的。) 周衝回答道:「請王上打開地圖,容外臣陳述。」 趙王雖是不明白周沖為何要用地圖,仍是親手打開,道:「請周先生賜教。」 周沖指著地圖,道:「王上請看,趙國西有強秦,南有大楚,東有魏齊,北有燕,這五國誰最弱?」 這是一個常識問題,趙王道:「最強者是楚國,現在楚國內亂,已不算強國,可也不能算弱國,任何一派,趙國也勝不了。」 周沖笑道:「王上此言差也!楚國眼下大亂,戰亂不止,王上何不派一介之使,迂迴其間,或可得利也未可知呀。」 趙王點頭贊同,道:「對,要不是周先生說起,寡人還忘了,是應該派一個使臣去。」 周沖再次給他糾正,道:「要派就派兩個最好,一邊一個。虛與逶迤,王上送給大秦的十萬兩黃金就有地方討回來了,這叫失之西隅,收之東隅。」 趙王雙眼冒星星,擊掌讚好,道:「妙計,妙計。」楚國內亂,最需要的就是外援,哪怕是給說句好話也是一種支持,更何況趙國還不弱,趙國騎兵天下馳名,要是派出使臣,楚國還不把厚禮送上? 周沖忍住好笑,指著地圖繼續給趙王分析,道:「王上,對於趙國來說,強秦不可惹怒,楚國也動不得,齊魏也勝不了,只有一個地方可以任由趙國將士馳騁。」 「燕國!」趙王點著地圖上的燕國,道:「燕國國小兵弱,無力與我強趙爭鋒。哦,周先生的意思是要寡人對燕國用兵,把獻於強秦的土地城池再從燕國那裡奪回來,這主意固然好,不過我強趙早已施行之,要不然這些年下來,我趙國今天獻一城給強秦,明日再獻一城,還不早就亡國了。」 正如趙王所言,趙國屢挫於秦國,凡失於秦國的土地城池就從燕國手裡奪回來,周沖這主意並不算高明。 周沖卻笑道:「王上,外臣不是這個意思。外臣不是要王上奪燕國的城池,而是要滅了燕國。王上,請恕外臣直言。以周沖之見,趙國這些年來之所以會越來越弱,就在於趙國沒有一個明確的戰略。以外臣愚見,趙國應該採取西防北攻的戰略,對於強秦不可結怨,要交好,不要惹怒強秦。對於燕國,沒什麼好顧忌的,全力進攻就是了。」歎息一聲,道:「想當年,要不是趙國貪心上黨之地,惹怒秦國,爆發長平之戰,損失精兵良將,趙國從此無法恢復過來,而是早採取西防北攻戰略,局面會大不相同。」 秦國崛起後的第一個敵人是魏國,第二個敵人是韓國,趙國只不過是秦國的第三個敵人罷了。雖然兩國之間不時爆發戰爭,那不過是小打小鬧,長平之戰才是第一場生死之戰。要是趙國審時度勢,制訂出完整的戰略,就應該趁秦國還沒有把打擊目標選中自己之前保持與秦國良好的外交關係,全力進攻燕國。即使不能滅掉燕國,只要大量蠶食燕國的土地城池,那麼今日之局面,對於趙國來說必然大不相同。 這都是趙國決策上的失誤,沒有一個完整的戰略。最大的失誤就是長平大戰,長平大戰之所以爆發,還不是因為趙王貪心想獲得韓國上黨之地。當時,秦國猛攻韓國上黨,上黨守將馮亭知道守不住,決心禍水他引,才投靠趙國。果然,秦國大怒,起傾國之兵攻趙,最終爆發了長平大戰,讓趙國損失了最精銳的四十萬大軍。 對於趙國來說,最好的戰略不是結怨於秦,當時應該不接受馮亭的投降不說,還支持秦國攻韓,以此來換得秦國的好感,支持說不上,至少默許是可以的,再集中兵力攻燕,可以想像得到趙國會獲得很多土地。 特別是那四十餘萬精銳投入燕國,燕國不給滅了,也相差無幾,趙國可以說一夜變強。(按:作者分析當時的戰略,只能慨歎趙國的謀臣估計睡著了。) 趙國這樣一個擁有很強軍事實力的國家,沒有抓住機會變強,反而越來越弱,的確讓人感歎。周沖以此設計,可以說擊中了趙王的心病,要他不相信都不可能。 滅掉燕國, 是早有此心,卻就沒有真正實行過,乍聞此言,趙王跳,道:「滅燕國?這怎麼可能?一時之間也做不到。」 周沖否決趙王的看法,道:「王上所慮者不過是強秦,要是王上的條件足夠好,強秦坐視不理也不是不可能。」 數十年來趙國一直抵擋著秦國的進攻,是以有心滅燕卻無力實現,只能小打小鬧,要是一舉滅了燕國,那麼趙國真的是一夜之間就變強了,這的確是一條再妙不過的計策,關鍵就是要爭得秦國的支持。 趙王沉吟了一下,道:「周先生所言極是,請問周先生,貴國要什麼樣的條件?」 周沖並不直接談條件,接著往下分析,道:「要滅燕,光得秦國的支持不太現實,楚國內亂,自是無話可說,齊魏必然不允,王上何不遣一介之使去齊魏,說服兩國之君,一齊出兵滅燕。只要趙國允諾給齊魏城池,兩國必允,當年滅宋之事就會重演。王上坐收其利,趙國一時而強。」 只要有了秦國的支持,有沒有齊魏都不重要,趙王最關心的就是秦國,打斷周沖的話,問道:「請問周先生,貴國要什麼樣的條件?三十座城池,怎麼樣?」 「三十座城池,僅僅是得到我的計策。」周沖也不是省油的燈,道:「要得到秦國的支持,必然要督亢之地,還有其他的城池每十座裡就要三座歸秦。」 督亢是燕國的糧倉,是燕國的戰略重地,周衝開口就索要,還真是獅子大開口。要是趙王同意的話,無異於好處都歸於秦國,而秦國只不過是說了一句話:你去打吧,記得分好處給我! 趙王斷然否決周沖的提議,道:「不行!督亢無論如何不行!其他的可從。」 周沖肩一聳,道:「要是沒有督亢,敝國王上不會答應。王上也明白,沒有哪個君主願意看著自己的鄰國強大起來,要是督亢入於趙國,趙國就不是強大一詞所能說明得了,應該說非常強大,可以與強秦分庭抗禮,這是敝國王上最不願看到的事情。」 「可周先生想過沒有,要是沒有督亢,那趙國的征戰又有什麼意義呢?說到底,還不是白白便宜了秦國,秦國一兵不出,卻坐收最大的好處。」趙王堅決地道:「這買賣寡人不做。」 周沖笑道:「要是王上真如此想的話,可悔之晚矣。王上可知燕太子丹為何留在秦國不歸?」燕丹給秦王扣留,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趙王哪能不知。 「燕丹給秦王扣留,不放他歸燕!」趙王想也沒有想就說了出來。 這是一個千真萬確的事,然而周沖卻搖頭,道:「王上何故明於一世,而昧於一時呢?王上可知燕丹與敝國王上當年同質於,從小就是好朋友,王上還經常說起兩人在撒尿和泥的舊事,敝國王上尊重友情,待他如兄弟。周沖此來邯鄲,另有使命,欲與王上商洽。」 趙王驚疑不定,道:「請問周先生,有何使命?」 周沖故作沉吟,道:「王上知道的,韓國已滅,敝國王上欲用兵,還沒有選準是燕國還是趙國。」當然是滅趙為宜,秦王早就確立了目標,周沖這話只不過說說罷了。 趙王的眼睛瞪得像銅鈴,道:「這這這……秦國欲對我趙國用兵?」秦國對趙國開戰,是趙王最怕之事,乍聞此言,他能不心驚膽跳嗎? 周沖安慰他道:「王上請放心,這事敝國王上還沒有決定。其實,這事並不是由敝國王上決定,而是決定於燕趙兩國的王上。」 趙王雖蠢,話已到這份上,不會不明白,差點跳起來,道:「燕丹是在和秦王商討條件,欲對我趙國用兵。燕秦聯兵,我趙國不就完了嗎?」臉色煞白,額頭上的汗水滲出來,要不是郭開扶住,肯定是摔倒了。 燕秦兩線出兵,夾擊趙國,是最理想的戰略構想,正是從此點出發,秦王不顧昔日之情,扣留了燕丹,為的就是脅迫燕國出兵。 周沖緩緩點頭,道:「正是。王上當明白,若燕國請求秦國出兵,為燕國報失地之仇,則我大秦出師就名正言順了。」 實情就是這樣,趙王一下給周沖跪下,道:「周先生救我,周先生救救趙國!」 給嚇破膽的趙王沒有想到,即使一切如願,精明的秦王會給他時間,讓他強大起來嗎?他已經邁入了周沖設計的疲趙圈套而不自知。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八章 疲趙之計(九) 周沖扶起,道:「王上,你這是折煞外臣了。」 趙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道:「請周先生賜予妙計!」 周沖不應他的話,道:「周沖的話已經說完了,如何決斷,還請王上聖斷,外臣回去也好向敝國王上交待。」 趙王咬咬牙,道:「好吧,督亢就歸秦。另外,燕國城池一年的稅賦都歸秦吧。」他還真是可人。 這事報上去,秦王一眼就看穿了周沖的用意,呵呵笑道:「這是周先生的疲趙之計,周先生是要把趙國的人力物力財力消耗在與燕國的戰爭中,到時,寡人破趙,這壓力就減輕了不少。當然,寡人是不會給趙王機會強大的。周先生盡力如此,寡人就不掠人之美了,一年的賦稅就免了吧。」 秦王和趙王一樣,也是個可人,來個錦上添花,讓周沖的疲趙之計非常完美。 「謝王上。」周沖接著說出此行的另一個用意,道:「王上,敝國鄭國渠成,關中平添數萬頃良田,這本是好事,可是由於田畝一下子增加得太多了,這農具反而不夠用。國聽聞趙國多鐵器,這青銅應該是用處少了許多,外臣是想向貴國購買青銅,還請王上成全。」 在戰國時期,冶鐵技術才開始發展,當時的精鐵主要用於鑄造兵器,次等鐵用於農具及其他用途。然而。由於技術原因,青銅仍然佔據著主要地位。周沖此說並不是要青銅,是要趙國地鐵,這不過是個鋪墊。 趙王也不糊塗,略一估算,道:「貴國得良田數萬頃,這是好事,喜事。要青銅本無可厚非,國理應滿足你的要求,可是這需要的數量也太多了,敝國一時之間也難以拿出來。這麼吧,敝國就把青銅折合成鐵,賣給貴國。不知周先生意下如何?」 相對來說,青銅賤而鐵貴,要是全給青銅的話,那真的是太多了,要是秦國用去造兵器,問題就大了。折合成鐵,數量上說,就少了許多,即使秦國要造兵器,也造不了許多。於大局無礙,這就是趙王的打算。 可是。他完全不知道周沖打的主意,周衝要用鐵來造連弩箭頭。那數量就多了去了,趙王要是知道了,肯定只有跳樓的份。 周衝要地就是他這句話,卻給他遲疑了一下,才道:「王上,恐怕不妥吧。鐵固然好,可是數量太少,也造不了多少農具。還請王上成全。」 究竟是造農具還是兵器,趙王哪裡過問得了。當然是以越少越好,自以為得計,堅持道:「周先生,可寡人也為難啊,一時之間哪裡去弄那麼多的青銅,就這樣定吧。要是周先生嫌少,寡人再送貴國十萬斤上等精鐵。」 人想睡覺的時間,有人給你遞枕頭,那感覺肯定是好得沒話說,周沖現在的感覺就是這樣,心裡樂翻了,嘴上卻很是為難道:「王上,這……好吧,謝王上!」 終於把周沖的胃口填滿了,趙王也是放心,道:「秦趙兄弟之國,不用謝,不用謝。」 周沖裝做一副感激之狀,道:「王上待周沖不薄,周沖有一句話不敢不講。」 趙王拍著周沖的手背,道:「周先生請講。」 周沖不滿地瞪了一眼郭開,道:「王上,修路之事,依外臣看還是交給李牧將軍好,千萬不能給郭開去修,他小人一個。」 郭開和周沖商量好了地,要郭開拿下修路一事,沒想到周沖居然說不能讓他修,郭開的眼睛都綠了,道:「周沖,你……」 「閉嘴!讓周先生把話說完。」趙王喝道。 郭開雖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也是說不了。 「請問周先生,郭開怎麼是小人?他可有得罪周先生之處?」趙王有點摸不著頭腦地問。 周沖餘怒未息之狀,瞪著郭開,道:「王上,郭開沒有得罪外臣,倒是得罪了敝國王上。」 得罪秦王,那可是大罪,趙王的臉都綠了,喝道:「郭開,跪下。」 郭開心思電轉,心想自己連秦王的面都沒見到,哪裡得罪了秦王,跪下叫屈道:「王上,你別聽周沖胡說,臣連秦王的面都沒見著啊。」 趙王心想也是那個理,語氣稍緩,道:「要是你得罪了秦王,寡人要你好看。」 周沖指著郭開,質問道:「郭開,我問你,我奉大秦王上給你送黃金千兩,明珠二十粒,白璧二十雙,你是不是輕蔑地說『周大人,郭開是貪,可是不貪金銀,要是你們送一座城池給郭開,郭開願代敝國王上收下。』郭開,你說,有沒有這回事?」 郭開一聽周沖抖出他收受秦國賄賂一事,心都蹦到嗓子眼了,差點暈倒,直到周沖說完,方才明白周沖是在幫他,向趙王叩頭,道:「王上,臣是說過這話,請王上治罪,治死罪。」 趙王把郭開拉起來,呵呵一笑,道:「郭愛卿,難得你如此忠心,寡人沒看錯你,沒看錯你。來,寡人給你斟杯酒,犒勞犒勞你。」 郭開接過酒杯,謝一聲趙王,沖周沖一昂首,裝作一副大義凜然之狀,一口喝乾。他也是個可人,明白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做。 「郭愛卿,這修路一事,還得要你費心了。」趙王決心把修路一事交給郭開去做。 郭開又跪下,道:「王上見愛,郭開本該盡心竭力,無奈朝中反對者居多,恐有不聽郭開指揮之人,意圖敗壞郭開,王上還是另擇賢能吧。」 趙王扶起,道:「郭開,你放心,要是有人從中作梗,你治罪就是。」這話無異於給了他全權。 郭開涕淚橫流,感動無已,道:「王上,臣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王上知遇之恩吶!」他的哭功真不錯,眼淚說來就來。 為了把效果最大化,周沖也抹著眼淚,一副感動的樣子,感歎道:「王上,外臣方才明白趙國為什能在強秦的打擊下,數十年而不亡,那就是有郭開這樣的忠臣護佑。外臣送禮他不收,還給外臣通報,讓外臣見到王上,真忠臣啊!」 趙王很是開心,左手拉著周沖,右手拉著郭開,道:「周先生,請看在寡人面上,不要和郭開計較。」 周沖連聲說不敢。 一個太監進來,向趙王稟報道:「啟奏王上,李牧將軍求見。」 趙王要修路,要對燕國開戰,必要過李牧這一關,周沖心念一轉,心想來得好,李牧來了正好讓他不得不就範。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九章 李牧論兵(一) 「臣李牧參見王上!」李牧跪下向趙王施禮。 李牧這位戰國末期傑出的軍事家,他的大名周沖是如雷貫耳,不知道聽過多少回了。李牧對趙國的貢獻就是抵擋住了秦國的進攻,讓秦軍無法越雷池於一步,最終秦王不得不行尉繚的反間計,才得以大破趙軍,滅了趙國。 對於中華民族來說,李牧還是一位民族英雄,他曾經大破匈奴,十幾年來匈奴不敢犯邊。熟知歷史的朋友都知道匈奴為禍之烈,在中國歷史上少有,最終為漢武大帝擊破,在這之前,大破匈奴的只數人而已。最早的先驅者要算趙武靈王了,在他之後就是秦開、李牧,蒙恬。 周沖定睛一瞧,好個李牧,身材不算太高,也不算矮,頂盔貫甲,腰懸寶劍,戎裝在身,威風凜凜,最特別的是他身上自有一股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虎氣。名將,周沖是見得多了,王翦、蒙恬、王賁、內史騰這些都是千古留名的名將,每一個人身上自有一股特殊之氣,而李牧身上的虎氣與眾不同,讓人記憶深刻。 「好!好一員虎將!」周沖在心裡讚歎不已,心想怪不得李牧能憑一己之能阻擋秦王大軍,秦國百萬之眾不能越雷池一步。 趙王對李牧要君一事心裡很是不爽,但李牧畢竟是趙國的柱石將軍,怠慢不得。雙手扶起,道:「李將軍請起,請起。李將軍,來,認識一下,這位是周沖周先生。」 對於李牧,周沖心裡只有欽佩,沒有絲毫敵意。要不是周沖為秦,李牧為趙地話,周沖樂意與他為友,杯酒論交,施禮道:「周沖見過將軍。將軍大名,周沖久有耳聞。今日方才得見,實尉生平。」這話不是假話,是發自肺腑之言。 李牧打量周沖一眼,回禮道:「李牧見過周先生。周先生之才名,李牧是略有耳聞,人言周先生所到之處,必是雞犬不寧,周先生使楚,楚國不戰自亂,周先生來到。不知又將發生什麼事?請問周先先,邯可有入周先生法眼之物?」 聽得出。李牧對自己的警惕性很高,這點周沖是萬萬想不到的事。呵呵一笑,道:「將軍說笑了,周沖哪有那麼了得。周沖此番來,是為強趙,難道李將軍就不歡迎?」 「周將軍何故正話反說,周先生難道不是為秦?這倒奇了,秦王駕前的紅人,居然不為秦。而為趙,還跑到來了。李牧還真是難以相信。」李牧反唇相譏。 周沖仍是笑容不變,道:「好教李將軍得知,周沖思得一強趙之計,特地獻給貴國王上。當然了,我是秦人,不能無緣無故地把奇計獻與貴國王上,要點回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趙王接著周沖的話往下講,道:「李將軍有所不知,周先生的確是給寡人獻上一條強趙之計,此計要是早出數十年,則天下強國又何止一個秦國,還有我強趙。」 這話確實有道理,要是趙國以往趁韓國還存在,魏國與秦國大規模戰爭,也就是秦趙還沒有進行正面交戰之前,趙國還能專注一方之際,集中兵力攻打燕國,侵削燕國的土地,要滅掉燕國可能性不大,至少可以兼併燕國很多土地城池,那麼趙國地實力不可同日而語。 李牧哪會相信周沖有那麼好心,雖有趙王出言相幫,仍是不信,道:「王上,請恕臣直言,周沖只為秦,不為趙,他的話還請王上三思。」 周沖明白他的心思,呵呵一笑,道:「李將軍還不知道周沖之策,就妄下定論,這也太武斷了吧。李將軍是帶兵之人,當知道不能知己知彼,就不可能有勝仗,周沖所言是虛是實,李將軍何不聽聽再發表你的高見。」 這話的確是有道理,李牧一時語塞,道:「既如此,李牧願聆周先生的高見。」 趙王要想修路,要兼併燕國,怕地是李牧從中作梗,要是周沖能幫他說服李牧,那是最好,忙附和道:「是呀。李將軍,你先聽聽周先生的妙計。」 李牧道聲領旨,跟著周衝來到地圖前。周沖指著地圖,問李牧道:「李將軍,你是帶兵的人,這地圖你看過不知多少回,請問李將軍,要如何才能讓趙國強大起來?」 將領對地圖自然是熟之極矣,這幅地圖李牧可以默寫出來,瞄了一眼,道:「王上,臣以為欲強趙,必先固趙本,欲固趙本,莫若革除積弊,申明法度,退奸佞,任賢能,如此則趙必強。」 他的確是說到點子上了,只不過他沒有讀韓非的《說難》,沒有理解到說服君主的難處,像趙王遷這樣的君主,無能之輩,趙國問題堆積如山了,他卻以為形勢一片大好,又紅又專(說笑),沒有問題。李牧的話才說到一半,趙王的臉都拉得老長了。 周沖在心裡暗笑李牧畢竟是軍人,沒有老練的政治手腕,不知道此時此情此景說這話只能適得其反,笑著開口,道:「周沖是秦人,不是趙人,本不該多言,只是現在周沖在為趙計事,不得不言,不當之處,還請王上、郭大人、李將軍不要見笑。依周沖看來,趙國地確是有問題,哪個國家沒有問題呢?秦國還不是問題成堆嘛,王上一天讀那麼多的奏章,還不是為了解決問題。」 趙王大點其頭,讚不絕口,道:「周先生斯言可為至理!要是沒有問題,還要我們這些君王做什麼?還要你們這些將軍大臣做什麼?」 周沖給了趙王個不大不小地馬屁,接著道:「周沖認為,趙國最大的問題就是疆域不夠廣,而非積弊過多,更不是法度不明。不法之徒,哪裡沒有幾個,就因幾個不法之徒而妄言趙國積弊,實是過於武斷。」 趙王擊掌讚道:「壯哉,斯言!」 李牧知道他無意中栽進周沖地圈套了,心裡大叫一聲不妙。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九章 李牧論兵(二) 「王上,臣……」李牧就要辯白,周沖哪會給他機會,道:「李將軍,我幫你說吧。李將軍是要說你所言句句是實,而且你還可以列舉出很多例子,是不是?」 李牧正是這樣想的,點頭道:「正是。」 周沖接著往下說,道:「大凡心有所圖者,都會找很多的例子,即使沒有的事,也可以造出來,此等之輩叫做小人。當然,李將軍忠心為國,從無私情,就是敝國王上都讚歎不已,說要是李將軍不是在趙國,而是在秦國,必將大放異彩,只可惜好好一員虎將卻侍候一個昏君。王上,外臣失言,外臣失言。」故意說的,裝作請罪。 這話太毒了,果如周沖所料,李牧一下跪下來,請罪道:「王上,臣有罪,有罪。」 趙王的臉色都變綠了,心念電轉,真想把李牧給殺了,可想到李牧無人能夠替代,只得暫時忍住,扶起來,道:「李將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這番做作,周沖看在眼裡,心想怪不得當年尉繚的反間計那麼容易成功,還不是因為趙王昏暗無能,李牧只是一個單純的軍人,沒有圓滑的周全之道,只能一時得到趙王地信任。不可能一世得到趙王的信任。 優秀的將軍遇到手眼通天的政客,總是縛手縛腳,原因就在於沒有老練的政治手腕,也就是他們不懂政治。這種例子在歷史上太多了,多得不勝枚舉。李牧雖是一員難得的良將,遇到周沖圓滑的手腕,也只有吃虧的份了。 要是周沖此時要害李牧,只不過數言之勞罷了。不過周沖對李牧很是欽佩,不忍心他無辜遭罪,不再往下中傷,話題一轉,道:「李將軍,你以為要如何才能廣大趙國地疆域呢?」 第一回合交鋒。李牧處於下風,他知道在言詞上他不是周沖的對手,也就不再和周沖饒舌,道:「要光是廣疆域,莫過於破燕。」 「好,周沖也是這樣認為。」周沖讚一聲,道:「只有破燕,趙國才能立強。」 對於這點,李牧倒是贊同,道:「燕國不強。歷來敗於我趙國,早已聞我強趙之名而喪膽。要是能夠滅了燕國。我趙國是會很快強大起來。不過,李牧有一事不明。秦國已滅了韓國,為何不向邯鄲進攻?」 趙王代周衝回答理,道:「李將軍有所不知,秦國要燕國的督亢,每十座城池要三座,秦王的條件高了點,寡人還能接受。」 條件都談好了,李牧感到腦袋裡嗡嗡直響。道:「王上,即使秦國不干預。可也不能把督亢給秦國啊,那可是燕國最重要的地方,沒有督亢,得燕國又有什麼用?」 周沖幫趙王回答,道:「李將軍請想,要是沒有督亢,你說大秦會不干預嗎?會放手讓趙國去滅燕國嗎?李將軍當知道一個理,沒有一個君主願意看到鄰國過於強大。」 李牧和周沖雖是處在不同的立場上,李牧不得不承認周沖說了一句大實話,輕歎一聲,道:「秦國不費一兵一卒,卻得到如此好處,我們哪裡是在為強趙,是在為秦國打江山。」看著周沖問道:「周先生,秦國與燕國聯兵,兩線夾擊趙國,是最好地戰略構想,秦王聖明之君,為何不燕秦聯兵呢?」 他可不是沒有頭腦的趙王那樣好騙,周沖不慌不忙地道:「請李將軍站在大秦的角度來剖析一下,下一個目標是哪一個國家最宜?」 李牧沉思一下,道:「周先生,李牧是趙人,不是秦人,無法代秦人作答。」 周沖笑著點出他的心思,道:「不是李將軍不願為周衝回答,而是不能。因為你是趙人,你怕貴國王上降罪於你吧。李將軍,你要知道,為將之道就在四個字『知己知彼』,要是你不互換一個角度去思考,那麼你不可能戰勝你的對手。」 對這話,李牧心裡大叫深得吾心。 趙王道:「李將軍,周先生要你說,你就說,寡人不罪你。」 李牧要的就是他這句話,道聲領旨,道:「王上有旨,臣不敢不遵。周先生,李牧以為以攻趙為宜。」 下一個目標必然是趙國,秦王已經定下來的事,周沖卻搖頭道:「李將軍所言要是在數月之前的話,必然對,現在就不對了。我大秦的下一個目標不是趙國,是魏國。」 李牧剖析道:「魏國,文侯遺教之國,可是屢挫於秦,不得不遷都大梁,芶延殘喘。強秦要滅魏,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過,李牧仍有一事不明,攻趙,趙破則魏不存,秦又何必先魏呢?」 周沖在心裡暗讚李牧獨到地眼光,笑道:「最早,王上定下的是先趙後魏地策略,現在改成先魏再趙,李將軍能想不到其中的原因嗎?」 李牧何等精明之人,看著地圖上地楚國,道:「難道是楚國?楚國兩派打得難分難解,這都是周大人之功啊,為秦王消除了後顧之憂。」 周沖道聲不敢,道:「李將軍說笑了。至於原因嘛,請恕周沖無禮,不能明言相告,周沖能告訴將軍的是:留給趙國的時間不多了,同樣的留給秦國的時間也不多了!」 李牧大搖其頭道:「周大人的計策雖好,可是行不通。請問周大人,要是燕趙開戰,趙國的人力物力財力都消耗在與燕國的戰爭中,等到趙國地大軍齊集燕境,打得如火如荼,那時秦軍快速東進,直下鄲,我趙國不是轉眼即破?」 他真厲害,一語道破周沖的用意。 這問題,趙王沒有想過,李牧這一說,他也明白過來了,臉上變色,道:「是呀!都怪寡人糊塗,沒想明此節就答應周先生滅燕。這事,萬萬不可。」 郭開拿眼瞄周沖,只見周沖淡定自若,緩緩開口道:「李將軍所言極是有理,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而是很有可能。要知道,趙軍集結於燕國邊境,秦軍快速東進,那麼趙軍從燕境千里馳援,等到趕到之時,必然是人困馬乏,難有再戰之力,秦軍可一戰而破。 「李將軍,你想過沒有,大秦為何要趙國去滅燕國呢?滅燕國對趙國可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之事,按理秦國是不會讓趙國去做,而事實上卻主動讓趙國去做,這其中就沒有原因嗎?」 這話馬上引起趙王,郭開,李牧地興趣,趙王問道:「請問周先生,原因何在?」 周沖在心裡暗笑:「這個借口正大光明,而又實在,不怕你不信。」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九章 李牧論兵(三) 周沖掃視了趙王三人一眼,道:「就兩個字:放心!」 並沒有長篇大論,就這兩個字卻具有異乎尋常的力量。道理非常明白,無論秦國下一個目標是打魏國或是打楚國,總不能把一個擁有幾十萬精兵的趙國放在一邊看戲吧,要是那樣的話,不要說精明的秦王,就是趙王本人都覺得那是一個極大的錯誤。 擺脫趙國威脅的最好辦法就是給趙國找點事做,讓趙國去打打仗,修修路這些事不是正好派上用場。要趙國出兵,莫過於打燕國,周沖所有的言行都得到一個合情合理,而又實在的解釋。 趙王和郭開點頭稱是。趙王更是喜慰上臉,一個勁地道:「寡人得燕國必也!寡人得燕國必也!有了燕國,趙國就將復強!」 李牧可沒有他那麼樂觀,不顧趙王在跟前,不住地踱來踱去,思索不已,屋裡就聽見他登登的腳步聲。 稍抑興奮之情,趙王問道:「李將軍以為如何?」 李牧仍是踱來踱去,不做回答。周沖笑著代李牧回答,道:「王上有所不知,李將軍心有一慮放心不下。」 「哦,李將軍還有何事放心不下?」趙王好奇地問道。 周衝回答道:「李牧將軍是想,此戰與以往之戰不同,是滅國之戰,趙國的精銳必須盡出。爭取在最短地時間內滅掉燕國,要不然等大秦騰出手來,後果難以預料。」 這話是點到為止,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那就是說要是秦國騰出手來,而趙國還沒有滅掉燕國的話,那麼秦趙開戰,趙國必滅。 趙王是個領悟能力很強的人。馬上就明白周沖的意思了,道:「這倒是個問題,不過也好解決,依寡人看這滅燕一事還得有勞李將軍了。」 聽了他的話,周沖真想放聲大笑。周沖此行主要目的是遊說趙王,要趙國不再反對秦國修路。其次就是弄些鐵回去做箭頭,可以說這兩個目的已經完成了。至於疲弱趙國,要趙國與燕國開戰,已經是意外收穫了。沒想到,趙王真是個可人,居然要派李牧去攻打燕國,那可是再妙不過的事了。 只要燕趙開戰,秦軍就會快速東進,直逼。要是李牧在朝中地話,秦軍面臨的軍事壓力會非常大。李牧去了北邊,和燕國交戰。對於秦王來說那可是天大之喜啊。要知道,這一戰趙國的精銳必然在北邊。到時向西馳援,千里之遙,等趕到時必然是人困馬乏,縱然有李牧這樣的名將,也難以與生力軍似的秦軍爭鋒了,破趙軍就容易了許多。 不過,正如周沖所言,趙國破燕的時間非常有限。除了李牧無人能勝任,李牧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他去了,說不定能趕在秦王動手之前滅了燕國,回師西線。要是換個人,連這種可能性都沒有,正是從這點考慮,周沖才有是言,趙王果然中計。 李牧不同意,道:「王上,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趙王臉一沉,道:「李將軍,除了你還有誰能為寡人辦成這事?」 周沖不願李牧受窘,代他開脫,道:「王上有所不知,李將軍是心有所忌。李將軍是顧慮要是他去了北邊,西線怎麼辦?其實,這事很好辦,李將軍可以放心滅燕,王上可以另派一員良將去西邊佈防。如此一來,貴國放心,敝國也放心,兩得其利。」 要是西線不佈防,李牧無論如何不願去北邊,所以周沖才給趙王出主意。 果然,趙王雙手一拍,道:「好主意。李將軍,你以為西線誰去合適?」 對於周沖地主意,李牧倒也能接受,思索了一下,道:「司馬尚有兵略,他去最合適。」 「那就司馬尚去。」趙王依了李牧。 司馬尚和李牧是搭擋,正是他兩人合力,阻止了秦軍東進,當反間成功之後,李牧和司馬尚被殺,王翦才大破趙軍。 其人也是一員良將,但是比起李牧來還是有差距,他在西線,所起的作用並不大,不用怕他。再說了,只要李牧不在朝中,就是一大收穫,周沖暗中高興。 「謝王上!」李牧謝恩。 趙王左手拉著郭開,右手拉著李牧,道:「郭愛卿為寡人修路,李將軍為寡人拓邊,趙國何愁不強。哈哈!」 郭開抓住時間拍馬屁,道:「王上英明,武靈王霸業復起!臣有幸,得睹王上霸業,敢不盡心盡力!」還裝作一副激動的樣子。 等趙王笑過,李牧發表看法,道:「王上,依臣之見,路不可修。修路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財力,不如集中所有的人力物力財力破燕。」 這倒是個好主意,趙王的心眼不免活了,道:「要是這樣的話,倒不失為上上之策。」 郭開哪會把到嘴的肥肉丟掉,道:「王上,李將軍所言固是有理,可那樣的話也太不划算了。修路雖是費錢財,可也是生財之路啊,不得不修。王上,韓國曾派水工去秦國,行疲秦之計,秦王不僅沒有治鄭國之罪,還命鄭國修渠,鄭國渠一成,關中無凶歲,秦國更加富強,此事不遠,還請王上明察。」 李牧馬上反駁,道:「王上,要是一邊修路,一邊打仗,哪裡去弄那麼多的錢?還不如集中所有的力量做一件事。」 這倒是一樁難處,郭開卻另有說詞,道:「王上是大有為之君,要光復武靈王地霸業,路也要,燕國也要。依臣看,路不僅要修,還要修到薊城去。」薊城,燕國都城。 趙王看著周沖,道:「周先生以為如何?」 周沖忙謙道:「王上,外臣不是趙人,不好置言。」 趙王向周沖施禮,道:「周先生言重了,不是趙人就不能為寡人出主意嗎?周先生給寡人出的主意挺多,挺好,何不再決斷一下。」 周沖很是不情願地道:「既是王上再三垂詢,周沖不敢不言。其實,這路可以不修,勞民費財不說,生利之時還不知是什麼時間,只不過讓秦國更加放心罷了。」 「修路雖是苦一時,卻利一世,修修修!」趙王忙不迭口地道。 秦國放心四字可是點睛之語,要是趙國不修路地話,秦國還有不認為趙國把錢用在軍事上,秦國能放心嗎?李牧,趙王還能有什麼話說呢?路是不修也得修,修也得修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九章 李牧論兵(四) 「大人,怎麼不走了?」一個虎賁衛士有點不解地問周沖。周沖也是的,告別趙王,婉拒郭開相邀,沒走出多遠就停下來了,要虎賁衛士不好奇都不行。 周沖想也沒有想,回答道:「等人。」 「等人?」虎賁衛士更奇了。 周沖為他釋疑道:「等李牧將軍。」 「等他幹什麼?」虎賁衛士奇上加奇,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周沖的回答更是奇了,道:「等他來請我喝酒啊。」 虎賁衛士忍住好笑,就要說這怎麼可能,話還沒有說出口,只見李牧帶著兩個兵士過來,沖周沖一抱拳,道:「周先生,李牧這裡有禮了。」 周衝回禮道:「李將軍,周沖有禮了。」 李牧鬆口氣,道:「李牧還以為周先生已經去得遠了,看來我是白擔心了,兩條腿可以少勞碌了。」 周沖笑著道:「這不是在等將軍嘛,將軍的酒還沒有喝,我周沖能去哪呢!」 「好好好,周先生快人快語,這酒我請定了。」李牧歡暢地笑,道:「周先生用計如使渴人飲鴆酒,明知酒中有毒,還不得不飲。高,高,委實高!李牧自詡用計一道不在他人之下,見識了周先生的計策,李牧要不服都不行,這酒喝起來才痛快!」 人們一向認為用計就是把假地做成真的。把真的弄成假的,就是弄個黑白不分,蒙騙人。這話有理,但不全對,用計還有一種境界,就是把事挑明了,讓你知道他是在用計,你還不得不自個往上撞。這點在策士縱橫越的戰國時期特別明,蘇秦張儀之輩不就是如此嗎? 李牧心如明鏡周沖給趙國挖了一個天大的坑,但由於強弱不成比例,主動權掌握在秦王手裡,李牧是不得不往下跳。周衝要趙國去滅燕國自救,其實和渴人飲鴆酒沒有區別。可是趙國還不能不依從,這計策不僅是高,還絕了。 周沖笑言:「李將軍這話是讚我,還是損我?滅燕是趙國目前唯一能夠自強的法子,捨此之外,請恕周沖愚昧,還想不到比這更好的法子。」 李牧點頭贊同,道:「滅燕而強趙,地確是一個很好的法子,這計策要是早個十年八年。就不是酒了,而是強國的不二良方。現在嘛,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論這仗打得是好是壞。都遂了秦國的心願,損耗了我趙國的實力。」 說到底,李牧還是不太願意去打燕國,可是在周沖「放心」二字的驅使下,不敢不依。要是不去打燕國,不用想秦王馬上就會對趙國用兵,去打燕國也許還不會招來秦王大軍,趙國地強大還有一絲希望。他這是不得不為。 周沖不願這位絕代名將太過悲觀,安慰他道:「謀事在人。成人在天,成與不成,這要看天意。要是連謀都不謀,那麼必然不能成事。李將軍盡人事而聽天命就是了,又何必灰心。」 「對對對!還是周先生說得對,李牧盡心盡力就是了,後人不罵我李牧誤國就滿足了。」李牧拉著周沖的手,道:「周先生,請到舍下痛飲三杯,怎麼樣?」 周沖說笑,道:「李將軍,貴府可有鴆酒?周沖是渴人,要飲鴆酒。」 「說笑了,說笑了。請!」李牧拉著周衝上了他的車,直去將軍府。 到了李牧將軍府,周沖肅然起敬。不用說,這將軍府是趙王賜予的,夠大夠氣派,房屋也多,只有一樣不多,那就是供奔走的下人太少了,府裡只有二十多號兵士,三五個僕人,外加兩個丫頭。 李牧這位名震千古的絕代名將,府裡居然只有這麼一點人,實在是大出周沖意料,讚道:「將軍精忠衛趙,清廉正直,周沖打從心裡欽佩。」 「帶兵的,習慣了饑餐渴飲之事,要是過得太悠哉,也不習慣。」李牧一口道出軍人本色。古往今來,名將不知凡己,能如李牧者能有幾人呢? 周沖脫口讚道:「將軍不忘危,居家如治軍,真將軍也!」 李牧道聲慚愧,邀請周沖坐下,要兵士治上酒席。周沖一看,李牧的酒席是他赴過的宴席中最為簡樸的,一壺酒,兩碟肉,一碟小茶,還有一碗湯,如此而已。想起當日與李園用餐,那種盛大地排場、琳琅滿目的美味佳餚簡直不可同日而語。要是在李園府裡,這菜只能給狗吃,也許李園家地狗都比這吃得好。 周沖對李牧的敬意更增幾分,道:「將軍身居高位,威行軍中,列國聞將軍之名而喪膽,周沖萬萬沒有想到,將軍之宴是如此地簡樸,將軍之高節周沖佩服得五體投地。」 李牧搖頭道:「周先生過獎了。」給周沖斟滿酒,接著道:「這鹿脯和野兔都是李牧親手打的,這小菜是內人種的,周先生高人,李牧也就不必俗氣,弄個三桌五桌的。」 他這話可說到周沖心裡去了,周沖在桌上輕擊一下,讚道:「深獲吾心!周沖赴宴多也,卻未有如將軍之宴這樣快意者!」 李牧端起酒杯,道:「這第一杯酒,李牧敬周先生,謝周先生未置李牧於死地之德。」在趙王面前,兩人口舌爭鋒,李牧落於下風,要是周沖存心害他,只要乘勝追擊,編造點事,再有郭開從中附和,準叫李牧吃不了兜著走,說不定都給打入大牢了。 這事,周沖並非沒有想過,只是李牧這人太讓他敬佩了,實在是不忍心讓他蒙冤,才口中積德。李牧說是說不過周沖,並不是他看不出周沖留了情,才有是言。 「將軍言重了。將軍德操過人,周沖敬佩將軍,哪能再壞將軍性命呢?要謝,就謝將軍高節!」周沖非常謙遜,一口喝乾,讚道:「好酒!」 說實在的,李牧之酒不過是市井中的平常酒,又哪裡好了,周沖之所以叫好,並不是酒好,而是與周沖喝酒的李牧人好。 酒量二兩,與心儀之人喝酒,可以捨命!人好,酒也好,飲者心態也! 李牧喝乾,連聲稱妙,道:「此酒雖平常,有周先生這樣的妙人相飲,妙不可言!」再給周沖斟上,道:「請周先生飲了這杯,李牧有一個不情之請。」 周沖一口喝乾,亮亮杯底,道:「將軍有話儘管講,只要周沖能夠做到,周沖敢不盡力。」 李牧遲疑了一下,道:「李牧之請既是為公,也是為私,實在是難以啟齒。」歎息一聲。 周沖地好奇心倒給他提起來了,道:「將軍但講無妨。」 李牧看著周沖,虎目中流下了熱淚,離座而起,整整衣衫,向周沖深施一禮,道:「周先生,李牧失禮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九章 李牧論兵(五) 在周沖的好奇中,李牧接著道:「周先生,李牧是想請周先生救趙國一救。」 欲一統天下,必然要滅趙,要存趙其實也就是分裂天下,是歷史犯罪,這罪名周沖可擔待不起,更何況周沖很清楚這場統一戰爭的偉大意義,搖頭道:「李將軍之情可憫,然而這事非我周沖所能作主。於將軍而言,存趙是仁德之事,可是對於我周衝來說,滅趙才是仁德之事。趙不滅則天下不會歸一,天下不歸一必然是征戰不休,黎民死於戰國,八百年之痛也,將軍不會不知道吧。」 李牧這只不過是個鋪墊,後面的話才是真正的用意,道:「李牧的意思是想請周先生出一善策,要趙國不受秦國的威脅。」 問計問到周沖這個敵國之人來了,既是李牧對周沖的信任,也是一種無奈,無奈的是趙國沒有能人,不得不向敵國之人求教,英雄之痛莫過於此也! 周沖在心裡長歎,道:「將軍厚愛,周沖感激不已。不過,依周沖之見,趙國是必滅,而且為時不遠。除非趙國出一雄主,起武靈王於地下。然而,時勢已易,即使武靈王復生,恐也難攖強秦之鋒。」 李牧失望到極點,虎目中的熱淚順著臉頰直往下流,長歎一聲,頹然坐下,一臉的灰敗。 這位名將在戰場上無往而不利,就是秦王手中的王牌將領王翦也佔不到便宜,不能擊破他的軍隊,按理說具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可貴品質,不該如此表現。然而事實俱在,由不得周沖不信,周沖心裡升起一個念頭「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李牧志在存趙,而無計可存,還有比這更傷心的嗎? 周沖實在是不願看到這位名將就此失落,試探著道:「李將軍何必傷懷,趙國無明君,李將軍何必愚忠,秦王之賢明,天下共稱,將軍何不另擇明君。若是將軍入秦,周沖敢以身家性命擔保,立得秦王重用,委以天下大事。」以李牧之才,要是投降秦王,秦王當然是重用有加。 李牧失望的雙眼中厲芒一閃,周沖馬上改口,道:「將軍請恕周沖失言。」李牧眼裡的厲芒方才退去。 他忠貞不二,周沖居然要他棄趙而歸秦,對他來說是人生莫大的侮辱,不是周沖怕他,是於心不忍,才改口。 「趙國必亡,這是誰也不能改變的事實。」周沖接著道:「不過,以周沖愚見,趙國也不是沒有芶延殘喘的可能。」 李牧雙眼中放出光來,一下站起來,看著周沖,道:「請問周先生,要如何才能延緩秦國進攻趙國?」 周沖心裡一萬個不願給李牧出這個主意,又不能拒李牧之情,只能很不情願地道:「這事在將軍。將軍是趙國的柱石將軍,以周沖之見,將軍在則趙國存,將軍若不在,則趙國亡,如何區處,請將軍斟酌。」歷史上,李牧在則趙國存,李牧死則趙國亡,周沖這話是依據史實得出的結論。 對於這點,李牧倒是認同,道:「要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地廝殺,李牧不懼任何人。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李牧怕的不是秦國名將如雲,兵精糧足,而是怕朝中的小人,他們是防不甚防。」 這話誠為將者之痛也!古往今來,多少名將沒有死在戰場上,沒有死在敵人的刀下,卻死在自己人手裡,最慘者莫過於冤死風波亭的岳飛了。 周沖點頭道:「我明白了, 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其實你是想要我周沖阻止大秦行反間你們的君臣關係。將軍於趙不可替代,可是在趙王眼裡,將軍只能是任用,不可信用,誰叫將軍才能卓著,讓無能的趙王不得不忌呢?才高者為人所忌,人之常情,為君王所忌者,悲情是也!」說到後來,已是感歎不已。 當年秦軍攻趙,王翦在李牧手下沒有討到便宜,秦軍無法前進,秦王不得已行反間計,讓趙王撤換了李牧,秦軍才得以長驅直入,直下鄲。這事,周沖是熟之極矣,讓周沖想不到的是李牧對此居然有所防範,儘管如此,秦王還是得逞了,只能怨趙王太蠢。 李牧點頭道:「兵者,詭道是也!間君間臣都是情理中事,李牧帶兵之人,不會不明白這個理。只是,李牧身為趙人,不得不盡力,才向周先生提出這個不情之請,請周先生玉成。」 戰場上不能勝過李牧,只有把戰場擺到趙王宮,要是答應李牧之請的話,無異於少了撒手鑭,這事太大,周沖難以答應,負著雙手踱來踱去,沉思起來。周沖相信一個理,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不可戰勝之人,只是你的方法不對,也就是有人說的「沒有攻不下的堡壘,只有攻不下堡壘的人」。李牧固然了得,但是周沖知道的文明太多,就是十個李牧也不可能想得到,後世的戰略戰術,奇兵謀戰之道用上了,要戰勝李牧未必就不可能,胸中豪氣陡生,道:「我可以答應將軍。」 周沖居然同意了,這在李牧意料之外,吃驚地道:「周先生真的答應了?」 點點頭,周沖不說話。 李牧再次確認後,才相信,道:「哎喲,周先生,你真是太讓李牧意外了。李牧自詡,當今之世,能在戰場上擊敗李牧者,少之又少,周先生可是有妙計破我李牧?」 周沖能夠答應他,已經給了他天大的面子,按理他是不該如此發問,只是他太好奇周沖會用什麼辦法對付他,像他這樣的奇才,心氣極高,居然有人有信心擊敗自己,想不知道就不在情理中了。 「水無常形,兵無常勢,能否擊敗將軍,周沖不敢妄言。具體情形,根據戰場情況而定。」周沖實言相告,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要是將軍答應,周沖擔保反間計不行,要是將軍不答應,反間計必行。」 李牧問道:「請問周先生,什麼條件?」 周沖緩緩道:「要是將軍在戰場上失敗,那麼將軍就要歸之於大秦。」意思就是李牧要是戰敗的話,就要投降秦國,為秦王效力。即使李牧是敗軍之將,他歸秦秦王也是興奮不已。 李牧默然不語,周沖提醒他道:「將軍要是在戰場上失敗,不是將軍無能,是天意如此。天要亡趙,非將軍之過也!將軍已為趙國盡了力,歸秦無人敢笑將軍,只能欽佩將軍。再說了,秦王雄材大略,天下也不夠秦王馳騁,天下大定之後,必有攘夷之事,攘夷者,將軍之所長也,將軍就不想伴在明君之側,再為華夏出力?」 明君思賢臣,賢臣擇明君,此正理也。若是能夠擇賢明的秦王為君,實是一個天大的誘惑,沉思了一陣,李牧毅然道:「既如此,李牧敢不從命。」 「好,擊掌為誓!」周沖和李牧三擊掌。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0章 國士之禮(上) 「預備,放!」隨著軍官的一聲令下,弩手們扣動把手,一陣密集的破空之聲響起,弩箭如飛蝗般射出,釘在箭靶上。 周沖,王翦,內史騰,還有沈青四人並肩而立,看著遠處的箭鞘,哪裡是箭靶,純粹就是一頭刺猥,上面的箭枝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 諸葛弩屬於半自動化武器,火力本身就很猛,周沖把箭枝一增多,火力提升一半,一千人同聲發射,一萬五千枝箭射出,要想從箭下逃生,可能只有蒼蠅了,即使蒼蠅也未必有那種幸運。 「好!」王翦,內史騰,沈青齊聲叫好。 在他們的叫好聲中,第一排射完箭的弩手們向左橫跨一步,順著空隙退到後面去裝填箭枝。原來的第二排立時變成了前排,軍官手中的令旗向下一揮,喝道:「預備,放!」如蝗的箭矢再次出現,周沖很明顯地感覺到空氣的扭曲感。 諸葛弩雖好,畢竟有射完箭枝的時間,要是不把這個空檔堵住,就會為敵人扎乘,當日王翦提出的輪番迭射被很好地推廣。弩手們輪番迭射,箭鞘是換了又換,仍然給射成了刺猥。 「趙國騎兵善衝刺,在雨點一般的箭矢面前,也是難以為力,除非他們化為蒼蠅才能逃生。」內史騰眼睛放光,憧憬著未來的秦趙之戰,道:「我們先把連弩手布好。把趙國地騎兵引誘出來,讓他們來衝陣,到了近前,再萬弩齊發,那會是什麼場面?肯定是人仰馬翻!要是趙武靈王地下有知,他苦心打造的騎兵敗得如此之慘,九泉之下也只有苦笑了。」 「滅趙並不難,難的是擊破趙國的騎兵。有了周公弩,何愁趙國騎兵不破。騎兵不存,趙國則不存。」王點頭贊同內史騰的話,道:「這都是周大人之功啊。周大人真是及時雨,沒有利器,造周公弩。沒有鐵去向趙王要。」 沈青接著往下說,道:「趙王給我們鐵原本是限制數量,他沒想到的是我們的鐵箭頭一下子多了好多,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只有喊冤的份。」 內史騰搓著手,道:「等到抓住趙王,我把這消息告訴他,沒準他一下就翹了。」 「行行行了,你們別在這裡吹了,還是看將士們訓練吧。」周沖打斷他們地臆想。 一陣馬蹄聲響起。一個虎賁衛士飛馬而來,來到近前。跳下馬,向周沖施禮。道:「稟大人,茅焦茅大人要見周大人,王將軍,內史騰將軍。」 「哦,他人在哪?」好久沒見這位過命的朋友,周沖很是想念。 虎賁衛士回道:「稟大人,在大人的府衙。」 「他怎麼不過來呢?」周沖不無埋怨。 虎賁衛士代茅焦回答:「大人,茅大人說了。王將軍有令,擅入軍營者斬。他就不來了,在大人的府衙等大人。」 他這是遵守軍令,周沖打從心裡對這位朋友高興,道:「好!走,去見見茅大人。」飛身上馬,飛馬而去。王他們也上馬跟上。 來到府衙,遠遠看見茅焦站在院子裡衝他招手,周沖飛馬趕到,也不等馬停穩一下跳下來,叫聲「茅兄」,緊緊抱住茅焦,道:「茅兄,想死小弟了。」 「你可想死我了。」茅焦在周沖肩上捶著。 兩人親近一陣,茅焦才和王翦他們見過禮。見完禮,五人進屋,茅焦直入主題,道:「周兄,王將軍,內史將軍,沈大人,茅焦奉王上之命前來新鄭,王上要周兄,王將軍,內史將軍馬上趕回咸陽。」 秦王召他們回咸陽,自然是商量伐趙大計了,滅趙已經進入倒計時,儘管滅趙是意料之中的事,乍聞此言仍是很興趣,王翦道:「行,我們馬上就出發。」 周沖笑道:「新鄭之事,是不是由茅兄主理?」 茅焦有點不好意,道:「周兄,小弟奉王上之命,暫代韓地之事,還請周兄體諒。」他是怕周沖多心。 其實,秦王任命茅焦接管韓地之事,是考慮到茅焦和周沖是過命的朋友,茅焦對周沖瞭解,最重要地是他會尊重周沖的作為,會把周沖在韓地的政策執行下去,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為了保持韓地政策的延續性。 說到底,是這秦王對周沖在韓地政策的最好肯定! 「茅兄多慮了,由你接管最好不過了。」周沖輕拍茅焦的肩頭,道:「小弟多有不到之處,茅兄儘管廢除就是。」 茅焦忙道:「周兄有所不知,王上特地交待,要茅焦不要改周兄之政。其實,就是王上不說,我也改不了。周兄治下的韓地生機勃勃,沒有難民,家給人足,稅賦比起以前還更多,小弟就是想改也沒有周兄之才,守成就是了。」 周衝他們略一收拾,馬上上路。不一日,來到函谷關,望著雄關,周沖心中感慨萬端。讓周沖感慨的是周沖已經成功地在秦王的國策上烙下了深深地印跡,這些印跡都有現代施政理念的痕跡。當初離開咸陽時,能不能得到秦王地首肯,實無太大把握,現在一切都成真,只要繼續完善下去,整個秦朝的歷史,中國歷史走向另一個方向,未必就不可能。 感慨中地周沖給一陣雄壯的腳步聲驚醒,只聽王翦的聲音響起:「大軍!」周沖尋聲望去,只見秦軍排著整齊的隊伍,正由西向東行進。 「上去看看。」內史騰提議,周沖和王翦馬上響應,拍馬上了城牆,放眼一望,一條長龍蜿蜒曲折,望不到盡頭,正滾滾向東。 王翦非常興奮地道:「王上動手了!」 不用說,這是秦王開始調動軍隊,進行戰前部署了。這事早就在預料中,當這一刻真的來到之時,還是讓人興奮,周沖和內史騰猛點頭,道:「太好了!」 秦軍的先頭部隊來到城下,周沖王翦內史騰不住地向他們揮手。 突然,一聲「周大人」的吼聲響起,周沖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瞧,原來是秦國的楚營,就是招收地楚國難民組建的軍隊,現在地他們個個人如龍,馬如虎,氣勢如虹,原先那種頹敗之氣蕩然無存。 周沖興奮得雙手揮舞不已,吼道:「弟兄們好!」 將士們吼道:「周大人好!」 在周沖的興奮中,將士們從城門下通過,開赴東方。周衝向東望去,大軍行進不見其頭,再向西望,不見其尾。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0章 國士之禮(下) 周沖,王翦,內史騰三人策馬而行。正行間,一陣急驟的蹄聲響 起,周沖抬頭一望,只見一隊人馬飛馳而來。到得近前,周沖方才看 清,為首之人正是趙高,他身後有一隊虎賁衛士,簇擁著一輛大車,周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秦王的車。 「王上來了!」王翦眼尖,翻身下馬,肅立道上,準備迎接秦王。 周沖和內史騰也下馬,內史騰的想法和王翦一個樣,也以為是秦王到了。周衝越看越不像,道:「不對呀,是王上的車沒錯,可王上沒 來。」 「王車來了,王上肯定來了。」內史騰想也沒有想地道。 周沖剖析道:「王上出行,一般都是蒙恬將軍護衛,只有趙高沒有蒙恬。再說了,王上的車仗很多,這人也太少了點吧。」 「對呀!」內史騰恍然大悟,好奇地問道:「可王車來做啥?」 王翦也是想不通道理,道:「等趙高到了就知道了。」也只能如此了,三人站在道上。 不一會兒,趙高來到近前,翻身下馬,沖肅立道上的周沖三人, 道:「王上有旨!」 「臣接旨!」周沖三人齊道。 趙高複述秦王的口諭,道:「周沖自入朝以來,薦賢舉能,屢出奇計,亂楚破韓疲趙,治理韓地有功,韓地家給人足。賦稅充足,豪強退避,百姓安寧,此社稷之功,不可不賞。周沖乘王車,入咸陽,寡人親迎周先生。」 這可是國士之禮,周沖是做夢也沒有想到。秦王居然用如此之高地禮節迎接自己,差點尖叫起來,愣了好一陣,才道:「王上厚恩,周沖本該遵從,只是周沖才疏德淺。於秦之社稷無尺寸之功,不敢當王上厚恩,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趙高複述秦王諭旨一完,也不再板著一張臉,笑道:「哎喲,周大人,這可是王上的厚恩吶,天下間不知道有多少人做夢都想,你卻推 辭。幸好,王上料到你會推辭。王上說了周先生當得此禮!周先生,請吧。」 這禮節太高了。周沖自認還是當不得,婉拒道:「趙大人。周沖實是當不得呀。」 趙高笑道:「周先生,你是知道的,王上決定了的事,不能更改。你要是不乘王車的話,那就是抗旨。」 秦王崇尚法治,賞罰分明,他如此禮遇周沖,自然有他的道理。周沖知道不乘是不行了,只得道:「謝王上。」抬腳就要登車。趙高忙攔住,道:「周大人,請踩在趙高背上登車。」 依歷史上趙高的所作所為,周沖不是踩著他的背登車,而是要把他踩扁,但在這個世界與趙高相處這些時日來,還沒發覺他犯過什麼錯,踩他地背登車有違情理,周沖忙道:「趙大人,這使不得。」 趙高以手拄地,拱起身子,道:「王上說了,路途之上沒有上馬 石,就要奴才給周先生做一回上馬石,周先生要是不用趙高這塊上馬 石,趙高是抗旨。周先生,你這不是要趙高的命嗎?」 即使周沖不用趙高這塊上馬石,秦王也不會在沒有事實之前殺掉趙高,頂多責備兩句,周沖雖是對趙高有戒心,對於這點還是很清楚,想了一下,道:「既如此,趙大人,周沖得罪了。」踩在趙高背上,趙高使勁一拱,周沖就上了王車。 趙高站直身子,沖還在發愣的王翦和內史騰道:「二位將軍站著幹什麼呢,還不上王車。王上要你們參乘,別光站著了。」 王翦和內史騰道聲謝王上,上了王車。趙高手執馬鞭,上了車轅,揮鞭趕馬,直向咸陽行去。 此地離咸陽不遠,不過三五里路,很快就看到了咸陽城門。城門下有不少人,正是秦王率領文武大臣前來迎接周沖,周沖腦袋裡熱哄哄 的,還沒等王車停穩就跳了下來,向秦王施禮道:「臣周沖見過王 上。」 「免了,免了,周先生請免禮。」秦王拉著周沖的手,道:「周先生,從現在開始,你見寡人不用再稱臣了,更不用行禮。」 這是莫大的榮耀,周沖很是驚訝,道:「王上,這萬萬不可。」 秦王揮手阻住周沖說下去,道:「周先生,你知道寡人今天為何親迎你呢?沒錯,你在韓地幹得有聲有色,政績卓著,滅韓更有你地功 勞,但是這一切還當不得寡人今日之禮。寡人之所以親迎先生,是因為先生在韓地所行非常新奇,自盤古開天地以來,從未有之事,皆在韓地出現。在先生的打理下,韓地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恢復了生機,沒有難民不說,還家給人足,賦稅充足,這都是先生之力。 「韓地之事讓寡人眼前豁然一亮,寡人思之再三,不得不說:原來還可以這樣治國!寡人一直在想,要是把韓地的經驗推而廣之,等將來天下歸一了,全天下都以韓地之政,則寡人之天下必將是與三王五帝之天下截然不同。 「不同的不僅僅是疆域廣大了,更重要的是在於治世之道。三王五帝雖稱聖賢,可他們的治世之道是什麼呢?他們敢象先生那樣大膽使用商人嗎?歷來商人都是給裁抑的對象,先生不僅不裁抑他們,還支持他們,在先生的推動下,這些商人雖是圖利,可做出來的事好像有一隻無形地手在指使他們,結果卻是非常的好,一個欣欣向榮地韓地就在寡人的眼前。」 周沖在心裡感歎亞當?斯密正是基於這種認識才提出了著名地 經濟學理論「看不見的手」,秦王的認識已經接觸到這個經濟學原理 了,秦王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與其說秦王是迎接周沖,還不如說是迎接一種新事物,一個希望,這正是周沖苦心經營的,心裡很是興奮,道:「周沖謝王上。」 「先生請登車!」秦王請周衝上了王車,再把尉繚拉上去參乘,道一聲:「走!」趙高駕車而去。 周沖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李斯,發現李斯滿是忌妒。 咸陽百姓分站兩廂,齊聲高呼:「王上萬歲!」 秦王站在中間,左有尉繚,右有周沖,不住地向百姓揮手,道「恭迎周先生!」 百姓齊聲道:「恭迎周先生!」數萬百姓齊聲高呼,響徹雲霄,良久不絕。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一章 伐趙之謀(一) 一到王宮,秦王要群臣散去,只留下尉繚,周沖,王敖,李斯,王 ,蒙武,內史騰,蒙恬,王賁這些文武重臣,直去書房。 「韓非見過王上。」韓非向進屋的秦王施禮。 秦王拉住韓非,道:「韓非,你今天能來,寡人特高興。」秦王派人去請韓非,說明了今天請他來是商量滅趙大計,他要是認為秦王可以輔佐就來,要是讓為秦王不足輔就不用來,秦王不會勉強他,更不會治他的罪。 自從入秦以來,韓非潛心著書立說,這些書當然都是為秦王寫的,但是他總是三緘其口,不願為秦王出主意,秦王才如此傳話給他。沒想到,韓非竟然來了,這說明韓非已經願意為秦王出主意了,離真正的歸降已經不遠了,要秦王不高興都不行。 韓非仍然結結巴巴地道:「謝王上錯愛。」向周沖行禮,道:「周大人愛護韓地之民,韓非感激不盡。」 「好好好!」周沖還沒有說話,秦王就叫好了。韓非說的是韓地不是韓國,這說明韓非不再拘執於韓國一國之念中,秦王當然高興了。 周沖還禮遜道:「周沖才智駑鈍,錯漏之處甚多,不敢當先生之 言。這都是王上聖明,周沖無寸之功。」 韓非再次結巴,道:「周先生治理韓地之政,韓非想不到。讓韓非有眼前一亮地感想。」他雖是精通帝王之術,也是不能和兩千年的文明積澱相比,周沖那些措施他自然是想不到。 「你們就不要再相互謙讓了,都坐下,坐下。」秦王要眾人坐下,道:「今天周先生從韓地歸來,鞍馬勞頓,本該先休息。天下征戰未 息,這休息也休息得不安寧,就不休息了。寡人決定,趁熱打鐵,商計一下伐趙之計。」 頓了頓,道:「天下雖大。楚國最勁,然楚國內亂不止,則不足 憂。趙魏燕齊四國中,原本是魏國最強,文侯之國,遺風尚存,數十年來遭到我大秦重創,敗軍覆師,割土求和,遷都大梁。已不足憂。齊國,最遠之國。與大秦交好,滅齊的機會還不成熟。要想滅齊必先滅掉趙魏兩國。 「燕國,國小兵弱,前有趙國屏障,數十年來少與我大秦交兵,不必考慮。寡人以為四國之中首先要滅的就是趙國。趙國武靈王遺教之國,民風強悍,士民好鬥,最是天下勁兵處。兵利弓勁,實是我大秦的勁敵。不可輕視。 「先祖昭襄王在長平大戰中獲勝,卻大敗於 城下,引為奇恥大辱,趙國實力仍強,趙國是我大秦統一路上僅次於楚國的勁敵,一定要重視。如何才能一戰而下邯鄲,諸位請發表高見。寡人要聽你們的肺腑之言,無論你們說什麼,寡人都不會怪罪。一句話,暢所欲言!」 李斯先唱讚歌,道:「王上聖明。臣到過魏國,臣雖不習兵事,但臣看得出大梁城猶如鐵桶一般,守個十年八年沒問題,儘管如此,魏王仍嫌不足,還不斷地繕修加固。臣以為,這是好事,這說明魏王無進取之意,只圖自保,王上要滅趙,正其時。」 「一個只知道往鐵桶裡鑽的君王,必然是一個沒有膽色地昏君!」秦王點評魏王。 王敖道出秦王的用意,道:「趙國是四國的屏障,趙國亡則四國不存,王上此舉不是滅一趙,而是一舉而滅四國。」 蒙武贊同王敖的看法,道:「沒有趙國,則沒有四國。先破趙,則魏齊燕三國也是指日可下。」 秦王看著眾人,問道:「你們都認為先破趙為宜?」 「臣等無異議。」王 他們齊道:「王上要臣等打到哪裡,臣等就打到哪裡,即使是刀山火海也擋不住。」 秦王雙手互擊一下,道:「好,虎氣!韓非,你以為滅趙合適 嗎?」 「回王上,韓非以為先破趙為宜。然破趙僅為第一步,王上可以把破四國和破趙一起完成。」韓非走到地圖前,指著地圖道:「破了趙 國,則秦軍可以北攻燕,東伐齊,南征魏。破趙之後,秦軍兵鋒正銳,士氣高昂,王上以泰山壓卵之勢,一舉蕩平魏齊燕三國。兵不再勞,師不再出,一舉而收滅四國之功。」 這話說得很結巴,但是眾人卻聽得如癡如醉,他一說完,齊聲叫 好,道:「妙計,妙計!」 秦王更是高興得不得了,一把拉住韓非的手,道:「韓非,你給寡人出的第一個主意就是如此大手筆呀,就是起太公於地下,也不過如此嘛。寡人曾有言,得韓非則得天下,此言不虛也。」 不要說對韓非一直寄予厚望地秦王高興,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興 奮,要知道韓非這條計策的確是很了不起,深思熟慮之舉。 「王上,韓非待罪之身,本不該多言,然天下未一,征戰不休,韓非於心不忍,不得不言,不當之處,還請王上恕罪。」韓非謙道。 秦王輕拍韓非手背道:「韓非,你過謙了,你的話讓寡人豁然開 朗。一舉而滅四國,看似不太可能,其實可以做到,但有一個條件,就是在滅趙之戰中,我軍不能太過疲勞,方能有餘力北征燕,東破齊,南伐魏。韓非,你說,要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 秦王不僅僅是一位優秀的政治家,還是一位了不起的戰略家,一眼就看出了關鍵所在,要是秦軍在滅趙一戰中消耗太大,則餘力不足,必然要休整就失去了繼續進攻的良機。要知道,秦國滅了趙國,魏齊燕三國必然以為秦軍一場大戰下來需要休整一段時間。要是秦軍不休整,直接發起進攻的話,可以打三國一個措手不及,天賜良機。 韓非看了一眼地圖,道:「王上,韓非以為這事應該問繚子先生。繚子先生胸有成竹,王上垂詢,必有妙計。」 不是韓非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是這事還是尉繚善長,問尉繚更合 適。 秦王明白韓非的意思,道:「韓非,你所想恐怕就是繚子先生所想吧。繚子先生,你以為要如何才能既要滅趙,又要保住我軍的持續戰 力?」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一章 伐趙之謀(二) 尉繚走到地圖前,指著地圖,道:「王上請看,現在的趙軍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在李牧的統率之下和燕國交兵,另一部分在司馬尚的率領之下在西線佈防,防我大秦東進。兩部分當中,趙軍的精銳卻集中在李牧手裡,司馬尚這邊的兵力相對來說就弱了許多,這就給我們機會。」 王翦走到地圖前,指著地圖,幫尉繚把下面的許說出來,道:「繚子先生的意思是說滅趙之戰可以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我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合圍司馬尚,進而殲之。第二階段,圍殲李牧。 「兵法之道,聚則強,分則弱,趙軍本是天下勁兵,可一旦分為兩部分,其實力就大為削弱,這仗打起來就輕鬆多了。」 尉繚,韓非,蒙武,蒙恬,內史騰齊道:「王將軍所言極是。」 尉繚接著道:「繚子原本以為趙國之兵必然會由李牧統率,集中一處,那樣的話,我軍將會打一場硬仗,損失會很慘重,即使滅了趙國,沒有一年半載的休整不能恢復過來。趙軍分為兩部分,這仗打起來就輕鬆多了,即使滅了趙國,也有餘力平定魏齊燕三國。」 秦王笑道:「這都是周先生之計啊。周先生奇策無方,硬是把不可能的事變成了可能,把趙軍一分為二,便於我大秦各個擊破。周先生。寡人今日以國士之禮迎先生,周先生還自謙不敢當,你給寡人帶來地是四個國家,半個天下,寡人除了用國士之禮迎接先生,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周沖忙謙道:「王上過獎了,臣不過是盡了一點力,要是沒有王上的英明決斷。臣不可能成功。」這話倒也不是馬屁話,周沖雖是把趙王說動了,要是秦王不配合,調動其他力量進行協調,也不可能成功。 「繚子先生,韓非。周先生,寡人的三國士!」秦王問周沖道: 「繚子先生,韓非兩國士已經發表高見,周先生你這國士有何高見呢?你是未來大戰的始作俑者,寡人等著聆聽你的高見。」 周沖遜道:「王上言重了,周沖智識淺陋,不敢當王上國士之言。王上垂詢,周沖不敢不言。」走到地圖前,道:「王上,臣以為分兩階段殲滅趙軍是適宜的。只是在第一階段殲滅司馬尚後,應該先拿下  鄲。再破李牧為宜。周沖一得之愚,不知當否。還請王上聖裁。」 秦王,韓非,尉繚,李斯,王翦,蒙武,內史騰,蒙恬。王賁,王敖齊聲稱妙。道:「妙妙妙!」 「 是趙國的都城, 一破,等於破了李牧地軍心士氣,李牧縱是很得軍心,能征善戰,在 已破,趙王被俘的情況下,也是無能為力。」秦王一語道出周沖的用意。 要知道一個國家的首都是何等的重要,拿下趙國的都城,等於宣告趙國已經敗了。要是運氣好,再把趙王給生擒活捉,那就完美了。李牧縱是絕代名將,在軍心渙散,士氣低落,無效忠對像地窘境中也是無能為力,要擊破他並不是什麼難事。 在歷史上,李牧之所以能夠阻擋秦軍,那是因為趙王還在,有效忠對象, 未陷落。要是這兩個條件不存在,李牧還能阻擋王翦大軍 嗎?還真不好說。 戰略目標已經確定了,該是制訂執行細節的問題了,也就是研究具體行動方案了,秦王道:「王翦,你是老將、名將,你認為要如何才能實現我們的目標?」 王翦應一聲,道:「司馬尚在西線佈防,陣勢堅固,好像鐵桶一 般,要正面進攻,傷亡會很大。臣以為應該兵分兩路,從左右兩翼攻入他的後方,切斷他的退路,再聚而殲之。」 「蒙武,你以為如何為宜?」秦王問道。 蒙武是蒙恬的父親,少年拜將,是與王翦齊名的老將、名將,道:「回王上,臣以為王將軍的構想可行。司馬尚把大部分兵力投入到道路兩邊,他以為我大秦會搶佔大道,然後直下 。兵者,避實擊虛,我軍沒必要與司馬尚硬碰硬,不攻大道,從其虛弱的兩翼包抄。」 秦王笑道:「這都是周先生的妙計啊。周先生修路這一招地確是妙招,不僅僅便於大秦調集大軍以及軍需物資,更在於讓趙國誤判,誤以為我軍會從大道上進攻。就這一條路,就把趙軍的很大一部分兵力給拖住了。 「趙王蠢啊,他自以為修地是一條強國之路,依寡人看他是修的亡國之路!」 蒙恬接著秦王地話往下說,道:「要是趙國不防守大道,那麼我軍就可以虛變實,假作真,順著這條道路直下 。」 王賁點頭道:「要是趙國防守了,陳以重兵,其他的地方就弱了,我軍就多了一個攻擊目標,多了幾分靈活性。修路,趙王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秦王笑道:「周先生,你聽聽,你聽聽,他們都在說你的好。你也的確是好,寡人原本以為周先生在韓地能夠做到積糧貯兵這四個字就夠了,沒想到周先生竟是做了這麼多,奇功一件!」 周沖遜謝一番,道:「王上,臣有一個擔心。」 秦王饒有興趣地問道:「什麼事讓周先生擔心?」 周沖答道:「王上,李牧當世名將,不會想不到我們不從大道上進攻,周沖以為李牧必然會留一手,若是我軍從兩翼包抄,固然是妙法,要是李牧一旦有準備的話,進展將會有所減緩。」 韓非,尉繚,秦王點頭贊同道:「周先生所言有理。李牧要是不 防,那就不是李牧了。」 「請問周先生,要如何應對?」王翦問計了。 他這話正好問到秦王他們心裡去了,周沖這個未來大戰的始作俑 者,肯定是早有構想,無不是很期待地看著周沖。 周沖走到地圖前,指著地圖道:「王上,周沖以為王翦提出的用兩翼包抄地辦法是可行的,只是在具體地執行上,可以別具匠心,讓趙王想不到,讓李牧想不到。」 要是真能如此,那就完美了,一向持重的尉繚都有些心急了,問 道:「周先生的計較是什麼?能讓繚子聽聞嗎?」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一章 伐趙之謀(三) 「王上請看,這裡是司馬馬尚,這裡是李牧,兩人雖是相距千里之遙,若是我們圍住了司馬尚,他像當年長平大戰廉頗一樣,堅壁不戰,則對我軍來說將是大麻煩。」周沖指著地圖,開始剖析,道:「周沖大膽妄測,司馬尚與李牧關係好,是好友,而司馬尚統領西線也是李牧所薦,李牧必是要司馬尚堅守,等待他從北地趕來。」 秦王點頭道:「周先生此慮極是,此事不可不防啊。李牧要是趕 來,雖是千里之遙,人困馬乏,也會給我們增加很多麻煩。若是兩人對進,很有可能撕開一道口子,司馬尚潰圍而出,兩人合兵一處,整軍再戰。 「此戰,我軍不僅僅是要滅掉趙國,更在於要一舉而蕩平魏齊燕,所以節省使用兵力,不能讓將士們過於疲勞將是一個大任務。要是做不到這點,即使滅了趙國,也無力再戰,只有休整了,就會錯失良機。」 王翦點頭贊同道:「王上所言極是。周先生所慮,不得不防。王 以為,可以派一支軍隊前出,前去阻攔李牧,遲滯他的行動,為圍殲司馬尚爭得時間。」 「王上,王將軍所言,臣也贊成。」蒙武附和。 秦王沉思道:「派一支軍隊前出,可是可以,但是這支軍隊的壓力會很大,要獨立面對李牧大軍,那可是趙國的精銳所在,能不能攔得住還成問題。再說了,李牧要的是時間,要是他不與這支軍隊正面交鋒,而是派出少量軍隊纏住這支軍隊,然後他本人卻率領主力西進,與司馬尚合兵,這又該如何處理?」 精明是秦王的一大美德,這話說出了一個可能發生的事實,而不是危言聳聽。 銳氣的王賁,道:「王上,臣願領軍纏住李牧。」 蒙恬也不甘落後,道:「王上,臣也願往。」 「好!」秦王讚賞道:「韓非以為如何?」 韓非結巴道:「王上,何不問問周先生。」 秦王看著周沖問道:「周先生成竹在胸了,快講吧。」 周沖應一聲,接著道:「王上,臣也以為應該派出一支軍隊前出,但是這支軍隊不是去攔截李牧,而是應該去這裡。」右手按在地圖上。 「 !」眾人齊聲叫起來,讚道:「此計大妙啊!」 秦王更是興奮得搓手,道:「 趙之都城,一旦落入我大秦手 裡,縱然李牧司馬尚合兵,又能做什麼呢?要是再把趙王抓住,則李牧將是不戰自潰。」 尉繚接著往下剖析道:「我軍兵臨 的話,李牧得到消息他不會趕去西線與司馬尚合兵,必然是趕往 。他這是勞師遠征,疲於奔 命。計策是好計,只是邯鄲重地,趙國必有重兵,要如何才能做到一舉而下邯 ?」 他這話可問到眾人心裡去了,都看著周沖,等他給出答案。 周沖說出自己的想法,道:「王上知道,趙國最銳利者是騎兵。騎兵的機動能力強,便於快速穿插,大縱深包抄,特別便於襲擾交通線、補給輜重。但是,趙國的騎兵若是與我的車陣對上的話,又難以衝亂我車陣,原因主要在於趙國的騎兵沒有馬鐙,腰力使不上,威力大減。武靈王的胡服騎射,趙國之民雖是善於騎射,可是他們的弓不夠勁,射出來的箭矢不夠多,難以撼動車陣。 「周沖的意思是說,王上何不把大秦的騎兵集中起來,組成一支尖刀部隊,利用騎兵的快速機動能力,在趙國做出反應之前,直插  鄲。」 不用說,周沖的主意絕對是個好主意,一幅美妙的圖畫給他勾勒出來了,不過問題就在於單用騎兵攻打 ,風險太大。武靈王用騎兵拓地千里,那也是在北方,胡人沒有城廓這些守戰器具,騎兵對騎兵的野戰,要是遇到 這樣的堅城,很難有所作為。更不用說, 還有重兵,一旦失敗,後果會非常嚴重。 騎兵的優勢在於機動能力,打野戰絕對有優勢,對上堅固的大城 市,問題就大了。這道理非常明顯,尉繚他們也不敢輕易表態贊成周沖的構想,沉思起來。 秦王皺著眉頭來回踱步,很明顯他也拿不準。周沖知道一個理,未來的戰爭走勢必然向以騎兵為 向發展,騎兵在接下來的戰爭中將會發揮越來越大的是趁此機會,使騎兵一戰成名,便於秦王大規模發展騎兵,決心說服秦 王,道:「王上,周沖以為這支騎兵可以配以馬鐙,專用的馬刀,以及連弩。輕裝簡從,晝行夜伏,成功的可能性很大。退一步來講,即使不能拿下 ,也可以起到調到李牧回援 ,為殲滅司馬尚爭取時 間。」 這問題實在是太大了,秦王一時難決,問道:「你們以為如何?王 ,你說說看。」 王翦皺著眉頭,道:「王上,這事難度太大,臣還沒想好。」他是個持重之人,沒想好不會亂回答。 秦王望著蒙武他們,都緊閉嘴唇,思索不已。 「繚子先生,韓非,你們以為怎麼樣?」秦王問道。 尉繚道:「王上,此舉的利害關係,周先生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不是可行不可行的問題,是如何行的問題。」他是贊成。 韓非充分展示了他的睿智,道:「國之盛,在於君;軍之勝,在於將。王上選定一員良將即可。」 利害關係,周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能否成功現在無法判斷,關鍵在於將領的才能了,韓非真的是切中要害了。 秦王長聲笑道:「這行動很大膽,風險很大,話又說回來,成功的好處也大,無論如何都要去做。至於將領嘛,寡人已選好了。周先 生,這計策由你提出來,這支軍隊就由你去統領,由你為寡人拿下  鄲。」 周沖只是論計,並沒有想到自己帶兵打仗,更何況自己根本就沒有帶兵經驗,嚇了一大跳,道:「王上,萬萬不可,周沖無實戰經驗,恐有辱王命,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沒有經驗,又怎麼了?」秦王反問,道:「寡人還是第一回當王上呢,這不是當得好好的嗎?你沒有治理地方的經驗,韓地還不是給你治理得有聲有色,欣欣向榮?你這人有巧思,不能以常理猜度,就你去最合適。周先生,可願為寡人辛苦一趟?」 這就是秦王,敢用別人所不敢用之人,用鄭國是這樣,用甘羅是這樣,用周沖也是這樣。 周沖略一思索,心想自己熟知後世那麼多戰法,要是此戰打好了,未嘗不是推動秦國進行軍事變革的機會。這一戰要是打得好,必然會成為樣板,以秦王的精明,還有不大加推廣的道理。主意一決,周沖道:「謝王上!周沖願領兵。」 秦王雙手一拍,道:「好!有周先生出馬, 無憂。王賁,蒙恬你們都隨周先生出戰,你們記住:周先生說的就是寡人說的,一切聽周先生調遣。」 「遵旨!」王賁和蒙恬領旨。 王賁和蒙恬是當時的後起之秀,屬於年輕將領,要是周沖趁此戰給他們灌輸後世一些戰法,對推動秦軍的革新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周沖在心裡不無興奮地盤算起來了。 秦王笑著道:「周先生,把你後面的話說出來。」 周沖道聲領命,道:「王上,周沖以為這一仗當從趙之西南發起為宜。周沖曾對趙王偽言說大秦下一個目標是滅魏,可以好好利用。」 秦王精明人,馬上就明白周沖的意思,道:「寡人調動大軍,魏趙兩國必然不自安,寡人擺出一副滅魏姿態,以此來迷惑趙王。等到寡人部署完成,再由魏趙邊境向趙國發起進攻,必然會打趙王一個措手不 及。司馬尚不是在西邊佈防嘛,等到他明白過來,一切都晚了。他除了等李牧來救,什麼也做不了。」 尉繚,韓非他們點頭贊同。 秦王臉一肅,道:「王翦,蒙武聽令:王翦為主將,蒙武為副將,為寡人擬訂滅趙,破魏齊燕的計劃。調集工匠打造馬鐙馬刀。」 王翦、蒙武欣然領命。這兩人是秦王手下最有才幹,最有名望的將領,兩人合力,必將大有一番作為。 「周先生,寡人想辛苦你一下,代寡人去看望一下丹子。」秦王派任務給周沖。 周沖明白秦王要他去看望燕丹是假,從燕丹手裡撈好處是真,應 道:「遵王命!」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二章 迷惑敵人(一) 「周沖見過殿下。」周衝進屋向燕丹行禮。 現在的燕丹比起周沖初見之時完全是兩個人,初次見他時雖然焦慮難安,比起現在好得多,現在的燕丹消瘦了許多了,臉色蒼白,乍見之下好像活死人似的。周沖當然明白原因何在,那是因為他給秦王軟禁,他焦慮燕國之事,憂心而成。 燕丹見到周沖好像見到親人似的,忘了身份,一下拉住周沖的手,親熱之極地道:「是是是周先生!什麼風把周先生吹到我這裡來了。」 他明明給周沖擺了一道,乍見周沖卻是如此的喜悅,真是讓人想不到。其實,原因非常簡單,他給軟禁後,就沒有人來看過他,他連找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給憋的。至於兵士,秦王有嚴令,不許與他說話,他整日裡除了自言自語以外,還能跟誰說話。 周沖忍住心裡的好笑,道:「回殿下,周沖奉王上之命,前來看望殿下。請問殿下,過得還好嗎?要是有什麼需求,你說就是了,我好向王上轉達。」 給秦王軟禁,連找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人生之壞事莫過於此,燕丹在心裡恨得牙癢癢的,又無可如何,還不得不裝出一副笑容,連聲 道:「托王上的福,燕丹過得還不錯。」頓了頓,平靜一下心裡的不 平,給周沖跪下。道:「周先生救我。」 這招早就用過了,周沖不以為奇,把他扶起來,道:「殿下何出此言?難道我大秦於你不夠厚道?可有人欲對你不利?是何人如此大膽,殿下請講,王上一定不會放過他。」 對燕丹不利地是秦王本人,燕丹只能在心裡恨恨,哪敢說出來。強裝歡容,道:「謝周先生。貴國對燕丹很好,衣食住行燕丹都不用動 手,就是在燕國燕丹也沒有如此享福。只是有一件事,還得請周先生生幫忙玉成,燕丹離家好久了。心念年事已高的父王,欲盡為人子之孝,還請周先生轉告王上,請王上念在當年同在 為質的份上,放燕丹歸國。燕丹若是歸國,能盡人子之孝,全是拜大秦王上所賜,燕凡當在薊城為王上祈禱大業早成!」 他這是鬼話連篇,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相信,周沖裝作很是感動的樣子。感歎道:「人說殿下仁孝,果是如此。周沖給你這話一說,熱淚都往肚裡嚥了。」抹抹眼睛。眼睛裡流下幾滴淚珠。周沖的演技也不錯,眼淚說來就來。 燕丹頗為感動,道:「周先生!」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倒不是全為做作,離家日久,身在不測之秦,日子過得很壓抑,給周沖一撩撥,情感自然就流露出來了。 周沖在心裡大是感歎燕丹沒用。要是秦王遇到這事,他也會哭。還會哭得更傷心,但他心裡明白他是裝的,絕對不像燕丹這樣真哭。 「殿下心懷故國,情真意切,要周沖不感動都不行。」周沖客套話一說完,直奔主題,道:「要讓你歸國,周衝倒是有一策。」 燕丹正在絕望中,聞言大喜,道:「請周先生賜教。要是燕丹能夠回歸燕國,全拜周先生所賜,燕丹感激不盡。」 周沖笑道:「殿下請坐。殿下,請恕周沖直言。王上如此對待殿下,說得好聽是看在昔日之情份上,好生照顧,說得難聽是軟禁,欲圖以殿下為質,要挾燕國,獲得好處。」 這是秦王的用意,燕丹何嘗不明白,按理周沖應該為秦王開脫,沒想到周沖竟然直言相告,燕丹心裡那個感動真非筆墨所能形容,以手捂面,嗚嗚地哭泣起來。 一國太子,竟然如此不顧身份,只能說明他太無能,周沖在心裡很是瞧不起,嘴上卻安慰他道:「殿下,請暫抑悲情,容周沖把話說 完。」 「燕丹失禮了,請周先生恕罪。」燕丹也明白過來,連聲請罪。 周沖接著道:「殿下性情中人,周沖只有感動,哪敢怪罪。殿下可曾想過,王上為何不顧昔王之情,要扣留殿下?殿下昔年與王上在 為質,借用王上的話來說是撒尿和泥地好友,情誼深厚,如同兄弟。王上如此做,必有難言之隱。」 燕丹想了想,道:「王上扣留燕丹,必為圖趙,欲與燕國聯兵,兩線夾擊趙國。」 這人雖是無能,喜搞歪門邪道,並不糊塗,居然一口說出了秦王的用意,周沖卻搖頭否認道:「殿下,恕周沖直言,你可是以小人之心度王上君子之腹了。」 這話大出燕丹意外,愕然問道:「請問周先生,此話怎講?」 周沖接著數落燕丹,道:「天下人都可以指責王上,唯獨你燕丹不能指責王上。」周沖不稱殿下,而直呼燕丹,可見問題有多嚴重了。 燕丹愕上加愕,愣了一下才道:「燕丹愚昧,不解先生之意,還請周先生明示。」 「王上這是煞費苦心啊,王上要不如此,殿下恐怕早就人頭落地 了。」周沖掉起三寸不爛之舌,開始大下說詞了。 這是典型的危言聳聽,燕丹卻信以為真,嚇得猛地一下站起來, 道:「當真?」驚愕的表情寫了一臉。 周沖堅定地點頭道:「周沖句句實言,殿下現在可以不信,將來肯定會信。你現在恨王上,將來會感激王上。」 燕丹急不可耐,道:「請先生為燕丹釋疑。」 周沖緩緩道:「說到底,都是因為趙國。趙國現在正在攻打燕國,燕國丟失了很多城池,薊城已經難保了,殿下是知道的吧?」 燕丹點頭道:「前日,燕丹接到父王家書,父王在家書中說趙國向我燕國開戰,此戰與以往之戰皆不同,由名將李牧統兵,大有要滅我燕國之勢。」 周沖很是同情地道:「要不是王上扣留你,燕國早就給趙國滅 了。」 「請問周先生,此話怎講?」燕丹急急地問道。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二章 迷惑敵人(二) 「殿下當知五國公主中最受王上寵愛的當屬趙國公主,你可知道這其中的原委?」周沖還真能說事,居然把這事也給他當成理由,用來忽悠燕丹。 歷朝歷代,後宮的威力都很大,燕丹不會不明白這個理,周沖這話一說,他瞪大了眼睛,推測道:「難道這事和趙國有關?」 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周沖卻雙手猛擊一下,讚歎不已地道:「殿下英明!正是。王上欲滅韓,這事你是知道的。王上滅了韓國,下一個目標就是趙國,趙國已經很不安,就借王上結親之時,把最美最聰慧的公主送入大秦,以此來博取王上的歡心。其實呢,趙國是打算通過公主爭得秦國的支持,支持他們滅燕。」 通過後宮為政治爭取籌碼是國與國之間角力的一種常規方式,楚國憑借後宮力量才得以保持與秦國的關係,燕丹哪敢懷疑,驚得臉色蒼白道:「王上可曾同意?」 「王上一是顧全與殿下的友情,二是考慮到不能放任趙國強大,沒有答應。趙國提出條件,把督亢給秦國,再每十座燕城分三座給秦國。」周沖把他自己從趙王那裡拿到的好處用作籌碼,向燕丹施壓,道:「殿下,你是知道的,督亢是燕國的重地,就連燕國進獻給秦國的地圖上都沒有標記,這樣的好處,誰能拒絕呢?」 這交易實在是太豐厚了,秦國完全沒有理由拒絕,要是真的成交,燕國百分百完蛋了,燕丹手捏得發白,盯著周沖,胸口急劇起伏。 他還真不經嚇,周沖裝作沒看見,接著往下說,道:「殿下可知道趙國為什麼要提出如此豐厚的條件呢?說到底,他們是在打小算盤,要是督亢不歸秦,而是給趙國,如此一來趙國就會馬上強大,這是王上所不能容忍的。督亢要是歸於秦國,再加上其他的燕國城池也歸秦,那麼趙國雖然強大了許多,仍不能對大秦構成威脅,王上可以容忍,趙國的居心險惡啊!」說到後來,感歎不已。 誠如周沖所言,這些城池歸於秦國,趙國得到其他的燕城,是強大了許多,仍是不能對秦國構成威脅,秦王就可以在滅韓之際因為無法騰出手來對付趙國,只能選擇容忍了。 這是非常合理的解釋,燕丹不敢不信,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問道:「於是,王上就同意趙國攻打燕國?」 周沖脫口否決一個鐵定的事實,道:「沒有,殿下怎會如此想呢?殿下可曾想到趙國為何如此打算?說穿了,趙國是想在秦國大兵壓境之前自強,攻秦不太可能,那麼要是得到燕國的城池,趙國就可以攻不足,守有餘,就有實力與大秦對抗,你說王上會答應嗎?」 燕丹鬆了一口氣,問道:「那王上為何扣留燕丹?」 周沖笑道:「殿下錯了,不是王上扣留你,是王上請你留下來。殿下請想,要是王上不留下殿下,而是放任殿下歸國,在大秦沒有滅掉韓國之前,這不是告訴趙國大秦不允,大秦和趙國的關係就會弄僵,如此一來對我大秦則不利呀。殿下是要治國的,當真一個理:在沒有實力之前不要和敵人抓破臉!韓雖小,也會拖住大秦的腿,王上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再說了,留下殿下,也是在警告趙國,要他們不要亂來。殿下在秦一日,則趙國不安一日,原因很簡單,殿下既與王上是好友,又在秦國,可以隨時與秦國談好條件,燕秦聯兵,這是威懾趙國呀。」 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燕丹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問道:「周先生,燕丹仍有一事不明,即使如此,王上為何不給燕丹自由?連出這個屋都不成。」 軟禁你,還能讓你自由活動,那樣的話還能叫軟禁,不如叫休養的好,周沖卻說成:「殿下,這是王上的苦心啊。一則,趙國在咸陽有很多刺客,王上是擔心於你不利。我周沖數次遇刺你是知道的吧,要不是王上精明,派人看護著周沖,周沖早就身死人手了。」 這是大實話,燕丹不得不點頭贊同。 周沖列出第二個理由:「再說了,王上也要從秦國的立場考慮,要是不做作一番給趙國看,趙國能安心嗎?要是趙國不安心,狗急跳牆,不顧大秦而進攻燕國,在滅韓之際大秦也無法干預。所以,王上對待殿下是不得已。」 這話有道理,燕丹不無自責地道:「燕丹沒有體會到王上的深意,還恨王上,實是不該。只要燕國無恙,燕丹吃點苦算得了什麼。」 周沖為他開脫,道:「這是人之常情嘛,殿下不必往心裡去。現在,趙國不是狗急跳牆了嘛,不顧大秦的反對,開始攻打燕國,不滅燕國不罷休。」 燕丹剛剛好看的臉色一下子又 ,道:「請周先生救我燕國一救。」 「如何處理燕趙交兵一事,王上還沒有定,這是王上要周衝來見殿下的原因。」周沖再次掩蓋了秦王的目的,道:「朝中大臣議論紛紛,一派認為應該馬上出兵伐趙。」 燕丹雙手一握拳,脫口道:「正該如此!趙國強橫,大秦絕不會讓趙國橫行。」 周沖不理他,接著往下說,道:「殿下之言雖好,可是這不是謀國之道,謀國者當謀最大利益。燕趙交兵,貌似對大秦不利,不聽大秦的號令,其實對大秦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燕丹可不敢芶同周沖的看法,道:「周先生此言差也。趙強而燕弱,假以時日,趙必滅燕國,到那時趙國就會強大起來。秦國要是不干預,到時後悔也來不及了。」 周沖搖頭道:「殿下所言固然有理,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趙國能不能滅了燕國還說不定,再說了大秦也不會給他機會。王翦,蒙武這些老成之人奏請王上做好伐趙的準備,但不要急著出兵。」 燕丹打斷周沖的話,問道:「請問周先生,這是為何?」 周沖笑道:「王翦蒙武他們是打算趁趙國深入燕境,把戰線拉得老長,師老兵疲的時候再出兵攻趙。此計取孫圍魏救趙之意,只要這麼輕輕一擊,就可以破趙。以前的燕地燕城,都是趙國的城池,大秦揮師攻下,納入版圖,是名正言順之事,何為而不為呢?」 「啊!」燕丹給周沖的話驚得跳了起來。 周沖所言正是他疲趙的意圖所在,燕丹哪裡想得到,乍聞此言還有不嚇得心驚膽跳的道理。他沒給嚇癱,算是不錯了。 愣了愣,燕丹鎮靜一下,問道:「請問周先生,王上打算怎麼做?」 「這還用問,王上聖明之君,自然是採納王翦蒙武他們之策了:緊備戰,緩進攻。」周沖為秦王吹法螺,道:「這利益是實實在在的,不要說以王上的精明,就是我周沖也沒有理由不贊成。」 燕丹煩躁不安地道:「這這這這……」 周沖知道把燕丹嚇得夠嗆了,火候到了,該是要好處的時間了,安慰燕丹道:「殿下不必驚慌,其實燕國能不能存,不在於秦,也不在於趙,而在於燕國自己。殿下可是要問周沖為何有此一說。這道理是明擺著的,燕國的抵抗趙越激烈,則趙國進攻越是困難。要讓燕國頑強抵抗也很簡單,只要得到大秦的支持,一是趙國必有顧忌,會在西線布以重兵,攻燕之軍就弱了,二是燕國軍民就會誓死血戰。」 「對對對,太對了!」燕丹幾乎是唱出來的,問道:「請問周先生,要如何才能得到大秦的支持?」 周沖幫他出主意,道:「王上也為此犯難呢。急著出兵嘛,將軍們反對。不急著出兵嘛,又對不起殿下這位好友呀。王上如何處理,還得要殿下說了算。」 燕丹明白周沖的意思,那就是燕國要給出足夠好的條件,秦王才能同意馬上出兵,想了想道:「十座城池。」 周沖大搖其頭,道:「殿下也明白,只要採納王翦的建議,大秦將只費些許之力而獲兩國,豈在乎區區十座城池。」 這是大實話,任誰都知道這不可能,燕丹再添加籌碼,道:「三十座城池。」 周沖依然搖頭,道:「再加上督亢的話,王上可能會同意馬上出兵。」 「周先生,你們也太狠了吧。」燕丹有點憤怒。 周沖好整以暇,道:「這點城池與兩個國家,好處誰大誰小,是明擺著的事情,殿下不會不知道吧。既然殿下以為周沖不懷好意,那麼周沖就告辭了,周沖還要回去幫王上籌劃接收兩國呢,事務多,忙得很,請殿下體諒。殿下,你在這裡慢慢考慮吧,想好了,快馬送到王上那裡,有可能王上在薊城大宴群臣呢。」 雙手一拱,就要離開,燕丹牙一咬,道:「好,周先生,我答應你。不過,這事很大,要燕丹回國說與父王知道。」 他這是想藉機逃走,周沖再次打擊他,道:「殿下修書一封,說明存危之道,王上會派人給你送去。至於殿下什麼時間回國,就要看燕王什麼時間把城池給我大秦。還有,大秦要出兵,總得要名正言順吧,要是燕王請求大秦出兵的話,這事更好辦了。周沖一得之言,不足為憑,殿下聽過就算,不必往心裡去。」 這是深思熟慮之言,哪裡是一得之言,燕丹嘴唇咬出血來了,道:「好,我同意,我全同意!」 「天真!」周沖在心裡點評燕丹,道聲告辭,揚長而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二章 迷惑敵人(三) 「王上萬年無期,王年無期!」群臣拜伏於地。 秦王端坐寶座上,右手一揮,道:「起來吧。」 「謝王上!」群臣謝過恩,站了起來。 秦王站起身,道:「繚子先生,韓非,周先生,請到寡人身邊來 坐。這是給你們設的座位,三位先生請入座。」韓非給秦王出計,要秦王一舉而蕩平四個國家,已經正式歸降了,對於他這個秦王心儀已久的人物,自然不能與一般臣子對待。 尉繚婉拒道:「謝王上厚恩,繚子不敢當王上如此隆恩。」 「繚子先生此言差也,沒有繚子先生給寡人出謀劃策,我大秦哪有今日之大好局面,這都是先生的功勞。繚子先生,請入座吧。」秦王很是誠懇地說。 尉繚知道秦王是那種言出如山的人物,說出的話不可能更改,只得道:「謝王上。」向秦王施禮,轉過身來,再向群臣一拱手,小心地坐了下來。秦王專門為他設坐,不要以為這是光榮,是很光榮,可是這座位也不好坐,尉繚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處處小心。 「韓非,請入座。」秦王邀請韓非入座。 韓非結巴道:「王上,韓非無尺寸之功,不敢侍於王上之側。」 「你這什麼話?你的能耐,你地才學。寡人難道還不知道?當今天下,論帝王之術,誰比得過你?你不坐,還有誰能坐?」秦王臉一肅,道:「韓非,你不會是要寡人拉你吧?」 韓非忙道不敢,道:「謝王上隆恩!」和尉繚一樣,行完禮。坐了下來。 「周先生,請過來坐。」秦王邀請周衝入座。 周沖知道一個理,像秦王這種天生就喜愛權力的人,不能和他的距離太近,要保持一定的距離,若是靠得太近。久而久之就會出事。君王欣賞臣子和人們看美女一樣,有距離才有美感,婉拒道:「王上厚 恩,周沖感激不已。周沖自認才識淺陋,上不能安邦定國,下不能安撫百姓,無尺寸之功於大秦,不敢當王是隆恩,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這話說得非常誠懇,秦王臉一沉。道:「周先生之功,寡人一清二楚。當不當得此位,寡人心裡明白。周先生不要再說,趕緊入座 吧。」 按理話說到這份上,周沖應該領旨入座,周沖沒有這打算,再次婉拒道:「周沖本一商人,終日穿梭於利錢之中,周沖有幸得遇王上擢於上位,周沖已是感激不盡。周沖盡力。偶立一功,並非周沖才識過 人。是王上英明,非周沖之功。天下未一,王上大業未成,周沖自問道阻且長,無沖天之翼,於心有愧,不敢當此座。」 秦朝是中國歷史上最令人嚮往的王朝之一,然而讓人歎息的是卻是存在的時間太短,要想讓秦朝長治久安,就要改革秦朝很多弊政,周沖知道自己是這一變革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要想完成這一目標就要和秦王保持良好地君臣關係,自然不能他叫坐就坐。 任何時候,謙虛的人總是受歡迎,周沖話雖是自謙之詞,倒也讓秦王讚賞,秦王道:「周先生不居功,寡人欣慰,但此座專為先生而設,先生難道就讓寡人當著群臣之面出爾反爾?」 周沖之行讓尉繚心裡升起冒失之感,他對周沖是瞭解的,知道周沖肯定不會入座,出來打圓場,道:「王上,周先生謙遜,而王上又賞罰分明,繚子以為,可把此座設群臣之上。」 這倒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秦王要趙高把周沖的座位搬到文臣之 首,周沖謝過恩,坐了下來。 「寡人今天把你們召集起來,是要告訴你們一件喜事,那就是韓非先生已願為我大秦出力,寡人深知韓非先生之才,有韓非先生為寡人出謀劃策,天下何愁不定。韓非先生精通帝王之術,精擅律法,寡人請韓非先生改訂大秦律令,凡有錯漏、不當之處,韓非先生可以修訂。」秦王對韓非委以重任,道:「李斯,趙高精擅律法,也參與。」 韓非李斯趙高齊聲領命。 在當時,對律法最有研究的就是這三人,當然尤以韓非最是厲害。趙高是秦朝滅亡地罪人,但是其人在當時還沒有大過,而且精通律法,要是不用的話,實在是可惜。趙高之所以為禍,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秦始皇這位歷史巨人已逝,要是秦始皇仍在,借十個膽子給趙高,他也不敢亂來。 巨人的力量用一句話來說就是:鎮得住!秦始皇就鎮得住李斯趙高之流。 「宣五國使臣!」秦王準備接見五國使臣了。 趙高把旨意傳達下去,趙魏燕齊兩楚的使臣進殿,向秦王施禮道:「外臣見過王上。」 「免了吧。」秦王揮手,道:「你們回去告訴你們的王,就說寡人又多了一位賢臣,就是韓非先生。」 六位使臣一齊施禮道:「恭賀王上,賀喜王上!」 秦王點頭道:「得土地易,得人才難!寡人得到韓非先生,是喜 事,是該好好慶賀一下。魏使,魏王給寡人什麼樣的禮物?」 不要以為秦王貪婪,他是在找茬。這都是周沖弄出來的,周沖對趙王說秦國下一個目標是攻打魏國,秦軍要從趙國的西南方向進攻,當然要隱藏這一意圖,找一下魏的茬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以秦王地精明,自然是不會放過這等良機。 魏使哪裡知道秦王的打算,還一個勁地往刀口上撞,道:「王上得人才,是喜事,敝國本該送上一份厚禮,可是敝國國小力弱,沒有稱王上之意地禮物,不敢有辱王上。」 聽了這話,周沖心裡暗笑魏使愚蠢。果不其然,秦王臉一沉,喝 道:「大膽魏使,你以為寡人的刀就不利,不能砍下你地人頭?」 魏使雖是蠢,但還有幾分膽色,不慌不忙地道:「王上之刀很利,外臣不敢以頸試王上利刃。外臣斗膽請問王上,大秦為何在秦魏邊境陳以重兵,虎視眈眈我魏國?」 「來啊,給寡人拖出去砍了!」秦王勃然大怒,右手按在劍柄上,瞧他那模樣,要不是顧忌身份,肯定是親手砍了魏使的腦袋。 軟殺使者,那可是大事,有損國體,群臣哪裡知道他是借題發揮,嚇了一大跳,跪下道:「請王上息怒!」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二章 迷惑敵人(四) 秦王這是演戲,自然是不會因為群臣求情就停止發揮,沖群臣怒 道:「你們想幹什麼?你們要挾寡人?都起來。誰再求情,寡人就殺 誰。」 都知道秦王殺人不會手軟,為他母親失德一事一連殺了二十七人,要不是周沖說服他還會繼續殺下去,他既已動怒,群臣哪敢捋他的虎 須,只有乖乖站起來的份,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也不敢出。 韓非站起身來,結巴道:「王上,請容韓非一言。」 秦王的臉色稍好,道:「先生有話請講。」 「王上,魏使無禮,衝撞王上,本當斬首,但斬殺使者,有辱國 體,還請王上三思。」韓非好不容易把這話說完。 也是韓非說這話,要是換作一般臣子,肯定是大怒了,秦王指著韓非,裝作忍了再忍的樣子,半天才說出話來:「韓非先生,你要知道魏國先前向寡人稱臣,現在又在廣築大梁城,要是糧食充足的話,足以守個十年八年的。寡人還沒有問魏王的罪,他倒好,居然問起寡人的不是了。這事,韓非先生不要管。」 尉繚站起來,向秦王施禮道:「王上,請暫息雷霆之怒,容繚子一言。」尉繚,韓非,周沖都知道秦王這是在演戲,沒事找茬的,他唱黑臉,他們就該配合一下唱唱白臉。 秦王心裡對尉繚他們地配合很是讚賞。臉上卻是怒氣未息,道: 「繚子先生請講。」 尉繚再施一禮,道:「王上請想,王上是當今的雄主,要得天下的人,犯不著與魏使一般見識。魏使無禮,衝撞王上,按律當斬首。若王上給他一條生路,王上恩德必將播於四方。」 周沖站起來,裝作一副膽顫心驚的樣子,很是不得已地道:「王 上,周沖以為繚子先生所言有理。王上是王者,魏使不過是一奴才。王上若是殺他,一是有失王者之尊,二是反使魏使成名,智者不為。」 秦王指了指周沖,一副萬不得已的樣子,道:「你們,你們……押上來。」虎賁衛士把魏押過來,秦王喝道:「跪下。」虎賁衛士一用力,魏使身不由主,跪在地上。 走到魏使跟前。秦王停下來,喝一聲抬起頭來。魏使不敢不聽,只得把頭抬起來。秦王盯著魏使。虎目中似欲冒出火來,一字一頓地道:「你回去告訴魏王假,要他把大梁城築得更高更厚些,寡人的鐵騎隨後就到,看大梁城能不能擋得住寡人的大軍。寡人的話,聽見了?」 「聽聽聽聽見了。」秦王身上地威勢渾然天成,發怒之下特別駭 人,魏使膽都給嚇破了。 秦王喝道:「來啊。給寡人亂棍打出咸陽。」 虎賁衛士應一聲,押著魏使出了殿。殿下傳來魏使的慘叫聲,不用說正在接受「大棒」考驗。 燕趙齊兩楚五位使者哪裡知道秦王根本就沒有動怒,只不過是在演戲,嚇得大氣也不敢喘,傻愣愣地站著,好像一尊石像。他們之所以如此表現,不單是他們膽子小,實在是秦王發怒特別駭人,就是虎膽都會給嚇成鼠膽,這是周沖的評價。 秦王踱到趙使面前停住,語氣緩和了許多,道:「趙使,寡人馬上就要興兵滅魏,貴國可願意出兵?」 這事太大,要趙王作主,趙使哪裡能有一個準確的答覆,道:「回王上,外臣即刻回報敝國王上。」 秦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寡人興兵,豈能容你置身事外。寡人和魏國打得不可開交,你們就打著小算盤,打算用堅固的大梁城把寡人拖垮拖疲。說不定,你們還會向魏王許諾合縱,把寡人地實力消耗在大梁城下,實現你們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好自保。寡人決定了,趙國要出兵也得出兵,不出兵也得出兵。」 這話實在是太蠻橫了,趙使真想當面質問秦王,一想到魏使的下 場,又沒有那個膽,愣了一下,道:「王上,茲事體大,外臣不能決 斷,外臣馬上把王上之意奏報敝國王上。王上天威,興義兵,敝國恐不能置身事外。」 後面那句話是說說罷了,他是不想給秦王斥責。果然,秦王的臉色稍好,道:「算你識相。要是趙國不出兵,也可以,把中山之地給我大秦。中山之地本是魏國之地,卻給趙國佔領了,現在是吐出來的時候 了。」 魏文侯任用樂羊子伐中山,由於中間隔了一個趙國,雖是打下來 了,卻無法治理,最後便宜了趙國,給趙國兼併了。秦王以此說事,倒也言之成理。 趙使知道秦王最愛的就是土地,趙國要是不出兵的話,中山之地肯定保不住了,想了一下道:「王上,敝國國小力弱,多了可能不行,出兵五六千還是做得到。」 「你趙國弱嗎?五六千,你以為寡人是笨蛋?不行,趙國出兵兩 萬,少一個也不行。」秦王斷然否決趙使的提議,道:「你回去告訴趙王,要是他不出兵,寡人不打魏國,馬上滅趙。他好好想想,魏國肯定會樂意助戰。」 這話是百分百的正確,魏國為了自保,樂意禍水北引趙國,趙使地臉都白了,道:「一定,一定。」 秦王懶得理他,對另外四個使臣道:「你們呢?出不出兵?誰不出兵,寡人馬上打誰。燕國不出兵,寡人馬上打燕國。齊國不出兵,寡人馬上打齊國。東楚不出兵,寡人支持西楚打東楚;西楚不出兵,寡人支持東楚。當然啦,你們出兵,寡人也會分給你們土地,誰出兵多,得到的土地就多。」 這招夠絕夠狠,四位使者哪敢有異議,只得道:「王上請放心,一定出兵。」 周沖在心裡對秦王讚不絕口。秦國要滅趙國,以滅魏國為幌子,還大張旗鼓地搞這麼一個軍事同盟,任誰都想不到秦國下一個目標是趙 國,肯定會以為是魏國。 始作俑者是周沖,經過秦王這麼一推動,這一計策就完美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三章 周沖論兵(一) 「王上請上馬。」周沖把戰馬整理好,請秦王上馬體驗。 這匹戰馬與以往的戰馬大不相同,不同之處主要在於一是有了馬 鐙,二是釘了馬掌,三是配備了騎兵作戰所需的全套武器,和中國歷史上騎兵巔峰時期的戰馬沒有區別。 在當時,騎兵沒有馬鐙,沒有馬掌,騎兵以騎射為主,主要武器是弓箭,劍戟之類用得很少。而周沖打造的騎兵不僅配備了連弩,還有長矛,環首刀,可以說騎兵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 這次滅趙之戰作戰計劃非常的大膽,最大膽的地方就是周沖提出的利用騎兵奇襲 ,因而騎兵的動用將是這次行動成功的關鍵所在,是以秦王百忙中專門抽出時間來體驗一下周沖全力打造的騎兵,與以往究竟有哪些不同。 戰爭讓人熱血如沸,然而對於帝王來說往往是痛苦的,痛苦之處就在於會牽扯他絕大部分精力與時間,儘管秦王精力旺盛,遠邁常人,這場大戰還是幾乎佔用了他全部時間與精力。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仍然抽出時間前來體驗騎兵,可見他對此事有多重視。 秦王並沒有馬上上馬,而是手拉韁繩,把戰馬仔細打量一番,點頭道:「好馬看馬蹄,這馬的馬蹄修翦過的吧,挺好看的。周先生巧思。馬掌應該好用。」右手摸摸馬鐙,再用力扯扯,道:「挺結實,這主意倒是挺好,有了這馬鐙,騎在馬上就好像站在平地上一樣,有地方可以借力了,就可以使上腰力。砍殺起來更有威力了。趙高,拿寡人地盔甲來。」 周沖對秦王的洞察力再次傾服,秦王還沒有上馬體驗,就把好處看透了,怪不得後世有人感歎秦王不是秦代之人,他的思想很超前。遠遠超過了秦代的思想水平,要不然的話,也不可能進行那麼多的變革,影響兩千多年了,他的影響還要繼續影響下去。 趙高應一聲,忙把秦王的金盔金甲拿來,幫秦王穿戴。 秦王一邊穿戴一邊道:「繚子先生,韓非,李斯,王敖。王翦,蒙武。內史騰,你們都過去看看。好好看看周先生地傑作。蒙恬,王 賁,你們兩個就不要去湊熱鬧了,你們天天看著,還用得著再看嗎?把地方讓給別人吧。」 尉繚他們應一聲,圍上去看戰馬,一個個看得非常仔細,瞧他們那副模樣。哪裡是在看戰馬,好像是藝術愛好者在欣賞藝術大師的傑作似的。這馬在現代社會很平常。要是現代社會有人像他們那樣去觀察,不時發表讚許之意,肯定會給人當成精神不正常。 蒙恬和王賁要跟隨周沖打仗,這戰馬的變化自然是瞭若指掌,秦王才不要他們去看,兩人齊道:「王上,不是臣要看,是臣想給他們解釋一下。」 秦王很是高興地道:「想湊熱鬧就是湊熱鬧,還找那麼多理由。寡人給你們說,周先生為大秦打造的騎兵肯定很棒,但是誰也不許高興,等仗打完了再高興。得了,寡人上馬嘍。」腳踩在馬鐙上,趙高忙在他屁股上一推,翻身上馬,道:「拿來。」趙高忙把連弩,長矛,環首刀遞上。 環首刀最早出現在西漢,是為了便於騎兵砍殺而設計。到了南北朝時期,進行改進,刀體加寬,刀頭由斜方形改為前銳後斜,更適合實 戰。周沖設計的就是南北朝時期地環首刀,這種刀在後世幾乎沒有大的變動,可以認為定型了。 把長矛往兵器鉤上一放,再把環首刀掛好,拿起連弩,喝聲駕,戰馬飛馳而出。遠遠地,對著箭靶猛射,箭一射完,拿起長矛,矛指前 方,大喝一聲「殺」,疾衝而去。風馳電掣一般,長矛刺入草人,草人翻倒在地上。秦王扔掉長矛,拔出環首刀,高舉在空中,對著木人馳 去,日光下,一道耀眼的刀光閃過,卡嚓一聲響,木人給他劈成兩截,讚道:「好刀。」 秦王身材高大,力氣很大,劍術了得,這也是絕代劍客荊軻行刺他失敗的重要原因。荊軻劍術雖是了得,秦王的劍術也不在他之下,是以荊軻在只有匕首而秦王長劍在手之時,荊軻就給秦王剁成了肉漿。 這木人是給騎兵訓練劈砍用的,又堅又韌,居然給秦王劈成兩截,可見他的力氣有多大,眾人齊聲叫好,道:「好力氣!」 經過這番馳騁,秦王筋骨活動開來,很是快活,揮舞著環首刀,暴喝一聲殺,飛馬對準另外一個木人馳去,刀光閃處,木人給他劈成兩 截。秦王一連劈斷五個木人,方才意興稍卻,控馬回來,翻身下馬,把環首刀扔給趙高,讚道:「周先生,好!」 秦王心氣極高之人,能得他一聲贊已是不容易,能得如此發自肺腑的讚賞,更是難上加難,儘管周沖不喜虛榮,也不由得心裡升起飄飄然的感覺,把胸挺挺,遜道:「王上過獎了,周沖只不過用了一點心,哪敢當王上如此盛讚。」 「當得,當得,絕對當得。」秦王點評起來:「馬掌就像人的鞋 子。人要是沒有鞋子,要是踩在石子上,腳板會很痛。同樣地道理,戰場上有很多斷箭折劍,奇石不可勝數,要是馬蹄沒有保護,還有不巔 的道理。馬掌雖小,必將起到不可估量地作用,必將推動一場變革。寡人是想把馬掌推而廣之,全天下的馬匹都要釘上馬掌。」 秦王地眼光實在是太厲害了,有人把馬掌評價為具有革命性的東 西,正是由於馬掌的出現,才使得騎兵的大規模投入,進而成為戰爭的主導力量成為可能。周衝要不佩服秦王對新事物的領悟能力都不行, 道:「王上所言極是,馬掌雖小,作用卻大。不過,周沖以為,馬掌還是暫緩推行為宜。」 「哦,這種好東西,要是不推行天下,可是有負周先生的巧思。寡人要是不讓所有的馬匹都釘上馬掌,那寡人就是昏君了。」秦王頗為好奇地問道:「周先生又有什麼看法?」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三章 周沖論兵(二) 「王上,周沖以為馬掌雖好,不宜馬上推行天下。」周沖說出自己的看法,道:「以周沖之見,單論騎兵應該首推趙國的騎兵最利最勁,若是我大秦的馬掌馬鐙還有馬刀以及作戰方式讓趙國知道了,會對我大秦不利。」 秦王點頭道:「這是自然。周先生的意思,寡人明白了,這事一定要保密,若有洩露者,誅九族。有了馬掌,我大秦的騎兵就可以長時間奔馳,推進速度會很快,可以打趙國一個措手不及,攻下 的把握就大多了。 「有了馬鐙,能夠用上腰力,砍殺更有力度,再加上周先生的好 刀,即使騎兵對上騎兵,趙國騎兵也佔不到上風。依寡人看,趙國騎兵不僅佔不到上風,還會在我大秦騎兵面前吃敗仗。」這話雖是樂觀,實情也是這樣。趙國騎兵沒有這三大利器,騎兵對騎兵的大戰中,必然討不了好去。 尉繚點道:「騎兵的威力,天下皆知,當年長平之戰,白起用兩萬騎兵扎口子(按:還有一說認為是用五千騎兵,我不太贊同這一數字,因為五千面對數十萬亡命徒的進攻,即使是鐵打的也不太可能守得 住),顯示出了非凡的戰鬥力。可是,由於沒有必需的利器,騎兵一直難以有一個大的提升。繚子一直在想,要是能把騎兵作戰能力提高到一個新水平。那麼這場大戰就好打多了。見識了周先生地傑作,繚子豁然而悟,原來道理就在這裡。」 他是軍事大家,對騎兵威力的認識自然是比別人深刻得多。但是戰國時代的騎兵從整個歷史角度來看,還處於起步階段,好多問題沒有得到解決,自然是難以大幅提升。 韓非結巴道:「繚子先生說得對,韓非也以為從此以後。大秦將擁有天下最精銳的騎兵。」 王翦手撫馬背,讚歎不已地道:「有了如此精銳騎兵,這用兵之道就又要增加一門新學問了。有了騎兵固然可喜,如何用好這些騎兵,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王上。王 以為當把大秦的將領謀智之士召集起來,好好商量一下。」 不愧是名將,所想所謀都比別人深遠。無數的戰爭證明了,光有了好的武器裝備,沒有優秀地軍事理論,裝備僅僅是擺設,難以成大器。第二次世界大戰德國人之所以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橫掃歐洲,不是他們的坦克比英法的先進,相對來說還大為不如,主要是因為他有一套優秀的戰術理論「閃電戰」。 聽了王翦的話。周沖再也忍不住了,大拇指一豎。讚道:「王將軍所言極是。騎兵雖好,要是不能用好。有等於沒有。」 秦王很是讚許,道:「王將軍不愧是寡人地臂膀,這倒是個好主 意。王將軍,你說說看,你以為如何運用這些騎兵為宜?」 王翦思索著道:「騎兵的最大優點在於快速機動能力,可以大縱深穿插、包抄、迂迴,用來截斷敵人的補給線,攻打敵人防守虛弱之地。攻佔敵人的要地,都是不錯的選擇。」 蒙武這員老將也忍不住了。接著往下分析道:「奇襲敵人也是一個很好的主意。」 李斯忍耐不住了,道:「還可以擒賊先擒王,運用騎兵打擊敵人的主腦。」這主意不錯,可惜後面那句太不應該了,他說的是:「王上,臣愚昧,臣一時妄言,還請王上聖斷。」 當此之情,大家都在各抒己見,暢所欲言,他如此加上一句就太見外了,秦王笑道:「你不說後面這句話多好!擒賊擒王,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周先生不正是要為寡人擒王嗎?」 尉繚不無感歎地道:「周先生早就妙算在胸,才向王上提出此策,繚子現在方才明曉,慚愧,慚愧!」他是一代軍事大家,沒有周沖想得遠,自認不如,歎息是真。其實,他大可不必感歎,他和周沖之間差了兩千年的文明,不能完全明曉騎兵地妙用,是情理中事。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起騎兵的運用之道,周沖不得不感歎他們不愧是時代精英,把騎兵地運用之道說得很透徹。 秦王看著周沖,問道:「周先生,你怎麼不說話?周先生,你以為該如何運用騎兵為宜?」 周沖是這次騎兵提升的始作俑者,他肯定是成竹在胸,聽聽他地高見必然有讓人耳目一新之感,就連有點看不慣周沖的李斯都凝神靜聽。 「王上,周沖以為騎兵的妙用雖多,王將軍,蒙將軍,繚子先生已經說得很透徹了。」周衝開始向秦王建議,道:「王上,騎兵的妙用不外兩途。」 秦王頗為好奇地問道:「哪兩種用法?」 周沖接著道:「一種是衝陣。騎兵不僅僅是機動性好,可以快速突擊,還在於他的衝刺能力,可以很好地衝亂敵人的堂堂之陣。戰場之 上,必然是箭矢橫飛,騎兵要衝陣首先就要保證存「騎兵在遠處,要邊射箭邊衝鋒。然後手持長矛,一齊衝入敵人的堂堂之陣,扔掉長矛,用馬刀砍殺。即使堅如鐵桶的陣勢也會給衝亂,這是重騎兵。」 重騎兵衝陣絕對佔有優勢,尉繚這個軍事大家聽得雙眼冒光,連連擊掌讚道:「好主意,好主意!周先生此計得行,堂堂之陣將不難突 破。」 王翦蒙武蒙恬王賁內史騰他們是欣然色動,道:「真是好主意!」 秦王不僅沒有興奮,還緊盯著周沖,臉色也變了,緊咬嘴唇,久久沒有說話。 周沖和秦王相識以來,就沒見過秦王以這種不善地眼神持著自己的道理,很是奇怪,道:「王上,周沖一得之言,還請王上聖裁。」秦王仍是盯著周沖不放,沒有說話,周沖就更是奇上加奇了。 活,要保證存活,周沖以為可以給人製造專用盔甲,覆蓋軀體。對於馬匹,也要保護好,可以製造專用地馬甲,讓馬匹披上馬甲,如此一來,人馬皆安全。但,還不能衝陣,還要給騎兵配備很多武器:弓箭、長矛、馬刀這些必備之具。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三章 周沖論兵(三) 尉繚他們也發現了秦王的異常,驚奇地看著秦王。過了一會兒,秦王恢復正常,一笑,道:「周先生的話提醒了寡人,我大秦步兵陣勢要是遇到敵人的重騎兵衝擊,這麻煩就大了,這事不得不慮,你們有什麼好辦法,都說說。」 秦軍能征善戰,和秦軍的步兵方陣有很大關係。兵馬俑裡整齊的步兵方陣,可不是拿來看的,是真正秦軍的寫照。集結時,秦軍成一個又一個的方陣,每個方陣的最後一排面向後方,為的是掩護後面,防止敵人從後面進攻。兩翼也是根據同樣的道理,面對兩側。陣勢一展開,像一把刀刃。 要是秦軍的步兵方陣受到重裝騎兵的衝擊,能否突破要視戰場具體情況而定,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必然會製造前所未有的大麻煩,這可是涉及到了秦軍的根基,精明的秦王心中震驚,才盯著周沖不放。 周衝他們反應過來,不得不讚歎秦王的精明,什麼事都想到前面去了。尉繚想了一下,道:「在步兵前面擺上戰車,可以阻擋騎兵的衝擊。但是,不太利於步兵出擊。」用戰車阻擋騎兵的衝擊的確是一個很不錯的主意,西漢名將衛青正是把武剛車集結在一起,阻擋匈奴騎兵的進攻,等到時機成熟再果斷地反擊,擊破了匈奴單于,上演了「單于夜遁逃」地壯歌。 王翦思索著道:「王上。繚子先生所言極是,用戰車固然可以阻擋騎兵的衝擊,卻又妨礙步兵的推進,這事還真得從長計議。」他的話馬上得到蒙武的贊同。 周衝出主意道:「要是為了消耗敵人的騎兵,用戰車是最好的方式,等到敵人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果斷出擊。要是只是為了延緩敵人的進攻,也可以不用戰車。配備長矛,前排地兵士把長矛拄在地上,斜向前方,足以給敵人以很大殺傷。」 秦王點頭道:「這主意不錯,步兵以後要配備長矛。周先生,再說下去。」 周沖應一聲。接著道:「王上,可以把高頭大馬集中起來,組建重騎兵,用來衝陣,騎兵對騎兵。同樣的,可以把個頭稍小,耐力長的馬匹集中起來,組建輕騎兵。輕騎兵主要用來迂迴包抄大縱深穿插,機動性將是輕騎兵的最重要要求,因而輕騎兵的裝備就要與重騎兵不同。要求輕便,便於節省體力。 「兵士可以穿皮甲。雖然防護能力不如鐵甲和青銅甲,也能滿足要求。為了節省馬力。馬匹就不用覆以重甲。」 戰國時的騎兵主要是輕騎兵,不過由於騎兵處於起步階段,有好多問題沒有解決,在戰爭中地作用僅僅是一種輔助力量,還沒有成為戰爭的主導力量,秦王他們對騎兵的認知還有很大的局限性,聽了周沖的話,眼裡放光。 秦王點頭讚道:「周先生的主意是好主意。不過。問題也不少,第一個問題就是要如何才能保證輕騎兵的戰鬥力。裝備少了,身著皮甲,防護能力就差了,生存的可能性也大為下降。第二個問題就是要如何保證馬匹的持久奔行能力。這兩個問題解決不了,輕騎兵難以在戰爭中大規模運用。」 他的洞察力簡直是驚人,一語道破了關鍵,不要說周沖信服,換作任何一個對騎兵有瞭解地人都會佩服得五體投地。 「王上聖明!」尉繚這位軍事大家也是心悅誠服。 王翦搓著手問道:「周先生可有妙計?」他是優秀的將領,自然知道要是把這兩個問題解決了對於戰爭所起地推動作用有多大,還有不心急的道理。 他這位老成持重地將領如此表現,周沖還真是想不到,忍住好笑,道:「王將軍言重了,妙計沒有,辦法還有幾個。兵士配備弓箭,長矛,馬刀,在衝擊中邊沖邊射箭。差不多了就手持長矛衝擊。經過弓箭長矛的打擊,敵人的陣勢差不多也亂了,再用馬刀趁亂砍殺,必有奇效。」後世的騎兵就是這麼幹的,特別是蒙古騎兵在這方面發揮得淋漓盡致。 秦王點評道:「怪不得周先生特地設計了這長矛,原來有這等妙處。戟在馬上不如長矛方便,劍砍殺起來也不如馬刀,有了這兩樣再加上周公弩,輕騎兵就會大顯身手,寡人指到哪,就會打到哪。」 周沖接著往下剖析,道:「至於機動能力可以通過一人多馬來完成,一個兵士可以帶幾匹戰馬,行進中換馬不換人,馬歇人不歇,一日一夜行進四五百里不會有太大問題。」 一個兵士帶有幾匹戰馬,中途換馬不換人,只是行進的話一天一夜行進四五百里不會有問題。在當時,除了北方的胡人能做到這點,中原的騎兵很難做到,聽了這話,秦王地虎目中精光四射,道:「這不是胡人的辦法嗎?寡人聽說胡人能日行千里,用地就是這法子。這法子好,可以在軍中推行。」 「為了讓馬匹上膘,能夠打惡仗,可以用精糧餵養,上等谷子拌雞蛋,戰馬很快就會上膘。」周沖再說主意。 秦王不住點頭道:「周先生這次任務很重,寡人就給你調撥上等谷子和雞蛋,一定要保證戰馬的持久奔行力。」 他真是太可愛了,聞絃歌而知雅意,馬上就給周沖解決問題了。周沖心悅誠服地道:「謝王上!」 「周先生,馬的問題解決了,人呢?」秦王再提一個疑問,道:「人要吃東西,糧食帶多了,會拖累行軍,帶少了,又不利於持久作戰。」 這辦法,後世已有好辦法解決,周衝回答道:「王上,有兩個法子,一個是就地解決,以戰養戰。另一個就是多帶母馬,可以飲馬奶。」 帶母馬,飲馬奶,北方少數民族就是這麼做的,才能長期不下馬背。秦王大笑道:「這不全是胡人的打法嗎?怪不得趙武靈王要胡服騎射,好處這麼多,寡人都眼熱了。周先生,都依你。不管是胡人的辦法,還是華夏人的辦法,是好辦法就用,用好了就是自己的辦法!」 他這話完全沒有華夷之防,後世好多人,特別是讀書人拘執華夷之防,拒絕接受更加先進的新事物,足以愧煞。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三章 周沖論兵(四) 周沖搖搖晃晃地坐在馬背上,胯下戰馬小跑著來到院子裡,一拉馬韁戰馬停下來。周沖翻身下馬,一個趔趄,要不是手裡有馬韁,無形中戰馬幫了他一下的話,肯定是摔倒在地上。 淳於玨快步從屋裡出來,看見周沖好像喜歡星星的孩子突然看見星星一樣高興,道:「周兄,你回來了?」 周沖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一搖一晃的,幾欲摔倒。淳於玨不顧男女之別,忙扶住周沖,道:「周兄你怎麼了?」 「我沒事,真沒事。」周沖含糊地說了一句,頭靠在淳於玨香肩上,打起了呼嚕。聽他那呼嚕聲,好像一個月沒有睡覺似的。 淳於玨根本就想不明白一個精力旺盛的周沖為何如此疲憊,問道:「周兄,你這是怎麼了?」回答他的只有周沖鼾聲,打得山響。 「今兒怎麼了?」淳於玨嘀咕一聲,把周沖仔細打量一番,方才發現眼前的周沖已不復以前的周沖,以前的周沖生龍活虎,精力不是最棒的,也不算差。眼前這個周沖實在是讓人難以恭維,老大的黑眼圈掛在眼眶上不說,眼睛還深陷下去,淳於玨扒開周沖左眼皮,只見眼球上佈滿了血絲,血絲之多賽過了蜘蛛網,密密麻麻的好幾層。 再看下去,周沖整個人都瘦了好幾圈。滿臉地鬍子,盔甲上不是塵土就是樹枝樹葉,雙手有不少劃痕,傷痕纍纍。 淳於玨大奇,在周沖臉上輕拍,道:「周兄,你這是怎麼了?身上怎麼這麼多傷?」又是一陣蹄聲響起,周沖的貼身侍衛。也就是秦王調撥來的虎賁衛士策馬進來。 一瞧之下,淳於玨更是吃驚,因為他們和周沖一般無二,很明顯累到了極點,要不是強撐著,肯定是在馬上就睡著了。 「你們這是咋了?和周沖一個樣。」淳於玨好看的鳳目睜得老大。自有一番別樣風情。 為首虎賁衛士回答道:「淳于小姐有所不知,周大人是練兵練累了。」 「練兵?我看他是沒事找苦吃。他一個文弱書生,能練什麼兵?」淳於玨嘟囓著道:「練兵練兵,練的是兵士,又不是練將,用得著把自己當兵一樣練嘛?」 周沖知道要完成奇襲的任務,關鍵就在於騎兵的運用,而以目前的騎兵狀況來說,雖把裝備提升上去了,但還沒有轉變成作戰能力。還不足以完成這一任務,必須進行針對性訓誡。向秦王陳述完。周沖把挑選出來地騎兵集中起來,進行一次為期十五天的強行軍訓練。 這次訓練不單是一場拉練。還要完成周沖預訂的三個戰術目標:一是必須在崇山峻嶺裡面行軍。二是在行軍過程中練習騎射,必須是在奔馳的過程中射箭。三是鍛煉人的韌性、意志以及持久作戰能力。 這是硬指標,必須完成,不能完成的兵士不僅僅是給淘汰出局,還要降兩級爵位。完成了地,晉爵一級,這點秦王同意了的。 周沖之所以把強度定得這麼大,是針對攻打這一戰術目的展開的訓練。可以想像得到。一旦開戰,趙國境內到處都是軍隊。兩萬騎兵很難做到隱蔽性,很難保密。要保持騎兵對打擊的突然性,保密將是最重要的一環,要做到這點一是可以晝伏夜行,二是拉網,把騎兵所過之處的趙國百姓裹挾,不讓他們洩露消息,三是專走密林小徑,不走大路。 因而,在崇山峻嶺裡面行軍將是決定成敗的重要一環。都知道一個理,騎兵利於平原作戰,不利於山地戰,這是行軍,不是作戰,不要混同。 行進中練習射擊,當然是為了增加騎兵的殺傷力。周沖配發給騎兵人手一把連弩,三百枝箭矢,要求要有一百枝箭射中目標。同時,還要練習持矛衝刺和馬刀砍殺。這是為了增大殺傷力,這道理不難理解,不多說了。 可以預見得到,這次奔襲行動是連續行軍,很難有時間休息,鍛煉騎兵的韌性、意志和持久作戰能力就有絕對必要。正是從此點出發,周沖決定每人配發五天地口糧,卻要他們堅持十五天,這就成了一場生存訓練。 兵士們餓了渴了,口糧不夠,只有喝馬奶,飲山泉,打獵吃生肉,以此來維持生命。當完成行軍後,來到預定的戰場,已經是人困馬乏,周沖卻毫不猶豫地下令進行衝殺,不吃不喝地練下去,整整折騰了一天,當場就有好多兵士倒地不起,不是死了,是睡著了。當然,他們會給淘汰掉。 周沖明白一個理,真正優秀地將領做到「賞罰分明」四個字也就行了,用不著與士卒同甘共苦。周沖決定與士卒同甘共苦,一是周沖沒有軍旅生涯,想感受一下,二是這種練兵在當時很少見,牴觸情緒很大,周沖如此做是為了樹一個榜樣,達到減少阻力的目地。 這次訓練真的練出了一支能征善戰的騎兵,然而周沖本人卻累壞了,訓練一完下令解散休息,飛馬往四寶齋趕,想找一張床,懶著不起來。淳於玨哪裡知道這事,一個勁地怪周沖。 虎賁衛士上來,要抬周沖,淳於玨很是理解地道:「行行行了,你們也累了,快去休息吧。你們的房間都整理過的,去睡吧。」虎賁衛士是周沖的貼身衛士,睡覺的地方自然是要給弄一個。 「可是周大人……」虎賁衛士真想馬上就睡個天昏地暗,可是周沖還沒到床上,他們的職責沒有完成,哪能獨自睡覺。 淳於玨叫來幾個夥計,把周沖抬去房間。虎賁衛士這才相互扶著,進屋大睡去了。他們一進屋,只聽幾聲噗通聲響起,人倒在床上,連盔甲都不脫,就睡著了。 把周沖放下來,夥計幫周沖脫下盔甲,給周沖擺好姿勢,用錦被蓋住。淳於玨叫夥計打來熱水,把夥計支使出去,用熱水給周沖清洗身上地塵土,清洗完成,再用藥塗在手上,包紮起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四章 御駕親征(上) 尉繚,韓非,周沖,甘羅,李斯,王敖,王綰,王翦,蒙武,王 賁,蒙恬,內史騰等人靜靜地坐著,看著眉頭深鎖,不住踱來踱去的秦王。 周衝他們都知道秦王把他們召集起來是佈署滅趙一事,這事讓人很是興奮,是眾人期待已久的事情。滅趙儘管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旦真的到來,還是讓人熱血如沸,秦王也是難掩激動之情,不由得踱起步 來。 秦王踱了一陣步,突然停下來,掃視一眼眾人,道:「各位,你們是寡人的臂膀,寡人馬上就要滅趙,你們有什麼看法,都說出來。」 他的話雖是言簡意賅,不過聽在周衝他們耳裡卻是具有神奇的力 量,眾人眼裡的熱度驟增,激情澎湃,要是秦王馬上下令廝殺的話,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就衝了過去。 趙國一滅,則秦軍東進最大的障礙也就掃除了,余三的魏齊燕三國根本不堪一擊,再下三國也只是時間問題,進而天下一統,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功業因為他們而成就,他們這些時代精英,熱血志士哪會不激動。 周沖對秦王統一大業的意義以及影響比誰都認識得深刻,甚至他是當時第一個活在秦王開創的統一格局中的人,按理不應該激動,然而他仍是激動得熱淚盈眶,道:「王上聖明。必成大業!」這點已為歷史所證明,周沖這個現代人根本不該說出這句近乎空泛地話,然而處在當時情景,他是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胸中激情澎湃,難以自己! 「王上聖明,必成大來!」尉繚他們也是難掩激動之情,大聲頌 揚。 「成就大業非寡人一人之力。還有諸位之功!」秦王謙遜道:「要是沒有你們為寡人出謀劃策,糾正寡人的錯失,寡人還不知道要犯多少錯誤。要是沒有你們,也不可能有今日之局面。繚子先生,你說說,大戰之前。寡人還要做些什麼?這場大戰關係天下的安危,寡人不能犯一絲錯誤,繚子先生儘管說就是了。有錯,寡人必改!」 有錯必改,的確是秦王的一大美德,可圈可點! 「王上,繚子以為三軍集結,只待王上一聲令下,就可以殺奔趙 國。」尉繚充分發揮他的才智,闡述秦王這一戰的偉大意義。道: 「天下攘攘,數百年不息。黎民苦戰國,苦不堪言!黎元洶洶。翹首以待明主,王上趁時奮起,上體天心,下順心情,舉義師,伐天下,結束數百年之征戰,還百姓之安寧。固分合之道。運數使然,也是王上聖明。順天應人之舉!王上此戰以義擊暴,以強秦之威破疲憊之趙,猶如泰山之壓卵,費力少而義舉。繚子在此恭祝王上,賀喜王上,大業之成!」 尉繚持重之人,很少有如此激動表現,實在是這事太讓人激動。更別說他以獨到的眼光鎖定秦王,決心把自己地才智奉獻於秦王,輔佐秦王統一天下,當大業即將實現之時,心願即將得成之際,他能不激動 嗎? 韓非他們一起站起來,向秦王躬身施禮,道:「恭喜王上!賀喜王上!」 統一大業一直是秦王追求的目標,趙破則天下歸一之勢不可阻擋,秦王也是少有地激動起來,虎目中含著熱淚,向周衝他們深深一躬, 道:「嬴政不敏,不能止天下征戰,得諸位相輔方才成就今日之局面,請諸位受嬴政一禮!」 他的這一舉動出乎任何人的意外,就是多謀善斷的尉繚都沒有想到秦王如此謙遜,眼中的熱淚滾來滾去,道:「王上!」後面地話再也說不下去。 如此之大功,任誰都會高興得忘乎所以,說點大話,再小小地謙遜一番就是了,如秦王這般真誠,不自稱寡人,而直呼自己的名字,實在是少之又少。 對於秦王的舉動,周衝他們心裡是感動無已,叫聲王上,如梗在 喉,再也說不出話來。 秦王看著韓非,道:「韓非,你說,寡人還有什麼錯漏處?」 韓非結巴著道:「王上聖明,韓非以為王上沒有錯漏。韓非當盡心竭力,制訂新秦律,使之能夠行之於天下。」 「好!大秦的律法就是要行於天下。六國之所以弱,律法不當,漏洞百出,難以執行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秦王很是贊同韓非的話,道:「周先生,給寡人指點錯誤之處。」 周沖對秦王的表現打從心裡佩服,道:「王上,周沖不敢!,周沖以為有幾件事還得請王上斟酌。」 秦王大感興趣,道:「哦,周先生快說說,是哪幾件事?」 周沖略一施禮,道:「回王上,周沖以為此戰必勝,趙國必滅,魏齊燕也不存,大秦一戰而下四國,疆域驟廣,人口驟增,若是不能善加治理,必釀大禍。周沖斗膽請王上選拔賢良之官吏,用於四國之地;調撥錢糧以安難民,廢除四國之苛政,施行秦之仁政。王上,周沖以為四國一下,只餘楚國,楚國雖大,破之也不難,這天下大局已定,大秦律法過於苛猛,周沖以為是猛政中的猛政,在於列國征戰不休之際有奇 效。商鞅變法,輕罪重罰,法不當其罪,征戰之際,天下所苦者征戰 也,而不是律法。四國一滅,天下大定,當還百姓以康寧,若不棄猛政而施仁政,法當其罪,則百姓所苦者秦之法也!周沖狂悖之言,還請王上明察。」 秦國之所以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滅亡,和他的律法有很大地關係。商鞅變法實行的重獎重罰,輕罪重罰,這在戰爭年代不會有問題,原因正如周沖所說,老百姓最苦地莫過於征戰,對於律法之輕重倒不怎麼放在心上。一旦到了和平年代,要是不修改律法的話,那麼問題就來了,老百姓會猛然發覺原來秦法如此之不便。 後人不明此中變化,在評點秦朝之得失時,直斥秦法太過苛暴,卻不說為什麼同樣地律法適用於征戰年代,卻不適用於和平時期。正是基於此點,賈誼指責秦始皇沒有「因時而改政」,可謂中肯之評,時代已經變了,施政就該變一變了。 周沖這話可謂擊中了秦法的要害處,秦王臉上變色,愕然看著周 沖,問道:「周先生以為大秦的律法就如此不堪?」商鞅之法施行了一百多年,秦國越戰越強,全賴此法,周沖卻指出其中的過失,秦王沒想過此事,乍聞周沖之言,心中震驚,語氣頗為不善。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四章 御駕親征(中) 偏頗一點說,秦國之所以在七雄中勝出,越戰越強,功在於商鞅之法;強悍的秦王朝儘管令人神往,可是存在的時間極短,很快就滅了,罪在商鞅之法。一套在征戰年代實施得很好,讓秦國受益,進而改變中國歷史進程的律法,為何在天下統一之後卻成了秦王朝覆滅的罪魁禍首呢? 歸根結底,就是時代已經改變了,律法也應該進行相應的調整。周沖深知這套律法的功勞和危害,是以才建議秦王修改秦法。當然,周沖也清楚現在還不是修改律法的最佳時機,他只是想抓住韓非修訂秦法的難得機會,說服秦王把秦王修訂得更好些。至於什麼時間實施新律法,那要看具體情況來決定了,也就是根據六國余逆、各地豪強被打擊程度來定。 韓非修訂秦法,是改變秦法的一個難得機會,這個機會一定要抓 住。可以說,統一天下的秦王朝是走上歷史的老路,很快就滅亡,還是走向一個全新的方向,成為讓後人感歎讚賞文治武功鼎盛的王朝,關鍵就在周沖能不能說服秦王了。 周沖深知責任重大,決心竭盡全力說服秦王,道:「周沖是商人出身,就以商賈之事打個比方,請王上聖裁。」 「好吧,你說吧。」秦王雖是心中生驚,還不失禮數。 周沖應一聲。道:「周沖在商賈間時聽說一件奇事,一戶農家養了兩隻羊,每天趕羊出圈時,農夫總是最先看見同一隻羊,最後才能看見另一隻羊,請問王上這是為什麼?」 這事有很多種可能,要一口說出原因秦王儘管精明,也是難以做 到。想了想道:「難道是農夫眼睛有問題,看不見遠地?」 周沖搖頭道:「回王上,農夫的眼睛很好。」 「那這事就奇了。」秦王有點想不明白道理,問道:「繚子先生,你以為是什麼原因?」 尉繚想了一下也是想不明白,道:「王上。繚子慚愧。」 「韓非,你以為呢。」秦王問韓非。 韓非結巴著道:「王上,韓非不解其意。」 秦王還待問別人,甘羅嘻嘻一笑,道:「王上,你別問了,我知道了。」 甘羅的才情讓人折服,秦王也不例外,很是心急地道:「快說,什麼原因?」 「兩隻羊。一大一小,小的躲在大的後面。農夫每天當然最先看見的就是同一隻羊,是那隻大的。」甘羅眨巴著明亮的眼睛。道: 「周先生,我說對了吧?」 周沖打從心裡佩服甘羅地才情,道:「對對對,正是這樣。」 秦王若有所悟,道:「周先生要說明什麼呢?」 甘羅代周衝回答道:「王上,周先生的意思是說征戰和大秦律法是兩隻羊,征戰是大的那隻,秦法是小的那隻。秦法的弊端。老百姓現在看不見,是因為有征戰擋住了老百姓的視線。一旦王上統一天下,數百年地戰亂給消除了,那麼秦法的不便老百姓就會切切實實地體會到。所以,周先生建議王上抓住韓非修改秦律的機會把秦律修訂得好些,便於老百姓遵守。」 他所言正是周沖所想,道:「王上,周沖正是這個意思,還請王上聖裁。」 秦王不動聲色,道:「在周先生眼裡,商君之王就如此不堪嗎?周先生要知道,正是大秦執行了商君之法,大秦才國富兵強,東擴領土,西霸戎狄,成就我大秦統一天下之大業,如此良法若是不堪,請問周先生,什麼律法才是好律法?」 周衝回答道:「王上,商君之法在於詳盡完備實用,但其缺點也很明顯。商君之法最大的缺點就在於重獎重罰,輕罪重罰。重獎重罰在於征戰年代固無不可,在天下一統之時,就值得商榷。輕罪重罰,罰不當其罪,則會造成不便,讓百姓感到困苦。周沖的意思是請王上下令,把量刑失當,輕罪重罰的律法修訂成法當其罪,如此一來有利於百 姓。」 秦法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完備詳盡的律法,這點要承認。同時,也是中歷史上絕無僅有的量刑失當的律法,輕罪重罰,罰得讓人怵目驚 心。要是真如周沖所言,法當其罪的話,秦朝也許不會那麼快就滅亡 了。 秦王霸氣十足地道:「秦法之利便,商君說得很清楚,要麼遵守,要麼不遵守。遵守者是順民,不遵守者是逆民,順民者活,逆民者殺,這沒什麼好說地。」 甘羅歪著脖子看著秦王,道:「王上,你錯了,你錯了。」 敢於當面指責秦王之錯誤,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只有甘羅一人。秦王不僅不怒,還在甘羅地小臉上輕拍一下,道:「你怎麼說話的?沒大沒小地,沒禮沒貌,寡人賞你個巴掌。說,錯在哪裡了?」 「王上,你又把人家當童子看。」甘羅嗔怪,道:「王上,甘羅以為周先生所言有理,而王上所說霸氣有餘,其理難足。商君之法也就是霸王之術,用商君的話來說就是逆民情而為,不與民慮始,只與民樂 成。這在天下紛爭之際固然有大用,可一旦天下一統了,王上已經成就大業了,當與天下百姓分享太平,也就是商君說的『與民樂成』,王上若是不改秦法,百姓哪能享受到天下太平呢?王上掃滅六國,不就是為了給百姓安寧,要是王上堅執,則百姓哪來的安寧?」 商鞅當年說服秦孝公變法,他認為難與百姓慮始,可與百姓樂成,因而決定用霸術,逆民情而為,實施重獎重罰,秦國因此而變強。當 然,代價也不小,商鞅渭水決囚,一日殺掉七百多人,渭水為之赤,多為後世指責。輕罪重罰,一點小事說不定就要砍頭,想代價不大都不 行。 秦王不為所動,道:「秦法可驅百萬之眾,掃滅六國,如此之法不良,什麼律法才稱得上良法?甘羅,你說,秦法又哪裡有問題?」 「問題不僅有,還多著呢。」甘羅也不示弱,道:「王上,你想知道秦法之不便,你問問李大人就知道了。李大人是大秦廷尉,掌管決獄之事,有多少事是他於心不忍。」   秦王看著李斯,道:「李斯,你說。」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四章 御駕親征(下) 李斯之所以能夠得到秦王的歡心,他是有才而且還很高,他喜歡猜摩秦王的心思也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這事,他還弄不明白秦王的心意,哪敢亂說,順著秦王的話往下說,道:「王上,臣自掌大秦律法以來,決獄雖多,但都是法當其罪。以臣看,大秦之律法可驅百萬之眾掃滅天下。放眼天下,能做到此點者,捨秦法其誰 ?」 這人真是太滑頭了,聽得周沖,韓非和尉繚暗中搖頭。 秦王很是滿意他的回答,點頭不已,還沒有說讚賞的話,甘羅一下蹦到李斯跟前,衝著他的臉上哈了一口氣,手裡的小木棍在李斯手背上重重一敲,道:「李斯,大膽,你敢欺君。」 欺君可是大罪,李斯嚇了一大跳,忙跪下道:「王上,臣有罪,臣自決獄以來,是有很多事於心不忍。臣每決一獄,心裡在想要是他們願當順民,遵守大秦律法,就不會有此災妄。王上,臣也是血肉之軀,有血有肉有情感,臣每判一次,心裡實在是難言其苦。」 這話不全是討秦王的歡心,是一個執法者的心聲。要是你去問法官們最大的心願是什麼,他們要是回答你是執法如山,不縱容犯罪份子,那是假話。他心裡真正想的是沒有人犯罪該多好!特別是死刑的判決,更是想了又想,要是有一點機會可以不判死刑。法官們會很高興改成無期,因為可以減少他地心理負擔。這是人之常情,不必責怪法官們。 秦王對他的話大為讚賞,可甘羅不幹了,揮著手裡的小木棍,道:「李斯,你不僅欺君,還妄言。」 李斯忙撇清。道:「甘大人,李斯說的句句是心裡話,真心話。王上,李斯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君。」 甘羅嘻嘻一笑,道:「李斯。我們打個賭,要是我指出你欺君,你怎麼說?可得給我打一頓板子,你看好了,我手裡的木棍就會……」揮了幾下,不再說下去。 李斯知道甘羅這人太過刁鑽古怪,說不定真給他抓住什麼把柄,借題發揮,打自己一頓也不是不可能,忙道:「王上……」甘羅不給他機會。道:「李斯,你敢不敢賭?」 秦王道:「甘羅。你說,要是李斯欺君的話。寡人自會處理。」 「王上,這可是你說的哦。」甘羅叮嚀一句,道:「李斯,你曾經決個一獄,是一個男子在路上倒了一盆灰,而你卻割了他地鼻子,有沒有這回事?」 李斯還沒有回答,秦王就喝道:「李斯。你大膽。路上倒灰,風一吹。可能吹入別人眼裡,要是吹入的正好是駕車而過的人,就會造成事故。罰肯定要罰,你打他一頓板子或是要他做幾天勞役就是了,用得著割掉他的鼻子嗎?」 甘羅為李斯開脫道:「王上,不是李大人不想打板子,是律法難 容。秦律上面明明白白寫著,在路上倒灰要割鼻子。王上,李斯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李斯忙附和道:「王上,臣於心不忍吶,可律法如山,李斯不得不行。每當夜深人靜之時,李斯想起當時情景,難以入眠。」 甘羅抓住機會,道:「李斯,你終於承認你欺君了吧?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李斯嚇得一下伏在地上,以頭觸地,道:「王上,臣有罪,臣有 罪。」 秦王並沒有理睬他,眉頭擰在一起,踱來踱去,沉思起來。過了一會,道:「韓非,你以為秦律中有多少律條法不當其罪?」 「回王上,韓非以為有一千兩百餘處需要修改。」韓非委婉地回 答。 秦王嚇了一大跳,道:「這麼多?如此之多的不便之處,推行天 下,必然引來不便之事,必須要修改,馬上就改。韓非,你精通律法,你放手去做吧,凡你認為不便不當之處,儘管修改就是。修訂完成了,再報給寡人,由寡人裁決。」 知錯就改,秦王的美德,這件事再次體現出他這種良好品質。 「王上聖明!」周衝他們齊道。 周沖心裡地激動真非筆墨所能形容,秦律一旦修改完成,嚴苛之處盡去,讓人神往的大秦王朝就不會再是一個短命王朝,中國歷史必將走向一個全然不同的方向: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文治武功鼎盛的全盛時期就會出現在秦始皇時期,而不是漢武大帝時期!最大的功臣卻是周沖,後人對周沖的評價肯定非常非常高,周沖雖不好名利,也是不由得激動難已。 甘羅扯住李斯的袖子,道:「李斯,該打你的板子了。李斯,你是廷尉,當知道執法如山,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高高舉起小木棍,就要打李斯。 秦王喝阻道:「甘羅,行了。這事,也不能全怪李斯。李斯,你能不以一己之情而徇私,寡人本該賞你,可你瞞著寡人不報,其罪也不輕。姑念你是初犯,這事就算了。李斯,你要記住,要是再遇到這種特殊的情況,你不報寡人的話,甘羅地棍子還給你記著呢。你要是再犯的話,打在你身上地就不是小木棍,而是一百大板,你要時刻記住,你還有一百大板沒有打。」說到後來,已是非常嚴厲了。 李斯那套把戲,哪裡瞞得過秦王,秦王借此事向李斯示警,如此處理豈止是一個妙字道得盡,周沖在心裡大叫痛快。 「臣遵旨!」李斯謝過恩,爬了起來。 秦王向周沖施禮道:「周先生首但倡其議,難能可貴。要不是周先生提起,寡人還不知道要什麼時間才能明白過來。周先生,請受寡人一禮。」 周沖哪敢當秦王之禮,忙讓開道:「王上,周沖不敢當。王上能聽信周沖之言,周沖感奮。」向秦王施禮道:「王上聖明,請受周沖一 禮。」這不是拍秦王的馬屁,這事秦王能夠採納,無論怎麼讚譽都不為過。 秦王接著往下說,道:「律法先修訂著,暫不施行,什麼時間施 行,寡人自有決斷。韓非,王 ,王敖,李斯,甘羅,你們就留在鹹 陽,為大軍籌措糧餉,徵募兵員。繚子先生,周先生,王翦,蒙武,內史騰,王賁,蒙恬隨寡人出征。」 「遵旨!」眾人齊聲領旨。 秦王御駕親征,中國歷史將翻開新地一頁!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五章 大戰前夕(上) 秦王,尉繚,周沖,王翦,蒙武,內史騰,王賁,蒙恬他們靜靜地站立,看著掛在牆上的地圖,地圖上標出了秦趙兩軍的軍力。 過了一陣,秦王問道:「繚子先生,你以為還有什麼錯漏處嗎?趁還沒有開戰之前,有問題還來得及處理,繚子先生就知無不言吧。」 尉繚笑道:「回王上,繚子以為我軍的佈署已經相當完善了,應該不會有問題。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具體的問題只有根據實際情況靈活處理了。」 他是軍事大家,他認為沒有問題了,自然是不會有問題。不過,秦王仍是問道:「周先生,你以為呢?」 周衝回答:「回王上,周沖認為繚子先生說得很對,從我軍佈署來看,幾乎不用調整了。以後的調整就視戰況進展而定了。」 「王翦,蒙武,你們以為呢?」秦王再問。 王翦,蒙武他們都沒有問題。 秦王笑道:「你們以為沒有問題,寡人以為還有一個天大的問題沒有解決。」 尉繚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兵家,秦王這話大出他的意料,不由得很是驚奇地道:「請問王上,錯在何處?」 秦王回答道:「這不是錯,是必須要解決的問題。為了這次滅趙,寡人特地邀請了幾支客軍,算時間他們也該到了。客軍處理好了。就可以進攻了。」 為了迷惑趙國,秦王順著周沖地設計往下設圈套,把燕齊趙三國拉過來,結成一個軍事同盟,擺出一副滅魏姿態,他說的客軍就是這三國軍隊。燕齊兩國的軍隊還好說,趙國的軍隊必須除掉,不然於滅趙不 利。 周衝他們微笑不已。都知道如何處理客軍,秦王是胸有成竹。 秦王的話音剛落,趙高進來,道:「王上,趙燕齊三國的軍隊到 了,他們的將領請求見王上。」 「叫他們進來。」秦王手一揮。道:「換下去。」 趙高把攻趙的軍事地圖收起來,把一幅預先準備好地攻魏軍事地圖掛在牆上。秦王一招手,笑道:「都過來,我們來研究一下攻魏之 策。」周衝他們忍住好笑,湊了過來,裝作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看著地圖。 在秦王的引導下,原本攻趙一下子就變成了攻魏,要是不熟究裡的人肯定想不到這是圈套,會當成真的,這戲演得真是絕。 燕趙魏三國將領進來。向秦王行禮,道:「外臣見過王上。」 秦王嗯了兩聲。才抬起頭,一副沉思之狀。看著眼前的三國將 領,道:「你們來了,寡人正等著你們呢。來了就好。來來來,過來過來,都過來,你們是國之精英,精通兵事,過來幫寡人看看。如此滅魏可好?」 三國將領萬未想到秦王是如此地平易近人不說,還把最機密的事情讓他們知曉。心想秦王其人與虎狼之名一點邊也沾不上。趙將趙蔥遲疑著道:「王上,外臣身為趙將,要是知曉極密之事於情有礙。王上,請恕外臣不能從命。」 秦王滋了一聲,道:「好你個趙蔥,要你看就是信你。趙高,把趙將軍請過來。」 趙高是秦王身邊的人,趙蔥哪有那個膽要趙高來請他,只得道: 「王上厚愛,趙蔥敢不從命。王上,外臣失禮了。」 秦王點頭道:「你們兩個也別杵著了,過來一起看。」燕齊兩國將領告聲罪,過來看地圖。 指著地圖,秦王親自給他們解釋戰略意圖,道:「戰國之初,魏國在魏文侯的治理下,是天下第一強國。然而,自文侯以後,魏國沒有明君,魏惠文王先失兵家尉繚(非秦王身邊的尉繚),後失商君,國勢日弱。在我大秦的打擊下,損失慘重,丟城失地,不得不遷都大梁城。寡人以為,只要大梁城一下,則魏國不復存。寡人思之再三,決定調集一支精銳部隊攻擊大梁城,其他軍隊從後面跟進,進行戰略掩護,把魏國的精兵強將吸引過來。你們都是國之良將,你們以為這種打法怎麼 樣?」 這一戰法很大膽,不過最是有效,也只有秦王這樣的大氣魄才敢如此做。趙蔥他們連點讚歎道:「王上的戰法很大膽,不過一旦成功,戰果最大而代價小。」 秦王接著往下說道:「戰法雖妙,不過那也是死的,還僅僅是一個想法。寡人現在最需要地是一員良將能夠挑起這一重擔,要是沒有能夠完成這一任務的良將,寡人這一構想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你們三人可有興趣,為寡人挑起這一重擔?」 趙蔥他們是萬萬想不到秦王把如此重任交給他們,嚇了一大跳,趙蔥道:「王上厚恩,外臣本該勉力而為,不過這事太大,恐外臣難以勝任。素聞王上良將千員,猛將如雲,外臣能供王上奔走已是萬幸,不敢作他想。」 秦王看著趙蔥,道:「趙將軍,你夠機靈地,你是怕寡人不利於你們,想借魏人之手來收拾你們?寡人告訴你,你想去寡人還不派你去。寡人聽聞趙國之豪士,膽氣過人,沒想趙將軍就這麼一點底氣,怪不得趙國聞我強秦之名喪膽不說,連一弱魏都不敢打,都是你們這些無用之人佔到高位。」說到後來,已是很嚴厲。 趙蔥很是不服氣,胸一挺,道:「王上,這差事外臣接了,刀山火海趙蔥也要滾上幾滾。」 「好!」秦王擊掌讚道:「不愧是趙之豪士。既然趙將軍有此心,寡人哪敢不成人之美。趙將軍率趙軍從這裡直趨大梁。」 趙蔥趙國老將,雖是才能不如李牧,也並不是無能之將,馬上發現一個疑點道:「請稟王上,外臣所帶大多是騎兵,行走在大山之中,不利於騎兵作戰。」 秦王很是贊掌道:「趙將軍不愧是名將之才!你說得沒錯,騎兵是不利於山地作戰,寡人並不是要你在山地打仗,而是要你從這裡通過,直去大梁。騎兵通過山地,你想不到,魏王也想不到,這就是奇兵!」 趙蔥不得不佩服秦王的睿智道:「王上英明!外臣早聞王上賢名,今日一見,果是不凡,外臣佩服!」 秦王地主意,周沖是心如明鏡,在心裡笑翻了,心想秦王把趙軍支使到難以行動的山地上去,只需要一介信使就可以讓他全軍覆沒。這招夠狠夠毒,也夠絕!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五章 大戰前夕(下) 「王上萬年無期,萬年無期!」秦軍兵士揮著武器,齊聲吶喊,眼裡滿是熱切之光。 秦王這個人儘管後世罵得是體無完膚,也給當時六國別有用心的人歪曲詆毀,刻劃成惡魔,但在秦國百姓心中,尤其是在秦國軍隊中很受歡迎,也許還很崇拜。原因當然很好理解,像他這樣雄材大略的人物,千年也難得出現一個,在他的治理下秦國一日強勝一日不說,秦軍在他的統帥下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僅此兩點就足以得到萬民膜拜。 對於軍人來說,沒有理由不崇拜總是讓自己打勝仗的統帥,不是 麼? 是以這些秦軍兵士不僅僅是為了吶喊而吶喊,不是走過場,而是投入了真感情,發自內心的愛戴之聲,聽起來就很不相同。 趙蔥是帶慣兵的人,一聽就能聽出差別,心裡暗自震驚秦王的個人魅力,很是感慨地道:「王上得將士如此愛戴,怪不得大秦兵鋒所向,無不披靡!」 他這是發自內心的感歎之詞,絕不是作偽,無病呻吟。沒有哪個兵士會討厭總是讓自己打勝仗的統帥,秦王恰恰就是這種統帥中的統帥。 秦王微微一笑,道:「趙將軍,你看我大秦的兵士怎麼樣?可比得上貴國?」 趙蔥在心裡贊同秦王的說法,但這是外交場合。不能自短志氣, 道:「王上,以外臣看秦軍兵精將猛,所向無不披靡,我趙國雖屢挫於大秦,但將士們衛國之心仍在,若是有人膽敢犯我趙境,將士們必將奮勇衛我家園。」 這雖是提心氣地話。在這種場合能說出這樣的話,也算難能可貴 了,秦王很是讚賞地看著趙蔥道:「趙將軍以為趙國為什麼屢挫於我大秦呢?不是將士們不用命,就是趙王昏庸。」 事實就是這樣,但做臣子哪能直言君上昏庸的,趙蔥否決道:「王上有所不知。 國王上雖不如王上賢明,也還不昏庸,知人善任,賢良在位,敝國才得以在貴國的打擊下敗而不亡,屹立不倒。」 對他的表現,秦王頗為欣賞,道:「趙將軍如此善言,寡人要不讚賞都不行。以將軍之才,要是能歸我大秦。寡人可以任將軍馳騁天 下,將軍可願為寡人效力?」 趙蔥其人才情不算高。也不算低,比之李牧是遠為不及。但還算忠心,不為所動,道:「王上盛情趙蔥心感,趙蔥既已為趙臣,當為趙國效死,決不敢有二心!」 秦王再次問道:「將軍意已決?」 「王上,外臣之心猶如磐石,不可動搖!」趙蔥這話說得擲地有 聲。 秦王審視良久。感歎道:「寡人久聞趙之豪士忠心過人,今日一睹將軍風采。才知所言不虛,將軍誠忠士也!可惜,可惜!」 趙蔥不明白秦王的用意,秦王的意思是說趙蔥這樣忠心的人不能歸秦,為了不妨礙統一大業,只能用一種辦法處置了,那就是讓他死。趙蔥不知秦王已生殺心,還以為秦王惋惜他不歸秦,道:「王上之恩,趙蔥銘記在心,只能來生再報了!」 秦王不願再談此事,道:「走走走,再去看看寡人地鐵軍。」在秦王的帶領下,趙蔥他們還有周沖尉繚一道檢閱秦軍。 有客軍到來,秦王自然是不想失了威風,調集精銳檢閱,一路看下去是人如龍,馬如虎,氣勢非凡。這種場合,自然是用最強的軍隊,趙蔥他們這些帶慣兵的人不會不明白一個道理,再強大的軍隊也有孬兵,秦軍雖強也不例外,並不驚奇。 正所謂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好的壞地全有。 只有一樁奇特處,趙蔥他們是感歎不已,那就是秦王一現身,那些兵士彷彿吃了興奮劑似的,個個昂首挺胸,意氣風發,只要秦王一聲令下,就是刀山火海也敢衝過去。 只有偉大的統帥才能激起兵士胸中的熱情,秦王是偉大統帥中最偉大的統帥之一! 最後來到一隊騎兵前,這隊騎兵個個高頭大馬,身似鐵塔,一人三匹驃肥體壯的戰馬,隊列整齊,往那裡一站好像山一樣,不可動搖。 趙國的騎兵善戰,天下馳名,按理趙蔥不會驚奇,見了這隊騎兵脫口讚道:「趙蔥閱騎兵多也,未見如此鐵騎!請問王上,這是哪位良將打造的鐵騎?比起我趙國騎兵只高不低呀!」 秦王笑道:「好教趙將軍知道,這是周先生訓練的騎兵。」 「原來是周先生訓練的,怪不得,怪不得!」趙蔥很是驚奇地道:「這些騎兵怎麼不大一樣,他們腳踏鐵環,手持長矛,身佩刀而不是 劍,怎麼個打法?」這支秦國騎兵經過周沖地打磨,與以前的騎兵大為不一樣,趙蔥不識馬鐙稱為鐵環,夠搞笑地了。 秦王心情好,有問必答,道:「趙將軍有所不知,這支騎兵專為攻佔大梁訓練的,有了將軍,他們會給將軍提供支援。于于打法嘛,到了大梁城將軍就知道了。」 對於攻打大梁一事,趙蔥心裡有點不大放心,見了這支軍隊放下一百二十個心了,道:「王上請放心,外臣一定不辱王命!」 「好!」秦王讚一聲,道:「命酒來。」趙高命人送上酒,秦王遞給趙蔥以及燕齊兩國將軍一人一杯,道:「臨行之前,寡人敬將軍一杯壯行酒,祝將軍馬到成功!」 趙蔥他們一飲而盡,道:「謝王上!」 秦王道:「趙將軍,請上路吧!」 趙蔥向秦王一施禮,飛馬而去,率領趙國軍隊向魏境進發。燕齊兩軍跟在後面出發。 直到趙蔥地身影不見了,秦王給周沖,王賁蒙恬一人遞上一杯酒,道:「臨行之際,寡人也給你們壯個行。來,干了!」 周沖三人道聲謝,一飲而盡,謝過秦王率領騎兵離去,尾隨在三國之軍後面。 望著周衝他們的身影消失的方向,秦王問道:「都安排好了嗎?」 王翦回答道:「請王上放心,都安排好了。要是臣沒有算錯的話,魏王應該收到消息了。」 「那就好!」秦王不無惋惜地道:「可惜了趙將軍!不要怨寡人,只能怨你愚忠!」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一) 王翦說得對,魏王在精明的秦王安排下扮演了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角色。 「喲,王上,你要對人家怎麼?」一個嬌滴滴的妃子依偎在魏王懷裡,風情萬種,嗲聲嗲氣,極盡妖媚之能事。 魏王用鼻子在妃子高高聳起的胸部嗅了一下,問道:「愛妃,你今兒塗了什麼,這麼香,都快香死寡人了。」 「人家是把早上的晨露用花泡過,塗在這裡喲。」妃子指著自己豐隆的胸部,很是得意地道:「王上,你沒聞過這麼香的吧?」 魏王再嗅嗅,一臉的陶醉樣子,道:「愛妃,你真是寡人的甜心。愛妃,寡人今兒可不放過你。愛妃,你猜,寡人今天要和你怎麼做?」 「王上的招數那麼多,天天都有新花樣,人家哪裡猜得到喲。」妃子摟著魏王的脖子,撒嬌道:「王上,你快告訴人家嘛,也好讓人家準備一下,承接王人雲雨之歡。」 魏王非常得意,瞧他那副得意狀好像打了十場大勝仗似的,道: 「愛妃,寡人今天特地為你準備了一件好寶貝。」掏出一顆灰色的藥 丸,道:「愛妃,你看,寶貝。」 「王上,你又要吃藥?」妃子嬌嗔道:「王上,你每次吃藥都把人家折騰得死去活來,你不吃藥做一回真正的男人不好嗎?」 魏王右手捏著妃子地胸部。道:「這寶貝不是給寡人準備的,是給愛妃制做的。」 「人家可不吃藥哦。」妃子呢喃中嬌嗔不已。 魏王親了妃子一下,道:「愛妃,這叫長相思,你要是用了這藥,以後天天想著呢。不是給你吃的,是給你用的,這裡用的。」 妃子紅暈上臉。嗔道:「王上,你好壞哦。」 「寡人不壞,你能快活嗎?」魏王把妃子放在床上,妃子問道: 「王上,你今兒要用什麼招式?」 魏王很是期翼地道:「長相思是寡人新制的寶貝,寡人要看你欲死欲活。就用八淺二深,龍翻。」拿著藥丸的左手向下伸去,妃子雙手抱著魏王地脖子,吃吃嬌笑道:「王上,你好壞哦,你真壞!」 縱觀戰國後期,七國國君除了秦王沒有一個讓人滿意,即使稍微滿意的都沒有,不是無能就是貪圖享樂,這是六國很快就滅亡的一個原 因。秦王百萬大軍壓境。擺出攻魏姿態,按理魏王應該全身心投入備戰。他卻在這裡行使男人的職責,可歎! 正在胡天胡地的魏王給一陣爭吵聲驚醒。弄得沒了興致。 「將軍請留步,王上正在種玉,打攪不得。」一個尖銳的太監聲音響起。 一個洪亮地聲音喝道:「大膽!我要見王上,誰敢攔我?」 太監聲音再次響起,道:「將軍,沒有王上的恩准,任何人不得入內。」 「狗奴才!」洪亮的聲音喝道:「狗奴才,你再不滾開。本將會要了你的狗命。」啪啪幾聲響亮的耳光聲響起,還有太監尖銳的尖叫聲。 魏王的好事給攪了。很是不爽,一下從妃子身上爬起來,順手抓起王袍披在身上,喝道:「魏昂,給寡人滾進來!」 魏昂應一聲,大步進來,看清了屋裡的情形,痛惜不已地道:「王上,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裡尋歡作樂。」 他是個直筒子,性急之下說得太直了,讓魏王臉上掛不住,妃子極能揣摩魏王的心思,道:「魏將軍這話就不對了,王上怎麼了?王上還不是人,有七情六慾,處理國事累了,尋一點女色就給你說長道短,有你這樣做臣子的嗎?」 魏昂此來有萬分危急地軍情要報,哪有心情和一個女人拌嘴,喝 道:「賤婦,住嘴!滾!」 女人最犀利的武器就是眼淚,這個妃子馬上就把這一利器用上了,哇地一聲哭起來,道:「王上,你殺了臣妾吧。王上,臣妾聽聞臣賢主樂,王上為國事操勞,連尋點歡樂的時間都沒有,都是做臣子地沒有盡心,是臣子們的錯,不捫心自問卻來責怪我這個婦人,有你這樣的將軍嗎?」 臣下闖宮本來就是為王之大忌,魏昂的語氣還很不善,怒氣勃勃,這讓魏王很是震怒,喝道:「魏昂,你給寡人跪下!」 魏昂知道魏王的稟性,他現在盛怒之下即使不殺自己也要把自己投入牢,只有直奔主題才能避免,跪下奏道:「王上,你要殺要剮,也得讓臣把話說完。王上,你要是再尋歡作樂,就要亡國了。秦國向我魏國進攻了,擔任先鋒的趙國軍隊已經沿著山道秘密向大梁挺進。王 上!」匍伏在地上,流淚不止。 魏王最怕的就是秦王,一聽此言怒氣不知道跑到哪裡去,臉色煞 白,手足無措地問道:「魏昂,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魏昂以不可動搖的口吻回答道:「臣已探聽明白,趙國地兩萬軍隊是前鋒,後面有燕齊兩國的軍隊,再後面是秦國軍隊。總共有近十萬人馬從小道直奔大梁,臣以為秦王是想偷襲大梁。」 魏王不停地踱來踱去,他現在是看什麼都不順眼,無意中看見妃子還縮在床上,喝道:「滾,你這賤人,給寡人滾。都是你這賤人害 地!」 妃子在心裡嘀咕你做神仙時怎麼滿嘴甜言蜜語,恨不得把她含在嘴裡,灰溜溜地走了。 「魏將軍,你說怎麼辦?」魏王完全沒了主意,道:「投降怎麼 樣?秦王會接受嗎?」 魏昂斷然否決道:「不行。王上請想,要是現在就投降,秦王會善待你嗎?即使要投降,也要打一仗,讓秦王知道我魏國不是好惹的,到那時秦王對王上才會禮敬有嘉。」 「有理。」魏王暗於國事,卻明於自己的事,問道:「以將軍之 見,這一仗怎麼打?」 魏昂回答道:「回王上,臣以為打蛇打頭,應該趁秦軍主力還沒有入境之前把秦軍的先鋒打掉。」 「你的意思是說先打趙軍,有把握嗎?」魏王不懂兵事,連必勝之仗都不清楚。 魏昂信心十足地道:「趙軍已入絕地,只要堵住後退之路,再把前路塞斷,就算趙軍長了翅膀也別想逃走。」 「好好好,魏將軍不愧是我魏國的柱石將軍。」魏王把魏昂扶起 來,道:「將軍快去辦吧。」 魏昂應一聲,自行離去。魏王望著魏昂的背影,祈禱道:「文侯在天之靈保佑我魏國!」文侯者,魏國賢君魏文侯是也。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二) 「王上有旨:起床!」軍校大聲吆喝著,打破了黑夜的寧靜。 此時正是三更時分,天上的星星為數不多,稀稀疏疏。對於秦軍來說正是蒙頭大睡的好時光,沒想到秦王於此時突然下令起床,兵士們雖是睡意正濃仍是表現出了良好的組織紀律,穿衣起床。秦軍不愧是中國歷史上最有組織紀律、最為強悍的軍隊之一,很快就人人穿戴整齊,排成一個又一個方陣。 昂首挺胸,目視前方,人如龍,馬如虎,氣勢不凡! 「坐下!」軍校發令,方陣中的兵士應聲坐下,動作太過整齊,只聽見刷的一聲響,就坐在地上了。 伐趙是秦王的既定目標,但是他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保密到了最後一刻,就是到現在為止,兵士們還不知道秦王要做什麼。兵士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大戰即將到來,因為秦王最後三天的命令與往常很不一樣,一到天黑就下令睡覺,睡不著的,睡得不酣的要受到軍法處 置,嚴重的還要奪爵。 秦軍是當時訓練得最好,作戰經驗最為豐富的軍隊,兵士雖是無法明白秦王的用意,憑著他們豐富的戰場經驗知道這是大戰到來的徵兆,秦王如此做是要他們養精蓄銳,保持充沛的體力和旺盛的精力,以便隨時投入戰鬥。 「舉火!」軍校再次下達了命令。火把應聲而亮。黑暗被驅散。 一隊隊伙夫抬著一個個木桶過來,隔一定距離放一個。伙夫們放好木桶,又去下一個位置。不多一會兒功夫,每五個人前面都有一個木 桶。 「準備!」軍校再次下令。 伍長打開木桶蓋,藉著火光看清木桶裡有大塊地豬肘,熱氣騰騰的牛羊肉,秦軍食用的鍋盔(一種麵食),還有一壺滾燙的酒。 兵士們把食物擺在地上。席地而坐,並沒有馬上吃喝,因為他們在等待命令。 果然,軍校下令:「就餐!」兵士們這才開始吃喝。 在兵士們的咀嚼聲中,軍校大聲吆喝道:「王上有令:食不飽者,斬!食不公者。斬!飲酒過度者,斬!睡不好者,斬!」一連說了好幾個斬字。 軍校們一邊吆喝,一邊在陣裡走來走去,監督兵士們用餐。秦軍的組織紀律真的沒得說,即使軍校們不去監督也不敢輕易違反。 這是戰飯,大戰之前必要賞以酒飯,讓兵士們吃飽喝足。大戰之前的戰飯並不是如人們想像中地放開肚子裝,而是規定好了的,用現在的話來說是限量。因為吃得太飽了反而不利於戰鬥。 沒多久,兵士們用餐完畢。在軍校「起立」的命令聲中站了起來。 一條火龍出現在兵士們的視線裡,正是秦王的虎賁衛士手擎火把。護衛著秦王到來。 秦王開創了中國地統一格局,可以說創造了一個神話,對於秦軍兵士來說秦王是他們最愛戴的君主,秦王不僅能夠率領他們打勝仗,還能提供一個廣闊的天地,任由他們馳騁。秦王一現身,兵士們一下子興奮起來,眼裡的熱度驟然升高。也不知道是誰吶喊了一聲「王上萬年無 期」,將士們跟著高喊「王上萬年無期!」 在將士們的吶喊聲中。秦王並沒有說話,右手揮動。什麼是無聲勝有聲?這就是真正的無聲勝有聲,秦王雖是沒有說話,他右手揮動具有很強的感染力,將士們激情高漲,一聲「王上萬年無期」喊得就更加富有激情。 秦王雙手向下壓,兵士們方才不再吶喊。秦王走到一個子稍矮兵士面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對於秦軍兵士來說,秦王屬於神話中的人物,平時要見他一面都千難萬難,沒想到秦王居然和自己面對面,兵士心裡的激動真非筆墨所能形容,結結巴巴地道:「回王上,叫徐世由。」心中一激動,話說得真夠結巴的,比起韓非也是未遑多讓。 秦王在徐世由地左耳垂上輕扯一下,道:「徐世由,寡人記住你 了。」仔細審視一番徐世由,點頭讚道:「盔明甲亮,穿戴整齊,是個好兵!把你的武器給寡人看看。」 在秦王面前動刀動槍,那是大不敬,徐世由遲疑著道:「王上,這不合適。」 秦王哎一聲,道:「是寡人要看,不是你地錯。取出來吧。」 徐世由不再堅持,取出隨身攜帶的刀劍弓。秦王一一檢查,讚道:「徐世由,寡人雖是和你第一次見面,可寡人看得出,你是個好兵:你地武器保護得很好,擦拭得很乾淨。」 秦王見微知著,一語道出了一個鑒別好兵孬兵的簡單辦法:喜歡保護武器的兵士不會是孬兵! 得到秦王讚賞的徐世由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滿臉紅光,激情四 射,血液都快沸騰了,大聲回答道:「謝王上!」 秦王拍拍他的肩,走到隊列裡,檢查一番才回到隊伍前面,虎目掃視一眼將士們,右手猛地朝後一指,大聲問道:「將士們,你們可知道寡人指的是什麼地方嗎?寡人指的是 ,趙國的都城!寡人這就率領你們去滅了趙國,把 變成大秦地郡縣!」 為了迷惑趙國,秦王擺出一副滅魏姿態,秦軍上下都以為是去滅 魏,沒想到卻是滅趙,心裡的驚訝可想而知,要不是他們紀律嚴明,肯定是驚呼出聲了。 秦王馬上為他們釋疑,道:「寡人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在想寡人不是要滅魏嗎?那是騙趙王那個蠢材地!寡人要滅的是趙國!」 要不是在大軍面前,是與心腹大臣商議的話,秦王肯定會說魏國要滅,趙國也要滅的話。 將士們齊聲高呼道:「滅趙!滅趙!」 「三十年前,你們的父輩追隨先祖昭襄王兵敗 城下,你們的父輩因此而蒙羞!今天,寡人率領你們再次向 進發,雪卻祖輩的恥 辱!」秦王振臂高呼道:「一雪前恥!」 將士們跟著吶喊:「一雪前恥!」當年的 之敗,不僅昭襄王本人引為奇恥大辱,就是秦國之民也引以為恥,原因非常簡單:秦國不是沒打過敗仗,可敗得如此之慘烈僅此一役而已,喜好軍功的秦民哪會不引以為恥的道理,是以這聲吶喊格外響亮,復仇的決心已在其中。 秦王飛身上馬,控韁東去,第一個進入趙境。在他身後,數十萬秦軍象潮水一樣漫過邊境,湧入趙國。 與此同時,另一路大軍在蒙武的統率下正從西北方向進入趙境。兩路大軍的目標:圍殲司馬尚重兵集團!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三) 「打呀,打呀,打,快打!」三個趙軍兵士伸長脖子看著盂裡的兩隻蟋蟀,大聲吆喝。盂裡的兩隻蟋蟀正扭在一起,相互狠啄,鬥得難分難捨。 個頭稍大的蟋蟀終於把另一隻蟋蟀掀倒,一個微胖的兵士好像打了勝仗似的,揮著雙拳大聲吼道:「鐵將軍,你又勝了一陣!我的鐵將 軍,真夠威風。」伸手就要抓鐵將軍,一隻大拳飛過來,一下砸在他腮上,只聽砰的一聲響,他捂著腮幫摔倒在地上。 打他的不是別人,是伍長,是這個哨所的最高長官,要是在平時這個兵士肯定是忍了。現在不同,他是賭徒,都知道一個理,那就是賭徒一旦賭發了性是六親不認,不要說一個小小的伍長,就是他的親爹也拿他沒辦法,一下跳起來揮拳向伍長打去,不偏不歪,正好打在伍長眼睛上,伍長的眼睛一下子成了熊貓眼。 這一拳的力道很大,伍長重重摔在地上,發出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聲音。伍長自恃是這裡的最高長官,在這座哨所裡具有無上權威,大喝 道:「孫三,你這狗日的,敢打老子,老子要你好看。」拔出佩刀,人還沒有跳起來,一刀對著孫三當面砍去。 孫三哪敢示弱,拔刀相迎,辯道:「明明是你輸了,你還賴皮,不和你賭了。」 「哪個狗日的說老子輸了?老子明明贏了。是你賴皮。」賭徒是不會認輸地,伍長強辯不已。 孫三還一刀,道:「周七都看見了,明明是你輸了。」 「周七,你說,是哪個狗日的輸了?」伍長沖叫周七的兵士喝道。 周七押了一兩銀子在鐵將軍身上,自然是盼鐵將軍贏,哪會理睬伍長的喝問。道:「大人,是你輸了。」 得到周七的認同,孫三更加理直氣壯,奚落道:「伍長大人,我沒賴你吧,是你輸了。你還賴我。賭得起就賭,賭不起不要丟人現 眼。」 「就是哦!」周七附和一聲。 伍長把兩人的話聽在耳裡,好像針刺一般,怒不可遏,給周七和孫三一人賞了一刀,把兩人逼開,飛起一腳把盂踢翻,狠狠一腳踩在鐵將軍身上,鐵將軍發出一聲慘鳴,給踩成一堆渣了。 鐵將軍雖不是上等好蟀。在這所哨所裡來說還是可遇不可求,很是難得。孫三心疼得要死,好像他爹娘死了一樣。慘叫一聲:「鐵將 軍!」揮起手裡的刀就要來和伍長拚命。 周七怕事情鬧大,忙一把拉住孫三,道:「孫三,要不得。」 伍長也冷靜下來了,把刀下垂,他心裡已經怕了,臉上卻是一副你能把我怎麼樣的神情,沖孫三喝道:「周七。不要拉孫三這狗日地,要他過來。看老子咋弄死你這狗日的。」 「你們吵啥呢?」一個兵士手拎著一隻叫得正響的公雞一頭鑽了進來,看清了哨所裡的情形,咂咂舌頭道:「不祥之物,終會遭天遣!」他沒少在鐵將軍身上輸錢,心裡那個痛快勁就說不完道不盡了。 孫三正在氣頭上,一個肘錘把周七撞退,手裡的刀沖這個兵士雙手砍去。這個兵士萬萬想不到孫三會動真格的,嚇了一大跳,忙向後退,手裡地公雞掉在地上,歡呼一聲,直朝另一隻蟋蟀啄去,啄個正著,一口吞了下去。 伍長心疼地罵道:「你這野雞,居然敢吃老子的小婦人。」刀光一閃,公雞就身首異處了,雞嘴一張一閉的,眼睛還不停地眨巴,雞身倒在地上,不住動彈。 抓雞的那個兵士嚇了一大跳,拍馬屁道:「伍長大人,好刀法!我正想把雞宰了烤著吃呢。我這有一壺好酒,來,大家都來幫忙,烤熟了下酒。」 一番相鬥,各有損傷,誰也沒有佔到上風,孫三和伍長互瞪一眼,把刀收了起來,準備烤雞吃。 「李五,你偷的哪家雞?老實說。」伍長一邊審問,一腳把雞踢向孫三,道:「去,扒拉乾淨,要是有一根雞毛,老子要你好看。」 李五獻媚笑道:「伍長大人,你說啥呢,我哪裡是偷的。我們整天呆在這個鳥大的地方,要吃沒吃,要喝沒喝的,不打打牙祭能行嗎?小弟這不是為大伙做點貢獻嘛!」 伍長罵道:「他娘的,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真煩人。吃地沒有,喝的沒有,女人更沒有。不是沒我們地份,全給他娘的黑心肝們貪光了,輪到老子,連響屁都沒有一個。」 孫三嘀咕一聲,拎著雞出去了。孫三一頭撞在一個人懷裡,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聲女人地慘叫聲響起。 「娘們!」伍長率先反應過來,歡呼不已。 他猜對了,一個五大三粗的醜女人走了進來,藉著微弱的燈光可以看清她臉色蒼白,她身後一個趙軍兵士跟著進來,手裡的刀還頂在女人的背上。 「伍陸,你在哪裡找到這樣美的娘們?」伍長一雙眼睛在又胖又醜的女人身上溜來溜去,口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有人臭當兵的,說當兵地三天不見女人,把某種動物當仙女,伍長的行為很好地詮釋了這話。 伍陸得意地道:「大人,這娘們夠水吧?我可是跑了好大地地方才找到她哦。這娘們,真夠自私的,老子要她安慰安慰一下弟兄們,她居然不肯。要不是老子的刀子利,把他的男人給閹了,她沒人弄不爽,還不來呢。兄弟們,這娘們是來找弄的,有多大勁使多大勁,讓她往死裡爽。獨樂樂哪有眾樂樂好,來,兄弟們,我們一起來樂樂!」 伍長一下把女人按在地上,道:「我先上,我是伍長。」 他居然想用官架子壓人,可惜的是這種好事誰會讓他佔先,伍陸他們齊聲反駁道:「不行,你不能佔先。」 伍長正要再辯,孫三豎起耳朵道:「快聽,啥聲音這麼大?」 「沒見識!當然是娘們的妙聲啊!」伍長不屑地道。他的譏笑只在臉上停留了極短時間就不復存在了,因為他也聽到了悶雷似的聲音,一下從女人的肚子上跳起來,提著褲子罵道:「他娘的,什麼聲音這麼 吵?沒見老子正要辦事嘛!狗日的,壞老子好事的天誅地滅!」 這聲音太大太有威勢,就連掙扎的女人也停止了尖叫。趙軍一下湧出哨所,只見黑暗中黑壓壓一片人影正向前移動,伍長驚疑萬分地道:「哪來的這麼多人?難道是秦軍?」 尖銳的破空聲響起,一篷箭雨飛來,射進了趙軍的心臟。 快死的趙軍兵士保持著一點清明,他們在臨死前看清了他們終生難忘的一幕:無數的秦軍向東開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四) 周沖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著自己一手打造的騎兵前進,不無欣慰。趙武靈王一手推動了中國騎兵的大發展,但是他那時的騎兵還處於起步階段,與周沖打造的這支帶有很強後世色彩的騎兵不能同日而語,可以說周沖率領的這支騎兵其作方式、戰術體系、機動模式都不是趙武靈王的騎兵所能比擬。 「到什麼地方了?」周沖問道。 蒙恬策馬而來,回答道:「仙人橋。」 「仙人橋?」周沖品味著問道:「這橋名怎麼這麼奇怪?是不是有什麼典故?」 王賁隨後而來,道:「周先生所言極是,是有一個典故。末將剛剛打聽過了,這座仙人橋來頭不小啊。」 周沖與自己麾下的蒙恬和王賁關係處得不錯,笑著催道:「王將 軍,你別賣關子了,快說故事吧。」 「周先生,你也太心急了吧。」王賁略一數落,接著講故事,道:「據說很久以前,這裡沒有河,沒有橋。這裡之所以有河有橋,和一個仙人有關。有一個叫王茅的仙人隱居在前面的山上修煉,不問世事。幾百年後,仙家劫數到了,上天要對他進行懲罰,王茅為了逃避劫難離開了修煉之處逃亡。 「沒想到的是,他才逃到這裡就給一道閃電擊中了。上天知道王茅道行高深,這道閃電又大又猛。不僅擊中了王茅,還把這裡劈出一道深淵,從此以後,這裡不能再通行。也是天無絕人之路,王茅只是受了 傷,並沒有死。不久之後,他恢復了元氣,來到這裡發現這道深淵太深了。不利於人們出行,於是他做法把深淵變成一條河。為了方便行 人,他還在河上建了一座橋。王茅也因這一善舉而飛昇仙界。 「從此以後,這河就叫仙人河,這裡地渡口就叫仙人渡,這橋也就叫仙人橋。」 這種神仙之事無憑無據。本不可信。不過,倒與先秦之前流傳的神仙故事相符,周沖笑道:「這哪裡是仙人河,明明是王茅無可奈何,不得而已而出的下策。他要是有辦法,何不把深淵填上,恢復成先前的樣子。」 蒙恬點頭贊同道:「周先生言之有理。仙家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更別說凡人。事還是在人為,要想成事,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做。」 這話可謂至理名言。周沖深表贊同,道:「蒙將軍說得極是。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可是,天下間卻盡多想不勞而獲的愚蠢之輩。 哎。怎麼過橋了?」騎兵不等周沖吩咐,已經上了仙人橋。 這不能怪周沖,要怪就怪秦王吧,誰叫他地保密工作做得這麼好,到現在為止,除了少數人知道是滅趙以外,秦軍上下一致認為此戰是滅魏。在周沖三人說故事忘了傳令的情況下,秦軍自然是不等吩咐直接過橋。準備殺奔魏國去也。 王賁大聲道:「傳令:不許過橋!叫他們退回來,順著河岸東 進!」 過了這橋就到了魏國境內了。這支騎兵就成了第一支進入魏國境內的軍隊,是英雄部隊,無上榮光之事,作為軍人一輩子也不見得能遇上這種好事,沒想到王賁居然下令不准過河,傳令兵很是奇怪地問道: 「將軍,你說什麼?是不准過河?」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蒙恬臉一沉,喝道:「廢話,過河去幹什麼?魏國有金山銀山嗎,你這麼想去?」 傳令兵忙分辯道:「將軍,不是這個意思,小的以為是滅魏,到了魏國邊境哪有不過去的道理。」 周沖理解傳令兵的心情,道:「滅哪一國是王上說了算,我們只要執行好王上地旨意就行。你去傳令,讓他們退回來,順著河岸東進就是了。」 傳令兵這才相信自己沒有聽錯,應一聲,自去傳令。不一會兒功 夫,橋上的騎兵退回來,順著河道東進。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來到魏國,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走,我們過去看看。」周沖一拍馬背,走在頭裡。蒙恬和王賁跟在後面。過了橋,橋墩上寫著「仙人橋」三字。 王賁望著前方,很是不甘地道:「前面就是魏境,我們卻是過而不入,太可惜了。要是依照王賁的想法,恨不得馬上殺奔大梁。」 蒙恬深有同感,道:「王將軍這話可說到蒙恬心裡去了,過魏境而不滅魏,這就好像貓看著活魚入睡一樣讓人難以忍受。」 他們的感受,周沖也有,笑著安慰他們道:「趙國要滅,魏國也要滅,但不是現在!只要王上在,魏國跑不了!」 這是根據歷史得出的一句大實話,蒙王二人大點其頭,道:「周先生說得在理!只要王上在,六國一個也跑不了!」 這就是秦王的魅力,他能使臣民相信他是無所不能的! 「仙人橋這名字取得太不好了,不符合某個人的心境,還是給改一改吧。」周沖看著橋墩上的字點評,道:「筆墨侍候。」 虎賁衛士筆墨侍候著,蒙恬和王賁抽出馬刀,把仙人橋三字削掉,道:「周先生,請。」 周沖飽 濃墨,在橋墩上疾書,寫完把筆扔進河裡,問道:「你們說怎麼樣?」 王賁點評道:「周先生地筆力不凡,字寫得有力道。這橋名取得 好,有人到了這裡一定會長歎奈何!」 蒙恬接著往下點評道:「周先生這詩寫得就更妙了,包證讓趙蔥吐血而亡。自古以來,只聽說過管仲《黃鵠》救命的事,就沒聽過文章氣死人地事,周先生可是開一代先河了。」 周沖謙道:「瞧你們說的,好像我是神仙似地。」 一邊說著,三人回到秦境。周沖一聲令下,兵士們動手,把橋給拆了。 「讓趙蔥在那邊歎奈何吧!」周沖哈哈一笑,一拉馬韁向東行去。王蒙二人跟上。 夕陽餘輝下,仙人橋已不復存在,只餘滾滾仙人河水。此時的河水在斜陽晚照下一片紅光,不久之後,這河水就會變成真正的紅色,為鮮血所染紅!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五) 群山聳峙,千峰萬壑,山腳只有一條小道蜿蜒其間。這種地形對於軍隊來說極其不利,歷史上很多著名的統帥在行經這種地形時格外小 心,因為這是死地,一旦為敵方所困,不需要廝殺,只需要滾木擂石就可以解決問題,可以說兵不血刃就能獲得勝利。 要是被困在這種地形還能逃出生天的少之又少,古迦太基名將漢尼拔要算一個。就連羅馬歷史上第一個皇帝屋大維都不輕易在這種地形裡行軍,遇到這種地形他要麼繞過,要麼派出軍隊從山頂偵察以確保安 全。 趙蔥正率領趙國騎兵行經其間。這種地形對於步兵來說都是巨大的威脅,更別說騎兵了,騎兵行走其間已經不能再騎馬,只能下馬步行,和步兵沒什麼區別。 勿庸置疑,趙蔥是一員忠心耿耿的將領,但他絕對算不上一員才能卓著的將領,行經如此險地他居然沒有派出哨派上山進行偵察。造成這種情況除了他的才能不足外,還和秦王有關,誰叫秦王一番表演讓趙蔥深信此路雖險卻是履險如夷,不會受到威脅。 這就是秦王的可貴之處,他不僅能讓自己人相信他是無所不能的,還能讓敵人對他信之不疑。也許,正是這種不凡的魅力,才使得秦國的各個擊破策略得以很好地執行,直到五國全滅,只剩齊國一個國家了。齊國才感到不對勁,進行緩慢地軍事部署。 「到什麼地方了?」趙蔥問道。 小校回道:「回將軍,到一線天了。」 趙蔥點頭讚道:「一線天,果是不凡。從這裡望上去,就像在小縫裡觀天一樣,只有一條線,這名字取得不錯。離大梁還有多遠?」 小校如實回答:「回將軍,出了一線天。再走三天就可以到大梁 了。」 趙蔥讚歎不已,道:「這一線天如此之險絕,我們從這裡去攻打大梁,魏國人肯定想不到。不要說魏國人想不到,就是我乍聽秦王說起,還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現在想想。這的確是一條速戰速決的妙 計,只有秦王這樣英明的君主才想得到,也只有秦王這樣有氣魄的君主才敢執行。傳我號令:全速前進,直奔大梁!」他為秦王的魅力傾倒,居然讚賞有加。 他說得一點沒錯,要是此役秦王是滅魏的話,大軍從這條小道直奔大梁城,把大梁拿下來魏王說不定還不會相信呢。只可惜,秦王此戰是滅趙,而不是滅魏。這是當時地戰略所決定的。(按:朋友們不要可惜這條計策,滅魏有更加詭異。更加讓人想不到的計策。) 號令傳下,趙軍加快速度行軍。望著蜿蜒前行的大軍。趙蔥的眼裡冒出了美妙的小星星,好像他已經活捉魏王,建立了不世功勳似地。 趙蔥完全沒有想到在山頂上有一雙眼睛把他的一舉一動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裡,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魏國大將魏昂。 「趙蔥,你太狂妄了。」魏昂冷笑著說,右手按在身邊的滾木上。 將領左軍提醒魏昂道:「大人,趙軍已經全部進入埋伏。可以動手了。」舉起一塊擂石,就要扔下去。 「放下!」魏昂喝道。 現在攻擊的話。包證趙軍一個也跑不了,左軍哪會執行命令,爭辯道:「將軍,現在不打更待何時?將軍,打吧!」 魏昂不為所動,道:「讓他們再多活一會兒。」 左軍剖析利害道:「將軍,再往前面走,地勢開闊,對趙軍有利 啊。」 魏昂反問道:「我魏昂一生征戰,連這道理還不懂嗎?我會放他到開闊地上去嗎?」 左軍一想也是這理,有些不解地問道:「請問將軍,那是為何?」 魏昂給他釋疑,道:「到開闊地還需要三個時辰。他們再急行軍三個時辰,不是更累嗎?」 左軍恍然大悟,魏昂是還要消耗趙軍的體力,連稱妙計,把石頭放在地上,道:「還是將軍高明,末將受教了。」 魏昂抬頭望天,道:「再有三個時辰,天差不多黑了,正是下手的好時機。左軍,你到前面去,等我舉火為號,立即堵頭。」 左軍高興得差點跳起來,道:「遵令!請將軍放心,左軍保證完成任務。」小跑著去了。 XXXXXXXXXXXXXXX 大梁城,魏國王宮。魏王左手摟著漂亮的妃子,右手端著金酒樽,一臉的滿足,就要把樽裡的美酒送進嘴裡。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進來,道:「啟稟王上,秦國使者求見。」 魏王想也沒有想,道:「不見!秦國正和我魏國交戰,秦國還敢派使臣前來,不怕寡人砍了他的狗頭。」魏王終於說出了一句有氣勢地 話。 太監回答道:「王上,秦國使臣帶有秦王的手諭。」 魏王可以不怕使臣,但他怕秦王,剛才地氣勢蕩然無存,一把把妃子推開,道:「下去。叫他進來。」 太監退出去,領著秦國使臣進來。秦國使臣向魏王行禮,道:「外臣羊角西見過王上。」 魏王很是不爽地看著羊角西,問道:「秦王派你來做什麼?是不是向寡人宣戰?」他心裡最怕的就是秦王向他宣戰,這不過是嘴硬罷了。 羊角西不慌不忙地道:「既是,也不是。」 這話有點玄,魏王弄不明白,陰沉著臉道:「說清楚點。」 羊角西淡淡地道:「王上,外臣帶來了敝國王上地手諭,還是請王上先過目。」取出秦王手書遞給魏王。 魏王打開看了一遍,臉上的不爽一下子不見了,興奮得差點跳起 來,不住地拍著胸大叫道:「寡人白擔心了,白擔心了!這是騙局,十足的騙局!」 羊角西看著魏王表演,直到他冷靜下來,才接著道:「王上,敝國王上還要外臣帶一句話給王上。」 魏王笑呵呵地道:「說吧。一定是好消息,寡人說對了吧?」 羊角西不動聲色,道:「敝國王上說了,這話要外臣悄悄告訴王 上。」 魏王把耳朵湊過來,羊角西在他的耳邊嘀咕一句,魏王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蒼白如紙,一個勁地道:「這這這……」 羊角西緊接著問道:「王上執不執行?」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六) 左軍把石頭舉起又放下,放下又舉起,如是者十數次,引得他身邊的兵士很是奇怪。一個兵士大著膽子問道:「將軍,你這是整啥?」 「我活動筋骨。」左邊想也沒有想地回答,眼睛望著前方,嘀咕 道:「天都快黑了,怎麼還不舉火?沒火種嗎?」 他明明是恨不得馬上把石頭砸下去,把行走在山間的趙軍砸死個乾淨,卻給他找了一個藉口,兵士們哪裡知道他的心裡想法,信以為真,把石頭舉起來,做了幾個動作,吐氣開聲,道:「蜷了好幾天了,身子骨都酸得散架了,活動活動一下是舒服多了。」 「你們這些兔崽子,誰叫你們舉石頭?」左軍臉一沉,輕喝道。 兵士們可給他弄糊塗了,心想咋你能舉,別人就舉不得,愕然道:「將軍,這是啥道理?」 「啥道理?屁道理!老子煩!」左軍沒好氣地罵,突然之間興奮莫銘,道:「快,扔石頭。扔啊,你這兔崽子,愣著整啥?」舉起老大一塊石頭朝山下扔去,呵呵而笑,道:「趙蔥,去死吧!」原來他是看見了魏昂發出的信號:火光。 兵士們雖是不明所以,仍是執行他的命令,把滾木擂石直向山下扔去。 「大人,快看,有火。」一個兵士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興奮地向趙蔥報告。 趙蔥看見山頂上地火光。道:「天黑了,山民升火,有什麼好稀奇的。大驚小怪!」 「好多火哦。」兵士又嚷起來了。 趙蔥舉目一望,果不是嘛,整個山頂上到處都是火把。就是笨蛋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趙蔥一生征戰自然明白陷入了埋伏,臉色一下就白了,喝道:「快。找地方隱蔽。」躲在一塊大石下。 他的話音剛落,山頂上傳來轟轟隆隆的巨響,好像無數個焦雷向山腳轟來似的,震得群山都在顫抖。 就算鐵軍遇到這種陣仗都會潰不成軍,趙軍雖是能征善戰也是不由得軍心潰散,反應快的趕緊找地方救命。反應慢的給山頂上砸下的滾木擂石直接砸成了肉泥。 魏昂是一員良將,知道趙軍是一支非常不錯地軍隊,要是不能把趙蔥全殲了,會很麻煩,哪會錯失這等良機,用滾木擂石塞斷通路,讓趙軍進不得的退不得,再把滾木擂石像雨點一般砸下去。他是存心要把趙蔥這支軍隊全部埋葬在這裡,根本就不下令停止進攻,滾木擂石砸得又密。持續時間又長。 趙蔥躲的地方正好有一個凹坑,他躲在裡面眼睜睜地看著滾木擂石把他一點點地堆起來。要是滾木擂石繼續堆下去。他就不是躲了,而是給活埋了。趙忽心裡一個勁地叫道快停。快停,可惜的是滾木擂石又不要錢,漫山可取,一直砸個不停。 只要再有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就可以把趙蔥活埋在裡面,就在這 時,山上的進攻停止了。趙蔥知道魏軍停止進攻,接下來就是喊話,要他們投降。會有一段短暫地寧靜,此時不逃更待何時。手忙腳亂地從僅餘的洞裡像狗一樣爬了出來,真夠狼狽的。 也活該趙蔥倒霉,他剛爬出來,一塊堆得不穩的石頭落下來,不偏不歪正好砸在他腿上,慘叫一聲,歪倒在地上,抱著腿咬牙忍疼。 「爾等趙國兵士聽著,放下武器,饒爾等不死!」山上傳下喊話 聲,是魏昂命令兵士喊話招降。 絕地死地最容易摧毀軍心士氣,趙軍雖是堅韌,經過魏昂這番生死洗禮士氣所剩無幾了,不少趙軍兵士紛紛拋下武器,以手抱頭,喊道:「我們投降,我們投降。」 「趙蔥,你聽著:魏趙歷來交好,兩國無戰事,你為何聽令於虎狼之秦,犯我魏國?」又是魏昂命令兵士們喊話質問。 趙蔥折斷一根樹枝拄著站起來,一步一 地向來路行去,屁都不敢放一個。 魏軍兵士在魏昂的號令下又喊道:「爾等趙國兵士聽著:活捉趙蔥者,賞黃金百兩!搜得趙蔥屍身者,賞黃金三十兩!」 有道是重賞之下必有死夫,光是這黃金的威力就夠大的了,更別說趙軍兵士處於死地,他們的生死全捏在魏軍手裡,自然是要討好魏昂,不少人四處散開去尋找趙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趙蔥知道自己已成眾矢之的,大勢不妙,忙躲進樹從裡。正好有一個趙國兵士給砸死了,趙蔥把屍體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穿在自己身上,再用血水把臉塗紅,叫聲「武靈王在天之靈保佑我得脫此難」,立時有了主意。一下鑽出來,捏著嗓子尖叫道:「趙蔥朝這邊逃了,快追。」右手朝來路一指。 他穿著兵士衣服,那些追他地兵士黑暗中沒有察覺,信以為真,撒退朝來路追去,邊追邊喊道:「趙蔥在這裡。」 趙蔥現在是一塊肥肉,那些想活命的兵士無不欲得之而甘心,一聞此言,都追了上來,人是越聚越多,只一會兒功夫就有不下百多人。依照趙蔥地計劃,這可是逃走的好時機,拄著樹枝從後跟上。 魏昂在山上等著趙軍地消息,可是一等再等,還是沒有抓到趙蔥。突然之間,一道靈光從心裡流過,大叫一聲:「上當了!快,傳令:堵住前面!砸,別讓前面的趙軍逃走。」 一聲令下,雨點般的石頭滾木又砸了下去,趙軍又給砸得哭爹喊 娘。 趙蔥抓住機會,尖著嗓子吼道:「魏國人無信無義,他們要趕盡殺絕。逃啊,快逃啊,逃出去是好漢!給魏人抓住了要活扒人皮!」 趙軍兵士本想抓住趙蔥立一功,現在哪裡顧得上這些,對趙蔥的說法大加贊成,大罵魏國人不是東西,呼啦啦地衝了過去。 一個好心的兵士一把拉住趙蔥飛奔而去,讚道:「兄弟,你是好樣的。」 人在兩種情況下可以不要命,一種是大利當前,另一種是恐懼之 下,生死之際。現在屬於後者,趙軍好像個個是飛毛腿,跑起來像飛,沒多久就看到塞斷退路的滾木擂石。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七) 這種伏擊戰,要在兩端埋伏人阻擊很難,因為要把敵人放進口袋就要把位子讓出來。尤其是這種絕壁懸崖,更不可能在入口處埋伏兵力,魏昂這一疏忽給了趙蔥逃命的機會。 望著入口處的滾木擂石,趙軍興奮起來了,只要過了這關又可以活命了,他們能不興奮嗎?不等趙蔥下令,兵士呼啦一下衝了過去,翻過木石,逃出生天了。 趙蔥給那個好心的兵士拉著爬了出來,回頭一望,只見一隊魏軍舉著火把從山上直衝下來。有朋友要問,為什麼魏軍不用木石阻斷,不是魏昂不想,而是用光了,急切間哪裡去找,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趙軍逃出來。魏昂知道不妙,親自率軍從山上追下來。 趙軍這次是傷亡慘重,逃出來的不過千把人。望著這些殘兵敗將,趙蔥哪敢戀戰,兩把脫下兵士服裝,露出裡面的將軍服,喝道:「眾將士聽令:撤!」 這是一道沒用的命令,就是他不下這道命令趙軍也會撤,無不響應他的命令,撒丫子就跑。拉趙蔥那個兵士吃驚地道:「你你你是將 軍?」 「是啊!」趙蔥拍拍他的肩頭,道:「你叫什麼名字?」 兵士回道:「大人,小的叫高勝。」 「好名字!」趙蔥讚一聲,道:「高勝,你救了我的命,本將會給你記功。現在。本將有一個命令給你,你敢不敢去做?」 趙地多豪士,一點不假,高勝胸一挺,道:「將軍儘管吩咐,高勝無不從命。」 「好樣地,不愧是我趙國的好兵!」趙蔥心頭略慰,誇讚一句。 道:「走在我們後面的是燕齊兩國之軍,算時間他們應該到了,你去和他們聯絡一下,前來接應我們。」 這可是頭等大事,高勝應一聲,飛奔而去。 趙蔥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上了一個天大的當。滿心期待燕齊兩國軍隊的到來,要是得到燕齊兩國軍隊的接應,那麼趙蔥還可以打一仗,說不定還能反敗為勝。他的算盤打得很好,只可惜高勝帶回的消息讓他大失所望,因為高勝回報地是不見燕齊兩國軍隊的影子。 為了除掉趙軍,秦王策劃了這起驅狼並虎之計,利用魏國軍隊來做掉趙蔥,當然不會把燕齊兩國軍隊派來。走到半路,秦王把燕齊兩國軍隊調走了。秦王之所以如做。而不是借魏國之手一起把燕齊兩國軍隊除掉,那是秦王設計了一個連環套。燕齊兩國軍隊還有用,滅他們的國家時還要用到。 「這這這……燕齊兩國的軍隊難道逃走了?」趙蔥得到高勝的回 報。很是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問道:「真的沒有?」 「哎呀,大人,連鬼影都沒有一個,哪來地燕齊軍隊。」高勝也急了,忘了禮貌。 趙蔥都選好了打伏擊戰的戰場,沒想到的是沒有兵可用,無限惋惜地道:「這可是伏擊魏軍的好地方呀!哎。撤吧!」 算他跑得快,他剛撤出預定戰場。魏昂率領的追兵就到了,可以說前腳挨後腳,他要是稍慢一步,想走也走不了。 就這樣,兩軍一追一逃,很快就到了仙人河。 只要過了這條河就到了秦境,諒魏昂膽子再大也不敢進入秦境,趙蔥長舒一口氣,心想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然而,他的氣還沒有舒完,就倒抽一口涼氣,因為他發現仙人橋已經不復存在了,除了橋墩,什麼都沒有了。 「這這這……怎麼回事?」趙蔥吃驚地問道。 這個問題誰也不能回答。趙蔥看見周沖題寫的字,念道:「奈何 橋?這不明明是仙人橋嗎?怎麼成了奈何橋?」這也是個無人能答的問題。 趙蔥接著往下念道:「趙蔥將軍敬啟:魏軍迫,趙國滅,奈何橋上歎奈何!周沖敬上!」 一道靈光從心裡閃過, 的當,成了犧牲品,長歎一聲道:「天乎,天乎!命乎,命乎!」鮮血像水一樣噴出來,濺得到處都是,仰面便倒。 「將軍,將軍!」高勝忙拉住,急呼不已,趙蔥全無反應。高勝一探鼻息,趙蔥已經氣絕而逝了,居然給周沖活活氣死了。 不能怪趙蔥氣量狹小,實在是他這個當上得太大了。秦王明明要滅趙國,還要趙國出兵去打魏國,而魏趙兩國又中了秦王驅狼並虎之計,相互大戰一場,兩敗俱傷,好處全給秦王得去了,趙蔥這個冤大頭當得太大了,他能不氣嗎? 殺聲震天,是魏昂率領的魏軍趕到了。趙蔥已死,趙軍失去主心 骨,四處奔逃,不少人無路可逃,給魏軍象趕鴨子一樣趕到仙人河裡去了。只一會兒功,仙人河裡漂浮著屍體,河水為鮮血所染紅。 魏昂擦拭著刀上地鮮血,踱到橋墩邊,念道:「奈何橋!趙蔥不就無可奈何了嗎?好!魏軍迫,趙國滅,奈何橋上歎奈何!」立時明白上了大當,歎道:「好一招驅狼並虎!趙將軍,你我都給精明的秦王利用了!」 他地感歎還沒有完,只聽兵士報到:「啟稟將軍,王上有旨到。」一個太監飛馬而來,來到近處,跳下馬,向他施禮道:「小的奉王上之命,特來傳旨。」取出魏王地旨意,道:「王上說了,請將軍自己看,請將軍過目。」 雖是給秦王利用了,也算得上一個漂亮的勝仗,魏昂心想肯定是魏王誇獎他的話,高高興興地打開一看。等他看完了,臉色已經變成了死灰色,雙手哆嗦不已,魏王的手書掉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過了好一陣,魏昂才稍稍穩住心神,一個勁地道:「這這這……這是真的嗎?」蹣跚著走到橋墩邊,以手撫著周沖的手書,喃喃自語,淒然笑道:「奈何橋,奈何橋上歎奈何!趙將軍,在這裡徒歎奈何的,又何止你一人,我魏昂也在歎奈何!」大喝一聲道:「周沖,你好毒地計策!」一口鮮血噴得老遠,一頭栽在地上。 借魏軍之手除掉趙軍,是秦王的主意,可不是周沖地意思,魏昂這可是冤枉了好人!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八) 王翦,報告一下戰況。」秦王騎在馬上,手拉韁繩I神,望著前方。他的前方,正有不計其數的秦軍在大踏步前進。 王翦應一聲,道:「王上,進入趙境兩天以來,我們一共端掉趙國三百五十六個哨所,消滅偵哨一千四百七十二人。攻佔了十二座城池,共計消滅趙軍兩萬一千多人。這些趙軍有些是當地城池的守軍,有些是在巡邏途中給我們消滅的,有些是從內地開赴邊境,卻一頭撞進我們懷裡,自動送上門來的,不吃掉他們對不起臣的胃了。」 秦王很是讚許地看著王翦,道:「王將軍,你的統籌做得很好,很詳細。有人說王將軍心思縝密,見事明快,果是不凡,這不證明了 嘛。」 王翦謙道:「王上過獎,臣盡心而已,不敢當王上盛讚。」 秦王看著尉繚問道:「目前的局勢,繚子先生怎麼看?」 尉繚微微一笑,道:「王上,從我們消滅的趙軍來看,好多哨所裡的偵哨還在吃喝玩樂,不是鬥雞走狗就是禍害百姓,這說明我們的行動很突然,到現在為止趙國還沒有察覺。繚子以為,趁趙國發覺之前不起我軍應該全速推進,以便佔領更多的土地,消滅更多的趙軍,處於一個更加有利的態勢。」 秦王並沒有說話,看著王翦,他的意思是要王翦發表看法。王翦明白。道:「王上,繚子所言正是臣所想,我軍當前最重要地事情就是快速推進。」 「你們說的都很有道理,不過有一個問題你們想到過沒有?」秦王問道。 現在的秦軍進展非常順利,根本就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可以說形勢一片大好,沒有問題才對,沒想到秦王卻發現問題了。不要說王翦有點難以理解,就是尉繚都有些不明白,道:「請王上賜教。」 秦王接著問道:「你們想過沒有,為何會造成目前這種形勢?」 這答案非常明白,王翦想也沒有想,回答道:「王上。臣以為這都是我軍的行動太突然,戰前的欺騙措施做得好,讓趙國君臣以為大秦是滅魏而不是滅趙,是以打了趙國一個措手不及。這都是王上聖明!」 他這話可說到尉繚心裡去了,附和道:「是啊,要不是王上英明,大張旗鼓地結成一個滅魏同盟,哪能欺騙趙國。」 秦王謙道:「你們就別拍馬屁了,其實你們應該把這些馬屁送給周先生才對,這都是周先生安排的。寡人不過是穿針引線罷了。你們說的只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趙國地排兵佈陣與眾不同。」 他這話可是很耐人尋味,王翦和尉繚不無驚奇地看著秦王。道: 「請王上明示。」 秦王接著往下說道:「以寡人看,趙國對大秦進攻已經有所防範,才採取了外輕內重的佈兵方式,在邊境上部署少量兵士,鎮守一下城 池。這樣佈兵的劣勢在於在短時間內會丟掉很多城池,一些小股部隊會給我軍消滅,對軍心士氣有一定的影響。 「好處卻在於用城池換得了時間(即空間換取時間),避免了大量有生力量在突然打擊面前崩潰的危險。保存了實力,從而可以調集足夠多的力量阻擊我軍。等到我軍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把我軍趕出去,就像當年邯 之戰一樣。」 頓了頓,秦王歎道:「如此高明地排兵佈陣必然出自李牧將軍之 手。李牧將軍真神人也!」輕搖一下頭,道:「李將軍,你可給寡人製造了大麻煩。」 王翦恍然大悟,由衷地讚道:「王上聖明,見微知著,臣心裡一高興,就沒往這方面想,要不是王上提醒,臣還想不到。」 秦王的英明本身就讓尉繚心折,再次領教了秦王的聖明之處,尉繚不得不拍著額頭歎息道:「王上真聖明之君也!」 「不要拍馬屁了。」秦王打斷兩人說好聽的,道:「李將軍這一手幸好周先生有所察覺,我軍也有所準備。來,我們好好研究一下,如何應對為宜。繚子先生,你說。」 尉繚略一沉吟,打開地圖,道:「王上請看,司馬尚在這一帶安營紮寨,而我軍卻是從這裡和這裡進攻,司馬尚並未阻擋在我軍的進攻路線上,這說明我軍的進攻時間、進攻方式、進攻路線,趙國還不清楚。這點,不僅在司馬尚意料之外,也在李牧將軍意料之外,這就是機 會。」 王翦接著往下剖析道:「繚子先生的意思是我軍堅持先前的戰略意圖,司馬尚守他的,我們打我們的,兩路大軍實施大迂迴,直插司馬尚背後,切斷他地退路,再回過頭來吃掉他。」 秦王點頭道:「趙軍的精銳正在李牧將軍處,而李牧將軍正在燕國攻城拔寨,他地戰線拉得很長,消耗得也差不多了,等他得到司馬尚被圍的消息時,必然會放棄燕地回師西馳,給寡人一個兩面黃地鍋盔,司馬尚守於裡,他攻於外。 「他想得太美了,只是他不知道周先生已經在向 推進,當李牧將軍得知 危在旦夕的消息時,他必然要馬不停蹄地回師 ,因為邯鄲才是最重要的,沒有 也就沒有了趙王,沒有了趙王就沒有了趙國,於軍心士氣將是毀滅性的打擊,李牧不敢不去。 「寡人是想我們先圍住司馬尚,不急著圍殲,以此為餌引誘李牧西馳,等他累得夠嗆時, 被攻佔的消息也該得到了,那時他回師 對周先生的威脅就小很多。兵法有雲,千里赴援,至者不過十之二三,這兩個來回折騰下來,李牧將軍即使到了 也無能為力,說不定周先生還會創造一點奇跡。你們說,怎麼樣?」 這是一次戰術性的修改,是對周衝進攻 行動的呼應,非常棒,尉繚和王翦齊道:「王上聖明!沒有比這更好地辦法了。」 「你們都同意了,那就好。傳寡人旨意,全速前進!」秦王一拉韁繩,飛馳而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九) 「有什麼消息?」司馬尚問顏聚。司馬尚個頭高大,稱得上虎背熊腰,戎裝在身,盔明甲亮,威風凜凜,虎目中神光似電,盯著顏聚。 顏聚愣了一下,才道:「哪能有什麼消息。風平浪靜的,想有消息還沒有呢,司馬將軍你過慮了。」 「李將軍一再叮囑我,要時刻注意暴秦動向,即使風吹草動也不要放過,你這樣麻痺大意,是為將之人嗎?」司馬尚緊盯著顏聚質問。 顏聚是戰國後期最無能的將領之一,李牧被卸掉軍權,正是他和趙蔥去接任,李牧根本就不信任他們,把兵符掛在樑上而去,而不是與之當面交接,可見李牧對他們有多麼的厭惡。 顏聚雖是無能,但他有一樣長處,就是很得趙王之心,是以趙王才派他來西線當司馬尚的副將。這種安排與其說是當副將,還不如說監視司馬尚更合適。司馬尚是李牧舉薦,而趙王對李牧很是畏懼,自然不會放心他推薦的人,要派一個自己放心的人來西線坐鎮,要不然的話趙王連睡覺也不安穩。 這不能怪趙王,他所行不過是一種權宜的駕馭之道,也無可厚非。 顏聚似笑非笑地道:「李將軍在北面打得不可開交,哪裡顧得上這裡的事,將軍你也太……那個了。」 司馬尚臉一沉。反駁道:「李將軍用兵如神,料事必中,他雖在北方,對西線之事仍是瞭若指掌。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軍人暴脾氣,喜歡直來直去,缺少周全之道,這點古今相同。沒有任何差別。司馬尚看不慣顏聚地嘴臉,對他沒有好臉色,要是他懂得一點周全之道,委婉一點也許他們的關係不會如此之僵。 顏聚臉色陰沉,狠狠地瞪了一眼司馬尚,很是不情願地道:「有屁的大事。不就是沒有哨報了嘛,好大驚小怪的。」 「沒有了哨報?什麼時間開始沒有哨報的?」司馬尚驚得一下跳起來,直直地瞪著顏聚,喝道:「快說。」 對於司馬尚,顏聚恨不得把他劈了,奪了他的軍權,在司馬尚的威逼之下不敢不說實話,道:「有好幾天了,大概三天前就沒有了。」 司馬尚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在顏聚臉上。身子哆嗦不已,臉色鐵 青。指著顏聚喝道:「顏聚,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敢隱瞞不報。你可知罪?」 顏聚頭一昂,不屑地道:「屁大地事,在你那裡卻成了驚天之事,就你能做主,我就做不得主?你是李將軍舉薦的,我是王上任命的,哪一點比你差?」 司馬尚拳頭捏得格格作響,真恨不得一拳把顏聚砸死。厲聲喝道:「顏聚,這帳以後和你算。你可知道沒有哨報意味著什麼?這說明暴秦動手了。」 顏聚冷笑一聲,道:「暴秦當然動手了,幾十萬軍隊全部不見了,不去滅魏還能做什麼,還要你來囉嗦。」 司馬尚嘴唇咬出血來,冷靜一下,放緩語氣問道:「你可得到魏國被攻擊的消息?」 顏聚雙手一攤,肩一聳,道:「哨報都沒有了,我知道屁的消息,明知故問。」 司馬尚指了又指顏聚,道:「顏聚,你真是豬腦子。你好好去想 想,幾十萬秦軍不見了,而我們的哨報又沒有了,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暴秦對我趙國動手了,暴秦此戰地目標不是魏國,是我趙國。我們的偵哨全部給他們的前哨截殺了,為的是不讓我們得到消息,給他們行動爭取更多時間。你倒好,為了一點權力,在這裡和我爭來斗去,把這麼大的事壓著不報,你可知道你闖的禍有多大嗎?」 「沒那麼嚴重吧?」顏聚臉色已經變了,還在嘴硬。 司馬尚重重一下拍在桌子上,用力過猛,右手脫臼了,也沒有發 覺,數落起來,道:「三天,你擔誤了整整三天時間,這足以讓秦軍佔領大量的城池,消滅我很多軍隊。好吧,你一心想當主將,這主將你來當,我當你的副將,你說怎麼打我就怎麼打,決不二話。」 當上主將,手握重兵正是顏聚所想,一聞此言眼睛放光,轉念一想現在秦軍進攻了,這漏子捅得夠大,要是趙王賁問起來,自己難逃其 咎,還是讓司馬尚繼續當主將,到時好向他身上推,忙堆著笑臉道: 「司馬將軍,你說笑了,我哪是當主將的料子。要是我能當主將,以王上的英明,還不讓我當地道理。司馬將軍,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司馬尚盯著顏聚沒有說話,顏聚笑臉堆得更歡,道:「將軍請放 心,我顏聚對天發誓,一定聽你的,你說上刀山,我決不下火海,你說下火海,我決不上刀山。」 在這種危險情勢下,顏聚就算想亂來,諒他也沒有那個膽,司馬尚稍為放心,道:「現在我們要做地是兩件事,一是馬上派人給李將軍送信去,要李將軍回兵增援。」 顏聚打斷司馬尚的話,道:「將軍,不是我顏聚說你,你這就不對了,哪有不先報與王上知道而先報與李將軍知道地道理,你眼裡還有王上嗎?」 這是正理,誰也無法反駁,不過現在就是報與趙王知道他又能如 何,還不如報與李牧來得實際。不過,司馬尚不能如此說話,道:「王上那裡也要報,要李將軍回兵增援更重要。」 顏聚不同意,道:「李將軍正勢如破竹,只要再給他三五個月時 間,燕國就是我強趙所有了,要是李將軍此時回軍不就前功盡棄了嗎?這帳不划算啊,就是王上恐怕也不會同意。」 「你少拿王上壓我。」司馬尚很是不耐的道:「趙國都沒有了,有了燕國又能怎樣?」 顏聚不敢再說了,司馬尚沉接著道:「第二件就是我們馬上撤退,向邯鄲撤退。」顏聚貽誤戰機三天,秦軍必然深入司馬尚後方去了,要是退路給切斷,那麼司馬尚就成了孤軍,向 撤退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然而顏聚卻不同意,右手按在劍柄上,喝道:「司馬尚,你胡 說,你要是敢退一步,我就依照王上的旨意,立斬你頭。」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十) 顏聚說得一點沒錯,對於司馬尚趙王是一點不放心,趙王於李牧有多不放心對司馬尚就有多不放心,是以趙王給了顏聚一道秘旨,那就是要是司馬尚有不詭之心,馬上殺了他。 司馬尚原本想壓服顏聚就行了,沒想到他竟橫生枝節,連當前最正確的決定都不執行。現在撤退還來得及,顏聚雖是貽誤了三天戰機,算起來畢竟時間有限,秦軍深入得也不是很多,再加上李牧出的主意,要司馬尚在邊境上少部署軍隊,把主力集中起來部署在縱深,依照司馬尚推算秦軍現在的位子大概與趙軍平行。 也就是說再給秦軍一點時間,不需要太多,就兩到三天時間,那麼秦軍就到了趙軍的後方,到那時趙軍想撤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想法肯定很對,在退路快給截斷的情況下後撤,即使不去  鄲,在途中尋找一個有利的依托打上一仗,阻止遲滯秦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退一步來講,即使沒有找到有利的戰機,退到 ,有了 堅固的城防,充足的糧草,守個三五年也不是不可能,當年秦昭王兵敗邯鄲城下的事未必不能重演。 對於這點顏聚不是想不到,而是他貪心,仍是想當主將。要是以此事為由頭,殺掉司馬尚的話,趙王一定會大加讚賞,那就是奇功一件,送上門的功勞不要白不要。顏聚能不生事? 司馬尚對他地想法一清二楚,略一沉思,鋼牙一咬,決心下定,喝道:「來人!」 帳前武士進來,司馬尚右手一揮,喝道:「把顏聚給我拿下。」 顏聚是趙王的親信,在軍中威行無阻。就是司馬尚都得讓他三分,哪會把幾個武士放在眼裡,刷的一下拔出劍,指著武士喝道:「你敢!我顏聚倒要看看誰敢動我一根汗毛。」 武士對他很是忌憚,遲疑著不敢上前。司馬尚厲喝一聲,道:「還不動手!」 如此一來。武士不敢不動手了,手裡的劍一揮,直朝顏聚撲去。顏聚冷笑一聲,手裡的長劍一下刺入一個武士的胸膛,道:「找死!」 司馬尚奪過武士手裡的劍,一個漂亮的劍花出現,直刺顏聚咽喉,顏聚頭一偏,司馬尚順勢一帶,把他地劍帶偏。飛起一腳踢在他肚子 上,顏聚慘叫一聲飛出老遠。重重摔在地上。 把劍擲在地上,司馬尚喝道:「拿下了。」武士撲上去把顏聚死死壓住。反剪著雙手拉了起來。 「顏聚,不要怨我司馬尚心狠,只能怨你自己。為了趙國,我司馬尚只好做一回無情無義的人了。」司馬尚踱到顏聚跟前,數落起來,喝道:「推出去,砍了!」 臨陣斬將是大事,更不用說顏聚是趙王信任的人。武士遲疑著不 動,司馬尚抓起一支令箭擲在武士腳邊。喝道:「軍令有一,有二,不可有三,還不行刑!」 武士知道司馬尚的作風,要是再不殺掉顏聚那麼他們的人頭就不保了,推著顏聚出去了。 到現在,顏聚終於知道司馬尚要動真格的了,嚇得臉無人色,求饒道:「司馬將軍饒命,司馬將軍饒命!我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 了。」 「你貽誤軍機,死一百次也不為過!」司馬尚手一揮,刀光閃處,顏聚地人頭落地。 要想保全這支軍隊就要保證軍令暢通,顏聚處處作梗哪裡暢通得 了,只有殺了他,司馬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武士把顏聚的人頭送上來,司馬尚道:「掛起來警示三軍,貽誤軍機者斬!還有,把顏聚帶來的人一個不留,全部殺掉,現在就去。」雖然有樹倒猢猻散的說法,顏聚的親信裡難保沒有胡來之人,為了萬全只有委屈他們到底了,一了百了。 「升帳!」司馬尚右手揮道:「怎麼這麼疼?」到現方才發現右手出問題了。 不多一會兒,眾將來到帥帳,站列兩廂,司馬尚一臉的嚴肅,掃視一眼眾將,道:「你們已經發現,帳裡少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顏聚。顏聚貽誤軍機,隱瞞不報,已經給我殺了。」 眾將服司馬尚,不服顏聚,只是礙於他權勢熏天,不得不讓他七 分,一聞是言無不歡欣鼓舞。司馬尚理解他們的心情,接著道:「依本將推斷,暴秦已經向我趙國開戰。」 這話猶如一聲焦雷鳴響於耳際,眾將臉上失色,驚訝難置,道: 「這這這真的嗎?」 司馬尚解釋道:「幾十萬秦軍不見了,而我們的所有哨報全部沒有了,不是暴秦對我趙國開戰還能是什麼?沒有暴秦滅魏跑來對付我們哨報的道理,這點你們想得到。以本將推斷,秦軍現在地位子在我們後面一點,而我軍現在還沒有遭到秦軍的攻擊,這說明秦軍想重演當年長平大戰地舊事,把我們裝進口袋再殲滅掉,我們的處境非常危險。」 他地軍事才幹雖不如李牧,但也是一員難得的良將,眾將對他是心服口服,不敢懷疑他的推斷,齊聲問道:「請問將軍,我們該怎麼 做?」 「趙無良!」司馬尚點將了。 趙無良是個大鬍子,出列應道:「末將在!」 「我命你多派偵哨,摸清秦軍情況。」司馬尚歎道:「造成我們現在這種情況實是顏聚之罪。這不怨你們,怨我沒有防範他,讓他上下其手。」 趙無良領命而去。現在的趙軍好像瞎子一般,要不是司馬尚處危不亂,問題會非常嚴重。 司馬尚很是不情願地道:「我們現在只有撤退,向 方向撤退。至於撤退到什麼位子,要看能不能跳出秦軍的包圍圈,視情況而定吧。你們要記住,要保持住戰鬥隊形,要保持軍心士氣,不要亂。還有,不要與秦軍糾纏,跳出包圍圈就是勝利。」 他的鎮定給了眾將信心,無不是挺起胸膛,道:「將軍請放心,暴秦雖強,我趙國好男兒也不是只會吃飯,暴秦要是敢來,和他拼了!」 「最後嚀囑你們一點,要時刻保持聯絡。去吧!」司馬尚擺手。 眾將施禮退出,司馬尚面朝北方,喃喃自語道:「李將軍,但願來得及!」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十一) 鍋盔就是現在說的大餅子,是用麵粉在發燙的鍋上烙出來的,冷了硬梆梆的,比鐵還硬,沒有銅齒鐵牙是吃不了的。騎兵們一邊行進,一邊啃著冷硬的鍋盔,不時再喝上一口冷水,冷餅冷水真的是很苦。 周沖策馬而來,問道:「你們怎麼吃餅,不生火做飯。打一隻野 兔,整點野菜,燉一鍋野兔野菜,那滋味說起來就讓人吞口水。」 「大人,等滅了趙國,奪趙王的美酒美食,那才叫來勁。」騎兵們回答。 周沖右手裡的馬鞭一揮,發出清楚的響聲,調侃道:「還有趙王美麗的妃子,你們要不要摟上一個?趙王的妃子我可是見過的,沒給你們說,嬌嫩得可以擰出水。」 一片大笑聲響起,騎兵嘻笑道:「那是最好。」 「美吧,你們。」周沖打擊他們,道:「別忘了,給我弄一壺最美的美酒。哦,對了,還要給弄一個最好的皰廚,我要天天吃他做的 菜。」 又是一片大笑聲響起,騎兵笑道:「沒問題!」 周沖哈哈一笑,一拉馬韁,飛馳而去。 來到蒙恬跟前,周沖一拉馬韁,戰馬立時停了下來,道:「士氣不錯,以現在的士氣,不會有什麼問題。」 「別的不敢說,我大秦的兵士在勝利面前能夠保證高昂地士氣。有失利面前也能不氣餒,保持良好的軍紀。」蒙恬不無自豪地道。他說出了秦軍一個非常可貴的品質,造成這種良好品質的是秦國那套完善的軍制。 周沖問道:「抓了多少百姓?」這次的行動是秘密行軍,保住秘密才是最重要的。像這麼大規模的機動,不可能不驚憂百姓,對付這些百姓有兩種辦法,一是把他們全部殺了,二是裹脅他們。派出小股部隊看住他們,等到大部隊行得遠了,到了不怕秘密洩露地地方再把他們放掉就是了。殺無辜百姓周沖自問做不到,他採取的是後一種辦法。 「接近兩千。」蒙恬回答道:「有四十六人想逃走,已給射 殺。」 周沖只是想看住他們,不使秘密洩露就行了。放他們走的時候還要給他們補償,但是想逃走那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殺就殺了,道:「盡可能不殺百姓,萬不得已也不必客氣。」 二人正說間,王賁飛馬趕來,氣喘噓噓地跳下馬來,道:「周先 生,發現情況。」 蒙恬驚道:「難道我們的行蹤暴露了?」一萬五千名騎兵進行大縱深穿插,在當時算得上大手筆了。但是一旦暴露,就會引來十倍甚至更多敵人。情況會非常不妙,蒙恬哪能不急。 王賁喘口氣道:「那倒不是。到現在為止。我們的行蹤還非常隱秘,趙國一點也沒有覺察。在我們後方發現一支趙軍正向東開進,依他們地陣勢推斷,應該是撤退。」 這可是重大軍情,周沖問道:「有多少人?」 王賁回道:「差不多兩萬吧。」 「是一支孤軍,還是有其他的軍隊在他們後面?」周沖急於弄清情況。 王賁直言道:「現在還不清楚。我發現這支趙軍,就來報告周先 生。周先生請放心,我已派出偵哨。不久就有回音。」 名將就是名將,什麼事都想到頭裡去了。周沖在心裡暗讚,道: 「王將軍處理得極是。來,我們合計一下,這支趙軍的意圖是什 麼。」弄清這支趙軍的意圖,才好處置。 「要是這是一支孤軍的話,應該是趙國向 方向增兵,會給我們的行動增加困難,最好是找個時機把他吃掉。」蒙恬思索著發表看法。 王賁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認為,孤軍一定要吃掉,不然在 城下,我們將會非常危險。可是,要是吃掉的話,無異於告訴趙國,有一支秦軍深入趙境,會讓趙國有所準備。」 「你們說得有道理。要想保住秘密,只有全殲這支趙軍,以我們目前的兵力來說,擊潰容易,全殲難。吃掉有不利,不吃掉還是有不利,真是讓人難以區處。」周沖頗是為難地道:「還是先等哨報再做道 理。」 一個探子飛馬趕來,從馬上跳下來,疲累過度,居然沒有站穩,摔在地上,虎賁衛士忙把他扶起來。在虎賁衛士的攙扶下,探子來到周衝前面,就要向周沖施禮,周沖揮手道:「你太累了,不用行禮,直接說事。」 探子應一聲,氣喘著道:「有大量趙軍向東撤退。」 「有多少?」王賁心驚地問道。 探子再次給出模糊術語,道:「不清楚。只看見趙軍人挨人,看不到頭。」 周沖手一揮,道:「扶他下去休息。」和蒙恬,王賁對視一眼,三人同聲說道:「司馬尚撤退了。」 蒙恬略一思索,道:「周先生,蒙恬以為,我們應該阻止司馬尚撤退。到現在為止,唯一能夠阻止司馬尚撤的只有我們了。」 王賁不無疑慮地道:「話是這麼說,可是我們地目標是 ,要是打一場阻擊戰的話,我們只有放棄 了。再說了,我們只有一萬五千人,要阻止幾十萬趙軍撤退,談何容易。話又說回來,要是我們不阻止司馬尚撤退,他就會跳出我軍地包圍圈,要是給他撤出去,撤到 城下,有了堅固的 城作為依托,我軍面臨地壓力就會大很多。周先 生,你說怎麼辦?」阻擊與不阻擊各有利弊,他這位名將一時難以決 斷。 蒙恬附和道:「周先生,我們該怎麼做?」 利害關係兩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周沖皺著眉頭思索,道:「 是我們的目標,但 是死的,跑不了,只要把趙國軍隊給吃掉了, 鄲也就拿下來了。要是讓司馬尚跳出包圍圈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司馬尚要是跳出去,他必然會整軍再戰,等待李牧回援,兩路趙軍合在一起,對於我軍來說將處於非常不利的態勢,周沖以為阻擊司馬尚才是當前最緊迫的任務,二位以為如何?」 「周先生說怎麼辦就怎麼辦。」蒙恬和王賁沒有異議。 周沖堅毅地道:「我們的兵力處於劣勢,沒有增援,只能靠我們自己了。就算打光了,也不能放走一個趙軍。傳令:準備戰鬥!」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十二) 「啟稟將軍,前面發現大量敵軍。」小校大聲通報。 這是一個千真萬確的事實,卻給趙軍將領南宮領將軍一口否決了,他臉一沉喝道:「嚷,嚷,你就知道嚷嚷,好像怕人不知道,是吧?我們撤退得夠快的了,哪來的敵軍。秦軍還在我們後面,哪能跑到我們前面去,你以為他會飛,胡扯!」 不能怪南宮領不近情理,誰也想不到周衝他們會來攔路。他的判斷是正確的,哨報也證實了秦軍正在和他們比速度,要他相信前面有大量秦軍擋道,打死他也不相信。 萬萬想不到千真萬確的事情卻給南宮領蠻橫地否決了,小校還真是哭笑不得,轉了一下念頭,道:「將軍,可是千真萬確啊。前面全是騎兵,高頭大馬,人如鐵塔,站在那裡好像一座山。」 周沖統率的騎兵都是千挑萬選的精銳,他說的是事實,在南宮領聽來卻是為秦軍大吹法螺,沉聲喝道:「我叫你胡說。」手裡的馬鞭抽在小校背上,把小校後面的話打回肚裡了。 小校慘叫一聲,道:「將軍,敵軍就在前面,你不信,可以去看 啊。」 南宮領一想也是這個理,是真是假看一眼便知,把馬鞭收了回來,一拍馬背,向前馳去,還兀自威脅道:「你要是謊報軍情,小心我要了你的狗頭。」 這事小校心裡有百分百地底氣。才不擔心呢,一下站起來,胸一 挺,道:「將軍,要是假的,不用你動手,我自己割下人頭送上來。」 沒跑多遠,南宮領就看見空曠的原野上有一道黑線。再往前跑看得更清楚了,那不是黑線是無數的秦國騎兵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凝神待戰。 正如小校所說,這支秦兵騎著高頭大馬,人如鐵塔,站在那裡好像一座山。目視前方,虎目中神光四射,英勇無畏自在其中。 南宮領征戰一生,一眼就看出這是一支千錘百煉的精銳之師,不能由得倒抽一口涼,凝神觀察,想尋找蛛絲馬跡,弄明白這是誰統率的軍隊,遺憾的是除了一面秦字大旗表明這是秦軍外,再也沒有旗號。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是誰統軍。 撥轉馬頭,回到本陣。南宮領拔劍出鞘,大聲下令:「戰鬥隊形。準備戰鬥!」 趙國軍隊是當時非常精銳地軍隊,其訓練並不比秦軍差,要是比單兵素質,可能秦軍還不如趙軍。秦軍之所以能夠掃滅六國,說到底不是秦軍比趙軍比楚軍強,是因為秦國有一套好的國策,特別是那套軍制更是讓人著迷。命令一下,行進中的趙軍迅速排成戰鬥隊形。 這一切。周沖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並不急於進攻。這是業餘軍事指揮官周沖傾力打造的騎兵。面臨的第一場實戰,周沖想以此來檢驗一下威力。 趙軍在南宮領的號令下排著整齊地隊列向前開進,讓南宮領奇怪的是秦軍靜靜地站著,並沒有攻擊,任由他們一點一點地接近。 「趙國的勇士們:用我們手中的刀把之些暴秦的強盜劈成碎片!讓他們的哭泣成為我們的歡笑!兄弟們,衝啊!」南宮領長劍高舉,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率先衝了出去。 望著如潮水一樣衝來的趙軍,蒙恬猛地拔出馬刀,高舉在頭上,喝道:「準備!」騎兵把連弩對準前方,只要一聲令下,就會萬箭齊發。 蒙恬手裡的馬刀猛地向下一揮,喝道:「射!」機簧聲中,連弩發威了,萬箭齊發,破空之聲大作,箭雨之密集,恐怕蒼蠅也別想逃生。 諸葛弩是中國歷史上最早地半自動化武器,以其續射能力好著稱,趙軍哪裡見識過,還沒有明白過來就給射倒了不少,只一眨眼功夫,地上就堆了厚厚一層屍體。 南宮領是一個很有膽色的將領,當此之情也不由得臉色大變,驚奇之極地道:「這這這是什麼神兵利器?」血性發作,也不管其他,喝 道:「衝啊!」在他地率領下,趙軍悍不畏死地衝了過去。 「長矛準備!」蒙恬再次下令,騎兵們把連弩收起來,手握長矛,矛尖指向前方。 趙軍已經很近了,蒙恬大喝一聲:「衝啊!」手裡的長矛平舉,率先衝了出去。騎兵們一齊發力,好像流動地水線一樣向趙軍漫去。 長矛又重又長,加上馬鐙的作用,騎兵的衝擊力驚人,往往是把趙軍兵士刺個對穿,即使不能刺他個對穿也會深深插入趙軍兵士身體裡,好多趙軍兵士只來得及叫上一聲媽呀就給活活刺死。 這種打法第一次出現在戰國時期的戰場上,對於南宮領來說簡直就是魔鬼一樣的戰法,駭得臉色蒼白。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騎兵們扔掉長矛,拔出馬刀,直向趙軍兵士劈去,響應了南宮領剛剛說的那句話:劈成碎片! 日光下刀光閃爍不停,每一道刀光閃處,都有趙軍兵士發出慘叫,不是給劈死就是殘肢斷臂,絕難有好兵。 對於秦軍來說,這些趙軍是待宰的羔羊,根本就不堪一擊。秦軍好像虎趟羊群,很快就把趙軍的陣勢衝亂了,趙軍只有抱頭亂躥地份。 南宮領知道大勢不妙,急忙下令撤退。可惜的是,已經來不及了,在他後方出現兩支騎兵,左邊是王賁,右邊是周沖,潑風般衝過來,把他地退路切斷。 在秦軍無情的打擊面前,趙軍哪裡抵擋得住,人是越來越少,南宮萬絕望地喊道:「王上,我南宮萬盡忠了。」橫過長劍,就要抹脖子,就在這時,一支長矛從他背心刺入,前胸穿出,望著矛尖上的血滴,南宮領不情願地閉上了眼睛。 周沖從馬上跳下來,濺起一朵美麗的血花,道:「傳令:把箭矢拾回來,休息一下,準備再戰。王將軍你帶人清理一下,沒死的補上一 刀,給他們一個痛快。」不是周沖狠,是不得不為,後面還有好幾十萬趙軍,哪有時間去救治受傷的趙軍,殺了他們更省事。 「遵命!」王賁領命。 蒙恬飛馬而來,道:「周先生,我有一個既能阻止趙軍撤退,又能不擔誤我們目標的計較,不知當講不當講。」 他是一代名將,足智多謀,他的主意肯定是好主意,周沖不由得興致大起,道:「蒙將軍請講。」 第十六 伐趙(十三) 「這個司馬尚,跑起來像在飛。」秦王一拉馬韁,停了下來。因長時間的奔跑,胯下戰馬噴著濃重的熱氣,身上滲出了汗水。秦王也是累的夠嗆,邊說話邊喘粗氣。 王翦這位老將臉上滲出汗珠,拉住馬韁,喘著氣道:「司馬尚哪裡是在撤,估計是學到了神仙的本事,會騰雲駕霧,在飛。」 尉繚笑道:「繚子以為,司馬尚是兔子轉世,才跑得這麼快。我們這樣急趕,到現在居然還沒有把他攔住,真是難為他了。」 秦軍擁有戰役發起的突然性,按道理完全可以在司馬尚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情況下把他圍住,然而事實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一輪急趕下 來,秦軍不僅沒有把趙軍圍住不說,反而給趙軍衝到頭裡去了,要是再不把趙軍攔住,就有可能跳出秦軍的包圍圈。如此一來,問題就大了。 吐口長氣,秦王問道:「王翦,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總不能和司馬尚比誰的腿快吧。比到現在,寡人發現趙軍的腿比我們還快,不能再比了,一定要想個辦法把趙軍攔住。」 這是當務之急,王翦很是贊同地道:「王上所言極是,臣也是這麼想,可臣一時之間還沒有想到好辦法。王上,臣以為,可以派人給周先生送信,要周先生回師攔住趙軍。這個司馬尚,不愧是一員難得地良 將!」 要是周衝回師攔住趙軍固然是最好。秦王還不知道周沖已經和趙軍交戰了,沉思著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周先生這次秘密行軍,機動性很強,今天在這裡,明天在那裡,要找他還真難。再說了,即使找到了。周先生的位置未必適合阻擊。」 這是實情,王翦不得不歎服秦王縝密的心思,道:「王上聖明,臣慮不及此。」 「不是你想不到,是當前的情勢太危急了,你是往好的方面去想 了。」秦王為他開脫。問道:「繚子先生以為我們該怎麼辦為宜?」 王翦束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足智多謀的尉繚身上了,尉繚沒有讓秦王失望,道:「王上,繚子以為要實現我們的預訂目標,目前只有一個辦法了,那就是把所有地騎兵集中起來,脫離主力,向前趕,以期實現攔截趙軍的目的。」 這是目前唯一有效辦法。秦王和王翦同聲讚道:「好主意!」王翦道:「王上,臣願領軍前往。王上請放心,臣一不會讓趙軍逃走。」 秦王並沒有理睬王翦的請戰。而是問道:「現在我們能夠調集多少騎兵?」 王翦略一沉吟,回答了一個很讓人心寒的數字,道:「回王上,差不多三千。」 三千騎兵去攔截數十萬精銳趙軍的撤退,根本就不夠塞牙縫,秦王問道:「就這麼一點?太少了。」 王翦回答道:「王上有所不知,自從追擊司馬尚以來,我軍地建制幾乎就打亂了。各部一個勁往前趕,聯繫困難。這三千騎兵是臣嚴令跟上的。」 也幸得是王翦這樣的名將。留了一手,要不然連三千騎兵也沒有,秦王讚道:「難為你了,王將軍。這樣吧,這三千騎兵先出發,後面的騎兵收攏了再跟上去。」 這樣做的害處在於兵力分散,容易給趙軍各個擊破,說不定賠上了所有的騎兵還不能阻止趙軍撤退,但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不得不行,王 和尉繚並無異議。 「啟稟王上,發現趙軍的異常,趙軍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小校飛奔前來,喘著粗氣向秦王報告。 趙軍慢下來可是天大的好事,這是秦王他們做夢都想地大好事,乍聞此言一向沉穩的尉繚都忍不住了,急急地問道:「快說,趙軍怎麼慢下來地?」 小校訥訥地道:「繚子先生,小的也是接到前方傳來地消息,具體情況小的也不清楚。」 天大的好消息卻不明原委,秦王把小校指了又指,無奈地道:「你也真是,弄明白原因再報啊。」 小校請罪道:「王上責備得是,小的記住了。」 「王上哎王上!」就這時,內史騰的大嗓門響起了。 秦王,王翦,尉繚尋聲望去,只見內史騰飛馬趕來,離他們還有老遠的距離就興奮得跳下馬了,撒開雙腿飛也似的衝了過來,道:「王 上……」 「說,什麼事?」秦王問道。 內史騰想站住,他沖得太快了,並沒有站穩,把小校撞倒在地上才停下,脫口道:「趙軍停止撤退了。」 剛才還說趙軍慢下來了,現在是停止撤退,這消息是一個好似一 個,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秦王也是喜慰上臉,道:「蒼天保佑!有沒有探明白趙軍停下地原因。」 「回王上,據前方哨報,好像趙軍遭到阻擊了。」內史騰還沒有報告完,秦王長舒一口氣,打斷他的話道:「真是蒼天有眼吶!是哪支部隊?」 內史騰回答道:「哨報上沒說,只說是一支個頭非常高大地騎兵在阻擊趙軍,差不多一萬人。」越說越是興奮,道:「王上,這支騎兵的戰鬥力驚人,趙軍的兩萬先頭部隊沒有支撐到一個時辰就全軍覆沒 了。」 秦王,王翦和尉繚三人齊聲道:「是他,周先生!」 王翦更是放心地道:「周先生阻擊趙軍,趙軍是插翅難逃!司馬 尚,你跑不了。」 尉繚贊同他的說法,微微點頭,秦王沉思一下,道:「寡人相信周先生能夠阻擊住趙軍,趙軍先頭部隊是沒有準備才給全殲。司馬尚得到消息,必然要調集重兵攻擊周先生,周先生的壓力太大,我們的援軍必須馬上趕去。」 「王上所言極是!」尉繚大加贊成。 秦王接著道:「寡人決定了,由寡人率領援軍趕去,這裡就交給繚子先生和王將軍。你們率領大軍隨後跟進。注意,要加強各部之間的聯繫。」 王翦忙道:「王上,還是由臣去更合適。」 「不!」秦王斷然否決,道:「此次阻擊戰非常艱苦,寡人的儀仗就可以頂一軍,寡人去比你去更合適。任沖,我們走!」一拍馬背,絕塵而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十四) 司馬尚駐馬山崗,望著眼前的殺戳,眉頭微皺,問道:「這是哪支部隊,這麼能打?我司馬尚和暴秦打了一輩子,就沒有見過如此能打的騎兵。這支騎兵的裝備和以往的大不相同,續射能力很強的弩,長矛還有便於使腰力的鐵環(馬鐙),馬的蹄子上還釘上了新月形的鐵掌,可以很好地保護馬蹄,便於衝殺。」 他明明是在問問題,卻一口氣說了這支騎兵這麼多的好處。直到他停下來,趙無良才回道:「回將軍,屬下無能,沒有查清楚他們的來 歷。依屬下所知,這支騎兵是突然出現在這裡的,事先根本就沒有一點徵兆。」 司馬尚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道:「那就更可怕了。撤退,我也是臨時決定的,這條路上不會有秦軍才對,然而卻有一支驃悍的騎兵攔路,秦王真神人也。」他還沒有想到這是一場意外的阻擊戰,出於雙方計劃之外,他以為是秦王事先埋伏在這裡的阻擊部隊。 奇襲 的計劃非常大膽,以司馬尚所知的戰法來說,那是匪夷所思之事,他哪裡想得到秦軍敢於脫離主力直奔 ,才如是想。這不能怪他,只是他那個時代的戰爭水平還沒有發展到這一步。 趙無良不無擔憂地道:「有這樣精銳的騎兵攔在前面,一時之間難以擊潰他們。」 司馬尚微微點頭。問道:「還有其他地路嗎?」正面不能突破,只有找其他的路線了,對於司馬尚來說一定要在秦軍合攏之前跳出去。 趙無良答道:「東邊的秦軍跟上來了,沒有路。」 「西邊的呢?」司馬尚的眉頭擰在一起。 趙無良並沒有馬上回答,過了一會才道:「將軍有所不知,屬下剛剛接得哨報,西邊的秦軍已經攻佔了狼孟,正向井 迂迴。」 「井 後面是常山。常山後面是 ,秦王的胃口太大了,他是想把我們一舉吃掉。」司馬尚微歎一口氣,道:「西邊也沒有路了。秦王在哪裡,有消息嗎?」 趙無良自責地道:「屬下無能,沒有探聽到秦王的消息。這次秦軍地進攻與以往皆不相同。除了一面秦字大旗表明他們是秦軍以外,再也沒有旗幟,沒有帥旗,秦王的王旗儀仗根本就找不到。」, 「秦王是鐵了心要讓我們摸不著頭腦,要我們做瞎子。」司馬尚道出秦王的用意,擰在一起的眉頭舒開了,堅毅地道:「既然其他地方沒有路了,那我們就從正前面突圍。傳我號令:不惜一切代價擊潰正面之敵!就算是用人堆,也要給我堆出一道缺口!就算血流成河。也要把秦軍給我淹死!」 趙無良應一聲,自去傳令。 司馬尚的打算沒錯。長平大戰時白起用兩萬騎兵扎口袋,激戰四十餘天。趙軍硬是不能越雷池一步。那是因為趙軍被合圍了,秦軍有營寨,有依托,有補給,更重要的是可以休息。現在地秦國騎兵是孤軍一支,沒有營寨,沒有依托,沒有補給。在數十萬趙軍輪番進攻面前,根本就不可能獲得休息。就是鐵打的身體也是扛不住,會給托垮。 對於司馬馬尚可能採取的消耗戰術,蒙恬和王賁有著清醒的認識,早就做好了準備。兩人把周沖留下的一萬騎兵一分為二,各領五千,輪番衝殺,一隊應戰,另一隊休息。要是實在頂不住了再給以必要的增 援,是以一天大戰下來,秦軍雖是傷亡慘重,還能成軍,還可以勉強再戰。 秦軍雖是傷亡慘重,但他們取得的戰果極其輝煌,只要看看地上堆得像山的屍體就知道了。屍體有多少呢?只要聽一下蒙恬的感歎就知道了:「那是我一生中最為慘烈的戰鬥,兩軍扔下地屍體太多了,多到不利於騎兵衝鋒的地步,無奈之下,我和王賁只好把戰線後移,尋找新地戰場。就是這樣,要不了多久,新的戰場變得不利於騎兵作戰了,萬不得已之下,只好再尋找新地戰場。我非常清楚地記得,這場大戰下來,我們一共換了三個戰場。」 王賁的說法是對蒙恬感慨的最好補充:「不要問我殺了多少人,我根本就不記得了。我只道殺殺殺,就算剩下我一個人也要繼續殺,絕不能讓趙軍逃走。殺到後來,我根本就麻木了,只知道舉刀,砍下,再舉起,再砍下去,直到手臂發酸,再也握不住馬刀,馬刀掉在地上。我緊記使命,跳下馬來撿刀,一腳下去,踩在血窪裡,血水濺得老高。」 倖存的騎兵後來回憶說:「一開始,我們清楚地知道我們殺的是 人,他們有慘叫,到後來他們的慘叫聲我們根本就聽不見了,一刀下去好像砍在麵團上,一點殺人的感覺都沒有。趙軍也真是,一點不怕死,死了一茬,又上來兩茬。我心裡一個勁地祈禱:蒼天保佑,要他們不要上來送死!可他們還是上來了。」 蒙恬身上的血水滴在地上發出嘀嗒嘀嗒地聲響,左手握著馬刀,右手無力地垂下,飛馬而來,他身後的騎士們和他一個樣,好像在血水裡洗過澡似地,一身紅。 王賁率領的騎兵正在地上休息,王賁大喊一聲:「兄弟們:該我們上了!把狗娘養的趙軍打回他娘肚子。」疲憊不堪的騎士們轟然應一 聲,飛身上馬,跑過來與蒙恬他們合在一起。 趙軍吶喊聲驚天動地,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又開了過來。走在隊伍最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趙軍主將司馬尚,連番衝擊失敗,他親自出馬了。 司馬尚拔劍出鞘,對著秦軍一指,趙軍發一聲喊,朝秦軍衝了過 去。兩翼張開,開始包抄秦軍。對於司馬尚的意圖,蒙恬和王賁心如明鏡,可是他們只剩下不到四千騎兵,哪裡還能分兵抵擋,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趙軍把他們反包圍。 「殺!殺光狗娘養的趙軍!」蒙恬大喝一聲,握住變成鋸齒的馬刀衝了過去。在他身後,騎兵們好像發了瘋似的,悍不畏死地衝了上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十五) 以不到四千傷殘、疲憊不堪的騎兵對上司馬尚幾萬生力軍,結果是不言自明的。儘管蒙恬他們奮不顧身,捨身殺敵,仍是處於下風,倒下的騎兵越來越多,倖存的越來越少,趙軍好像鐵桶一般圍了上來,把他們圍了個水洩不通。 「停止攻擊。」司馬尚下令,趙軍圍而不攻。 司馬尚策馬來到陣前,問道:「對於貴軍的英勇行為,司馬尚深表敬佩。司馬尚大膽,敢問是哪位將軍率軍。」他沒說假話,秦軍的英勇足以贏得任何敵人的讚佩,更別說司馬尚這樣的良將,對秦軍的英勇更是欽佩無已。 蒙恬和王賁並騎而出,道:「在下蒙恬,這位是王賁王將軍。」他一說話,臉上的血水立時滴進他嘴裡,隨著他嘴唇的開闔,噴出一逢淡淡的血花,好看之極。 蒙恬和王賁是秦軍的後起之秀,英勇善戰,威名播於天下,司馬尚一抱拳,道:「司馬尚見過蒙將軍,見過王將軍。」 二人抱拳回禮,道:「不客氣。」王賁問道:「司馬將軍,聽王賁一聲勸,不要再作垂死掙扎了,歸降我軍。大秦王上聖明,將軍必得重用,將軍得保富貴,將士們性命得保,豈不美哉?還請將軍三思。」 司馬尚出陣,本意是要招降他們兩人,沒想到自己還沒有開口,王賁卻先招降他了。不由得好笑,問道:「今日之局,將軍降之於我強趙好,還是我降之於大秦好?」出於對二人地敬佩,不再叫暴秦,而是叫大秦。 蒙恬嘴角一撇,笑道:「當然是你降之於我大秦的好。」 司馬尚大笑,道:「蒙將軍真會說笑。你陷於我數十萬大軍重圍 中,性命在我一念之間,何來我降於秦之說?」 王賁詮釋道:「司馬將軍差也,不是我陷於你的包圍中,是你陷於我大秦的包圍中。將軍可知我們為何在這裡?」 對於這個問題,司馬尚太想知道了。可不能直接問,冷笑道:「妄想以一支孤軍阻擋我大軍,無異於以卵擊石。」 王賁反唇相譏,道:「看你能嘴硬到幾時?我告訴你吧,我們是王上派到這裡來阻擊你,名為阻擊,實為誘惑你。你一直在奇怪,為何大秦的軍隊只與你比速度而不與你交戰,實話告訴你吧,王上率領一支大軍正向 殺去。」 秦軍只與趙軍比速度而不交戰。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卻給他如此一說,弄得司馬尚心驚肉跳。心想怪不得找不到秦王的旗號,原來是去了 ,要是 丟了,那麼他在戰場上取得天大的勝利都沒有 用,強抑心驚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我司馬尚地胃口一向很好,誘餌也要,秦王也要。你們是將死之人。就讓你們死個明白,我秘密派一支十萬人的軍隊去了 。秦王這一去,無異於羊入虎口,準叫他有去無回。哈哈!」為了配合表演,還笑得很張狂。 明明是在作戲,卻給他弄得如此有底氣,要蒙恬王賁不佩服都不 行,蒙恬喝道:「司馬尚,你再不投降,悔之晚矣!」 司馬尚不為所動,道:「兩位將軍忠心無二,司馬尚感佩。兩位將軍請放心,你們的身後事,司馬尚會為你們料理,會給你們一個英雄的葬禮!」右手一揮,喝道:「殺!」 蒙恬王賁不願投降,只有殺了他們,再舉行一個隆重的葬禮,表達欽佩之意,這是司馬尚唯一能做到的事。蒙恬王賁一點也不懷疑他地 話,喝道:「司馬尚,王上會為我們報仇的。」 趙軍的攻擊還沒有開始,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響起:「王上萬年無期!王上萬年無期!」這聲音具有摧天裂地之勢,震得人耳鼓轟 鳴,讓人為之暈眩。 秦趙兩軍尋聲一望,只見遠處一道流暢的水線正向他們漫來,這道水線越來越流暢,等到看清了原來是一支秦軍,刀槍如林,旗幟遮天蔽日,最耀眼的就是秦王的王旗和儀仗了。 秦王騎著高頭大馬,任沖帶著虎賁衛士護駕,全套儀仗跟隨其後。不是秦王喜歡招搖,而是他帶來的軍隊不多,不如此不能激起士氣。 依照秦王的說法,他的儀仗要頂一軍,其實遠遠不止頂一軍,應該說頂得上十軍。蒙恬王賁興奮地大吼一聲:「王上來了!大秦地勇士 們,殺啊!」揮刀衝了過去。 秦王的到來,無異於一劑強心劑,原本疲憊不堪地騎兵們不再疲 累,突然之間容光煥發,搖搖欲墜的人們一下子變得生龍活虎,力大無窮,好像虎趟羊群一般衝了過去。 依司馬尚想來秦軍必然會有援軍到來,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地是來的卻是秦王本人,還沒等他調兵遣將去攔截秦王,秦王已經率軍衝殺過來。秦王拔劍出鞘,吶喊道:「大秦萬歲!」將士們應一聲「王上萬年無期!」風湧而去,瞬間就在趙軍的包圍圈上撕開一道口子,蒙恬和王賁率軍趁勢而出,兩軍合在一起了。 蒙恬和王賁驅馬來到秦王跟前,跳下馬向秦王叩頭,道:「參見王上!」神情一鬆,無法抑止的疲憊襲上來,眼睛再也睜不開,竟是跪著睡著了。 秦王很是心疼地打量了兩人一眼,脫下王袍披在蒙恬身上,道: 「任沖,把你的衣服給王賁披上。扶他們下去休息。」任沖應一聲,把外套給王賁披上。 撿起蒙恬掉在地上的馬刀,這馬刀哪裡是刀,純粹就是鋸齒,秦王感歎道:「這就是蒙將軍用的馬刀,就是憑這樣的刀,你們硬是阻擋住了司馬尚,你們才是大秦最大地功臣!」 那些騎兵太累了,一個接一個地睡著了,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秦王虎目中流下熱淚,道:「多好的勇士!有你們這樣地勇士,寡人何愁不能掃滅六國,一統天下!」 就在這時,趙軍開始行動,秦王明白司馬尚的心思,他是想把秦王也吃掉。秦王濃眉一軒,拔劍出鞘,道:「來吧,司馬尚,寡人要你知道寡人才是天下間真正的王者!」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伐趙(十六) 秦王手一揮,策馬而出,任沖帶著虎賁衛士隨後護駕,秦王道: 「把儀仗打起來,胸挺起來,頭昂起來。」 「抬頭,挺胸!」任沖大聲喝道,虎賁衛士應命而為,個個一副揚眉吐氣之狀。 隨來的騎兵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刀槍前指,秦王策馬來到隊列前面,手裡的長劍與騎兵手裡的刀槍相撞擊,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大秦萬歲!」秦王吶喊道。 將士們齊聲高呼:「王上萬年無期!」 秦王邊飛馳,手中的長劍邊與將士們手中的刀槍相撞,邊吶喊「大秦萬歲!」將士們高喊「王上萬年無期」與之相和。一聲接一接聲的吶喊,一聲響過一聲,每吶喊一聲,將士們眼裡的熱度就增加一分,血液的溫度就升高一分。沒過多久,將士們的血液就沸騰了,眼裡射出嗜血的光芒,好像一頭頭擇人而嗜的猛獸。 正在沉睡中的蒙恬為這種磁石般的吶喊驚醒,猛地睜開眼,大叫一聲:「王上,臣來了。」跳將起來,他用力過猛,抬他的兵士一個趔 趄,差點摔在地上。 「刀,我的刀。」蒙恬一雙血紅的眼睛亂瞄,一下從兵士手裡奪過一把馬刀,再一下把兵士從馬上揪下來,飛身上馬,朝秦王飛馳而去。 等到蒙恬趕到,只見王賁也如他一般飛馳而來。手裡地馬刀也不知道是奪自哪個兵士。兩人飛馬趕到秦王身邊,振臂高呼:「王上萬年無期!」叫得好不歡暢,剛才的疲態全然不見了,一個生龍活虎的蒙恬王賁又出現了。 秦王不僅是中國歷史上,也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君王之一,同時他還是人類歷史上最為偉大的統帥中最為偉大的統帥之一,他具有振死起傷,把懦夫變成勇士的特有魅力。秦王的吶喊是最好地召喚。那些跟隨蒙恬他們激戰一天多的騎兵們,疲累不堪,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為秦王特有的魅力感召,一個接一個地爬起來,握著沒有刃口的馬刀。飛身上馬,揮著馬刀大吼:「王上萬年無期!」 沒有了武器,他們就揮著拳頭吶喊。更有些傷重的騎兵們,每喊一聲,嘴裡就噴出一口鮮血,可他們臉上沒有一點疲態,沒有畏懼,好像剛剛飽睡一覺似的,一支生力軍就這樣給秦王神奇地打造出來了。 秦王帶來地騎兵不到三千,加上倖存的騎兵不過五千多人。可是在秦王特有魅力的感召下,其氣勢絕對不止五千人。就是五萬,五十萬大軍也不過如此。 偉大的君主必然有人所能及之處。這種神奇的魅力是秦始皇能夠成為中國歷史上,成為人類歷史上罕見君王的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 司馬尚征戰一生,就沒有見到過如此神奇之事,就是被後世尊稱為趙國戰神的李牧將軍也不可能做到這點,心裡不由得生起若是奉秦王為君,死而無憾的感覺。想想趙王的無能,自己地不幸,不生在秦卻生在趙。不能愚忠一回了,沒來由地長歎一聲。 秦王猛地勒住韁繩。手中長劍對著趙軍一指,秦軍發聲喊,好像嗜血的猛獸一般直朝趙軍衝去。 明明是司馬尚要攻擊秦軍,沒想到秦王卻是先下手為強,司馬尚再一次感歎秦王地勇氣,指揮軍隊迎上去。 有了秦王的壓陣,秦軍個個不要命,原本疲累不堪地軍隊無不以一當十,有武器的猛砍,沒有武器的用拳頭砸,沒有了拳頭,就用牙齒 咬,只到用完最後一分力氣,倒下為止。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司馬尚沒有遇到過,趙軍也沒有遇到過,嚇得心驚膽跳,哪裡還能攻擊秦軍。 不要說攻擊秦軍,能夠阻止秦軍的攻擊都算不錯了,沒過多久原本蓄勢待發的趙軍硬是給一支疲軍打退了。 趙軍擁有數量上的優勢,還可以算以逸待勞,就是抵擋不住,司馬尚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怪事,不得不歎道:「秦王真神人也!秦之大業必成!」在心裡嘀咕「我也是盡人事而已!」 戰爭說到底,有時是純粹的意志之戰,秦王就有激起兵士堅韌意志地特殊魅力,才上演了這幕好戲。 對於這點,司馬尚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知道秦王的到來也就意味著他從正面突圍地可能性更加渺茫了,打馬出陣,向秦王施禮道:「外臣司馬尚見過王上!」 他是想再努力一下,下番說詞,看能不能說動秦王。依他想來,秦王至少要給他說話的機會,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秦王大手一 揮,喝道:「司馬尚,你給寡人聽好了:你要戰,就放馬過來大戰一 場!把你那麼鬼話給寡人吞回肚子裡去!」劍一指,秦軍又開始攻擊 了。 司馬尚弄得灰頭土腦,只得指揮趙軍應戰。 秦軍在秦王的指揮下好像釘子一下釘在原地,硬是阻擋住了趙軍無數次進攻,司馬尚付出了高昂的代價硬是不能越雷池一步。 不斷有小股秦軍趕到,加入戰鬥,秦王指揮的秦軍越來越多。一天之後,內史騰率領的兩萬援軍趕到,秦王手裡的兵力驟然增強,司馬尚突圍的可能性更加渺茫了。 就在內史騰到來的半天之後,老將蒙武率領的一萬左路軍先頭部隊趕到,這意味著兩路大軍正式會合,牢牢地紮住了口袋,司馬尚像當年長平大戰的趙括一樣,給裝進了口袋,司馬尚突圍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趙括只會紙上談兵,司馬尚卻是一員良將,接下來的圍殲戰將會非常艱苦。 秦王擦拭著手中的長劍,問道:「蒙恬,周先生哪裡去了?」激戰之中沒有時間打聽周沖的去處,局面穩定了,終於可以問這個久縈心中的問題了。 蒙恬並沒有直說,而是打了一個啞謎,道:「周先生屠龍去了。」 「屠龍?世上哪裡有龍?要是世上有龍,韓非就不會感歎空懷屠龍之技,而無龍可屠了。」內史騰沒有明白,不解地問。 秦王大笑道:「屠什麼龍,那頂多是一條毛毛蟲!趙王也不配稱 龍!」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佔邯鄲(一) 「劇辛,你說你怎麼指揮的?寡人給你舉國之兵,你卻給李牧,李牧打得潰敗千里,丟城失地不說,還把李牧引到薊城來了,你還要寡人稱不稱王?」燕王氣急敗壞地沖劇辛咆哮。 歷來是燕弱而趙強,燕趙交戰中燕國就沒有多少勝仗,數十年來趙國都是奉行送給秦國多少土地就從燕國那裡奪取多少土地的策略,燕國敗仗打得太多了,可以說已經麻木了,燕王應該接受這潰敗千里的事 實。他把所有的怒氣沖劇辛發作,實在是太冤枉劇辛了。 與趙國交戰沒有勝仗是燕國的歷史傳承,不是劇辛不想打勝仗,而是他做不到,原因是多方面的,不僅僅是劇辛的軍事才幹不如李牧,更在於燕國的弊政太多,比起趙國還要多得多,在軍令不能暢通,有功不能賞有過不能罰的情況下,將士不用命,累死劇辛也不可能打得了勝 仗。 劇辛一肚子委屈,又不能爭辯,只得請罪道:「王上,臣有罪,還請王上責罰。」 「你說,我們該怎麼辦?」燕王是毫無主意,心裡恨不得馬劇辛馬上撤了,他也明白對於燕國來說劇辛是不可或缺的,只得忍著怒氣問 計。 劇辛回答道:「王上,臣待罪之身不敢言國事,還請王上另擇良 能。」不是劇辛演戲,而是心灰意冷,可以這麼說。要不是劇辛統 軍,換作其他將領,李牧攻佔地可能不是大量的燕國國土,而是整個燕國。他嘔心瀝血,卻換來燕王的責罵,能不灰心嗎? 燕王指了又指劇辛,恨恨不已地道:「劇辛,你敢要君。寡人最恨的就是要挾寡人。」吸口氣,強忍怒氣,問道:「說吧,你要寡人怎麼做?」怒氣雖盛,還是保持了一點清明,知道劇辛是離不得的。 劇辛叩頭道:「王上一定要臣說。臣不得言。臣以為,當前緊要之事當是組織薊城的防禦,可以發民夫加固城牆,把武器發給百姓,讓百姓協助守城。」 「我們還有多少兵馬?」燕王這個王當得夠荒唐的了,居然不知道自己手中能有多少兵馬可以調動。 劇辛回答道:「不到三萬。要是把百姓組織起來,有差不多十萬,還可以一戰。」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卻給燕王一口否決,道:「百姓幫忙修築一下城牆。運送一些東西還是可以地,要用他們來打仗。寡人看是在開玩笑,寡人的大軍都守不住。他們能守得住嗎?劇辛,你有多少把 握?」 劇辛沉吟一陣,道:「王上,勝敗之事臣難以預知。不過,臣知 道,只要我們抵抗一段時間,我們的援軍就該到了。」 「援軍?你還有援軍?好你個劇辛,居然敢隱瞞不報。看寡人怎麼治你的罪。」燕王滿臉的害怕一下子不見了,一臉的喜色。好像百萬大軍就在眼前似地。 劇辛解釋道:「王上,秦王向我們保證過,對於趙國進攻燕國不會坐視不理,我們已經昭告天下,請求秦國出兵增援,秦軍應該上道 了。」 燕王恍然大悟,道:「秦軍?要是秦軍一到,李牧也是無能為力,非退兵不可。不過,寡人擔心秦王這是用計,要知道當年孫 圍魏救趙時不是也向趙國派使者,謊言齊軍隨後就到,以此達到振作趙國信心的目的,而齊軍卻直襲魏國後方,逼使魏國撤軍。寡人疑慮的是秦王用的就是這一計,聲言救燕,卻率大軍直搗趙國腹地。如此一來,我們燕國還不成了冤大頭,給秦國當了一回擋箭牌。」 誰說燕王糊塗,這不是挺明白的嗎? 劇辛發表自己的看法,道:「從軍事角度來說,秦軍直搗趙國腹地實為上上之策,勝過與我軍匯合。就算這樣,只要秦軍一到趙國腹地,李牧也必然會退兵,燕國仍是安然無恙。」 「少廢話。寡人問你,守不守得住?」燕王沒心思聽他分析。 對於這個問題,劇辛也是心中無底,道:「王上,臣就是肝腦塗地也要保得薊城。」 「算啦,薊城交給你了,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撤吧。」燕王想了一下,道:「寡人先去遼東,給你籌備錢糧,徵召軍隊。」其實他是想逃走,卻找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借口。 遼東是指現在東北和朝鮮半島的部分地區,當時屬於燕國。 劇辛對他的心思瞭若指掌,苦勸道:「王上,請聽臣一言。王上若在薊城,則薊城百姓無不歡欣鼓舞,奮死力戰,若王上去了遼東,軍心無主,民心無所依,必不能奮戰,於我燕國不利呀。」 君王不管他有沒有才具,只要他往那裡一站就是最好地號召,更別說在最困難的時間,君王地象徵意義會給放大無數倍,對守住薊城具有莫大的好處。 燕王可不那麼想,喝道:「劇辛,你還想要寡人與你一起死在薊城嗎?」大步一邁就要離去,劇辛忙攔住道:「王上,請三思臣言。」 正在君臣兩人僵持不下時,太監進來稟報道:「啟奏王上,秦國使臣求見王上。」 「快,有請秦國使臣。」燕王陡然間容光煥發,好像叫花子看見金元寶似地。 太監應一聲,出去領著秦國使臣進來,燕王好像遊子見到親人一般親切,拉住秦使的手,問道:「貴使此來,可有好消息?」 秦使施禮道:「回王上,外臣奉敝國王上之命特來傳敝國王上的旨意,王上請接旨吧。」 燕王頭昏腦熱之際沒有想到秦使言外之意是秦王把他當作一方藩臣對待,很是高興地道:「臣接旨。」 秦使冷冷一笑,展開秦王旨意念道:「燕王聽者:寡人命你不得放趙國一兵一卒離境,若有違者,寡人將殄滅燕國!」 這是君王對臣子下達的命令,燕王還受寵若驚地道:「一定一定,一定不讓趙國一兵一卒離境。劇辛,你愣著幹嘛,還不去打李牧,要是放跑了一個趙國兵士,寡人唯你是問。」 真是個好傳話筒,原聲播放!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佔邯鄲(二) 夜色下的薊城並不像往常一樣寧靜,而是人聲喧嘩,咚咚的施工聲響個不停,無數的百姓正在揮汗如雨,加固薊城的城牆。 燕王原本打算撤往遼東,可是秦王的旨意一到,他馬上改了主意,決心堅守薊城。這倒好,反倒省了劇辛一番唇舌之苦,暗中感歎他千言萬語的苦勸抵不上秦王隻言片語。戰國末期,秦國的強盛遠超六國,特別是秦始皇在位時期,更是把秦國打理得遠邁先代,他的英名讓六國君主為之震憾,可以說心驚吧,也許他們表達的方式不同,是謾罵居多而讚揚甚少,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證明秦王在當時具有多大的能量。他的旨意一到,燕王敢不執行嗎?特別是那句殄句燕國之語,更是讓燕王心驚膽顫。 「快快快,動作快點,再快點。你們這些只會吃乾飯的豬,一點勁也沒有。等你們幹完活,趙國人早就打進來了。」監工的兵士掄起皮鞭照百姓頭上打去,罵道:「你們的老婆,你們的女兒,你們的老母 親,還有你們快死的祖母都要被趙國人扒光褲子。你們想戴綠帽子就偷懶吧,不想做烏龜的多使點勁。」 趙國兵夠狠,燕國兵也不差,老百姓處於兩難之境。這就是亂世百姓的無奈生活,是以才有後人感歎的「寧為治世狗,不為亂世人」的說法。 一陣急促而沉重地腳步聲響起。是劇辛帶著兵士前來巡視,見了燈光下的百姓拚命幹活,仍嫌不夠,喝道:「你們站著幹嘛的,不會要他們快點嗎?皮肉鬆馳了的,幫他緊緊。」兵士們會意,掄起鞭子猛抽,打得百姓是哭爹叫娘。 正在兵士們大逞淫威之時。趙營中突然發出咚咚的鼓聲,這鼓聲非常響亮,不知道有多少面鼓一齊敲響,比打雷還要有威勢。 劇辛心頭一跳,還沒等叫出來,也不知道是誰叫聲「媽呀。趙軍攻城了」,發一聲響,老百姓丟下工具,撒腿就逃。 趙軍攻城是燕國最怕之事,兵士和百姓都怕,逃的逃,躥的躥,不一會兒功夫工地上就跑走了十之七八。 「站住,你們站住!」劇辛見勢不妙,大聲喝阻。可是燕國在趙國面前吃的敗仗太多了,燕國百姓到了聞趙軍之名而喪膽地地步。劇辛又哪裡喝阻得住。 鋼牙一咬,劇辛喝道:「弓箭手。準備,射!」一聲令下,弓箭手亂箭齊發,那些急欲逃走的百姓和兵士立時做了箭下亡魂。 「傳我號令:凡擅離職守者,凡逃亡者,殺!」劇辛傳下嚴令,調動軍隊去鎮壓。在他鐵腕手段的打擊下,可能擴大的騷亂終於被控制住了。 不過。燕國也負出了不小的代價,兩千多百姓和兵士死於這場鎮壓行動。整個薊城喧囂了一夜,人不敢寐。 讓人奇怪的是,薊城盛傳地趙軍進攻的消息卻沒有得到驗證,兵士們在城牆上凝神待敵,一等不見趙軍的影子,二等不見,三等不見,直到天亮也沒有等到。 天亮之後,燕王得到報告說並沒有趙軍攻城,原本嚇得快成鼠膽的膽子一下子又變成了豹子膽,挺挺胸,叫隨從打起儀仗前來巡城。 「趙國人呢?怎麼沒有趙國人?」一見劇辛的面,燕王劈頭就問。 對於這個問題,劇辛這個軍事才華並不出眾,是矮子中的高個的他哪裡能夠回答,顧左右而言他,道:「回王上,天祐我燕國,趙軍並沒有攻城。」 沒有被攻擊總算是好事,燕王更是放心,登上城頭,望著城外連營數十里的趙營,道:「這鼓聲真夠響的,響了一整夜,還在響。他們也真有精力,居然敲了這麼長時間還不累。咦,趙國人真奇怪,可以和鳥為伍,你們看,喜鵲在營裡飛來飛去,吱吱喳喳地叫個不停。」 有句話說的「蜀中無大將,廖化當先鋒」,劇辛能夠成為燕國地柱石將軍,和這差不多,他的軍事才華並無可稱道處,哪裡弄得明白,擰著眉頭看著趙營,不得其解。 正好秦使過來,把趙營看了一遍,道:「王上,趕快命劇辛將軍率軍去追趙軍,要不然就遲了。」 只要保得薊城安全已是燒了高香,燕王哪敢去追趙軍,道:「貴使有所不知,要是我軍出城,沒有了依托,還不成了李牧地點心。」 秦使微微搖頭道:「王上有所不知,趙營已是一座空營。王上請 看,那是喜鵲,那是百靈鳥,在趙營歡唱,這說明趙軍早就撤離了,只留下一座空營來迷感王上。」燕王還有點難以置信,秦使接著分析道:「哪有數十萬大軍駐紮其中,鳥兒還敢去啼叫的道理。」 燕王還沒有深信,道:「可那鼓聲響得驚天動地,要是沒人,怎麼能敲得這麼響?」 秦使再次感歎燕國無人,道:「以外臣推斷,這鼓不是人敲地,是畜牲敲的,很可能是羊。李牧把羊懸空,前腿綁在高處,下面置一鼓,羊的後腿上下蹬動,鼓不敲而鳴。這法子,早就有人使過了,李牧不過是借用前人之法,不足為奇。」 這法子有點匪夷所思,燕王不太相信,道:「去幾個人探個究 竟。」 幾個兵士應命出城,進了趙營。不一會兒就從趙營回轉,帶回了一面鼓,趕著一頭肥壯的山羊,報告道:「啟稟王上,趙營沒有人,只有羊,是羊在蹬鼓。」 燕王一看,那面鼓已經破了,不用說是羊子太肥,太有力,把鼓給蹬破了,讚道:「先生真神人也!劇辛,你還愣著等酒還是等肉,還不快去追。」 李牧真是厲害,就這麼一個空營計,讓整個薊城亂了一晚上,死傷數千人,不愧給後人讚為趙國戰神。 劇辛羞愧難當,應一聲,就要去追李牧,秦使忙攔道:「且慢。」 「先生有何指教。」劇辛問道。 秦使道:「李牧是要一定要追的,但不能這麼去追。」 燕王很感興趣地問道:「請問先生,應該怎麼追?」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佔邯鄲(三) 李牧駐馬道旁,望著行進的趙軍,問道:「雷萬良跟上來沒有?」 將領殷飛洪回答道:「回將軍,雷將軍傳來訊息,任務已經完成,他隨後就到。據雷將軍傳回的訊息說,進展非常順利,請將軍放 心。」 李牧點頭讚道:「那就好。你給他傳訊息,就說我要他快點趕上 來。」 殷飛洪應一聲,大拇指一豎,讚不絕口道:「將軍用兵,如有神 助,具有神鬼難測之機。我們明明是要撤退,將軍卻命令雷將軍兵臨薊城,虛張聲勢,廣建營寨,擺出一副對薊城志在必得之態,以此達到迷惑燕國的目的。正當燕國君臣以為我們進攻在即時,雷將軍按照你的吩咐,縛羊擊鼓,趁著天黑悄悄撤出來。卑職以為,等到燕國發現,恐怕要幾天以後去了。這一來二去,可給我們撤退爭得了不少時間。將軍這一計,真的高明,要讓卑職不佩服都不行啊。」 他說得沒錯,李牧明明是要撤退,卻給他擺出一副進攻姿態,而當時趙軍正挾百勝之威,任誰都會相信趙軍對薊城是志在必得,不會想到他們是要撤。 李牧不敢接受他的讚譽,道:「將軍過獎了,這法子前人早就用過了,我李牧不過是借前人之法而用之,非我之策,慚愧慚愧!」 「將軍虛懷若谷,卑職受教了。」殷飛洪歎息道:「只可惜。白白便宜了燕國。這個秦王真招人恨,他早不出兵晚不出兵,偏偏在節骨眼上出兵,讓我們不得不退兵。要是秦軍晚出一個月,哪怕是十天也 好,卑職敢保證薊城必是我趙國地,燕國也就不存在了。」 李牧的看法與他不太相同,道:「依李牧看來。秦王精明過人,他等的就是這種時機。」 殷飛洪有點難以理解,問道:「請問將軍,這話從何說起?」 李牧給他解釋道:「你想啊,秦王選擇這個時間進攻,那是居心險惡之極。要是我們貪一時之利,攻佔薊城,滅掉燕國,那麼我們勢必不能回軍,如此一來,司馬尚將軍可就危險了。大欲當前,能不動心者能有幾人?說實話,我也覺得挺可惜的,權衡之下,不得不撤呀。」 他說得一點沒錯。只要趙軍攻佔了薊城,那麼滅燕一戰也就劃上了句號。精明的秦王對戰爭進展的控制能力爐火純青。偏偏就讓你不能落幕,功虧一簣。 「將軍的意思。卑職明白了。」殷飛洪點頭道:「將軍認為秦王才是最主要的敵人。」 李牧贊同道:「沒錯。我們這次滅燕,本來就是秦國給我們設地 套,我們又何不借這個機會給秦王設套呢?若是秦國不進攻我們,我們正好趁機滅了燕國,趙國就會強大起來。」 這話太玄了,殷飛洪不解地問道:「可是秦王對我趙國用兵了,這可是趁我軍深入燕境,戰線拉長。兵老師疲之際突然發起的進攻,我們就算要回師增援。也會累得人困馬乏,難以與強秦爭鋒。千里赴援,至者不過十之二三啊,就算我們到了,又能做什麼呢?」 「你呀,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沒有把握化解這一危機,我李牧也不敢率兵北上。」李牧信心十足地道。 李牧能征善戰,威行素著之人,對他的話殷飛洪一點也不敢懷疑,很是心急地問道:「敢問將軍,要如何破解秦王這一手?」 「這是軍機,恕李牧不能詳告。」李牧接著道:「你說得沒錯, 我們回師增援,勢必人困馬乏,可是增援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要等我們趕到。依李牧推想,秦軍傾巢出動,對我趙國是勢在必得,秦王欲得所欲,必先破司馬尚。司馬尚若是給包圍,他可以結寨固守,等待援軍,司馬尚一員良將,秦王要吃掉他,必然要付出高昂的代價,會給拖得人馬疲憊,到那時,我們再以逸待勞,你說會是什麼後果?」 殷飛洪脫口答道:「那還用問,自然是秦王兵敗趙國,當年 之事就會重演,秦王是第二個昭襄王。可是,將軍既然如此有把握,何故在大功將成之際,放棄進攻薊城呢?剝牛已經剝到尾巴上了,只要再加把手,整隻牛都給剝掉了。我們只需要一戰,也許只需要幾天的功夫,就可以滅掉燕國啊。」 李牧不答所問道:「將軍,何做明知故問。」 殷飛洪皺著眉頭想了一陣,笑道:「高明,高明,將軍真大手筆,敢放棄薊城,給秦王造成一種我軍首尾難顧地假象,也只有將軍才能做得到!了不起,了不起!」 戰爭就是這樣,你在給我設局,我也在給你設局,究竟誰會贏,那就要看誰設的局更明,執行起來誰更堅決。當然,還需要一點點運氣。 李牧謙道:「只要打敗了秦軍,以李牧想來,數年之內西線將無戰事,我們就可以集中兵力向北發展,把燕國給滅了。滅了燕國,我趙國就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強國,即使秦國恢復過來,也不能把我趙國怎麼 樣。」 他的計劃實現,秦趙勢均力敵,鹿死誰手還在未知數,殷飛洪欣然色動,讚道:「將軍不愧是我趙國的柱石將軍!」 高興中的殷飛洪卻沒有問李牧要如何才能實現以逸待勞,很明顯憑他們現在手中的軍隊是不可能達到這一目的,那麼就有另外一支軍隊,那這支軍隊在哪裡,又會是哪支軍隊。 「啟稟將軍,前面的橋樑給燕國的百姓拆了,大軍沒法渡河。」一個小校飛馳而來,下馬向李牧匯報。 李牧下令道:「殷將軍,你立即趕去,重新架橋。」 殷飛洪應一聲,飛馳而去。 他剛去沒多久,又一個小校飛馳而來,報告道:「啟稟將軍,雷將軍傳來訊息,他們給燕軍追上了,雷將軍請示,是打還是撤。」 李牧濃眉一軒,道:「不對呀,這麼快就給發現了,燕軍中有能人啊,這人會是誰呢?」心裡大叫一聲糟糕,很可能他最害怕之事出現 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佔邯鄲(四) 「啟稟將軍,燕軍已經逼近,離這裡大約只有十來里路。」探子向雷萬良報告。 雷萬良大個子,聞言之下濃眉一豎,罵道:「娘的,這些燕狗,打仗不怎麼,追人倒是挺快。傳我號令:排開陣形,準備戰鬥。」 副將提醒道:「且慢,李將軍還沒有傳來號令,是戰是退還是等等再說。」 「我說你呀,怎麼這麼死腦子呢?」雷萬良數落起來,道:「敵人離我們不足十里路,要是晚了連隊形都展不開。李將軍的號令我們自然是要聽,可現在不是情況危急嘛,我們要是連這點狀況都處理不了,還配做將軍嗎?還配做李將軍的部下嗎?」 這倒是實情,副將語塞,道:「那就打他娘的一仗。快去傳 令。」 趙軍本就不錯,李牧麾下更無孬種,趙軍很快就在排開陣形,只要燕軍追到,不等燕軍成陣,突然發起攻擊,必然使燕軍全線崩潰。 雷萬良的主意絕對夠妙,然而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不會按預訂發 展。沒過多久,探子來報告道:「啟稟將軍,燕軍排開陣勢。」 「那好啊,要打就打。」雷萬良問道:「燕軍還要多少時間能 到?」 探子回答道:「將軍,燕軍停止前進,排開陣勢在原地不動,依小的看,他們無意進攻我們。」 這簡直有點難以讓人置信。雷萬良思索著罵道:「是哪個狗雜種洩露了消息,給老子站出來,老子砍了他。」 小校回答道:「回將軍,不是有人洩露消息,是燕軍地探子在高崗上探視我們的行動。」 「來人,馬上派出小分隊,去把燕軍的探子幹掉。」雷萬良下令 道:「撤。」 一聲令下,趙軍又開始撤退了。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因為他沒行多遠就遭到阻擊,阻擊他的不是燕國正規軍,而是燕國的百 姓,給他們挖了陷馬坑、陷阱,設了絆馬索。雷萬良派人去追擊燕國百姓。當追到樹林裡時,燕國百姓憑借有利地形對他們放冷箭,在付出了死傷數十人的代價後,雷萬良連燕國百姓的影子都沒有看到,無奈地下令撤走。 前行不久,來到一片樹林裡,那可成了雷萬良地惡夢,因為樹林裡箭如飛蝗般射來,射殺了他不少部下。樹林裡地形複雜,利於防守不利於進攻。在雷萬良的指揮下,趙軍發起進攻。斬殺不少。 讓雷萬良吃驚的是,攻擊他們的是燕國百姓。數百百姓中沒有一個燕國兵士。雷萬良打了一輩子的仗,就沒有見這如此悍不畏死的百姓,以區區數百之眾就敢與他地大軍對著幹,除了佩服燕國百姓的勇氣外,還很是吃驚:燕國百姓居然如此有膽色。 樹林裡打得如火如荼時,燕軍趕到了,雷萬良毫不猶豫地向燕軍進攻,可惜的是燕軍根本就不和他硬拚。馬上撤退。如此一來,憋了一肚子火的雷萬良想打仗都找不到人。 燕國百姓哪裡抵擋得住趙國大軍的進攻。沒多久就勝負立判,百姓見勢不妙,發一聲喊,衝進山裡去了。燕國所在地就是後世稱作燕雲之地的戰略要地,多山,便於隱藏,雷萬良只有望著大山歎息。 萬般無奈的雷萬良只得再撤,一路上不知道給燕國百姓攻擊過多少回。雖然每次損失不大,可次數多了,損失也夠驚人,居然損失了差不多兩千人。 最讓雷萬良難以忍受的是,明明兩天的路程卻給他走了五天。他好不容易來到河邊,卻發現河上的橋給人拆了,路邊還有一具趙軍屍體,他認得這是李牧身邊地小校,也就是後世的傳令兵。不用說,這傳令兵是來給他傳達李牧地命令,卻給燕國百姓殺死,李牧傳給他的是什麼命令,他也就無從得知了。 李牧是一員良將,料事少有不中,然而他在判斷燕軍中有能人一事上卻沒有算準,不是燕軍有能人,是秦國有能人。造成這種情況地正是秦使楊開,而不是燕國君臣。 楊開攔住劇辛,說道:「以楊開所料,現在的趙軍必然是急著撤回趙境,赴援西線。王上要做的就是遲滯延緩李牧的撤退。」 燕王馬上就問道:「請問貴使,要如何行動?」 對於這點,秦王早就想到了,楊開出使之前秦王給他面授機宜,楊開依照秦王的意思說道:「請問王上,當年齊國滅燕,為何在幾滅燕國之際而兵敗?」 當年齊王滅燕,把都城都給攻佔了,最終還是失敗了,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燕國百姓奮起反抗。燕王可不想把功勞讓於百姓,道:「這是天不滅我大燕,暴齊又何能為?」 楊開反駁道:「王上此言差矣!依外臣之見,要是沒有百姓的奮起反抗打退齊兵,迎接昭王繼位,昭王怎能禮賢,招賢館怎能傳為佳話?昭王招納樂毅,勵精圖治,苦心經營二十年,燕國復強,才有昭王拜樂毅為大將,聯合諸侯,幾滅齊國。要不是燕王一時糊塗,撤換了不可取代的樂毅,田單焉能復齊?燕國又豈能兵敗齊國?」 這是歷史事實,燕王張口無言,轉換話題問道:「請問貴使,眼前之局該當如何?」 楊開說出秦王地意思,道:「依外臣看,燕國現在面臨的局面和當年一樣,只不過齊國換成了趙國。王上若要光復所有國土正其時,應當採取兩個應對之策:一是多派兵士,傳諭王上地諭令,要百姓襲擊、騷擾、遲滯趙軍。」 「這和當年百姓所做的一樣,可行。」燕王欣然接受,問道:「那麼另一策對是什麼?」 楊開接著道:「劇辛將軍應當把軍隊分成幾個部分,要他們分頭追趕趙軍,一路上可以收得散兵,那麼燕軍就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強。但是,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不要輕易與趙軍開戰,趙軍退則進,趙軍欲戰則止,追在後面,拖住趙軍就是勝利。只要趙軍疲憊了,自有我大秦收拾他們。」 燕王巴不得趙軍越早滾蛋越好,一想到秦王的旨意,燕王不敢不 做。如此一來,李牧就陷入了一個大泥潭,於他撤退極為不利。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佔邯鄲(五) 「站住,幹嗎的?」守城兵士沖十幾個商人打扮的漢子喝道。 這些漢子站住,賠著笑臉道:「大人,請問是叫小的嗎?」 他們的態度好,守城兵士不再那麼凶巴巴的,臉色好了些,道: 「不叫你們還叫誰,總不能叫阿貓阿狗吧。說一下,你們做什麼的?」 「大人,小的是做買賣的。」一個富態十足的商人禮貌周到的回 答。 兵士疑慮著問道:「做買賣的,怎麼帶著兵器?說,你們是不是奸細?」 富態十足的商人笑臉賠得更足了,點頭哈腰地道:「大人,你也知道的,眼下正在打仗,兵荒馬亂的,要是我們不帶兵器,遇到散兵或是強盜,我們不是只有束手被擒嗎?」 這話有道理,兵士點頭道:「呵,你既然知道兵荒馬亂,路上凶 危,幹嘛還拿命來賭。你們這些商人,為了銀子可以不要命。」 商人胸一挺,開始念叨生意經,道:「大人,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做買賣講究的是一個機會,這就像你們打仗一樣,等的就是戰機,我們商人等的就是商機。秦趙交戰,敢出來做買賣的商人不多,這機會不就來了嗎?風險是大了些,可賺頭也就多了,誰叫我們敢冒險,別人不敢呢?」他這是典型的發戰爭財,卻給他說得正大光明。臉都不紅,真是了不起。 「好你個奸商!」兵士盯著商人,眼裡冒出星星來了,道:「這麼說,你們是賺了不少?」 商人笑道:「這不才來嘛,買賣還沒做呢。只要我周大富去做,肯定壞不了。」右手裡多出一錠金元寶,道:「大人。這是一點小意 思,請弟兄們買點酒喝。」 兵士眼睛都放光了,假意推拒道:「這怎麼行呢?老闆這麼真誠,我要是再不收就不夠意思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替弟兄們收下 了。老闆。你請。 商人向兵士揮揮手,進了 城。兵士望著他們地背影喊道:「老闆,好走!」 兵士回過頭來,只見一群衣衫襤褸的百姓過來,這些百姓衣著很是破敗,可身板倒也結實,應該說很壯。兵士攔住道:「站住,你們進城整啥?」 百姓應聲站住,一副見了當兵的就怕的樣子,遲疑著不敢說話。兵士喝道:「說話啊,怎麼啦。啞巴啦。」 一個膽子大點的百姓道:「小的是行腳夫,給人顧了進城去送 貨。」 他們的行頭全是腳夫行頭。兵士不再懷疑,指著剛剛進城的商人問道:「是他們顧你們地嗎?」 「是是是,大人英明!」百姓忙承認,還捎了一個順手馬屁。 兵士得了商人的好處,自然不會再難為他們顧的人,手一揮,道:「你們去吧。記得老實點,幹活不要偷懶。老闆不錯。很豪爽,說不定會給你們酒錢。」 百姓應之不已。帶著腳夫行頭進了城。要是個行家的話肯定會發現這些腳夫走路凝重,個個是好手,只不過兵士哪有這等眼光。 望著這些腳夫的背影,兵士搔搔頭,嘀咕道:「今兒真怪了,進城的人這麼多?這些天也就數這幾天進城地人多,真是怪事。」 邯 城外一片隱秘樹林裡,周沖正坐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上打量著邯鄲城,虎賁衛士在樹下輕聲叫道:「老闆,張老闆收銀子了。」 這是暗語,意思是說周沖派出的小分隊已經潛進城了,那些商人腳夫都是秦軍,是給周沖派進城去暗中活動,接應大軍進城。 「夥計沒驗貨?」周沖用切口問道,意思是守城兵士有沒有發現、起疑。 虎賁衛士回答:「夥計好貨,不問出處。」意思是說守城趙軍得了好處,不為難秦軍。 周沖在心裡感歎,如此非常時期,守城兵士理應恪盡職守,可是那些兵士卻貪財枉法,趙國不滅,就沒有天理了,從樹上下來,來到兵士們歇息之處,道:「傳我號令:全部睡覺!任何人不得走動,不得喧 嘩,給馬嘴銜枚。」沖虎賁衛士道:「你們帶人去警戒,若有人違反,斬立決!」 一路好趕,終於來到 城下,成功就在眼前,要是一個不好就會功虧一簣,周沖是不得不下嚴令。 號令一傳下,兵士們用一塊布蓋住鼻子嘴巴,倒頭便睡。用布蓋住鼻子和嘴巴是為了減小聲音,幾千人睡覺,裡面必然有不少人打呼嚕,不處理一下,那還得了。 邯 是趙國最大的戰略目標,不僅僅是 城是戰略要衝之地,還在於邯 是趙國的都城,具有很高的政治象徵意義,若是 落入秦國手裡,那麼對趙軍的軍心士氣具有毀滅性的打擊。再說了,城裡還有趙王,要是把趙王給抓住了,其好處有多少,只要不是智商為零都想得 到,趙軍趙國百姓一下子失去了效忠對象,沒有了政治上的寄托,心裡空落落的,這仗不用打就知勝負之數。再說了,要是讓趙王下旨不要趙國軍民抵抗,這仗就不用打了。 一句話,此戰關係極為重大,不僅關係到此次滅趙之戰,還關係到接下來地戰爭,周沖明白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周沖這個穿越人做夢也沒有想到,如此重要地歷史重擔居然落到自己肩上,若是一戰成功,自己將是秦始皇發動的統一戰爭中最大地功臣,若是失敗,他就是最大的罪人,哪裡還有心思睡覺,又爬到樹上,望著 城推敲計劃中的各個環節。 不能怪周沖心理素質不夠,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如他一般表現,誰叫此戰的關係是如此之重要呢?此戰關係到歷史進程的快與慢,要是指揮者不激動,那就不是人了,可能是神。 這次作戰的計劃周沖是爛熟於胸,也是不敢有一絲疏忽,沒有放過一個細節。時間慢慢流失,終於到了黃昏。 周沖從樹上下來,傳令道:「先吃鍋盔,吃飽喝足,準備戰鬥。城上信號一發出,各部立即朝目標推進。你們要記住:我們的英勇行動將為我們的後人讚美,他們將歌唱我們地英勇事跡!」 兵士們取出鍋盔,就著冷水啃了起來。鍋盔是又冷又硬,難以下 咽,但是將士們吃得特別香,他們的熱血沸騰了,眼裡射出熾熱地光 芒!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佔邯鄲(六) 黃昏之際, 城裡燈火齊上,萬家燈火瑰麗雄奇,不愧是戰國時期最大的城市之一,雖處戰爭時期,街上仍有不少小販吆喝叫賣,不失繁華景象。 西城門,守城趙軍兵士盤查稀稀疏疏的行人。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隊全副武裝的趙軍士兵跑步前來,來到近前,軍官喝道:「立定!」立時停了下來。 軍官上前來,向守城趙軍施禮道:「我部奉命前來接防,請兄弟們移交。」 守城軍官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道:「時間還早呢,還沒到交接的時間,你們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接防軍官回答道:「兄弟,你還不知道吧,今天的命令改了。上面說了,現在是戰爭時期,不能把弟兄們累壞了,說不定秦人打到 來了,我們要是太累了,那就沒法和人家打了,你說是吧。上面難得發一回善心,心疼一下我們,這種好事十年也輪不到一回,你又何不圖個輕鬆。」 「秦人打到 ,吹牛吧?我們幾十萬大軍在西面抵抗,就是豬也夠他們抓上好一陣子呢。」守城軍官笑道:「今兒太陽是從哪出的?西面吧!上面居然心疼我們了,讓我們少忙活,真是難得。兄弟,出示令箭,我就移防。」 接防軍官在身上一找,道:「完了,令箭呢?喂。令箭我給你們哪個拿著了?都過來,都過來,讓我找找。」這些兵士們跑步過來,一人對上一個原先地趙軍兵士。 守城軍官埋怨道:「我說兄弟,你怎麼搞的,居然把令箭弄丟了,你也不怕上面追查下來,砍了你的腦袋。兄弟。沒有令箭,我可不能給你移防。要不這樣,我派個人去問問,要是上面認同,我就圖個安 逸。」 「找到了,找到了。在這呢。」接防軍官一副放心之狀,道: 「嚇我一大跳。來,兄弟,我給你看令箭。」朝守城軍官走去,與他隨來的兵士一人一個目標,朝原先守城的兵士靠了上去。 守城軍官叨嘮道:「兄弟,你看你,把我搞得好緊張,田家胡同的小甜妞還等著我去梳 她呢。兄弟,沒給你說。田家胡同的甜妞可是我們邯 有名的,改天。大哥給你介紹一個,你也樂樂。」美夢還沒有做完。一聲慘叫響起,燈光下隱約看見一把利刃刺入了自己胸膛,右手揮出就要朝接防軍官打去,可是又無力地垂下。 接防軍官一臉地笑容,感激 零地道:「那小弟可要好好謝謝大 哥。大哥,走,我們到那邊去叨嘮叨嘮,這種美事可不能給別人聽見。正好。我還帶了一隻燒歡雞,找個地方好好喝兩杯。什麼。你要去會甜妞,太可惜了。行行行,改天小弟再請你喝酒。」一邊演著獨角 戲,一邊把守城軍官的屍體抱到暗處,扔在地上。 隨來的兵士把那些守城的兵士殺死,扶到暗處,扔在地上。 軍官回到城門口,喝道:「奉王上旨意,從現在起,關閉城門,行走人等立歸屋舍。違者,斬!」一打手勢,兵士們把城門關起來。 「準備發信號!」軍官下令,幾個兵士登上城牆。 南城門,一隊迎親隊吹吹打打地開了過來。守門兵士望著這隊迎親隊很是奇怪,軍官攔住問道:「喂,天都黑了,你們去迎親?有你們這麼迎親的嗎?大白天不去,晚上去,迎的哪門子親?真是奇了。」 「大人有所不知,新郎新娘地八字與別人不太一樣,陰陽生先說他們不能在白天成親,只能在晚上成婚。要是在白天成親,就躲不過這場戰爭,要血染沙場。晚上成親,就不用上戰場了。」迎親隊裡一個漢子口沒遮攔。 軍官的興趣一下子給提起來了,問道:「這是啥命?」 漢子不好意思地道:「我哪裡知道,陰陽先生怎麼說,就怎麼做 唄。沒給你說,這個陰陽先生可不得了,上識天文,下識地理,中識人事,他說了准不錯。」 「陰陽生先叫什麼名字?我去問問他,要怎樣才能陞官發財。」軍官眼睛放光了。 一個漢子手提一壺酒,來到軍官面前,道:「大人,這點喜酒不成敬意,還請你笑納。燒雞呢,快把燒雞拿上來,孝敬大人。」又一個漢子端著一盤燒雞上來。 軍官喜歡貪小便宜,饞蟲大動,假意道:「這怎麼好意思呢?既然是喜酒,我又不能不收,大家一起同喜同喜嘛。我替兄弟們收下了,謝謝啦。」高興地從漢子手裡接過酒壺,正準備去接燒雞,火光下只見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出現在面前,對著他的咽喉一劃,他就喘不上氣了。 那些迎親的漢子叫道:「大人,請吃點喜糖,喝點喜酒。」屁顛顛地跑上去,給兵士們獻慇勤。兵士們高高興興地準備接收,沒想到喜糖沒接到,倒是接到一把刺進他們胸膛的利劍。 漢子們把兵士拖到暗處,扒掉他們的衣服,穿在身上,從暗處出 來,搖身一變就成了趙軍兵士,往城門下一站,喝道:「關城門!」 關上城門,軍官喝道:「準備放信號!」 周沖騎在馬上,望著 。突然,夜空出現一道火光,兩道火光,三道火光。周沖猛地拔刀出鞘,喝道:「弟兄們:我們面前是趙國的都城邯鄲,我命令你們,馬上進城,把趙王從他漂亮妃子的肚皮上拖下 來!衝啊!」馬刀一揮,率先衝了出去。 他身後的騎兵吶喊一聲,直衝而出。 在如雷地蹄聲中,周沖率軍第一個衝到城門下,一拉馬韁,戰馬停了下來,身後的騎兵齊刷刷從他身邊衝進城去。 周沖對城下地秦軍道:「弟兄們:你們幹得不錯,我要把你們的英勇事跡上報王上,王上一定會給你們記大功!」 「謝謝先生,這是我們應盡地職責。」兵士們不無謙遜地道。 周沖嚀囑一聲道:「你們可得把城門看好了,絕不能放一個人出 去。」 兵士們信心十足地道:「先生請放心,保證一個也跑不了!就算是化身為鳥,我也要把他射下來。」 「好!有氣魄!」周沖喝一聲采,一拍馬背,飛馳而去。秦軍已經進城了,拿下 已是十拿九穩的事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佔邯鄲(七) 趙國丞相府佔地數畝,房屋眾多,櫛次鱗比,極是氣派。趙國歷史上最有名的丞相可能要數平原君趙勝了,他之所以有名並不是因他有過人的才具,而是因為他是戰國四公子之一,權傾天下,富擬王室,養客數千以為己用。 自他之後,趙國的丞相沒有不肥己的,現在的丞相趙義也不是省油的燈,一顆玲瓏心,一張甜得流蜜的嘴把趙王哄得團團轉,修下偌大的丞相府又算得了什麼。 夜幕中的丞相府燈火齊上,極是瑰麗雄奇,壯觀之極,門口一隊兵士站得筆直。一隊身材高大的便裝漢子來到丞相府,什麼話也不說,直接往裡闖,守門兵士喝道:「站住,幹什麼的?好你娘的刁民,沒長眼睛,沒看見這是丞相府,吃了熊心豹子膽,你找死。」手裡的兵器已經抵在一個漢子的胸膛上。 漢子斜睨著兵士,一臉的不屑,道:「你說錯了吧,這裡是丞相 府?怎麼像狗窩呢?」 「大膽!」兵士暴喝道:「你這刁民,真是活膩了,居然敢侮辱丞相。抓起來!」就要上前動手,漢子笑道:「你說得對,這不是狗窩,是熊窩,都知道趙義狗熊一隻。」 如此當眾辱罵當朝丞相,那還得了,要是不拿下他們自己的腦袋就別想吃飯了,兵士一擁而上就要把這個漢子拿下。可惜地是他們還沒有動手,火光下只見寒光一閃,胸口一疼,一把利劍已經刺入他們的胸 膛。 兵士們難以置信居然有人敢殺他們,要知道他們都是權傾天下的丞相的人,殺他們還不是捋虎鬚,一個兵士指著一個漢子問道:「你們 是……」這漢子拍拍他的臉,回答道:「讓你死個明白。我們是大秦的軍隊,奉命前來收拾趙義。」把手中的劍在兵士身上拖幾拖,算是擦拭血跡。 手指漢子,兵士仰面摔倒在地上,眼睛睜得老大,他至死也不相信這是真的。 為首漢子一打手勢。湧入了丞相府。 趙義正在侍女地服侍下享受大餐。「喝口湯。」趙義端坐不動,吃飯都到了動口不動嘴的享受程度,他一說話,侍女用銀勺舀起一勺濃香馥郁的八寶珍珠湯,向趙義嘴邊送去,趙義並沒有立即張嘴,而是把湯打量一陣。 侍女很是緊張,裝作一副專心致志的樣子,而眼睛餘光卻瞄著趙 義,她知道趙義太講究了。所吃的食物一定要色香味俱全,哪怕有一丁點問題他也不會放過。他們這些下人不是給打罵就是給殺掉。 趙義很是滿意地點頭道:「這八寶珍珠湯做得有點意思,乍聞之下香氣很淡。若有若無,久聞之下卻是越來越濃。色彩也不錯,晶瑩透明,好像薄薄的蟬翼,可以透光。」點評完成,張開嘴,侍女小心地把湯倒入他嘴裡。 眼睛微閉,嘴巴嘰吧幾下。很是滿意地點頭道:「這八寶珍珠湯做得地道,回味無窮啊。去。傳我地命令,給皰廚賞十個金元寶。來來來,玲瓏肘子。」 侍女小心地用銀刀割下一塊肘子,用象牙筷夾住,送到趙義嘴裡。趙義象鑒別藝術作品一般品嚐一陣,讚道:「油而不膩,入口即化,濃香適口,佐餐之佳品也。」濃眉一皺,臉上的滿意一下子不見了,道:「就是火候過了一點點,有點帶韌,要不是老夫嘗過的美食多也,還給他騙過去了。去,傳本相的旨意,把皰廚吊起來打五十大板,看他還敢不敢騙本相。哼!」 外面侍候著的兵士應一聲,就要去傳令,只見一隊漢子大步而來,喝道:「你們什麼人?」 漢子笑道:「你爺爺的姥姥的姥姥的情人!」 兵士這筆帳還沒有算過來,一把利劍已經刺入他的胸膛,漢子飛起一腳把兵士的屍體踢飛,提著滴血地利劍大步而入。 侍女哪裡見過如此殺氣騰騰的人,嚇得嬌聲尖叫,趙義給美食勾起地饞蟲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吃驚地站起來,喝道:「你們什麼人?敢對本相無禮。」 滴血的利劍一閃就抵在趙義地咽喉上,漢子冷笑道:「告訴你吧,我們是大秦的軍隊,奉命前來拿你。你老實點,讓你活命。你要是不老實呢,周先生說過了那也不必客氣。你最好不老實,省事得多,我只要這麼輕輕一送,拍手走人。」 趙義丞相的威嚴一下子不見了,渾身篩糠,道:「我老實,我老 實,我聽你們的,聽你們的,求你們不要殺我。」噗通一下跪了下來。 漢子手腕一一抖,手裡的劍在趙義臉上拍了兩下,血漬沾在臉上,鄙夷地道:「趙丞相,你的威風哪去了?就你這點膽也配當丞相,孬 種!」看著滿桌的美食,肚子咕咕一響,開始抗議了,道:「他娘地,不見到好吃的,老子還不知道餓。」端起那碗八寶珍珠湯大大地喝了一口,遞給另一個兵士,道:「一人喝一口。」 兵士們依言一人一口,他們純粹是牛飲。這八寶珍珠湯做來很費功夫,八寶要三蒸三曬,湯也煨好幾天,一碗湯沒有十天功夫別想做出 來,卻給他們如此糟蹋了,趙義心疼得快吐血,要不是生死之際,肯定是站出來教秦軍如何品嚐美食了。 「真他娘地豐盛,要不是有任務,老子真他娘的不想走了,先吃飽了再說。」軍官很是遺憾,一把抓起玲瓏肘子,道:「愣著幹啥呢,拿呀,不吃白不吃。」啃一口肘子,喝道:「走。」押著趙義去了。 秦軍兵士們一人抓些能帶走的美食,邊走邊啃,跟了上去。 依照周沖的計劃,趙國群臣肯定是要給收拾掉,當然不是每一個趙國大臣都有這份榮幸,但趙義這種大目標自然是不會放過的,才派出小分隊專門對付他們。趙國群臣若是不反抗,就讓他們活,若是反抗,沒什麼好說的,殺了就是了。不是周沖狠,他是不得不為,誰叫他帶入 鄲的軍隊只有五千人,他只有速戰速決,沒有第二個選擇。 就在趙國群臣被攻擊的同時, 城裡最大的一場屠殺開始了,那就是秦軍開始攻擊 城裡的趙國軍隊。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佔邯鄲(八) 「兔崽子們:給我挺起胸,抬起頭,眼睛睜大點,看好嘍!就是一隻蚊子,也要給我數清楚有幾隻腿。」趙將孫尚良帶著衛隊,身著戎 裝,威風凜凜,邊走邊吆喝道。 大步來到個兵士前,把兵士打量一番,道:「我的話聽清楚了沒 有?」 兵士大聲回答道:「將軍,小的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就好。」孫尚良很是滿意地拍拍小兵的肩,道:「好樣的,兄弟。」 兵士遲疑著道:「將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孫尚良看著兵士道:「不是廢話你就說。」 兵士問道:「請問將軍,我們一天到晚看呀看的,可是除了蚊子以外,什麼也沒有,啥時間能見到秦國人?」 「呵,你這小兔崽子,你管那麼多幹嗎?叫你整啥你就整啥。」孫尚良數落起來,道:「蚊子怎麼了?蚊子還不是活的。你想見秦國人,是吧?那好啊,我馬上把你調到西線去,讓你看個夠。」 兵士忙道:「將軍,你誤會了,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小的是說,我們嚴陣以待,可是秦國人哪會來 。」 孫尚良揮手道:「去去去,該整啥整啥去。不來最好,省心。」帶著衛兵離去,留下兵士在那裡似笑非笑。 巡視一番,孫尚良回到自己地房裡。一邊解著戎裝,一邊喊道: 「菊兒,你快出來,侍候老爺。」 一個嬌小身材,臉蛋光滑如鏡的兵士出來,嬌聲道:「老爺,你真是的,要菊兒侍候你。又不要菊兒穿女裝,一天到晚穿著兵士裝,又重又沉的,累死人家了。」原來她是個女的,聲音清脆響亮,極是悅耳。好像黃鸝放歌,好聽之極。 孫尚良右手托著菊兒的下巴,解釋道:「這不是軍營嘛,按規定不能帶侍女。委屈你了,菊兒。」在菊兒胸部撫摸著道:「讓我摸摸,有沒有長大。哦,好像又長大了。」 菊兒身子一歪,擺脫孫尚良的魔手,嗔道:「老爺,你也真是的。一見面就動手動腳,消停一下。行不?老爺,這是軍營。你何必要人家跟著你呀?」 孫尚良摟著菊兒盈盈一握地細腰,在她臉上香了一下,道:「你知道的,我是離不開你。別多說了,來,好好侍候老爺。」抱起菊兒,放在帥座上,就要脫菊兒的衣衫。 菊兒抱住胸口。道:「老爺,這地方成嗎?外面那麼多兵。要是有人撞進來,那可羞死人了呀。」 「你們聽著,沒有我的號令,誰也不許進來,都離我遠點。」孫尚良沖屋外吼一嗓子,得意地道:「菊兒,你聽,他們誰敢靠進。這是我的中軍大營,就是我的家,你不用擔心了。」 菊兒放開手,任由孫尚良脫去衣衫,道:「老爺,你可要對人家溫柔點,你每次都那麼猛,折騰得人家都快斷氣了。」 「菊兒,你可冤枉好人了,老爺我哪次不心疼你?你每次事後都說與老爺在一起,每次都做不同地神仙。」孫尚良萬分得意,一雙手在菊兒嬌小光潔的胴體上遊走,菊兒配合地發出醉人的呻吟。 孫尚良潮紅上臉,眼裡射出野獸般貪婪的光芒,恨不得把菊兒含在嘴裡,三兩下扯下衣衫,從衣袋裡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指頭大小的火紅藥丸,沖菊兒晃晃道:「這是新品種,老爺花一千兩銀子買的。」在粗壯之物上又塗又抹的,直看得菊兒雙眼迷離,道:「老爺,你的花樣真多,這東西有用嗎?」 詭異地一笑,孫尚良道:「老實說,老爺也不知道,等會你告訴老爺有沒有用,好嗎?」把菊兒翻轉,要她雙手扶在帥座上,光滑的屁股翹起來,挺著巨物撲了上去。 菊兒抗議道:「老爺,不行啊,人家沒做過。」 孫尚良很是得意,好像打了一個大勝仗的將軍似地,道:「菊兒,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蟬附,你就好比是一片可愛的樹葉,老爺就是一隻喜歡樹葉地鳴蟬,附在你身上,那才叫難捨難分。老爺教你怎麼 做。」在菊兒耳邊嘀咕一陣,菊兒吃吃笑道:「老爺,你真壞!」緊接著就是一聲迷醉萬人的嬌吟。 屋裡迷漫著讓人心醉地混合男女聲。 快要做神仙的孫尚良給一陣驚天動地的殺聲驚醒,他一下子從做神仙的顛峰跌入萬丈深淵,那是秦軍騎兵突然殺到,對他的軍隊展開了奇襲。 自將軍孫尚良以下,沒有一個人想到秦軍會突然掩殺過來,根本就沒有準備,那場面哪裡是兩支軍隊在交戰,和秦軍砍殺老百姓沒有一點區別。 在遭到秦軍突如其來的攻擊後,趙軍驚慌失措,四處奔逃,連武器放在哪裡都不知道,他們怎能抵抗。 城裡最大的一支軍隊,兩萬多人在秦軍如潮的攻勢下,沒有支撐到半炷香地時間就全線瓦解了,倖存的趙軍不到百分之一。 第二天早上, 百姓看見了奇異地一幕,那就是街上流淌著紅血的液體,那液體腥臊異常,比豬血狗血還要腥。 孫尚良知道不妙,猛地一推菊兒,在菊兒的嬌呼聲中,孫尚良抓起衣衫就要往身上穿,然而遲了,砰的一聲響,十幾個身材高大的秦軍衝了進來,手裡的馬刀抵在孫尚良胸口,喝道:「不許動。」 率軍的是秦軍將領秦方,用手裡的馬刀把孫尚良高昂著頭的那玩意撥弄兩下,嘲笑道:「真壯,和戰馬的那玩意兒差不多,你也不怕把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娘兒給弄壞了。」手裡馬刀挑起衣服,扔給菊兒, 道:「你穿上衣服。你這娘們,身材這麼好,臉蛋水嫩水嫩的,要是再不把春光遮住,老子吃了你。」 菊兒花容失色,手忙腳亂地穿衣服。孫尚良也想穿衣服,秦方譏笑道:「你一個大老爺們,光溜溜地來,光溜溜地去,還怕人看?」手一揮,兵士把孫尚良手裡的衣衫給搶了。 「你們不能這樣,給我衣服。」孫尚良無奈地叫道。 秦方笑道:「我說你還是不是男人啊?這麼好一副男人之具,不拿出來給大家欣賞,留著自個在沒人的地方看,太也對不起上天賜予你得天獨厚的本錢。孫將軍,我給你說,你只要這麼一站,包準地上出現一地的眼珠。」 秦軍兵士把他綁起來,押了出去。秦方一點也沒有說錯,孫尚良所到之處,無不為之側目,男人嘖嘖稱奇,艷慕不已,女人掩口葫蘆,眼裡放光,也不知道是哪個無良女人說了一句:「要是嫁到這種男人,是積了十輩子的德,快活到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佔邯鄲(九) 「王上,請用膳。」一個千嬌百媚的妃子款款而來,她太嫵媚了,一步一態,步步生妍,看得人心醉神迷。 趙王看著地圖,一副沉思狀,手指不住地在地圖上划動,根本就沒有聽到妃子的話,妃子嘀咕一聲,來到趙王身邊,膩聲道:「王上,你在看什麼呢?這張圖,你看了又看,都看了好幾天了,好像這圖上有一個比人家還要好看的女人似的。」 「好看的女人,在哪裡?」一提女人,趙王突然醒悟過來,很是希冀地問道。 妃子噘著好看的小嘴,嗔道:「王上,難道人家就不好看嗎?一提女人,你就跟沒了魂似的。」 「愛妃,不是這意思,寡人這不正忙著嘛。」趙王忙陪著笑臉討妃子歡心。 妃子不依不饒地道:「人家叫你吃晚膳,你聽不見,一提女人馬上就聽見了,你心裡還有沒有人家?」 趙王摟著妃子盈盈一握的細腰,在她粉嫩的臉蛋上摸一把,道: 「晚膳就不用了,寡人還不餓。」 妃子不無心疼地道:「王上,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一天到晚就看著地圖,那能當飯吃嗎?真是的,要是在以前,人家還沒到,你的鼻子就聞到人家身上的體香了,大老遠等著人家,王上,把這圖燒了。」 在以往,趙王對這個妃子是百依百順。然而今天卻不行,搖頭道:「那可不行,千萬不能燒。你這個女人,只看得見眼前,卻看不遠,你知道這圖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寡人地趙國將會強大無匹,就是暴秦都不敢捋寡人的虎鬚了。到那時,寡人就不用成天想著秦王要怎麼做。成天膽顫的,而是要讓秦王整天琢磨寡人在想什麼,讓他心驚肉跳。要是那樣,寡人也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憧憬著美好的未來,趙王胸是挺了又挺,頭昂得老高。都快成仰視了。這種表現,在妃子的記憶中從來沒有過,萬分不解地問道:「王 上,你這是怎麼了?還沒喝酒就高了。」 趙王有點掃興地滋了一聲,道:「來來來,愛妃,讓寡人給你講 講,寡人給你一講你就明白了。看到沒有,這裡是秦軍,把司馬尚團團圍住。秦王自以為得計,其實那不過是一個魚餌。愛妃吶。釣魚總是要餌,是吧?司馬尚這個魚餌可大呢。秦王不敢不吃掉他,而司馬尚肯定會固守待援,把秦軍拖累拖疲,然後李將軍從這裡千里突襲,奔襲秦軍,來個裡應外合,秦軍不敗都不行。」 妃子不光知道討趙王的歡心,還是有點眼光。遲疑著問道:「王 上,這成嗎?這麼遠趕去增援。別的不說,累也把人累壞了。人家沒打過仗,可人家明白一個理,這人吶走路多了會累的,人家要是一天走上三里五里這腳板就直叫疼。」 趙王頗是讚許地道:「愛妃,看不出你還有點眼光。寡人也這麼問李將軍,李將軍說了讓寡人放心,他會安排。李將軍什麼人?我趙國地柱石將軍,他打了一輩子的仗就沒有打過敗仗。胡人怎麼樣?凶悍成 性,驃悍善戰,李將軍守代地一戰而定北邊,胡人不敢近邊。暴秦怎麼樣?和李將軍交手幾次,不是全敗了嗎? 「愛妃,沒給你說,李將軍那脾氣寡人是有點難以忍受,可寡人也知道李將軍是從不打敗仗的,他說行,寡人的底氣也就足了。這一仗打下來,秦國精銳盡失,短時間內難以恢復過來,我趙國趁機滅燕,有了燕國廣袤的領土,要我趙國不強都不行。有句說的『天下雖大,半入於楚』,我趙國就成了另一個楚國。」 妃子眨著好看地眼睛,問道:「王上,李將軍要怎樣安排呢?你也該問問,你是王上,要是不知道,那成什麼體統。」 趙王點頭贊同道:「愛妃說得是,寡人也問過李將軍了,李將軍回答寡人說用兵之道在於隨機應變,具體的事情就要根據實際情況來辦,不能提前預知。寡人看吶,他是不想告訴寡人,怕寡人掣他的肘。也罷,只要他能給寡人一個大勝仗,讓我趙國強大起來,寡人可以原諒 他,可以忍。」言外之意就是說要是不能給他一個大勝仗那就不客氣 了。 真沒想到平日裡那個不關心國事的趙王居然有這等機心,妃子心裡發毛,轉移話題道:「王上,請用膳,用完膳人家等著侍候王上呢。」 趙王哈哈一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其實人逢喜事胃口也好。寡人本來不餓,給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餓了,走,用膳去。用完膳,我們去種幾畝玉。」 一抹紅暈上臉,妃子嗔道:「王上,你又瞎說。」 趙王在妃子身上揩了一下油,道:「來啊,把寡人的膳端上來。」 太監奔走,不一會兒就把御膳給準備好了。趙王坐了下來,拍拍自己大腿,道:「愛妃,你也坐。」妃子依言坐在趙王大腿上,提起酒壺斟上一酒,端起來喂趙王,道:「王上,請。」 趙王一口喝乾。妃子用銀勺舀起一勺湯,道:「王上,這是丞相獻的八寶珍珠湯,你嘗嘗。」趙王一口喝乾,嘰吧著嘴唇,道:「好喝,好喝。八寶珍珠湯,是哪八寶?」 妃子輕啟櫻唇道:「八寶就是蓮子,松仁,杏仁,還有五種珍稀肉丸子。這些肉丸子可不得了,要把五五二十五種不同肉嵌在一起,王上你看,這顆魚丸以魚肉為皮,內含獐鹿麋雞四種肉。獐鹿麋野性太重,用魚為皮加上雞肉,三煮之後去腥臊,味才醇厚。」 趙王品嚐一番,讚道:「別具匠心,真是好味。這菜具有楚風,應該是楚國的吧。」 妃子輕笑一聲,道:「王上說對了,這湯正是從楚宮傳出來的,丞相試製成功,才把方子獻給王上。」 「丞相對寡人忠心耿耿,寡人不能虧待了他,回頭賞他千金。來,再來一勺。」趙王滿意之極。 妃子舀起一勺湯,還沒有喂到趙王嘴裡,只聽有人埋怨道:「這些天天天吃鍋盔,舌頭都給磨起泡了,難得遇上如此豐盛的宴席,終於可以享受大餐了。」 「誰?」趙王喝問道。 來人回答道:「王上,如此盛筵,怎能一人獨享,還是分一點給我們這些餓肚子的人吧。」 趙王皺著眉頭問道:「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你是誰?」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佔邯鄲(十) 「王上是貴人多忘事,才分別多少時間啊,王上就不記得我周沖 了。」周沖帶著兵士大步而來。 趙王很是高興地道:「周先生,哎呀,周先生貴客啊。啊,你們這是……」說實在的,趙王對周沖的印象特別好,好到聞名即興奮的程 度,誰叫周沖給他出了那麼好一個主意呢,當然他也明白周沖那個主意是為秦國,不過經過李牧一番處置,的確成了強大趙國的一個絕妙主 意,要他不高興都不成。 可惜的是,他的高興勁只存在了極短時間,因為他看清了周沖身後那些殺氣騰騰的秦軍兵士,可怕的不是秦軍兵士本身,而是他們的作 為,個個刀出鞘不說,刀上還在滴血已經夠嚇人的了。更可怕的是有些兵士手裡提著人頭,可能是人頭砍下的時間太短,生機未絕,眼睛還在咕嚕咕嚕地轉動,如此恐怖場面不要說趙王害怕,換作別人可能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戰爭是最能歷練人的,經歷了這麼多,周沖那顆原本不乏仁慈的心現在是一點也不仁慈了,在妃子的尖叫聲中不動聲色地問道:「怎麼?王上不歡迎我周沖。」 「歡迎,歡迎。」趙王一個勁地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 乎!」情急之下找不到合適的詞,居然引用老夫子的話。 周沖微微一笑,提醒道:「王上。我們可是不速之客,不請自來。你地奴才也真不是東西,居然不讓我們進來,周沖不得已,只好代王上管教管教。」一個示意,兵士把還在滴血的人頭扔在趙王腳下,看著還在轉動眼珠的人頭,趙王駭得臉色蒼白。一屁股坐在地上。 望著嘴巴張得老大,渾身哆嗦的趙王,周沖稍為安慰他一下,道:「王上不必驚慌,我們雖然不請自到,可也不是見誰殺誰。只要與我們合作,聽我們的,放他一條生路也不是不可能。」 趙王好像落水的人見到稻草似的高興,道:「一定聽話,一定聽 話。周先生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心懼之下,居然連寡人也不敢自稱了。 周沖是個大好人,走過來把趙王從地上扶起,扶著他坐在寶座上,才道:「有了王上這話。周沖就放心多了。王上,把你的傳國之寶拿出來吧。」 趙王愣了一下才道:「是是是。去去去,把璽印拿出來。交給周先生。」 他交出了璽印也就意味著趙國完了,可以說這是再好不過地事情 了,周沖此行應該功德圓滿了,然而周沖卻不滿足,搖頭道:「王上,你真不知還是假不知?你的璽印,周沖固然要收走,可還有一樣東西比這更貴重。你也一併拿出來吧 趙王眉頭一挑,辯道:「周先生。國之璽印代表著一個國家,趙國的璽印代表著趙國,我把璽印都交出來了,先生還不滿足,這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要是別人聽了這話,肯定就此打住了,然而周沖卻不以為然,笑 道:「王上,你手裡的東西稱得上貴重的只有兩樣,一樣是代表趙國的璽印,另一樣我周沖不說,你也明白。」 趙王繼續裝傻,道:「周先生,國之璽印是趙國最貴重地重器,除了這個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貴重的了。」 周沖一副你騙鬼的表情,道:「還有一樣,你怎麼不說呢?和氏璧也在你手裡,交出來吧。先昭襄王用十五城換和氏璧,你趙國諸多借 口,不給,今天你也不給,你們還真把一塊石頭當成鎮國之器了。不就一塊石頭嘛,你連國家都沒有了,留著有什麼用呢?」 趙王蒼白的臉色更白了,否認道:「周先生,真的沒在寡人手上,要是在,寡人理應奉上。」情急之下,又稱起寡人了。 周沖盯著趙王,一字一頓地道:「王上,君無戲言,這可是你說 的。我們打個賭,怎麼樣?我派人在王宮裡搜一搜,搜到了,你還有趙國宗室,以及趙之祖廟都將不復存在。要是搜不到,我馬上走人,還你自由,你敢賭嗎?」 趙王氣短,想了一陣,道:「周先生,你怎麼知道和氏璧在寡人手裡?」 這是歷史告訴周沖的,當年秦王到了 ,滅了趙國,得到和氏 璧,當著趙國群臣的面玩弄,卻給周沖說成:「天下誰不知道。」 趙王咬咬牙,道:「周先生,算你厲害,寡人交出來就是了。來 人,去把寡人榻下的玉盒拿來。」 周沖阻止他道:「還是我派人去好。」示意一下,虎賁衛士帶著幾名兵士去了。 望著兵士的背影,趙王嘴唇咬出血了。 周沖根本就沒有看到,調侃道:「王上好客,真是名不虛傳吶,早知道我們要來,給我們準備了這麼一桌豐盛地筵宴。你們等什麼呢,去吃啊。先說清楚,留一點給他們幾個。」他們幾個是指去取和氏璧那個幾兵士。 說實在的,這次突襲行動真地很苦,晝伏夜行,不能生火做晚,成天就是吃冷硬的鍋盔加冷水,還有臨出發時帶上地冷肉,和原始部落差不多,兵士們早就大吞口水了,一得命令,依次走了過去,抓起桌上的好東西就吃。 秦軍不愧當時最優秀的軍隊,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亂,並沒有全湧上去,而是一個接一個,更難得的是,他們並沒有多取。 一個兵士咬了一口熱氣騰騰的肥肉,讚歎不已地說出了一句廢話:「肥肉是比鍋盔好吃!」 腳步聲響起,虎賁衛士他們回轉,周沖神經質似的把手裡的肉扔 掉,雙手捧過玉盒,打開,屋裡立時為柔和的玉光充盈,明亮地燈火為玉光掩蓋,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好寶貝!怪不得昭襄王聲稱用十五座城池相換,就是一百五十座也是值!」周沖讚歎不已,胸口急劇起伏。 和氏璧是中國歷史上最具傳奇色彩地寶物之一,其歷史價值遠超同儕,可能九鼎才能與之相擬吧。 和發現此璧而遭 刑,張儀因此璧而受辱,憤而入秦,借秦軍而復仇,羞辱楚國;完璧歸趙,將相和的故事也是因此璧而起;秦始皇得到此璧,雕刻成傳國玉璽,上書李斯的篆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自此成了帝王必得之物。 遺憾的是,王莽代漢時,此璧給王莽的女兒,當時的西漢皇后砸在地上,砸出一個缺口,使寶物不再完美,雖經能工巧匠修補,終是有暇疵。但是,其價值仍在,歷代爭奪不絕。最終卻不知所終,成了一個謎,徒讓人後人嚮往。 想著此璧的傳奇故事,自己居然有幸奪得此物,和奔得九鼎沒有區別,必然會成為後人傳頌的佳話,周沖能不激動嗎?虎目中熱淚盈眶,滴在璧上,晶瑩剔透,白璧更加美麗!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佔邯鄲(十一) 「李大人,王上 夜召見,有什麼重大事情?」一個一綹長髯垂於胸前的老臣拄著枴杖,氣喘喘噓噓地進來,一見面就問原因。 李大人雙手一攤,道:「王大人吶,你就別問了,我哪裡知道。我來了這麼久,就不搞明白出了什麼事,這些兵士也真是的,只准進,不准出。」 這些兵士都是秦兵,奉周沖之命換上趙軍服裝,前來看守他們的。對付朝中百官,趙義他們是給小分隊抓住,強硬的則殺掉,另一些趙臣哪裡需要小分隊,只需要派一個人傳聲令,就說趙王要馬上召見他們,群臣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屁顛顛地趕來,自投羅網。 朝殿裡不下四五十個朝臣,一個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臉的迷糊。 正在迷糊的朝臣突然之間不再說話了,臉上的驚訝表情好像天下掉下金元寶似的,因為趙義被秦軍押了進來,望著趙義群臣忙施禮道: 「見過丞相。」 「你們你們怎麼都來了?」趙義還沒有轉過那個彎,不無質問的意思。 一個臣子回答道:「丞相有所不知,我們是奉王命前來聽旨。」 「什麼王命。」趙義沒好氣,就要說明真相,背上一緊,知道是秦軍兵士在警告他,說話小心點,改口道:「對對對,你們忠於王事,忠心可嘉。」 一個臣子看清了便裝地秦兵。問道:「丞相,你也太不把王法放在眼裡了,居然帶著一群百姓上朝,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趙義是有苦說不出,強笑著道:「王上特旨請來的,說是有要事相商。」 如此一說,群臣雖是難以理解,不好再問了。然而。群臣的心情沒有平靜多大一會,就再次激盪起來,而且這次心海興波,難以遏止,因為赤身裸體的孫尚良給秦方押了進來。 一個負有監督百官職責的諫大夫眼睛一瞪,沖孫尚良喝道:「孫將軍。你身為臣子,怎麼如此不知體統,居然不顧禮義,有你這麼做臣子的嗎?孫將軍,張某職責所在,只好參你一本了。」 孫尚良叫起了撞天屈,道:「哎呀,張大夫,我也想穿衣衫,可他們不讓我穿。你給他們說說,讓我穿上吧。羞死人了。」 「誰這麼大膽,敢侮辱命官?」張大夫義正詞嚴地喝問。 秦方大步而出。洪聲道:「我!」 張大夫橫眉冷眼看著秦方,質問道:「你是誰?敢穿著暴秦的裝束上殿,來啊,給我拿下了。」 秦方嘴角一撇,冷冷一笑道:「我是誰?告訴你們吧,我是大秦的將軍秦方,你們都是我大秦地俘虜了。」 「胡說!」群臣一齊喝斥。 群臣到現在還不相信趙國已經亡了,秦方從心裡讚歎出這主意的 人。雙手一拍,道:「不信。是吧?我會讓你們相信的。」雙手一 拍,一隊秦軍兵士走了進來,拔刀出鞘,燈光下刀光閃爍,群臣不敢不信,一個勁地道這這這,驚訝都話都說不出來了。 秦方喝道:「咋呼啊,咋呼啊,誰咋呼,老子要誰的命。」數落起群臣,道:「你們這些臣子,這臣子當的,讓人無話可說。你們看看,孫尚良像個古人,一絲不掛的,這不是明擺著他身不由己嗎?哪個願意光著身子,任由你觀瞻?孫尚良那地方是很雄壯,是男人中地男人,可也沒必要把那地方給你看吧?要給人看,也給娘們看,輪得到你嗎?」 一連串的質問本身就夠讓群臣驚訝的,群臣看著孫尚良高昂著頭的那地方,驚訝更甚適才十分,也不知道是亡國之痛讓他們驚訝,還是孫尚良獨有之具讓他們自卑得難以接受。 今天注定是趙國群臣驚訝不斷的大日子,他們的震驚還沒有褪去,周沖帶人押著趙王又進來了,看著給秦兵簇擁在中間的趙王,群臣僅存的一點希望徹底破滅了,有些臣子一下子就暈倒了,有些呆立著象根木樁,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放開王上」,衝了過去,試圖搶過趙王。然而卻是刀光一閃,沖在頭裡的臣子立時血濺五步,臨死之前他還舒心地道:「王上,臣盡忠了。」 戰國時期趙國多豪士,今天得到很好的驗證,一個臣子倒下了,並沒有嚇倒其他地臣子,仍是不要命地衝了過去,秦軍殺了五個,一點效用也沒有,他們仍沖不誤。 周沖見勢不妙,喝道:「攔住他們。不要用刀砍,用刀背砸。」兵士得令,掄起刀背,劈頭蓋腦地一陣猛砸,群臣呼爹叫娘不住,可是他們一個勁地喊道:「放開王上,放開王上。」 「要殺就殺,要剮就剮,我們一定要把王上救出來。」一個白鬚飄飄的老臣,大步而來,無視眼前地秦軍。 對於他們的忠心,周沖不敢有一點懷疑,殺光他們是最好,可又不得不佩服他們地勇氣,為戰爭歷練得剛硬的心終於軟了,問道:「你們這麼蠻幹,能救得出趙王嗎?這是於事無補,你們要三思。」 那個老臣喝道:「周沖,你可以殺我們,但你斷不了我們的魂,我們生是王上的忠臣,死是王上的鬼奴。」 多好的臣子,只可惜跟錯了人,成了趙王這個無用之君的臣子,太可惜了。周沖在心裡一個勁地讚歎,反問道:「你們都明白,現在趙國已經滅了。你們要做的事就是如何才能保住趙王地性命,保住趙國的宗室,保住趙氏地祖廟。你們一味蠻幹,那我周沖沒什麼好客氣的,先殺了你們,再殺趙王,再殺光趙國宗室,最後毀掉趙氏祖廟。」 「周沖,你敢。」群臣群情激憤,齊聲喝斥。 周沖冷笑道:「我周沖敢率一支孤軍直下 ,有什麼不敢的?周沖敢不敢,你們看著。」右手一揮,秦方刷的一下拔出馬刀,架在趙王脖子上。 如此一來,群臣不敢再強項,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喊道:「周 沖,放過王上。」 群臣的表現足以讓任何人豎大拇指,然而趙王太孬,嚇得大叫一聲媽呀,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臉色煞白,顫顫兢兢地道:「周先生,請高抬貴手,饒我一命,饒我一命,我保證他們不再難為周先生。」也不等周沖發話,沖群臣喝道:「你們倒是忠了,可寡人呢?身死人手,宗室被屠,祖廟被毀,這就是你們忠臣該做的嗎?」 群臣失望到極點,無奈地喊聲:「王上!」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戰邯鄲(十二) 周沖掃視一眼群臣,質問道:「怎麼啦,不喊了。你們剛才的底氣呢?我知道你們心裡的感受,做臣子的誰不願意侍奉一個英明神武,有大氣魄、大氣概的聖君。可他呢,趴在地上象頭蠢豬,一個孬種,還虧他是武靈王的後代。想想武靈王的雄姿英發,胡人聞他之名而遠遁,諸侯聞其名而喪膽,趙遷有武靈王的英氣嗎?哪怕是一點點,你們說說 看,他有嗎?」 雖是質問,卻是大實話,沒有哪個臣子不願找個有作為的君王,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遇到賢明之君,做臣子的願意為他奉獻一切,哪怕是死也不會皺眉頭。趙王的表現太傷為臣之心了,一個十足十的孬種。群臣高傲的頭顱終於低了下來,更有些低聲飲泣,傷心啊! 「我周沖實話實說,我承認你們都是忠良,都是賢臣,正是看中你們這點,我周沖才對你們苦口婆心勸說,要不然我周沖只要一聲令下,兵士們亂刀下去,你們誰還能活?對於我來說,殺掉你們是我最好的選擇,很划算,我周沖還在這裡和你們磨牙,浪費時間,說到底是因為我周沖敬佩你們。」周沖接著道:「你們要是在大秦,侍候大秦王上,看著大秦軍隊橫掃天下,那你們一定會揚眉吐氣,可你們侍候的是趙遷這樣的昏君,沒有才具,更沒有骨氣。你們為他去死,值嗎?」 這話說到群臣心裡去了,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周沖知道已經說得他們心神激盪,正好下說詞,接著道:「我知道你們現在不僅僅是傷心,還在一個勁地問趙國為什麼亡得這麼快,要知道司馬尚還沒有給殲滅,李牧地軍隊還在。我周沖好人做到底。讓你們明白趙國為什麼如此之快就滅了。」 雙手一拍,兵士押著趙義來到跟前,周沖指著趙義,道:「這是趙義,你們趙國的丞相。你們知道我們抓住他時,他在做什麼呢?」 對於這個問題。群臣的確是想知道,抬起頭看著周沖。周沖給出答案,道:「他在享受,享受美味帶給他的樂趣。他一頓飯值多少銀 子,你們知道嗎?為了一份八寶珍珠湯,他花一萬兩黃金把楚宮裡的皰廚請來,光是這份湯就要一百兩黃金,其他的你們可以自己算。 「他一頓飯要花費幾百兩黃金,山珍海味,極盡奢侈之能事。他哪裡是在吃飯,是在吃金。就不知道他能不能/ .在與大秦軍隊生死相搏。有了上頓,有沒有下頓都成問題,趙國不亡,還有天理嗎?」 群臣中肯定有貪官,也不乏忠直之士,指著趙義喝罵道:「趙義,你這誤國奸賊!」 「你們趙國的寶多,我再給你們講另一寶吧。」周沖一個示意。兵士把趙義押到後面,把孫尚良押上來。周沖凝視著孫尚良那地方,良久才道:「你們知道我在看什麼嗎?我在看他男人地根本。他有一副男人的雄厚本錢,要是去花柳巷,估計啊會是搶手貨,只可惜他是將軍,守邯鄲的將軍。 「別看他一副人五人六的假模樣,在人前裝得威風八面,雷厲風 行,可在暗地裡做些什麼,你們知道嗎?他沒有忘記他比別的男人更有本錢,時刻沒忘記享樂,他把侍妾藏在軍中,假扮成兵士。我們抓住他時,他正在和他的侍妾菊兒交合,他用地奇藥價值一千兩銀子。 「這就是給委以守城重任的將軍,你們心裡敬佩的將軍。你們說,用他守城,我們能不長驅直入 嗎?你們到現在才知道趙國已經亡 了,他的責任最大。」 這些事情匪夷所思,群臣本不相信,可眼前的情景百分百是真,至少孫尚良那地方還是紅白相間,明顯才辦過事。敵人說出來的話最是難以讓人相信,可是群臣最相信周沖的話,一個個唏噓不已,泣下沾襟。 那個喝斥周沖的老臣向周沖深施一禮,道:「謝周先生告明原委,施某在此謝過了。」仰天歎道:「先王啊先王,你聽見了嗎?你的後人盡用這些無能的奸臣佞臣,趙國焉能不亡?先王啊,臣無能啊無能!」一頭撞在牆上,腦漿迸濺,歪倒在地,氣絕而逝。 這人性如烈火,說撞牆就撞牆,周沖本想叫人拉住他,都沒有來得及。忠臣孝子歷來為人所敬仰,周沖也不例外,感歎道:「多好地臣子啊!只可惜你身在在趙,而不是秦,不能大放異彩,造化弄人啊。傳我的號令:厚葬施大人!」 看著群臣,問道:「你們中還有誰要步施大人地後塵?我周沖答應你們,會給你們厚葬,更不會讓秦軍騷擾你們在天之靈,你們的家人,我會善加保護,只要我周沖在,決不讓他們吃一點虧。要死地,撞牆 吧,我決不阻攔。」 施姓老臣是三朝元老,有托孤之職,他是愧對趙之先王,並不是對不起趙王遷本人,才自殺身亡。而這些臣子,大多數是當朝之臣,也有兩朝元老,但並不像他那樣性如烈火,哪會響應周沖的號召去撞牆,一個個低著頭不言不語。 周沖感歎道:「人之哀多也,哀莫大於心死,你們侍候了一輩子的趙王如此無能,你們的心已死。我周沖理解你們,我大秦求賢若渴,你們若是棄趙而歸秦,我周沖敢向諸位保證:富貴不失,得施才具!諸 位,意下如何?」 他不愧能言善辯,一席話把群臣高傲的頭顱說得低下了,這已經是很大的成功,趁此機會招攬人才也是一善策,按周沖設想,應該有趙臣投降。然而事實非常嚴酷,趙臣低下的頭顱又昂了起來,瞪著周沖喝 道:「周沖,你能告訴我們原委,我們感激不盡,敬你是條漢子。你要我們投降暴秦,做夢!我們生是趙國的人,死是趙國地鬼,絕不做亡國奴!」 趙人的骨頭硬,千古傳頌,他們說不降,肯定不降,周沖正為難之際,一個聲音歡快地道:「哎喲,周先生,你可想死我郭開了。」郭開風馳電掣一般衝進來,好像見到親人似地,一把拉住周沖,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周沖心思一轉,立時有了主意,心想:「這桿好槍一到,趙國君臣可有得受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佔邯鄲(十三) 周沖施禮道:「周沖見過郭大人。」 郭開笑呵呵地回禮,眉毛鼻子擠在一起,笑道:「哎呀,周先生,你可折煞郭開了。周先生得入邯鄲,生擒趙王,建不世奇功,郭開向周先生賀喜了。」 不愧是利慾熏心的人,一開口就是功啊勞的。 要是換個功利心稍重之人,肯定是高興不已,周沖卻遜道:「這都是王上聖明,將士們用命,我周沖只不過跑跑腿,哪來的功勞。」 郭開笑容不變,道:「周先生可真是謙虛啊,從咸陽到 數千里路程,就是沒有功勞,這苦勞也大了去了。周先生建如此奇功,卻一點也不矜驕,如此胸懷要郭開不佩服都不行。」 他雖是功利心極重之人,這話倒是一句大實話,不論在哪個時代,在哪個地方,心胸寬廣的人總是會得到別人的尊重。 周沖笑道:「郭大人別盡揀好聽的說,你要是再說下去,周沖一個忍不住就要居功了。說實在的,周沖今日能到 ,你郭大人功勞也不小啊,要是沒有你郭大人從中穿針引線,我周沖哪裡能站在這裡與你敘友情呢。」 這話郭開是最愛聽,笑得眼睛只剩一條小縫了,喜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一個勁地道:「為大秦王上效力,郭開心中所願。」假意遜道: 「周先生。瞧你說地,我郭開哪有什麼功勞,不就說點話嘛。」 郭開與周沖攀論交情,已經夠讓趙國群臣起疑的了,聽了這話,一個個無不是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食郭開之肉,飲其血。挫其骨,揚其灰,罵道:「郭開,你這奸賊,你敢賣國?」一人罵,眾人和。一時之間,罵聲一片。 周沖臉一沉,喝道:「住口!郭大人是我大秦的功臣,豈能由得你們辱罵?來啊,誰再罵,就打誰的耳光。」 群臣忠義充盈胸間,哪裡制止得住,仍是罵不絕口。周沖是另有用意,裝作一副懊惱模樣,指著群臣。道:「你們也真是,給你們臉你們不要。那也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周衝力挺郭開,郭開自覺底氣也足了幾分。大步而出,來到群臣面前,指著群臣數落起來,道:「我說你們什麼好呢?趙王這狗熊樣,你們都看見了,你們為他去死,太蠢,太不值了。看在同殿為臣的份上。我奉勸你們一句,大丈夫相時而動。當今秦王雄材大略,哪裡是趙王這狗熊能比的,我勸你們還是和我一樣,為大秦效力吧,大秦不會虧待你們。」 群臣惡狠狠地瞪著郭開,要是眼睛可以殺人的話,郭開肯定給割成碎片了。 「幹嘛,你眼睛瞪得像牛眼睛,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了?」郭開也不示弱,一個耳光打在一個臣子臉上,罵道:「娘的,不給你點厲害,你還以為老子是娘們,任由你想看就看。」 他這個巴掌可不得了,打得這個臣子火起,大罵一聲:「郭開,我和你拼了。」撲上去,把郭開按在地上,掄起拳頭就打。這個趙臣情急拚命,力氣比平日裡大了許多,郭開哪裡是對手,只有挨揍地份。 兵士們就要上前把兩人分開,周沖手一揮,阻止他們,接著誇郭開道:「給你們說,只要你們投降大秦,大秦絕不為難你們。郭大人為大秦辦事,也很輕鬆,不就是傳遞一下消息,接應一下我們的人進城,開個城門什麼的,這事有多難嗎?是個人都能做。」 傳遞消息,裡通外國是也,重罪;打開城門投降,才有今日趙國滅亡的慘禍,任何一件都足以讓郭開死一萬次了,趙國群臣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嚷道:「打死郭開這狗賊。」呼啦一下,全湧上去了,一陣拳頭下去,打得郭開哭爹叫娘,剛才的威風全沒了。 秦方大步一邁,就要把趙國群臣趕開,周沖微一搖頭,示意他看 戲。秦方雖是萬分不解,仍是不得不執行,只好停下來。 「周先生,打死人了,快救我,快救我。」郭開抱頭求救。 周沖只裝沒聽見,繼續數落趙國群臣,道:「你們膽子太大了,居然敢當著我們的面打大秦地功臣,周衝要是不給你們一點厲害,你們還反天了。」嘴裡嚷得山響,就是不見行動。看看差不多了,周沖才喝道:「拉開他們。」 兵士一湧而上,幾下就把他們分開。周沖看著給兵士拉起來的郭 開,差點笑出聲來,郭開大眼青小眼腫,鼻子歪,鮮血長流,臉也胖了許多,簡直就是一隻大熊貓。 郭開牙齒咬得格格響,嘴唇都出血了,怒吼一聲:「老子不殺了你們,老子就不叫郭開。」猛地從一個兵士手裡奪過馬刀,手一揮,就要朝趙臣砍過,秦方忙用馬刀架住。他真的是發渾了,喝道:「放 開。」 周沖喝道:「郭大人且慢。」郭開可以不聽秦方的,還是要聽周沖的,只得停了下來,吐口血水,滿嘴是血地道:「周先生有何吩咐?」 「你恨他們嗎?」周沖明知故問。 在挨打之前,郭開說不上恨趙之群臣,現在是恨不得把他們全殺光光,想也沒想,道:「恨恨恨,我要殺了他們。」 周沖又一次做好人,道:「那好,我就成郭大人之美。從現在起,你負責恢復 的秩序,凡不與大秦合作者,斬!凡抗秦者,斬!凡誹秦者,斬!一句話,你一定不能讓大秦的威嚴有任何損失。任何有損大秦者,不論是何人,也不論官位高低,你都可以處置。」 這無異給了郭開全權,郭開興奮不已,道:「周先生放心,郭開一定辦好!」 周沖特地叮囑一句:「不准刻意製造冤獄,更不能有損百姓。」 這都是過場,郭開擁有了全權,就可以任意所之,昔日裡與他不和的人就要倒大霉了,正是他所想,一口應道:「周先生放心好了。」 「那你去辦吧。」周沖手一揮,郭開自去處理。 郭開興奮之中,突然想到他並沒有接應周衝他們進城,這事他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直到周沖派人去通知他,他才知道秦軍進城了。他根本沒有想到周沖那話是在火上澆油,意在煽起趙國群臣的怒火,好揍他。 望著郭開的前影,周沖笑了,心裡想地是:「刀已磨快,槍已擦 亮,趙國君臣,你們就好好消受吧。等事情辦完了之後,趙國百姓所有的怒火都會集中到郭開身上,到那時為了民心,也就不必客氣了。我是不是狠了點?」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七章 攻佔邯鄲(十四) 「周先生,你也真是的,別人不派偏偏派一個郭開,太不像話了,鬧得滿城風雨,血腥一片,那些趙人趙臣人人自危,朝不慮夕。」秦方大步而入,前腳剛進門,後腳還在門外就沖埋頭公幹的周沖叫嚷起來 了。瞧他那模樣,一臉的不高興,好像周沖借了他谷子卻還了他糠似 的。 周沖抬起頭,打量一眼秦方,把他的模樣瞧在眼裡,微微一笑,問道:「怎麼啦?我周沖借了你銀子,沒還你,賴皮了嗎?」 「銀子是沒借,可比借銀子還嚴重。」秦方仍是沒好氣地道:「周先生,我給你說,你別一天到晚悶在屋裡,你也出去走走,你知道目前邯鄲是什麼場面嗎?簡直就是郭開的天下,好像我們大老遠趕來是為他打天下似的。找個機會,我要弄死他。」 周沖揮手阻止他再往下嘮叨,道:「行行行了,就這點屁事,我還以為天塌下來,砸在你頭上了,惹你不高興。」 「呵,周先生, 城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郭開手裡,你倒好還坐在這裡不聞不問,要是王上怪罪下來,你就一點不怕嗎?」秦方驚奇得眼睛瞪得像銅鈴。 周沖哈哈一笑,道:「我跟你打個賭,郭開殺得越多,王上越是不會怪罪,你要不要賭一注?一千兩銀子,怎麼樣?要不,我輸了,我給你兩千兩銀子。」 在秦方地記憶中。周沖料事鮮有不中,遲疑著問道:「不會吧?郭開先是把昔日裡與他不和的人給殺了不說,連他們的家人也不放過,妻兒老小一概殺卻,這也太沒人性了,他這是公報私仇。」 周沖撇得一乾二淨,道:「他們趙國人之間的事,我們不用去摻 和。讓他殺好了。」 不用說,周沖給秦方的印象好得很,和神明比不了,也差得不太 多,沒想到周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秦方一時忘卻了禮貌。指著周沖質問道:「周先生,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呢?我秦方殺人無數,都於心不忍,你卻跟沒事似的。」 周沖解釋道:「不是我周沖沒有人性,我地心也是肉長的,可這些人是不得不殺。你想想,郭開為我大秦辦事,對於趙國來說是小人,是奸臣,那麼和他作對的人就是趙之忠臣。這些人為趙不為秦,要他們投降我們很難。也許根本就不會。留著他們只會添亂,還不如殺了好。郭開願意為我大秦做好這件事,我又何不成人之美呢。」 這番大道理還真讓秦方想不到,愕然一會才道:「周先生,你總是有理由。可是可是……」周沖接著他的話道:「可是那些老人孩子婦人沒有罪,郭開卻連他們也殺了,心太狠,是吧?這也正常,郭開心胸狹隘。 眥必報,有這等機會。他能不洩私憤嗎?要想邯鄲在最短時間內歸降大秦,有些人是不得不殺,代價雖大點,我們還能承受。」 這種深謀遠慮,秦方哪裡想得到,乍聞此言愣住了,過了好一陣才道:「周先生,你把什麼事都想到前面去了,秦方不得不服。可是,有一件事,郭開做得真的是太過火了,他把趙國的宗室全殺了。周先生,你知道嗎?他是殺得街上都在流著鮮血,我走在那裡,淌在血水裡,不由得哭了。周先生,不是我秦方心軟,可對手無寸鐵地人下手,我還真舉不起刀。」 周沖眼圈紅了一下,吸口氣,平靜一下心神道:「那你就繞道走,不要礙著郭開辦事。」 秦方咬著牙,道:「我當時真想衝上去給郭開一刀殺了他,可我還是忍住了,回來向周先生匯報,是不是該放過那些宗室?」 「宗室還剩下多少?」周沖想了一下問道。 秦方一字一頓地道:「剩下不到一成了。」 「這個郭開下手真夠快的,這麼一點時間就取得這大的成績。算 了,我們不干預了,讓他全殺了吧。」周沖沉思著道:「要是剩得多的話,我們還可以放過一部分人,既然快殺完了,就讓郭開盡全力吧。你想不明白,是吧?我告訴你吧,最應該除掉的就是宗室中人,他們因為有武靈王的血脈,那些趙國的臣子們隨隨便便擁戴一個就會興風作浪,殺了他們想造反也不可得了。郭開給我大秦又立下一大功!」 明知周沖說得有理,秦方還是一時難以接受,嗔怪道:「周先生,你的理由真多。」 周沖辯道:「這不是狡辯,是實情。郭開把趙國的祖廟毀了沒 有?」 「他那種人能不毀嗎?早就給毀了。燒燬祖廟時,又殺了好多 人。」秦方脫口回答道:「那些人也真有骨氣,想用身子擋住郭開,就是他們給殺死了,也是站著的,真是好漢。」 周沖說出一句最沒有人性地話:「好漢又怎麼了?還不是一樣殺。我這裡有一瓶王上賜予我的佳釀,你代我走一趟,給郭開送去。」 「我不送,我才不給那個殺人不眨眼地畜牲送東西。要送,你自己去送。」秦方耍起脾氣了。 周沖哈哈一笑,道:「你呀,不要死心眼。郭開如何處置,不是你也不是我說了能算,要王上聖裁。」 「周先生,你話裡有話,能說明白點吧?」秦方若有所悟。 周沖搖頭道:「這你得問王上去。快給送去,你就說這是我送給他的,郭大人辛苦了,找個時間休息一下,喝兩杯,樂樂。」 秦方很是不情願地接過酒,轉身就要走,周沖喊道:「慢,你還得給我辦一件事,幫我找一個人。」 「周先生,找誰?」秦方一口答應道:「一定給周先生找到。」 周沖想了一下,道:「這個人居無定所,不能這麼找,我教你一個辦法。」手一招,秦方附耳過來,周沖和他咬了一陣耳朵,秦方驚疑之極地道:「周先生,你也是絕代劍客?還真看不出,改天還請周先生指教幾招。」 「去去去,別在這裡說風涼話,我哪裡是絕代劍客,這個人脾氣古怪,不如此他是不會來地。」周沖笑道。 秦方難以理解,問道:「既然他那麼古怪,周先生何必一定要找 他?」 周沖歎道:「接下來我們要對付李牧,此人不到,李將軍危也。」 秦方肅然起敬道:「李將軍可是了不起的人物,此人能與李將軍一比,那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好漢,請問周先生,這人是誰?」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一) 「可算是撤出來了!」殷飛洪駐馬李牧之旁,望著逶迤而行的趙 軍,長舒一口氣,讚道:「將軍用兵,如有神助,末將以為,如此險惡形勢,要不是將軍指揮得當,我們的損失會非常之大。恕末將斗膽直 言,換個人很可能全軍覆沒。」 他並非是拍李牧的馬屁,而是實情如此,原本一支百勝之師轉眼之間倉惶撤退,這本身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讓人難以相信的是燕國的百姓,好像水銀一樣,無孔不入,想盡一切辦法與趙軍作對。那些辦法,要不是親身經歷者,根本就想不到。 毫不誇張地說,趙軍當時面臨著的局勢非常危急,和一個 子掉進爛泥潭沒什麼區別,舉步維艱,趙軍每撤一步都要付出高昂的代價,能夠在付出不大的代價下安全撤到趙境已是萬幸了。 李牧搖頭歎息道:「將軍過獎了,李牧愧不敢當。李牧打了一輩子的仗,胡人打過,暴秦打過,恕李牧自大,胡人聞我李牧之名而遠遁,暴秦聞我之名而喪膽,一個燕國我李牧還沒有放在眼裡,燕國不堪一 擊,可是燕國的百姓太可怕了。要是戰爭重來,李牧願意與暴秦血戰到底,也不願再與燕國百姓為敵。他們,真是了不起啊!」 用現代的話來說,李牧陷入的是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儘管李牧善戰,趙軍強悍。可是找不到對手,就像一個大力士,渾身是勁卻找不到發洩地目標,只有徒歎奈何的份。 李牧之所以能夠把趙軍安全撤出來,是他在吃了不小的虧以後,下令把軍隊集中起來,不給燕國百姓下手的機會,要不是他應變得法。軍隊處於分散,不是全軍覆沒的話,也會大敗而歸。 殷飛洪感歎道:「燕國的軍隊說實在的,還沒放在末將眼裡,可那些燕國百姓就不同了。一開始,末將也沒有把他們當一回事。可他們的表現實在是讓人無話可說,讓末將要不服都不行,多好地百姓啊!只可惜燕王太無能。」 李牧頗是懊悔地道:「早知道如此,我們何不再努力一下,把薊城真的攻下來。要是薊城給我們攻佔的話,對燕國將是毀滅性的打擊,燕國百姓的抵抗之心不會如此堅決,撤退就會輕鬆很多。是我李牧失策 啊,沒有預料到燕國百姓難以馴服。」 「將軍又何必自責呢。」殷飛洪為李牧開脫,道:「要是攻佔薊城再退軍。無異於告訴秦王,我們有預謀。讓他早有準備,我們不是前功盡棄嗎?」 李牧搖頭道:「晚了。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秦王地預料之中。以李牧想來,憑燕國君臣還想不到如此高明的法子,很可能是秦國派謀士來了,專門給燕王出主意。秦王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借用燕國之力拖住我們,在他們完成西線決戰之前不讓我們趕到戰場。」 殷飛洪有點難以置信,道:「將軍過慮了。秦王是很英明,當今天下能與秦王並肩者還沒有。可是他也不是神仙,不可能算得到我們今日之局。依末將看。事情還有可為。」 「借用燕國的力量把我們拖疲拖垮,對於秦國有莫大的好處,秦王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李牧正說間,一個小校飛馬趕來,跳下馬喘口氣報道:「啟稟將軍,雷將軍他他他……」 李牧預感到不妙,問道:「快說,雷將軍怎麼了?」 小校遲疑了一下,在李牧催促之下,才道:「雷將軍以身殉國 了。」 殷飛洪一把抓住小校胸口,喝道:「胡說!」 小校忙辯道:「將軍,是真的。雷將軍退到渡口,可渡口已經給燕國百姓毀了,橋也給拆了。雷將軍派人架設橋樑,可還沒有架好,燕國百姓趁黑夜掩護把橋給燒了。雷將軍還沒有來得及調整部署,劇辛率領的十萬燕國軍隊趕到,加上前來助戰的燕國百姓,不下三十萬之眾,把雷將軍圍困在狹長的河灣地區。雷將軍進不得地退不得,欲待求戰,劇辛深溝高壘,不與交戰。直到雷將軍人困馬乏,劇辛才進攻,戰鬥打了整整三天,整個河水都給染紅了,雷將軍全軍覆沒了。」 殷飛洪手按刀柄,喝道:「你聽著,嘴巴給我閉緊點,你去告訴全軍,就說雷將軍打了一個大勝仗,殲滅了劇辛三萬軍隊。」 「將軍,哪有這事。劇辛正率大軍向這裡追來。」這是典型的歪曲事實,小校難以置信,愣著不動,殷飛洪喝道:「愣著做啥?還不快去。是不是要我把你地狗頭砍下來。」 小校這才相信他沒有說笑,應一聲,飛跑著去散佈好消息:「大 捷,大捷,雷將軍殲滅三萬燕軍。」他還真有點表演天賦,裝作一臉的興奮。 原本疲憊不堪地趙軍聞聽如此好消息,不由得精神一振,齊聲高 呼:「強趙萬歲!」 殷飛洪向李牧請罪道:「將軍,末將專斷,散佈謊言,請將軍治 罪。」 李牧搖手道:「殷將軍不必自責,你做得很對。現在我們最重要的就是穩住陣腳,保住軍心士氣。」長歎一聲,道:「想我李牧,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就沒有假傳捷報的事情!天乎,天乎!」 他具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可貴品質,如此徒歎奈何,是生平第一遭,殷飛洪知道形勢嚴重,默然不語。 今天注定是李牧要遭受最為沉重打擊的日子,他得到的壞消息遠不止此,又一個小校飛馬而來,剛到近前,只聽胯下戰馬悲鳴一聲,前蹄跪地,口吐白沫,已經累死。 小校重重摔在地上,掙扎著欲站起,由於過度疲累,再也站不起 來,李牧過來扶起他。小校從懷裡掏出一張絹帛,遞向李牧。李牧伸手接過,只聽砰的一聲響,小校仰面摔在地上,已是氣絕而逝。 跑死戰馬,累死人的事情必然是十萬火急,李牧三兩下打開絹帛,嘴一張,一股血箭噴得老遠,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 殷飛洪驚叫一聲將軍,忙把李牧扶起來,他是精明人並沒有問李牧發生了什麼事。李牧嘴裡冒血,道:「殷將軍,這裡你先處理一下。快,備馬,我要去見公子!」飛身上了戰馬,絕塵而去。 「你們快跟上,保護好將軍!」殷飛洪命令親兵跟上。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二) 在歷史上,秦王攻破 俘虜了趙王遷,趙國的公子嘉逃到代地,憑借李牧在代地打下的基礎自立為王,聚集趙國的殘餘勢力自保。然而天算不如人算,五年之後,秦軍在王賁的率領下北征,以破竹之勢擊破代兵,滅了殘趙。 李牧要去見的就是這位公子嘉,李牧北伐時,趙王派他監軍,是以逃過在 被俘的厄運。公子嘉對李牧還是信任的,監軍只是掛個名,完全放手給李牧去處理,根本就不過問。 「百里奚賢者,為了一點 祿,草率出仕,為虞君之臣。虞君昏君也,百里奚雖賢,屢出奇策,卻終是不用,才有虞國被滅,百里奚為晉國所俘之事。」公子嘉侃侃而言,道:「嘉自思,百里奚也太那個了 點,與賢者之名不太相符。」 公孫辯不同意他的看法,道:「公子所言不無道理,不過公孫辯卻以為百里奚者不僅僅是賢士,還是識時務的俊傑之士。百里奚仕於虞,非貪圖富貴,實是不得不為也。百里奚一生多磨難,妻子為人洗衣,艱難渡日,數十年不相見,夫妻團圓,骨肉相聚時已是物是人非,要不是其妻因歌聲而諷喻,哪裡能夠團聚?百里奚至晚年方才官至極品,位在丞相,要不是虞君的俸祿,他早就給餓死了。公孫辯倒是佩服他的勇 氣,並沒有拘泥於名節,如此之臣方是治世之能臣。」 公子嘉有些不明白了。道:「公孫先生話裡有話,還請明講。」 公孫辯道:「公子請想,若是百里奚不為 祿而折腰,豈不是給餓死了?何來為穆公所識,顯名諸侯?太公,後世之楷模也,然而太公五就商五就周,歷經磨難最終為文王所識。七十為相,開周天子八百年天下。 「由此而觀之,凡能臣者不僅在於精於治世,還要在於能夠保身。依公孫辯觀之,當今之世,有些人有才具。有品德,就是沒有保身之 道,恐才未舉而身已死。」 「請問先生,你指地是誰?」公子嘉問道。 公孫辯笑道:「公子何故明知而故問,這人我趙國就有。」 「你是說李將軍?」公子嘉點頭道:「李將軍有才智,有膽略,忠貞不二,就是脾性不太好,父王對他是不得不用啊。」 公孫辯摸著鬍鬚不再說話。 「啟稟公子,李牧將軍求見。」侍衛進來通報。 公子嘉還沒有及說聲有請。只見侍衛身子一晃,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侍衛正是給李牧一把推開,一下跪在公子嘉面前。以頭觸地,哭泣道:「公子,你救救趙國吧。」 這話太沒來由,弄得公子嘉丈八金剛似的,摸不著頭腦,愕然一陣才來扶李牧,道:「李將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這話是從何說 起。」 李牧站起來,掃視一眼屋裡。除了公孫辯再也沒有其他人,方才說出驚天之事,道:「公子, 給暴秦攻下了,王上給暴秦抓住了。」 「 給攻破了?父王被俘了?」公子嘉根本就不相信,以打量怪物的眼神打量李牧,道:「李將軍,那可能嗎?司馬將軍與秦軍在西線大戰,秦軍怎能抵達 ?公孫先生,你以為有這種可能嗎?」 他原本對李牧很是信任,可這事太也駭人聽聞,他哪裡會信。 公孫辯深知李牧生性謹嚴,絕不會信口開河,可這事太難以讓人相信了,遲疑著道:「這……」 李牧從懷裡掏出絹帛,道:「這是王上下的詔書,公子請過目。」這是趙王在周沖的安排下下的投降詔書,就是號召趙國軍隊百姓放棄抵抗,李牧當然不會說投降兩字。 「父王有詔書來了,好啊。」公子嘉反應慢了點,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很是高興地從李牧手裡接過詔書,展開一閱,還沒看完,就聲嘶力竭地大叫,道:「不不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手裡地詔書掉在地上,晃了幾晃,一屁股坐在地上,痛苦異常地道:「這怎麼可 能?」 公孫辯意識到不妙,顧不得其他,抓起詔書一看,雙手發抖道: 「這這這……秦軍是怎麼到了 的?難道他們長了翅膀會飛?」 李牧痛苦地道:「暴秦對我趙國突襲,這倒在李牧意料之中,可李牧就是沒有想到周衝下手如此之快,居然在西線戰事處於膠著狀態時卻攻佔了 ,這是李牧的罪過。」跪在公子嘉面前,道:「公子,李牧請罪來了。」 公子嘉頭抵在李牧額頭上,雙手不住地在李牧結實的肩頭拍著,哭道:「李將軍,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是天意,是天意,是天要亡我趙國,非人力所能為。」泣下沾襟。 李牧也是垂淚道:「不,公子!天不亡我趙,還有公子在,只要公子登高一呼,我趙國地軍民無不響應,唯公子馬首是瞻,還請公子早登大位,撫定民心,使民心有所歸依。」 國家領導人除了權力之外,在政治上還有象徵意義,那就是讓老百姓有一個效忠的對象。趙王被俘了,對趙國來說是最沉重的打擊之一,要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登上王位,那麼趙國的殘餘勢力就無所歸依,無所適從,就是不攻自破了。 李牧說的是當前最重要的事情,公孫辯贊同道:「是啊,公子。李將軍言之有理,還請公子馬上即位,率軍抵抗暴秦。」 公子知道自己是目前拯救趙國的不二人選,也沒有推辭,道:「即使我即位,可趙國殘破,也難以與暴秦相抗。現在的暴秦兵威正盛,所向披靡,而父王剛剛被俘,於我趙國的士氣民心打擊極為沉重,這可如何是好?」 他能在短時間內想到此點,也算不錯了。 對於這事,公孫辯也是束手無策,只有乾瞪眼的份。 李牧不慌不忙地道:「公子請放心,這事臣倒是有一策。」 他是柱石將軍,智計百出,深得公子嘉地信任,聞言大喜,忙問 道:「李將軍快講。」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三) 「你們看看,這個李牧又給寡人出難題了。」秦王把手裡的密報遞給尉繚,問道:「繚子先生以為如何?」 尉繚接過看完,秦王道:「你們都看看。」遞給王翦,道:「趙王被俘對趙國的軍心士氣,民心民情是最沉重的打擊,李牧扶立公子嘉為王並不足怪。」 秦王點頭贊同道:「繚子先生說得是,寡人也這麼認為。王將軍,蒙將軍,你們以為如何應對為宜?」 王翦平靜地道:「趙王被俘之後,臣一直在想這事,臣以為李牧此舉無非是想重振趙國的軍心民情,使民心軍心有所依托。李牧此舉會有一些作用,但其作用可能有限得很,還有比趙王被周先生俘獲給趙國的打擊更沉重的嗎?臣以為沒有。」 蒙武未語白鬚先動,道:「王上,王將軍所言正是臣所想。臣以為我軍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應該集中兵力吃掉司馬尚再說。司馬尚具有極強的攻防轉換意識,他的軍隊雖是給我幾十萬大軍團團包圍,可並不能掉以輕心,還是先吃掉為宜。」 內史騰騰地一下站起來,道:「王上,蒙將軍說得有道理啊。恕臣直言,依臣看司馬尚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在我們幾十軍隊的重壓之下,他硬是抵擋住了不說,還紮下營寨,我們到現在也拿他沒有辦法。臣以為我們應該趁趙王被俘。趙軍士氣低落之際進行最後一擊,決不讓他恢復過來。」 這地確是一個絕妙的主意,只要把趙王被俘的消息透露出去,包圍圈中的趙軍就會無心再戰,這好處有多大,精明的秦王不會想不到。秦王點頭讚道:「內史將軍說的很有道理,不過這事先放放,等會再議。我們還是先議議如何應對李牧這招棋。」 內史騰是一個單純的將軍,沒有明白秦王的意思,道:「王上,這還有什麼好議地?水來土屯,兵來將擋,滅了司馬尚就是了。」 秦王笑笑道:「好!內史將軍有如此的求戰意識。寡人甚慰。內史將軍,寡人是大秦的王上,眼光不能只盯著西線,還要看到其他的地方,正所謂欲謀劃於一域者必先謀全局,依寡人想來,李牧必然會在其他方面有所動作,寡人要是不先謀好這些方方面面,只顧著西線,那寡人這個王上就當得太不像話了。」 一席話說得尉繚王翦蒙武不住點頭。內史騰訕訕地不好意思。 道:「王上,臣是個粗人。沒想到王上想得如此深遠,臣請罪。」 秦王笑容不變道:「內史將軍不必自責。你是將軍,盯著西線這無可厚非,有你這樣時刻不忘戰的將軍,寡人高興啊。繚子先生,你說說如何應對李牧這步棋。」 尉繚摸著鬍鬚說道:「王上垂詢,繚子不敢不言。繚子以為李牧此舉固然有穩定軍心民心的作用,使得趙國地遺民有所歸依,這點木已成舟。我們想改變也改變不了。不過,繚子以為於大敗中的一點小動 作。難以起死回生,趙國的軍心士氣難以恢復到以前。趙國歷來聞我大秦之名而喪膽,再有這回事,李牧也無回天乏術。」 秦王點點頭,道:「說下去。」 尉繚接著道:「繚子並不擔心趙國,擔心的是齊國。」 內史騰又想不太明白了,奇怪地問道:「繚子先生,你這話可有點玄啊,我內史騰咋聽著這麼迷糊。」 秦王揮手,道:「別打岔,讓繚子先生把話說完。」 尉繚走到地圖前,道:「王上請看,這是趙國,這是齊國。齊趙相鄰,對於齊國來說,趙國是齊國的屏障。齊國這麼多年來沒有與我大秦交兵,固然與我大秦奉行遠交近攻策略有關,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齊國有趙國為他做擋箭牌,暫時沒有有嘗試我大秦的兵威。 「若是趙國滅亡了,秦齊就接壤了,齊國也就失去了屏障。齊王建昏庸無能,可這麼大的變化,只要不是瞎子都會看得見,齊王心裡必然不會安定。若是公子嘉派人去齊國,說以唇亡齒寒之道,要求齊國出兵抗秦,那問題就大了。」 王翦很是贊同地道:「繚子先生所言極是有理,齊國太公遺教之 國,雖有田氏代齊之變,可齊國依然是一個大國。數十年來,齊國與我大秦交好,可眼前局勢大變的情況下,難保齊國不會改變國策,與趙結盟,共抗我強秦,此事不得慮。」 蒙武接著道:「當我大秦滅了趙國,大軍壓境,兵臨齊國邊境時,齊國的壓力會聚增,這點齊王一定會想辦法不讓成真。若要把他的想法變成現實,和趙國結盟是最好地辦法,欲破公子嘉,必先破齊趙聯 盟。」 內史騰想了想,道:「你們說得都有道理,可齊國與大秦交好,哪能說變就變。」 秦王開導他道:「內史將軍,你忘了當年智氏是怎麼滅亡的嗎?智氏強大,聯合韓魏滅趙氏,功成之際給趙氏說以唇亡齒寒之道,韓魏反過來與趙氏結盟,裡應外合一舉滅了智氏,才有三家分晉之事,才有了後來地韓趙魏三國。 「齊國與我大秦交好是沒錯,齊王還派有軍隊助我滅趙呢,要是齊王感到我大秦大軍壓境的壓力,一定會棄我大秦與趙國結盟,出兵抗 秦。蒙將軍說得好,欲破公子嘉,必先破齊趙聯盟,繚子先生,何計可破?」 尉繚微微一笑,道:「繚子以為,這事可著落在一個人身上。只要王上多出金帛,此事就成了九分。」 秦王笑道:「你說地是後勝吧?依寡人看,這事還得辛苦王敖王先生一趟了。至於金帛,去國庫支取就是了,不必向寡人稟報。」 「王上聖明!」尉繚不得不服氣秦王的大氣魄。 秦王走到地圖前,指著地圖道:「依寡人想來,李牧穩定了軍心之後,下一步必然是率軍西進,企圖與司馬尚前後夾擊我軍,寡人豈能讓他得逞。寡人馬上給劇辛下旨,要他率燕軍火速進入趙境,拖住李牧。你們放心吧,一個劇辛,寡人還調得動,不必燕王同意。」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四) 「這裡這裡,快,對了,動作要快點。」秦王一個勁地催促趙高。 趙高手忙腳亂地幫秦王穿戴,問道:「王上今兒喜氣上臉,奴才也跟著高興。王上,恕奴才斗膽問一句,什麼事兒讓王上這麼高興?」 秦王呵呵一笑,道:「告訴你也無妨,寡人今天去告訴司馬尚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寡人要告訴他,趙王被周先生俘獲了,看他在沒有趙王的情況下如何面對寡人的幾十萬大軍?這個周先生,這一招黑虎掏心給寡人幫了一個天大的忙。」 趙高笑道:「那還用問嘛,司馬尚肯定難以控制局面,只要王上天威一至,趙軍還有不馬上投降的道理。」 秦王並沒有因為局面大好而失去理智,不贊成趙高的看法,道: 「司馬尚一員難得的良將,自開戰以來寡人是領教過了。趙國有李牧將軍那樣的能人,這個司馬尚也不可小覷,要是此兩人能得重用,寡人何以能到達這裡。這都是趙王無能,便宜了寡人。寡人琢磨著,司馬尚在得到趙王被俘的消息時,肯定不會輕易放棄,寡人倒要看看,他能撐多久。走咧!」大步而出,趙高屁顛顛地跟在後面。 天才麻麻亮,秦王望著排著整齊行列的軍隊,很是滿意地道:「鬥志昂揚!這才是寡人需要的百戰雄師嘛!」 「王上有所不知。將士們得到趙王被俘地消息後早就摩拳擦掌,等著好好讓趙軍驚喜一下,就等王上下旨了。」王翦不無喜悅地道。 個頭極其高大的任沖身著戎裝,好像鐵塔一樣,威風凜凜,向秦王施禮道:「王上,你下令吧。臣盼著這一天呢!」 秦王回頭看著任沖,道:「那寡人今天倒要看看你給寡人送上什麼厚禮?說好啦。這禮物可不能輕了,一定要重,越重寡人越喜歡。」 「沒問題!」任沖胸一挺,意氣飛揚地道:「王上等著點收人頭就是了,任沖不殺夠一百個,就不是任家的子孫。」 秦王擊掌讚道:「好!勇氣可嘉!」飛身上馬。控韁來到大軍前,開始戰前訓話,道:「將士們:寡人知道你們有一個心願,一個從你們父輩那裡繼承下來的心願,你們的父輩曾經立志把趙軍的人頭獻給寡 人。寡人告訴你們,這份厚禮寡人是卻之不恭,全要了。大秦的勇士們:高舉你們手中的武器,刺穿趙軍地胸膛,把趙軍的人頭扔在寡人的腳下!」 猛地拔劍出鞘,遙指前方。秦軍爆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吶喊:「王上萬年無期!」數十萬大軍齊聲吶喊,是何等的具有威力。大地都在顫抖。 蘊含在吶喊聲中的勇氣決心毅力,就是鐵人聽見了也會為之心驚膽跳!激起部下對勝利地渴望。激起部下的血性,激起部下不計生死的勇氣,是一個偉大統帥必須要做到的事,秦王只是短短的幾句話,一個拔劍的動作就做到了,不愧是偉大統帥中最為偉大的統帥之一。 司馬尚正埋頭看地圖,聽見這驚天動地、比雄獅的怒吼還要具有威勢的吼聲,猛地抬起頭來。臉刷的一下就白了,在眾將還沒有察覺地情況下又恢復正常。挺胸抬頭,手按劍柄,毅然道:「該來的終於來了!來吧,秦王,司馬尚倒要看看你這個千年難得一見地帝王是如何的英 明!」那雙因為勞累過度而血紅地眼睛更加紅了,手一揮,帶領眾將出了營帳。 登上一個小山頭,司馬尚放眼一望,只見不計其數的秦軍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列正向趙軍營寨開來。晨曦初上,朝陽似金,金色的陽光灑在行進中的秦軍身上,把秦軍染成了金色,好像威風凜凜的天兵天將。 「好,不愧是虎狼之師!」司馬尚脫口而贊,毅然道:「秦國有勇士,難道我三晉男兒就是孬種?秦王,今天就用兩軍將士的鮮血來證明一下究竟是誰更勝一籌。」一拉馬韁,飛馳下了山頭,帶著眾將在營裡飛馳,邊馳邊揮刀激勵將士們道:「將士們:秦國的虎狼之師今天變成了惡狼,他們地利口已經張開,你們願意做他們嘴裡的點心嗎?」 「不能!」將士們齊聲吆喝,更有甚者揮刀喝道:「兄弟們:狼來了,我們是獵人,我們要喝狼肉羹!」 一員優秀地將領必須具備振死起傷的優秀品質,司馬尚就有這種可貴的品質,在他的激勵之下,趙軍兵士好像發了瘋似的,一個個眼裡射出嗜血的光芒,齊聲高呼:「強趙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不在秦軍之下。 「傳我將令:弓箭手準備,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戰!如有越過寨柵 者,斬!」司馬尚下達了一道與此情此景絕不相符的命令。 眾將吃驚地道:「將軍,這是為何啊?我們士氣高漲,打開寨門,與敵人決一死戰,正在今天啊。」 「那麼多廢話做啥?執行命令。你要是不執行命令,本將馬上殺了你。」司馬尚不為所動,根本就不解釋理由。 今天,秦軍傾巢出動,要是這一仗打好了,潰圍而出未必就不可 能。但是,打仗是要動腦筋的,不能一味蠻幹。士氣嘛,一鼓盛,二鼓衰,三鼓竭,要是憑借寨柵用弓箭手射殺秦軍,打擊秦軍的士氣,直到把秦軍拖累拖疲,再趁勢殺出,必有大斬獲,這就是司馬尚的打算,眾將一時之間哪裡能夠明白過來。 司馬尚目注秦軍,秦軍來到壕溝前十餘丈處停了下來。說起這壕溝就不得不佩服司馬尚的才能了,他硬是在秦軍的猛攻之下挖出這條濠 溝,把附近山泉水引進來。這是當年長平大戰初期,廉頗用的辦法,一是可以起到保護營寨的作用,二是可以防止秦軍切斷他的水源。 周沖知道後,感歎地道:「司馬尚這一招要是在現代社會是很愚蠢的行動,只需要在水裡倒上幾噸劇毒的 氣物,包證他們一個也跑不 了。可是那是在古代,毒物奇缺,毒蛇毒草毒蟲一時之間哪裡去找,即使找到了,那點自然毒液還不夠風化稀釋。」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五) 按照司馬尚的設想,秦軍排定陣勢就會馬上進攻,然而事實並未如他所想,秦軍靜靜的,並無馬上發起進攻的打算。這一點大出司馬尚的意料,不由得很是奇怪。 正在奇怪的司馬尚看見秦軍中一隊人飛馳而來,等這隊人來到近 前,司馬尚看清楚了,走在頭裡的不是別人,正是身材高大,身軀偉岸的秦王,他身後是任沖率領的虎賁衛士。 秦王頭戴王冠,身著王袍,巨鯨海口,虎目似電,身長八尺,雄赳 一大丈夫,志氣超邁,氣吞萬里如虎的氣勢渾然天成。對於司馬尚來說,秦王的名聲很大,但他從來沒有見過到,乍見之下不由得肅然起 敬,讚道:「好一個秦王!這才是真正的君臨天下的真命天子!怪不得秦國這些年蒸蒸日上,全都是因為秦王英明!」 來到近前,秦王一拉馬韁,停下來,打量一陣司馬尚,讚道:「真將軍也!」抱拳施禮,道:「司馬將軍,嬴政這裡有禮了。」不稱寡 人,而稱自己的名字,是對司馬尚的尊重。 古迦太基名將漢尼拔在扎馬為大西庇阿打敗,到了晚年,無處藏 身,昔日的對手大西庇阿伸出援手,以羅馬名將的名義命令一個曾經給漢尼拔打得七零八落的部落接受漢尼批,而這個差點給漢尼拔滅了的部落對他很是敬重,非常高興地收留了他。漢尼拔才得以安度晚年。戰爭就是這樣,有時你敬重地人卻是你的敵人,人生的大玩笑!一個讓人無奈的玩笑! 司馬尚明白人,自是明白秦王的用意,能夠得到敵人的敬重是對自己的最好肯定,司馬尚心裡油然而生感激之情,回禮道:「外臣司馬尚見過王上!外臣甲冑在身,多有失禮。還請王上見諒。」 秦王豪邁一笑,聲若洪鐘,道:「將軍不必多禮,嬴政今日陣前相見,是想和司馬將軍交個朋友。不知道司馬將軍願意與寡人相交否?」 能得秦王稱為朋友的人不多,能得秦王主動前來結交地人更是少之又少。可以說司馬尚是第一人吧,司馬尚明知他們處於敵對狀態,有一場生死惡戰,還是受寵若驚,婉拒道:「王上,外臣無德無能,不敢高攀,還請王上見諒。」 「司馬將軍言重了,將軍忠義無雙,志氣超邁。嬴政欽佩。若能得將軍為友,嬴政知足也。」秦王非常真誠地說。 司馬尚聽得出秦王的真誠。心神激盪,吸口氣。咬咬牙,道: 「司馬尚趙國之民,趙國之臣,趙國之將,不敢與踐踏我趙國領土的敵人為友。若王上真心與我司馬尚為友,就請王上撤兵。王上大軍一 撤,司馬尚自當到咸陽請罪,任由王上發落。」 秦王很是失望。道:「司馬將軍,你我雖是敵人。可將軍的胸 襟、為人都讓寡人心服,交個朋友難道就這麼難嗎?敵人又怎麼了?還不是可以交友交心!」 敢與自己的敵人交朋友的帝王,秦王可能要算自盤古開天地以來地第一人,也只有他那種具有莫大胸懷的人才有此氣魄。不管秦王說這話的真心有多少,他能當著數十萬大軍的面說出來,就憑這一點就足以感天動地了。 司馬尚儘管具有心怒不形於色的可貴品質,然而聽了秦王的話,忍不住激動,要不是最後一點清明不失的話,肯定是一口答應秦王,冷靜一下,才道:「謝王上美意。若是此戰之後司馬尚還活著,司馬尚自當到咸陽與王上盤桓。」 秦王爽快地道:「寡人等著將軍。將軍,寡人要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你可能不不知道,趙王已經被周先生俘獲了。」 趙軍陷入秦軍的重圍,與外界的消息完全隔絕,司馬尚地確是不知道,冷笑道:「王上,外臣剛剛還敬重你的真情真義,沒想到轉眼之 間,你就散佈如此惡毒地謠言,想瓦解司馬尚的軍心,用心何其險 惡。」 秦王笑道:「司馬將軍不信,寡人給你看一樣東西你就知道了。這是趙王下地投降詔書,要求所有的趙國軍隊,趙國百姓都要服從我大 秦。」遞給任沖,任沖把趙王的詔書綁在箭桿上,彎己搭箭,嗖的一下射了出去。 箭矢落下來,正在司馬尚不遠處,親兵撿起,遞給司馬尚。司馬尚展開一閱,果是趙王的投降詔書,趙國的印璽是做不得假的,詔書上的印璽證明了秦王地說法。司馬尚只覺天旋地轉,好像天塌下來似的,轉念一想,此事絕對不能讓部下信以為真,要不然地話軍心瞬間瓦解,就會全軍覆滅,冷笑一聲,道:「王上,這是你偽造的吧?你拿我司馬尚沒有辦法,就想出如此惡毒的主意,妄圖瓦解我的軍心士氣,只要有我司馬尚在,你的毒計就不會得逞。」 秦王勃然變色,怒哼一聲,喝道:「司馬尚,住口!寡人何等人 也,豈能效仿無能的趙王?你這是對寡人的侮辱,寡人忍無可忍。」趙王太無能,在秦王眼裡連一隻狗都不如,把他和趙王相提並論,對他來說是莫大的侮辱,怪不得要發火。 司馬尚把詔書遞給眾將,道:「你們看看,這就是大秦王上偽造的詔書,他在戰場上不能打敗我們,才想出如此下作之策。」 眾將中有人認出璽印是真的,直言道:「將軍,這璽印可……」要是換個人肯定是怒喝一聲,要他住口,而司馬尚卻是很有韜略,淡淡地道:「這有什麼奇怪的,秦國的藍田多產玉石,因而秦國的玉工天下有名,秦王要偽造詔書,難道連偽造璽印也做不到?」 這倒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眾將釋然,七嘴八舌地罵秦王惡毒。 一個天大的事實,卻給司馬尚如此一忽悠,轉眼間就成了一個陰 謀,一個謊言,精明的秦王還真沒想到,喝道:「司馬尚,寡人好言相勸,你卻不識寡人之心,惡毒中傷。寡人只要一聲令下,你的軍隊馬上就會灰飛煙滅。」 司馬尚哈哈大笑,道:「王上,外臣等著你的虎狼之師呢。」右手一揮,趙軍齊聲發喊,聲震長空,氣勢如虹。 這是在向秦王示威,像秦王這種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向他示 威,不過秦王就是秦王,不僅沒有發怒,反而笑道:「司馬尚不愧一員良將,如此艱難的情況下居然能夠保持如此旺盛的士氣,我們可得小心了。看來,這是一場惡戰。」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六) 秦王毅然道:「司馬將軍,寡人好言相勸,你卻不領情,那麼寡人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那就用兩軍將士的鮮血來淹沒這片土地。」猛地拔劍出鞘,怒吼一聲:「進攻!」 秦軍齊聲吶喊「進攻」,手持武器,像潮水一樣衝了過去。趙王被俘,在將士們的心目中,今天將是最後一戰,對勝利的渴望激得將士們早就熱血如沸,這一開戰無異於放虎出柙,無不是賽過南山猛虎。 司馬尚手一揮,弓箭手站起身來,從寨柵的孔中伸出箭矢,瞄準秦軍。司馬尚並沒有馬上下令放箭,直到把秦軍放得很近,直到秦軍衝到 溝邊上,這才下令「放!」弓箭手手一鬆,萬箭齊發,好像雨點一般的箭矢直朝秦軍射去,不少秦軍中箭,摔倒在地上。衝勁大的更是一頭栽進 溝裡,激起一朵朵浪花,煞是好看。 秦軍是憋足了勁,哪會給一陣箭雨嚇住的道理,前面的倒下,後面的毫不停留地衝了過來。手中的盾牌前出,組成一道盾牆,對著趙營推進。 「火箭準備。」司馬尚下令,趙軍弓箭手馬上點燃火箭,搭箭上 弦。 司馬尚下令道:「仰天齊射!放!」 趙軍弓箭手手中的箭斜指天空,成四十五度角,一齊射去,箭矢先向天空射上一段距離再落下來,那力量可就大了許多。直朝秦軍射去。 秦軍盾牌上舉,組成一道密集地盾陣,遮擋著趙軍的箭矢。只聽咚咚之聲不絕,秦軍的盾牌上插滿了箭矢。戰國時期,因為製造業水平原因,盾牌並不是純鐵的,主要是木製的,盾牌上插滿了火箭。很快就燃燒起來。 近代彈道學已經證明,四十五度仰射的射程最遠。司馬尚是一員良將,很是精明,哪會只用四十五度仰射,不斷地命令弓箭手變換角度射火箭,秦軍明知盾牌要著火。還沒得選擇,不得不用盾牌去抵擋。 兩軍陣前出現了壯觀而又奇特的一幕,不計其數的秦軍手舉著火地盾牌向前推進。以時間計算,秦軍完全可以在盾牌失去作用之前衝到濠溝邊上,這點很快就給驗證了。然而另一道難題又來了,那就是這道濠溝挖得又寬又深,還離趙軍的營寨很近,便於趙軍射殺秦軍。 趙軍是訓練得很不錯的軍隊,不用司馬尚下令也知道該怎麼做,弓箭手彎弓拱箭。也不用火箭,改仰射為平射。專找空隙下手。自從武靈王胡服射騎之後,趙國百姓於騎術與射箭之道強於其他諸國。這些射手的箭術非常不錯,在如此近距離的射殺,那更是如魚得水,一射一個准,秦軍中箭者不知凡幾,齊刷刷地倒下一片,好像倒下的稻草。 自從商鞅變法之後,秦國百姓崇尚勇武。勇於公戰,再加上戰國時代連年戰爭。沒有上過戰場地秦國男子可能只有小朋友或者天生殘廢的人,秦國兵士上過不知道多少回戰場,戰場經驗豐富,根本就不怕,用連弩對著趙軍猛射。 連弩以續射能力長,火力猛著稱,遺憾的是趙軍有寨柵依托,絕大部分箭矢射在木柵上,只有很小部分射進去,殺傷力有限,只有不走運的少數趙軍中箭。 趙軍有寨柵依托,處於有利地位,只放箭,絕對不出營寨,射殺了不知道多少秦軍。而秦軍勇悍過人,一波倒下了,另一波又上去了。沒過多久,濠溝裡就漂浮著厚厚一層屍體,赤色一片,濃烈的血腥氣瀰漫在空氣中。 「王上,這不是辦法,得另想一策。」王翦向秦王建議。 秦王點頭道:「寡人也是這麼想。王將軍,你有什麼辦法?」 王翦想了一下,道:「王上,臣無能,還沒有想到善策。」 秦王問蒙武,道:「蒙將軍呢?」 蒙武思索著道:「王上,臣以為最大的困難並不是趙軍如雨的箭 矢,而是那道濠溝,要是能把那道濠溝填起來的話,問題就好辦多 了。」 秦王歎道:「這是廉頗在長平大戰時採用的辦法,當年他正是憑著一道 溝阻擋住我數十萬大軍的進攻,要不是趙王中計,用了一個只會紙上談兵地趙括,長平之戰的勝負之數還難預料。廉頗將軍雖逝,但他地遺法仍在,今天他的遺策難住了寡人。繚子先生,你有什麼辦法可以越過這道濠溝?」 尉繚微微一笑,道:「王上,繚子以為可以用土填起來。」 一語點醒夢中人,秦王擊掌讚好,道:「好主意。王翦,你馬上去傳令,要兵士們取土,裝在袋子裡,沒有袋子就用衣服包。取好土,衝到 溝邊上,扔進溝裡去。寡人倒要看看是水來土屯,還是土來水 淹!」 這地確是一個越過濠溝的不二妙法,王翦欣然領命而去。 「停止進攻,等取好土再說。」秦王對蒙武道。 蒙武領命,傳令下去,秦軍嚴陣待敵,不再進攻。 對於秦軍的舉動,趙軍一時難以明瞭,有將領不解地問道:「將 軍,暴秦要想做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司馬尚也是不明白,道:「管他做什麼,他敢來就給我放箭,守住營寨就是勝利。」 過了不到一盞茶時分,秦軍重整隊形,發動了新一輪的攻勢。這 次,秦軍並沒有衝鋒,而是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人手一面盾牌,緩緩向前開進。 秦軍推進雖慢,卻給人一種無堅不摧的感覺,趙軍將領不由自主地手按劍柄,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司馬尚皺著眉頭在心裡破解秦軍的意圖,一時間哪裡能夠解得了。不多時,秦軍已經進入射程,一個將領問道:「將軍,射嗎?」 略一沉思,司馬尚下令道:「射吧。用火箭,破掉秦軍的盾牌。越早破掉秦軍地盾牌,對我們越是有利。」 一聲令下,箭如飛蝗,秦軍依然是用盾牌抵擋,推進絲毫不停。 前進中的秦軍突然發一聲喊,扔掉盾牌,兩人一包,或是一人扛一包,飛奔而來,手裡地包直朝濠溝扔去,濺起一片又一片的水花。 「不好,他們在用土填濠溝!」一個將領心驚之下,脫口而出,驚惶之意現於臉上。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七) 溝雖深,也是經不住土來填,要是秦軍的法子得逞,趙軍就會失去最後一道屏障,被圍殲也是指顧間的事了,趙軍將領哪能不懼。 司馬尚也是暗中驚心,可他知道他是趙軍的主心骨,他要是露出怯意,對軍心士氣的打擊太大了,冷笑道:「彫蟲小技,也敢到我司馬尚面前來賣弄。」他的鎮定立竿見影,眾將的驚懼馬上消失殆盡,無不是信心十足地看著司馬尚,等他給出破解之策。 如何破解秦軍這一策,司馬尚也沒有什麼高明的辦法,他只有一個最土的辦法,那就是和秦軍比速度,看是秦軍的腿快,先沖濠溝邊上,把土包扔進濠溝裡,還是趙軍的箭快,給秦軍以重大殺傷,使秦軍不能完成填土的任務。當此之情,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傳我將令:弓箭手集中射填土的秦軍兵士!把他們放近點,狠狠地射!」在眾將的期待中,司馬尚下令了。 這法子雖不夠奇妙,的確是眼前最好的辦法,眾將馬上去督戰,命令弓箭手放箭。 這輪較量中,秦趙雙方各有成功的幾率,但最終卻是以秦軍的失敗而告終。趙軍之所以能夠擊退秦軍,讓秦軍不能實現目標,原因在於趙軍的射箭技術實在是太好了,箭又密,比雨點還要密集,恐怕只有蒼蠅才能逃生。 秦軍攻勢如潮,前赴後繼,持續了兩個多時辰,留下了不計其數的屍體,血水流到濠溝裡,把溝裡的水都給染成了紅色,據倖存的趙軍兵士回憶說,就是這一戰,使得他每天只能喝散發著腥性的血水過日子。儘管代價是如此之大,秦軍始終不能成規模地衝到濠溝邊,把土扔進溝裡。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是秦王的可貴品質,然而這一刻秦王卻是臉色大變,霍地從馬上跳下來,劈手從兵士手裡搶過一個土包,扛在肩上,大吼一聲:「將士們,跟寡人衝啊!」飛奔而前。 任沖忙閃到他前面,道:「王上,你不能去啊。要去,臣去!」 秦王喝道:「任沖,給寡人讓開!」 任沖不僅不讓,一下給秦王跪下了,請罪道:「王上,臣自從跟了王上,就沒有違拗過王上的旨意,可這一次不行,臣死也不讓。王上就是要砍臣的腦袋,臣也不能讓。」 秦王暴喝一聲,道:「任沖,你以為寡人不敢殺你?擋寡人路者,死!」 任沖還沒有說話,王翦蒙武率領眾將齊刷刷跪在秦王面前,道: 「王上,前面危險,王上萬金之軀,不能去呀!」 秦王指著他們道:「你們你們居然敢擋寡人的路!」 尉繚也閃到前面,道:「王上,一時攻不下來,可以再籌良策,王上萬不可因一時之怒而蹈險地。」 秦王飛起一腳,把任沖踢翻在地,再一腳把王翦踢倒,一把把尉繚拉開,大步而出,怒吼道:「將士們,衝啊!」率先衝了出去。 他是天生的領袖,天生就一種激勵人心的魅力,他這一親自上陣,對於將士們來說無異於最好的強心劑,無不是精神百倍,吶喊道:「衝啊!」 一時間,驚天動地的吶喊聲再次響震長空,血性的勇士們豪邁地奔向了最需要的地方。 秦王正跑間,只見尉繚,王翦,蒙武,任沖,趙高,還有眾將全衝了上來,奔到他頭裡去了。秦王沉著臉喝道:「你們讓開!」 一向穩重的尉繚也是血性大發,三兩下扯下衣衫,露出雪白的肌 膚,道:「王上要衝鋒,繚子也不敢落後,就用繚子的軀體為王上擋 箭。」 「對,我們為王上擋箭!」王翦他們附和,扯碎衣衫,光著上身走在頭裡,吶喊著「衝啊」為秦王開道。 趙高那尖細的太監聲雖是特別,在萬軍吶喊中早就給淹沒了。 如此富有血性的事情一生也不見得能遇上一回,只要是個人都會給激得血性大發,老將蒙武也不例外,光著上身,白鬚飄飄走在頭裡,成了一道戰地風景線。 秦王讚道:「好!這才不愧是我大秦的血性男兒!」扯下王袍扔在地上,光著上身,扛著土包,飛奔不已。 他們的行動影響到兵士們,無不是脫下衣衫,光著上身,扛著土 包,吶喊著,義無反顧奔向前。 一幅非常奇特,而又感人肺腑的畫卷展現在眼前:秦軍從秦王到兵士,無不是光著身子,扛著土包,沒有任何防具,盾盔甲全部沒有,勇往直前! 「他們瘋了!」一個趙軍兵士驚懼地道。 另一個兵士打著顫,道:「是秦王瘋了!」 如此奇特的戰鬥司馬尚儘管身經百戰也是沒有經歷過,強抑心驚命令弓箭手放箭。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射來,秦軍成批成批地倒下,然而沒有一個人退縮,更奇特的是沒有一個人慘叫過,就是死他們也只喊兩個字「衝啊」。 倒下,後面的扛起地上的土包再前進。可惜的是趙I猛,始終不能衝過去。任沖猛地把肩頭土包扔掉,揮著雙拳大吼一聲:「兄弟們:扔掉土包,用我們的軀體填平濠溝,為王上鋪平前進的道 路!衝啊!」 此時的秦軍為秦王去死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立即響應道:「用我們的軀體填平濠溝,為王上鋪平前進的道路!衝啊!」扔掉土包,狂奔而去。 秦王虎目中流下了熱淚,把土包扔在地上,喝道:「趙高,快傳寡人旨意,停止進攻!」 用將士們的軀體填滿濠溝的確是一個絕妙的主意,但是代價太大,大到秦王不能接受的程度。再說了,這麼好的兵,哪裡去找,任何一個有良心的統帥都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 命令傳下去,秦軍立即停下來。任沖已經沖了好遠,雙臂張開,挽著左右兩邊的兵士,大吼道:「兄弟們:我們都手挽手,我死了,你們拖也要把我的軀體拖進溝裡去。後面的兄弟們跟緊嘍了,我死了,還可以給你們擋箭,不要扔掉我的屍體。」 有了他的號召,秦軍手挽手,人挨人,後排緊靠前排,只轉眼功 夫,就排成了密密麻麻的陣勢。要是這陣勢一發動,必然是無堅不摧,前面的就算死了,後面的可以抓住屍體擋箭,繼續前進,只需要一會兒功夫就可以把濠溝填滿。 「他們瘋了,他們全瘋了!」一個趙軍兵士倒抽一口涼氣。 「我們是在和瘋子打仗!我們打得過嗎?」又一個趙軍兵士驚懼地說。 趙軍眾將也是驚懼無已,一個將領道:「我打了一輩子的仗,就沒打過這樣的仗,秦王真讓我長見識了!」 司馬尚脫口讚道:「秦王真了不起!只要他一個動作,一個示意,兵士們甘願為他去死,這是什麼樣的帝王?」 「他像天上的太陽,只要往那裡一站,就能給人以溫暖!」一個趙軍將領喃喃著說出自己的感受:「雖然我和他為敵,可我也能感覺得到他身上那種象太陽的光芒!」 「是啊!」眾將齊聲附和。 一個將領遲疑著問道:「將軍,我們還打嗎?」 遇到如此帝王,再打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司馬尚從心裡不想 打,可他又想盡忠,問道:「這是我們大家的事,不是我司觀尚一個人的事。給你們掏心窩子,我也不想打,和秦王這樣的帝王為敵那是逆天而行。可我是趙國人,我生是趙國的將軍,死也是趙國的將魂。我聽你們的,你們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贊成打的舉左手,不想打的舉右手。」 眾將遲疑一陣,舉起左手,道:「將軍,我們盡忠吧!趙國沒有孬種,雖然我們欽佩秦王,明知這一仗打不過,可我們還是要盡一個趙國將軍的職責!」 「好!那我們就打!打出我們趙國男兒的威風!打出我們的忠 心!」司馬尚很是欣尉。 秦王光著身子飛奔來到陣前,沖任沖喝道:「任沖,你給我寡人退下。」 「王上,下旨吧!」任沖請戰,道:「王上,任沖是最後一次為王上盡忠,請王上成全臣。」 只要一聲令下,今日就會大獲全勝,但是秦王並沒有這麼做,喝 道:「全部退回營裡,再想良策。」 任沖揮臂吶喊,道:「王上,下令吧!」 將士們跟著他齊聲吶喊:「王上,下令吧!」 秦王虎目中的熱淚奪眶而出,道:「將士們:寡人知道你們忠心,寡人在這裡謝謝你們了!寡人也知道,只要寡人下旨,你們就會用你們的軀體填平這道小溝溝!寡人是你們的王上,要對你們的生命負責,要對你們的父母負責!寡人要給你們美好的生活,而不是把你們推向死 亡!寡人在這裡撂下一句話:寡人決不會讓自己兵士的生命來填平這道小溝溝!」 太感人了,將士們齊刷刷跪了下來,以頭觸地,泣下沾襟,道: 「王上!」再也說不出話。 「任沖,快退。」秦王喝道。 任沖遲疑著不說,秦王臉一沉,喝道:「任沖,你要是還認寡人是你的王上,你就給寡人退回去。你要是不認寡人這個王上,你就給寡人衝上去。」 「王上!」任沖一下哭了,慢慢退了下去。他一退,全軍都退了。 秦王問道:「繚子先生,可有良策?」 尉繚答道:「王上,繚子以為可以圍而不攻,等趙軍疲憊再攻 打。」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秦王想了一下道:「繚子先生說的沒錯,可是李牧不會給我們時間,還是先殲滅司馬尚,寡人才能騰出手來收拾李 牧。王 ,馬上派人去邯鄲,把周先生請來,他應該有辦法。」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八) 「菜美,酒醇,風景好!」周沖打著飽嗝,很是滿足地道:「吃了郭大人的飯,方才知道人間享受若斯。想想當初向 進軍時,整天啃著又冷又硬的鍋盔,喝的是冰冷的山泉水,那滋味真的沒法言說,要不是我周沖人還年輕,這副牙口還算過得去,早就給餓死了,哪能吃到郭大如此琳琅滿目的盛宴,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蒙恬放下筷子,附和道:「周大人說得沒錯,我們當時是晝伏夜 行,成天就在山裡轉,黑燈瞎火的,有人是一個沒踩准點,摔到深淵裡給摔死了。」 王賁不無感慨地道:「郭大人真會懂得享受,如此豐盛的宴席不要說吃到,我王賁連做夢都想不到,王上用膳也不及郭大人的菜式多,做工精細。這才是人間天堂!我王賁是開了眼界了。」 周沖率五千人馬進攻 ,就算成功了,要是附近的趙軍反撲要守住也難。精明的秦王深知此點,一等口袋紮穩,立即命立蒙恬王賁率領三萬軍隊馳援 。 邯 這樣的終極戰略目標極其重要,能派來這裡的將領必然是重 臣,郭開不會不明這個理,請周沖時一併把兩人請來。 得到周沖三人如此盛讚,郭開笑得眼睛只剩一條小縫了,謙道: 「哪裡哪裡,三位謬讚了,這只不過是一頓小餐,大餐的話樣式會更 多。」 王賁酒意上來,尖叫道:「我的天啊,幾百個菜,擺了這麼多桌,我王賁別的不敢說,這飯量還是挺大的,就是鍋盔一頓不吃十個也要吃八九個,可我是每樣菜嘗了這麼一小口就吃飽了。要是這是小餐,那大餐還得了?我王賁就是豬,也不能每樣吃上一口。郭大人,你也太浪費了,真的是太浪費了。我是帶兵的,想起一起行軍弟兄們就吃那又冷又硬的鍋盔,我在你這裡吃得這麼好,這麼舒坦,我是愧對兄弟們,有犯罪的感覺。」 這是大實話,幾百個精美的菜餚,周衝他們是每樣嘗一口就飽了,其餘的肯定是倒掉,絕對是浪費,絕對有犯罪的感覺。 蒙恬附和道:「王將軍說得對啊,我要是回去給弟兄們這麼一說,弟兄們要麼不信,說我吹牛,一頓飯哪能幾百個菜,那還不成了豬了,頂多也就是幾個鍋盔加上點肉啊酒的。要是信了,肯定罵我不夠意思,吃獨食。」 周沖乘機道:「郭大人,你聽見了嗎?我們這些帶兵的,不能吃獨食,有難要與兄弟們同擋,有福就得同享。要不然,兄弟們未必肯聽我們的話。郭大人,能不能麻煩你一下,幾萬弟兄忙著打仗,沒有好好吃上一頓,郭大人可不可以讓他們也享享口福?」 意思非常明白,就是要郭開請客。花費雖大,憑郭開手裡的權勢,完全可以轉嫁,應道:「周先生有意栽花,我郭開哪能不插柳,沒問 題。」 周沖醉意上來,朦朧著雙眼,道:「我們可要說好了,這錢只能你郭大人出,不能轉嫁給別人,更不能倚仗權勢去強借強賣。我可給你 說,我準備派人去訪查民情,郭大人,你知道的眾怒難犯哦。」 郭開方才明白又能上了周沖的當,肉疼銀子,可話已出口,不能收回來,轉念一想他請幾萬秦軍大吃一頓,俗話說的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秦軍肯定賣他的情面,到時有事情秦軍幫忙還不容易嘛,就像做買賣先墊本金一樣,道:「承蒙周先生瞧得上郭某,郭某就狠狠心,賣點田產,把這事給辦了。」 周沖高興地道:「蒙將軍,王將軍,你們去給弟兄們說,他們 這一仗打得特漂亮,王上賜他們酒肉。」 郭開心裡咯登一下,暗叫完了,他總不能與秦王爭功吧。 蒙恬,王賁欣然領命,心裡用最美好的言詞把周沖讚美了一通。不用國庫出一分銀子,卻有犒軍之實,他們這些帶兵的哪能不高興呢。 周沖歪斜著醉眼,舌頭也大起來了,道:「郭郭郭大人,給你說心裡話吧, 這事你辦得漂亮,我要向王上稟報。」 郭開大喜,只覺剛才那銀子花得值,一個勁地道:「全仗周先生栽培,全仗周先生栽培。請周先生轉告王上,為王上效力,郭開萬死不 辭。」 「我會的。」周沖趴在桌子上,道:「郭大人,可有一件事你怎麼沒報啊?趙王宮裡那麼多的美人,你給弄到哪裡去了?郭大人,你要記住色是刮骨鋼刀,就算你郭大人勇猛過人,有奇藥助戰,可也得注意身子骨啊。」 蒙王兩人會心地笑了。 郭開訕訕地不好意思,道:「周先生,你誤會了,你誤會了。我是把她們全部保護起來了。周先生你想啊,王宮裡那麼多的美人,就算我郭開想怎麼著,也是有心無力啊,一個一個地輪著來,不要一年,也要半年時光吧。我特地挑了三十名最美的女子,送給周先生。」 周沖抬起頭來,搖手道:「郭大人,你誤會了。我周沖可沒那毛 病,三十個美人,一人一晚上,親遍芳澤就要一個月,我周沖還不累 死。我生來就是獨眠的命,不去做美夢了。我聽說有一個叫歐小雅的歌唱得好,一個叫孫曉蘭的舞跳得好,一個叫風小寧的女子琴彈得好,是不是呀,郭大人?」 這三人可是趙王的寶貝,人長得水靈靈的不說,還冰雪聰明,郭開是想據為己用,沒想到周沖點出三人之名,心裡驚訝無已。在他的印象中,周沖自從到了 ,埋頭公幹,很少出門,大小事務都交給他去 辦,按理不會知道這事,沒想到他卻瞭解得如此詳細,不用說一切皆在周沖掌握中,只得忍痛割愛道:「這三名女子,郭開正請名師指點,她們的技藝會更上層樓。」 周沖讚道:「那就好,還是郭大人心細。我的意思,就把這三名女子留下獻給王上,其他的都發給銀兩遣散,讓她們回家,准許他們嫁 人。」 美人少點,免得修阿房宮去金屋藏嬌,更不會去求不死之藥,周沖的打算。 這事有點大,郭開遲疑著道:「周先生,是不是等王上到了再定 奪。」 周沖不為所動,道:「王上忙著呢,哪有時間管這些事。再說了,佳麗盡充後宮,民間多怨男,讓她們回鄉嫁人,這也是德政啊,王上萬無不允之理。」 郭開不好不應,只得道:「周先生放心,郭開一定辦好。」 周沖哪會放手讓他去辦這事,道:「蒙將軍,王將軍,你們也幫郭大人分點擔子。我可提醒你們,可別栽在女人堆裡。」 蒙王二人笑道:「我們這些帶兵的人,只會打打殺殺,女人嘛沒那興趣。」 「還有個胡姬,我得派人去安排一下。把她安排到最偏遠的山村 去,找個老實巴交的農夫嫁了。沒有了胡姬,我倒要看看哪個女人有那本事生得出胡亥?」周沖在心裡盤算。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九) 「大人,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一個兵士向駐馬山崗上的小校章邯說道:「我們出來好久了,脫離大軍幾百里了。大人,這裡鳥不拉 屎,不會有什麼問題,我們幹嘛跑到這種地方來呢?」 他說得一點也沒有錯,距離秦軍大營數百里外的地方不可能有問 題,根本用不著到這裡來偵探。 章 皺眉凝思,道:「閉嘴!不就跑點路嘛,你就有怨言了?又沒叫你真刀真槍去廝殺。」 兵士忙解釋道:「大人,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小的是說司馬尚處於我這包圍之中,想鬧事也鬧不到這裡,我們用得著大老遠到這裡來偵探嗎?」 章 瞪了兵士一眼,道:「我告訴你,我總覺得不對勁。給你說 吧,司馬尚給我們包圍了,可他沒有急著突圍,這不合常理。那只有一種可能性,他這是在拖我們,想把我們拖累拖疲,然而配合援軍前後夾擊我們。很明顯,這援軍必然是李牧的軍隊。我們一直認為了,應該是李牧攻燕那支軍隊,乍一想必然是,可細細一想,這不在情理中。」 兵士對章 很是欽佩,知道他料事少有不中,好奇的問道:「怎麼又不是李牧攻燕那支軍隊?趙國除了這支軍隊,還能有什麼軍隊?該不會有人會捏沙成兵吧?」 「少胡思亂想。」章邯打斷他地美好設想。接著分析道:「李牧深入趙國境內,他回師豈是那麼容易?只要燕王還有一點點膽氣,就會派軍隊從後追來,讓他人困馬乏,損失慘重。即使李牧到了趙境,已經累得夠嗆,哪裡還能及時趕到增援。那麼,想打我們一個裡應外合。必然還有一支軍隊,我一直在想這支軍隊在哪裡,卻始終想不到。」 兵士若有所悟地道:「所以大人就率領我們四處偵探,想找到這支軍隊?」 章 搖頭道:「不是找到,是想證實一下。不去想了,回去 吧。」一拉馬韁就要下山崗。兵士眼尖,指著遠處道:「大人,你看有人來了。」 舉目一望,可不是嘛,遠處正有十幾個人飛馳而來。雖只十幾騎,可是濺起的煙塵卻沖得老高。章邯仔細打量著這些人,只見騎者個個身材高大,騎術嫻熟,胯下馬匹極是神駿,每一匹都價值不菲。 這很惹人生疑。章邯手一揮,道:「給馬嘴銜枚。藏好,不要出聲。」兵士給馬嘴銜枚。藏了起來。 騎者來到近前,章 看得更清楚了,只見這些騎者個個腰間鼓 起,明是藏有兵器。更讓章邯生疑的是,他們雖然扮作商人模樣,可是太過驃悍,舉鞭的動作有力,章 一眼就看出這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才會有這種動作。心下的疑竇更大了。 給騎者簇擁在中間的中年人,身材不是太高。也不是太矮,身上自有一股威勢,章 久在軍中知道那是一種大將軍的威儀。這人地眼睛特別明亮,好像一盞明燈,能洞徹人的肺腑。 章 皺著眉頭略一思索,立時有了主意,右手一輕輕一揮,兵士們抽出兵器,手挽馬韁,只要章 一聲令下,馬上就可以投入戰鬥。章 取下硬弓,彎弓搭箭,對準中年人,瞄得賊准,手一鬆,箭勢如虹,直朝中年人胯下戰馬飛去。 這是試探,章 並沒有打算射人,然而讓章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劍光一閃,一把長劍探出把箭矢擊落,暴喝之聲響起:「有刺客!」飛馳中的騎士猛地一拉馬韁,胯下馬匹猛地人立起來,隨即停了下來。不需要人吩咐,騎者們立即列成陣勢,把中年人護在中間。 軍隊,絕對是軍隊,應該是親兵,章 馬上做出了判斷,他逮到一條大魚了,喝聲殺,飛聲上馬,控韁縱馬,飛馳下了山崗。兵士們隨後跟上。 章 的偵騎不下百人之眾,而對方只有十幾個人,處於劣勢,然而那些騎士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好像章 他們並不存在似的。 這是一支身經百戰地軍隊,章 又得出一條結論,喝道:「弓箭準備。」他很是明智,已經判斷出,要是與騎者們進行短兵相接的話,肯定佔不到便宜,說不定還要吃大虧,還不如用弓箭划算。 章 略一抱拳,道:「請問是哪位將軍路過此地?」 中年人抱拳回禮道:「在下沈義,去西邊轉一批皮貨,這些都是我的下手,路經此地,還望大人不要誤會。」 他鎮定自若,一點也沒有驚慌之意,篤定一副心中無事心自安神 態,要是換個人肯定相信他了,可惜他遇到的是精明的章 ,道:「明人跟前不說暗事,真人眼裡不揉沙子,說出你的身份,好說好商量。要是還在撒謊,我章 認得你,可我弟兄們手裡的箭認不得你。你是趙國的哪位將軍?」 兵士們手中的弓箭對準了他們,只要章 一聲令下,包準把他們射出刺蝟。 中年人呵呵一笑,道:「大人誤會了,在下是齊國人,久在 做買賣。大人要是不信,你們給他看看我們的貨色。」 他地話音還沒有落,那些騎者手一探,手裡突然多出一把硬弓,變弓搭箭,直朝章 他們射去。章邯也不是省油的燈,一見他們手握硬 弓,就知道他們想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喝令放箭,於是乎,雙方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對射。 這些騎者是精銳中地精銳,弓硬箭勁,好在章 他們人多勢眾,一輪對射下來,雙方各有死傷。三名騎者中箭落馬,秦軍的傷亡就大多 了,給撂倒了七個。騎者是最精銳地親兵,而秦軍不過是一般兵士,強弱不成比例,傷亡大些也是情理中事。 一輪射過,第二輪又開始。這些騎者會連珠箭法,手握數枝箭矢,一枝射出,另一支又上弦,緊跟著射出,雖只十幾人射箭,卻像數十人射來一樣。 對方是在示威,想給他們一個下馬威,把他們驚走。可惜的是他們遇到的是膽氣過人的章 ,下令放箭。秦軍的射箭技藝雖不如對方,但他們佔有人數上的優勢,不停放箭,也不落下風。在付出十幾人的代價後,對方也給射殺了七個。 章 眼裡閃爍著厲芒,道:「殺光所有的親兵,生擒首領,我章 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聖?射!」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十) 「啟稟王上,小校章 抓了一個俘虜要進獻給王上,在外邊候旨,請王上定奪。」任衝進來向秦王稟報。 秦王還沒有說話,急躁的內史騰霍地站起來,數落起來:「成什麼體統?不知道我們在商議軍機大事?不就一個俘獲嘛,還來獻寶?他以為抓到將軍了?章 太不懂禮數,王上,臣去杖責他二十軍棍,要他長長記性。」 他說得一點沒錯,大戰之中抓的俘虜何止萬數,要是每抓一個都驚動秦王,那秦王還有時間處理其他事情嗎?王翦蒙武深然他之說,微微點頭。 秦王的精明又一次得到驗證,揮手道:「慢。一個小校敢把俘虜獻給寡人,這說明這俘虜不一般,寡人還是見一見吧。任沖,你去傳旨,要章邯把俘虜帶上來。」 內史騰可不信那邪,道:「王上……」尉繚開口道:「內史將軍過慮了,繚子也以為這個俘虜不同一般,要不然章 一個小校哪有那個膽驚動王上。」 「要是一般的俘虜,看我怎麼收拾他,我要他屁股開花!」內史騰仍未深信。 章 推著一個雙手給反剪綁著的大漢進來,向秦王施禮道:「章 參見王上。」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秦王,言來頗為激動。 秦王揮手,道:「起來吧。你說,這俘虜有什麼有別於他人之 處?」 章 應一聲。不慌不忙地道:「王上,章 以為這俘虜有三個不同於別地俘虜之處。」 「三個,哪三個?」內史騰沒好氣地問。 章 接著道:「第一,這人特別凶悍,騎射功夫了得,搏殺精湛,就是比起王上的虎賁衛士,也是未遑多讓。以章 推想,能有如此身手的兵士必然是親兵。」 「住口!章 ,你大膽,你居然敢把俘虜與虎賁衛士相提並論。」內史騰有點看不慣章 小題大做,藉機發作。 秦王可不這麼想,道:「他只是打個比方。你別打岔,讓他把話說完。」 「章 帶了百來人出去偵測,和他們撞上,為了抓他們,我們負出了二十多個人的代價,才抓住他一個,射殺了九個。」章 不無內疚地道:「王上,章 無能,沒有抓住他們的首領,還請王上責罰。」 秦王安慰他道:「這人寡人一看就是高手。他的同伴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你帶的只是偵哨。能射殺他們九個,抓一個活的。這已經難得了。你地意思是說,他不同一般,他們保護的人更是不同一般,這是第二個奇異之處,是吧?」 章 不得不讚歎秦王一點就透,道:「王上聖明!」 「你說說看,他們的首領有何不同凡響處?」秦王來了興趣。 章 回答道:「王上,以章 判斷。這應該是一個將軍,一個手握重兵的大將軍。」 「何以見得?」尉繚的興趣也來了。問道。 章 接著道:「他的氣勢,他地威儀不是一般的將領所能擁有,那是一種可以令人為之赴死也心甘情願的氣勢。」 俘虜嘴角浮現出一股自豪的笑容,秦王看在眼裡,點頭道:「看 來,你釣到大魚了,只可惜沒有抓住。」 「章 無能,請王上治罪。」章 請罪。 內史騰不信那邪,喝道:「別在那裡瞎咧咧,他很了不起嗎?比起王將軍,蒙將軍如何?」 他雖是看章 不爽,這倒是一個很好的參照標的,秦王道:「你說說看,比起王將軍蒙將軍如何?」 「這個,這個……王上,這實難比較。」章 不願比較。 秦王精明人,明瞭他的意思,道:「比起王將軍蒙將軍還要厲害,這樣的人趙國能有幾個呢?這人會是誰呢?繚子先生,你說。」 尉繚想了一下,道:「要說出名的趙將,恐怕是李牧將軍。可是,戰爭中多有人才嶄露頭角,原本並不出名的將領會大放異彩,這實難猜測。」 他說出了一條戰爭地鐵則,一場大戰必然會造就出很多將軍,一些有天賦而又沒有機會的將領會脫穎而出。秦王心驚地道:「要是在李牧以外再有一個李牧,那這仗就有得打了。」 任沖不無喜氣地進來,道:「王上,周先生到了。」俘虜地眼裡光芒一閃,忙把頭低下。 「哦,快,有請周先生。」秦王站起身,道:「寡人去迎接周先 生。」 他還沒有動,周沖已經進來了,正要向秦王見禮,突然看見低著頭的俘虜背影很熟悉,仔細一瞧,驚奇地道:「是你?方良。」 俘虜不認帳,擺出一副不認識周沖地樣子,道:「誰是方良?我是高山,你認錯人了。」 周沖居然認識這個俘虜,太出人意料了,秦王再也顧不得和周沖見禮,繞有興趣地問道:「周先生,你認識這個俘虜?」 這話又出乎周沖的意料,驚奇地道:「王上,你還不知道他不是 誰?他是李牧將軍的親兵方良呀,我在 時見過他。你們抓住他, 還……」馬上明白過來,秦王他們還沒有審問明白。 秦王手一揮,道:「押下去,好生看押。對了,不要虧了他。」秦王對李牧也是欽佩,自然不會虧待他的親兵。 方良恨恨地瞪了一眼周沖,給任沖押了出去。 屋裡靜悄悄的,針落可聞,他們隱隱猜到一種可能,可這種可能太也難以讓人相信,是以都不說話,相互望望。 秦王率先打破沉默,道:「章 ,把那條大魚的長相說下,看周先生認不認得。」 章 應一聲,道:「他的個子不算太高,也不算太矮,他的奇特之處在於他地氣勢與眾不同,天生具有一種驅使萬眾的力量。眼睛特別明亮,好像可以看到骨子裡似地。」 周沖打斷他的話問道:「他的左臉上是不是有一道淡淡的傷痕?聲音很大,中氣十足?」 「是呀!」章 吃驚地看著周沖,問道:「難道周先生也撞上 了?」 周沖差點跳起來,語出驚人地道:「他是李牧將軍呀!」 這種可能性秦王他們已經猜到,但是為周沖所證實,仍是一時之間難以置信,無不是驚訝出身。一驚之後,屋裡又恢復了寧靜,這個消息太具有震懾力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十一) 在秦王滅趙之前,秦軍與李牧交手幾次,全部輸掉,就沒有贏過李牧的事情。這給秦軍造成了心理陰影,據歷史記載,當尉繚行反間計,趙王御了李牧的兵權後,秦國上自秦王下至小兵都喜不自禁,飲酒慶 祝,可以想像得到李牧在秦人眼裡處於何種地位。 章 是一個很有膽色的人,也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撞上李牧 了,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張成一個大大的圓圈,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過了好半天,章 驚叫著打破沉默,道:「我我我我居然遇到李牧 了?」噗通一下給秦王跪下,請罪道:「王上,章 無能,沒有抓住李牧,請王上處罰。」 要是抓住李牧,這場戰爭基本上結束了,他錯過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是,李牧來得太突然,任誰也想不到,就是精明的秦王,料事如神的尉繚也沒有想到,不能怪他,他能抓住李牧的親兵就很不錯了,秦王揮手道:「章 ,你起來。這不是你的錯,相反,你還有功。你說的第三個與眾不同之處,就是李牧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是吧?來,給寡人指出你遇到李牧的位置。」 章 應一聲,走到地圖,指著地圖,道:「就是這裡,離我們大營兩百來里的雀兒溝。」 秦王想了一下,問道:「你告訴寡人,你去那裡地理由是什麼?雀兒溝離我們大營太遠。你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不得不從心裡再次讚歎秦王的精明,章 如實回答道:「王上,臣一直在想,現在戰局對我們是有利,可不在情理之中。」 「哦,說說你的看法。」秦王興趣大增。 章 接著往下說:「滅燕固然是趙國變強的最好法子,但是一旦滅燕不順,或是大秦趁趙軍深入燕境再突然攻趙。要是那樣的話,李牧一時之間撤不出來,那麼西線的司馬尚豈不危險?戰局的進展已經說明了這一點。臣一直在想,以李牧的精明,他不會想不到這點,良將用兵必慮萬全。李牧地援揮遲遲不到,而司馬尚又固守待援,那李牧的援軍到底在哪裡呢?以章 想來,不會是李牧現在率領的滅燕趙軍。 「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深入敵國之境的趙國很難在第一時間撤出來;第二,即使撤出來了,千里馳援西線,人困馬乏,難以對我軍構成威脅,一個不好還會給我們吃掉,這是得不償失的事情。李牧斷不會去做。」 一席話的確是切中了要點,周衝他們點頭贊同。 秦王問道:「有道理啊。寡人也覺得不太對勁。戰爭嘛。你設計我,我反過來可以設計你。周先生給趙國下了一個大套,李牧何嘗不可以利用這個機會給我們下一個套。」 周沖不無自責地道:「王上,周沖慮事未周,還請王上治罪。」 秦王安慰周沖道:「周先生不必自責。無論怎麼說,能把趙國地實力消耗在燕國,這本身就很了不起了。要不是周先生,我們現在不是和司馬尚對上,而是和李牧對上 網。邯鄲也不會給我們拿下,趙王也不會給俘虜。這些都是周先生的功勞。」 周沖謙道:「王上,周沖慚愧。」 「章 ,你以為李牧真正的援軍會在什麼地方?」秦王問道。 章 無奈地道:「王上,臣一直在找,卻還沒有找到。」 「你們認為呢?」秦王徵詢眾人的意見。 王翦發表看法,道:「王上,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一時的成功無關輕重。就目前來看,我軍是佔了上風,形勢不錯,不過,要是李牧調度得法,趙軍仍有反敗為勝的可能。王上,臣以為不論李牧有何高明手 段,我們應該抽調出一支軍隊,準備應付不測之變。」 萬全之道,慮得很遠,是一個穩妥的法子。秦王點頭道:「王將軍想到前面去了,這是必要的。這事,就由王將軍去辦。但是,李牧援軍的位置,我們還是要找到,這畢竟才是我們最大的威脅所在。」 趙國很大,可以藏兵地地方多了去了,再加上李牧高明的手段,要找出他藏兵地地方,還真不容易,和大海撈針沒有什麼區別,王翦蒙武內史騰他們都是無法可想,不由自主地望著足智多謀的尉繚,再看看神奇地周沖。 「繚子先生,你以為會在哪裡呢?」秦王問道。 尉繚想了一下,回答道:「繚子也以為李牧手裡必然還有一支可以動用的生力軍,但是繚子到現在還沒有想到會是哪裡的軍隊,更不知道李牧會把這支軍隊藏在什麼地方。」 這是一個大難題,要去猜還真難猜到,秦王很是失望,望著周沖,道:「周先生,你說說看。」 尉繚都猜不到,周沖又哪裡猜得到,轉念一想,立時有了主意, 道:「王上,周沖心裡也沒底。不過,我們可以綜合一下諜報,或許能找到蛛絲馬跡。」 秦王點頭道:「李牧此來已是最好的情報,他到了這裡說明一點,他是去和他的這支援軍會合。可以多派偵哨出去打探,或許能找到。寡人擔心的是在我們找到李牧之前,他給我們來一個突然襲擊,那問題就嚴重了。」 一道靈光在腦海閃過,周衝突然想到一件事,問道:「王上,據我們所知道的情報,李牧調走了其他地方的趙軍,有一個地方地趙軍卻沒有調動。」 「代兵!」秦王,尉繚,王翦,蒙武,內史騰脫口而出。 秦王猛拍腦門,道:「寡人怎麼就忘了這一茬呢?李牧最早為代地守將,大破胡人,胡人不敢犯邊。代兵才是李牧手裡最精銳的軍隊,能攻善守,多騎兵,機動能力強。只是,諜報上說代兵一直沒有動,才沒有往這方面去想。這些探子該砍頭,他們上當了。寡人以為,李牧手裡地援軍必然是代兵,李牧此來必然是去與代兵會合。」 「王上所言極是!」尉繚他們無不贊同。 秦王對章 道:「章 ,寡人給你一千偵騎,你從雀兒溝開始,展開搜索,加大範圍,就是刨地三尺,也要給寡人找到這支軍隊。」 章 很是興奮地道:「遵王命!」大步而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十二) 解決了這個問題,秦王也是欣慰,笑道:「周先生凱旋歸來,寡人高興,心裡真高興。」 周沖謙道:「王上言重了,周沖之所以能夠成功,一則在於王上聖明,果斷採納周沖的建議,實施奇襲。二則將士們用命,不顧疲勞,長途行軍。」 攻佔 ,活捉趙王實是奇功一件,換個人很可能是沾沾自喜了,而周沖卻是一點也不居功,實是難得,秦王更是高興,道:「立功而不驕,周先生好品德呀!這第三嘛,當然是周沖運籌得法,才得以活捉趙王,穩定 。 「在這之外,周先生果斷分兵阻擊,讓司馬尚突圍的打算泡湯,才有今日之局,這也是你的功勞。」 周沖非常真誠地道:「王上,周沖敢於分兵阻擊司馬尚,是因為周沖相信王上會派人從後跟來,要不然周沖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是不敢,這都是王上英明。」 這是一句大實話,要不是相信秦王會隨後趕來,周沖肯定不敢採納蒙恬的建議,分兵一萬阻擊司馬尚,而是改變計換,全軍留下來阻擊司馬尚。 秦王開玩笑道:「真看不出,寡人還立了一功。」他的玩笑話引來一片笑聲。 周沖笑道:「王上,周沖從 來,給王上帶來了兩件禮物,還請王上垂驗。」 秦王搖手道:「周先生先別說。讓寡人猜上一猜,這兩件禮一件是趙國地國璽,另一件就是趙王。對吧,周先生?」 尉繚他們點頭贊同秦王的猜測,按道理秦王猜得再准也沒有了,然而周沖卻搖頭道:「王上,後面一件猜對了,前面一件王上再猜。」今天周沖的心情也好。賣起關子了。 屋裡的氣氛極好,其樂融融,心急的內史騰忙道:「周先生,你這話就不對了,滅了趙國不把趙國的國璽收了,那能行嗎?肯定是趙國國璽。」 周沖否定道:「趙國國璽一定是要收的。但是趙國國璽比這件寶物卻算不得什麼。趙國國璽不過是一國之印,要是這件寶物用好了,就是天下之印璽。」 一席話把屋裡人的興趣都吊起來了,就是穩重地尉繚也是好奇地看著周沖,道:「周先生快講,別賣關子了。」 「帶上來。」周沖不答所問,沖屋外喊了一聲。 三個虎賁衛士大步而來,一個捧著一隻錦盒,另外兩個押著趙王進來。對於一個王者來說,滅國之事是最沉重的打擊。趙王遷一下子蒼老了十年,臉色憔悴。目光 散,一副垂暮之態。去死不遠。 秦王原本一臉高興地站著,一見趙王進來,轉身坐下,臉色一肅,王者威嚴立現,沖趙王喝道:「趙遷,見了寡人為何不跪?」 趙王本來就平庸,就是在位之時也沒有多少王者威嚴。經受滅國之痛的打擊後,僅有的一點威嚴膽色早就蕩然無存了。一襲綢衣在身,活脫一位垂死的財主,乍聞秦王之言,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顫顫兢兢地 道:「臣趙遷參見王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恭敬得像一隻搖尾巴狗看見主人手裡的肉骨頭似地。 周沖是個厚道人,自然不會故意折磨趙王,衣食住行都很優待,是以趙王並沒有吃多少苦頭,他之所蒼然而老,只是因為亡國之痛的打擊太沉重了。當然,周衝要把代表王者的王袍王冠給拔掉。 秦王冷眼掃視趙王,冷笑道:「就你這點膽色,也配做王上, 哼!」不再理睬趙王,讓他直挺挺地跪著,對周沖道:「還有一件禮物可是在這盒子裡?」 周沖從虎賁衛士手裡接過盒子,遞給秦王,道:「王上,這盒子裡可是先昭襄王費盡心機,用十五城易而不得的和氏璧呀!」 「啊!和氏璧!」周沖話音一落,屋裡立時響起一片驚訝聲,內史騰的聲音最是響亮。 秦王猛地站起來,道:「和氏璧!太好了!」打開盒子,只見一片玉光出現在屋裡,柔和明亮,給人一種沐陽在溫暖的冬日暖陽裡的舒適感。秦王從盒裡捧起和氏璧,端詳半天,才道:「果然是好寶貝,好寶貝。」 走到趙王前面,喝道:「抬起頭來。」趙王應聲抬起頭,秦王指著和氏璧,道:「你是知道的,當年先祖昭襄王為了此璧費盡了機心,不惜以十五城相易,最終卻是沒有得到。你知道原因在哪裡嗎?原因在於趙國有兩大能臣,一個是完璧歸趙的 相如,另一個是能征善戰的廉 頗。 「你地先祖雖不是很好,卻比你強,他敢於信任這兩人,是以先祖昭襄王一生有兩件憾事,一是沒有得到這和氏璧,另一件就是兵敗 城下,終先祖一生都沒有復仇。今天,寡人為先祖了卻心願意,得到和氏璧,雪了 之恥。有李牧司馬尚這樣的良將,你卻不敢信用,你是不得不用。 「趙遷,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趙王渾身哆嗦著道:「王上,臣無話可說。」 秦王袍袖一拂,不再理睬趙王,道:「寡人能成今日之功,周先生之力也!周先生,你說這和氏璧用在哪裡最合適?」 對於這事,周沖早就胸有成竹了,道:「王上,周沖以為可以讓玉工雕琢成國璽,上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以此代代相傳。不如此,不足以彰此寶璧,不足以垂王上之功於後世。」 這主意出得確實好,屋裡人齊聲附和。 秦王笑道:「如此寶璧,刻成國璽,再好不過了。若論書法,李斯生有一雙巧手,小篆無人能出其右。不過,韓非也不在他之下,嗯,就讓韓非來寫這八個字。」 歷史上,這八個字是李斯寫地,沒想到歷史重來時居然是韓非來 寫,周沖有點暈乎乎的,心想也許這是對李斯居心不良地懲戒吧。 秦王把和氏璧放回盒子裡,道:「趙高,收好了。」 趙高忙道:「王上放心,奴才明白。」 秦王大袖一拂,道:「趁著天氣好,趕緊曬粟草,帶上趙遷,走,去會會司馬尚。」大步而出。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十三) 「啟稟將軍,秦軍開過來了。」小校向司馬尚報告。 司馬尚由於長時間的疲勞,正以手支頭打瞌睡,聞言猛地驚醒,霍地站起身來,虎目中精光四射,道:「傳令:準備戰鬥!」小校領命而去。 「來吧,秦王,你今天又有什麼花樣?」司馬尚手按劍柄,大步而出,會合眾將大步行去。來到營寨邊,只見秦軍列著整齊的隊形,陣中馳出一行人,正是秦王帶著周沖,尉繚,王翦,蒙武,內史騰一干人,任沖帶著虎賁衛士押著趙王跟來。 來到近前,秦王一拉馬韁停了下來,抱拳道:「司馬將軍,寡人有禮了。」司馬尚的所作所為的確讓人欽佩,秦王才以禮相見。 司馬尚還禮,道:「王上,外臣有禮了。王上親臨,不知有何見 教?」 秦王笑道:「司馬將軍,寡人知你忠義,但寡人請問將軍,你如此固執,徒使兩軍將士的鮮血長流,於心何忍?天下歸一,勢在必行,周天子八百年天下八百年征戰,黎民苦戰國,苦不堪言,寡人於心不忍,決心興義師,一統天下,還百姓以康寧,將軍何故逆天而行?將軍請聽寡人一聲勸,放下武器,歸順我大秦吧。寡人在這裡向將軍承諾:任由將軍縱橫天下!」 以秦王之才,說給你縱橫天下的天地肯定能夠做到。對於這一點司馬尚不敢有一點懷疑,他鐵了心要盡人事,至於成功與否那就聽天由命了,不能墮了威風,道:「謝王上美意,外臣心領。司馬尚請問王上,可曾聽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一說嗎?司馬尚身為趙國人。身為趙國將軍,自是一腔熱血為趙國流盡,請王上不必多言。」 對於司馬尚,秦王很是欣賞,心裡一百二十個願他歸降,可秦王心裡也明白這事太難。長聲大笑,道:「請問司馬將軍,趙遷已為寡人階下囚,將軍盡地是哪門子的忠?你的一腔熱血又為誰而流?你的忠肝義膽,除了寡人,沒有人賞識。」 手一揮,任沖押著趙王上前,秦王指著趙王道:「司馬將軍,你還認得他嗎?」 司馬尚看得明白,從馬背上跳下來。拜伏於地,道:「臣司馬尚參見王上。臣司馬尚奏請王上:兩軍陣前。司馬尚不能全君臣之禮,還請王上恕罪。」 這就是自己不得已。迫於李牧壓力而任命的將軍,沒想到他的表現出人意料,堅守到現在,他的忠心已經沒有一絲懷疑,趙王心神激盪,一下給司馬尚跪下,道:「司馬將軍,我愧對你呀!當日。我是不得已而任命你為西線守將,對將軍多有疑慮。今日想來,我無面目見將 軍。」說到後來,已是雙淚齊下,哭成了淚人。趙王也是人,他心裡雖然對秦王很是恐懼,可是當此之情,心神激盪之下,說出了真心話。 萬未想到趙王居然給自己下跪,司馬尚也是嚇了一大跳,道:「王上,臣無能,不能為國分憂,不能擊退暴秦,讓王上受辱了。臣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臣本該一死以謝王上,可臣受王上重托,肩負西線安危,數十萬將士性命操於臣之手,臣向王上請命,請王上暫緩臣數日性命,解卻西線安危,全了將士們的性命,臣自當向王上請罪,以死謝王上!」虎目中地熱淚大顆大顆地滾落,衣襟上濕了一大片。 趙王哽咽著道:「司馬將軍,你的忠心我都知道了,都知道了。將軍,請聽我一聲勸,投降吧。邯鄲沒了,我被俘了,趙國亡了,你為誰堅守?數十萬將士的性命呀,他們不應該死在這裡,請將軍發發慈悲,全數十萬將士的性命。」 這話不全是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也是一番真心話。趙國亡了,對趙王的打擊很大,思前想後,造成這一切地都是自己的無能,沒有用忠臣,在心裡愧對浴血奮戰的將士們,想保全他們的性命。 趙王勸降是司馬尚意料之中的事,以他想來趙王勸降是為了芶全自己的性命,沒想到他卻有如此情意,司馬尚心裡一陣激動,道:「王上所命,臣本該遵從。但臣肩負數十萬將士的性命,還得與將士們商討,若將士們願戰,司馬尚不敢後人,若將士們願降,司馬尚則降。」站起身,掃視將士們,問道:「你們願戰,還是願降?」 眾將齊聲吼道:「戰戰戰,我們是趙人,趙人沒有孬種!血戰到 底!」 「血戰到底!」將士們齊聲吶喊,驚天動地,無比的殺氣瀰漫在其中。 按理,趙王前來勸降必然會使趙軍士氣低落,沒想到不僅沒有低落不說,還高昂若斯,實是出乎任何的人意料。 周沖一個勁地在心裡讚歎:「久聞燕趙之地多豪士,果是不假,忠誠之士!」 趙王難以置信地看著司馬尚,道:「司馬將軍三思呀,數十萬將士的性命,這值嗎?」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得老遠,仰面便倒,暈了過 去。 內史騰看著倒在地上地趙王,嘴一撇,道:「剛才還像一隻搖尾巴的狗,現在又心疼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啥嘛東西。」 秦王地看法與他不同,道:「任沖,把趙遷帶下去,送回咸陽,要韓非好好安頓,不要虧待了他。這個趙遷,在位時昏庸無能,盡用奸 人,現在後悔也晚了。不過,還算是個人,還知道心疼將士們的性 命!」 任沖帶著虎賁衛士扶著趙遷下去。 秦王對周沖道:「周先生,我軍屢次攻打,都給這道濠溝阻擋住 了,始終不能越過去。寡人無策,才把先生請來,先生以為要如何才能攻入趙軍營寨。」 血戰已經不可避免,周沖非常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沉思了一下,道:「王上,周沖有一策,不僅可以越過濠溝,還可以破壞趙軍地寨 柵。」 溝寨柵都是秦軍進攻的障礙,要是能夠破壞,那可是天大的美 事,眾人聞言無不是大喜。王 做夢都在想這種美事,迫不及待地道:「周先生,什麼辦法?快講!」 他所言,正是眾人心裡所想,盡皆看著周沖,靜待他的妙策。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十四) 「放鬆點,放鬆點。」秦王對一幹工匠說道:「你們別聽那些別有用心人的屁話,他們說我大秦是暴秦,見人就殺,你們就信啦。他們還說我們大秦要吃人肉,要是那樣,我們秦國何必重農商,獎勵餵豬,養畜牲。他們就知道胡說八道,卻沒有想到要是我們以人肉為食,人要十幾年才能長到百多斤,我們不早就給餓死了。」 一席談心似的家常話很有效用,那些顫顫兢兢的工匠不再害怕,看著秦王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 秦王接著道:「你們都是寡人的客人,是寡人請來的客人。寡人派人調查過了,你們都是能工巧匠,技藝不凡。你們知道嗎?像你們這樣的能工巧匠,要是在我們大秦,不會是現在這樣子。你們現在是吃不 飽,穿不暖,父母妻子無錢養活,只能過著狗一樣的生活。這位是沈 青,是我們大秦國有名的良工,來,沈青,你給他們說說我們大秦國的良工過的是什麼日子。」 沈青接到秦王的旨意,連夜趕來,氣還沒有喘上一口,就給秦王拉來訓話,應一聲,往前一站,實話實說:「別人我不知道,就說我沈青吧。我沈青是工匠出身,我這人沒有別的長處,就一樣長處,手巧。你們看,我的手長了很多老繭,做工做的。就是這雙手,做出來的活兒那才叫一個漂亮。讓人見了就得服氣。 「人生來就有一技之長,這不算什麼,你們都有這本領,你們中有些人比我做得好。可是呢,沈青比你們幸運,沈青幸運地是生在大秦 國,有咱的天地,更幸運的是。咱有一個好王上,王上發現咱,把咱從最低微和工匠提升為大秦的臣子,管理製造一事,我管的人就有好幾十萬呢,你們羨慕不?」 秦國國富兵強。工匠待遇比六國工匠好得多,這點早就有所耳聞,再聽了沈青的話,工匠們眼裡滿是艷慕之光,不住點頭。 沈青打擊他們,道:「你們也想當官?美吧,你們。我撂句話:幹不好,你別想當官!不服氣,是吧?那好啊,我們今天來比比。看誰 能,誰不能。都出來吧。」 他的話音一落。一群工匠大步而來。沈青指著他們道:「你們知道他們是哪裡人嗎?他們都是韓地人,以前是韓國人。自從跟了咱王 上,他們的巧思巧手都有了用處,活做得好了,吃得也好了,人也精神了。你們看這個李三,我第一次見到他,瘦得不成樣,就差一張紅紅地猴屁股。現在。你們看看,比我都還精神。他現在管的人有好幾千 呢。」 工匠與工匠之間有共同語言,一席話激得工匠們心癢癢的,恨不得在秦王面前顯一番能幹,搏得秦王的青睞,說不定能弄個官當,無不是艷慕得眼睛都快放光了。 火候差不多了,秦王往前一站,道:「寡人愛惜人才,寡人要告訴你們的是寡人只愛惜有真本事的人才,你們是不是名符其實,今天就來檢驗一下。寡人給你們一份活,做得好地,做得快的,寡人有賞,甚至可以當官,你們願不願意來比比?」 「願意!」工匠們齊聲回答,他們早就等著機會呢,哪會不願意。 秦王吩咐道:「沈青,你帶他們去,看好了,不要放過了好人,也不把孬種當成好人。」 「王上請放心,臣一定辦好。」沈青信心十足地道:「走嘍。」帶著工匠們離去。 這些工匠是趙國百姓,給秦軍抓來,心驚膽跳的,經過秦王這麼一說,無不是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番,周沖在心裡感歎秦王與生俱來的魅力,他天生就能說服人。 有人說老百姓不認什麼大道理,只認誰給他帶來實惠,這話還是有道理的! 秦王信心十足地道:「周先生此計甚妙,兩天之後,工具就會造 好,到那時司馬尚就會全軍覆沒。只可惜了司馬尚!最好是活捉 他。」 周沖還沒有來得及謙遜,王翦面色凝重,手裡拿著一份諜報,快步而來,顧不得向秦王施禮,道:「王上請過目,這是章 傳來的消息。找到了!」 「找到了?」秦王問一聲,飛快地看完諜報,心驚地道:「這個李牧,真夠陰的,居然給寡人來了這一手。要不是讓章 給撞上,他率代軍打寡人一個措手不及,這勝負之數還真難預知。天祐我大秦,讓寡人提前發現。走,去屋裡好好研究研究一下。」 帶著眾人回到屋裡,秦王往地圖前一站,道:「這裡多山,山高林密,正是藏兵之處,不要說五萬大軍,就是幾十萬大軍藏在裡面,也很難給發現,李牧真會選地方。你們說說看,我們該如何應對。繚子先生,你說。」 尉繚分析道:「王上,繚子以為應該趁李牧還沒有來得及應變之前先把代兵吃掉。只要吃掉了代兵,李牧就失去了王牌,這大局就真正定下來了。」 秦王點頭道:「有理,寡人也是這麼想的。繚子先生,要如何吃 掉?」 尉繚笑道:「山高林密,易守難攻,再加上代兵是李牧起家的老底子,多有胡人,勇悍善戰,不可驟然進攻,以免打草驚蛇。」 「對!王上,臣也是這麼認為。」王翦附和。 蒙武贊同道:「所以,一定要把代兵調出來,放到空曠之地來打。一則可以避免不利的地形地貌,二則防止代兵逃走,這一仗務必要全 殲。」 「周先生,你怎麼不說話?」秦王問周沖。 周沖微微一笑,道:「王上,繚子先生他們已經說得很詳盡了,周沖無話可說。周沖以為,要釣魚,總得要魚餌,我們地魚餌是現成 的。」 秦王開心地笑道:「你們一人一句,把整個計劃都說出來了。李牧呀李牧,你調動代兵也好,一戰而定,免得將來遠征代地,疲兵勞師。王 ,你去安排,務必全殲!」 「遵旨!」王翦信心十足地道。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十五) 天色微明,趙軍就給一陣響亮的號子聲驚醒,趙軍兵士顧不得洗 漱,趕到營寨邊上,只見遠處正有不少巨大的黑影向趙軍營寨緩緩移 動。這黑影又高又大,稱得上龐然大物,可見度不高,趙軍兵士看不甚清楚,以為什麼神奇的怪物,心裡的震驚不小。 過了一會,可見度稍好,黑影也靠得近些了,司馬尚終於看清了這些黑影是巨大的投石機。對於這種投石機,司馬尚還沒有見識過,根本就不認得,只好靜觀其變。 號子聲正是從推動投石機的秦軍兵士嘴裡發出,這些兵士拼盡全力推著投石機前進。沒過多久,投石機停了下來,一架挨一架,排得整整齊齊,好像欲擇人而噬的猛獸似的。 秦王率領周沖,尉繚,蒙武來到,跳下馬,手握馬鞭,大步來到投石機旁,手撫投石機,道:「當日攻破新鄭,周先生就是用的這利器,今天,這利器將會再次發威,讓戰爭就在這裡終結,讓趙軍兵士的鮮血染紅這片土地。開始吧!」 「裝土!」小校揮著旗幟下令,裝填手們把一個個土包裝在斗裡 面。 「發射!」小校再次下令,兵士們把支撐用的木柱敲掉,巨石下 落,只聽破空之聲大作,一包包土好像離弦之箭,劃著美妙的弧線,直朝 溝落去。 秦王是下足了血本。造了不下千架投石機,這一齊發射,上千包土射去,縱然有些射偏了,沒有落在濠溝裡,落在濠溝裡地也不在少數,濺起一片片紅色的水花。 溝裡的水之所以是紅的,是因為前些日大 戰。鮮血流入其中所致。 「不要停,繼續射!」秦王很是滿意地道:「寡人就不信,一道小溝溝還填不平。」 前些日,秦軍付出沉重的代價都沒有把濠溝填平,對於秦軍來說這道 溝是無形的壓力,沒想到只一輪射擊就有不少土包給扔了下去。只要假以時間,不需要太多,頂多一日功夫,濠溝就會給填平,到那時,只需要大喊一聲殺啊,衝上去,一切都會結束。一想到美妙的結局,秦軍是士氣大振,精神百倍。就是秦王不下令也知道該怎麼做,無不是拚命地裝土包。發射,一輪接一輪地射了出去。 望著濺得老高的水花。趙軍眾將難以理解,一個將領嘀咕道:「秦王要做什麼?就憑這稀稀落落地土包就想把濠溝填平,異想天開吧。」 司馬尚瞪了他一眼,道:「一個時辰是填不平,半天,一天,兩天那就難說了。」 又一個將領心驚地道:「秦王真夠狠的,要是沒有了濠溝。我們怎麼抵擋?將軍,快想想辦法。不能讓他們得逞。」 司馬尚當然知道後果嚴重,可是當此之情他除了眼睜睜地看著秦軍把 溝一點點填平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將軍,請允准末將出戰,末將擔保把那怪物毀掉。」一個將軍請戰。 司馬尚緩緩搖頭,道:「你看清楚了,秦王調了那麼多的軍隊在那裡保護,這些兵有不少連弩兵。連弩的火力太猛,我們吃的虧不小。要是離開營寨,我們只有任人宰割。」 「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秦人把我們地濠溝給填平 吧。」眾將很是不服氣。 司馬尚無奈地道:「只能這樣了。你們要想打,就做好最後的戰鬥準備。不想打,去逃命吧,還來得及。一切都在今天做個了斷!」 他足智多謀,他的判斷如此悲觀,問題自然是非常嚴重,眾將慼然道:「將軍,你說哪裡話,就是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將軍,你放心吧,我們不是孬種,是好男兒,決不丟了咱趙國的體面!」 「那就好,去準備吧!」司馬尚放心地道。 投石機沒完沒了地發射,到了下午,一道十多丈寬的濠溝給填平 了。司馬尚以為秦軍馬上就會進攻,猛地拔劍出鞘,喝道:「血戰到 底!」 將士們跟著他吶喊「血戰到底」,聲震長空。 然而,事情的進展並不如他所設想的那樣,秦軍並沒有馬上進攻,而是把投石機稍向前移,繼續發射。這次,投石機的目標不是濠溝,而是趙軍的寨柵。土包不斷地砸下來,不少擊中寨柵,寨柵造得雖是堅 固,可是土包從天而降,力道不小,只一會兒功夫,被攻擊的寨柵就七零八落,不成樣子。 趙軍於撤退途中突然轉為防禦,要建立營寨,付出地代價比正常情況下高得多,可以說這營盤是用將士們的鮮血換來地,每一根木樁都要付出代價,沒想到給秦軍如此輕鬆就破掉了,司馬尚心如刀絞。 不到半個時辰,十幾丈寬的寨柵形同虛設,秦軍進攻地道路徹底打開,趙軍最後的防線已經不復存在了。 秦王飛身上馬,猛地拔劍出鞘,指著前方,下旨道:「遠了,用連弩射!近了,搏殺!他們的要血戰到底,寡人就奉陪到底!前進!」 「奉陪到底!奉陪到底!」秦軍將士們吶喊著,排著戰鬥隊形直朝趙軍壓去,很快就能過了濠溝,靠近寨柵。 「血戰到底!」司馬尚揮著長劍,大吼起來。在他身後,一片血戰到底的吼聲響徹天際。 以司馬尚想來,這缺口不寬,完全可以打一場人海戰術,把秦軍擋在外面。他的想法,也是眾將的想法,眾將率領兵士投入缺口,一時 間,缺口處人頭攢動,好像海潮一樣。 利用人海戰術把秦軍頂出去,再伺機修復寨柵是當時最有效的法 子,秦王早就料算明白,才派連弩走在頭裡。一陣破空之聲響起,無數支利箭直朝趙軍飛去,不少趙軍中箭,好像堆好的稻草給人推倒一樣,齊刷刷地倒下。 只一輪箭雨,原本站滿了人地缺口突然空出一大片。 秦軍靠近後,不再前進,只用連弩猛射。這是非常高明的戰術,要是近戰一開始,兩軍混戰在一起,連弩地威力就發揮不出來,不如先射殺個夠再說。 司馬尚在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後終於明白,打人海打戰術根本行不 通,只得撤離缺口。秦王一聲令下,秦軍向潮水一樣湧入了趙軍的營 寨,最後的戰鬥開始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十六) 晨曦初上,陽光灑滿大地,把大地染成一片金色。 似乎,朝陽的色彩有些無力,並不能把激戰一夜的戰場色彩有所改變,依然是赤紅一片,到處是流淌著的鮮血。趙軍將士說到做到了,他們真的是血戰到底,沒有人當孬種,沒有了武器就用拳頭砸,沒有了拳頭就用牙齒咬,就算是腦袋給人砍掉了,還要張幾下嘴呵幾口氣,也許在垂死之際他們認為呵幾口也算是出了一份力,盡了一份心。 秦軍是戰國後期最出色的軍隊,搏殺絕不含乎,他們把秦王奉陪到底的意圖貫徹得淋漓盡致,只要趙軍敢於抵抗,絕對要招來他們的暴 力,哪怕是沒有身子的腦袋還在呵氣,不是一腳踢得老遠,就是補上一刀,要他永遠閉嘴。 按照正常思維,現代化的戰爭炮火連天,掀起的塵土可以把人活 埋,血肉橫飛,肢殘體缺,殘酷到極點。冷兵器時代的戰爭不會像現代戰爭那樣殘酷,但是依周沖的看法,這完全不對,這場戰鬥其慘烈程度比起現代化戰爭一點也不遜色,可以說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周沖經歷了許多事情,帶過兵,上過刀山,下過火海,血水裡洗過澡,心志早已堅而彌狠,遠非初來時所能比,可以說很少有東西能使他落淚,可是當周沖行走在屍山血海中時忍不住眼淚大滴滴地往下滾。 雙方投入了數十萬大軍搏殺了一整夜。雙方都殺紅了眼,絕不留 情,留下地屍體何其多,血水來不及滲入土裡匯聚成一道道小小的溪 流,在戰場上流淌,周沖每一腳下去,都要濺起一朵小小的血花,在朝陽的映照下格外絢麗多姿。說不出的美。 要是在平時,不乏藝術細胞的周沖肯定是大加讚賞,可是現在的周沖哪有心思去欣賞,悲上心頭,仰天歎道:「勝得艱辛,敗得慘烈!司馬將軍。你雖敗猶榮!可是,你這麼做,值嗎?幾十萬將士的性命,就為了一個做一個好男兒,不丟趙國地臉面,你是問心無愧了,你想到過這麼多的將士因此而殞命,太不值了!趙國不滅,天下不寧,你又何必逆天而為。徒傷將士們的性命呀!」 腳邊一具趙軍兵士屍體,身上滿是傷痕。可以說身上沒有一處是好的,眼睛還瞪得老大。臉上一臉的憤恨,沒有了手指只餘手掌的右手仍然緊握著刀,他至死也不認輸。 心神激盪地周沖見此之情更是激動,彎下身把他的眼睛合上,道:「安息吧!你們盡了力,用了心,你們才是真正的勇士!鮮血,屍體。這就是統一的代價!不統一,代價還會更大。為了讓後世子孫過上好日子,只能委屈你們了。」 「周先生請暫抑悲情。」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周沖一聽就知道是秦王來了,轉身看著秦王,只見秦王雖是在安慰周沖,可他本人也不比周沖好到哪裡去,眼睛紅紅的,虎目中的熱淚不住滾下來,順著腮幫滑落,沾濕了衣襟。 秦王接著道:「周先生說得對,這是統一的代價,不得不付出的代價。要是不統一,戰爭還會繼續,死的人還會更多,因戰爭而受累地不知道還有多少。那些只會一味饒舌,只知道吹噓周天子八百年天下的書獃子們,你們來看看,這就是周天子地八百年天下,八百年征戰不休,屍橫遍野! 「代價再大,寡人也沒得選,誓將統一大業進行到底!」 要不是周沖深知這場統一戰爭給中華民族帶來非常積極的後果,使得中華民族就此屹立於世界民族之列,以他此時地心情肯定是勸秦王息兵罷戰了,不能怪周沖心軟,實在是只要是一個人處此情景,都會悲天憫人。 想到這場戰爭的偉大意義,周沖深然秦王的說法,寧願付出天大的代價,也要把國家統一了,道:「王上聖明!」 秦王歎息一聲道:「寡人一直以大秦取得長平大戰的勝利而自豪,現在寡人方才明白長平大勝得來何之不易也!任沖,司馬將軍找到了沒有?」 一身是血的任衝回答道:「回王上,還在找。」 「叫他們快點找。趙軍有多少人活下來了?」秦王有點不耐煩。 任沖臉色一黯,道:「王上,不到兩萬人。」 「兩萬?」秦王心驚地道:「趙軍數十萬大軍,就剩下不到兩萬 了?」 任沖如實回答道:「王上,趙軍拚死抵抗,寧可死也不芶活。就是這兩萬人沒有一個不帶傷,沒有一個不是傷痕纍纍,力盡被擒。」 秦王歎息道:「當年長平大戰,還抓了四十萬俘虜,寡人倒好,居然抓了不到兩萬人,這這這……也太慘了!」說到後來,氣憤、感歎、惋惜諸般表情全在臉上了。 「王上,司馬將軍找到了。」趙高尖細的公雞嗓響起,四個兵士抬著一具屍體過來。秦王小跑著迎上去,只見司馬尚渾身是傷,就沒有一處是好的,血染征袍,早已斷氣多時。 秦王幾乎是咆哮起來:「寡人不是說過了,要抓活地,是誰殺了司馬將軍,寡人要他的命。」司馬尚是一員良將,死了太可惜,愛才地秦王一心想收服他。 趙高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王上,司馬將軍是給亂刀砍死的,黑暗之中誰也分不清。」後面半句話是在為兵士開脫,也算他還有點人 性。此時的趙高,還沒有什麼野心,不缺乏一點仁善之心。 「罷了罷了,寡人無福,不能得司馬將軍為將。」秦王很是氣餒,把司馬尚手裡的劍拿起,這劍是一把上好的寶劍,可現在劍鋒上全是缺口,秦王從王袍上扯下一塊布,把司馬尚的劍擦拭乾淨,還劍入鞘,放在司馬尚胸口,再把司馬尚的雙手環過,抱住寶劍,道:「傳寡人旨 意,厚葬司馬將軍!」 趙高本有心幫秦王擦司馬尚的寶劍,給秦王斥退,心下不安,小心地應道:「遵旨!」 「有請周先生去安排一下,發些民夫,把屍體都埋了吧。」秦王心有不忍地道:「他們打得不錯,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周沖也有這心思,爽快地應道:「遵旨。」 秦王問任沖,道:「王翦可有消息?」 任衝回答道:「回王上,還沒有。」 秦王眉頭一挑,道:「難道他對付不了李牧?」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八章 西線決戰(十七) 「啟稟將軍,秦軍對司馬將軍大舉進攻。」小校飛馳而來,跳下 馬,喘著氣匯報。 李牧眉頭一軒,道:「戰況如何?」 小校喘口氣,如實匯報道:「將軍,估計司馬將軍撐不過今晚。」 李牧冷斥一聲,道:「胡說,司馬將軍能攻善守,只要緊守營寨,秦軍再多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小校再道:「將軍有所不知,司馬將軍的營寨已經給攻破了,兩軍已經開始了混戰。」 這事太出李牧意料之外,不信地道:「不許胡說。秦軍就是天兵天將,也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攻破司馬將軍的營寨。」 小校苦著臉道:「將軍,據前面的報告,秦軍使用了一種新的武 器,把土包拋得老高,落在濠溝裡,很快就填平了濠溝。後來,秦軍依法施為,把營寨給破了。」 要真是這樣,不要說匆匆構築的營寨,就是堅城一座也會給攻破,李牧不敢不信,道:「快,傳我將令,全速前進,務必在半夜之前趕 到。」 他的話音剛落,又一個小校飛馳而來,還在馬上就匯報道:「啟稟將軍,我們後面發現大量秦軍。」 李牧把代兵藏在深山密林中,就是趙王都不知道。為了嚴防消息洩露,李牧嚴禁他們出入,知道的人根本就沒有幾個。秦軍卻突然出現在後邊,真難以讓人相信,李牧還沒有回過味來,又一個小校趕來報告 道:「啟稟將軍,我們地前面,左右兩邊都發現大量秦軍,好像我們已經給包圍了。」 精通兵道的李牧馬上明白他處於包圍中,下令道:「停止前進。準備戰鬥。」飛馳而去,來到前方,只見不計其數的秦軍出現在視野裡,一面王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旗下正是龍馬精神的王翦,帶著一隊人飛馳而來,遠遠沖李牧一抱拳。道:「李將軍,王 有禮了。」 對於王翦這位良將,李牧還是折服,回禮道:「王將軍,李牧失敬了。」 王翦直奔主題,道:「李將軍,你看看,你已處在我三十萬大軍包圍之中,你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出去,還是下馬受縛吧。將軍之才。天下共譽,王翦佩服得緊吶。當向王上力保,王上對將軍也是讚譽有 加。要是將軍作明智之舉,富貴不失,得展才智,建功立業,史冊留 芳,豈不美哉!」三十萬大軍一說是吹牛的,嚇唬李牧的。 李牧冷笑道:「王將軍言過其實了吧。就你這點人馬,不過幾萬之數。三十萬之說你蒙別人去吧,要蒙我李牧。還不行。」 王翦知道牛皮穿了,哈哈一笑,道:「人說李將軍好眼力,果是不差,我這裡只有幾萬人馬。不過,這只是先頭部隊,大軍隨後就到。不過,不是三十萬,是六十萬之眾。」 李牧大笑,道:「承蒙王將軍看得起,對付我李牧這點兵力,居然出動六十萬。」 鬥嘴又輸了陣,王翦不僅不惱,還笑得很開心,道:「李將軍心思靈敏,果是不假。王 要告訴李將軍的是,這六十萬大軍可不是衝你李將軍來的,是沖公子嘉去地,從這裡路過,順帶捎上你。」 這話的意思非常明白,那就是說司馬尚馬上就要完了,西線戰事一結束,秦王馬上就要全力東進,去收拾公子嘉,當然李牧留在那裡的軍隊也就要完蛋了。這事是李牧最擔心的事情,他知道司馬尚一完,這事馬上就會發生,他現在處於重圍之中,無力馳援司馬尚,那麼司馬尚的覆滅只是時間問題。 心裡雖驚,臉上卻是鎮定自若,笑道:「我趙國兵多將廣,區區六十萬能奈我何?」 王翦笑容不減道:「請問李將軍,長平之戰如何?」 「我是李牧,不是趙括,只會紙上談兵。不論你來多少,準叫你有來無回。」李牧信心十足地道。 王翦譏嘲道:「李將軍用兵,如有神助,我王翦是領教過了: 兵不血刃而下,趙王不戰而擒,請問將軍,這就是李將軍的用兵之道 嗎?」 要是別人,乍聞王翦提起這事,肯定是勃然變色,李牧卻是臉色不改,道:「王將軍,一時之勝敗又算得了什麼?想當初,你們秦國還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兵敗於魏國,丟失西河之地,後來秦國奪回西河之地,硬是把一個強大地魏國打得七零八落,迫使魏國一再割讓土地。」 王翦笑道:「將軍是不是以為趙國還能像當年的秦國一樣,弱而復強?將軍,你也太異想天開了。你不就是派人去了齊國,想說服齊國出兵嘛。將軍,王 告訴你,王上派人去了齊國,王翦敢和將軍打個賭,齊國會出兵,但不是幫趙國,而是幫大秦。」 李牧不屑一顧,道:「趙國若是給秦國滅了,齊國焉能獨存?將軍豈不聞唇亡齒寒之理,齊王一定會出兵幫助趙國。」 王翦哈哈一笑,點醒李牧道:「將軍太樂觀了,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請問將軍,齊王此時出兵幫一弱趙有利,還是幫強秦,從中分取城池有利?牆若不倒,無人去推,牆若要倒,眾人去推,為何?有利可圖是也。齊國與其勞民費財為將亡之趙國火中取栗,得罪兵鋒正銳的強秦,還不如與強秦一道瓜分趙國實惠。」 無可懷疑,李牧是一位極其優秀的軍事家,但他不是一位具有深遠政治眼光的優秀政治家,對於這點還真沒有想到,乍聞此言,不由提心吊膽,強抑心驚道:「我就不信齊王會蠢到與虎謀皮的份上。」 如此說,已經是信了,王翦道:「將軍,王翦所言,還請三思。」 李牧堅決地道:「謝將軍美意,李牧決不做芶活之事。」 王翦無限惋惜地道:「既如此,王翦告辭了。將軍,保重。」抱拳一禮,打馬回到本陣,下令道:「進攻!」親自擊鼓,激勵士氣。 鼓聲一響,內史騰章 率軍殺出,秦軍湧上去,把代兵包了餃 子。 代兵是一支英雄的部隊,在李牧的統率下大破匈奴,敗東胡,騰沖萬里胡地,在抵禦外族入侵的史冊上寫下了不朽的篇章。只可惜,這支英雄地部隊,沒有死在胡人手裡,卻全軍覆沒在秦王的鐵蹄之下。 惜乎哉!統一地代價!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九章 大破李牧(一) 「王先生,什麼風把你這位貴客吹來臨 ?」後勝一見王敖的面就是一通驚喜的言詞,道:「王先生,你也真是,要來臨 也不先知會我一聲,我好去長亭迎接你呀。」 後勝白白胖胖,身上自有一股雍容華貴之氣,身材不高,體型倒是挺大,要是不知他底細的人肯定會把他當作富甲一方的土財主,不會想到他就是齊國的丞相,齊王的親舅舅。 熟知歷史的朋友都知道後勝是齊國後期有名的奸臣,他之所以能當上丞相,不是因為他有過人的才幹,只是因為他是齊王建的舅舅,女中豪傑君王后的弟弟。 齊國歷史上最有名的女人有兩個,一個是具有傳奇色彩的醜女無鹽氏鍾離春,奇醜無比居然能夠成為王后,把後宮治理得服服帖帖,極其難得,成就一段奇緣。 另一個有名的女人就是齊王建的母親君王后。樂毅伐齊,齊國殘 破,太子法章逃難來到君王后家當傭人。偶然的機會,當時的大小姐,後來的君王后看見法章,對他的相貌很是吃驚,很是奇怪長有一副奇貌的人居然來當傭人,肯定不對勁,就召法章問話。法章哪敢說實話,謊撒了一大堆,君王后知道他有難言之隱,也不追問,只是派人給他送好吃好喝的,對他特別優待。時間長了,兩人生出情愫,私訂終身。未嫁先婚。 田單復國之後,法章登上了王位,君王后順理成章地成了王后。君王后很有氣魄,具有政治才幹,破敗不堪地齊國能夠恢復過來,讓秦國忌憚,她有很大的功勞。當時的秦國丞相范> : 她。派人送去玉連環,要她解。君王后當著秦使的面,命人把玉連環砸了,對秦使說你回去告訴秦王,我已把玉連環解了。范> <齊國有人,不可怠慢。更加堅定了遠交近攻的策略。 齊王建沒有政治才幹,一切事情全憑君王后作主,君王后在還好,直到君王后死了,問題就出來了,齊王建失去了主心骨,因君王后的關係把國事交給後勝。 後勝是一個極其貪婪的人,秦王派人收買了他,一聽秦王眼裡地紅人王敖到來,哪會不驚喜若狂。 王敖微微一笑。回禮道:「丞相國事纏身王敖哪敢打擾丞相。」 「來來來,快請坐。快請坐。」後勝拉著王敖的手,把王敖按在錦墩上。道:「先生,你可是想死我了。」端詳一陣,道:「多日不見,王先生更加精神,我都代你高興吶。」 王敖笑道:「謝丞相掛念。」客套話一完,直入主題,道:「王敖此來,是奉敝國王上之命。前來給丞相送禮。」從懷裡取出禮單,遞給後勝。道:「請丞相過目。」 後勝把禮單匆匆一瞥,眼睛笑得只餘一條小縫,一個勁地道:「王上厚愛,外臣感激不盡,如此重的禮我怎麼好收呢?」 他心裡一百二十個滿意想收,只不過說點客套話,王敖心如明鏡,道:「丞相為我大秦辦事,盡心盡力,王上很是滿意,常說要是人人都如丞相一般,那該多好。」 這是假話,秦王哪會誇讚後勝這種小人,王敖是說客,隨口說說而已,後勝卻高興得差點跳起來了,要是他是公雞的話,肯定是跳上梁打鳴去了,道:「謝王上。」 王敖話鋒一轉,道:「不過,王上還說了,就是不知道丞相現在對大秦的忠心有多少。」 後勝一下子從極點興奮墜到萬丈深淵,高興之情盡去,吃驚地道:「王先生,你是知道的,我對大秦是忠心耿耿,可表天日啊。」 王敖淡淡地道:「是嗎?王上要我問你,齊國出兵助趙,可有這 事?」 後勝臉色一下白了,道:「王先生,是有這事,可我向王上說了,秦國只是滅趙,不關我們齊國地事,不用出兵。可那個公孫辯難言善 變,鼓起三寸不爛之舌,硬是把一干朝臣說得群情高漲,說什麼趙國是唇,齊國是齒,趙國給滅了齊國也就沒有了,現在要是不助趙,到時齊國悔之晚矣。 「開始,我也不信,可是仔細想想,他們說的也有道理啊。這事明擺著,秦國滅了趙國,焉知不對付我們齊國呀。王先生,你是明白人,你說是不是這回事?這禮,我不敢收,請王先生回報王上,外臣謝王上了。」 看得出,他的確是左右為難,王敖笑道:「丞相但收無妨。王上派我前來齊國,正是為此事而來。王敖此來名為阻止齊國出兵,實則救丞相。」 這話有點玄,後勝想不明白,問道:「王先生,此話怎講?」 王敖站起來,踱步道:「這是明擺著的事情,你說說看,就算齊國出兵,能阻止大秦滅趙嗎?」 結果是一清二楚,後勝想也沒有想,答道:「不能。現在的趙國連半壁江山都沒有,根本就不是大秦的對手,即使齊國出兵,也不可能擊敗大秦,頂多是讓趙國敬延殘喘些時日。」 王敖指著後勝,質問道:「丞相明瞭結局,為何還要給自己招禍 呢?」 後勝一臉的不解,道:「王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話。」 王敖指點迷津道:「齊國此時出兵,徒自招怨於大秦,齊秦數十年交好因此而葬送,這是大秦王上不願看到的事情。你知道大秦的慣例,誰招惹了大秦,大秦是不會放過,王敖大膽猜測,若是齊國出兵助趙,那麼大秦下一個目標必然是齊國。丞相,你說齊國能抵擋得了大秦地兵威嗎? 「不能!齊國之亡也就指日可待了。到那時,對於齊,丞相是亡國之相,誤國奸臣,千夫所指,丞相在國內可是多有冤家,他們要是趁勢而起,你會是什麼結果呢?對於大秦,你收了大秦的銀子卻沒有為大秦辦好事,由功臣變成了罪臣,大秦王上會不殺你嗎?只可惜了一個大功臣。」一聲歎息,惋惜不已,表演給後勝看地。 不用想,齊國一出兵肯定是這種後果,後勝嚇得雙腿哆嗦,緩口 氣,道:「我怎麼就這麼不中用,就沒看透這一層。王先生,你等著,我現在就去見王上,要王上不要出兵。大軍還沒有出發,現在去還來得及,再晚點就來不及了。」轉身就要跑。 王敖呵呵一笑,道:「丞相不必驚慌,這事你去說不太好,還是讓我去說。」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九章 大破李牧(二) 「外臣王敖參見王上。」王敖向齊王行禮。 齊王不無冷淡地道:「先生請起吧。」想到齊國即將出兵,齊秦數十年交好不再,對王敖冷淡些也在情理中。 王敖聽出齊王的心聲,不慌不忙地道:「謝王上。」站起身。 對於這次出兵,能不能擊敗秦國,齊王建心裡沒有一點底,他之所以出兵只是因為公孫辯的唇亡齒寒之說打動了他,王敖來了正好試探一下秦國的意圖,問道:「先生此來,有何貴幹?」 對於齊王的心思,王敖是心如明鏡,模稜兩可地道:「外臣奉敝國王上之命前來齊國辦兩件事。」 齊王太想知道了,馬上就問道:「哪兩件事?」 王敖接著道:「交好齊國。」 還好比預想中的好得多,齊王暗中舒一口氣,道:「齊國與大秦歷代交好,數十年不絕,寡人自即位以來奉行先輩國策,不敢更改。第二件呢?」 王敖語出驚人地道:「 視齊國,準備滅齊。」 「你……你說什麼?秦國要滅我齊國?」齊王建驚得從寶座上跳起來,指著王敖語無倫次,一臉的驚恐。 這話太驚人了,後勝也是驚得合不攏嘴,吃驚地看著王敖。 王敖接著道:「請王上容外臣把話說完。大秦是交好齊國。還是滅齊,這並不在我大秦,而是在王上。大秦王上說了,要是齊國真心與我大秦交好,則齊秦為兄弟之邦,永世通好。若是齊國有意為敵,那是齊國對大秦不義,不是大秦無情。大秦也沒什麼好客氣地了,滅掉齊國就是。」 齊王右手捂著怦怦狂跳的胸口,長舒一口氣,道:「王先生,你可嚇死寡人了……不不不,你這張嘴呀。好事在你嘴裡都會成為壞 事。」話一出口,發覺不對,才改口解嘲。 王敖笑道:「王上,外臣哪有那麼大的能耐,外臣就是想回天,可也無回天之辯才。能得王上親口承諾,王敖也就放心了。」從懷裡取出禮單,道:「王上,外臣奉大秦王上之命前來給王上送一點小意思,重申秦齊兄弟之誼。還請王上笑納。」 秦王公開說過他不愛金帛子女,他愛的是江山。他說到做到了,送給齊王的禮物非常厚重。齊王略一瀏覽,立時眉花眼笑,道:「大秦王上錯愛,送如此重禮,寡人不得不收,還請王先生轉告大秦王上,齊國與大秦永為兄弟。」 王敖裝出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不無興奮之情地道:「王上請放 心。外臣一定把王上之意向大秦王上轉告。王上,大秦王上還有一件比這豐厚百倍的禮物要送給王上。」 禮單上的禮物已經夠重地了。比這還豐厚百倍,那還得了,齊王眼裡都放光了,問道:「是什麼寶貝?不世夜明珠,還是絕世美人?」 堂堂一個王者,居然關心財寶,表現得像個土財主,王敖心裡歎息不已,回答道:「回王上,這禮不是明珠,不是美人。」齊王臉上幾許失落,王敖接著道:「王上只要擁有了這東西,明珠美人珍寶盡充後 宮。」 齊王一下子又來了精神,問道:「是聚寶盆?」 「王上聖明!」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事,王敖卻來個順手馬屁,道:「大秦王上要送給王上的是千里趙地。王上知道的,趙地民風強悍,土地肥沃,不在齊地之下,得其民可以戰,得其地可以耕,實是世上不可多得的聚寶盆呀。」 齊國要助趙國抗秦,哪裡還能得到趙國的土地,齊王不免少了幾許興致,淡淡地道:「好是好,只是你們秦國正對趙國大舉用兵,我齊國不出一兵一卒,無功無勞地,哪裡還能得趙國千里之地呀。」 「王上此言不確。」王敖否決道:「齊兵一萬正跟隨大秦王上滅 趙,王上何來沒有出兵之說?」那一萬齊兵是給秦王裹脅去滅魏的,滅魏是假,滅趙是真,自然是要調來趙國了。 齊王心裡一動,本想試探一下,王敖已接著往下說:「燕軍十萬之眾正在劇辛的率領下進入趙地,與大秦遙相呼應。魏昂率領三萬魏軍進入趙地,追隨王上作戰。齊國只出兵一萬,也太少了,將來論功行賞,恐不利於齊。」 魏昂把趙蔥幹掉後,在奈何橋上接到魏王旨意,要他率軍進入趙 地,與秦軍一道滅趙。形勢突變,大出他的意料,方才明白他和趙蔥都是可憐人,給精明的秦王算計了,能不氣得吞血嗎?這都是秦王安排 的,派了一個使臣去大梁傳了一句話,魏王不敢不聽。 齊王心眼活了幾分,試探著問道:「請問先生,秦王要如何論功行賞呢?」 這問題不太好回答,對於別人來說是有幾分難度,對於王敖一點難度也沒有,非常技巧地道:「論功行賞自古以來自然是功大者多賞,功少者少賞。王上只出兵一萬,齊兵雖然善戰,可畢竟人數不多,所立功勳恐也有限,王敖妄自猜測,請王上恕罪。」齊兵善戰是拍他馬屁的,當不得真。 後勝接過話頭道:「王上,如我齊國添兵助戰,所立功勳就大了,這得地也就多了,還請王上斟酌。」 「謝先生美意,請先生轉告秦王,秦王的好意寡人心領了。」齊王想到大軍即將出發助趙,哪裡還能成就這等美事,婉言謝絕。 王敖一點也不意外,直奔主題,道:「王上可是因為大軍即將出發助趙抗秦?」 這是極秘之事,王敖居然知道了,齊王心裡很是吃驚,不承認道:「先生誤聽,哪有這等事,秦齊交好,寡人怎能做出對不起大秦的事 呢。」 王敖大笑道:「王上,齊國發生的事情王敖已經知道了。請問王 上,再過兩炷香時間,大軍是不是就要出發了?」 連這都知道,不用想都知道王敖是瞭若指掌,齊王心一橫承認道:「有這事。秦國滅了趙國,實力更加強大,數十萬大軍壓境,我齊國也不得不預作準備。要是秦國退兵,放了 還給趙國土地,齊國願意與秦國做兄弟。」 這話不乏王者之氣,王敖暗中點頭,笑道:「王上,請容外臣給王上說一件奇事。」 反正已經攤牌了,也沒什麼好怕的,齊王爽快地道:「請講。」 王敖開始說奇事,道:「蜀中生蠻之地生有一種栗子,生蠻多以此為食。只是這栗子的吃法有些特別,要燒熟了吃起來才味美。生蠻往往是生一堆火,把栗子扔在火裡,等到燒熟了再用手去抓出來。其結果是栗子沒有得到,手倒是給燒起了燎焦大泡,痛不可當。 「王上此舉,正是為趙國火中取栗,外臣擔心王上引火燒身,齊國因此而滅。」 齊王問道:「即使齊國不出兵助趙,秦國就會放過齊國嗎?」 齊國出兵不出兵都要給滅了,這事早就定下來了,王敖卻一口否 決,道:「王上何故出此言?外臣大膽推測,秦國加兵於趙,王上以為會禍及於己,實則誤也。大秦之所以滅趙,不是貪圖趙國的城池土地金銀珍寶,而是為了復仇。 「先昭襄王以十五城易和氏璧而不得不說,還給 相如羞辱,當眾擊 ;再者,昭襄王五十萬大軍兵敗 ,引為奇恥大辱,一直想復 仇,終其一生未能實現。昭襄王遺命,復仇者才為真正大秦王上,當今王上決心起大軍為昭襄王復仇。幸賴天之眷顧。得成大功。至於滅 趙,王上是知道地,當年昭襄王有此雄心,當今王上是代祖出征,成此大業。 「齊國與秦國交好數十年,兄弟情誼早存,齊國何負於秦?秦國何必出兵滅齊?王上是過慮了。」 昭襄王兵敗之事,天下知聞。要後人復仇不是不可能,而是很有可能,齊王的心眼不免活了幾分,道:「真有此事?」 王敖斬釘截鐵地道:「千真萬確!」 「這個公孫辯真會誤人!」齊王嘀咕一句。 王敖知道機會來了,只要再下番說詞必成大功,道:「王上。外臣斗膽借地圖一用。」齊王一揮手,太監送上地圖,王敖打開,指著地圖道:「王上請看,齊地富饒,千里之國,若是經營得法,問鼎中原又何嘗不可呢?當年,昭襄王與齊相約稱帝,不正為此嗎?」 開場白一完。直入正題,道:「王上。外臣現在說勢,只談利 害。王上是知道的。就算趙國完好無損,也不是大秦的對手,何況現在趙國只剩下李牧手裡這點兵力,只有這麼小一塊地方,連半壁江山都算不上,王上此時出兵,何其不明智?」 齊王虛心救教道:「請先生明言,寡人昧於何處?」 王敖應一聲。接著道:「齊國若想問鼎中原,該當趁趙國完好之 時。與趙國合兵抗秦,外臣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勝負之數還未可知。現在卻不同了,趙國快要滅了,王上此時出兵,晚了,太晚了。頂多也就是給大秦製造一點小麻煩,讓趙國芶延一段時間而已。對於齊國來 說,將有兩害,一是勞民傷財,勞師疲兵,做徒勞之舉;二是修怨於強秦,秦王一怒,揮百萬百勝之師,長驅直入臨 ,則齊國完矣!」 齊王驚心地道:「先生誤會了,誤會了,寡人哪會修怨於秦國。」 王敖不理,道:「以外臣之見,王上與其此時勞民傷財為趙國火中取栗,還不如與大秦一道滅趙,秦王論功行賞之時,可以邀功,獲得趙國千里之地,豈不美哉?」 齊王想了一下,道:「先生所言極是有理,只是李牧用兵,天下鮮有敵手,有他在,勝負之數還難預料。」 王敖哈哈一笑,道:「李牧用兵是不錯,不過他不是不敗將軍,外臣來齊途中接得王上手札,司馬尚全軍覆沒的同時,李牧在王翦將軍手下吃了敗仗,要不是他跑得快,早就給王翦將軍生擒活捉了。」這種消息自然是要能報給王敖這個極其重要的使者。 這消息太驚人了,齊王兀自不信,脫口道:「真有這事?」 王敖不答所問,接著講道:「而這支軍隊是李牧的老底子,是趙國最精銳地代兵。王上是知道的,代兵多有盤馬彎己的胡人,騎射之術天下無雙,可以在馬背上過一輩子,卻給王翦將軍一戰而敗。就憑李牧手裡那點殘兵敗將,他能掀起什麼大風大浪? 「再說了,滅趙不是大秦一國之力,是秦魏燕齊四國之功。王上若是助趙,就是修怨於秦魏燕三國,當年樂毅伐齊之事未嘗不可重現。 「王上可知燕國為何如此積極攻趙嗎?燕王已經說了,寧願不要趙國的一寸土地,也要齊國的土地。燕齊世仇,先有齊幾滅燕,後有燕昭王命樂毅伐齊之事,兩國兵連禍結數十年,樂毅功成之際卻給田單毀於一旦,這事燕王還記著呢,時刻想滅了齊國。 「王上若是不與三國一道滅趙,那麼外臣大膽猜測,接下來三國聯兵將是對付齊國,大秦攻於正東,燕軍攻於北,魏軍攻於南,齊雖大也是轉眼即亡。 「外臣為王上計,與其與三國為敵,不如與三國一道滅了趙國,得到趙國千里之地划算。外臣言盡於此,請王上決斷。」 分析得太透徹了,只要不是一頭豬都知道王敖說的太有道理,比起助趙划算得多,齊王脫口道:「好!只是,大軍已經上道了,要改也改不了,只可惜了這千里之地。」 王敖呵呵一笑,道:「王上請放心,這不難。上道了更好,免得將來花心思去佈置。」在齊王耳邊嘀咕一陣,齊王大喜過望,道:「舅 舅,快,擬旨!」不顧王者身份,一把抱著王敖,在他背上輕拍兩下,哈哈大笑,道:「孫 圍魏救趙,未為我齊國廣一寸土地,先生片言隻語為我齊國廣千里之地,先生是寡人地孫 呀!不,比孫 還要高明,走,王先生,跟寡人喝酒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九章 大破李牧(三) 「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虎賁衛士沖三個徑直闖入的不速之客喝道,手按劍柄,只要這三人再不停下就要動手。 「就你也想攔住壯士?」個頭最高的漢子不屑之極地道,右手在虎賁衛士肩頭輕輕一推,虎賁衛士只覺一股象山一般的力道襲來,身不由主趔趄後退。 虎賁衛士雖知遇到了絕頂高手,絲毫不懼,猛地拔劍出鞘,凝神待敵,喝道:「有刺客,快來人。」 個頭稍小的漢子讚道:「拔劍的動作挺利索,很帥,要是在以前我會這樣讚美你,現在嘛,狗屁不是。」也沒見他如何動作,長劍已在 手,一股讓人窒息的劍勢躍然而出,讓虎賁衛士為之一凝。 虎賁衛士聞聲趕來,幾個不認得三人的就要動手,有兩個虎賁衛士見過三人,忙道:「別動手,別動手,他們不是刺客,是周先生的客 人。」 周沖現在是位高權重,要見他必須通報,三人屁都不放一個,逕直往裡闖,擺明了是不速之客,哪裡會是客人,不識得三人的虎賁衛士難以置信,道:「他們是歹徒,哪裡是客人。」 就在這時,周沖的聲音響起,道:「都退下,不得對壯士無禮。」 虎賁衛士還沒有反應過來,三個漢子適才對虎賁衛士的不屑之情一下子全不見了。變得恭敬起來,特別是個頭最小地漢子更是喜悅上臉,好像久別的孩子見到父親一樣興奮,叫道:「周先生,可想煞魯句踐 也!」身形一晃,三兩下就來到周沖面前,一把摟住周沖,親熱之極地道:「周先生。魯句踐要向你道謝吶!」 他無意識的一抱,力道大得異乎尋常,周沖感覺象鐵箍箍住一般,氣都喘不過來,道:「魯句踐,你想勒死我啊。」 魯句踐這才記得周沖是文明人。不像他這樣的粗人,力大無窮,不好意思地笑道:「周先生,對不起。魯句踐自從得到周先生指點後,劍術大進,早就想向周先生當面致謝,乍見先生忘乎所以,用力過度,還請周先生見諒。」 以周沖的為人,應該說聲無妨。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周沖故意臉一板。道:「魯句踐,你也太魯莽了。你這麼大的力氣,要是折了我的骨頭怎麼辦?我還有好多劍理沒有告訴你呢,要是我出了問題,你的損失不就大了?」 按理魯句踐聽了這話應該很是氣沮,然而他卻是興奮不已,一下抱住周沖,把周沖舉得老高,興奮得嘴巴都合不攏了。笑道:「太好了,太好了!上次。與周先生一席話,讓我領悟到以前從來沒有領悟到地劍道,要是能再得周先生指點,我魯句踐的劍術又會大進。周先生,你快說吧。」輕輕把周沖放下來,生怕弄壞了寶貝似的。 荊軻上前行禮,道:「荊軻見過周先生。承蒙周先生指點,荊軻受益良多,劍術小有進益,這都是拜周先生所賜。上次,多有冒犯,實是汗顏無地,還請周先生見諒。」 蓋聶一臉的喜慰道:「周先生,蓋聶有禮了。承蒙周先生不棄,指點劍術,我兄弟三人的劍術頗有進益,蓋聶在這裡謝周先生了。」 上次,周沖是胡諂的,沒想到居然有這種奇效,讓三人劍術大進,他就是想破腦袋也是想不到,笑道:「言重了,這都是三位妙心悟妙 道,周沖哪裡有功。」 對於周衝來說,上次是根據他對劍道地理解胡諂的,然而他畢竟來自於兩千年後,對歷史上著名的劍客武術大家的事跡瞭解得不少,自然而然地就會涉及到他們的一些心得,這些心得對於荊軻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聽過,沒有想到過,事後細細揣摩,加上他們的悟性高,還有劍術不大進的道理。 蓋聶遲疑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承蒙周先生相召,我兄弟三人前來奉命,本該為周先生辦事,不過我們三人都是習武之人,劍術就是性命,聽聞周先生還有妙理,心裡就癢呀,還請周先生再次賜 教。」 剛剛那句話是逗魯句踐的,沒想到他們撿到芝麻當綠豆,居然當真了。指點三位戰國後期最有名的絕代劍客,周沖自信還沒有那能耐,心裡咯登一下,心都涼了半截,好在他反應快,馬上想到自己對少林祖師達摩以及二祖三祖四祖五祖六祖,武當的張三豐祖師,太極大家陳王 庭,螳螂王地故事都不陌生,他們不僅僅是武術名家,還有讓人後人稱讚的為人口碑,隨便把他們一些練武心得說上一點半點,以荊軻他們地悟性肯定是必有進益,到那時要三人甘心為自己所驅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美妙地將來,周沖眼裡都放光了,道:「周沖雖不習劍,卻略知劍理,要是三位不棄,我們切磋切磋。」 荊軻三人好像見到老祖宗似的興奮,道:「謝謝周先生,謝謝周先生。」 周沖話鋒一轉,道:「不過,眼下戰事正酣,周沖無暇與三位切 磋。周沖有一件事,想請三位幫忙。」 現在的荊軻他們對周沖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會猶豫,荊軻道:「周先生請講。周先生有命,我等三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周沖安排任務,道:「我是想請你們三位去李牧那裡走一趟。」 「殺李牧,太好了!」荊軻眼裡都放光了,道:「李牧是個人物,值得殺!他有千軍萬馬,我們三人仗劍殺入,取了他的首級,正壯士所行,痛快!」 蓋聶和魯句踐眼裡也放光了,大呼「痛快!」 周沖忙阻止道:「千萬別,我不是要你們去殺他。」 「那好,我們去把他抓來送給周先生。」荊軻更來勁道:「千軍之中擒敵首,比千軍中斬上將更難,那才是壯士所當為之事。痛快,來 呀,拿酒來,痛飲三杯!」一想到如此轟轟烈烈之事[奇mzmei.cn書],豪氣大發,就要喝酒。 周沖又不贊成,道:「更不能抓他。我不是要你們去殺他,去抓 他,而是要你們去保護他。他那人太忠心了,我擔心他一個想不開,抹了脖子,所以我才請你們去看好他,等大戰結束了,你們要還給我一個生龍活虎的李牧。」 「真婆婆媽媽的,一點也不像大丈夫所為,給他一劍多痛快!」荊軻很難理解。 周沖解釋道:「我和他有一個賭約,我要在戰場上擊敗他。我們都是大丈夫,當然要遵守賭約。」 「好,這才是大丈夫所當為!」荊軻欣然,道:「周先生放心吧,荊軻保證還周先生一個完好無損的李牧。走!」一拱手,飄然而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九章 大破李牧(四) 「好好好!王先生此計高明,不愧是繚子先生的高足,行計如繚子一般難測。」秦王把手裡的諜報看完,一個勁地讚歎。 尉繚謙道:「承蒙王上厚愛,委以重任,王敖不負王上厚望已是萬幸,不敢當王上盛讚。」 秦王的心情的確是好,把手裡的諜報遞給尉繚,道:「繚子先生過謙了,你們都看看。王先生此計大妙,寡人原以為齊國觀望就行了,沒想到王先生一出,齊國不僅不助趙不說,還出重兵助我大秦,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齊兵居然還打著助趙的旗號,到了趙國再反水,李牧縱是高 明,也是萬萬不到,定會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你們說,這招高不高?」 王敖說服齊王時,齊軍已經出發了,要改變命令有些困難。這對別人來說肯定是困難重重,對於王敖來說一點難處也沒有,他來個將計就計,要齊王下旨給齊將田復義,要田復義打著救趙的旗號大張旗鼓地進入趙境,等時機成熟再給李牧背後來上一刀。 李牧是一位極其優秀的軍事家,但他不是一位合格的政治家,很難想到此點。即使他發現了,齊軍已經壓境,他也是窮於應付。王敖這招不僅高,還夠陰的。 蒙武下意識地摸摸白鬍子,很是感歎地道:「蒙武征戰一生,就沒有見過如王敖使計者。順手一推就夠李牧受地了。李牧就是有通天徹地之能,也難免全軍覆沒的命運。高高高,委實高。」 尉繚分析道:「王上,以繚子推測齊軍雖是有心助我,可他們能有多大幫助實是未可預知,他們這是趁火打劫,眼看著趙國快完了,跑來分勝利果實的。其心可誅!」 他一語中的,王翦點頭讚道:「王上,繚子先生所言極是,臣也是這樣認為。齊國要是再不出兵,他們連湯都撈不到喝了。」 秦王贊同他們的看法,道:「你們說得對。齊王之心昭然若揭,先遂遂他們的心願。王 ,你說接下來這仗怎麼打?」 王翦應聲回答道:「王上,臣以為圍殲李牧之戰沒有任何的花巧計謀,是拼實力之戰。我軍六十萬,加上魏燕齊三國之軍不下八十萬之 眾,而李牧手裡不過二十來萬殘敗兵,我們是四個打一個,李牧是不敗也不行。」 秦王不置可否,問道:「周先生怎麼不說話?周先生這個人。沉默之際必有奇計,周先生寡人可得聞先生的奇計?「 周沖笑道:「王上言重了。周沖哪有那麼能。王上,周沖是在 想。滅趙已近尾聲,趙國轉眼即滅,燕齊魏三國出兵助戰,王上何不趁此機把將來之事預為佈置一下。」 「周先生,你這人太不知足了,吃著碗裡地看著鍋裡的。」秦王指著周沖,調侃道:「不愧是商人出身,計算得如此之精吶。不過。寡人也是這樣認為。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寡人與周先生相處久了,或多或少地染上精於計算的毛病。周先生,你以為如何佈置呢?」 秦王自然是明白周沖的意思,就是說既然三國已經出兵相助了,那麼趁此機會佈置滅魏齊燕三國。現在的確是該佈置的時間了,這個建議來得及時。 只不過給秦王這一調侃,氣氛驟然活躍,眾人盡皆大笑。 笑過之後,周衝開個小玩笑,道:「王上,商人精於計算之道,固然有罪。不過,要是王者不精於此道,那就有愧為王之道,王上精於此道,那是王上聖明!」 這句頗有意思,既是在開玩笑,又不無道理,秦王呵呵一笑,指著周沖道:「周先生,就你嘴會說,還給寡人來個順手馬屁。馬屁少來,說正事。」 在眾人地轟笑聲中,周沖道:「周沖以為李牧手裡只有二十之眾,還是疲兵敗軍,然而李牧畢竟是天下馳名的一代名將,這塊骨頭也不是那麼好啃,王上何不借他人之手達到敗李牧的目的。」這是借三國之力行滅趙之實,使得秦軍可以獲得短暫的休整,保存實力,是個難得的機會。 「借刀殺人,好計!」秦王讚一聲,反問道:「要是燕齊魏三國之軍打得順利,建此奇功,寡人又當如何處置?」 周衝回答得非常乾脆,道:「有功賞,有過罰,這是大秦立國的根本,王上又何必屈法?」 內史騰馬上就反對,道:「那可不行,最後一戰意義重大,要是給天下人說大秦無力滅趙,假手於三國,那多不好聽啊。再說了,要是三國立下大功,論功行賞,分給他們大片的土地,王上率六十萬之眾親 征,所得反而不如三國,這萬萬不行。周先生,你的計策一向高明,就這條不高,太不高了。」 他的話太有道理了,讓人不得不服。王翦蒙武都不太明白周沖葫蘆裡賣地什麼藥,不解地看著周沖。 秦王卻道:「你們先別打岔,讓周先生把話說完。」 周沖接著道:「內史將軍說得沒錯,區區一個殘趙,何需大秦出 手,大秦要滅的是天下,又何必在意於一個殘趙呢?」 內史騰是一個典型地將領,對於這些謀略上的彎彎繞繞腦子轉得 慢,還沒有明白過來,道:「周先生,你這什麼意思?」 王翦大點其頭,解釋道:「內史將軍,周先生地意思再明白不過 了。如此一來,我們就有三利:一是我軍可以獲得休整時間,為接下來的作戰做好準備;二是借李牧之手達到消耗三國之軍的目的……」 秦王接著他的話說下去,道:「這第三嘛,要是三國打得不順利,寡人正好可以興師問罪。王將軍,是這樣嗎?」 王翦不得不從心裡讚歎秦王反應之快,道:「王上聖明!」 秦王卻不同意,道:「王將軍用兵嘛,的確是一把好手,可要論謀嘛還得向周先生好好學學。周先生真正的用意不是你說的三個,而是在於後面地行動,周先生已經為三國挖好陷阱了。周先生此計不錯,就這麼辦。來啊,傳魏昂,劇辛,寡人要驅狼並虎了。」 王翦蒙武內史騰不明所以,尉繚點頭不已。周沖一臉的欽佩,欽佩秦王地精明,他只點了一下,秦王就明白了,要周沖不欽佩都不行。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九章 大破李牧(五) 劇辛前腳剛進帥帳,很是興奮地道:「傳我號令,全軍集合,準備開戰。」一想到秦王的許諾,誰的功大,分得的趙地也就越多,自己要是在這一仗立下大功,燕國還不拓地千里,那自己就成了燕國歷史上繼樂毅之後的最大功臣,心中那個激動真非筆墨所能形容,就差跳上梁去打鳴了。 劇辛給秦王召去,眾將急得知道消息,也沒有散去,一聞號令馬上就進來,道:「參見大將軍!」 正沉浸在美好憧憬中的劇辛一聞大將軍三字更是喜不自禁,道: 「你們都來了,到得挺整齊,本將已得到秦王許諾,此仗功最大者可得趙國千里之地,你們一定要記住,燕國的強大在此一舉,你們一定要用命,奮力死戰。身可死,功不可敗!」 趙國歷來騎在燕國頭上作威作福,燕國一直是忍氣吞聲,委屈芶 安,現在終於可以把數百年的怨氣一下子發洩光光,眾將眼裡放光,胸脯是挺了又挺,高聲吼道:「身可死,功不可敗!」 對於眾將的表現,劇辛很是滿意,就要下令出戰,就在這時親兵進來報告道:「啟稟大將軍,魏昂將軍求見。」 「哦,請他進來。」魏昂這人很精明,處世手腕靈活,和劇辛秦王帳前聽令,劇辛對他頗有幾分好感,話也說得客氣。 親兵還沒有出去。魏昂已經進來了,抱拳一禮,道:「大將軍,各位將軍,魏昂這裡有禮了。」 劇辛還禮,道:「劇辛見過將軍。來啊,請將軍入座。」魏昂謝一聲,坐了下來。劇辛回到帥座上坐下,問道:「將軍此來,可有見 教?將軍若有賜教,劇辛洗耳恭聽。」 魏昂略一謙遜,道:「大將軍言重了,魏昂有一個小小地建議。還請大將軍給魏昂片刻之暇,容魏昂盡言。」 「將軍但講無妨。」劇辛倒也爽快。 魏略掃視了眾將一眼,道:「魏昂斗膽請問大將軍,可是要與李牧開戰?」 劇辛如實相告道:「正是。秦王有令,我是不得不執行。秦王可是說了狠話,若是畏敵不前,戰而無功,他可是要問罪的,劇辛一人榮辱事小,不能累及燕國。不得不為啊。」 魏昂歎道:「大將軍何故明於一世,卻昧於一時呢?」 劇辛這人的才情不高算。卻自命不凡,一聽這話眉頭一挑。頗為不服氣地道:「劇辛自受命以來,光復燕國,功雖不及樂毅,也是舉國無二。劇辛才薄識淺,不解將軍之意,還請將軍明言。」 要不是秦國發動進攻,燕國早就給李牧滅了,劇辛避重就輕。隻字不提他在李牧手下連吃敗仗,差點亡國的事實。只揀好聽的說,魏昂在心裡暗自歎息,打隱喻道:「大將軍,以魏昂之見,一個高明的獵人遇到老虎和一群狼,那麼獵人斷不會自己去搏死打狼,而是驅狼並虎。我們現的處境正是如此,我們只不過是給秦王利用的一群狼,而李牧不過是那只可憐地老虎,將軍若是進攻李牧,那可是遂了秦王的心願。」 他的眼光不錯,看穿了秦王的用意,那又能如何?用計嘛,最高的境界就是你明知他是在用計,你還不得不照他設計的去做,眼前就是這樣。 劇辛點頭道:「將軍所言極是,劇辛雖愚鈍,不會看不穿秦王地險惡用心。將軍的意思劇辛也明白,無非是要劇辛觀望其間,或是戰而不力,保存實力。將軍之計要是在另一處境之下,未必不是高明之見啊。 「可是將軍你為劇辛想過沒有?自從李牧伐燕,兵臨薊城,燕國差點給滅了。要不是秦國及時出兵,迫使李牧退兵,我燕國哪裡還能存 在?我燕國自王上到普通百姓,無不是恨趙國入骨,無不是欲雪此 仇。」 指著眾將,道:「將軍,你問問他們,是不是想打一個翻身仗,雪卻這奇恥大辱?」 眾將齊聲道:「大將軍請下令!末將粉身碎骨也要雪此仇,和李牧幹上一仗。」 劇辛這話是大實話,遭到趙國的進攻後,燕國上至燕王下至百姓,對趙國是恨之入骨,對李牧更是恨得牙癢癢,有這樣的好機會打一個翻身仗他卻不打,燕王能放過他嗎?眾將,兵士會服他嗎?老百姓會不罵他嗎?君意,軍心,民心都在此仗,劇辛明知秦王用意,也是不得不 為! 好一招驅狼並虎! 魏昂的確是看透了秦王的用意,可他只是站在魏國的立場上,沒有設身外地為燕國去想一想,聽了這話,方始明白自己的思慮不夠全面,想了一下,道:「將軍的處境,魏昂明瞭,可是將軍也應該站在天下的角度來思慮。秦王之心天下皆知,他有吞併天下地野心,趙國亡了,那麼接下來會是哪一個呢?下一個亡了,再下一個難道會不是你們燕國 嗎?」 劇辛不答所問,反問道:「將軍,你是想打還是不想打?」 魏昂模稜兩可地道:「王上有旨,我不敢不遵。」 劇辛步步緊逼,問道:「你說的王上是指秦王,還是魏王?」 有點過份了,魏昂冷哼一聲,不作回答。 劇辛哈哈一笑,道:「將軍地心思劇辛已明瞭,將軍是想說服我劇辛不打李牧,你卻在後面兩面逢迎,對秦王說是我劇辛不打,不是你不打,對於魏國你也實現了保存實力的目地,你的用心比秦王還險惡。」 魏昂又何嘗沒有這心思,聞言臉上一紅,道:「大將軍多心了。」 眾將已是面有怒色,劇辛卻笑容不變,接著道:「將軍要是不打,劇辛可以告訴你,秦王的下一個目標必然是魏國。秦王六十萬之眾屯於此處,可不是當看客的,那是架在我們脖子上的一把利刃,我們不打,他就連我們和李牧一起打。我們要是戰而無功,秦王可以行賞罰之權,一樣收拾我們。 「秦王志在四海,欲吞併天下,正愁沒有滅國的借口,有了這事他出兵還不是順理成章之事?我們燕國的精銳全在這裡,要是給秦王滅 了,燕國還拿什麼去保衛燕國?所以,這一仗我們是不得不打,打也 打,不打也得打!不僅要打,還要打好,打一個大勝仗,或許能夠搏得秦王的好感,懾於我兵威,不敢輕易用兵,這才是保全之道啊! 「將軍何故明於一世,而昧於一時呢?」原話奉還。 魏昂站起身來,眉頭皺在一起,沉思良久,一抱拳,道:「謝將軍賜教,告辭。」轉身離去。望著他地背影,眾將臉露卑夷之色。 「快,傳令,不要讓魏昂搶了功勞!」劇辛不無得意地道:「想來教訓我,你還嫩著呢。」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六章 大破李牧(六) 「將軍,快想想辦法。」殷飛洪雙眉擰在一起,向李牧大倒苦水,道:「這個劇辛,好像玩命似的,打起來一點也不含糊。我們進攻燕國時他要是像現在這樣拼得凶,我們哪裡到得了薊城。在自己的國家不拼了命地打,在這裡打得這麼凶,成什麼事,這不是本末顛倒嗎?」 李牧看著地圖,頭也沒有抬,道:「因為他怕秦王甚於怕我們。要是我們進攻燕國時,是秦王坐鎮的話,諒他劇辛也沒有那個膽敢退一 步。」 這話太也難以理解了,殷飛洪不解地問道:「這是為什麼呀?劇辛身為燕國大將,哪有不怕燕王去怕秦王的道理?不可能吧。」 李牧抬起頭來看著殷飛洪,道:「為君者要有為君之氣度,燕王庸碌無能,而秦王卻是千年難得一現的雄材之君,天生的君王氣度足以懾服劇辛,讓他心生恐懼,秦王的旨意他不敢不遵。劇辛率軍進入趙境還不是秦王的意思,根本就沒有通過燕王。 「再說了,秦王六十萬大軍屯於此處,卻把攻打我們的任務派給了劇辛他們,擺明了是試他們,看他們敢不敢打,打得好不好。要是不 打,或者打得不好,那秦王就要連打老虎帶打狼,他們和我們都要成為秦王的滅掉的對象。 「要真的是這樣,後果就更嚴重了,秦王志在四海。欲吞併天下,正愁沒有出兵滅國地借口,如此一來,出兵豈不是順理成章? 「趙國數百年不斷奪取燕國的城池,獻給秦國多少土地就從燕國奪取多少,可以說是世仇了,再加上我們新近這一仗,這仇就更深了。我們一敗再敗。損兵折將,兵老師疲,正是劇辛復仇雪恥的良機,他能錯過嗎? 「從自身計,為燕國計,劇辛寧可斷頭。也不敢不賣力。」 分析得非常透徹,殷飛洪怨道:「劇辛和我們有仇,打得狠那還情有可原,可是魏昂的凶狠並不在劇辛之下呀。我們趙國和魏國有什麼 仇?歷來只有魏國侵佔我們趙國的事情,要不是孫 圍魏救趙,我們早就給魏國滅了。我們不去和他們計較,已經是好的了,他還落井下石,堂堂一個將軍,居然做這種卑鄙之事。這成什麼世道? 「當年 之圍,要不是信陵君竊符救趙。我們早就給秦國滅了,這才幾十年呀。難道兩國的交情一點就沒有了?」 怨歎之下居然翻起了歷史的舊帳,也怪可憐地。 李牧再次為他解釋道:「趙亡則魏不獨存,魏昂不會不懂這個理。劇辛打得那麼狠,他能落人之後嗎?他要是不盡力,秦王定他一個戰而不力之罪,以此為借口出兵魏國,豈不名正言順?趙國數十年來阻擋著秦國的進攻,趙國一亡。則地處秦國東進要衝之上的魏國就成了昔日的趙國,魏昂這是討秦王的歡心。他卻沒有想到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 腳。」 殷飛洪想了一下,道:「將軍,我們能不能派人去講和?目前,就一個秦國我們都打不過,再加上魏燕兩國,我們哪裡還能抵擋得住。再說了,有了這兩國會給齊國造成壓力,去了這兩國可以堅定齊國之心 呀。」 這話有道理,李牧點頭道:「你說得沒錯。我已經派人去過了,魏昂還好,對使者禮遇不缺,還讓使者捎話給我說他是夾縫中地人,不得不打。劇辛就不像話了,把使者的耳朵割了,臉頰上劃了幾刀,血淋淋地回來給我說劇辛鐵了心要復仇。」 殷飛洪重重一下拍在桌子上,他太有力了,發出砰的一聲響,咬牙切齒地道:「好一個匹夫,連兩國交兵不斬來使的道理都不明白。」 李牧輕歎一聲,道:「他只是侮辱使者,倒也沒有殺卻,不能說他不懂這理。」 殷飛洪一想是這理,愣了一下,罵道:「可惡的匹夫!小人!將 軍,我們該怎麼辦?」 「打吧,既然要打,就狠狠地打。」李牧想了一下,道:「別以為我李牧好對付。你們想急於建功,李牧豈能遂了你們的心願。到現在為止,我們是一個換你們三個,我倒要看看是我們先打光,還是你們先打光?」 殷飛洪遲疑了一下,提醒李牧,道:「將軍,這樣不是辦法,這樣打下去,我們遲早要打光。秦王這是驅狼並虎,等我們兩敗俱傷了,他再來收拾殘局,兵不血刃就可名利兩全。」 按理,李牧應該贊同他的說法,然而李牧並沒有贊同,卻道:「那也不錯。」 「那是為什麼?」殷飛洪不明白李牧的意思。 李牧不屑地道:「要敗也要敗在秦王手裡,就憑劇辛魏昂還不配做我的對手。」 「對,秦軍勇悍善戰,敗在他們手裡心裡也不窩囊,要是敗在燕軍魏軍手裡,實在是窩囊透頂。」對於這點,殷飛洪深表贊同。 李牧堅定地道:「李牧豈是好惹的,劇辛魏昂一心想在秦王面前邀功,我就不讓他們得逞,要他們戰而無功,要秦王以此怪罪於他們,出兵滅了他們地國家。趙國,天下之屏障,趙國要是亡了,豈能讓你獨 存?」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居然以這種方式進行報復。 殷飛洪真想不到李牧還有如此復仇手段,道:「將軍,這不太好 吧?」 「有什麼不好地?他想滅我們的國家,我也要他們地國家滅亡,這叫來而不往非禮也!」李牧非常乾脆地回答。 殷飛洪正要發表看法,公孫辯閃進來,道:「李將軍,久違了。」 「公孫先生!」李牧很是驚喜地道:「先生歸來,必有佳音,先 生,李牧可得聞否?」 公孫辯笑道:「好教將軍得知,在下是奉王上之命前來告訴將軍,齊軍已經到了。」 對於齊軍,李牧是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到了,一聽這話喜悅不禁,道:「太好了!天祐我趙國,蒼天有眼吶!走,我們去迎接。」 「慢。」公孫辯喝阻,道:「王上說了,迎接齊軍一事還是由王上去,就不勞動將軍了。將軍軍務纏身,甚是辛勞,還是多休息。」 李牧現在是公子嘉唯一的支柱,他要是給累垮了,問題就大了,公子嘉這話倒是真的,李牧很是感動道:「謝王上!」興奮地走到地圖 前,手指不住划動,開始構思新一輪作戰計劃。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九章 大破李牧(七) 公子嘉三步並作兩步而來,一把拉住田復義,未語先笑,道:「呵呵,田將軍,你可來了。寡人天天盼夜夜盼,總算把你給盼來了。」 田復義一副恭敬之態,施禮道:「王上,外臣田復義有禮了。」 處在這種情況,田復義是趙國的大恩人,公子嘉哪敢要他施禮,忙拉住,道:「田將軍不必多禮。田將軍為我趙國而來,應該寡人給將軍施禮才對。」 「王上,你可是折煞外臣了。」田復義更加謙遜。 公子嘉熱情不減,道:「將軍言重了。不瞞將軍,我趙國現在是旦暮即下,將軍到來趙國匡復有日,等功成那天,寡人一定封將軍為我趙國的柱石將軍,位擬三公。」 還未成功,先許願,淺薄也! 田復義一副受寵若驚之狀,道:「王上言重了,外臣是奉敝國王上之命前來趙國。齊趙世交,當年孫 圍魏救趙,開兩國交好之先河,今日外臣率軍前來本該使孫將軍之誼再續千年,可外臣有王命在身,不敢不執行,還請王上見諒。」 公子嘉篤定田復義是來救趙的,沉浸在喜悅中,沒有體會田復義言外之意,笑道:「將軍何來體諒之說。齊趙世代交好,寡人不敏,不敢不遵先王遺法,將軍若有要求,寡人自無不允之理,將軍但說無妨。」 「謝王上厚愛!」田復義恭恭敬敬地再施一禮。道:「請王上見 諒,外臣要無禮了。」 公子嘉滋了一聲,道:「田將軍,你地禮數真周全,這一見面就是一個禮接著一個禮,不愧是來自太公遺教之地,周公禮儀之鄉啊。」 在公子嘉的讚歎聲中,田復義臉一肅。變得比翻書還快,道:「來啊,把公子嘉給我拿下。」一群帶刀武士應聲而出,手執長劍,把公子嘉團團圍住。 「好!」公子嘉仍是沒有明白過來,脫口讚道:「強將手下無弱兵嘛。將軍這些衛士拔劍手法利索,絕不拖泥帶水,好兵好兵!」 田復義指著公子嘉罵道:「公子嘉,你真是豬啊,到現在還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我就明說了吧,我奉敝國王上之命,打著救趙的旗號進入趙境,為的就是捉住你,打你們一個措手不及。就是豬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你卻還一個勁地叫好。怪不得趙國亡得這麼快,都是因為你這種蠢豬給害的。」 公子一下子從興奮的巔峰墜入悲哀的深淵。臉色蒼白,手足發冷。渾身發抖,指著田復義,過了半天才質問道:「田復義,你這是為什 麼?你盡敢棄兩國世好,捉拿寡人,你好大的膽子。」 田復義有點不耐煩,道:「你地心情我能理解,我是奉命行事。不得不為。你有冤屈,向秦王說去吧。」 「你們都是小人。背信棄義,我不服,死也不服。」公子嘉咆哮起來,口水噴了衛士一臉都是。 田復義一臉的鄙夷,連連搖頭,正要說兩句,王敖大步而出,道:「公子嘉,你有什麼不服氣的?」 「你是誰?寡人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嗎?」公子嘉氣憤之下擺譜 了。 王敖呵呵一笑,自我介紹道:「好教你得知,我是王敖,奉大秦王上之命出使齊國,敗你之功。賴天之幸,齊王聖明,王敖得成大功,這不就捉住你了嗎?」 公子嘉想不明白,問道:「齊國明明是助我趙國,為何會如此背信棄義,侮辱寡人?」齊國大張旗鼓地前來救趙,沒想到一見面就把公子嘉給拿了,任何一個趙國人都難以置信。 王敖好人做到底,微微一笑,道:「這道理很簡單,趙國快完了,誰會為你火中取栗?大秦之強,天下知聞,得罪秦國離滅國不晚了,齊國雖大,也難攖大秦兵鋒。再說了,此戰滅趙有燕魏兩國相助,齊國若出兵助趙,豈不是與三國為敵嗎?如此不智之舉,英明的齊王會做嗎?與其為了一個即將滅亡地殘趙勞民傷財,修怨天下,還不如與天下一道共伐趙國,分一份功勞。你聽信李牧之言,一心想著唇亡齒寒之道,卻沒有想到牆倒眾人推的道理。我王敖要敗公孫辯之功,又何難之有?」齊王英明一說,不過是因為田復義在場,給點面子。 古人還真有朝聞道夕死可矣的向道精神,王敖一席話在情在理,讓公子嘉眼前豁然一亮,慨然而歎,道:「先生此見高明啊!聞先生一席話,我心裡跟明鏡似的,以前好多想不通的問題全通了,秦王有如此之人才,怪不得呀,怪不得呀!李牧,你誤寡人!」 王敖搖頭道:「你不要怪李將軍,李將軍盡心盡力扶保你們父子,到頭來卻給你們父子兩人誤會,不敢重用,這就是你們趙國敗亡的原 因。是你自己誤了自己,我們來之前已經留下了蛛絲馬跡,只是你一心向好的方面想,沒有注意到罷了。」 這話又有點玄,公子嘉理解不了,一臉迷惑地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田復義不耐煩地道:「你沒想想,秦王明知我國會派兵前來救趙 國,卻不派兵截斷齊趙邊境,那是為什麼?」 「那是因為我趙軍將軍捨身拚命守住了邊境。」公子嘉不無得色地道。 田復義哈哈大笑,道:「你就知道自大。秦王手裡六十萬之眾,加是燕魏兩軍,還截斷不了我們兩國的邊境,還派不出兵來攔截我們?攻而無力,打而無功,那是秦王給你們下的套,為的就是迷惑你們,為我們前來保持一條通道。等到我們一到,你必然前來迎接,本將不費一兵一卒就活捉你了,你難道想不到?」 「公孫辯,你這頭豬,你這頭蠢豬,你與齊軍一起前來,卻沒有察覺齊國之謀,你誤寡人也!」公子嘉一口鮮血噴得老遠。 田復義教誨起來,道:「想想自己地缺失吧,不要老怨別人。抓起來,別跟他囉嗦。」衛士動手,把公子嘉抓起來。 王敖道:「田將軍,走,見王上去。」 田復義道:「本將正要去見秦王。把那頭豬帶上,本將要獻給秦 王。王先生,請!」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十九章 大破李牧(八) 「將軍,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殷飛洪氣喘噓噓地衝進來,沖埋頭看地圖的李牧吼起來,道:「將軍,你還看什麼地圖,出大事 了。」 軍事家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在看地圖構思作戰方案時最不喜歡給人打擾,李牧也不例外,聞言猛地抬起頭,瞪著殷飛洪,喝道:「大 膽!嚷嚷,就知道嚷,像個娘們,虧你還是帶兵的將軍。」 「哎呀,將軍,你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殷飛洪哪有心情和李牧計較這些,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道:「將軍,王上給秦王擒住了。」 公子嘉明明去迎接前來助陣的齊軍,怎麼會給秦王捉住,這事不要說李牧難以置信,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相信這是真的,李牧臉一板,厲喝一聲,道:「殷飛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信口開河,你以為本將不敢拿你軍法從事。來啊,給我推出去,打三十大板。」 親兵一擁而上抓住殷飛洪,殷飛洪並不抗拒,哭泣道:「將軍,你不信你去看呀。這麼大的事,我殷飛洪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造謠 啊。王上給秦王抓住,正在陣前叫陣呢。」 秦王是精明的人,田復義把公子嘉帶到,馬上就知道李牧全軍覆沒的時間到了,誇勉一陣田復義,然後給他部署任務,命令全軍發起最後的進攻。公子嘉只要一出現在兩軍陣前。對趙軍地軍心士氣將是致命的打擊,秦王自是要把他帶來。 這其中的曲曲折折,李牧哪裡想得到,一想這話也有道理,道: 「鬆開他。你要是撒謊,惑亂軍心將是什麼後果,不用我告訴你 了。」 殷飛洪胸一挺,道:「將軍請放心。末將自裁就是。」跟著李牧去了。 來到陣前,李牧看清了,給任沖押在兩軍陣前的不是公子嘉還能是誰?李牧捨生忘死,那是因為他有一個效忠的對象,有一個精神支柱,現在公子嘉成了秦王階下囚。他沒有了效忠對象,最後的精神支柱已經沒有了,只覺天旋地轉,渾身發冷,顫慄不已,話也說不出來。 李牧雖是堅強,還是給平生最沉重的打擊徹底擊潰了。再堅強的人也可以擊潰,只是你要找到擊潰他地方式,李牧忠心無二,沒有效忠的對象。他是不得不潰。 秦王的聲音從對面陣中傳來:「李牧將軍,久違了。將軍請看。這是公子嘉,已經被寡人生擒活捉。請問將軍還為誰盡忠?將軍聽寡人一言,歸降我大秦吧,寡人向將軍保證天下雖大,任由將軍馳騁。」 沒有了效忠對象,李牧心中空落落的,一點底也沒有,跪在地上,道:「王上。臣無能,不能保得王上萬全!」說到悲傷處。泣下沾 襟。 邯 失守,趙王被俘對趙軍士氣的打擊已經夠大了,之所以能夠撐到今天,那是因為有李牧為之運籌,還有公子嘉即位的精神支柱。現 在,精神支柱倒掉了,全軍失去了效忠對象,李牧給徹底擊潰,將士們心裡發慌,不知所措,茫茫然,惶惶然。 用好聽地話來說,秦王是個精明人,算無遺策,用不好聽的話來說秦王最會落井下石,趙軍軍心不穩,他當然知道該怎麼做,喝道:「爾等趙軍聽者:我是大秦的王上,現在命令你們放下武器。放下武器者,即是我大秦的順民,既往不咎,若有違令者,殺無赦!」猛地拔劍出 鞘,向前一揮,下令道:「殺光手中有武器的趙軍!」 秦軍排著整齊的戰鬥隊形開來,腳步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望著殺氣騰騰的秦軍,不少趙軍兵士扔下武器投降了。 李牧猛地從地上跳起,喝道:「兵士們:你們聽著,我們身為趙國人,死也要為趙國鬼,我們要為趙國盡忠!殺呀!」拔劍出鞘,就要衝鋒。 要是在平時,李牧的號召具有振死起傷的特殊功用,現在不要說李牧,就是神仙當此之情也是回天乏術了,兵士們哪裡還會聽他的,仍是不動。 「你們不要慌,我們還有救兵,齊國地救兵到了,趙國還有希 望。」李牧再次吼起來。 秦王哈哈大笑,道:「李將軍,你回頭看看,那就是齊軍,正在追殺趙軍呢。」 李牧回頭一望,果不是嘛,田復義正率領齊軍從東邊殺來。對於趙軍來說,齊軍是他們盼望的星星,對齊軍完全沒有防備,哪裡還能抵 擋,真地如王敖預料的一樣,給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死傷遍體。 「李將軍,寡人告訴你吧,他就是田復義獻給寡人地見面禮。」秦王手指公子嘉,笑道:「齊軍這次來不是助你,是來助寡人滅趙。」 在沒有了公子嘉這個效忠對像後,齊軍是李牧心目中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沒想到就是這根稻草也離他而去,李牧知道他將面臨生平第二次敗仗。這一敗就不是象上次在王 面前那樣的敗仗可比,上次他還可以逃走,還有軍隊可供他調動,現在這一敗他將什麼也調不動了,趙國的軍隊將在這一役全軍覆沒,萬念俱灰,道:「我李牧忠心無二,卻落得如此結局,天意呀天意!蒼天啊,何故不佑我趙國?」手中的長劍就要往脖子上一抹,自行了斷。 就在這時,只覺手腕一緊,手臂上一疼,肩上如同給壓了一座山一般,氣都喘不過來。定睛一瞧,三個身著普通兵士服裝的大漢制住了 他。 「放開我!」李牧喝道。 李牧雖是處於困境中,自料命令兵士放開他還能做到,然而這三個兵士根本就不理睬他,道:「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們可交不了差。你要是少了一個根毫毛,我們都是失信。我們這種頂好頂好的人,怎能失信呢。」 發現這三人不是一般兵士,李牧疑心大起,問道:「你們是什麼 人?」 荊軻好整以暇地道:「在下荊軻,這位是蓋聶兄,這位是魯句踐 兄。」 這三大劍客的名聲,李牧還是聽過,奇怪地問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還不是為了你。你一位朋友要我們來保護你,不能讓你傷了一根毫毛。」蓋 回答,道:「走了,帶上他去交差。交完差,我們就算完事了,又可以練劍嘍。」一想到又可以從周沖那裡討教劍術,心癢癢地,恨不得馬上把李牧交給周沖。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章 勸降李牧(上) 秦王的愛才之心再一次得到了驗證,望著潰不成軍的趙軍,秦王忙道:「傳寡人旨意,一定要活捉李牧,誰要是傷了李牧將軍,寡人要他好看。」 亂軍之中意外事情太多,即使將士們真想執行他的旨意,也不敢保證就能活捉李牧,秦王真的擔心起李牧的安危。周沖笑道:「王上請放心,周沖已經派人去了,要是順利的話,李牧已經成擒了。」 「哦,那太好了。」秦王脫口叫好,問道:「周先生如此有把握,派的是哪位能人?」 周沖正要回答,看見荊軻三人把李牧圍在中間,大步而來,道: 「王上請看,李牧將軍已經請到。」 秦王定一睛一瞧,果不是嘛,高興之情溢於言表,道:「這下好 了!走,我們去迎接李牧將軍。」李牧雖是敗軍之將,但他的才幹,威望,聲威都讓人心服口服,王翦他們雖是得勝之將也是對李牧欽佩有 加,聞言自無異議,跟著秦王去了。 秦王站定,眾將分兩邊排開,站得整整齊齊,擺出一副迎接英雄歸來的架式。王 ,蒙武,尉繚,周沖這些重臣站在秦王身後。 荊軻他們來到近前,荊軻向周沖道:「周先生,荊軻幸不辱命,李牧將軍請到。」他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周沖花這麼多心思要活捉李 牧,不會是問罪。而是要重用,才用一個請字,給足了李牧面子。 周沖讚道:「荊軻先生信守承諾,周沖心感。三位壯士請來李牧將軍,周沖這裡謝過。」 李牧站定,望著秦王,道:「李牧征戰一生,就沒有如今日之敗 績。王上活捉了李牧。這下心滿意足了,王上這是奚落李牧?」 秦王哈哈一笑,道「將軍過慮了,寡人哪有此心。將軍之威名,寡人如雷貫耳,給將軍說句掏心窩子地話吧。天下雖大,為寡人欣賞的將軍還沒幾個,將軍就是其中的翹楚。將軍雖是敗軍之將,對於寡人來說卻是座上嘉賓,這不來歡迎將軍嗎?將軍千萬別多心。」三兩下脫下王袍,給李牧披在身上,道:「將軍身子雖壯,可連月征戰,身子難免虛弱,恐難禁風寒。」 他的心氣有多高。對秦王不無欽佩之心的李牧不會不知道,知道他說欣賞自己的話不是假話。李牧心裡不由得一陣激動。最讓李牧想不到的是秦王居然對自己如此禮遇,當著數十萬之眾給自己披上王袍。那是什麼樣的情份,李牧一清二楚就是如尉繚這樣地左臂右膀都沒有這樣的待遇,更不是對自己既用既疑的趙王能做得出來,心裡一激動,泣 道:「王上,王上如此對待外臣,外臣愧不敢當。」 象李牧這樣的天才,最希望的事情莫過於有一個讓自己欽佩。又能信任自己的君主,李牧雖是忠心趙王。但他心裡明白趙王不是這樣地 人。而真正讓自己欽佩的,又對自己很是欣賞的卻是自己與之死戰到底的秦王,心裡的感受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酸甜苦辣,無盡的辛酸、委屈、傷感全在淚水裡。 精明的秦王自是能體會李牧的感情世界,輕拍著李牧的肩頭,鼓勵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將軍肩負趙之存亡,嘔心瀝血,卻不能得到趙王的信任,忠臣之悲痛莫過於此。將軍,哭吧,哭出來就好受些。」 李牧明知道這時不該哭泣,可是就是抑止不住淚水,哭得更傷心,所有地積鬱都隨著淚水消失殆盡。 秦王拉著李牧的手,道:「將軍,我們進去敘話。」對荊軻三人 道:「三位壯士,請!」 荊軻抱拳一禮,道:「山野之人,不敢與王侯之禮,我等本是山野清閒之士,不習慣塵世中地禮儀,王上,我等就此告辭。」 秦王挽留道:「慢!三位壯士保得李將軍萬全,是莫大的功勞,寡人一定重重有賞。」 蓋聶笑道:「謝王上美意。我等山野之人,渴飲山泉,饑餐野果,所在意者不過手中一把劍,於塵世中地美味佳釀、綾羅綢緞、紅粉佳人皆無興趣,要王上的賞賜做什麼?」 秦王點頭讚道:「這才不愧是高人!不過,賞功罰過,大秦立國之本,若是三位壯士之功不賞,寡人又何以服天下?」 魯句踐接著道:「王上美意,我等心感。只是,我等對賞賜實無用處,若是王上一定要賞,就把我等應得之賞金分給那些應當得到幫助的人,也算我等做了一件善事。」 「三位壯士心懷天下,心繫貧弱,難得難得,寡人一定照你們的意思去做。」秦王再次挽留道:「只是你們擁有如此一身好功夫,要是不趁此風雲際會之時建功立業,豈不有負練劍之心?」 荊軻笑道:「王上有所不知,我等習劍非為追求功名利碌,而是喜歡,從小就喜歡劍術,因此而習劍。若是能在劍術有上有所成就,垂於後世,我等之心足矣。」 「這才是真正的劍客!」秦王讚不絕口,解下腰間佩劍,道:「此劍跟隨寡人征戰多年,飲人血無數,也算得上是一把寶劍,寡人就送給壯士了。」 荊軻遲疑道:「王上之劍是王者之劍,我等山野中人,要王者之劍做什麼?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拿著。」秦王絲毫沒有收回的意思,道:「這劍在寡人手裡是王者之劍,在你們手裡,就是壯士之劍。紅粉送佳人,寶劍贈烈士,此劍送於你們,正該。」 荊軻三人對視一望,略一點頭,荊軻道:「既如此,我等就恭敬不如從命。謝王上!」從秦王手裡接過寶劍,一抱拳道:「王上,周先 生,各位,我等告辭了。」也不等眾人說話,飄然而去。 望著三人的背影,秦王很是惋惜地道:「如此壯士不能為寡人效 力,實是可惜,太可惜了。」歎惜之情溢於言表。 周沖腦袋裡嗡嗡直響,眾所周知歷史上的荊軻和秦王有一面之緣,他們那一緣可不得了,因圖窮匕現而生死相搏,荊軻給秦王剁成了肉 泥。荊軻用自己地生命抒寫了「壯士一去不復還」的壯歌。而歷史重來,只不過多了一個自己,從中穿針引線,秦王與荊軻這對冤家卻是惺惺相惜,這點要不是周沖親眼所見,還真是難以相信。 「怪不得人們經常感歎要是歷史上某件事如何如何,就不用走向已經發生地方向,而會走向另外的方向,並非沒有道理。現在正在發生的歷史只不過因為我的加入已經大大偏離了原先的軌跡,我要好好把握機會,把秦朝引向一個美好的方向!」周沖在心裡下定決心。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章 勸降李牧(中) 秦王拉著李牧來到屋裡,請李牧坐下,直奔主題,道:「自從周平王東遷,周天子失德,不能制天下,天下不寧,先是戎蠻侵擾華夏,後是諸侯力征,五伯迭興。五伯者雖有益於天下之興亡,然不過是一方之霸,終不能匡復周室,一統華夏,止戰息紛。 「寡人不敏,適逢此亂世,不得不起大軍,欲掃滅六國,一統天 下,革除積弊,開華夏之新篇章。六國之中,最強者莫過於楚,其次則是趙,李將軍忠心為趙國,不過是忠於一方之國,以天下計則實害天 下。寡人是想將軍為寡人出計,助寡人平天下,創不世之功業,為個人計不失富貴功名,為天下計則百姓安居樂業,豈不美哉,還請將軍三 思。」 一見李牧之面就開始勸降,顯得太也心急了,不過秦王愛才之心也表露無遺。 李牧婉拒道:「謝王上美意,外臣身為趙國人,身為趙國之臣,上不能全趙國,下不能全於己身,為王上所執,為王上階下囚。王上英 明,招賢聚士,群賢畢集大秦朝堂,以王上之英明,賢士妙策,王上何愁不能取天下,何需李牧一敗軍之將出言獻策。 「李牧自率軍以來,初戰於邊地,與胡人大戰數場,賴將士用命不使邊境受到胡人侵犯。趙國王上英明,擢外臣於行伍之中,位列廟堂,委以重任。數與大秦交戰,幸天之助李牧不曾敗績。想是李牧才窮智竭,近日數與秦戰,戰而無功不說,還敗軍覆師,喪邦辱國,當戰死於疆場之上。 「可我李牧卻如此無福,竟是不能像將軍一樣血灑疆場。為王上所俘,實是上天於我李牧不公。王上,外臣別無所求,請王上賜死李牧,以全為臣之節,李牧感激不已。」說到傷心處。眼淚又下來了。 秦王駁斥道:「將軍之言差矣,不是天不眷顧將軍,這是天意,天意不絕將軍,要使將軍大有為於世,將軍何不聽從天命,與寡人一道馳騁天下,掃滅列國,造福蒼生。」 李牧請罪道:「外臣不識王上威德,率軍與王上戰。殺戮甚重,秦軍死傷枕籍。血流成河,這都是外臣之罪。若王上不治外臣之罪,何以服天下?」 秦王哈哈一笑,道:「將軍所言不對。戰場上見面是為敵,將軍身為趙將,自當忠心無二,奮死殺敵,這沒什麼好說地。將軍在戰場上的所作所為讓寡人欽佩呀,為將者當若李將軍才不愧是良將。寡人若是治你之罪,那才是不能服天下。 「你問問王翦蒙武內史騰。他們和你打了一仗又一仗,他們可曾對你有一點怨恨之心嗎?他們還常對寡人說李將軍真將才也!」 王翦接過話頭,道:「王上所言極是。王翦與將軍數度交手,幸王上威德得佔上風,但王翦心裡明白,將軍給王翦造成的壓力是以前所沒有遇到過的,以將軍之才,排兵佈陣,調兵遣將,機變靈活之道,王翦是自歎弗如。」 他是秦王手下頭號大將,才情絕高,名滿天下,李牧對他很是欽 佩,他如此看重自己,李牧心裡升起遇到知己之感,道:「可李牧還是敗了,敗得很慘。」 蒙武呵呵一笑,道:「李將軍不必自責,蒙武癡長將軍幾歲,托一下大,分析一下戰場勝敗的原因。以蒙武愚見,將軍並不是戰場上決定勝負的決定性因素,真正決定戰場勝負的還是在於廟堂之上,在戰場之外。 「蒙武與趙國打了一輩子,我認為趙國的軍隊訓練得很好,單從單兵作戰能力來說趙軍兵士並不比我大秦差。秦趙交戰,歷來是趙國敗多勝少,究其原因,並不是士卒不用命,也不是將領不用心不盡力,而是在於廟堂上出了問題。」 秦王接過話頭道:「蒙將軍所言,至理名言吶。想想當年地長平之戰吧,廉頗守得好好的,陣列七星,環營數十里,這一陣勢司馬將軍不是用過了嗎?可給寡人製造了很大的麻煩,要不是周先生奇計,寡人還真拿司馬將軍沒辦法。 「廉頗將軍打定主意,先把我大秦軍隊消耗掉,拖累拖疲,拖到士氣沒了,糧食吃光了,再反擊。然而,趙王卻昏庸無能,中了我大秦的反間計,派了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趙括,能不吃敗仗嗎? 「寡人也常思我大秦的制勝之道,我大秦之所以能夠越戰越強,不全是將士們用命之故,還在於廟堂之上運籌得法。我大秦歷來是在戰場上不能取勝,就把戰場擺到敵國地廟堂上去,收買敵國的權臣奸佞,利用他們來達到反間撤換甚至殺掉敵國良將的目的。正是如此,我大秦才在長平一戰而定天下。」 秦王說出了一個秦國崛起之後踏上爭戰之路的規律,秦國雖給諸侯罵為暴秦,虎狼之師,視為所向披靡,然而秦國的征戰路並非一帆風 順,廉頗、趙奢、李牧都曾給秦國製造了很大的麻煩。在這三員趙國名將中,除了趙奢沒有吃過秦國反間計的苦頭外,廉頗、李牧都是因反間計而失去兵權,才有長平之敗,趙國被滅之事。 對於此點,周沖大是秦王所言,道:「王上聖明,洞燭微渺!」 李牧也不得不承認秦王實事求是,泣道:「王上!」 秦王笑道:「李將軍,你是趙將,你當知道廉頗將軍的淒涼晚景 吧?廉頗將軍因長平之戰緣故去了楚國,然而他忠心一片,心向趙國。當趙國再次面臨我大秦兵威之時,趙王又想起他的好了,想用他,派人去探看一下。 「這人是個小人,受了郭開指使,回報說廉頗身子也不錯,特能吃飯,就是喜歡跑茅廁,趙王因此而不用廉頗將軍,致使一代忠良客死他鄉,誠讓人心痛也。趙王也真是豬,他不想想,即使如廉頗這樣地將軍身子不好,給他一個監軍也是好的,出出主意總行吧。」 周沖給秦王地話觸動了感慨,在心裡念道:「長使英雄淚滿襟!」 在周沖的感慨中,秦王擲地有聲地道:「一匹良馬,難免不把車拉翻;有才情地人難免沒有缺失,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就是寡人也有失誤的時候,周先生諫寡人迎回母親,李斯諫寡人逐客,不就是明證 嗎? 「寡人明曉一個理:只要是人才,不論他的出身,不論他過去做什麼事,只要他忠心為我大秦,寡人一定要用!要重用!要委以重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章 勸降李牧(下) 「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事,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故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負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駕之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周沖脫口吟出中國歷史上另一個雄材大略的皇帝漢武大帝的名言,讚道:「王上求賢若渴,唯才是舉,天下何愁不平!」 不是周沖拍秦王的馬屁,而是有感而發,秦皇漢武歷代並稱,公認的中國歷史上最有作為的兩個皇帝,沒想到兩人對人才的認知居然如此相近,怪不得能夠做出傳頌兩千年的豐功偉績,周沖是感慨上來,自然而然地吟出來。 「真知灼見,不失氣魄,只有這樣的人才配當帝王,聽了周先生這話,寡人心意已決,寡人已經錯失了司馬將軍,不能再錯失李將軍,一定要得到李將軍。」秦王信心十足地道。 周沖只不過是有感而發,沒想到秦王竟是如此解讀,還對漢武大帝如此稱讚,在心裡想要是兩人同生一個時代,肯定是要打個你死我活,即使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打過了又惺惺相惜,把臂論交。 李牧不無感動地道:「王上錯愛,李牧感激不已。可敗軍之將不可言勇,李牧身為再敗之將,不敢為王上效力,恐有辱王上聖躬。」 秦王滋一聲,道:「李將軍,你這什麼話?難道說敗軍之將就不可復用?這對趙王來說是真地。可在我大秦沒這規矩。孟明視三敗於 晉,還給晉國生擒活捉,要不是懷羸相救,必然是身死異鄉。先祖秦穆公對他仍是信之不疑,委以重任,孟明視知恥而後勇,終雪晉恥,崤谷封屍。傳為佳話。 「寡人身為羸氏子孫,不敢忘了祖宗的遺教,只要將軍有才,不管你敗了多少次,就是敗了一百次,寡人也要用。」 孟明視三雪晉恥在當時是流傳甚廣的佳話。曾使多少人感慨,李牧萬未想到秦王搬出這典故來說事,無言以對。 周沖適時開口,道:「李將軍請聽周沖一言。周沖以為,將軍為了趙國盡心盡力了,做到了一個臣子所該做的事情,問心無愧了。至於趙國之滅,也可以說是天數,也可以說是咎由自取。 「周沖雖給趙王出了強趙之策,意在削弱趙國。可在將軍的運籌之下,差點成就了趙國。要不是天意讓章 發現了將軍之謀,周沖可是鑄下大錯了。細細想來。周衝至今還心有餘禁。 「自古至今,為忠臣者莫若將軍者,將軍何故愚忠?天下歸一,已是大勢所趨,無人能夠阻止,將軍雖是竭盡所能,也無力回天就是最好的明證。將軍若再固執一個方伯之國,而不為天下著想。將軍就不怕後人唾罵將軍嗎?」 趙國先祖本是晉國大臣趙衰,他陪晉文公流浪了十九年。晉文公回國委以重任,成了晉國世家,最後三家分晉,才有了趙國。周天子貪財追封的,可以說,趙國連方伯都算不上。 李牧分辯道:「李牧不願為後人唾罵,才不敢不盡忠。」 尉繚笑道:「李將軍此言不對。請問李將軍,天下大還是趙之一國大?」當時的天下是指整個華夏,而不是指當時地某一個國家。 「自然是天下大。」李牧如實回答。 尉繚再問道:「王上滅了韓國,又滅了趙國,天下已半入於大秦,這天下大勢再也明白不過了,請問將軍還有哪個國家能夠阻止王上一統天下?」 李牧沉默了一陣,才道:「沒有。即使楚國也不可能,楚國之所以不能,不是國為楚國的國力不如大秦,而是因為楚國的國君太無能。眼下,兩派爭鬥難息,難有勝負,以李牧觀之,兩派之主皆是無能之 君。」 尉繚三問道:「將軍明於天下大勢,何故昧於自身之事?天下比趙國大,大秦統一之勢無可阻擋,當此大好建功之時,將軍就不心動 嗎?」 李牧再辯道:「李牧身為趙人,哪有不為趙國盡力的道理。」 秦王笑道:「李將軍,趙國已經沒了,你為哪個趙國盡力?寡人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願意為寡人出計滅列國,那沒關係,你可以為寡人籌謀打異族呀!南有百越,北有匈奴胡人,歷來侵擾我邊關,寡人以為天下一統之後,也該為華夏長長志氣,痛擊胡人的時間到了。擊胡,將軍之所長,難道將軍就甘願埋沒,不為華夏做點實事,盡盡力?」 周沖接著道:「是啊,李將軍,王上所言極是。當日,我倆在 把酒論交時,可是訂了君子協定,若你在戰場上被擊敗,那麼你就歸之我大秦,周沖可是言猶在耳,將軍難道就忘了?」 「還有這等事?」秦王頗感興趣地道:「將軍信人,能競現承諾 嗎?」 李牧有些不服氣地道:「我敗得有點窩藏,要是我把軍隊集中起 來,勝敗之數還難預知。」 對於這點,沒人敢說不,歷史上正是因為趙國集中了所有地兵力,李牧才阻擋住了秦國的進攻,這次趙軍給分成三個部分,一部是西線的司馬尚,一部分是李牧帶去滅燕的,還有一部分就是代兵,給秦王各個擊破。 周沖呵呵一笑,道:「將軍不必不服氣。將軍之才周沖不得不歎 服,請將軍恕周沖直言之罪,依周沖所見,即使將軍把所有的趙軍全部集中起來,也是必敗無疑。原因嘛,很簡單,趙國就靠將軍一人支撐,正所謂獨木難支大廈是也。 「反觀我大秦,有王翦、蒙武、內史騰、蒙恬、王賁這些良將,而謀臣更不是趙國所能比,繚子先生、王敖、李斯、韓非、甘羅,濟濟一堂。甘羅年僅十二歲,一出你們趙國可是喪失數十城。王敖先生一到齊國,就敗將軍唇亡齒寒之功。 「以將軍一人之力,能與我大秦相抗?即使大秦不能在戰場上擊敗將軍,難道就不能行使反間計?將軍正是顧忌反間計,才與我訂下君子協定。」 秦國是人才濟濟,連一個童子都是人才,趙國又有幾個拿得出手的人才?李牧啞口無言。 「周先生真是過謙了,還有你周先生,都是我大秦的人才!」秦王笑道:「將軍可願為寡人效力?」 「王上,外臣是趙人!」李牧回答。如此說來,他還是不願降了,秦王臉色一變,只聽李牧接著道:「王上,外臣以為王上取天下正此 時。」 秦王哈哈大笑,道:「李將軍所言,正合寡人之意!」 李牧雖仍是以趙人自居,已給秦王出主意了,只要假以時間,趙人之心淡去,就會歸降,秦王哪能不高興。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一章 殺郭開(上) 「臣郭開恭迎王上,王上萬年無期,萬年無期!」郭開對坐在王座上的秦王恭恭敬敬地施禮,額頭觸地,恭敬到了極點。 對於郭開來說,他這個趙之遺臣雖是為秦王做過很多事情,但他還不算真正的秦國臣子,第一次見到秦王,這禮數自然是不能缺少。 「起來吧!」秦王一揮手。 郭開說聲「謝王上!」喜滋滋地站了起來。 秦王掃視一眼那些直挺挺站著,卻不向他施禮的趙國遺臣,道: 「你們為何不向寡人施禮?你們盡忠的趙國已經沒了,成了大秦的 郡,你們盡的是哪門子的忠?」 趙王雖是無能,但趙國大臣的骨頭特硬,特別是那些文臣,骨頭不是一般的硬,申無忌就是其中之一,一步站出來,指著秦王喝道:「嬴政,你亡得了趙國,卻亡不了我們心目中的趙國,趙國雖亡可在我們心裡卻是永世長存。」 大破李牧,趙國的戰事基本上結束了,秦王以勝利者的姿態來到 鄲,處理政事,自然是要見趙國遺臣,想招降一批,沒想到一見面就給申無忌當眾申斥,直呼其名。秦王雙濃眉一軒,猛地一下站起,冷笑 道:「申無忌,寡人欣賞你的氣節,但是寡人鄙夷你的愚忠。寡人問 你,趙國為什麼會亡?」 「天要滅趙。我能奈何!」申無忌仰天長歎,雙淚長流。他地表現立即得趙國群臣的響應,無不是涕淚俱下,沾濕衣襟。 這些遺臣雖是愚蠢,不明趙國滅亡的真正原因,歸之於天意,太搞笑了,但是他們的悲憤之情卻是實實在在。周沖都不禁為之鼻子發酸。 秦王哈哈大笑,駁斥道:「申無忌,聽了你的話,寡人又多明白了一個趙國滅亡的原因。你不明白,寡人就讓你明白明白。先前,寡人以為趙國的滅亡是趙王的無能。不能把趙國地所有力量擰成一根繩,現在寡人知道了,還有你們這一班無能、只知愚忠的臣子。 「寡人以為趙國之亡不外三個原因:趙王無能,不能聚賢使能,所用的不是你們這些無用的臣子,就是貪婪奸佞,則其一也。趙國之亡非戰之過,三軍將士用命,打得很不錯,李牧司馬尚打出了趙國的威風。若論軍隊實力趙國不在我大秦之下,而大秦勝趙國亡。問題在於賞罰不行,朝令夕改。此其二。第三嘛,就是你們這些只會空談而無實用的書獃子們把持了朝政,整天就知道清議誤國,談你們那些狗屁不通地帝王之道,卻無一點經國之才,無力退我大秦之兵,就歸之於天意,怎麼不想想自己的德才是不是有缺失。」 戰國時期。清議橫行,讀書人一天到晚只知道談他們的帝王之道。開口先王之法,聖賢之道,閉口法先王,引經據典,可一旦落到實處卻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周沖生活了這麼長時間,對此大為反感,聽了秦王之言,在心裡叫好。 申無忌冷冷一笑,不屑之極地道:「嬴政,你行霸術,驅虎狼之 師,殘害諸侯,不行聖人堂堂之陣,卻行詭道,雖得一時之利,必不長久,已種無窮禍害。」 「住口。」申無忌一再直呼秦王之名,趙高是忍無不可忍,出言喝阻。 秦王手揮道:「讓他叫吧,寡人是嬴氏子孫,大秦第三十三代諸侯王,這天下人都知道。王 ,你給這位心向聖賢之道的能人開開竅竅,講講兵法。」明明是要折辯他,以此達到威懾趙之遺臣的目的,卻給他說得如此有趣,也只有他這種精明人才說得出來。 王翦明白秦王的用意,應一聲,對申無忌道:「申無忌,王翦奉命與你論兵法。」 申無忌兩眼朝上望,道:「申無忌幼習聖賢之書,深知聖賢之言,若將軍有意與我共研聖賢之術,申無忌自當奉陪,若是論兵,申無忌還沒有習過,你可以找李牧將軍去論吧。」明知自己不是對手,卻找了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推得一乾二淨。 王翦還要往下說,秦王揮手道:「王將軍退下。」走到申無忌面 前,看著申無忌,笑道:「申無忌呀申無忌,你可是讓寡人開了眼界,像你這樣的無用書獃子,在我大秦掃大街都不會要你,在 你居然還是一個大臣,這個趙遷夠糊塗的,怪不得趙國亡得這麼快。 「你們吹噓地聖人孔子孟子好像無所不能,其實他們是一無是處。孔子孟子為什麼不談兵道?那是因為他們不懂。孔孟二人一心想安邦定國,匡濟天下,要是不懂兵道,那能定天下嗎?猶其是如此亂世,你征我伐,強兼弱,大吞小,不會用兵,那是個什麼樣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你們推崇的聖人裡會用兵地不在少數,你怎麼就不說呢?伊尹、文王、武王、太公、周公、管仲,哪一個不是具有安邦定國之才?伊尹戰於鳴條大敗夏桀成就殷商六百年天下,文王反於西岐,武王伐紂,太公戰於牧野僅用三千虎賁士大破紂王八十萬之眾,周公東征西討經營天下,他們要是沒有用兵的才幹,他們能做出這些豐功偉績嗎?管仲離我們不遠吧,他病榻論相還說出君子不可為相地話呢。 「孔孟明明無此才幹,避而不談,就知道調起三寸不爛之舌遊說天下。你以為匡濟天下是那麼容易嗎?要是憑著你們一張嘴就能平定天 下,列國何必養這麼多軍隊,派你們這些空談之士去遊說一番不就成了嗎? 「動腦子想想吧,不要以為你讀了點狗屁聖賢之言就能安邦定國 了。你以為你看見豬跑你就吃過豬肉了?你沒在寡人、沒在趙王的王位上坐過,你不瞭解其中有多少東西等著你。」 搖搖頭道:「你不懂得這些道理,跟你說是浪費時間。好了,寡人來邯鄲是想選拔一批有才幹有學問,能辦實事,而不是只會空談的人 才,願為我大秦效力者寡人歡迎,不願為我大秦效力者,郭開送了寡人幾十頭野豬,寡人就把你們趕到野豬圈裡去。你命大,寡人賞你十兩黃金,自討生活去。命小了,你就做野豬腹中食物吧。」 秦王這番話周沖儘管熟知歷史,也是聽所未聽,聞所未聞,仔細一想很有道理,不得不佩服秦王的見解。正聽到高興處,秦王突然不說 了,要收拾那些趙臣,對於那些不願降的趙臣,讓他們活著肯定要鬧 事,不如殺了乾淨。 郭開第一個跪下道:「臣郭開願為大秦效力,王上萬年無期,萬年無期!」 正在踱步的秦王猛地停下來,看著郭開,道:「我大秦的官位雖 多,但決不授予你這種小人奸賊。來啊,把郭開給寡人拉下去,三日後斬首。」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一章 殺郭開(下) 「周先生,求你救救郭開,求你了,周先生。」給關在牢裡的郭開一見周沖之面抓住柱子,好像見到救星似的沖周沖吼起來。 周沖笑容不變,道:「郭大人不必驚慌。」手一揮,獄卒打開牢 門,周衝進去,把郭開打量一下,才三天不見,郭開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原本本胖胖的身軀一下子瘦了不少,面容憔悴,雙眼無神。 這也難怪,像他這種奸佞之人,好不容易聚集了那麼大的家業,還沒享受夠,最怕的就是死,三天來無時無刻不是在焦慮中度過,心神俱損,要他不變樣都不行。 聽了周沖這話,郭開好像虔誠的信徒聽到上帝福音一般高興:「謝周先生,謝周先生。」 周沖手一揮,道:「擺上吧。」虎賁衛士把食盒裡的食物擺上,還有一壺酒也拿了出來。 「郭大人,請坐下。」周沖給郭開斟上酒,道:「這幾天太忙,沒有時間來看望郭大人,讓郭大人受苦了,周沖這裡告罪。」 話說得很有禮貌,郭開求生的希望更大幾分,很是高興地道:「謝周先生。請問周先生,王上什麼時間放我出去?」 周沖不答所問地道:「郭大人,來,先喝一杯,沒有照顧好郭大 人,周沖於心有愧,借這杯酒給郭大人賠禮了。」 聽了這話。郭開篤定他不會死,立時放下心來,笑道:「周先生何出此言,要不是周先生送這麼大地功勞給郭開,郭開哪能入秦為官,做秦國的功臣。」一飲而盡,宛如長鯨吸水,好不暢快。 周沖再給他滿上。道:「要是論功,郭大人的確是為大秦立下了大功,這點周沖可不能與郭大人相比。」 郭開謙道:「周先生過獎了,要不是周先生指點,信任郭開,郭開就是有心為大秦立功也沒有機會呀。」 周沖話裡有話道:「功嘛。有些功是不立也罷,立了反而不 好。」 郭開不解周沖之意,道:「請問周先生,此話怎講?」 周沖給他解釋道:「收受賄賂,敗國之功,於趙國是罪,於秦是大功,這功立得可不好。」 郭開把端起的酒杯放了下來,問道:「周先生何出此言?難道說我郭開……」周沖點頭道:「對!給你明說了吧,我。繚子先生還有王敖我們三人這三天裡忙的就一件事,抄你的家。你可還真是個人物。聚了那麼大的家業,我們三個忙得不可開交。才好不容易忙完。王上看了清單,只說了一句話『再有一個郭開,就頂得上大秦的國庫了』。」秦王地意思是說郭開家業之大頂得上秦國半個國庫。 終於明白過來,周沖此來是與郭開道別的,郭開一下子墜入萬丈深淵, 通一下跪在周沖跟前,磕頭如搗蒜道:「周先生,求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只要我能活命。我不要家業,全部送給王 上,我去做乞丐。」 周沖把郭開扶起,讓他坐下,道:「郭大人也明白,你做了那麼多的惡事壞事,要是不殺你,何以平天下?再說了,王上聖明之君,豈能容你這個奸佞之人?你為趙臣不忠,沒有臣節,王上不殺你還殺誰 去?」 「我不服,我要見秦王,我要問問他,我為了大秦把趙國宗室殺光了,把趙國的祖廟也給毀了,那些詆毀大秦的趙臣我也給殺了。」郭開很是氣憤地道:「我為大秦做了這麼多事,他憑什麼殺我?大秦歷來賞罰分明,我立了大功不賞,秦王何以服天下?」 周沖哈哈大笑,道:「郭大人,你說得沒錯,你是為大秦辦了好多事情,要是沒有你把趙國的宗室給殺光了,把趙國地不屈之臣給殺了,把趙國的祖廟給毀了,現在的 ,現在的趙國不會如此平靜,反對的人會很多,到處興風作浪,這都是你的功。」 郭開不無得意地道:「你知道就好。」 周沖話鋒一轉,問道:「可你想過沒你,你做這些事時就沒有一點私心?你不僅有私心,而且私心還不小。第一,你是借大秦的兵威洩私憤,把那些平日裡與你合不來的趙臣也給殺了,有沒有這回事?第二,你是想借此機會好好表現一下,想在大秦做一個大官,來個依模學樣,再做你的貪官,是不是這樣?要是有第三的話,你就是藉機中飽私囊,你說你撈了多少好處?王上聖明,豈能容你得逞。」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郭開無言以對。 周沖接著往下說道:「你在趙國殘害忠良,巧取豪奪,罪惡如山,民憤很大,要是不殺你,何以平民憤,何以收拾民心?依周沖看,大秦寫上一萬篇安民告示,還不如殺你一個郭開更有效力。 「再說了,你殺趙國宗室,毀趙國祖廟,無異於雪上加霜,趙人恨你之情就更甚了。殺一郭開得趙之民心,活一郭開失趙民之心,你說這利害關係還用選嗎?」 郭開恍然大悟,指著周沖道:「你你你害我,你本想收拾趙國宗 室,你不便出面,就假手於我。等我把事情辦完了,你就來殺我,以此來達到收買民心地目的,你好毒!」 當初周衝要郭開去辦這事,是打地這主意。誰殺趙國宗室,誰毀趙之祖廟,誰就會給趙人恨之入骨,周沖才不會笨到自己去做的程度,才假手郭開。 周沖陰狠地一面露出來了,道:「你這話既對也不對。假手於你,達到目的,我是這麼想的。可是呢,你這人遲早要殺,與其再派一個人去做這事,讓趙人恨上,還不如要你一人去做划算。我是利用了你,所以我才來送你一程。最後送你一句話,郭大人,走好!告辭。」一抱拳轉身而去,身後傳來郭開「我不服」「周衝你好陰險」的吼聲。 周沖說得一點沒錯,殺郭開時, 城裡是人山人海,百姓圍睹。砍下郭開人頭,老百姓是無不拍手稱快,奔走相告。 秦王抓住機會,在刑場宣旨,廢除趙之苛政,撤除關卡,任由百姓自由通行,打擊惡霸豪強,保護老百姓財產,減少賦稅, 百姓齊刷刷給秦王跪下,山呼「王上萬歲!」 在歷史上,收拾趙國民心,讓秦王很是頭痛,還惹來一場刀兵之 災,激怒了秦王,下令屠城,死傷無數。歷史重來,經過周沖這麼輕輕一推,殺郭開而廢苛政,就收拾了趙國民心。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二章 再商大計(一) 秦王坐在寶座上,掃視一眼周沖,尉繚,王翦,蒙武,王敖,內史騰,蒙恬,王賁,章 這些文武重臣,緩緩開口道:「今天,寡人把你們請到這裡來,是有事要和你們商量。這一仗,我們預先制訂的戰略目標都實現了,實現的過程比較曲折,經過群策群力還是達到了,寡人心慰。」 章 因在攻打代軍一戰表現出色,再加上周沖知道他的軍事才幹,實是秦朝後期的頂樑柱,向秦王美言幾句,秦王對他也是讚賞有嘉,破格提升。 對於章 這個人,在歷史上頗有爭議,他的性格、他的為人頗受指責,但有一點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他擁有傑出的軍事才幹,僅僅憑借匆促組建起來的奴隸、在秦朝士氣低落之際差點滅了農民起義。至於他敗於巨鹿城下,後世歸功於項羽的武勇,對於這一點我持保留態度,其實原因是多方面的。 周沖明白一個理,章 其實是一個可造之才,要是秦朝走向一個好的方向,那麼章 將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鑒於他性格上的缺點,還需要敲打敲打,是以周沖才推薦他。 眾人齊道:「王上聖明!」能夠取得如此之勝仗,秦王功不可沒,可以這樣說正是他的英明才造就了如此的大勝,眾人這句恭維話出於真心。 秦王接著往下說道:「我知道你們有很多要恭維寡人地話要說。你們會說寡人英明這些馬屁話。寡人把你們請到這裡來,不是要聽你們的馬屁話,這都是你們的功勞,寡人只不過採納了你們的建議罷了。要是沒有繚子先生的運籌幃幄,沒有周先生的奇計,沒有王敖先生的出使,沒有王翦蒙武的指揮得當,沒有內史騰、蒙恬、王賁地浴血拚殺。沒有章邯的精明,寡人哪能成就如此之功業。所以,寡人給你們說一句話:馬屁話少說!」 這場大戰,秦王的精明足以折服任何人,眾人的確是有一肚子發自於內心的讚美之詞要說,聽了他這話也不好再說。忍不住大笑。 尉繚笑道:「王上虛懷若谷,繚子佩服。繚子觀古之君王,若立微功,莫不誇大其詞,給說成天大的功勞。趙國,秦之勁敵,先昭襄王窮一身之力也沒有滅掉,王上一戰而定乾坤,功實莫大焉,王上卻不居 功。此等胸襟繚子是不得不歎服。」 他地話說到眾人心裡去了,無不點頭稱是。 秦王指著尉繚道:「好你個繚子先生。和寡人作對是不是?寡人才說了不要說馬屁話,你倒好。來了一大堆。」 尉繚辯解道:「王上,你是知道的,繚子從不拍馬屁,從不說恭維話,今天破例實是繚子的真心話,不吐不快。」 秦王高興地點頭道:「這倒是。寡人還真沒幾次聽過繚子先生的美言,既如此那寡人就領受了。好了,你們都別說了。繚子先生已經說了,你們要是再一人一句。還不把寡人給吹捧到雲端?」 眾人一齊大笑。 秦王話鋒一轉,道:「這一仗打得不錯,寡人也挺滿意。但是,並不是一帆風順,其中有不少挫折,寡人思慮了很久,認為有很多東西值得總結,總結這一戰的經驗教訓是寡人今天把你們請到這裡來的一個原因。現在,你們就暢所欲言,把自己的看法都說出來。繚子先生,你先說。」 尉繚總結道:「王上,繚子以為此戰能勝,勝得如此漂亮,不外幾個原因:一是王上英明,指揮得當。」 秦王打斷尉繚的話,道:「繚子先生,不要說恭維話了,要務 實。」 尉繚不動聲色,反問道:「繚子斗膽請問王上,王上自以為與趙遷相比,孰明孰黯?」 「廢話,趙遷廢物一個,能和寡人比?」秦王頗有點不高興。趙王在他眼裡連狗都不如,把他和趙王相提並論,自然是不高興了。 尉繚說出結論道:「王上,繚子以為自古至今,國與國之間的征 戰,除了軍隊人力物力財力以外,還有君王與君王智慧的較量,一個賢明地君主雖處弱勢,也能打敗一個昏庸君主把持的強國,王上賢於趙 遷,秦之勝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這話說得還是很好聽,卻說出了一條歷史規律,說到底一個國家地興衰和君王有很大的關係,說得極端一點君王決定了國家地存亡,對於這點誰也不能反駁,眾人點頭贊同,秦王道:「那倒也是。」 尉繚接著往下說,道:「二是我大秦準備充分,軍隊的調動部署,後勤保證都很充分,使得前線將士無後顧之憂,可以專心對敵。」 秦王贊同道:「這點寡人同意,兵法有云『大軍未動,糧草先 行』,我軍的保障之所以如此充分,一是有韓非李斯甘羅他們在咸陽的運籌,二是周先生治理韓地打下了基礎,屯積了很多糧食武器。仗打贏了,也不能只記著將軍們的功勞,還要把他們的功勞也要記上,才不失賞罰分明。」 這話很有道理,一支軍隊要是沒有穩定的後勤保障,再強的軍隊恐怕都難以打勝仗。好多人懂得這種道理,在論功行賞地時候卻忘了這 點,失去公允,誠讓人歎息。 周沖謙道:「王上,周沖有幸,得遇王上,王上不嫌周沖愚鈍,委以重任,周衝不過是執行王上的意思,何敢言功。」 秦王搖頭道:「周先生過謙了,你在韓地地治理之道讓寡人耳目一新,依寡人看三代之治,近世之法皆不在其中,而韓地百姓因此而得 安。寡人依先生策劃,在邯鄲推行新政,去除苛暴, 百姓無不歡 呼,無不讚我大秦仁德,這都是先生之功。現在,趙國沒了,寡人決定把先生的施政方式推行到趙地,將來再推行到天下。」 周沖一番努力,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聽了秦王這話,心頭大慰, 道:「若不是王上聖明,委周沖以重任,放手讓周衝去做,何來此政,周沖不敢居功。」 秦王搖手道:「周先生,不要說了,繚子先生,接著講。」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二章 再商大計(二) 尉繚接著道:「趙國的軍隊分成三個部分,相距遙遠,互不呼應,沒有把所有的軍隊集中在一起。以繚子所見,若是趙國把所有的軍隊集中起來,由李牧統帥,大秦雖可行反間計而勝之,但也勝得很艱難,死傷會大很多,這是其三。」 秦王很是贊同這種說法,道:「李牧將軍之才實是非同小可,若不是周先生出一奇計,要趙遷去滅燕,從而把趙國的兵力分散了,那麼現在我們現在還在血水裡打滾,不會在這裡總結經驗教訓,這都是周先生之功啊。」 周沖忙謙道:「王上,周沖雖有是言,可是給李牧將軍將計就計,給我們下了一個大套,要不是賴天之幸,給章 將軍發現,後果不堪設想,周沖實是有罪,還請王上責罰。」 秦王分析道:「周先生言重了。周先生的本意是要把李牧調離  鄲,讓他和燕國去糾纏,我大秦在第一時間不碰上李牧,這目的是達到了。要趙國與燕國開戰,把趙國的兵力分散,不使趙國兵力集中一處,便於我軍各個擊破,這目的也達到了,這實是周先生之功。 「寡人一直在想,要是我軍一開始就和李牧對上,一開始就對上所有趙軍,那後果非常嚴重,勝利哪會來得這麼快,不經年累月不可能達到目的。 「至於李牧將計就計給我們下套。想利以司馬尚為餌,以代兵為奇兵,前後夾擊我們,一舉擊潰,乍看之下是很高明,其實也高明不到哪裡去。李牧之所以如此做,那不過是不得已地舉措。我們可以這麼 想,要是李牧能夠把所有的趙軍集中起來。他用得著出此下策嗎?他如此做還不如集中兵力與我們大戰一場。 「退一步來講,就算章 沒有發現,就算李牧真的率領代兵來到前線,與司馬尚前後夾擊我軍,他就一定能得逞嗎?要知道,我們的偵搜範圍是兩百里。難道就不會發現他?再說了,我大秦的軍隊也不是只會吃飯,任由他李牧來殺不還手。只要我們頂住他初期的衝鋒,穩住陣 腳,再張開兩翼,反包圍他,李牧還能做什麼? 「寡人相信我軍能夠抵擋得住李牧的突然攻擊!」 這結論一點也不誇大,代兵雖是趙國最精銳的軍隊,就算突然攻 擊,也未必就能得志。眾人連連點頭。 秦王得出結論道:「以寡人看,周先生那一計最大地好處就在於從戰略上分散了趙兵。給我們以有利機會。」 「對,正是這樣。王 也這麼看。」王 脫口贊同。 力聚則強,力分則弱,這是兵家的基本道理,蒙武他們一齊稱是。 秦王示意尉繚再說下去,尉繚道:「第四嘛,繚子以為是我們在戰前利用一切手段迷惑趙國,趙國根本就沒有想到我們會滅趙,天下都以為大秦要滅的是魏國。」 蒙武接著道:「是啊。在開戰之前,我們大張旗鼓準備攻魏。要齊燕趙三國出兵,還把趙軍派入了魏境,讓他們來了一個窩裡鬥。等到開戰之際,才來個突然調頭,直接攻入趙境。趙國是一點防備也沒有,給我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好多趙軍兵士給刀架在脖子上還不信是真 的。」 正如他所說,戰爭的初期,他們遇到這種事情太多了,最讓他們好笑的是,被俘虜地趙軍還會問一句:「兄弟,你們真是秦軍?你們不是去滅魏,怎麼打起趙國來了?」 內史騰大著嗓門,道:「那些趙軍兵士也真是的,那眼睛瞪得像銅鈴,根本就不信。這都是王上聖明,很好地迷惑了趙國。」 秦王笑道:「內史將軍,別亂拍馬屁,寡人只不過是推助瀾罷了,真正的興風起浪者是周先生。是周先生向寡人建策,從西南方向進攻,迷惑趙國。」 這一總結下來,真不得了,除了第一條外條條都和周沖有關,周沖是越聽越心驚,如此大的功勞固然是好事,但背後卻有危機:功勞太大可是犯忌的事,周沖不會不明白這個理,忙道:「周衝不過是奉王上之命行事,何敢言功。要是真有功勞,那也只是跑跑腿,動動嘴。」 秦王明瞭周沖的心思,笑道:「周先生不必多慮,寡人不是那種怕臣子立功的王上。寡人相信,只要寡人在,無論你們立多大的功,沒有人反得了天。」 這話氣魄宏大,對於別的君王來說可能是假話,安撫人心的,對於秦王來說卻是真話,他是中國歷史上、人類歷史上最有成就地帝王之 一,雄材偉略難以有其匹,根本就不怕臣子立功,即使最桀驁不馴的人在他面前都得老老實實。因而「功大震主」地說法只能適用於那些才情不高的君王,對於秦王一點用處也沒有。 「王上聖明,必成大秦偉業!」眾人齊聲讚歎。 秦王擺擺手,道:「繚子先生,說下去。」 尉繚應一聲,道:「繚子以為這第五嘛,是出了奇兵,周先生率領地騎兵輕裝簡從,秘密行軍,突然出現在 城下,兵不血刃攻佔  鄲,生擒趙王,給趙國軍心士氣民情以毀滅性的打擊。從而,打亂了李牧整個計劃,讓他不得不匆促應變。」 秦王一下從寶座上站起來,走了幾步,這才道:「繚子先生這話可以是說到寡人心裡去了,周先生這一招從好裡說高明,從壞裡說是夠陰的。大秦數十萬大軍擺在西線,任誰也不會想到周先生會突然出現在 鄲城下,這種戰法可是以前所沒有過的,也沒有人實施過。 「兵書上的奇兵不外是奇正相生配合正面的奇兵,頂多就是埋伏起來,等到正面交戰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從背後殺出來,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脫離主力,在敵國境內縱橫千里,攻佔敵國都城的事情就沒有 過。古之大兵家,太公、孫武、吳起、田穰 、孫 都沒有做過。這種戰法風險很大,可一旦成功,收穫也大,我們應該好好總結一下, 來,你們都建言獻策,我們今後如何使用這種戰法。」 一道靈光從周沖腦海閃過,中國歷史上一條著名的政令閃現在頭腦裡,周沖很是興奮地在心裡叫道:「騎兵地新時代到來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二章 再商大計(三) 說起這次騎兵所起的作用,那一定當得起「漂亮」二字的讚譽,蒙恬和王賁兩人只率一萬騎兵就阻擋住了司馬尚的突圍,周沖僅靠五千騎兵長途奔襲,成功地攻佔,活著趙王。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是大兵家如尉繚,名將如王翦、蒙武也是大感驚訝,秦王一提議,眾人無不是熱烈響應。 內史騰的性格比較急,第一個發言,道:「王上,沒說的,這騎兵真的是太神奇了。騎兵的運用,在大秦國是有成功的先例,長平大戰時白起將軍就曾用騎兵扎口子,可那也是有有營寨、有補給的情況下完成的。周先生率領的這支騎兵敢於脫離主力,不需要補給,縱橫趙國境內千餘里,直下,真的是一個奇跡。王上,臣以為,我大秦應該大力發展騎兵,要是有十萬,二十萬精銳騎兵,那該多好啊。」想說眼睛越亮。 王翦可比內史騰務實得多,道:「王上,內史將軍所言不無道理,但是臣以為要騎兵就要有馬,沒有馬哪來的騎兵,我大秦雖想擁有大量的騎兵,可這馬匹限制騎兵的大發展。」 蒙武歎息道:「以前,我們把騎兵主要是用在突擊上,在敵人想不到的時間,想不到的地方,以想不到的方式發起進攻,達到戰術目的。就是沒有如這次攻打戰略目標的先例。此戰騎兵地作用發揮得淋漓盡致,為大秦將來治軍指明了一個方向,騎兵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應該下大力氣發展騎兵。」 個人認為西漢是中國歷史上騎兵的黃金時期,漢武大帝為了擊破匈奴組建了大量的騎兵,對匈奴進行大規模的縱深穿插、迂迴、包抄,最終達成了戰略目標,擊敗匈奴。 騎兵在後世的作用非常巨大。但在戰國時期其作用還不太明顯,還處於輔助地位。有了這次大規模運用騎兵作戰的範例,王翦蒙武這些名將眼前豁然一亮,把騎兵上升到方向性的兵種,其眼光真地是很獨到,周沖在心裡很是欽佩。 王賁也忍不住了。道:「王上,臣有幸與騎兵一起行動,臣以為騎兵的優勢在於機動性,我們這次的行動很好地發揮了這種優勢。臣想,要是大秦擁有十萬精銳騎兵,那麼在將來的戰爭中將佔有無可匹敵的優勢,可以根據戰機打擊敵人的某些要害。」 蒙恬點頭贊同道:「王將所言有理,蒙恬也是這樣認為。四條腿地馬是比兩條腿的人跑得快,而且耐力悠遠長,便於長途機動作戰。是該大力發展。」 秦王給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得很是興奮,道:「這一仗。要是大秦擁有數萬這樣的精銳騎兵,那麼這仗就好打多了。只是。寡人到哪裡去弄那麼多馬?」 這問題是實實在在的,一下子難倒了眾人,原本的高興一下子不見了。 周沖笑道:「王上不必煩惱,周沖有一策,可使大秦擁有用不完的馬匹。」 眾人很是懊惱,一聽這話,無不是驚喜地看著周沖,好像周沖是救星似的。秦王不免幾許興奮。道:「周先生,快講。」 周沖說出早就構思成熟的方案。道:「王上,周沖以為可以在大秦推行馬政。」 「馬政?」秦王雙手一拍,道:「主意不錯,具體如何實施,還請周先生說得具體點。」 周沖接著道:「王上,周沖以為馬匹的來源莫過於兩部分,一部分是官馬,一部分是私馬。官馬當然是由官府出錢,在水草豐茂之地設立馬場,派人專管,把那些種性優良的母馬和種馬放養其間,不出數年,就可以育出為數不少地良馬。」 秦王點頭道:「設置馬場,我大秦已經在做了。只是以前沒有認識到騎兵的作用是如此重要,這馬場就有點讓寡人寒心了。寡人馬上給韓非下旨,要他再增設一些大型馬場。周先生,私馬又如何?」 周衝回答道:「王上,要大秦擁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地馬匹,光憑官府難以做到,這就要鼓勵民間養馬。養馬的農戶可以獲得減免稅賦或者徭役或者官府給錢地獎勵,如此一來,不出十年,民間將是馬匹充盈,王上要組建多少騎兵就有多少馬匹。」 秦王擊掌讚道:「真是好主意,馬上實行。對了,農戶有了馬匹,還可以減輕很多負擔,不用再肩挑人扛,用馬匹馱運不是更好嗎?只是,這馬匹的種性要齊一,不能五花八門,參差不齊,寡人著人選出優良馬種送到民間,周先生,你以為這主意可好?」 他這是錦上添花,非常好的一個想法,周沖不得不服他的靈活心思,道:「王上聖明,正該如此,周沖除了欽佩,別無他言。」 秦王指著周沖,道:「周先生,少說好聽的,要不是你呀,寡人還想不到這一點。將來,大秦騎兵馳騁天下,周先生之力也!」 周沖這提議並不是他的創議,而是西漢著名的馬政翻版。熟知歷史的朋友都知道漢武大帝組建了規模巨大地騎兵軍團,這些騎兵軍團取得了讓後人歎為觀止的戰果,比如說衛青以一萬騎兵攻入匈奴聖地龍城,衛青用三萬精銳騎兵實施大迂迴、奔襲一千多里攻佔河套平原,霍去病用三萬騎兵就打通了河西走廊、擊潰了匈奴二十四萬軍隊。 最讓人神往地就是「漠北決戰」,漢武大帝一舉投入了十萬精銳騎兵,十四萬匹官馬,加上私馬,總計出動了三十多萬匹戰馬,最終重創了匈奴,匈奴從此再也沒有恢復過來。 假設沒有西漢著名的馬政,漢武大帝怎能組建得起這麼多的騎兵軍團,那麼「單于夜遁逃」「封狼居胥」這樣的史詩壯歌就不可能出現。 周沖熟知史實,對這些自然是熟知極矣,抓住機會給秦王出了這麼一個主意,為後來大規模組建騎兵,革新戰法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影響深遠。 「繚子先生,還有嗎?」秦王問道。 尉繚回答道:「第六嘛,繚子以為是使用了新式武器,投石機、周公弩在這一仗中起到良好的作用。」 秦王笑道:「知寡人者,繚子先生也,寡人也是這樣認為。總結經驗教訓是寡人把你們請來的一個目的。打了勝仗並不意味著萬事大吉,六國才滅了兩個,還有四個,接下來該怎麼做,聽聽你們的建議,是寡人請你們來的另一個目的。你們有什麼想法,暢所欲言吧。」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二章 再商大計(四) 秦王話音一落,內史騰沒好氣地道:「王上,沒什麼好商量的,打燕齊魏這些狗娘養的。打仗他們落在後面,可搶功勞倒是他娘的很積極,我一看見他們那副樣子就來氣,不如滅了他們來得爽利。」 王翦提醒道:「內史將軍,王上面前,不得說粗話。」 內史騰這才記起失言,忙向秦王請罪道:「王上,臣失言,請王上治罪。」 秦王雄材之君,哪會計較這些小節,搖手道:「一點小事,不必往心裡去,寡人還不至於不關心大事,去關心這等微末之事。內史將軍的心情,寡人明白。」掃視一眼眾人,道:「你們中有多少人被劇辛,魏昂,田復義拜訪過?」 王翦道:「王上,田復義前來臣處,要臣向王上進言,封他們齊國千里之地,給臣擋回去了。」 蒙武承認道:「王上,劇辛到過臣處,也如田復義一般,把他們燕國的功勞說得比天大,好像這一仗全是他們打的,我們大秦就沒有一點功勞似的。他們要是能打,李牧怎會兵臨薊城?要不是我們大秦及時出兵,燕國早就亡了。」 王敖道:「王上,田復義到臣處,說公子嘉被捉是他們的大功,其功之大無出其右,說齊國之所以幫助我們大秦,全是因為王敖許下了重諾,要封給齊國千里之地。這事就著落在王敖身上,說要是王上不封他們千里之地,就要王敖好看。」 秦王笑道:「他這是要挾,王先生怎麼回答地?」 王敖道一聲王上英明,接著道:「王上,王敖回答他一定把他的意思轉奏王上,由王上聖斷。同時,王敖也請他放心。王上賞功罰過,有功斷無不賞之理。」 仗打完了,燕齊魏三國一心想著分勝利果實,自然是要四處活動,王蒙武王敖這些重臣當然是要走到禮到,寄希望他們給說些好話。 秦王看著尉繚。問道:「繚子先生,你那裡不會平靜吧?」 尉繚笑道:「王上,他們太慇勤了,禮是一天一送,送得繚子都不敢開門了,只好閉門謝客,不見他們心不煩。」 秦王指著尉繚笑道:「好你個繚子先生,你倒是撇是一乾二淨。周先生,你可曾有寧日?」 周衝向秦王請罪道:「王上,周沖有罪。請王上治罪。」 他這話有點突兀,眾人大是好奇。驚奇地看著周沖。秦王也是不無好奇,問道:「周先生這話突如其來。必是有什麼事情吧。你說說看,你的罪過在哪裡?」 周沖不慌不忙地道:「王上,周沖之罪有二。一是周沖已許齊魏燕三國,王上一定會重賞他們。」 內史騰立即反駁,不無質問地道:「周先生,你這是為何?滅趙之戰,功在我大秦,三國只不過是趕來助助威。何來大功之說?王上不追究他們戰而不力之罪已是夠寬仁的了,你倒好。還許他們大功,這理在哪裡?」 秦王卻是很感興趣,問道:「周先生,你倒說說看,三國之功在哪裡?」 周沖應一聲是,道:「王上,以周沖之見,三國不僅有功,而且功勞還不小。燕國,拖累了趙國的精銳部隊,使其無力西向,為大秦爭得時間,這事天下人都知道,若是王上不賞,則不足以服天下。」 「笑話。」內史騰堅決不同意,道:「燕國打不過趙國,要不是大秦出兵,趙國早就給李牧滅了。這是大秦有功於燕國,不是燕國有功於大秦,理應讓燕國割讓城池給大秦才對,周先生還給他們許功,理由何在?」 這話很有道理,眾人盡皆點頭。 秦王也點頭讚許道:「內史將軍這話很有道理,寡人也這樣認為,周先生一向精明,為何昧於此理?」 周沖不答所問,接著道:「王上,要是燕國賴大秦而存的話,那麼齊國活抓公子嘉,其功不小,理應當賞。」 秦王冷笑道:「齊國活捉公子嘉一事不假,但是齊國在公孫辯的遊說之下,原本是出兵助趙,其罪極大,寡人不追究已是仁慈,他何敢居功?」 這話也有道理,眾人點頭稱是。 「王上聖明,周沖慮不及此。」周沖自謙一句,接著往下說,道:「王上,周沖第二罪收受了三國禮物,這是禮單,請王上過目。」 秦王接過一看,笑道:「這麼重的禮。三國送這麼重地禮給周先生,可見三國望封之心甚切。以寡人看,周先生是精明人,斷不會為了這點蠅頭小利而喪失精明,周先生如此作為,意在何處,可否為寡人道來?」 心急的內史騰要不是秦王一直在說話,肯定早就站出來為周沖惋惜了,聽了秦王的話,也不好再說什麼,靜聽周沖分辯。 周沖不得不在心裡讚歎秦王的精明,道:「王上,周沖以為滅趙之戰大秦居首功,燕齊魏三國也有寸功,大秦一向是賞罰分明,若王上不賞,則三國必生怨心,恐貽他日之害。因此,周沖以為賞他們是應該的。」 內史騰再次反對,道:「這些土地都是將士們拚殺出來的,給三國那可不行。」 周沖不理他打岔,道:「王上若守此小利,則失信於天下,實為智者所不為。再說了,周沖以為,定天下正此時,捨一點小利,達到安三國之心地目的,其利甚大。更何況,三國之軍集於趙境,燕國十萬之眾,齊國二十萬之眾,魏國三萬,總計三十三萬之眾,若是三國一舉而失去如此之多的軍隊,那麼接下來的事,周沖不說王上也是明白。所以,周沖以為這賞是一定要的。」 開始還說得挺明白,越說越玄,讓人不明所以,內史騰迷迷糊糊地道:「周先生,你這話什麼意思嗎?別賣關子,說明白點,不好嗎?」 王賁蒙恬也是有點想不明白,蒙武王翦王敖若有所悟。尉繚不住點頭,讚道:「高明,高明,委實高。」 秦王哈哈一笑,道:「還是周先生謀得遠,謀得細,這事就這麼辦。王蒙武內史騰王賁蒙恬。」 眾人齊道:「臣在!」 「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做好戰鬥準備。你們要記住,只要寡人一聲令下,你們要隨時可以投入戰鬥。」秦王拉著周沖的手,道:「走,寡人去論功行賞。」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三章 一網打盡(上) 秦王坐在寶座上,凝視著眾人,過了好一陣才緩緩開口,道:「田復義,劇辛,魏昂,你們給寡人的大臣們送禮獻慇勤,不外就一個目的,想得到趙國土地,你們自以為功勞很大,那麼寡人今天就聽聽你們到底有多大的功勞。田復義,你說?」 秦王看了他們半天,卻一字不發,田復義他們心裡早就暗生戒心,一聽秦王這話,心弦繃得更緊了,田復義略微整理一下思路,道:「王上,外臣以為大秦與齊國世代交好,大秦有事齊國理應相幫,不該計較一點小利。然而,外臣有幸,得天之助,活捉公子嘉,公子嘉者趙之代王也,趙之大臣、百姓所望者,這事天下都知道,若是外臣不能討得一二封賞,一來外臣無法向敝國王上交差,二則徒貽天下笑,外臣苦衷,還請王上明察。」 他自以為這話說得很得體,而且自恃此功極大,滿以為秦王會嘉許他,沒想到秦王卻是臉一沉,喝道:「田復義,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敢向寡人誇功。」 田復義忙道:「王上,外臣句句實言,並無誇大之處,還請王上明察。王上,若生擒公子嘉不算功勞,請問王上什麼才是大功?」 秦王冷笑道:「田復義,寡人讓你心服口服。寡人問你,秦齊世代交好,為何齊國聽信公孫辯之言而出兵助趙,敗壞秦齊兄弟情誼?你告訴寡人,齊國出兵之初衷是為秦,還是為趙?說呀。」 在秦王的喝斥聲中,田復義嚇得額頭上的汗水都滲出來了,道:「王上誤聽,齊秦交好,齊國哪會背秦而助趙。」 「王敖,你告訴他,齊王是怎麼說的?」秦王沉著臉。 王敖應一聲,道:「田將軍有所不知,當日王敖向齊王剖析利害時,齊王告訴王敖大軍已經出發了,是王敖向齊王出的一計,才有將軍以助趙為名進入趙境,生擒公子嘉,奇襲趙軍之事。王上所言非誤聽,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實,將軍不必狡辯。」 田復義的臉色一下子就蒼白如紙,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秦王看了他一眼,接著道:「寡人再問你,生擒公子嘉這主意是你出的,還是王敖先生出的?你身為齊之大將,不能出奇計,理應問斬,寡人念秦齊兩國交好多年的份上,不追究已是寬仁之極,你倒好,得寸進尺,居然向寡人誇功,你功在何處?」 秦王並非強詞奪理,而是很有道理,田復義捫心自問,他的功勞也就是奔走辛勞那點微功了,哪裡還敢說話。 「劇辛,你說,你們燕國的功勞又在哪裡?」秦王再次點名了。 劇辛自以為拖住李牧實是奇功一件,不像田復義那般一切皆出自王敖之計,不無得意地道:「王上,燕國偏狹小國,本不是趙國對手,賴天之幸得存,外臣率十萬之眾拖住李牧,使其不能回師西向,美中美論壇-整理-提供下載為大秦爭得了時間。外臣不敢計個人得失,但十萬之眾奔行千里,數十場血戰,損傷也不小,外臣是想請王上賞些路費,外臣也好交差。」 他這話綿裡藏針,謙恭之中自帶功勞,可他遇到的是精明的秦王,秦王冷冷一笑,道:「劇辛,寡人問你,大秦出兵趙國,是應誰的請求?是你們燕國吧。李牧攻燕,深入燕境千里,薊城旦暮即下,燕王這才以燕丹為質,請求寡人出兵救燕。寡人念在與丹子昔年為質交好的份上,不忍心燕國被滅,這才不得已而出兵。 「寡人滅趙,為燕而非為秦。劇辛,你身為燕國重臣,本將拒敵於境外,你連戰皆敗,潰逃千里,引敵至薊城,你當引咎自裁,你不思己過,反倒混淆黑白,在這裡向寡人誇功,你以為你是燕國之將寡人就殺不得你? 「寡人暫時寄下你的人頭,你回去給燕王說,他許給寡人的城池也該交割了,他要是敢說一個不字,那寡人就親自來取。」 一番言說,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實。劇辛滿以為自己的功很大,沒想到給秦王這麼一說,他不僅沒功,反而還有大罪,以秦王之威要殺他不過是易如反掌,他哪裡還敢說話,大氣都不敢出了。 「魏昂,你以為你們魏國的功勞很大,你倒給寡人說說,讓寡人也明白明白你們的功勞在哪裡?」秦王看著魏昂問道。 魏昂這人有膽識,不慌不忙地道:「王上,外臣以為魏國之功不大,不及齊國活捉公子嘉之奇功,也不及燕國消耗趙軍之大,魏國之功在於殲滅趙蔥與李牧力戰。尺寸之功本不當言,只是要是外臣無功而返,在敝國王上面前也不好交待,還請王上體諒。」 秦王猛地一下站起,指著魏昂喝道:「好你個魏昂。你有什麼功?趙蔥之滅,是寡人派人送信給你們的,你以為憑你們那點能耐就能殲滅趙蔥?趙蔥行軍,那也是出自寡人之意。 不識寡人之心,拖延不進,心存觀望,貽誤戰機,按,來啊,把魏昂給寡人拖出去斬了。」 說得沒錯,魏昂接到魏王旨意後,緩緩前進,不就是觀望嘛,秦王一語道破他的心思。他這人心思靈活,倒也不怕,道:「王上,你要是問外臣貽誤戰機之罪,外臣可冤了。外臣不是不想早點趕到助王上一臂之力,只是外臣於追擊趙蔥途中接得敝國王上旨意,沒有輜重,沒有準備,倉促行軍,又不清楚王上的戰略意圖,更沒有得到王上的旨意,外臣來得慢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王上若是要殺魏昂,魏昂也無話可說,外臣只恐天下難服啊。」 他能言善辯,明明是他想拖延,卻給他找出堂而皇之的理由,還是實情,也夠難得的。秦王冷笑道:「就算你說的是實話,你可曾派人與寡人聯絡過嗎?寡人不知你的方位,要給你旨意也沒有辦法,你這是故意不報。」 魏昂是打的這種主意,不過他一臉的自責,道:「王上,不是外臣不想和王上取得聯繫,實是外臣做不到。外臣一到趙境,到處都在打仗,亂哄哄的,外臣也派出人尋找王上,可是沒有找到。」 戰場上的意外事情太多,照這樣說他是有責任,但不是太大,更不會是死罪。秦王點頭道:「那倒是難為你了。寡人問你,在與李牧決戰之前,你是不是心存觀望,想保存實力,你還去遊說劇辛,要他和你一道敷衍塞責,有沒有這回事?」 魏昂心裡在一驚,不知道是劇辛告訴了秦王,還是給秦王的間諜發現了,辯道:「王上誤聽,三萬魏軍在攻打李牧之戰中死傷慘重,所立功勳有目共睹,王上千萬不要聽信讒言,失去公允。」 秦王瞅著他道:「劇辛,你告訴他,有沒有這回事?」 劇辛哪敢撒謊,實話實說,道:「回王上,是有這回事。魏將軍沒有說服外臣,是外臣說服他,才有後來全力攻打之事。」想到自己還有這份功勞,心氣也足了些。 秦王重重在桌子上一拍,怒喝道:「魏昂,若是不殺你,寡人何以威行天下,來啊,推出去砍了。」虎賁衛士上來,押著魏昂就要拖出去。 「王上請慢。」王蒙武內史騰王賁蒙恬王敖一齊喝阻。 秦王不為所動,道:「你們是為他求情?」 王敖委婉地道:「王上,魏昂雖是有罪,可他畢竟是魏國人,由我大秦殺他實是貽天下笑之事,以王上之精明,斷不會為此不智之事,還請王上三思。」 尉繚也適時勸道:「請王上息怒,王敖所言極是。若魏昂死在王上刀下,則天下寒心,恐大秦再也不能得到列國相助,還請王上明察。」 本來就是演戲的,秦王順坡下驢,道:「放開他。你們的功勞一點也沒有,你們這就回去告訴你們的王上,若是想要功勞,用兵來取。」 周沖裝作一副慌張樣,忙道:「王上,周沖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秦王臉色稍好,道:「是周先生,那你說吧。」 周沖應一聲,道:「王上,以周沖之見,齊國雖有助趙之意,卻並無助趙之行,況還有活捉公子嘉,奇襲趙軍的功勞,若王上拘執於一失之罪而不賞的話,恐天下人心難服,請王上賞賜齊國。」 「周沖,你說你受了齊國什麼好處?」秦王上變色,喝道。 周沖一口否決,道:「王上,周沖一心為公,決無徇私之意,何來收受齊國好處之說?」 尉繚等人齊來幫腔,道:「王上,周先生一向清廉,出使楚國收到億萬之財,不是全部交公了嗎?王上是知道的,周先生深謀遠慮,忠心為國,雖有犯君之言,也是不得不講。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於行,周先生所言,我等也贊同,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秦王掃視一眼眾人,想了一下,道:「你們說的也有道理,那好吧,就賞齊國五百里之地,燕國二百里之地,魏地五十里之地。你們可服?」 按秦王的說法,一寸土地都沒有,現在居然有了,那是天大之喜,劇辛他們是喜出望外,齊道:「謝王上。」 秦王決心把好人做到底,道:「你們去交接吧。對了,士卒也辛苦了,寡人對他們是敬重的,傳寡人旨意,賞燕齊魏三國兵士每人一斤肉半斤兩酒五兩銀子。」 這是錦上添花,劇辛他們更喜,道:「謝王上!」喜滋滋地交接。 望著三人的背影,秦王板著的臉一下子露出笑容,問道:「如此做可好?周先生,快去辦事。」周沖應一聲,轉身離去。 「準備好了嗎?寡人要把他們一網打盡。」秦王意氣風發地道。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三章 一網打盡(中) 「魏將軍賞光,周沖感激不盡,魏將軍請。」周沖臉上堆笑,邀請魏昂進屋。 魏昂回禮道:「周先生相召,不知有何要事?」他這人鬼精鬼精的,現在是在秦王地盤上,要是秦王要對付他還不是易如反掌,見面就叩問周沖的用意。 要是當時有「鴻門宴」這個典故的話,魏昂肯定要在心裡想周沖是不是舉行鴻門宴。其實,周沖把魏昂,劇辛還有田復義邀請來,目的就是要把他們收拾掉。因為這主意是周衝出的,再者周沖收了他們的禮物,還為他們邀功請賞,在情在理都比尉繚他們要親近些,由他出面辦這事自是再好不過了。 周沖笑道:「魏將軍,周沖請你來可是不懷好意啊,周沖在酒裡下了毒,魏將軍有沒有膽喝啊?」 他還真是厲害,明明不懷好意,還直道本意,魏昂頗有些尷尬,大笑掩飾,道:「周先生說笑了,先生德操魏昂早有耳聞,周先生斷不會為此小人之事。」 周沖笑容不變,道:「不管魏將軍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周沖都當成好話,心領了。請。」側身肅客,魏昂道聲罪,跟著周衝進屋。 一進屋,只見劇辛和田復義都在,忙著見禮。 周衝開句玩笑,道:「魏將軍,你看見了吧,周沖的毒酒不是你一個人喝。還有兩位呢。」 劇辛和田復義哈哈大笑,道:「周先生妙語連珠,我等要不笑都不行。」魏昂不好意思地道:「那是那是。」 周沖叫一聲擺上來,虎賁衛士張羅著把一張酒席擺上來,周沖請三人入座,道:「周沖請三位前來喝杯水酒,一者三位立下大功,滿載而歸。歸國之後必有重賞,周衝向你們道喜。」 劇辛不無感激地道:「周先生言重了,要不是周先生仗義,我等哪裡有功,只有過,還不知道怎麼回去。」他地意思是說秦王質問他們的話讓他們啞口無言。 周沖謙讓道:「將軍言重了。王上所言。並非沒有道理,只是王上拘執於過錯,而沒有想到你們立下的功勞。周沖只不過動動嘴,說了幾句話而已,要是你們沒有功勞,我周沖就是說出花來也沒有用。」 提起酒壺,給三人斟滿酒,再給自己斟上,端起酒杯,道:「三位請稍等。周沖品嚐一下,看這毒酒能不能毒死人。」一口喝乾。 田復義笑道:「周先生真是趣人。」有了周沖的表率。也不怕有毒,一口喝乾。 周沖再給他們滿上。道:「承蒙你們瞧得上周沖,給周沖送了那麼多好東西,周沖心裡很是感激,借這杯水酒略表謝意,還請三位賞光,這是周沖請你們來的第二個目的。請。」四人互道一聲請,又飲乾了。 田復義把酒杯放下,道:「承蒙周先見愛。以誠相待,田復義感激不盡。趙國已滅。天下大勢已定,田復義斗膽請教周先生,秦王下一個會滅誰?」周沖是秦王身邊的紅人,自然是知道秦王的意圖,就是周沖不請他們來,他們也會找些借口到周沖這裡討些口風。 「田將軍這話可不對了。」周沖直言,道:「以周沖之見,王上並無滅國之意。此番伐趙,一是救燕,二是完成昭襄王遺願,這兩事都完成了,王上實不願再動刀兵,讓黎民塗炭。」 只要稍微有頭腦地人都知道秦王志在天下,周沖這話是假話,劇辛委婉地道:「要不是王上仁德,出兵相救,燕國已為趙地,敝國是感激不盡。劇辛斗膽請問周先生,王上要燕國給以什麼樣的謝儀?」秦王要是接受燕國的禮,那些就不會對燕國怎麼樣,他這是迂迴打探秦王意圖。 周沖又如何不懂,道:「這事王上和燕丹已經談妥了,所要的城池土地會按談好的交接。」 看來燕國是沒問題,劇辛放心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魏昂和田復義卻更加驚心了,燕國沒問題,那麼秦王下一個目標不是齊就是魏,他們能不心驚嗎?魏昂試探著問道:「自從失去西河之地,我魏國連遭大秦重創,迫不得已,連都城都遷了。敝國王上深體秦王之心,年年歲貢不絕,不知敝國還有幸成大秦臣藩嗎?」 周沖安慰他道:「魏將軍多慮了。說起秦魏之間的事,真讓人感歎,先是魏國強盛,奪取了秦國地西河之地,還把秦國從新都陽打回舊都雍城。可沒過多久,大秦強大起來了,奪回了西河之地,還奪取了魏國大量的土地城池,逼迫魏國稱臣割地,打了這麼多年,可以說是世仇吧。魏將軍請放心吧,要滅魏,以秦魏之間的恩仇早就滅了,還等得到今天嗎?」 這是實情,魏昂大為放心,道:「謝周先生賜告。」 燕魏都沒問題,那麼秦王下一個目標必然是齊國,田復義心驚不已,問道:「周先生,秦齊世代交好,情如兄弟,不知道這兄弟之誼還能存在多久?」 周沖笑道:「田將軍不必過慮,以周沖之見,只要你們願意,大秦願與齊國永做兄弟。除非你們不把大秦當兄弟,那大秦也沒什麼好客氣的。哎喲,怎麼這麼疼呢?」周沖捂著肚子,臉色都白了。 「快扶周先生下去。」劇辛就要來獻慇勤。 周沖忍著痛,道:「不敢勞動將軍。快來人,扶我一把。」一個虎賁衛士急急跑來,扶著周衝下去,周沖邊走邊道:「這病來得真不是時候,三位稍等一下,周沖馬上就來。」 周沖的身影剛剛消失,門光啷一聲響,給人踢開,一隊帶刀虎賁衛士在任沖的帶領下闖了進來。魏昂的反應最快,立知不妙,就要拔劍,任沖手裡的劍劃出一道漂亮的曲線,抵在他咽喉上。 劇辛和田復義也給制住了,田復義喝道:「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麼?這是周先生的地方。」 爽朗地長笑聲響起,秦王和周沖並肩而出,秦王道:「你們不必驚慌,你們不是自以為很有功勞嗎?寡人歷來賞罰分明,賞不遺仇,罰不避親,你們這麼大的功勞,寡人怎會不賞呢?寡人是想請三位去咸陽小住幾年。」 他還真是趣人,明明是捉拿三人,卻給他說得如此有趣,誰說秦王只知道高高在上,冷血無情?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三章 一網打盡(下) 「站住,你們幹什麼的?」守營齊軍兵士沖騎在高頭大馬,帶著大隊挑挑擔擔人馬而來的內史騰喝道。 內史騰手腕一翻,手裡的馬鞭好像毒蛇一樣躥起來,狠狠抽在兵士臉上,兵士慘叫一聲,臉上立時出現一條血痕。其他兵士見狀,手按刀柄,內史騰冷笑,道:「娘的,你眼睛瞎了,看不清這是老子帶人前來犒勞你們?」 秦王對齊軍的英勇很是讚賞,要對他們進行犒賞,這事齊軍兵士早就知道了,一聞此言敵意立去,笑道:「原來是這樣,將軍快請,快快請。」 內史騰罵罵咧咧道:「娘的,老子以為你犯賤,不想吃好東西。給你們這些賤骨頭說,你們不吃,老子還不想給你們吃呢?老子的弟兄們會吃。」 兵士忙堆起笑臉,道:「那是那是。」 「去,叫田復義來迎接。老子帶人來犒勞你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怎麼像烏龜一樣躲起來不敢見人。」內史騰頤指氣使,把將軍的威風擺得十足。 就算他不擺譜,有好東西吃兵士也會把他當老祖宗對待,笑臉賠得十足,道:「將軍,你有所不知,我們家將軍出去了,好像是去赴宴了。」 「他這狗日的,當的狗屁將軍,有好事也不分點給弟兄們,虧他是將軍。要是老子,弟兄們沒有吃好喝好。老子哪敢獨享。」內史騰又罵開了,道:「吃獨食地人,會給亂箭穿心。」這整個就是一盤大棋,內史騰早知道田復義給周沖請去赴鴻門宴了,故意這麼說的,要不然會露餡。 兵士在心裡在大叫內史騰罵得好,嘴上卻為田復義分辯道:「將軍,瞧你說的。好像我們將軍專會吃獨食似的。將軍,你請稍等,我去給你通稟,請孫將軍前來迎接將軍。」孫將軍者,齊軍副將。 內史騰又不近情理,道:「通報個屁。老子進去擺上了,看他娘的能吭氣的來不來吃。」一拍馬背,不由分說就進了齊營,後面大隊伙夫走卒,還有兵士跟了上去。 望著長龍似的隊伍,齊軍兵士不住嚥口水,夢想著好好吃一頓。 進了齊營,內史騰一拉馬韁停了下來,手裡的馬鞭不住揮動,擺出一副志得意滿之態。吆喝起來,道:「他娘地。你們都給老子聽清楚了,到各營去犒勞兄弟們。先發銀子,再給吃喝,要吃飽喝好。銀子不能貪污,每人五兩,少一兩,小心你的狗頭。快去!」 犒勞人員在軍官帶領下,前去齊軍各營分發銀子,給吃喝去了。 「原來是內史將軍。末將孫軍齡見過將軍。」齊軍副將孫軍齡小跑著過來給內史騰行禮。 內史騰在馬上把孫軍齡打量一陣,才道:「還不錯。總算鑽出一個會吭聲的了。孫將軍,你是聽到銀子響,還是聞酒肉香啊?」 他這話也太損了點,孫軍齡作為齊軍副將,哪會在乎五兩銀子,一點吃喝,他擁有的家財不知道是這個數目的多少倍。孫軍齡賠著笑臉道:「內史將軍說笑,末將這不來了麼?」 「你心裡是不是在說王上小氣,只給兵士們吃喝賞銀,卻沒有給你們?」內史騰問道。 孫軍齡的心裡還真是這麼想,嘴上卻道:「將軍哪裡地話呢,末將哪敢呢。」 內史騰跳下馬來,把韁繩遞給親兵,道:「孫將軍別杵著了,去把將軍們叫來,一起同樂吧。今兒是什麼天?大日子唄,喜日子!王上怎會忘了你們,特地分給你們上等酒菜,大封大封的銀子。」 一聽了他這話,孫軍齡大喜,忙道:「快,傳本將命令,眾將集合。還有,要弟兄們放開肚子吃。內史將軍,請。」側身迎客。 內史騰不再擺譜,謝一聲,跟著去了。 齊國四十多年沒有打仗,軍備不存,齊軍軍紀渙散,戰鬥力差,但那是在戰場上,在領功場上就不同了,那些將軍們跑得比誰都快,沒過多久就到齊了。 內史騰問道:「都到齊了?孫將軍,我可告訴你,不能漏掉一個人,要不然你們事後說王上不賞你們,那我可擔待不起啊。」 孫軍齡忙道:「將軍請放心,全到了。」 「那好。」內史騰點頭道:「本將奉王上旨意前來犒勞你們,先傳王上口諭:滅趙之戰,齊軍將士不畏艱苦,奔襲千里,破趙軍,擒公子嘉,寡人欣慰,特命內史騰犒勞你們銀子千兩,御膳一餐。快謝恩吧。」 眾將齊道:「謝王上隆恩!」 內史騰命人先給賞銀,再擺上酒菜。齊將得了銀子,心裡已是高興,一點戒心也沒有,放心大膽地吃喝,根本不用內史騰勸酒就醉倒了。 望著醉得不成人形的齊將,內史騰一打手勢,一隊秦軍進來,兩人服侍一個,全部生擒活捉。內史騰問道:「外面怎麼樣?」 親兵回答道:「將軍,還能怎麼樣。一個個地醉得不成人樣,我們的人一到,還不是手到擒來,一個也沒有走掉。」 「太好了,還是周先生高明!」內史騰由衷地讚歎,道:「走,王上在等著消息,這就去告訴王上。」 XXXXXXXXXXXXXXX 「周先生奇計啊,就一頓犒賞,讓寡人兵不血刃就把燕魏齊三國三十三萬之眾全部活捉。」秦王讚歎不已,道:「寡人倒要看看,沒有了這些精銳,三國拿什麼抵擋寡人的大軍。」 「王上聖明!」眾人齊聲讚頌。 秦王接著道:「經過滅趙一戰,我軍疲憊在所難免,本該讓將士們休養一段時間。可時我不待,三國喪失了這麼多的精銳,國內空虛,寡人之意應當趁三國還沒有得到消息,沒有做好應戰準備之前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滅掉三國。」 「王上,請下令吧!」眾人請命。 秦王點頭道:「你們有此戰意,寡人甚慰。王翦,你率十萬之眾兵發大梁,給寡人滅了魏國。章邯參戰。」 王翦章齊聲領命。 「蒙武,你率二十萬大軍即刻北上,攻戰薊城,給寡人滅了燕國。」秦王再次下令:「順帶把代地給寡人招降。燕國擁有遼東之地,地域遼闊,因此寡人決定王賁,蒙恬率騎兵參戰。」 蒙武三人領命。 秦王思索著道:「齊國號稱大國,太公遺教之地,非一能人不可。寡人看,就周先生去吧。周先生,寡人給你十萬大軍,你一定要給寡人滅了齊國。內史騰隨你去。」 沒想到如此重任居然落在自己肩頭上,周沖很是興奮地道:「遵旨!」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四章 滅三國(一) 歷下是齊國的西大門,是齊國與中原交通的必經之地,因而這裡是極其重要的戰略要地,是兵家必爭之處。楚漢戰爭之際,韓信正是一舉襲破歷下,進而攻佔齊地,擁齊地自重,逼迫漢高祖劉邦封他為王。 街上人來人往,小販吆喝叫賣,好不熱鬧,一派繁華景象,不愧是重地。 「周先生,前面就是歷下了,依末將看,我們應該做好打一場大仗的準備。」內史騰和周沖並轡而行,不無擔心地提醒周沖,道:「周先生,歷下可是齊國的重地,派有不少軍隊駐守,我看沒有三五天功夫是打不下來。」 周沖笑道:「內史將軍過慮了,沒那麼複雜,依我看,我們直接進城就是了,用不著打。」 內史騰埋怨道:「周先生,你的膽子也太了,我們行軍過快,探子都來不及偵探,前面有什麼情況我們也不清楚,會不會太過冒險?要是齊國在前面埋伏軍隊,我們這樣趕過去,不是撞在齊國的刀上嗎?齊軍的戰鬥力雖然不強,一旦他們處於有利地形,也會製造很大的麻煩。周先生,依內史騰之見,還是先放慢速度,派人偵察一下的好。」 周沖一拉馬韁,笑道:「要真如你所說那樣的話,那就好了,恐怕你是過慮了。」 這話有點玄了,內史騰很是迷糊地道:「周先生。齊國給我們設套那還叫好,內史騰請問周先生,什麼才是壞事?」 用馬鞭指指內史騰,周沖笑道:「瞧你這話問地。內史將軍,給你明說了吧,要是我們的腿夠快,說不定可以趕上齊王的慶功宴。」 「慶功宴?慶什麼功?難不成齊國給我們滅了,還要擺酒慶賀。世上哪會有這種事?」內史騰是個典型的軍人,打仗有一套,但在謀略上的彎彎繞繞,他就弄不明白,自然是不懂周沖的意思。 指指內史騰,周沖再也忍不住。笑起來,道:「你還真能想的。齊王自然不會慶賀自己滅亡,但他會慶賀新得趙地五百里啊。孫當年圍魏救趙,也沒有廣齊國一寸土地,王上一次賞了齊國五百里之地,對齊王來說這可是開天闢地的大事,他能不慶賀一番嗎?」 內史騰嘴一撇,道:「他做夢!王上賞他五百里之地,不過是迷惑他,要他不起疑心。便於大秦突然襲擊。」 周沖笑著讚道:「這就對了。我們當然知道王上之意,可齊王不知道。田復義也不知道,田復義立下這麼大地功勞。你說他會不派人快馬加鞭把這一消息告訴齊王的道理?齊王一高興,自顧著擺慶功宴去了,哪有心思去想王上為什麼會賞他五百里之地。所以啊,我們趕得越快越是安全。」 內史騰贊同道:「理是這個理,可是戰爭中往往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樂毅滅齊,大功將成之際,齊國突然冒出一個田單,敗了他的大功。要是齊國有不知名的能人。發現我們的行蹤,將計就計設伏對付我們。我們會遇到很大麻煩。齊地可是人才輩出,不可不防啊,還請周先生三思。」 他說得沒錯,那些有才幹卻藉藉無名地將領就是在戰爭中嶄露頭角,要是他們運氣不好撞上一個半個的,問題真的很麻煩。不過,周沖不怕,歷史告訴周沖,齊國滅亡之際還沒有出什麼能人,當然這話不能明說,周沖撒謊道:「將軍不必多慮,我打探過了,齊國確實有很多了不得的人物,比如管仲、晏子、田穰、孫、田單,不過他們全都泉下做古了,現在嘛還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人物。」為了寬內史騰之心,說得有點俏皮。 聽了這話,內史騰大為放心,埋怨道:「周先生,你咋不早說,害我擔了半天心。」 周沖接著給他解釋道:「齊國四十多年沒有打仗,兵備廢弛,根本就沒有做好打仗的準備,更何況有王上從中運籌,迷惑齊王,他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我們會動手,所以我們是行軍越快越好,一定要在齊國得到消息之前滅了齊國。」 內史騰點頭道:「這話有道理。請問周先生,歷下怎麼辦?」 周沖笑道:「內史將軍還是不放心。這也難怪,歷下是齊國最重要的西大門,必有重兵,將軍不放心也是情理中事。這樣吧,那裡有一個山頭,我們上去看看。」 看清楚了再打是穩妥之策,內史騰自無異議,兩人打馬上了山頭,只見歷下城裡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小販吆喝叫賣,好不熱鬧,哪有一點戰爭氣氛。 內史騰征戰一輩子,一眼就看穿了,很是興奮地道:「還是周先生高明,內史騰真是慚愧。走,趁城裡沒有準備,我們衝進去再說。」 周沖笑道:「我們手邊只有一千不到的人,你不怕衝進去太冒險了。」 內史騰一點也不在乎,道:「夠了。這種仗比的就是速度和狠勁,不要說一千人,就是給我一百人我也敢打。只要我們夠狠,一下子把敵人打懵了,問題也就解決了。再說了,我們的大部隊隨後就到,就算我們不能把敵人打懵,支撐一頓飯功夫總是可以地吧。有了這點時間,大部隊早上來了,還怕他跑了?」 「有理!」周沖讚一聲,猛一拍馬背,衝了下去。內史騰不甘其後,飛馬趕去,二人帶人直向歷下城裡衝去。 一彪人馬濺起的煙塵老高,早就驚動城裡地百姓,無不是好奇,趕到城頭上來觀望,嘰嘰喳喳多所猜測。 來到近前,內史騰猛地拔出佩劍,就要喝聲殺,就在這時,周沖喝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手,把武器收起來。」 好事當前,卻不讓動手打,內史騰心裡那個憋屈勁不是筆墨所能形容,很是不服氣地道:「周先生,不是我說你,這麼好地機會,為什麼不打?」 周沖哪有時間給他解釋,瞪了他一眼,喝道:「我的命令,你沒聽見?收起來!跟著我進城。」一拍馬背,直接進城。 內史騰雖是不願意,也是不得不執行,把劍收起來,猛拍馬背,把一肚子火發洩在馬身上,跟著進城。秦軍兵士呼啦啦就衝了進去。 守城門的齊軍兵士吃驚地看著這隊秦軍進城,驚訝得連反應都沒有了,眼睛瞪得老大。對於他們來說,秦齊交好數十年沒有發生過戰爭,要他們在短時間內相信秦國對齊國動手了還真難。他們心裡還在想,友好的秦軍來這裡做什麼,會不會是來送什麼好寶貝?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四章 滅三國(二) 周沖一拉韁繩,直朝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走去,內史騰心想這個周沖夠糊塗的,好好的齊國軍隊不打,卻去打一個老頭,不是昏頭了嘛。是男子漢,就撿硬的打,專撿軟柿子捏,算哪門子的好漢。 就在內史騰犯嘀的時候,周沖一抱拳,唱個肥諾,道:「這位大爺請了。我們是大秦的軍隊,奉王上之命,前去臨給齊國王上送一件寶貝。王命急迫,我們不敢耽擱,一路好趕,這不人困馬乏了,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要是在驛站休息,固無不可,只是我們人多,再者我們都是當兵的粗人,恐滋擾你們了,所以我想請大爺指點一下歷下駐軍的軍營,我們去那裡休息比較好,當兵的才能和當兵的尿到一個壺裡。」 秦國雖給列國罵為虎狼之國,那主要是在韓趙魏楚燕五國,至於齊國,秦國是友好國家,兄弟之邦,關係好著呢,因而齊國的老百姓對秦軍頗有好感,並不懼怕。周沖這話在情在理,還為老百姓著想,實在是好人,老頭打從心裡歡喜,道:「這位軍爺,你真是好人。老頭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還是頭一回見到你這麼好的軍爺,什麼事都為咱老百姓著想。得,成,我帶你們去。」 「真是慚愧呀,我周沖知書達理的一個人,到頭來卻沒有尊重老人的美德。」周沖心裡不無慚愧地想。道:「大爺要給我們帶路,自然是好。不過,大爺你年紀也不小了,要是勞動你,我心內難安,就不勞煩大爺了,請大爺說下方向就成。」 老頭一想是這理,再次感歎道:「軍爺。你真是事事為我老頭著想。從這裡往前走,有一個岔路口,你左轉直走就到了。」 「謝老伯。」周沖再次抱拳行禮,道:「走。」帶人飛馳而去。 望著秦軍地背影,老百姓打從心裡感歎:「這才是好軍隊呀!哪像我們那些當兵的,一天到晚沒事做。盡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把我們老百姓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多好的軍隊!」 那個給周沖問話老頭很是想不通,道:「我聽說秦軍是虎狼之師,要吃人的,沒想到見了面卻是這麼和氣。這讀書人的話,有時也是放屁,當不得真的。」 內史騰追上來,一臉狐疑地問道:「周先生,你搞什麼鬼?那麼好的機會。你不讓殺,你是不是犯傻?」 周沖呵呵一笑。道:「內史將軍,你地心情我能理解。自打我們相識共事以來。血水裡一起滾過,你說我周沖犯個傻嗎?」 這倒是實話,內史騰心想也是這理,遲疑了一下,道:「難道周先生有妙計?」 周沖搖頭道:「妙計說不上,計較倒是有一個。」 「周先生,你快說,我內史騰洗耳恭聽周先生妙計。」內史騰又心急了。 周沖分析道:「進城之前。我也是如你一般想法,心想放開手腳殺一通就成了。進了城。我一看用不著殺,我們也可以達到目的。你看那些老百姓吃驚的樣子,好像看見天上掉下金元寶似的,這說明他們事先沒有得到一點消息,根本就想不到我們會來,所以我想好好利用一下。 「再說了,我們在那裡大殺,除了殺老百姓以外,你還能殺什麼人?能殺到齊軍嗎?除了一些不走運的散兵,幾乎是殺不了。與其在那裡殺無用之人,還不如直接到齊軍的軍營去大殺一陣。」 內史騰狠狠一拳砸在馬背上,戰馬負疼長鳴不已,讚道:「真是好主意,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還是周先生高明。周先生,內史騰錯怪你了,還請你原諒。」 周沖笑道:「內史將軍言重了,你要是有氣,就撒在齊軍身上了吧。快到了,聽我號令行事。」 內史騰胸一挺,道:「沒問題。」 兩人說話間來到齊軍營前,守門齊軍眼睛瞪得老大,吃驚地看著周衝他們問道:「你們是大秦地軍隊?」 「廢話,你沒長眼睛啊,旗幟上不是寫得明明白白。」內史騰沒好氣地喝斥起來。 齊軍兵士嘀咕道:「能怪我麼?你們的秦字和我們的秦字寫法不一樣,要不是我認識幾個字,還不認得你們的秦字呢。喂,你們到這裡做什麼?」 戰國時期,諸侯割據,各國有各國的文字,各不相同,據考證「敢」字在當時有九十多種寫法,這嚴重阻礙了各地交流,秦始皇統一文字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舉措。 「殺你!」內史騰非常乾脆地回答。 齊軍兵士冷笑道:「諒你也沒那膽!這是我們的地盤!」話還沒有說話,一道匹練般的刀光閃過,齊軍兵士身首異處,仰面摔在地上。 內史騰一刀殺了這個多嘴的齊軍兵士,振臂高呼,道:「兄弟們,給老子沖,殺光狗娘養的。」猛拍馬背,率先衝了出去。 秦軍兵士發一聲,揮著武器衝了進去,逢人便砍,遇人則殺。 據歷史記載,秦王滅了韓趙燕魏楚五國之後,齊王建發覺不對勁了,才在西線準備防守。由於四十多年沒有打仗,齊國兵備廢弛,一時間又哪裡能夠準備得好。即使秦國從西面正面進攻,齊國也抵擋不了多久。精明地秦王連一點表現的機會都不給齊王,而是命令掃蕩代地和遼東地王賁從北面進軍,繞過了歷下,兵不血刃就滅了齊國。 當歷史重來時,燕魏楚三國仍在,齊王也不想不到秦王會在這時候下手,歷下一點防備也沒有,周沖照樣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一千秦軍在周沖的指揮下,在齊軍營裡橫衝直闖,如入無人之境,殺得是血流成河,屍積如山。沒多久,後續部隊趕到了,整個歷下城裡地齊軍幾乎沒做抵抗就悉數就殲。 周沖從一個齊軍屍體上撕下一塊布片,擦拭著馬刀,道:「傳我號令:留下五千人駐守歷下,其餘人馬火速前進!不要去爭奪小城池,也不要與小股敵人糾纏,直奔臨。違令者,斬!」把布片扔掉,布片緩緩飄落,上面綻放著一朵絢麗的血花。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四章 滅三國(三) 「下官史泰見過國舅。」齊國大夫向後勝行禮。 後勝笑瞇瞇地道:「史大人免禮免禮。史大人於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賞光寒舍,勝是感激不盡啊。」 史泰從懷裡摸出一個鑲金的玉盒,打開露出一顆夜明珠,一時間屋裡珠華閃爍,柔和的珠光給人以舒適之感。後勝見過的寶貝可多了,但如這樣的夜明珠卻少之又少,立時眉花眼笑,雖是明知史泰要送給自己,仍是掩住驚喜之色,讚道:「好寶貝!」 「國舅有所不知,這顆夜明珠是下官傳家之物。下官祖父曾經救個一個水性極好的女子,這女子心存感激,潛入海裡,採得這顆夜明珠,送給下官祖父。」史泰道盡明珠來歷,道:「今日,我大齊開疆拓土,這都是國舅之功,力主出兵助秦之力啊,下官心想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寶貝,這不一咬牙,忍痛割愛,送給國舅爺,還請國舅爺不嫌此珠卑陋笑納。」 後勝巴不得他早點送過來,面子功夫還是要做,推辭道:「史大人,你這就不對了。如此明珠,豈可輕易送人。再說了,這是你的傳家之寶,我要是收了,豈不是奪你之愛嗎?千萬不可,千萬不可。」 史泰笑道:「國舅爺但收無妨。下官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國舅爺允准。」 有求於後勝。收下則無妨,後勝笑道:「既如此,勝就收下了。史大人,有話直說嘛。」得了人家厚禮,這語氣也熱情了三分。 史泰應一聲,才道:「國舅爺,我家旁邊有一塊地,下官請陰陽先生看過了。宜於修陰宅,下官本想買下來。只是這田家說他以此地為生活之資,死活不賣,這不就難住了下官。」 後勝笑道:「就這點小事,憑你史大人威風,還擺不平?」 史泰忙回答道:「國舅爺有所不知。這田家是王大人家地佃農。」 王大人是指大夫王義民,齊國一大忠臣,和後勝是死對頭,這不是送上門來的好事,後勝立即道:「史大人放心,這事我回頭給你辦。」 史泰拍馬屁道:「國舅爺,王大人家可是有千畝良田。」後勝笑道:「明白了,事成之後,你三我七。」史泰想也沒想,道:「成!國舅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後勝邀請道:「史大人,請吧。」把史泰請入內廳。史泰一看,可不得了。廳裡坐滿了朝中官員,除了少數幾個不買後勝面子的官員,全到了,可以這樣說,齊國大半個朝庭就在這廳裡。 田復義派人快馬回來報信,說秦王賞給齊國五百里趙地,拓地在齊國歷史上還很少,除了不久前兼併了魯國。能有如此之美事還沒有過,齊王建大喜過望。立即下旨要好好慶賀一番。能有如此之功者,後勝力薦之功,要是沒有後勝從中奔走,王敖不一定能見到齊王,這土地就沒有了。齊王因為君王后的關係,對這個親舅舅本來就很依重,再有這天大的功勞,自然是要大大犒賞一番。 在齊國除了齊王就是後勝最大,他有如此大功,百官哪敢不來祝賀。有求於後勝,如史泰之輩更是等到了好機會,送禮辦事兩不誤,還名正言順,他們當然不會錯過。 後勝這人很貪婪,積下的家財不知道可以花用多少輩子了,還嫌不夠,趁機斂財,就算百官不來,他也要下貼子去請,請的不是人,是百官準備的厚禮。 管家請百官入座,百官依官位大小依次入座。後勝有地是錢,凡事喜歡一個排場,這頓酒席可是費盡了心思,各種名菜佳餚是琳琅滿目,應有盡有,百官還沒有吃到,就先飽了眼福,不得不從心裡讚歎後勝不浪費寶貴人生。 「承蒙諸位不棄,賞光寒舍,勝感激不盡。」後勝端起酒杯,道:「諸位都是老朋友,不必拘束,就當這上自己家裡好了,請吧。」 百官道聲謝,陪飲一杯。 後勝正要說話,管家小跑著過來,在他耳邊嘀咕幾句,後勝臉一沉,喝道:「你怎麼辦事的?就這點屁事,你也辦不好,你沒看見我在招待客人嗎?」 管家苦著臉,道:「爺,不是小的不盡心,實是攔不住啊,他直往裡闖。我本想叫人把他做了,可他一身的血,萬一他真有緊急事兒,小的不是犯錯嘛。」 「叫他滾進來。」後勝臉一沉,沒好氣地喝道。管家應一聲,小跑著去了。 後勝發火,百官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不一會兒,管家領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小校進來,小校噗通一下跪下來,大聲道:「啟稟國舅爺,大秦打過來了。」 「你說什麼?大秦打過來了?」後勝自覺他這輩子聽到地笑話夠多了,就是沒有如這話這般好笑,冷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造謠惑眾。」 小校喘口氣,道:「國舅爺,千真萬確啊。前天晚上,秦軍突然出現,把我們的營寨給包圍了。當時,小的正好出去了,才免遭於難。小的心想,這事關係我大齊的安危,不能不報啊。小的搶了一匹馬,好不容易趕到臨,可一到臨,小的聽說大人們都來給國舅爺賀喜來了,小的才冒死前來相報,還請國舅爺明察。」 「你還知道這裡是國舅府,我還以為你當成大街了,你想來就想來,想走就走。就你一個小校,也敢擅闖國舅府,要不治了你,國舅府威嚴何在?」後勝臉沉似水,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喝道:「來啊,給我拉出去砍了。」 幾個兵士過來,架著小校就要出去。小校掙扎著道:「國舅爺,千真萬確啊,是小的親眼所見。」 後勝手一招,兵士停下來,道:「那我問你,田將軍二十萬大軍在趙地,要是秦國敢進攻我大齊,難道他們就沒有一點做為嗎?就算他們是豬,任由秦軍去抓去殺,也要好幾天。我就不信,連一個送信地都沒有。諸位大人,你們信嗎?」 這話並非沒有道理,只是他不知道秦王是如何對付三國幾十萬軍隊的。裡面在犒軍,外面就給秦軍包圍了,只等他們一醉倒,進去拿人就是了。再把各處要道一守,想逃跑,除非長出翅膀,會飛。 「不信!哪會呢!」百官七嘴八舌地發表高見。 後勝話都懶得多說,手一揮,兵士押著小校出去。小校仰天歎息:「蒼天啊,你咋就這麼不開眼,滅國之際,他們還在歌舞舞昇平!齊國地大臣就是這群窩囊廢,齊國不亡,還有天理嗎?」 「掃興,掃興!」後勝很是氣憤地道:「來啊,叫歌舞侍候!」 一隊長相不錯的歌女,在樂師地帶領下款步而來,風情萬種。樂聲一響,翩翩起舞,歌舞昇平之太平景象躍然出現。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四章 滅三國(四) 「前面就是聊城,過了聊城,只需三天馬程就可以到達臨。」內史騰望著聊城高厚的城牆,很是興奮地道:「周先生真是神算,一路行來,沒有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要是依內史騰的打法,這時我們還沒有深入齊境呢。我們到這裡只用了十一天時間,再有三天,就是十四天就可以攻佔臨。半個月不到,滅掉齊國這個大國,我內史騰就是做夢也想不到。」 周沖微微一笑,道:「內史將軍過獎了,周衝不過是按照王上的旨意行事罷了。要不是王上聖明,為我們準備好了條件,我們的進攻哪有這麼順利,說起來都是王上的功勞。」 這話可不是拍馬屁,周沖現在對秦王是心悅誠服,佩服得五體投地。要不是秦王英明,哪會採納周沖給出的計策,周沖的計策都很大膽,帶有現代色彩,超出了當時的水平,沒有點膽量的人不敢採納,而秦王是大力推行,要周沖不服都不行。 內史騰很是欽佩道:「王上聖明,我等有幸,際遇王上。周先生,聊城平靜,和我們以前遇到的齊城沒有什麼不同,看我的,一鼓而下。」 「那就有勞內史將軍了。」周沖並不反對。 內史騰一拍馬背,率人衝了過去。 按照十一天的經驗,周沖還沒有遇到一座有準備地城池。還沒有遇到過稍微像樣的抵抗,應該說內史騰只要衝過去,聊城基本上就完了。然而,事實的進展並非如周沖想像的那樣順利,周沖第一次撞上了鐵板。 內史騰帶著秦軍潑風般衝過吊橋,進了城,周沖微微一笑,一拉馬韁就在飛馳。就在這時。城頭上一聲鼓響,箭如雨下,對著城下的秦軍猛射,吊橋也拉起來了。 秦軍完全沒有防備,一下子給截成了兩段,城裡只有內史騰率領的兩百多人。就算他們是天兵天將,也是鬥不過城裡的齊軍,周沖暗叫一聲糟糕,立即傳令連弩手對著城頭射箭。 連弩的射程在一百二十米以上,但那是平射,對著城頭射箭屬於仰射,射程自然沒有那麼遠,繞是這樣也比齊軍地弓箭射得遠些,是以一陣箭雨過去,射殺不少齊軍兵士。壓住了城頭的齊軍。 城頭上一員身材高大的將軍,頂盔貫甲。很是威風,站在城垛上。沖城下喊話:「秦軍聽著:我是聊城守將高忠義,你們的主將周沖已經被擒,快快放下武器投降,饒你們不死。」 周沖暗道一聲僥倖,很明顯高忠義是對付自己,沒想到陰差陽錯,居然讓內史騰撞上了。周沖哈哈一笑,撥馬來到陣前。馬鞭朝城頭上一指,道:「高將軍。周沖這裡有禮了。高將軍大言不慚,居然說抓住了我周沖,那麼請問將軍城外的周沖是真,還是城裡的周沖是真?」 這話有點好笑,秦軍兵士忍不住偷笑起來。 高忠義把周沖打量一陣,知道搞錯了,但仍是嘴硬,道:「當然是城裡地是真周沖。你是誰,竟敢在這裡胡言亂語。」 周沖明白他的心思,笑道:「將軍不必嘴硬,周沖在這裡,城裡的不過是一個小角色,你失算了。齊王無道,天怒人怨,我大秦天兵一到,齊國頃刻即滅,將軍請聽周沖一聲勸,歸降我大秦,富貴不失,還請將軍三思。」 高忠義也不是省油的燈,哈哈一笑,道:「周沖,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我只要阻擋你數日,王上就會調集兵馬,到時有你好受的。」 周沖大笑,道:「高將軍,你要是能頂住我三鼓進攻,我周沖馬上撤軍。你們沖城裡喊:城裡的兄弟們,攻城頭,奪城門,放吊橋!擊鼓!喊!射箭!」 城外的秦軍放開喉嚨大喊:「城裡的弟兄們:攻城頭,奪城門,放吊橋!」 咚咚鼓聲中,連弩手站得整整齊齊,箭矢像雨點一般射上城頭,齊軍根本就沒法立足,只要稍一冒頭就給射中。 連弩手壓制住了城頭上的齊軍,秦軍把雲梯一架,順著梯子就往城頭上爬。沒多久,秦軍就爬到了城垛上,周衝下令連弩手停止射箭,高忠義抓住機會發起反攻,想把城垛上的秦軍打下城頭。 他地主意不錯,只是他忘了城裡還有內史騰。內史騰可是出了名的猛將,越是危險越是來勁,雖處險境,臨危不亂,聽了城外地喊聲,立時明白周沖的主意,兵分兩路,派一隊人去奪城門,他親自率軍攻打城頭。 秦軍雖是一時給打懵了,一旦鎮定下來,虎狼之師地本性就暴露出來了,勢如瘋虎,勇悍過人,哪裡是齊軍所能抵擋得住的。說實在話,高忠義這支齊軍沒有放下訓練,在齊國上自齊王,下至平頭百姓都沉浸在歌舞昇平的幻象中實是難得,算得上異數了,但大勢所趨,他再能幹,也是無能為力。 聊城地處齊國腹地,兵力本來就不多,不過千把人,再訓練得好也不過秦軍那樣的水平,再說了秦軍的戰場經驗豐富,而齊軍四十年沒有上過戰場,談什麼戰鬥經驗,和秦軍比就是新兵蛋子,在秦軍前後夾擊下,傷亡慘重,很快就崩潰了。 高忠義身中數箭,口吐鮮血,不僅沒有臨死之前的恐懼,反倒是心安理得:「王上,為臣盡忠了!夫人,齊國的存亡就托付給你了!夫人!」仰面倒下,氣絕而逝。 主將一死,齊軍再也沒有了鬥志,秦軍攻佔城頭,放下吊橋,迎接周衝他們進城。 周衝來到高忠義屍身前,道:「我們的三鼓之約,你只挺到兩鼓,還差一鼓。不過,你還是個人物,來啊,傳我令:厚葬高將軍。」 內史騰嘴一撇,道:「他也太不經打了,老子地手正癢呢,就打沒了。沒用的男人,臨死前還叫老婆,說齊國地存亡由他老婆決定。男人不能做的事,女人還能弄個俅,笑話!」 周沖眉頭一軒,道:「我明白了。內史將軍,你即刻派人去四處宣揚,就說我率五十萬大軍滅齊。怎麼威風,就讓他們怎麼說。」 內史騰想不通了,問道:「周先生,這是為什麼?我們應該全速前進,兵臨臨才是正理,宣揚這些虛的能怎麼樣?還能把齊國滅了不成。」 周沖笑道:「內史將軍,你不要只看著戰場上的事情,還要看著戰場之外的事情。我們再快,也快不過報信的。還不如大肆宣揚一番,唬唬齊王。」 「哦!」內史騰恍然大悟,道:「周先生放心,我這就去辦。」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四章 滅三國(五) 「王上萬年無期!」齊國百官向在宮女的簇擁下大步而來的齊王行禮。 今天的齊王與往常可不一樣,精神抖擻,志得意滿,右手輕揮,道:「罷了,罷了。」 百官齊道:「謝王上。」 齊王未語先笑,道:「都坐下。」 百官再次謝恩,然後就座於宴席之上。 齊王建今天的心情實在是太好了,並沒有急著就座,而是踱來踱去,發表他即位以為最有激情的演說:「寡人自即位以來,宵衣食,力圖強大我大齊,皇天不負寡人,終於讓寡人得嘗夙願,廣地五百里。據寡人所知,自從我大齊滅魯以來,從未有過如此之盛事,這都是各位愛卿輔佐之功,寡人不敢忘記你們的功勞,特設此宴,謝謝你們。」 百官齊聲祝賀,道:「王上英明!」 齊王建很是享受地聽著百官的頌揚,踱回去就座於寶座之上,道:「舅舅,我到這裡來坐。要是沒有舅舅力諫,寡人哪能成此大功。」 後勝謝一聲,喜滋滋地坐到齊王身邊。齊王端起金樽,道:「今天,寡人與你們共謀一醉,不醉不休,你們也別客氣了。」 百官響應,舉杯暢飲,無不高興。就中有一人端座不動,好像石雕似的,根本就沒有把香氣四溢的酒菜看在眼裡。他要是僅此表現。也還不足為奇,讓人奇怪地是他還在那裡哭泣,哭得很傷心。 當此舉朝同慶之際,他如此做,太也讓人好奇,群臣放下酒樽,看著他。齊王一看,正是大夫王義民。知道這人說話很是刺耳,而且骨頭又臭又硬,是個他見了就怕的主,眉頭一皺,不太情願地問道:「王愛卿,你何事不樂呀?」 王義民抽泣道:「王上。臣不是不樂。」 這人讓齊王很頭疼,一聞此言,方才放心,道:「齊國八百年,也沒幾回這樣的盛事,大家都很高興,你也來樂樂吧。」 王義民應一聲,卻端坐不動,齊王知道他肯定是有話要說,臉色一肅。臉上的喜色全沒了,問道:「王愛卿可是有本奏?那你說吧。」 「請王上撤下宴席。臣方敢進言。」王義民一下跪倒,聲淚俱下道:「王上。臣以為此時慶賀,為時尚早啊!」 他忠是忠了,就是說話的方式和說話的時機不對,在這種情況下如此說話,任誰都難以接受,齊王也不例外,臉一沉,喝道:「你要是不說出個理由來。休怪寡人國法無情。」 王義民哭訴道:「王上,秦王一向貪得無厭。他野心勃勃,志在四海,為何這次如此大方給我大齊五百里之地?臣是想這裡面不對勁,或許是秦王的疑兵之計,意在迷或我大齊。」 後勝不屑之極地道:「王義民,我問你,秦齊交好數十年,這也不是事實嗎?」 王義民性如烈火,一聽這話,火往上躥,道:「王上,臣聞昨日國舅府上設宴,百官到賀。有一個小校前來報信,說秦國打過來了,他不問清紅皂白,以擾亂酒興為名,把小校給殺了。王上,如此大事,豈能草率,當問國舅之罪呀。」 「有這等事?」齊王看著後勝,道:「舅舅,真有這事?」 百官都在,要賴也賴不掉,後勝非常乾脆地道:「回王上,是有這回事。他也太張狂了,直闖國舅府,要是不拿他正法,國舅府威嚴何在?」 王義民剖析道:「王上,要是沒有要事,諒一個小校敢闖國舅府嗎?國舅誤國呀。」 齊王一想也是這理,一個小校敢闖國舅府,肯定是有天大的事情,可這事又是他舅舅做地,微一遲疑,道:「舅舅這事是草率了點,可他也該通報一下,哪有直闖的理,這膽子也太大了。」 「對對對,他沒有通報就闖,我能不殺他嗎?」後勝順坡下驢。 王義民喝斥起來:「胡說。小校通稟過,是你的管家不讓進,才不得已而闖進去,你還敢顛倒黑白,你這誤國奸賊。」 當著齊王,當著百官之面被一個小小的大夫喝斥,後勝很是沒面子,一下蹦起來,喝道:「王義民,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齊王雙手揮動,道:「行行行了,都給寡人安份點。不就是殺了一個小校嘛,又不是什麼驚天動地大事,用得著這麼鬧騰嗎?大驚小怪。他也該殺,要說秦國打過來,寡人也不信。」 一件本該嚴察的事情,在齊王嘴裡不過是小事,王義民氣不打一處來,就要罵聲昏君,就在這時,只見殿前武士屁顛顛地追了進來,他們追的是一個模樣嬌好地女人,這女人英姿颯爽,身材姣好,一身孝服,更增幾分美。別看她是個女人,腳步輕盈,奔跑甚速,殿前武士也是追她不上。 女子遠遠地道:「王上,王大人說的是真的,秦國已經打過來了。」 後勝喝斥道:「攔住她!大膽民婦,居然敢擅闖朝堂,成何體統?來啊,拉下去砍了。」 這女人飛奔來到近前,一下給齊王跪下,武士追上來,把她反剪著雙手拿了,她也不反抗,道:「王上,廖燕是聊城守將高忠義之妻,奉高將軍之命前來給王上報訊,秦軍打過來了,請王上發援兵。」 後勝寧願死,也不會相信她的話,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喝道:「好大膽的刁婦,擅闖朝堂不說,還敢滿口胡言,要是不治你的罪,齊國律法何在。王上,此婦當殺。」 齊王也不相信秦國會打過來,點頭道:「廖燕,你膽子是大了點,你要見寡人不是不能,你可以讓殿前武士給你通報。你不等通報就闖進來,這罪太大,寡人縱有饒你之心,也不能置大齊律法於不顧,你不要怨寡人。」 廖燕頭一昂,道:「王上,不是廖燕沒報,是殿前武士不給報,廖燕一時心急,這才闖了進來。王上,救兵如救火,要是遲了,聊城就沒了,王上明察呀。廖燕身著孝服,是為夫請兵,若王上不發援兵,廖燕當與高將軍會於九泉之下。」 這事太突然,齊王也不知道該如休處置,望著一干臣子,群臣如他一般,全無主意。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四章 滅三國(六) 廖燕受高忠義之托,趕來報信,以他想來這事千真萬確,只要她一說,齊王必發然救聊城,她是萬萬沒有想到她一席話居然把上自齊王下至百官都給嚇懵了,一個個都變成了木頭,一點動靜也沒有。 在心中暗歎廟堂無能人,廖燕還是有些主意,道:「王上,以廖燕之見,趕快調集兵馬,一是馳援聊城,二是固守臨,三是加強即墨的防守。」即墨是齊國重鎮,田單復齊正是以此為依托。 她的話提醒了齊王,齊王忙道:「對對對,還是你說得對。」就要下旨施行,後勝可不幹了,朝中就他最是力主與秦國修好,要是這主意一行,他的過錯可大了,他在朝中恐怕就沒有立足之地了,那些反對他的官員趁機奏本,他雖是貴為齊王的舅舅,性命是無憂,也會鬧個灰頭土腦,忙道:「王上,以臣之見,茲事體大,不能僅憑一婦人之言冒然行之。齊國雖和秦國並稱二帝,然歷來是秦強而齊弱,自從燕禍之後,齊國日益弱,是以君王后才力主與秦國修好,換得休養生息的時間。王上若是僅憑一婦人之言而絕秦之好,秦王一怒,必然挾滅趙之餘威,加兵於我大齊,禍莫大焉。 「再說了,田復義將軍率二十萬之眾在趙地,若是秦王一怒,對他們下手,豈不得不償失。要是沒有了這二十萬精銳。齊國拿什麼來抵擋秦王地進攻。」 這話雖是為自己打算,說得也還在理,算得上務實,齊王立時猶豫起來了,道:「舅舅,那該怎麼辦?」 廖燕的計策是目前最好的打算,然而給後勝一席話說得無法執行,廖燕心繫丈夫安危。聽了後勝之言火氣上騰,一下掙脫武士之手,指著後勝喝道:「好你個誤國奸賊!你還做你的清秋大夢。田將軍二十萬軍隊早就全軍覆沒了。」 這無異於一顆重磅炸彈,滿朝文武皆驚,就是王義民也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廖燕。廖燕接著道:「高將軍接得密報,秦王以犒軍為名。灌醉我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我軍全部捉拿。」 這事對於齊王君臣來說,太不可思議了,無不是驚訝得嘴巴張得老大,過了好一陣子,齊王才一個勁地問道:「這這這是真的嗎?」 「王上,千真萬確。」廖燕斬釘截鐵地回答。 齊王一下伏在桌上痛哭起來:「羸政,你好狠心吶,你也太卑鄙了,用這種下三濫手段。你要是有本事。就拉開架勢和寡人打一仗,就是輸了。寡人也服氣。田復義呀田復義,你這頭蠢豬。寡人把二十萬軍隊托負給你,你倒好,大手大腳的,一次就送掉寡人二十萬大軍,二十萬大軍吶!田復義,別讓寡人再見到你,寡人要把你千刀萬剮。」 廖燕冷笑道:「田復義給周沖請去喝酒,在席間就給周沖活捉了。王上要殺他也沒機會。」 齊王一下子跳起來,喝道:「寡人殺不了田復義。總殺得了他的父母、妻妾、子女,來啊,把田復義的九族給寡人滅了。」 後勝本想提醒齊王,田復義是齊王地本家,九族也包括他自己在內,可又不敢說,只有眼睜睜地看著武士去滅田復義的家人。 吹鬍子瞪眼了一陣,齊王平靜些了,道:「傳寡人旨意,立即發兵十萬,馳援聊城。」 廖燕大喜過望,一下跪倒叩頭,道:「謝王上。」 非常遺憾的是,廖燕的喜悅只存在了極短時間,她還沒站起來,只見殿前武士帶著一大堆人進來,氣喘噓噓地報道:「啟奏王上,這些信使有十萬火急之事要求見王上。」 齊王定睛一瞧,不下十個疲憊不堪的壯漢立於階前,很明顯他們是趕路累的,問道:「你們有什麼要事要見寡人?」 就中一個壯漢喘著粗氣,道:「回王上,我家大人著小人求見王上,秦國大將周沖率五十萬大軍殺奔臨來了,請王上早做準備。」 今天注定是齊王表演地舞台,一聞這話,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過了半天才嘶啞著道:「五十萬,我的天啊。寡人剛剛喪失了二十萬大軍,寡人拿什麼去抵擋呀?」 周沖虛張聲勢這一招夠陰的,不僅齊王給嚇住了,群臣也是嚇得面如土色,一點主意也沒有。 還是王義民有膽略,道:「王上別驚慌,有道是『水來土屯,兵來將擋』,秦軍雖眾,我齊國也不是沒有好男兒,只要王上下旨,調集兵勇,招募勇士,征百姓入伍,不是一支大軍嗎?」這主意好是好,好處在於人數很多,聲勢也大,就是烏合之眾,哪來的戰鬥力。當此之情,也只能行此下策了。 聽了這話,齊王心裡略定,王義民接著往下說,道:「王上,當年燕國志在滅齊,我大齊喪土失地,僅餘兩城,不是也光復了嗎?只要我大齊上下一心,何愁不能蹈當年之事,光復大齊。」 齊王心裡又鎮靜些,歎息道:「愛卿所言有理,可誰是寡人的田單?」 王義民趁機道:「王上,與秦結好是國舅力主,王上何不派國舅領兵出征?」 打仗很辛苦,再說了要是後勝離開臨,王義民之輩還不天天說他壞話,說不定齊王一時犯渾把他給殺了也有可能,自己是萬萬不能離開臨的,後勝忙道:「王上,為國分憂,臣之本份。只是,臣未習兵馬,不諳兵事,臣領兵恐誤王上大事。」 齊王對這個親舅舅很是依賴,也不願意他離開,道:「齊不可一日無寡人,寡人不可一日無舅舅,還是另選一人吧。」 後勝怕王義民再出壞主意,忙道:「王上,以臣看高忠義高將軍可派。」廖燕雖是當眾辱罵他,但是退秦兵才是第一要務,後勝也沒那心思去理睬這些。至於和廖燕他們之間的恩仇,等退了秦兵再算也不遲。 一個信使道:「啟奏王上,秦兵已經攻佔聊城,高將軍已經殉國了。秦軍並未在聊城停留,正大舉東進,直犯臨。」 這消息無異於雪上加霜,齊王尖叫道:「聊城失守了,臨就沒有了大門,臨怎麼保得住呀?」 廖燕夫妻情深,性子又烈,一聽信使之言,哭泣道:「夫君,妾隨你去了!」一頭撞在殿柱上,頭破血流,腦漿迸出,氣絕而逝。 就是在這大殿上,一代奇女子鍾離春闖宮見齊王,被英明的齊王封為王后,傳為佳話。廖燕也是一代奇女子,卻沒遇上明君,身死當場,惜乎哉! 齊王一臉的不忍,道:「快,快,拉出去,拉出去,葬了,厚葬吧。舅舅,你說該怎麼辦?你們都說話呀!寡人養你們是為寡人分憂的,不是要你們當木頭!說呀!」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四章 滅三國(七) 「啟稟周先生,臨城深溝高壘,防守嚴密。」探子向周沖匯報。 周沖還沒有說話,內史騰倒先發言了,恨恨地道:「娘的,高忠義老婆這娘們,腿子倒挺快。這下好了,消息洩露了,齊王有了準備,臨可不好打了。」 笑一笑,周沖道:「內史將軍,沒你說的那麼嚴重。你這人吶,就不知足。我們深入齊境,長驅直入,直到聊城才遇到一點像樣的抵抗,可那又能怎麼樣呢?還不是給我們兩鼓而下。就算齊王知道了,臨城防嚴密,那也抵擋不住。」 對於這話,內史騰倒是很贊成,道:「這倒是。我們一路東進,如入無人之境,要是臨在西邊三百里,早就給我們攻佔了。可臨在齊國縱深腹地,太遠了點,我們雖然採取了很多辦法保守秘密,畢竟時間長了要保守也很難,是應該滿足了。」 「這就是戰爭嘛,哪有只讓你狠打別人,不讓別人準備的道理。」周沖總結性的道:「傳我號令:圍住臨,做好攻城的準備。」 內史騰有點不甘心地道:「他娘的,最後這一點出了紕漏。雖然明知無法避免,可老子心裡還他娘的窩火,走,到臨去看看。」飛馳而去,周沖打馬跟上。 周沖和內史騰趕到臨城下,只見城頭上人頭攢動,齊軍兵士刀出鞘,弓上弦,陣勢謹嚴,讚道:「不愧是太公遺教之國,端的了得。內史將軍,周沖久聞齊國地靈人傑,英豪輩出。這不是嘛。太公、齊桓公、管仲、寧戚、晏子、孫武、孫、鄒忌、齊威王、齊宣王、田單,不都是齊國呼風喚雨的人物嘛,城上有能人吶,我們要小心點。」 內史騰點頭道:「周先生說得沒錯,現在的齊國雖是一日不如一日,可齊國歷史上畢竟出了很多英豪,哪一個都讓內史騰欽佩無限。不要說男人,就是齊國的女人也了不得,鍾離春一代醜女,卻能主持王宮。打理得頭頭是道,巾幗不讓鬚眉,要人不服都不行。君王后更是一代女中豪傑,就連多謀善斷地應侯范>] 「想想齊國的過去,再想想現在的齊王建,真是窩囊廢一個。抓住他,內史騰倒要好好問問。齊國歷史上有那麼多的英雄豪傑,他為什麼就那麼蠢呢?」 龍生九子,子子不同,誰也不敢保證虎父必生虎子,他這麼說太過苛求了,周沖也理解他的心情,道:「內史將軍這話雖不近情理,可也是英雄之心吶。」 二人正說著,城頭上一人大聲喊話。道:「城下秦軍聽者,叫周沖聽話。」 周衝回道:「周沖在此,請問是哪位能人?」 城頭上的王義民道:「在下王義民。請問周先生,秦齊世代交好。秦國為何不顧兄弟之誼,冒然進攻兄弟之邦,絕數十年之好。秦王必然是誤聽奸人之言,若周先生能夠向秦王曉明大義撤兵,一則可全秦齊兄弟之誼,二則可免生靈塗炭,功莫大焉。王義民良善之言,還請周先生三思。」 齊王一心盼望群臣出計出策,可是群臣束手無策,王義民忠肝義膽。主動請命,願率軍守城,誓死力戰。齊王一聽他的話。大喜過望,連升王義民數級,委以重任。王義民這人有膽識,有才情,就是脾氣太怪了,要不是國難之際,以他的怪脾氣哪會肩負這種重任。他接手之後,大刀闊斧地整頓,在極短時間內,使得臨從一座不設防的城市變得戒備森嚴。 其實,哪個一英雄豪傑沒有一點怪癬?往往就是這種怪癬葬送了英雄豪傑,因為人們往往不能理解,不能容忍,誠為英雄之痛。 一見面就說漂亮的言詞,再質問一通,這是例課,周沖一點也不意外,反問道:「王大人何故顛倒黑白,正話反說?請問王大人,是大秦不義在先,還是齊國無情在前?」 王義民笑道:「數十年來,齊國與秦國交好,齊國年年貢奉不絕,從無半點違例之事。秦國先是弱魏,再是攻韓,齊國要不是念兩國情義,若出兵相助,秦國能得志嗎?」 周沖也不是省油地燈,哈哈一笑,道:「齊國歷來反覆無情,不顧秦齊兄弟之誼,為何在先昭襄王攻打時出兵相助信陵君?春申君攻秦,齊國為何兵臨函谷關?遠的不說,就說近的,敝國攻打趙國雪先昭襄王兵敗之恥,齊國為何聽信公孫辯之言,出兵助趙?」 這是實實在在的事情,王義民口才雖好,也不能強辯,笑容不變道:「若敝國不行救趙之名,哪有擒公子嘉之實?周先生明智之人,為何不計實利而計虛名?」 周沖冷笑道:「齊國先有助趙之心,後有背趙之實,不顧情不顧義者,沒有比齊國更無恥的了。周沖請問王大人,太公遺教,桓公遺德何在?田氏代齊,不會連這些高尚的道德都拋棄了吧?」 這話鋒利似刀,王義民辯不過了,臉一沉,喝道:「周沖,住嘴,齊國這事還輪不到你說話。」 周沖臉一虎,沉聲喝道:「王義民,你要記住,義之不存,情何以堪?齊國依違秦趙之間,背信棄義,如此無情無義無道無德之國,這樣的國家,誰敢與之稱兄道弟?若我大秦不伐之,以正世風,大秦如何向天下交待?」 他還真是能說,秦王這次滅齊地手段的確是夠陰的,不夠正大光明,給周沖這麼一說還名正言順了,內史騰聽在耳裡,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自忖要是換作他,肯定是無言以對,哪會像周沖這樣侃侃而談,大佔上風。 周沖接著道:「王大人,請聽周沖一聲勸,趁我大秦還沒有攻城之前,趕快投降吧。若是遲了,死傷無數,生靈塗炭,齊之宗室不完,祖廟不存,悔之晚矣。」 王義民喝道:「住口!有我王義民在,齊國就在!要想滅我大齊,除非我王義民不在了!」 內史騰猛地拔劍出鞘,喝道:「我內史騰就從你的屍身上踩過去!」 周沖揮手道:「內史將軍別急。」 內史騰很是不爽地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匹夫欺人太甚,不滅了齊國,我內史騰誓不還兵!」 周沖笑道:「你別急嘛,我沒說不打。以我看,王義民說了實話,要是沒有了他,那麼齊國也就沒有了。我想只要用一點小計就可以除掉他。」 「怎麼除?」內史騰手握劍柄問道:「要是除不掉呢?」 周沖脫口說出了他這輩子最無情的一句話:「那還有什麼好說的,當然是用鮮血把臨清洗一遍!」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四章 滅三國(八) 夜色沉沉中,一個人影出現在後勝府前,對守門兵士一抱拳,道:「這位大哥請了,請通稟一聲。」 兵士斜著眼睛打量著這個大漢,不屑地問道:「你是誰?你這人六不六五不五的,說不定是奸人,給你通報,我不想要吃飯的傢伙了。」 這個大漢笑笑道:「瞧你大哥說的,我哪是奸人。哪有奸人跑到國舅府上來的道理,那不是自投羅網嘛。大哥,這點小意思,請各位大哥買酒喝。」把一錠金子塞在兵士手裡。 得了好處,兵士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笑容滿面,道:「這位兄弟,要給你通報不是不可以,總得要有個名有個姓吧。」 這倒是實話,大漢笑著道:「就說故人相訪。你一說,國舅爺就知道了。」 話挺大的,兵士不敢怠慢了,道聲你請等著,小跑著進去了。沒過多久,兵士回轉,領著大漢進去。 後勝揮手要兵士退下,問大漢道:「你是何人?我並不認識你,何故說是故人?」 大漢不慌不忙,行禮道:「國舅爺說的是,國舅爺哪會認得我這種小人物。國舅爺認不得小的,可認得我家大人。」 「哦,你家大人是誰?」後勝不動聲色。 大漢朝西邊指指,道:「回大人,我是這邊的人。」 「你是秦人?」後勝嚇了一大跳,道:「你來做什麼?你不會是來行刺我的吧?」擔心得額頭上都滲出汗水了。 大漢笑道:「國舅爺,瞧你說的,你是我大秦國的功臣,我哪會行刺你呢。我要行刺也是行刺王義民。也不會動大人。」 後勝略為放心,道:「那也不成,你要是刺殺了王義民,這臨還不知成什麼樣。你刺他,就是刺我。」 大漢說話一直小心,很恭謹,這次不同了,冷笑道:「國舅爺,這話別人說可以,就你不能這麼說。王義民是你的死對頭。他要是保住了臨,功勞全是他地,你又成什麼了?他一旦得勢,會饒過你嗎?」 這話後勝很是顧忌,臉一虎,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離間我們的關係。」 大漢不為所動。笑容不變,道:「國舅爺,我家大人要我給國舅爺講一個故事,還請國舅爺容片刻之暇,讓我畢言。」 後勝揮手,道:「你說吧。」 大漢應一聲道:「長平大戰之後,趙國精銳盡失,震恐,只要大秦軍隊一到。必然是一鼓而下,而最終大秦並沒有兵臨城下,國舅可知原因?」 當年長平大戰後,昭襄王只要兵臨。肯定是滅了趙國,最終並沒有兵臨,給了趙國喘息之機。後來,昭襄王后悔了,兩年後再發兵邯鄲,卻大敗而歸,其中的原委是因為爭功引起的。 對於這事,後勝儘管不學無術,還是知道的,道:「那是蘇代給范說。要是依白起所請,揮師,則必破。趙國必亡。對於秦國,是好事,可是對應侯來說卻是壞事,因為功勞全給白起得去了,他位在三公,功在范>.|說實在的,我這外行都看得明白,那麼大規模的決戰,兵士要是不疲累就不對了,應侯也沒有說瞎話,只是說的時機不對。只要秦軍挺一挺,拿下邯再休整就對了。昭襄王對應侯很尊重,還為他逼死魏齊,一時不察他的用意,才沒有揮師東進,滅了趙國。兩年後,他反悔了,再起五十萬大軍,準備一戰而滅趙國,卻給信陵軍大敗於城下。」 大漢點頭道:「國舅爺學識淵博,在下敬佩。不過,我家大人要在下問國舅爺一個問題。」 後勝倒也乾脆,道:「你問吧。」 大漢道:「我家大人這個問題就是國舅爺為何明於長平之事,而昧於臨之事?」 「你這話什麼意思?」後勝有點不解地問道。 大漢笑道:「王義民者,齊國才智之士,之所以一直藉藉無名,還不是因為國舅爺之故。大秦兵臨臨,國舅爺不領兵拒秦,已是失策。要是任由王義民領兵,若他拒秦成功,你說這功勞誰最大?是王義民最大,還是國舅爺最大?今日王義民雖還無大功,可他日就難說了。若王義民成功,他能不成為齊之武安君嗎?他日一旦軍權在握,再有大功,朝中群臣響應,國舅爺,你地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武安君指白起。 後勝猛地站起來,一拍腦門,道:「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點呢?謝謝你提醒。請問你家大人是哪位?」 大漢回道:「回國舅爺,我家大人就是周先生。周先生要小的進城,給國舅送一封信。」取出周沖手書,送給後勝。 後勝把周沖的手書看了一遍,皺著眉頭問道:「我要是真依周先生所請,那我不是成了齊國的罪人嗎?」 大漢笑道:「國舅爺過慮了,你就是不做這件事,難道你就是齊國的功臣?恕在下直言,國舅爺也明白,你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權勢,還不是因為你是君王后的弟弟,齊王地親舅舅。按理,你是托孤重臣,理應盡心竭力輔佐才是,你做到了這點嗎? 「你不是收了大秦的賄賂,忠心為大秦辦事嗎?就憑你給大秦辦的事,任何一件都足以讓你死一百回。你不做這件事,你已經是齊國的罪人了,還不如再做一件大的。這事一成,你就是敝國王上的座上嘉賓。 「挑明了說,並不是我大秦兵鋒不利,攻不下臨,是周先生仁慈,不想使臨百姓慘遭塗炭之苦。大秦要滅哪一個國家,還沒有哪一個國家能夠倖存下來,這點國舅爺是知道的。國舅爺做成這事,為我大秦立下天大的功勞,敝國王上一定會重重有賞。」 後勝想了一陣,道:「理是這個理,可郭開不是也給秦王辦了很多事嘛,還不是給秦王殺了。」 大漢笑著反駁道:「國舅爺何必自降身份與郭開相比。郭開,趙王一弄臣,而國舅爺卻不同,你是齊王的親舅舅,國戚啊,將來王上倚重之處甚多。」 後勝自恃國戚身份,這話說到他心裡去了,一咬牙,道:「好,就依周先生所請。你在府裡等著,我這就去見王上!我就不信,王義民再親,親得過親舅舅?」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四章 滅三國(九) 「舅舅,快來,我正有事找你。」齊王一見後勝之面,迫不及待地道:「舅舅,你說臨守得住嗎?我們倉促調集起來的軍隊不過六萬多,秦軍是五十萬,差不多是一個對付秦軍十個,兵力太過懸殊,我實在是沒底。」 後勝正要說事,還沒有說齊王倒先擔心起來了,後勝心想大事成矣,接著齊王的話往下說道:「王上所言只不過是問題中的一點點,問題還有很多。秦國年年征戰,秦軍人人都有豐富的戰場經驗,而我國四十多年沒有打過仗,我們的軍隊能和人家比嗎?」 齊王點頭承認道:「是呀,寡人也是這麼想。」 「還有,我們的軍隊雖有六萬之眾,但是多數卻是沒有經過訓練,連戰場是個啥樣都不知道,好多人還沒有武器,我就不信憑這樣的軍隊能夠打垮秦國五十萬之眾。」後勝危言聳聽,道:「要是照這樣算我們就不是一個對付人家十個,怕是二十個都不止。」 這話雖是危言聳聽,分析得也還有道理,齊王原本就沒有多少信心,聽了這話駭得臉色都白了,過了好一陣子才道:「寡人就想不明白,齊國能有四十多年不用打仗,多好啊。可到了寡人手裡,這仗是非打不可,躲也躲不了,避也避不開,這可如何是好啊?」 後勝開始演戲了,噗通一下跪在齊王面前,以頭觸地,道:「王上,臣聞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王上憂心如此。臣不能為王上分憂,請王上治臣死罪。」 齊王忙扶起後勝,埋怨道:「哎呀,舅舅,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些。舅舅,你的忠心寡人……外甥知道。舅舅,你說說看,我齊國號稱東帝,國富兵強。天下側目,為何現在是要錢沒錢,這錢都哪去了呢?王義民一天幾次向寡人要餉,要銀子,寡人愁啊,這銀子到哪去弄啊。」 齊國的土地肥沃,農業發達。再者。地處大海之濱,漁業也很發達,是以齊國在當時非常富有,列國艷慕,號稱東帝。但是,齊國後期法度不存,官僚橫行,這本身就損害國本,再加上貪官太多。即使齊國遍地黃金也會變窮。 王義民雖是能幹,招募了很多人手,但是總得要給人吃飯,要發武器。說到底這就要錢。這錢只能是向齊王要,國庫裡有沒有多少銀子,齊王還有不發愁的道理。 「銀子在哪裡?在我家裡唄!」後勝對自己聚財的本事很是自豪,在心裡暗暗得意,順著齊王地話往下說道:「王上言之有理,我齊國本來很富有,為何如此沒錢呢?臣想肯定是有人作弊。王上請想,像齊國這樣富有的國家,放眼天下也沒幾個,準確的說只有我齊國一個。就是秦國也沒有我們這麼富饒,臣以為不是齊國沒有錢,而是我們的錢給人上下其手。中飽私囊了。」 齊王也是疑心這事,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寡人要把他千刀萬剮。舅舅,你說是誰?」 中傷人,後勝還是有一套,他並不直接回答,而是含沙射影,道:「王上請想,像我們齊國這樣富有的國家,就是再窮,刮倉底的銀子也夠養活個幾萬人吧,不會窮得連飯都吃不起,武器也沒有吧。」 這話並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齊王若有所悟地道:「舅舅的意思是說王義民貪污?可他這人一向清廉,忠直,這點寡人是信得過的,要不然寡人哪會留他到現在,以他那臭脾氣寡人還不早就把他腦袋砍了。」 「王上,有句話說的有道理,人心隔肚皮呀。」後勝開始中傷了,道:「王上請想,王義民多年來心懷不滿,不把王上放在眼裡,王上是知道的。」 齊王點頭不語,後勝接著道:「他平時不出力,為何現在很是熱心,在別人不敢接手地時間肩負防守大任?舅舅想來想去都沒有想明白,昨天舅舅得到一個消息,方才明白過來。」 「哦,舅舅,快說,你發現了什麼?」齊王忙問。 後勝一下跪下哭泣道:「王上,臣不敢說。」 齊王扶起道:「你說呀,寡人給你作主。」 後勝假裝心驚,遲疑了一下才道:「王上,王義民要賣國。」 「什麼?他要投降秦國?」齊王幾乎是咆哮起來的。 後勝裝作義憤填膺,道:「他豈止是賣國,他還要抓住王上去向秦國獻功。」 齊王給駭了一大跳,一個趔趄,要不是後勝扶他一下,肯定是摔在地上了,問道:「真有這事?」 後勝一口咬死,道:「那是當然。王上請想,我們齊國現在是要錢沒錢,要糧沒糧,要人沒人,王義民他拿什麼抵擋秦國的軍隊?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與秦國打一仗,結果是不言自明的,敗了王上不會饒他,他還得罪秦國,可以說兩頭不討好。與其這樣,還不如抓了王上去秦國獻功,對齊國他是罪人,對於秦國他卻是功臣呀,他還可以保得富貴不失。這是很划算的事情,他為什麼不去做呢?」 這話有道理,但要齊王馬上接受也有困難,齊王踱來踱去,皺著眉頭不說話,後勝再道:「王上,王義民可是處心積慮要壞我大齊呀。王上,從親情上來說,我是你的親舅舅,哪有舅舅害外甥的道理,胳膊肘斷了還連著筋吶,舅舅不幫你還幫誰?我們是一家人,外甥出了問題,舅舅還不是跟著倒霉?」 親情地威力不容小視,齊王點頭道:「自從母后殯天,這麼多年來全仗舅舅張羅著,齊國才有今天。舅舅,你說該怎麼辦?」 「成了!」後勝在心裡大叫,嘴上問道:「王上,舅舅問你真心話,大齊能打得過嗎?」 齊王黯然道:「舅舅,外甥明白,打不過。」 後勝贊同道:「是呀,舅舅也這樣認為。與其打一仗得罪秦國,還不如投降秦國,還可以全宗廟,保全性命。」 齊王眼睛瞪得老大,看著後勝,喝道:「舅舅,你怎麼說這種話?」 後勝裝作一副長輩心疼後輩樣子,道:「甥兒呀,你要是不聽舅舅的話,要是讓王義民佔了先,到那時就算你想投降秦國也不會要你了。王義民要投降,甥兒也要投降,就看誰快呀。誰快誰得利,誰遲誰倒霉。」 齊王眼睛好像銅鈴一般,死死地瞪著後勝不說話,一臉的悲憤,過了好半天,才哇的一聲哭出來:「父王,娘:孩兒咋就這麼命苦呀!」哭得是天愁地慘。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四章 滅三國(十) 「啟稟周先生,臨城門打開了,齊王出城來了。」小校很是興奮地向周沖匯報。 周沖還沒有說話,心急的內史騰一下抓住小校的衣領問道:『「說什麼?臨城門開了?」 小校可不明白他為何如此興奮,如實回答道:「回將軍,是的,臨城門開了,齊王出城來了。」 內史騰在小校的背上親熱地拍了兩下,道:「好,太好了。」他用力過猛,雖是親熱動作,小校感覺是重錘在猛擊後背,又不好叫疼,只有咬牙強忍的份。 周沖站起,道:「傳我號令:準備進城!各軍必須嚴守軍紀,不得擾民,不得欺男霸女,一定要做到秋毫無犯,違者斬!」 內史騰興奮莫銘,一把抱住周沖,在周沖肩頭狠擂兩拳,把他所知道的最美好言詞獻給周沖:「周先生,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太了不起了!我還以為沒有一個月苦戰,別想打下臨,你倒好,派了一個信使,只用了兩天功夫,兵不血刃就把臨拿下來了。周先生,你也真是的,成心憋我,是不是?要我有力氣沒處使!」 周沖一下把他推開,埋怨道:「你輕點,行不?骨頭都給你拍散了。」 處於極度興奮中的內史騰哪有心情管這些,一蹦老遠,幾乎是唱出來的:「走嘍,進城嘍!進城嘍!」 「哎,你跑什麼?齊王還要來見我們呢。」周沖沖內史騰的背影嚷起來,內史騰理都不理,幾蹦就不見人影了。 周沖率領眾將去迎接齊王,齊王稱臣,獻上降表。然後請周衝進城。周沖指揮秦軍依次進城。齊國自從姜子牙開國,歷經八百多年,給周沖終結了,姜子牙泉下有知,作何感想呢? 在齊王的陪伴下,在眾將的簇擁下,周沖以勝利者的姿態進入齊王宮裡,來到朝殿,只見群臣顫顫兢兢,大氣都不敢出。問道:「王義民呢?」 齊王聽信了後勝地話,還以為王義民的真投降秦國,哪敢說出他們合計殺害王義民的事情。後勝臉上堆滿笑容,道:「周先生有所不知,王義民不達時務,逆天而為,不願歸降大秦。已經給田建處決了。」 齊王建已經稱臣了,自然是不能再稱他王上了,只能呼名道姓了。 「是啊,是啊。」齊王建連聲附和。他殺王義民是怕王義民抓他去獻功,哪裡是因為王義民忠心攔阻。 周沖非常惋惜地道:「王義民是個人物,要是他在,我周沖現在還在城外,不會在這裡。一個好好的忠臣,卻給你們殺了。真可惜。」 齊王建吃驚地道:「周先生,王義民沒有投降大秦?」 內史騰代周衝回答道:「你這個昏君,你上了周先生的當了。周先生派人給這個奸人送信,要他想法御了王義民的軍權。沒想到他夠狠的,居然把王義民給殺了。」很是不滿地看著後勝。 除掉王義民,對於秦國來說是很大的功勞,後勝沾沾自喜,道:「內史將軍言重了,我是應周先生之請,不得不為嘛。」 齊王長歎一聲,道:「王義民,我對不住你呀。我聽信饞言,殺了你不說。還把你的家人也給殺光了,嗚嗚!」說到後來,已經哭了。 周沖喝道:「哭個屁呀。哭!人都死了你才哭,有屁的用,你能哭活嗎?告訴你實話吧,王義民我欽佩他,國難顯忠臣,大秦兵臨城下之際,齊國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敢當大任,他力赴國難,忠肝義膽,這樣地人,我周沖不佩服還能佩服誰?我是想把他招降,委以重任,你卻把他給殺了。傳我令:厚葬王大人,還有他的家人、族人!」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周沖步步高陞,身在高位,早就養成了一股氣勢,這一發怒,自有一股震懾力,齊王建大氣也不敢出,傻瓜似的站著。 後勝領功來了,道:「周先生所言極是,王義民是個人物,可是要是不殺他,他從中作梗,我們就是要歸順大秦,也會難很多,這是不得已而為之。」 周沖火大,喝道:「你要殺他,就殺他一個人,為何還要殺了他的家人,夷了他九族?你這是存心報復。」 後勝自恃功大,道:「周先生請息怒,勝為大秦奔走,忠心做事,自思還沒有什麼過錯。」 周沖冷笑,道:「好啊,你有功,是吧。我就來給你論論功吧。你收受賄賂,欺男霸女,貪髒枉法,君王后交下的齊國國富兵強,我大秦都要懼三分,而你輔政這麼多年來,齊國忠良退避,奸佞在位,國勢日下,是不是你的罪過?」 後勝笑道:「周先生明達之士,辨事何其不明?後勝所為,對於齊國是罪,對於秦國卻是功,周先生秦王座上賓,不會不明此理。」 周沖點頭道:「你說得對,你所做的一切對於大秦是有好處,按理是該給你記大功,給你個大官做。但是,你這樣地人非殺不可!來啊,把他給我砍了。」 後勝很是不服,質問道:「周先生,我有一事不明,我為秦國立下如此大功,你不賞不說,反要殺我,這理在何處?」 「你不服,是吧?好啊,我讓你心服口服。」周沖臉一沉,指著齊王建,道:「他是你的親外甥,你姐姐的兒子。你受你姐姐之托輔政,你理應盡心盡力,嘔心瀝血也是你的本份,可你卻做了些什麼呢?裡通外國,賣主求榮。貪髒枉法,中飽私囊,結黨營私。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損害了你的親外甥,你連親外甥都要背叛,你還有誰不能背叛? 「無恥的人我周沖見得多了,就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無恥的人。以王上之精明,絕不會留你這個背叛親外甥的人,我只不過是代王上行國法。拉出去,行刑!」 後勝自以為理由十足,可是在周沖地質問下卻一個理由也不成立,仔細一想,周沖沒說瞎話,一個連親外甥都要背叛的人,還有誰不能背叛的?沒有一個人敢用他,剎那間大徹大悟,道:「建兒,舅舅對不起你!」 齊王建仰天長歎,道:「母后,你可害苦了孩兒!母后,你什麼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你有他這樣一個奸詐的弟弟呀!母后!」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四章 滅三國(十一) 就在周沖滅掉齊國的同時,王翦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入大梁,滅了魏國,活捉了魏王假。蒙武北征也很順利,燕國的精銳給李牧打得差不多了,劇辛十萬之眾給消滅,現在的燕國是一個不設防的國家,蒙武的北征沒有遇到過幾次像樣的抵抗,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入薊城。 燕王雖然昏庸,並不是一無是處,有一樣本事不是一般人所能比,那就是逃跑的功夫算得上一流。一見苗頭不對,就向遼東逃跑。蒙武哪會讓他逃,命令王賁率軍追擊,一路順利,已經進入了遼東之地,徹底掃除燕國殘餘勢力只是時間問題。 戰事至此,長江以北全屬秦國所有,山東六國只餘楚國一國了。可以這樣說,長江以北已以沒有什麼大的戰事了,然而事情並非如此,進駐代地的蒙恬已經和匈奴打了一仗。 「啟稟將軍,前面送來軍報,發現三股匈奴軍隊,正向代地縱深撲來。」小校喘著氣向蒙恬匯報。 蒙恬道:「在圖上指出來,說具體點。」 小校應一聲,指著地圖道:「東邊這一路差不多兩千人,這從這裡經過這裡向代地縱深穿插。西邊這一路勢力最強,不下五千人。中間這一路,人最少,一千多號吧。這些匈奴與以往不一樣,他們並沒有在邊境上停留,更沒有搶掠騷擾,只是一味向代地縱深撲來。」 等小校介紹完,蒙恬冷笑道:「來就來吧。來了也好,省得我去追。傳我令:給匈奴迎頭痛擊!記住,要讓匈奴永遠記住痛!」 副將提醒道:「將軍,與匈奴開戰。可是大事,一個不好,說不定就要兵連禍結,於我們目前情勢來說,還是宜忍,不宜戰。等到大秦掃滅楚國,那時再開戰就什麼也不用怕了。」 蒙恬笑道:「從我們目前的戰略來看,你說的是有道理,我們應該集中兵力對付楚國,而不是與匈奴開戰。可是你有沒有看出匈奴的意圖?匈奴這次並不是為了擄掠、財物。而是為了土地。他們以為華夏內戰,無暇北顧,李牧將軍不在,把華夏當作予取予求的倉庫,第一步佔領代地,進而以此為基地進窺中原腹地,想得美!所以。這一仗一定要打,還要打痛,讓匈奴人記住,華夏不是好惹地。只有讓匈奴記住疼了,他才不敢輕易犯邊,我們才有時間對付楚國。」 副將點頭道:「你這麼一說,我也明白過來了,只是茲事體大,是不是向王上稟報一下。」 蒙恬否決道:「要是來得及。當然最好。可是這一來一去,得花多少時間,戰機早就過了。你放心,王上會同意打的。打吧!」 XXXXXXXXXXXXXXXXXXX 「沙漠上的雄鷹們,展開你們硬朗的翅膀,往南飛吧。」骨都侯須卜彌騎著高頭大馬,站在路邊,沖行進中的匈奴騎兵嚷道:「南邊有發光的金子,有漂亮的絲綢,有美味的食物,還有你們從來沒有抱過的美麗女人。女人從來都是鄰居家的好,我要告訴你們地是,不要把眼睛老瞧著鄰居家的女人。南邊的女人比鄰居家的女人更好!」 匈奴兵揮著彎刀,齊聲喔喔地大叫,發洩著他們的瘋狂。 須卜彌很是滿意自己的鼓勁。一拉馬韁,飛馳南去。他沒有跑出多遠,就見一個探子飛馬來報,道:「骨都侯,發現南朝的軍隊。」 「南朝正在打內戰,哪有時間理我們。」須卜彌不信。 探子證實道:「骨都侯,他們不遠,就在我們前面五里之地。」 「管他是誰,只要不是李牧,敢攔我路者,只有死。」須卜彌一點也不怕,拔出彎刀,在空中揮動,喝道:「沙漠上地雄鷹們:前面有一群小雞,用你們的鐵嘴,把小雞的腸子啄出來。」率先衝了出去。 匈奴騎兵發聲喊,跟著衝了過去。 須卜彌終於發現前面有一隊秦軍,旗幟不多,人數也不多,大喜過望,道:「一條小魚,怎麼也不夠貓兒吃的。殺啊!」率領騎兵殺了過去。 秦軍人數雖少,並不慌亂,把匈奴放近了,連弩齊射,箭如飛蝗,匈奴騎兵中箭者不在少數,紛紛落馬。對於騎射之道,匈奴一向以自傲,萬未想到秦軍的箭射得比他們還要好,心裡的驚訝真非筆墨所能形容。 匈奴勇悍善戰這點沒錯,但是他們的文明和科技遠遠不如華夏,第一次遇到連弩,吃了虧,還鬧不明白,還以為是秦軍的射箭比他們還厲害,要他們不驚訝都不行。 須卜彌打了一輩子的仗,膽子也挺大,吃了點小虧,並不害怕,指揮匈奴騎兵繼續往前衝。眼看著就要接近秦軍了,可以肉搏,就在這時一聲驚天動地地戰號響起:「大秦萬歲!」從後邊冒出無數的秦軍,揮著馬刀,直衝他們背後殺來。 蒙恬決定要把須卜彌這支最強的匈奴給吃掉,調集一萬軍隊參戰。以一千步兵為餌,在後面埋伏了五千軍隊,左右兩邊各有兩千。須卜彌一進入伏擊圈,伏軍四起,很快就把匈奴包了餃子。 一場大戰下來,匈奴倖存者廖廖,兵士把渾身是傷的須卜彌押了上來,他很是不服氣地道:「你們南朝人卑鄙,偷襲我們,不算英雄好漢。」 蒙恬冷笑著譏嘲他:「你們趁我大秦統一天下地時機,出兵代地,難道你算英雄好漢了?我告訴你,我大秦現在已經統一天下了,不日,我大秦的鐵騎就要出現在你們的草原上,踏平你們的王庭。」 楚國在南邊,秦國還沒有滅掉,匈奴隔得太遠,也不會知道,聽了這話,須卜彌很是吃驚,道:「你們真統一了?」 蒙恬冷冷地道:「廢話!沒有統一,我們到這裡來做什麼?我們的大軍隨後就到,我放你回去,你回去告訴你們的單于:要是再敢騷擾華夏的邊境,我大秦就不客氣了,他最好在北邊找個好地方做王庭吧。華夏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草,那也是華夏的,絕不會給你們匈奴!來啊,給他一匹馬,讓他滾!」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五章 打造海軍(一) 「我說,周先生,你有事沒事做啊?好端端的,跑到海邊來做什麼?」內史騰很是不滿地道:「海風這麼腥臊,聞得人難受,你就不煩麼?」 周沖反駁道:「腥,有多腥?有戰場上的血腥氣濃烈嗎?你內史將軍打了一輩子的仗,聞慣了血腥味,難道這一點腥味都不能忍受。你這個土包子,不識好人心,我好心好意帶你來海邊,讓你領略一下大海的博大胸懷,你倒怨起我來了。這好人吶,真是難做!」 「這腥味和戰場上的血腥氣比起來是不同,雖沒有那麼濃烈,可也讓人鼻子難受。我還是願意聞血腥氣,不願意聞這腥味。」內史騰笑道:「周先生,你別說,我還真是土包子,早就聽說過大海非常的廣闊,就是沒有見到過,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大海,還真與那些山川不同。」 秦國地處現在的陝西,後來擁有了巴蜀,是一個典型的內陸國家,周沖滅了齊國,把秦國的版圖擴大到大海之濱。內史騰一生都在內陸征戰,哪有機會見到大海。 周沖不懷好意地問道:「你真不想聞?」 「真的不想聞。」內史騰如實回答。 周沖很不近情理,道:「美吧,你。我告訴你,你不想聞也得聞,不僅要聞,還要聞好長時間呢,先習慣習慣吧。」 內史騰不解話裡之意,問道:「周先生,你這話什麼意思?能說明白點嗎?」 周沖說出用意,道:「我帶你到海邊來,是要你瞭解大海,熟悉大海。還要你做好在大海上生活的準備。」 內史騰覺得挺好笑,道:「周先生,我又不是漁夫,幹嘛要到大海上去生活?你說笑吧。」 「你看我像說笑嗎?」周沖反問,道:「在商代,商族把他們在這裡活動的地方叫有穹之地,把這裡陸地以外的大海叫做無穹之地,這你是知道的。可是,你知道無穹之地上有多少寶貝,等待著我們去撿。」 內史騰一下來了興趣。問道:「周先生,有些啥寶貝,你快說。」 周沖笑道:「來興趣了?你看到那些煮鹽地鹽民沒有?海水裡面煮出鹽,這是一寶。」 「第二寶呢?」內史騰問道。 周沖接著道:「你想像一下,要是海濱之地貨物運輸用船,而不是用人力,畜力。這得省多少事。」 內史騰不同意周沖的看法了,道:「周先生,你是想得很好,可是大秦就這麼一點地方靠海,要用船運也運不了多少東西。大秦主要是在內陸活動,還得靠人力,畜力。」 周沖指責他道:「你這是目光短淺。你知道楚國有多大嗎?楚國號稱五千里之國,你知道楚國有多少地方靠海?楚國一滅,這些地方就歸大秦所有。難道船運還用不上?」 「那倒是這個理。」內史騰不得不服,道:「還是周先生有眼光。」 周沖再分析道:「再說了,華夏之地遼闊無邊,有多少河流可以通船。黃河長江自是不用說。關中的渭水,湖泊縱橫的江南之地,還有嶺南,這些地方用船比用人力畜力方便得多。」 「有理,有道理!」內史騰若有所悟地道:「請問周先生,你要我怎麼做?」 周衝回答道:「我是想做兩件事。第一件我是想用曬鹽取代現在的煮海為鹽。煮海為鹽產量低,耗工耗時,不宜於鹽的大力推廣。你知道,鹽對每一個人有多重要,要是海邊全是鹽田。這會曬出多少鹽。有了這些鹽,華夏的老百姓就不用為沒有鹽而發愁了,人人吃上鹽。對身體很有好處。身板硬朗,好處在哪裡,你是帶兵的人,我不說你也明白。」 在戰國時期,主要流行煮海為鹽,曬鹽還沒有推廣。齊國由於地處海濱,漁鹽之利豐富,這也是齊國能夠號稱東帝的原因之一。也正是齊地富饒,周武王才把姜子牙這個頭號功臣分封到齊地,做為國之屏藩。 「那是當然。」內史騰脫口而出,道:「我打聽過了,煮海為鹽的產量是很低。我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把鹽地產量提高,提高到至少夠我們老百姓吃的。周先生還有如此之妙策,周先生能給我說說嗎?」 周沖解釋道:「曬鹽也就是在海邊整出鹽田,把海水引進來,灌滿鹽田,再切斷海水。等到海水乾涸之後,就可以在鹽田里取鹽。當然這鹽還要進一步處理,才可以吃。這樣做的好處在於產量高,省工省力,老百姓就不用再去鍋呀柴的忙活。」 「對呀!」內史騰恍然大悟。 周沖接著往下講道:「你也知道,齊地土地肥沃,鹽田要佔用很多的良田,不划算。我是想把鹽田開在海島上,出了鹽用船運回來處理。」 內史騰雙手猛擊一下,道:「這真是一個好主意,既得到了鹽,又不與農爭田,一舉兩得之道!高,高,委實高!」 周沖話鋒一轉,道:「可有一個問題,你想到過沒有?這樣做,必然使得海上一片繁忙,若是有不法之徒貪其厚利,從中漁利,豈不是害人?我是想打造我們大秦一支強大的海上兵力,你可以叫做海軍,用來保護來船隊,維護秩序。這海軍,不僅僅在大海上有用處,在內河上也有用處。」 內史騰終於明白周沖的意思,道:「我明白了,周先生是要我來組建海軍。」 周沖點頭道:「我是這個意思。我是打算先建一支小型海軍,積累起經驗,訓練出一批精英,等到將來滅了楚國,那麼海軍就會大顯身手。」 「沒說地,我一定幹。」內史騰頗為興奮,一口應承。 周沖笑道:「我還以為你這個土包子不想做水裡蛟呢。」 內史騰訕笑道:「周先生,哪會呢,我不是不明白嘛,現在明白了,我能不做嗎?不過,周先生,要建海軍,總要有船吧。你不會給我烏篷船,獨木舟,小魚船吧?先說了, 你給我這些船,我可打造不出海軍。」 周沖非常肯定地道:「你放心,我不會給你這些小船,我給你造大船,樓船。一艘樓船可以載幾百上千名兵士。」 內史騰幾乎是唱出來的道:「那太好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六章 打造海軍(二) 「見過周大人,見過內史將軍。」一眾工匠向大步而入的周沖和內史騰行禮。 周沖還禮,道:「各位師傅甭客氣,請坐,請坐。」 等工匠們坐了下來,周沖把一眾工匠打量一陣,笑道:「你們氣色都不錯嘛。齊地風光好,富厚殷實,不像內地百姓,往往是臉有菜色。他們吶,和你們沒得比,他們一年到頭能吃上一頓飽飯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一個姓王的工匠站起身,道:「周大人有所不知,齊地富厚殷實沒錯,可我們也不是頓頓都能吃飽飯,一個月能吃一頓飽飯就不錯了。我記得,我家每到月中要打一次牙祭,不是吃肉,是讓全家人吃一頓飽飯,我那娃兒吃撐了,路都走不動,他還眼望著鍋裡一個勁地說還要吃三碗。」 這話乍聽俏皮好笑,仔細一想,又是無比辛酸,讓人笑不出來,周沖黯然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一個姓林的工匠回答道:「周先生,還不是官員們太過殘暴,把我們的生活之資都給搜刮走了,我們一年忙到頭,連飽飯也吃不上幾次。煮鹽的不要以為他們家就有鹽吃,我小舅子就是煮鹽的,一年到頭也就吃那幾回鹽,一到用鹽的時候,那哪裡是在吃飯,純粹就是在吃肉,比過節還高興。」說到後來,眼淚都流下來了,道:「可苦了咱老百姓!」 周沖想起一句歌詞,道:「你們的生活我能理解,就是賣鹽的喝淡湯,編涼席的睡光床,是這意思吧?」 「對對對。還是周先生說得對。煮鹽的沒有鹽吃,編涼席地沒有涼席睡,種地的沒有飯吃,打魚的沒有魚吃,這就是我們的生活,跟豬牛差不多。」一個姓尚的工匠嗚咽著道:「從我們祖輩到我們都是這苦日子,可把我們熬苦了。周先生你們一來,把那些比牛毛還要多的稅賦減免了,咱老百姓就有飯吃了,要我們氣色不好都不行。」 「對對對!要不是周先生你們來了。我們的苦日子還不知道還有多長。」工匠們七嘴八舌地附和。 春秋戰國時代列國征戰,死傷無數,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其沉重的負擔。再加上齊國的吏治敗壞,以後勝為首的佞臣貪婪無度,老百姓地生活過得就更苦了。 周沖非常感慨地道:「齊地富厚饒給之處,你們的日子都過得這麼苦,比起其他地方的老百姓。你們的日子還是好的。讀書人罵大秦是暴秦,你們對大秦這麼好,他們可是要罵你們的哦。」 「讀書人,他們就知道胡說。」姓林工匠很是不屑地道:「先前,我們也聽信了他們的話,以為大秦殘暴不仁,會把我們殺光,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別地不說,我們至少可以吃上飽飯。不用再像以往,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了官府,我們一年忙到頭啥都沒有。 「咱老百姓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我們只認一樣理。誰讓我們有飯吃,有衣穿,咱就對誰好。大秦讓我們過上好日子,大秦就是我們的朝廷。」 他的話說到眾人心裡去了,又是一陣附和。 周沖再次感慨道:「齊魯之地號稱禮儀之鄉,周公之禮,太公之教,使齊地聲威遠播,稷下學宮更是大名鼎鼎,沒想到你們一點聖賢之教都沒學到。」 「得了吧。讀書人老是說什麼什麼聖王之道。聽起來蠻有道理,可是卻沒有給我們老百姓一點好處,越是相信他們的說教。我們越是沒飯吃。」尚姓工匠很是瞧不起,道:「周先生,我們這裡的那些讀書人,書讀得是頂呱呱,壞事做得也是挺絕,哪一樣搜刮我們老百姓的花樣不是讀書人想出來的?那個稷下學宮,全是教掏老百姓腰包的花花腸子,早就該燒了。」 稷下學宮對中國文化發展地貢獻不容抹煞,用現在的話來說,稷下學宮在當時是一等一的高等學府,荀子曾任祭酒,相當於現代大學學院的院長,還培養出韓非、李斯這樣地歷史名人。在中國歷史上也是久享大名,周沖也是挺佩服,沒想到在他們嘴裡卻是一文不值。 工匠們的話雖然偏頗,但也並非沒有道理,整個歷史上掏老百姓腰包的本事,不是所有,也是絕大多數都是讀書人想出來的,這一點古今中外皆然。齊國腐敗不堪,掏老百姓腰包沒有節制,要老百姓不恨他們都不可能。 周沖笑道:「尚師傅的話有道理,但也不盡然,稷下學宮培養出來的讀書人還是有用處,我就是從裡面挑選了一大批讀書人辦事,你們不是很快就有飯吃了嗎?要不是他們幫忙,我周沖就是累死,也不可能讓你們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有飯吃,有衣穿,說不定呀你們現在還在罵我周沖不是東西,沒有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大人,小的不敢。」一眾工匠忙給周沖跪下。 原本以為要下一番說詞才能讓他們對秦國有好感,沒想到他們對秦國很是親近,周沖決定說正事了,道:「我開個玩笑,你們別當真。各位師傅,把你們請來,我是有一樣東西要造,想請你們出工。當然,你們放心,我會給你們工錢,做得好的,還給你們官做。」 「周大人請吩咐。」眾人齊道。 周沖從虎賁衛士手裡取過一份圖紙,放在桌上,道:「各位師傅,請過來看看。」眾人圍上來,周沖解釋道:「這是樓船,可以載幾百人,我要請你們造的就是這種船。你們都造過船,只是你們以往造地船太小,主要是用來打魚用的,而我要造的這種船是用來打仗地。 「我想過了,要多請你們這樣的能工巧匠一起來造,才能造成出來。我是想成立一家船廠,專門造船。船廠裡面還有船塢,既便於造船,還便修理船隻。 「我想從你們中挑選出一位有才能,船造得好,又會管理的人來經管。這本金嘛就由大秦出,你們經營,造出的船主要是賣給官府。滿足了官府的需要,你們就可以賣給民間,當然有關軍事秘密不能洩露。你們都有一手好手藝,就以依你們的手藝在船廠裡持有一定的股本,可以分取一定的紅利。只要你們造的船越好,你們分到的紅利就越多。」 周沖的話一落,一片讚揚聲響起:「周先生,你的船很新奇,你的主意更新奇!」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六章 打造海軍(三) 「哥,哥!」索永妹小跑著衝進屋,沖還在床上睡覺的索方嚷道:「哥,都啥時間了,你咋還在睡呢?」索永妹高挑的個子,身材不錯,人很清秀,水靈靈的一雙眼睛似是會說話似的,瞪著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索方,道:「哥,快起來呀!」 索方懶洋洋地睜開眼,道:「妹子,你咋窮嚷嚷?不是說好了嘛,我昨晚上補船整了一個晚上,讓我補好覺再起來。這麼早,你就嚷開了。我叫你嚷,叫你嚷。」捏著索永妹的鼻子,道:「看你怎麼嚷?」 索方個頭高大,可謂五大三粗型的,高顴骨大臉,眼睛明亮有神,整個人自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這一捉弄索永妹眼睛半睜半閉,很是調皮,活像一個大男孩。 索永妹在索方手背上拍一巴掌,嗔道:「哥,你還捉弄人家。人家可是有大事給你說。」 「妹子,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帥哥了?你給哥說,哥幫你。」索方逗妹子玩。 索永妹俏臉上一紅,腳在地上一跺,道:「哥,人家給你說正經事,你卻老不正經。給你說哦,這可是爹叫我回來叫你的哦。」 索方對他的爹索能怕三分,不敢再嘻鬧,問道:「妹子,爹要我做啥?是不是昨晚的船沒補好?妹子,你可得給哥說幾句好話,不然爹的板子又來了。」 「人家以為你不怕呢。」索永妹抿著嘴唇,道:「哥,爹要我回來給你說,要你收拾一下,馬上趕到城裡去投軍。」 索方搖頭道:「不去。妹子。你知道的,你哥就愛這方水,喜歡在海裡游,要是去投了軍,我還能去水裡嗎?」 「哎呀,哥,你聽我把話說完。」索永妹接著道:「大秦這次招的兵與以往的不同,不是要你去走路,也不是要你去騎馬,是要你去坐船。叫什麼來著?對了,叫海軍。說是專門在海裡打仗。爹說了,你水性了得,還有你對大海很是熟悉,比家裡還要熟悉,你去當海軍,沒準還能當將軍呢。不是比打魚強嘛。」 索方眼睛放光,道:「海軍?在海裡打仗?我的媽呀!妹子,別地不敢說,不是哥吹牛,要是一到了海上,哥可是比家裡還熟,起什麼風掛什麼帆,走什麼路,哥可是閉著眼睛也能行船。妹子。你還別說,這是專門招索大將軍我。走吶,妹子,去看看。」大步而去。 「哥。哥,你等等,你的鞋,你的鞋,你光著腳怎麼當海軍?」索永妹提著鞋從後面追上來。 索方把大腳晃晃,道:「妹子,你看到沒有,哥這腳丫子這麼大,正是當海軍的料。要想在海裡走,沒有大腳丫子。想都別想。這道理,和騎兵要想把馬騎穩就得有一個大屁股是一樣的。」 「哥,你又胡說八道。」索永妹臉一紅。嗔道:「你老不正經。」 索方一邊穿鞋,一邊道:「妹子,哥給你說的是大實話。大實話往往不好聽,可是硬道理,我去給他們一說,準成。走吶。」拉著索永妹,小跑著去了。 兩兄妹氣喘噓噓地趕到城裡招兵處,只見人山人海,大多數是那些打魚人。索方是遠近聞名的水裡能手,水性極好,他一到,那些打魚人忙給他讓路,一個叫芶郎的打魚娃道:「索大哥,你也來了。索大哥,你當了海軍,可要提攜小弟一把。」 「芶兄弟,哥不是還沒進去嘛。你的水性不差,依哥瞧,你也能進。」索方給他鼓勁。 芶郎喜道:「托索大哥吉言。」 「索大哥,你先來。」那些打魚人要索方不用排隊。 索方不應,道:「那怎麼好意思呢?我還是排隊吧。」 「索大哥,這裡的兄弟們都知道,你地水性最好,你要是不佔先,誰也不敢佔先呀。」打魚人質樸,誠心相讓。 招兵的兵士不耐煩了,道:「人呢人呢?你們究竟想不想從軍?不想從軍,跑這地兒湊什麼熱鬧,找地兒鬧去。」 芶郎忙解釋道:「大人,瞧你說的,我們早就盼著這一天呢。這位索大哥的水性是一等一的了得,我們是想讓他先來。」 兵士招手道:「那讓他來吧。索方,你先來。」 索方應一聲,走了過來,兵士問道:「你是打魚的?」 「是的,大人。我從小就在海裡打魚,別地我不敢說,我對海是很熟悉,比家裡還熟悉。」一提起大海,索方就來精神頭了,道:「大人,你不知道,在海裡要想站得穩就得有大腳丫,這就好比騎馬的人要有個大屁股一樣。」 秦軍雖然被稱為虎狼之師,英勇善戰,但那僅僅是在陸地上,在當時,秦國的版圖還沒有擴大到海邊,對大海哪裡瞭解,對索方說的道理就更不懂了,兵士臉一沉,喝道:「要吹,去酒樓吹,什麼屁股大,腳丫子大的,胡侃,一邊去。」 索方說的是真道理,沒想到兵士不懂,索方急了,忙脫下鞋,道:「大人請看,我的腳丫子比一般人大,那是長年在船上練出來的。沒給大人說,我們打魚人的腳丫子比一般人大。你要是不信,叫兄弟們脫了給你看看。」 「什麼狗屁話,熊掌大,在船上站得穩嗎?」兵士根本就不信,道:「就知道吹,你不行,你回家去吧。」 索方滿心以為會中選,到頭來居然落選,忙道:「大人,是真地,是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兵士揮手道:「去去去,別在這裡擋著了,回家去吧。你再不走,我叫人轟你走了。」索方哪裡會走,兵士沒法,叫來幾個兵士要把索方轟走。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叫聲「慢」,兵士一看,正是周衝到了,忙站起身向周沖行禮,道:「見過周先生。」 周沖從馬背上跳下來,道:「你們做你們地事去。這位是索壯士吧?你的話我聽見了,說的是行話,想必對大海很瞭解。我問你,給你一群從來沒有到過海上的兵,你要怎樣才能讓他們站得四平八穩。」 索方想也沒有想,道:「這很簡單,我要他們脫光了鞋,整天站在船上練,不出三月,包準他們的腳丫子變大,也就站得穩了。」 周沖不置可否,打量一陣索方,道:「給他一匹馬,跟我走。」 索方很是興奮地從兵士手裡接過馬韁,飛身上馬,索永妹忙叫道:「哥,你一個人去,人家不放心,你帶我也去。」 周沖看了一眼索永妹,道:「給她一匹馬,讓她也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六章 打造海軍(四) 周沖帶著索方兩兄妹回到住處,剛招呼兩兄妹坐下,內史騰就闖了進來,向周沖訴苦道:「周先生,建立海軍當然是好事,可是我沒有經驗,我連水都不會,叫我怎麼訓練啊。我一個旱鴨子去訓練水軍,還不是叫人笑話嗎?」 「怎麼了,你內史將軍也有打退堂鼓的時間?」周沖笑道。 內史騰分辯道:「不是我想退。周先生你想想,我內史騰要不是來到齊地,這輩子說不定還見不到大海呢,我對大海啥都不瞭解,我還真沒轍。當時聽周先生一說,覺是這主意不錯,於是頭腦一熱就接下來了,事後仔細一想,才發覺不對勁,這練海軍和訓練步兵、騎兵完全不一樣。我兩眼一抹黑,咋訓練啊?」 這是實情,周沖卻笑道:「內史將軍,你這話就不對了。你要是不到齊地來,你也見不到大海,你能見到大海,這說明你和大海有緣,有不解之緣,就結下這段緣吧。」 「我和大海有緣,我和大海有冤還差不多。」內史騰輕拍腦門,道:「訓練海軍不要說大秦歷史上的第一次,就是古往今來,我也聽說過有什麼海軍,我哪裡去向別人討教。」 中國之所以稱為中國,那是因為中歷最早是一個正宗的內陸國家,逐步發展起來,經過了千多兩千年的奮鬥,到秦始皇統一中國後,才真正的把版土擴大到海邊。在這之前,要說擁有海軍也就是齊國和楚國,燕國也有一些,百越有一些,真正意義上的全國性的海軍。秦始皇打造的樓船水軍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海軍。 瞧內史騰那副苦惱樣,周沖忍不住好笑,知道逗他逗得夠了,笑道:「內史將軍,其實你也不用著急嘛,你不會可以向行家請教啊。我給你說,我給你請來一位行家,有問題你可以找他商量。」 這話對於內史騰來說無異於黑暗中看見了星星,很是興奮地道:「周先生,快說。他是誰?我這就找他去。」 「你不用跑了。」周沖打著啞謎,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這位索方。海裡行家呀,對大海比對家裡還要熟。有他幫你,還愁訓練不好海軍。」 內史騰把索方打量一陣,點頭讚道:「是塊當兵地料。特別適合當周先生的騎兵。」 「內史將軍,你還不服,是吧?」周沖笑道:「索方,把你的家底抖出來,讓內史將軍見識見識一下,免得不服氣。」 內史騰忙道:「周先生,你可別亂說。不是我內史騰不服人,是我只服有本事的人,像周先生這樣的人。我最服氣。光說不訓,假把式,我可是瞧不上眼。」 周沖笑道:「你先別說話,先聽。索方。你說。」 索方應一聲,道:「周先生,內史將軍,索方以為海上作戰與陸地上作戰有相通之處,遠了用弓箭射,近了肉搏。所不同的,一個是在陸地上,一個是在海上,要用到船。因而,對於兵士一是要瞭解大海。二是要熟悉船隻,三是要通水性,四是要精通搏殺之道。海上的搏殺。一般應該在遠距離射殺之後才會發生,這點和陸地上差不多,不同的在於要用船板搭在船上,要跳到敵船上去搏殺。」 內史騰點頭道:「有道理!只是要如何才能實現這些呢?」 索方接著道:「要想在海戰中取得勝利,除了人的因素外,還有船的因素。人可以參照陸上地搏擊術進行訓練,在這之外要他們熟悉水性。水性不難,只要在海上呆的時間長些,自然會練成,會了水 船就不暈了。 「周先生,內史將軍,以索方之見,現在我們打魚用的船隻不適合海上作戰,主要是太小,不夠平穩,載的人少,威力也就小了。要想在海戰中取勝,我們應該造出更大的船隻。」 內史騰拍手讚道:「行家呀!這不和周先生想到一塊去了。索方,船你不用擔心,周先生準備造樓船,幾層樓高啊,一次就可以載幾百人。」 「真的?那太好了。」索方很是興奮。索永妹也是忍不住叫好。 周沖取出樓船圖樣,道:「索方,你來看,這就是樓船圖樣。你看看,哪裡還有問題。」這圖是周沖依據史書所載繪下來的,當然史書所載地樓船隻是外觀圖,結構圖就沒有了。這難不倒周沖,他把齊地造船的工匠集中起來,給他們外觀圖,要他們去研究結構,還真給做對了,那些工匠集思廣益,已經把結構圖弄出來了。 秦漢之際造的大船就是樓船,很適合那時的造船技術,那是在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後才大力推行,周沖只不過是先行一步罷了,對於當時的技術條件根本就沒有難處。 索方在圖上比劃一陣,道:「好好好,有了這樓船,海軍可以在海上暢行無阻,誰敢阻攔就打誰。」 周沖知道內史騰是個旱鴨子,要他去訓練海軍,未必能如人意,一直想找個行家,現在找到索方,心裡著實高興,和索方開玩笑,道:「索方,我們可先說好了,海軍訓練得好,升你做將軍。要是訓練得不好……」 索方拍著胸脯,道:「周先生放心,要是訓練得不好,我還是回去打魚。」 — 「想得美!」周沖脫口道:「去坐牢。」 索方胸一挺,道:「成,砍頭都沒問題。」 索永妹嫣然一笑,道:「周先生說話真逗。哥,周先生逗你玩的。」 索方搓著手道:「妹子,哥一聽了周先生的設想,就覺得那是為我設的,哥有信心做好。」 周沖不得在心裡感歎有人天生不是那塊料,正如俗話說的「不是那塊料,穿起龍袍也當不成太子」,有人天生就是那塊料,也許索方天生就是一員海軍將領。 索永妹皺著好看地眉頭,道:「周先生,你這船造起來費工費時,不太好造,要是把工匠集中起來,把那些部件分成很多部件,讓他們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負責一件,這樣的話,會快很多。」 索方一碰索永妹,道:「妹子,你懂什麼?別亂說。」 這不是現代的分工與協作嘛,在當時非常難得,周沖心念一動,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正是這樣做地。只是,現在這些工匠,對這道理不太明瞭,你願不願意去指點他們?」 「好呀!」索永妹脫口答應,馬上改口道:「只是,我是女人,怎麼能去做那事?」 周沖否決道:「女人又怎麼啦?還不是要頂半邊天。王上就說過,女人也可以做官。我給你說,四寶齋現在就由齊地淳於玨小姐在打理。」 在索方和內史騰的驚訝中,索永妹胸一挺,道:「周先生,我去。」 周沖很是欣慰地想,要是她真是一塊好材料的話,要她來經管這家船廠也沒問題。說不定這頭一開,中國婦女不再處在「夫為妻綱」的不平等地位,會走出家庭,參與到社會大開發中來,中國歷史就會走向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六章 打造海軍(五) 海面上殺聲震天,兩隊戰船對沖而去,來到射程範圍內雙方對射,箭如雨下,船上的盾牌手立即支起盾牌,擋住箭雨。 在雙方對射中,船隻很快就靠近了,兵士用船板搭在對方船上,吶喊著揮著武器衝了上去,展開近身肉搏。雙方勢均力敵,一時間殺得難分難解。 周沖,內史騰,索方,索永妹站在岸邊的山崗上看著雙方廝殺,內史騰點評道:「不錯,有虎氣,不愧是我大秦的軍隊,寧死不屈。」 「我說,內史將軍,你就不要以老眼光去看問題,這是海軍,你要用海軍的要求去看待問題,要不然就不是真正的海軍,只不過是在海裡打仗的陸軍。」周沖笑著和內史騰開玩笑。 內史騰不服氣,道:「我說周先生,這你就不懂了,不論是海軍,還是陸軍,騎兵,要是沒虎氣,沒有寧死不屈的精神,這仗不用打都看得出勝負了。大秦軍隊擁有這種捨生忘死的精神,而六國之軍沒有,這才是六國軍隊遇到大秦軍隊一觸即潰的原因所在。」 他說的話有道理,在戰場上一支軍隊要是沒有拚死殺敵的拚命三郎的作風,要想打勝仗只有寄希望於好運氣了。但是,要把秦軍戰無不勝,攻不克的原因歸結於這種精神那又不全對,之所以秦軍能有這種精神而六國之軍又沒有這種精神,說到底還不是秦國擁有一套完整的軍制,而六國卻沒有。 內史騰是一個典型的將軍,對於軍制方面的認識可就不深了,周沖知道和他談這些是對牛彈琴,笑道:「行了行了。你說的固然有理,但海軍和陸軍、騎兵比起來還是有他地特色,你不能一概而論之。」 「那倒是!」內史騰並沒有頂牛。 周沖點評道:「打得是不錯,有模有樣,行船速度也挺快,第一次對練就有這種氣勢,索方下了功夫。」 內史騰脫口道:「周先生,你給我找的這個幫手還沒說的,真能幹。到了海裡,他好像到了家裡一樣。樣樣在行,件件精通,我這旱鴨子跟著他這些日子,都學不少。」 索方謙道:「內史將軍過獎了。索方只不過是打魚的,能得周先生賞識,內史將軍信任,放手讓我去做。我已經感激不盡了。賴天之幸,索方沒有把兵士教成漁夫,已經很滿足了。」 周沖和內史騰哈哈大笑,內史騰笑道:「索方,就算你把他們教成漁夫,依你那身本事那也是入海縛蛟龍的本領。」 「索方,船的運用上,你有什麼看法沒有?」周沖問道。 索方想也沒有想,回答道:「周先生。索方有一個想法,正要向周先生請教。依索方之見,大船穩當,載人多。威力也挺大,在海裡再好不過。只是大船的缺點也很明顯,就是不夠靈活,要是遇到以小型船隻組成的海軍,要是敵人利用高機動能力對付大船,問題很嚴重。」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內史騰點頭稱是:「對呀,這問題我怎麼沒想到呢?」 他是典型的陸戰行家,對海戰不在行,自然是想不到。周沖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理?」 索方接著道:「周先生,我是想我們地海軍以樓船為主力,再配以小型船隻。平時可以擔負巡邏警戒任務,一旦開戰又可以很好地保護樓船。」 大小兼用,不要說古代,就是現代也在使用,要不然光有航母,沒有護衛艦,還不給人打得一塌糊塗。在中國海軍首創之際,索方就能想到這點,難能可貴,周沖大聲讚道:「好主意,就依你。你需要多少小船,你提個計劃上來,然後讓你妹子去造。」 「哥,你少提點,人家可是為樓船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幫你造小船。」索永妹訴苦。 索方笑道:「妹子,你不幫哥,還幫誰去?哥不僅要,還要很多。你可不許耍賴,小心你的鼻子。」 索氏兄妹都不是平凡之人,索方天生喜歡呆在海上,對海戰有一套。索永妹儘管對造船技術不如那些工匠,但說到管理,還真是一塊好料子,他出的主意沒有人不服氣,都得豎大拇指讚好,周沖乾脆要她打理這家船廠。 周沖提醒道:「索方,這戰術你要好好研究一下,寫成奏章,奏報王上。你知道的,一支軍隊要是沒有好的戰術,要打勝仗很難,你要在這方面多下點功夫。」海戰,周沖知道一些理論,要他去指揮海戰的話,自認為不如索方,只好把這擔子扔給索方了。 一提起戰術,索方就來精神頭了,道:「周先生,說到這戰術,索方以為不能一概而論,要因勢制機,有時可以集中船隻平推前進,有時又需要四面設伏,有時又需要靈活多變的穿插,讓敵人地力量在我們不停的穿插中給分割、削弱,乃至給消滅。我在想,即使沒有大船,光是小船,運用好穿插戰術,也足以取勝。」 英國海軍名將納爾遜正是出色地運用了穿插戰術,才一舉擊敗了西班牙龐大的無敵艦隊,沒想到在戰國之時,在中國海軍草創之際,周沖有幸聽到穿插戰術的高論,周沖心中的激動真非筆墨所能形容,一個勁地道:「妙妙妙!你回去好好寫個奏章,我轉奏給王上。我相信,有了你的戰術,王上會加大對海軍的投入,要不了多少時間,海軍就會壯大起來。」 「真的?」索方幾乎是唱出來的:「太好了!」 周沖點頭道:「那是自然。王上要我趕到去,我正好把你地奏章捎去。哦,對了,我要給王上送一件重禮,內史將軍,麻煩你幫我準備一下。」 內史騰笑道:「沒問題。周先生,你是不是要給王上送美人?齊地的美人還真沒得說的,水靈靈的,一擰就出水。」 周沖笑著道:「內史將軍,你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周沖再不濟,還不至於用美人去討王上地歡心。我要給王上送的禮物,是關係到國計民生,就目前來說,這東西就齊地最多。」 歷史上秦始皇滅了六國,把六國的美人全弄到咸陽去了,弄得沒地方住了,才修阿房宮。周沖可不想讓秦始皇重蹈歷史覆轍,哪會給他送美女。齊王宮裡的美女,周沖和一樣處理了,發給銀子遣散了事。 內史騰哪裡知道周沖的想法,好奇地問道:「周先生,那是什麼呀?」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七章 伐楚之議(一) 王指著衣領,道:「這這裡抻抻,對了。趙高,你去今天多做幾道好吃的菜,還有把歌舞準備一下。」 趙高應一聲,有點好奇地問道:「王上這麼多天是食不甘味,一心撲在國事上,怎麼今天有興趣要樂樂。」 秦王伸個懶腰,道:「寡人是累壞了,六國人都罵寡人是暴君,可他們哪裡知道寡人這王上當得多累。滅一個韓國就已經夠忙的,這下子好了,一口氣滅掉趙燕齊魏四國,這事務多得讓寡人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了,寡人是想樂樂。今天,周先生到,寡人是想和周先生,繚子先生,王敖先生,王翦,蒙武,蒙恬,韓非,李斯他們來個君臣同樂。 「寡人在都這麼累,他們在前線就更累了。」 我個人認為,趙高對秦王是又敬又畏,在秦始皇生前,趙高還沒有什麼野心,不無感動地道:「王上,你對臣子真是關懷。」 秦王扭下脖子,道:「別撿好聽的說,走吧,去迎接周先生。」大步而去,趙高小跑著跟了上去。 秦王帶著尉繚,韓非,王敖,王翦,蒙武,蒙恬,李斯他們來到鄲城外十里之地,等候周沖的到來。沒多久,就見一條長龍出現在視野裡。 「這周先生耍什麼花樣?」秦王很是不解地道:「寡人要他來是商議大事的,不是要他搬家的,他不會把齊地的寶貝都搬來了吧?田建那些寶貝搬來倒沒什麼,要是把老百姓的好東西給搬走了,齊地還不亂套?」 尉繚笑道:「王上不必擔心,周先生不是一個容易出格的人。他斷不會做這樣地事。」 秦王點頭道:「那倒是,周先生謹慎之人,斷不會做這樣的事。這下好了,寡人就更好奇了,他這長龍似的隊伍,究竟搬的是什麼?」 正說間,周沖飛馬前來,跳下馬向秦王行禮,道:「周沖見過王上!」 秦王什麼話也沒有說,一把拉住周沖。笑道:「周先生,先別行禮,你先給寡人解一個謎題。」 「王上請講。」在周沖的印象裡,秦王還沒有如此心急過。 秦王並沒有直接回答,道:「讓寡人猜猜,你這車隊裡是不是有田建的寶貝,金銀珠寶之類?」 周沖笑道:「王上聖明!齊國已滅。要是不把齊國王宮裡的財寶歸入大秦,要是落到別有用心之人的手上,就會興風起浪,周沖這是不得不為。」 這是大實話,秦王很是贊同道:「周先生所言極是,要興風起浪就要用錢,沒有了財力,鬧也鬧不起來。這個田建真厲害,居然搜刮了這麼多。」 周沖忍住好笑。道:「王上,你也太高看田建了。田建庸才一個,治國無能,搜刮老百姓也很露骨不說。搜刮的財寶也不是很多,周衝不過十車就裝完了。」 「哦!」秦王興趣大起,道:「周先生,你這可是百多輛車啊。依寡人看,每輛都很沉重,沒有一千斤,也有幾百斤。不是財寶,那會是什麼?」 秦王所言,正是眾人所想,盡皆點頭。巴不得周沖立時揭開謎底。 周沖答道:「王上有所不知,周沖這次給王上準備了兩件見面禮,這是其中一件。」 秦王難得心急的人都心急了。嗔怪道:「周先生,你別賣關子了,快說是什麼?」 周沖卻道:「王上何不啟開過目?」 「對對對!」秦王輕拍腦門,來到車前,周沖命兵士打開,只見車上是白華華地食鹽,秦王驚奇之極地道:「周先生,這些車上全是鹽?」 周沖抱拳行禮,道:「王上聖明!王上,請容周沖細說。周沖以為大秦地處西邊,不接海濱,賴天之幸,王上聖明,大秦擁有齊地。齊地漁鹽之利,天下知名,而大秦百姓所缺者以鹽為最,周沖斗膽在齊地設立鹽場,曬海為鹽。」 「好啊,好啊!」秦王右手抓起一把鹽,用舌頭一舔,讚道:「好鹽!寡人就沒見過這麼多鹽,看來寡人派周先生去滅齊國,這一步是走對了。周先生不僅把齊國滅了,還造福齊地百姓,造福天下,寡人甚慰。 「寡人還記得當日李斯初見寡人之時就曾言及百姓所缺者不外三樣東西,一樣是安寧,列國征戰,百姓攘攘,何來安定?第二樣是油,周先生奇術,石中出油,已經少了一不足。周先生曬海為鹽,則天下百姓都有鹽吃了,李斯你說的三樣不足,除了楚國未滅以外,已經全部實現了。」 李斯這人急功近利,缺少德操,但要說他不關心天下蒼生的安危幸福,那又不對。他當日所說三事,正是他心繫天下的表現,沒想到現在油鹽之事已經全部實現了,也是難掩激動之情,翻身拜倒,道:「王上聖明!臣以為自盤古開天地以來,天下百姓的生活無油無鹽,王上聖明,推行周沖之術,使天下百姓食有油,食有鹽,滋味俱全,實是遠邁三王五帝之大事呀!」 這話並不是拍馬屁,是真心話,秦王扶起,道:「周先生,你這禮物送得好,寡人就收下了。蒙武,王翦,你們都要向周先生好好學學,不要把燕地魏地的美人一個接一個地往寡人身邊送。寡人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哪有時間去管她們。」把鹽放了一撮在嘴裡,讚道:「鹹,鹹,鹹得有滋有味!這滋味,老百姓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嘗到!你們也來嘗嘗!」 尉繚他們也是興奮,依言放了一小撮鹽進嘴裡,不住點頭,讚賞不已。 秦王之所以修阿房宮,是因為美人太多,多得沒地方住了,不得不修。要是他手下象周沖一樣,不拍他馬屁,把那些美女遣散了事,也許就不會修阿房宮了。 「來啊!把鹽給寡人運回去。」秦王大聲,道:「你們可要看好了,這可是寶貝。」拉著周沖地手,道:「走,周先生,先進城再給寡人看你的第二件寶貝!要是在這裡看的話,太怠慢周先生了。」不由分說,把周沖拉到王車上,再要韓非和尉繚上去,四人同乘王車進城。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七章 伐楚之議(二) 坐坐,都坐。趙高,去把李牧將軍請來,用寡人的王招呼眾人坐下,道:「周先生送給寡人的禮物很好,寡人很喜歡。只不過,周先生的禮雖重,也就是一百多車鹽,也不夠大秦百姓吃的。現在的大秦,不再是以前的大秦,土地人口都翻了幾番,不能光讓以前的大秦百姓有鹽吃,就不讓現在的大秦百姓有鹽吃。要是那樣做的話,寡人這個王上就當得太昏庸了。你們都出出主意,要如何才能讓全國的老百姓都吃上鹽。」 這是國計民生之事,眾人無不是贊同秦王的話,李斯很是興奮地道:「王上,臣以為應該派工部去齊地,加大曬鹽的人力物力。」就目前來說,齊地臨海,發揮地理優勢,在齊地制鹽是再好不過的辦法。 秦王點頭道:「這倒是個辦法,周先生以為如何?」 周衝回答:「王上,周沖無話可說。只是,周沖以為應該盡可能多地利用荒地、海島,盡量避免與農爭田。」 秦國歷來重視農業,對周沖的提醒,秦王自無不准之理,道:「就這麼辦。」 韓非結巴著道:「王上,韓非以為齊地以北的燕地,遼東之地都臨海,可以參照齊地做法曬鹽、制鹽。」 「嗯,是個好辦法,這也可行。」秦王贊同,道:「韓非,你就選派人手過去吧。」 韓非應一聲是,秦接著道:「你們還有沒有辦法?繚子先生,周先生,你們說說。」 尉繚笑道:「王上,繚子以為鹽除了海邊可產以外。在內地也有些地方出產井鹽,蜀中、燕地都有井鹽,可以多派人手。」 「是啊,是啊。」秦王很是贊同,道:「這麼多年來,大秦的鹽主要就是靠蜀中供給,是應該加在投入了。寡人決定,成立鹽官,專門負責制鹽。」 四川自貢號稱鹽都,井鹽在歷史上享有大名。同時。四川制井鹽,還有一個驚世發現,那就是發現了天然氣,只是因為當時的技術條件不允許,沒有得到很好的利用。 秦王笑著道:「寡人粗略估計了一下,就是這樣做,也不夠我大秦百姓吃的。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寡人以為,楚國擁有很多海濱,要是把楚國滅了,那麼我大秦地鹽就會猛增,老百姓吃上鹽就不會有問題了。」 有歷史學家感歎,現代社會的人不把鹽當一回事,要不是吃飯需要鹽也許人們可以忽略鹽的存在,在古代社會鹽是一種戰略資源,為了鹽可以發生戰爭。這不就證明了嗎? 「周先生,你的第二件禮物是什麼?別藏著掖著了,給寡人看看。」秦王索要禮物了。 周沖以鹽作禮,別出心裁。讓眾人感歎,心想周沖第二件禮物更是不凡,很是期待地看著周沖。然而,周沖的做法讓他們大跌眼鏡,周沖取出一本奏章,道:「王上,這就是周沖送給王上的禮物,還請王上過目。」 秦王也是好奇,接過來展開一看,大笑道:「海軍!好好好。真是好寶貝。」走到地圖前,右手食指從齊地開始,順著海岸南下。經過東海岸,最後到了南海之濱,笑道:「有了海軍,寡人就如虎添翼,周先生這一步棋下得妙,布得好,海軍是應該打造了。現在不建立海軍,等到將來要用時,又沒有,豈不可惜。周先生,你這件禮物,比起剛才那件更好,寡人收下。」 在歷史上,秦始皇發動的統一戰爭不僅僅是滅了山東六國,還包括百越之地,也就是現在的兩廣、福建、海南島,還有越南北部。這些地方,在當時不屬於中國,正是秦始皇的果斷決策,把這些地方併入了中國版圖。 為了征服這些地方,秦始皇一共投入了五十萬軍隊,戰爭一開始幾乎沒有遇到抵抗,打得很順利,直到廣西才遇到大麻煩,問題主要是後勤補給不上,秦軍缺衣少食,戰鬥力大為減弱,最悲哀的是秦軍地統帥也身亡。 為了解決後勤問題,秦始皇特地出動了水軍,還建造了靈渠,把湘江和珠法連在一起,從根本上解決了補給,秦軍恢復了戰鬥力,很快就摧毀了土著的抵抗。 周沖打造海軍也是在為秦王遠征百越之地做準備,讓周沖意想不到的是,秦王一看了索方的奏章,馬上就想到如何利用海軍遠征百越。這種敏捷的才情,周沖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秦王把奏章遞給尉繚,道:「繚子先生,你看看。有了強大的海軍,這些地方,還不都是大秦的。」手指在地圖上由南向北划動,包括越南,海南島,福建,朝鮮這些還沒有併入版圖地地方。 尉繚看完遞給韓非,道:「王上,繚子以為海軍於大秦的未來極其重要,應該加大投入,在短時間內打造出一支能征善戰的強大海軍。」 韓非結巴道:「對!王上,應該多派工匠去齊地,多造戰船。黃河,長江都是宜於行船之地,會水的百姓不在少數,也是打造海軍的好地方。」 「你們說得對,寡人也是這樣認為。」秦王很是欣慰,道:「寡人立即下旨,升索方做將軍,給寡人打造海軍。」 眼睛又回到地圖上,道:「要想海軍大有作為,那麼必先滅楚。楚國一滅,五嶺以北皆為我大秦所有。楚國可是一塊硬骨頭,現在雖然兩派打得火熱,難分難捨,但是自從項燕加入以來,他是所向披靡,很快就會分出勝負。 「寡人把你們請到來,就是要聽聽你們的意見,現在是不是滅楚的時機。這事很重要,關係天下,你們就暢所欲言。」 秦王話音剛落,李牧進來,向秦王施禮道:「李牧見過王上。」 秦王很是高興,一下拉住李牧,要他坐在身邊,道:「李牧將軍,你猜猜看,寡人請你來是有何事?」 李牧謙道:「王上,李牧敗軍之將實不敢聆聽機密。」 秦王滋一聲,道:「李將軍,你多慮了,請你來就是信你。你也別想只聽不說話,寡人第一個就聽你的意見,寡人欲伐楚,你以為可否?」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七章 伐楚之議(三) 王真心相待,推心置腹了,按理說李牧應該很感動,為所動,只淡淡地道:「王上以為可則可,王上以為不可則不可。」 他這話太模糊了,讓人聽著就不爽,李斯忍不住斥道:「李牧,王上敬你,才真誠相待,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你不想為王上出主意,盡可以不說。」李牧的表現實在是讓人不憤,不能怪李斯。 秦王揮手阻住李斯再說下去,問道:「李將軍以為何為可?」 李牧坐得筆直,彷彿沒有聽到秦王的問話似的,秦王再問道:「李將軍難道認為寡人昏庸不堪,不稱將軍之意?」 「李牧以為王上之才千古罕見,王上是多慮了。」李牧淡淡地道:「李牧斗膽請問王上,王上以為攻楚的條件成熟了?」 秦王點頭道:「要是光從軍事角度來說,寡人滅楚的時機成熟了。寡人一舉而滅趙燕魏齊四國,兵鋒正銳,楚國兩派相爭,他們的血都快流乾了,只要寡人大軍一到,還有不轉眼殄滅之理。」 「以王上天威要滅楚自是不成問題,只是李牧有幾個問題想向王上請教一下。」李牧緩緩道:「請問王上,秦軍自出關以來,連續作戰,與司馬尚大戰於西線,再與李牧大戰於東線,再東滅齊,北伐燕,南征魏,四處開戰,萬里轉折,兵士疲憊嗎?」 秦王想也沒有想,道:「自從大軍出函谷關東向,已近兩年,士卒疲憊不堪,極待休整。這理寡人明白。只是,若是大軍休整而不趁機伐楚,那麼長平大戰舊事就要重演,寡人是想趁楚國兩派沒有分出勝負之機滅了楚國。要是楚國兩派分出勝負,寡人要滅楚,楚國也必滅,只是困難會大很多。」 李牧點頭道:「王上所言極是,不過李牧以為今日之楚非昔日之趙。當年,長平大戰之後,昭襄王錯過了滅趙的最佳良機。後來悔悟兵臨邯鄲,卻落得大敗而歸。究其原因,並不是趙國強大起來了,而是趙國得到諸侯的增援,假使沒有諸侯的增援,若是沒有信陵君竊符救趙,那麼趙國也會為昭襄王所滅。 「山東六國已滅其五。只餘一個楚國,即使楚國兩派分出勝負,正如王上所言楚國的血已經流乾,要想恢復過來也不是在短時間內所能做得到。楚國統一之後,實力是會有一定程度提升,但沒有了諸侯,楚國又能做什麼?」 眾人齊皆點頭贊同。 秦王擊掌,道:「有道理,有道理。那麼。李牧將軍以為現在伐楚不是時機?」 李牧直言道:「王上,李牧以為王上若現在攻楚,則是逆時而為,會埋下無窮後患。若王上暫緩攻楚。則為順時而動,其利無窮。」 秦王笑道:「李將軍有話儘管說,不必藏著掖著。只要有道理,就算是逆耳之言,寡人也能接受。不信地話,你可以問問周先生,他可是指著寡人鼻子罵過的,可他的話有道理,當時寡人很生氣,寡人還是接受了。」 周沖忙道:「王上。周沖莽撞,還請王上恕罪。」 秦王擺擺手,道:「周先生不必多心。只要你有道理,寡人會接受。」 李牧不無感動地道:「王上,請恕李牧狂妄。李牧以為士卒疲憊,極待休整,這是一不可伐楚。現在的秦軍雖有六十萬之眾,但分散在趙燕齊魏之地,要把他們集中起來,又能要費時費力,千里奔走,必然疲憊不堪,這是雪上加霜之事。 「李牧以為現在的秦軍還是以前的那支秦軍,而大秦已非以前的大秦,擁有長江以北的所有土地百姓,若現在伐楚,只不過是用以前的秦軍滅楚,而不是動用大秦的所有力量。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何也?因為死傷無數,若王上現在伐楚,苦難地依然是以前的大秦百姓,而不是現在大秦所有的百姓。」 韓非率先表態支持,道:「王上,韓非以為李將軍所言極是有理。王上征戰天下,一統宇內,是為了結束戰亂。可韓非以為,王上得到五國之地而不能善用之,反而有害。韓非以為越戰越強之道就在於:得其地可以耕,得其民可以戰! 「若王上此時滅楚,勝利自是必然,然而關中、漢中、蜀中的秦國百姓負擔會更重,並沒有做到使用山東之力滅楚的目的。 「王上,應該暫緩伐楚,施仁政,廢苛暴,收拾山東民心,穩固征服之地,使山東之民甘心做大秦百姓。如此一來,不出三年,則山東之民心初定,必願為大秦奮死殺敵,王上再伐楚,則無後顧之憂也。」 這番話說得結結巴巴的,眾人聽得很吃力,但心裡很興奮,這是真知灼見啊。 列國征戰數百年,各成體系,各地有各地地民風,各地有各地的文明,要是不能融合的話,率然對楚開戰,後果真的很嚴重。 秦王很是興奮地站起來,走了幾步,站到李牧身後,在李牧肩頭輕拍,道:「寡人也正為此事傷腦筋,難以決斷,才把你們請來商議。看來,楚國又要讓他多活幾年了。李將軍,寡人有一個心病,李將軍可否為寡人了卻?」 李牧笑道:「王上所慮者,不外是匈奴。蒙恬將軍與匈奴打了一仗,雖然打出了華夏的威風,以李牧之見,匈奴必然不會甘休,會派兵南下,騷擾邊境,這事王上應該早為佈置。」 「知我者,李將軍也!」秦王欣然而笑,道:「寡人所慮者正是匈奴也!匈奴侵擾華夏不絕,大秦,趙國,燕國為此而修築了長城,意在阻止匈奴南下。現在趙國,燕國滅了,總不能連他們捍衛華夏的正義之舉也滅了吧?他們昔日與匈奴交戰之事,現在由大秦做了。 「以寡人心裡所想,現在出兵大草原,一舉踏平匈奴,那才不愧是男兒事。可寡人是王上,不能意義用事,現在的局勢寡人以為應該是先南後北,先滅楚,再對付匈奴。對匈奴能忍則忍,可也不能忍到任由匈奴自由進出吧? 「李將軍,寡人是想請你坐鎮北方,鎮懾匈奴,為寡人平定南方爭取時間。李將軍威名遠播草原,只要將軍到了北地,匈奴必然不敢南下,李將軍可願為華夏百姓勉為其難?」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七章 伐楚之議(四) 明顯,這話大出李牧意料之外,李牧愣了一下方才道顧,李牧感激不盡,只是李牧是敗軍之將,不祥之人,若是為將,恐有辱大秦,還請王上三思。」 「什麼三思兩思的。」秦王想也沒有想,道:「這事就這麼定了,就你李將軍去北方,總領北方防務。」 秦王不僅要用李牧,還是重用,要他總領北邊防務,這一手不僅大出李牧的意料,也出周衝他們的意料,又不得不承認秦王如此安排不僅有氣魄,還在於有見識。當前中國所有將領中就李牧在北方胡人眼裡最是有厲害,現成的威名,只要他往那裡一站就足以震懾匈奴人。要是換作蒙恬,或是在座的任何一員將軍,他們也能守好北方,但一定要打幾仗才能做到,不會像用李牧這樣現成。 總領北方事務對於李牧來說,他想都沒有想過,依他想來秦王即使要用他,也不過是給他幾萬軍隊,讓他到北方去抵抗胡人,萬未想到秦王是如此大手筆,如此信任,猛地站起,吃驚地道:「王上,這萬萬不可呀!」 秦王揮手道:「有什麼不可以的?寡人敢把你李將軍放到那個位子上,就是信你,不怕你帶著軍隊再打回來。你李將軍威名震於異域,胡人聞你之名而喪膽,你足抵十萬之眾,有你在北方,寡人也就放心了,可以集中精力對付南方。當此多事之秋,華夏抵禦外侮之際,李將軍難道就不想為華夏出力?」 李牧一下跪在秦王腳邊,以頭觸地,泣道:「王上。臣李牧原以為能為王上略出一二主意,若能得王上採納已屬萬幸,萬未想到王上如此信任,李牧就是肝腦塗地也不會讓胡人南下一步。」 秦王哈哈大笑,把李牧扶起來,道:「李將軍請起。李將軍,你知道寡人什麼時間最高興嗎?就是這一刻,聽到李將軍願為華夏出力,共禦外侮的豪言,寡人甚尉。對了。蒙恬和王賁善於騎兵作戰,寡人決定讓他們兩人給你當助手。」 蒙恬和王賁是秦軍中的後起之秀,兩人善兵善謀,表現極其出眾,足以獨擋一面,居然給李牧當助手,那是對李牧莫大的信任。李牧熱淚盈眶,道:「王上怎麼說,臣就怎麼做。」 「坐坐,李將軍請坐。」秦王拉著李牧坐下來,道:「李將軍久在北方,對胡人極是瞭解,李將軍你以要如何才能對付胡人?」 李牧分析道:「王上,以李牧之見,胡人逐水草而居。無城廓之守,自小就生長在馬背上,極為驃悍善戰,尤精騎射之術。因而胡人是一支機動性強、進攻能力出眾的軍隊。不瞭解胡人地僅以此得出結論,認為胡人不可戰勝。王上是知道的,昔年趙武靈王先是慘敗於胡人之手,認識到胡人的長處,才果斷地命令國中胡服騎射,趙國才轉弱為強,拓地千里。」 秦王點頭道:「趙武靈王是個英雄,寡人也挺佩服,只可惜寡人晚生百年,沒能與這位英雄見上一面。」 李牧話鋒一轉。接著分析道:「然而,胡人並非沒有缺點。一是胡人以利合,組織性和紀律性不強。有利則如猛虎,勢不可擋,若無利,則土崩瓦解,甚至會自相殘殺。二是胡人的裝備並不先進,遠遠不如華夏,胡人雖善射,但他們的射程遠遠不如華夏的弩射得遠,特別是大秦的周公弩用來對付匈奴騎兵,再妙不過。射程遠,箭矢如雨,可以有效地殺傷胡人。」 眾人齊皆點頭稱妙。秦王讚道:「寡人聽聞的胡人,多是勇悍善戰,不可戰勝之類的屁話,就沒有如將軍精闢之妙論。若非將軍對胡人極為瞭解,說不出這樣有見地的話。」 「王上過獎了。」李牧往下分析,道:「三是胡人騷擾有季節性,春夏之交也有騷擾,但規模數量不如秋季。因為秋季草肥馬壯,正是胡人戰鬥力最強地時節,便於打硬仗打惡仗。四是胡人騷擾多為擄掠,若是遇到雪災,牛羊凍死餓死的凶歲,來年春天必有大戰惡仗。」 後世對匈奴缺點的分析主要就是這四點,周沖在心裡暗讚李牧不愧是擊胡出身的,對匈奴瞭若指掌。 「將軍高論,寡人有耳目一新之感。」秦王聽得很是興奮,問道:「依將軍之見,要如何才能保得北方安寧?」 李牧不答所問,反問秦王道:「李牧斗膽請問王上,要如何對待胡人?取守勢,還是取攻勢,還是徹底解決問題?」 「徹底解決問題?」秦王自然明白這話的意思,猛地站起,興奮得不住搓動雙手,道:「嗯,若是有機會,寡人就奮力一擊,徹底解決胡人問題。只是,就目前形勢來說,還做不到,宜取守勢,為寡人平定南方爭取時間。」 「黃河九曲,唯有一套。」李牧指著地圖,道:「王上請看,這是咸陽,這是河套之地。自從華夏內亂以來,匈奴佔據了河套之地,河套之地不僅土地肥沃,水草豐茂,宜於牛羊生長,是以匈奴在這裡大量養殖牛羊馬匹。再者,河套之地去咸陽不過千里之地,無異於一把利刃懸在咸陽頭上。」 秦王右手猛一握頭,讚道:「是啊。河套之地戰略重地,寡人每每思之,連覺也睡不著。李將軍的意思是要先拿下河套之地,解除匈奴對咸陽的威脅,是這意思吧?」 「王上聖明!」李牧道。 從歷史教科書上我們都知道蒙恬擊潰匈奴,收復河套之事。但是教科書卻沒有告訴我們秦始皇為什以要攻擊河套之地,原因就在於河套之地對咸陽地威脅太大。秦朝滅亡以後,匈奴重新佔據了這塊富饒的土地對長安構成嚴重威脅,漢武大帝費盡了心血才把匈奴從這片草地上趕走,徹底解除了匈奴對長安的威脅,盤活了整個戰略態勢,變被動為主動。 秦王問道:「解除河套之地對咸陽的威脅固然是好事,只是眼下寡人不能給你太多的軍隊,對這點李將軍心裡應該有數。」 就目前來說,秦王最明智的戰略就是先南後北,先集中力量平定南方,然後再對付北方,李牧自是明白這個戰略,道:「王上,臣測算過了,若是王上給臣十萬之眾,不出三年,臣把河套之地獻於王上。」 秦王雙眼放光,道:「好,寡人就給你十五萬大軍。」蒙恬收復河套之地,投入了三十萬大軍,只用十五萬太划算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七章 伐楚之議(五) 王上,臣以為要進攻河套之地,必先要有一個依托,河套之地的長城,把以前的長城改造成一個巨大的戰略後方,可以屯積物資,駐紮軍隊。」李牧說出自己的想法,道:「一旦時機成熟,臣就率軍果斷出擊,收復河套之地。」 秦王讚道:「好想法。和匈奴這樣善於機動的對手打仗,沒有可以依賴的後方,這仗很難打,改造長城,把以前僅僅只作為防禦的長城改造成屯兵地,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當年蒙恬正是對河套之地的長城進行改造,使其攻防一體,成為可以依賴的戰略後方,這是蒙恬能夠擊潰匈奴的一個重要原因,沒有想到李牧也是持這種看法。 對於當時的戰爭水平而言,這的確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提議,尉繚,韓非,王翦,蒙武,蒙恬大加讚賞。 就在眾人的讚歎聲中,周衝出言反對,道:「王上,此議不可。」 「周先生,這可是目前最為萬全的法子,有何不可呢?」萬未想到是周沖反對,就連對周沖極是信任的秦王都有些難以理解,好奇地問道:「周先生有看法,你說說看。」 這話可是說到眾人心裡去了,眾人盯著周沖,靜待他的高見。 周沖不慌不忙地道:「王上,就目前形勢來說,李牧將軍之見的確是高見,捨此以外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不過,周沖以為形勢會變化,王上若是想僅僅收復河套之地的話,周沖自是無話可說。若是王上想徹底解決匈奴問題,周沖粗略估算了一下。必然要投入全國的人力物力財力,若再去修長城,大秦能支持得了嗎?再者,若王上要徹底擊潰匈奴,永靖北疆,那麼長城修起來有多大的用處呢?」 正是蒙恬以長城為依托收復河套之地,使秦始皇嘗到了甜頭,才大規模地修築長城,鑒於當時地生產水平,當然是民夫的屍體填平了溝壑。使得天下大亂。 但話又說回來,長城對中華民族的貢獻非常巨大。後世對長城百般指責,卻沒有說若是沒有長城,會是什麼樣子?可以肯定地說,若是沒有長城的屏障作用,中華民族的災難還會深重很多。正是由於長城的存在,成吉思汗才不得不制訂了繞過長城的迂迴戰略。這就是長城價值的明證。 熟知歷史的周沖不會不知道這些,他之所以要阻止秦王修長城,那是因為他心裡有一個更加宏大的計劃,他要抓住時機鼓動秦王在平定南方以後,對匈奴大舉用兵,徹底擊敗匈奴,解除北邊邊患,如此一來,匈奴稱臣了。長城還能起什麼作用呢? 若是不趁雄材大力地秦王在位解決匈奴問題,那麼一旦冒頓統一了匈奴,匈奴就會空前強大,對北方的威脅非常大。歷史上。匈奴自從冒頓統一後,直到漢武大帝徹底擊潰匈奴,歷時上百年,北方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若是在匈奴沒有強大起來前就擊潰匈奴,對後世可是莫大的功德。 再者,李牧的提議還是基於當時騎兵處於從屬地位的軍事觀點,而周沖知道就在不僅之後也就是西漢時期,中國歷史上騎兵的黃金時期終於到來,漢武大帝正是熟練地大規模運用騎兵。在草原上與匈奴人打野戰,徹底擊潰匈奴。 說到底,就是要把騎兵的作用突顯出來。升級軍事理論。李牧地想法是建立在騎兵是從屬地位的基礎之上,而不是主力,這一觀點不僅就要給淘汰。 周沖提出的問題的確是一個大問題,秦王思索了一下,道:「周先生言之有理。只是在目前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 周沖笑道:「王上,若是建立穩固的戰略後方,周衝倒是有一策。」 他的主意歷來都是出人意料,非常高明,眾人很是期待地看著周沖。 並不急著回答,周沖走地圖前,指著地圖,道:「王上請看,這裡是草原,匈奴出沒之地,這裡是薊城,相去不遠。周沖的看法是修長城,不如建設薊城。」 李斯反駁道:「周先生,你的提議很大膽,很新奇。只是要把薊城建設成為一個穩固地戰略後方,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非數十年不可。再說了,薊城遠離中原,苦寒之地,百姓不願附之,即使大秦有心,也難辦到。」 薊城和現在北京的位置差不多,當然有出入。北京的戰略地位有多重要,朋友只需要知道那是首都就明白了。 尉繚少有地贊同了李斯的看法,道:「是啊,周先生,李大人說得很有道理。」 周沖笑道:「此事不難。王上不是愁這裡沒人嘛,沒人就移人過去,移民實邊。」移民實邊之策從西漢大興,歷代都在用,這對北方地開發具有不可估量的好處,正是這個移民實邊之策才使華北平原得到很好的開發。 就在眾人驚訝聲中,秦王雙眼放光,擊掌讚道:「周先生,你這主意太損,不過是個高招,就這麼辦。六國的宗室不是不服我大秦嗎?那好啊,寡人就把他們移到這裡來。燕國的宗室就不能留這裡了,到南邊去。各地的豪強依仗權勢欺壓百姓,不就是一個土霸王嘛,離了那方土,他什麼都不是,寡人也把他們移過來,不來的殺! 「那些流民難民,無地可耕,無衣無食,寡人也把他們移過來。寡人再給他們耕種之具,幫他們建造房屋,要他們恢復生產。不出十年,薊城就會是一個巨大的後方,這裡有人有衣有食,有買賣,比起只建一個軍事基地,兵士整天看著兵士強多了。你們說,怎麼樣?」 秦王簡直太棒了,他說的正是周衝要補充的,周沖還沒有說,他就先說出來了,周沖不得不佩服他地才情和獨到的洞察力,心悅誠服地道:「王上聖明!王上,周沖以為還可以把那些不法之徒,犯了輕罪的人,要他們交糧到薊城來,可以贖罪。」這也是西漢用地一個辦法,效果很不錯。 「對對對,輕罪者繳糧到薊城,既可以填滿糧倉,還是對刑徒的處罰,比起做城旦強得太多了,就這麼辦。」秦王很是興奮地道。 周沖接著道:「王上,光這樣做,薊城還不能成為擊胡的戰略後方。」 「哦,周先生還有什麼高明辦法?快說。」秦王興趣大增,很是熱切地問。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七章 伐楚之議(六) 沖指著地圖,道:「王上請看,從薊城出發,東去可向可去河套之地,北上可入大草原,薊城實是我大秦大北方的第一重鎮,不得不加強防禦。」 在座的都是戰略家,具有戰略眼光,周沖這話並不高明,只能算一個常識,周沖接下去的說法才是讓他們感興趣的,周沖道:「只是薊城南面是山,這些山是中原的屏障,有了這些山,中原就安全多了。只是,這些山把薊城和中原分割開來,使得薊城成了大秦在北方的戰略孤島,不太容易得到中原乃至全國的支撐,這點不得不慮。」 把北京和中原一帶隔開的主要是太行山,秦始皇打匈奴,糧食供應主要來自山東半島,運糧隊伍要兩次穿過太行山,走了一個迂迴曲折的道路,消耗極大,給百姓造成了深重的災難,乃至怨聲載道。 「這倒是個問題,要不是周先生提起,寡人還忽略了這個問題。」秦王輕拍額頭,問計道:「周先生計將安出?」 周沖手指按在地圖上現在天津的位置上,道:「王上,周沖以為可以在這裡建一個碼頭,便於南方的船隊到這裡裝御,如此一來,薊城就可以從這裡獲得補給,從而整個北方也就穩固多了。」現在天津對北京有多重要,朋友們看看地圖就知道了。 「對呀,這真是個好主意!」眾人齊皆擊掌讚好。 秦王不住地踱來踱去,道:「有了這個碼頭,齊地的船隻很快就可以到達。當然,關中的船隻也可以順流而下,經過海道到達;蜀中的船隻順長江而下。從海路也可以到達,就這一個港口就可以使北方的力量陡然增強。只是,一定要造出適合地貨船。」 「王上請放心,這點不難。」周沖信心十足地道:「王上只需要多辦幾家船廠就成了。」 秦王贊同道:「是啊,有了船,一切都好辦。不行,寡人一定要把長江和黃河連通,要不然蜀中的船隻要繞一個大圈,太費時間了。寡人怎麼沒有把鄭國請來呢?他是這方面的天才,有他給寡人謀劃。要不了多少時間,長江黃河就會連為一體。」 在歷史上長江和黃河的確是連成了一體,對於中國的發展具有非常大的意義,秦王做出如此宏大的設想,讓人不得不服氣。 周沖接著道:「光有這點,薊城還不足以成為北方的重鎮,周沖以為可以修路。把南北連通,如此一來,南北一體,王上就可以集中所有的力量攻擊一個方向。」 都知道秦始皇修了直道,但是我相信明曉秦始皇為什麼要修直道的人不會是太多。其實原因很簡單,在當時沒有交通幹道把南北連為一體,力量不能集中使用。尤其是攻打匈奴那場戰爭,由於沒有便捷地交通,使得運糧隊伍吃足了苦頭。據歷史學家估算,秦人要想把糧食運到北方戰區,光是途中就要消耗掉百分之九十九點五,這消耗太大了。 當這問題突顯出來後。秦始皇才發現這是個大問題,不得不解決,才修了直道。周沖熟知歷史,決定先修起來,那麼軍事調動,後勤保障就不會成問題。所不同的是,少走一個大彎路,可以節約很多人力物力,就不會重演勞民傷財的悲劇。 「對呀,這真是個好主意。」秦王興奮得雙手互擊。道:「路不僅要修,還要修很多,不能僅修南北直道。還要修東西走向的要道。寡人相信,南北相連,東西相通,全國的力量就可以捏成一個有力的拳頭,寡人就可以砸向寡人所需要的點上。如此一來,不論是匈奴,還是楚國,他們面對地就是大秦舉國之力,而不是某一地的力量,沒有誰攔得住寡人的腳步,楚國不能,匈奴也不能!」 李斯有點發怵,道:「臣以為王上的構想很宏大,只是這修路要費時費力,大秦目前以取天下為第一要務,是不是往後推推?」 他說的是一個大問題,秦王想也沒有想就否決了,道:「寡人當然知道眼下當以一統天下為第一要務。李斯,你要記住,世上沒有哪件事情是等你一件事情做完才能做下一件,所有的只是你不得不同時做好幾件事。寡人還沒有滅楚,還沒有平定南方,北方的匈奴問題已經擺上桌面,寡人不得不慮,這就是一個明證。」 這是務實的言論,李斯不好再說,只得道:「王上,臣以為應該先撿緊要的路來修,集中力量先修幾條最急地路,餘下的容有餘力再修也不遲。」 秦王讚道:「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寡人馬上就派人去勘測,找出最佳修路方案。」經過後世的研究,在秦代擁有很高地地理勘測技術,要不然秦始皇修不成直道。 韓非思索著道:「王上,修路固然是好事,對大秦有莫大的好處,只是一下子要修這麼多的路,這銀子、人力哪裡去找?」他本來就是結巴,心中一發急,這話更結巴了。 秦王滿不在乎地,道:「這事你不要問寡人,去問周先生。周先生沒有費大秦一兩銀子,還不是把路從咸陽修到新鄭了嗎?寡人相信,周先生有辦法。」 他明顯是撂挑子,周沖胸有成竹地道:「王上,周沖以為這修路一事,依然可以仿照以前的做法,要民間出錢。只是,這路主要是為了便於軍事調動,要是還像以前那樣軍隊調動不給錢的話,恐怕民間的老財們不太願意出錢。」 「哦,那你說怎麼辦?」秦王也知道現在的路和咸陽到新鄭的路不同,那是萬金油,現在的路沒有那麼多油水,不是那麼好辦。 周沖直言道:「王上,周沖是想軍隊通過依然不用給錢,但是可以給予一定的貼補,如此一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補償老財們地損失,要他們出錢就好辦多了。」 秦王思索道:「要是寡人發民夫的話,動靜太大,怨聲載道,反倒不如出點小錢,得大利來得划算。寡人就兩害相權,取得其,就這麼辦。」真是個精明的商人。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七章 伐楚之議(七) 王興味正酣,周沖知道機會來了,抓住這個機會建議功倍的效果,接著道:「王上,周沖以為光有路還不夠,要是沒有足夠的貨物運輸,那麼我們費盡力氣修起來的路不過是一件擺設,一點用處也沒有。」 這是一個非常淺顯的道理,秦王很是贊同,道:「周先生所言看似平常,其實含有大道理,沒有多少東西供老百姓使用,這才是六國滅亡的真正原因。周先生,你說說看要如何才能使得貨運暢通,大秦有使不完用不盡的貨物。」 周沖不慌不忙說出自己的想法,道:「周沖以為列國各成一體,各有各的制度,關卡林立,道路寬窄不一樣,導致交通不便,不便貨通南北,周沖請王上把那些不利於百姓的關卡拆除,把全國所有的道路全部統一起來。」 這在當時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周沖一提,眾人齊皆贊同,道:「對呀!」 秦王走來走去,道:「周先生所言可是說到要害上了,各國各成一體,各有各的道路,各有各的車輛,各有各的文字,這些問題應該徹底統一起來,那才是真正的統一。僅僅統一了疆域,沒有把這麼東西統一起來,不算真正的統一。 「自周室東遷以來,天子失政,諸侯坐大,各自為政,為害之烈自盤古開天地以來所未有也。車不同軌,書不同文,權不同衡,十里尚不同風,寡人決定了,要把全國真正的統一起來。就要做到車要同軌,書要同文,權要同衡,從咸陽發出一輛車一定要通行無阻,北要到大漠,東要到大海之濱。 「李斯,你精通文字,你說說各地的文字情況。」 李斯應一聲,道:「王上,據臣所知。各國有各國的文字不說,各國之內還有不同的文字,馬字就有八種寫法,敢字有九十多種寫法,交流起來極為不便。王上統一文字,實是利國利民地大事,臣衷心欽佩。」 韓非結巴著道:「王上。李斯所言極是,應該統一文字。」 秦王踱了兩步,道:「李斯,你牽頭,韓非趙高參與,制訂出大秦的文字,通告天下。你要記住,文字一定要方便實用,省時省力。等你文字造成。其他的文字一律廢除,若有不遵者,殺!」 文字是一個民族文明的結晶,秦始皇這一政策有利於中國歷史的發展。然而在當時卻遭到了六國讀書人的大力反對,原因很簡單,那些讀書人誰也不願意輕易拋棄本國的文字,他們寧願死也不願接受新文字。秦始皇的手段非常簡單,你不接受就死,殺了不少讀書人,由讀書人寫成的史書裡把秦始皇這一條對中國歷史發展做出傑出貢獻的政策列入了暴政,實在是可笑。 我們都知道,秦朝很快就滅亡了,然而秦始皇開創地統一格局卻統傳了下來。直到今天中國仍然是一個統一的國家。原因就在於,秦始皇的統一是真正意義上的統一,不是僅僅停留在征服土地上面。而是上升到了文化上,形成了統一的文明,這才是中國歷經多次分裂最終還是要統一的真正原因,因為中華民族形成了一個整體。 周沖深知這些統一措施的重要性,才抓住機會提醒秦王採取行動。至於那些讀書人地反對,秦王的手段是有點血腥,但那也是不得不付出的代價,少了這些攔路石,中國的統一進程會更快,是以周沖並不反對。 「王上,周沖以為要百姓有飯吃,有衣穿,還要推行牛耕和鐵製農具。」周沖接著往下引導,道:「以周沖所見,趙地齊地的農耕技術比起大秦還有很大差距,百姓用的具青銅耕具都不多,有些還是用的石製耕具,效率低下,糧食產量很低。這樣粗放的農作,百姓哪裡能夠吃得飽。」 戰國後期,牛耕和鐵製農具已在使用,主要是秦國最為普遍,其餘六國比起秦國就落後太多了。順便說一句,不要小瞧牛耕技術,在當時可是具有劃時代意義,就好像我們今天的機械化農業差不多。要是在全國推行牛耕鐵製農具,可以預見得到糧食地產量會有一個飛躍,老百姓吃上飽飯也就不難了。 秦王雙手互擊一下,道:「對,這話可是說到寡人心裡去了。寡人到處去看了看,發現各地的農耕比起我大秦實在是差得太遠了,一定要把大秦的農耕技術推廣出去,寡人把話撂到這裡,不出三年,全國必然是物產豐饒,老百姓有飯吃,不用再餓肚子了。」 商鞅變法後秦國奉行的兩大國策就是耕和戰,是以秦國地農業在當時屬於高度發達。據歷史學家估算,秦始皇統一中國出動了一百萬軍隊,而秦國的總人口才五百萬,平均每五個人就要供應一個兵士的糧食,不要說在秦代,就是在中國前些年都難以做到,而秦國硬是做到這一點。原因在於秦國有一套完善的農業保障體系,這套體系就是放到現代仍然很先進,這點六國沒有,要是把秦國的農業推廣到全國,全國要是不富就沒道理了。 想到這種美妙的後果,周沖眼裡都冒星星了,來個錦上添花,道:「王上,周沖以為大秦的農業之所以取得成功,和大秦的水利有關。都江堰使得蜀中成天府之國,關中本有凶歲,有了鄭國渠關中旱澇皆足……」 秦王揮手打斷周沖說下來,道:「周先生提醒得對,光有了農耕技術,要是沒有水利來保障,要是遇到凶歲也沒有好收成。嗯,就這麼辦,寡人決定要在全國範圍內興修水利,保證百姓耕種,這事就讓鄭國帶領水工去勘測,哪裡需要修、哪裡適合修,就在哪裡修。」 「王上聖明!」眾人心悅誠服。 秦王接著道:「至於用鐵農具一事,寡人看可行。鐵雖好,但不如青銅成熟,大秦的青銅優於天下,大秦的兵器都是用青銅做成地,足以應付局勢的需要,沒有必要佔用這寶貴的鐵。只是,寡人以及應該加大在冶鐵上地投入,以便產出更多的精鐵,周先生可有妙法?」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七章 伐楚之議(八) 有多重要,只需要看看身邊有多少東西不是用鐵做的據考證中國歷史上的鐵最早是出現在商代,只是由於技術上的難題一直沒有得到廣泛使用,使用的卻是青銅。 中國歷史上青銅的巔峰時代要算戰國時期,取得巔峰成就的就是秦國。秦朝是中國歷史的轉折點,而這個轉折點就是靠青銅完成的,秦始皇那支無敵的軍隊橫掃天下,用的就是青銅,可以這樣說中國的大一統格局就是用青銅鑄就的。 秦國的青銅技術讓現代的科學家著迷,晶相檢測的結果是太優秀了,可以說完美。正是基於這種認識,周沖才主張把鐵用在農業上,推行鐵製農具,而不是象六國那樣用在軍事上。 秦王具有罕見的洞察力,不僅同意周沖的提議,還要加大在冶鐵上的力度。這已經夠讓周沖興奮的了,最讓周沖意想不到的是,秦王居然向他問計,周沖念頭一轉,一個主意出一在心裡,笑道:「王上,可以用煤取代木炭,煉出來的鐵會好得多。」 周沖只不過是依照現代科技做出的事情,在秦王他們眼裡可是了不得的成就,正是基於這種認識秦王才向周沖討主意。秦王很是興奮地道:「周先生神奇,此法必是妙法,有了此等奇術,大秦何愁鐵器不廣?」 現代的鋼鐵廠都用的煤,誰還在用木炭,這是一個基本常識,卻給秦王如此盛讚,周沖雖然好笑,卻也知道時代限制,沒辦法的事。道:「王上,周沖以為可以先在小範圍內試用,若是可行再推而廣之。」 秦王拍著周沖的肩道:「就依周先生。請你們來議伐楚,你們卻給寡人出了這麼多的好主意,寡人心裡高興吶。只是,有一點美中不足,那就是伐楚之事不得不暫緩,這是情勢所迫,不得不為。寡人相信,不出三五載。楚國就會成為大秦的。 「伐楚之事暫緩了,寡人就沒有必要再留在,不日就駕回咸陽。然而山東之事必須有一個人來主持,寡人看就周先生最為合適。」 主持山東之事,那可是權高位重,責任也很重大,要把剛剛征服地趙燕魏齊四地治理好不說。還要為伐楚、擊匈奴做好準備,這麼重的擔子居然落到自己肩上,周沖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道:「王上,不可,周沖才疏學淺,恐難稱王上之意,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秦王呵呵一笑,道:「周先生。你從在座的人中找一個出來,要像你那樣,能給寡人以耳目一新之感,你找出來寡人就收回成命。」 這倒是實話。周沖這個現代人是秦國臣子裡面最為奇特的一個,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那麼新奇,給人一種新鮮感不說,還不得不佩服他的主意很高明,眾人勸道:「周先生,這事還非你莫屬。」 就是對周沖一向很忌妒的李斯也不得不承認這點,勸道:「周先生,李斯與先生相識於布衣之間,算得上是知交好友了,以李斯之見此事捨周先生無人可為。若是讓李斯來處理。李斯自問能處理好,可是就是沒有周先生那樣多的新鮮事。」這是真心話,不是面子話。 韓非贊同道:「周先生。李斯說得對,還請周先生勉為其難。」 周沖自忖除非再穿越一個他這樣的現代人過來,要不然他還非得接下不可,再者這正是施展胸中抱負,把秦朝帶向另一個方向的絕好機會,道:「既如此,周沖敢不從命。只是,王上,周沖有三個請求。」 「講!」秦王太爽快了。 周沖說了自己地要求:「王上,周沖需要一個幫手。」 「行,你要誰?」秦王想也沒有想。 周沖微微一笑道:「王上,周衝要甘羅。」 秦王點頭道:「這倒是,甘羅這小子人小鬼大,想法新奇,和你周先生的想法往往不謀而合,把你們兩人放在山東,就會事半功倍。不過,周先生,寡人也有一個要求,你一定要好好調教一下甘羅,把他打造成第二個周先生。」 把自己的知識傳給甘羅,讓現代文明在秦代生根,正是周沖的打算,欣然道:「王上怎麼說周沖就怎麼做。王上,周沖的第二個請求就是請王上放寬對商人的限制。商人無利不起早,追逐利錢,其行雖然可恨,但其行也對國家有好處,周沖以為在耕戰以外應該適度發展商業。」 商人的地位給嚴格限制,沒有得到足夠地重視,這是中國衰落的一個原因,周沖是想破除「重農抑商」這一傳統政策。 秦王並沒有馬上答應,道:「商人追逐利益,無所不用其極,是可恨。但是,正如周先生所說,真的是離不得,要是沒有商人,貨通南北,互換有無,百姓的生活不會如此富足。好吧,就依周先生所請。只是有一樣,要他們聽從大秦的。」 這點沒問題,周沖一口答應,道:「謝王上。周沖以為大秦要強大,就需要很多人才,周沖是想在山東辦學,稷下學宮培養出了不少人才,周沖是想以此為榜樣,辦出大秦的稷下學宮。王上,這是周沖的請求。」 韓非和李斯皆出自稷下學宮,一聽周沖這話,馬上響應,韓非結巴著道:「王上,周先生所言極是有理,請王上恩准。」 秦王搖頭道:「不行,這條不准。韓非,李斯你們出自稷下學宮,深受荀子教導,你們的心情寡人能理解。你們想過沒有,這些所謂的人才,只會搖唇鼓舌,開口先王,閉口先王,要寡人掏錢養這些空談之士,寡人還不如養幾條狗呢,見了寡人還會搖尾巴,叫幾聲。」 他地比喻太損了,把讀書人說得一文不值,周沖忍住好笑,道:「王上所言極是有理,不過,王上周衝要辦的學,不是教他們三王五帝之道,聖賢之術,而是要教他們醫術、農業技術、水利技術、造船技術、勘測之術、打仗的技巧。」 秦王罕見的洞察力再一次得到體現,他猛地抓住周沖地肩頭,道:「太好了,如此一來,大秦在各個領域裡都有一批人才,那大秦何愁不強大?周先生,寡人看這麼辦,從全國各地挑選聰明伶俐的童子送來學習,這銀子由寡人出,要多少有多少。依寡人看,不出十年,大秦實用人才就翻幾番。」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八章 故人歸來(一) 再來一杯,再來一杯。」一個身材頎長的年輕人,腰劍,左手提著一罈酒,一邊走一邊以嘴就壇口猛喝,跌跌撞撞地直朝大門裡晃去。 守門兵士忙喝道:「兀那醉漢站住,快站住!」 可惜的是醉漢酒意上來,哪裡會聽他的,逕自往裡直闖,道:「你們這是哪裡?」 要不是周沖嚴禁他們動粗的話,兵士肯定是把醉漢扔到大街上去了,兵士耐著性子,道:「你好大的膽子,這是周先生的地方,要不是我家大人有嚴令,有你好受的。」不能怪兵士,這醉漢實在是夠莽撞的,居然敢闖周沖的地盤,換作誰都會生氣。 「是周沖的地方嗎?那就是好,我正要找他,去給周沖通報,就說我來了。」年輕人斜靠在兵士肩上,斜著醉眼,一臉不在乎,好像周沖辦公的地方是大街似的,任由他來去。 周沖是秦王跟前的紅人,就是秦王都要尊稱周先生而不名,沒想到這個醉漢居然直呼周沖之名,兵士很是不爽,道:「嘿,你這醉漢,好不知事理,周先生是大秦的功臣,就是王上都得叫周先生,你倒好,居然叫周先生的名字了,你膽子真大。」 醉漢同意他們的說法,道:「行行行,我不叫他周沖,我叫他周兄總成了吧。」 叫周兄就是攀交情,兵士對周沖很瞭解,周沖沒有他這樣的兄弟,更是難以理解,眼睛瞪得像銅鈴,過了好半天才道:「你真醉還是假醉,居然和周先生稱兄道弟了。我看你八成是醉了。」 「真亦假,假亦真,真醉是假醉,假醉是真醉。」醉漢胡言亂語,捧起酒罈猛喝幾大口,靠在兵士肩上,道:「適才七分醉,現在是十分醉,真醉是也!」啪的一聲響,酒罈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水四濺,頭一歪,靠在兵士身上打起了呼嚕,居然睡著了。 兵士追隨周沖屍山血海裡爬過,見識不算少,就是沒有見過如此怪異之事。一時間傻了,都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醉漢一身的酒氣,呵出的酒氣熱氣直朝兵士鼻吼裡躥,兵士受不住了,往邊上一閃,醉漢噗通一聲摔在地上,發出砰地一聲響,翻一個身,繼續睡。 這事太奇特了。兵士眼珠都差點掉下來了,結結巴巴地道:「這怎麼辦?醉漢莽撞,我們把他扔到大街上去,免得他來煩。」 一個兵士馬上反對。道:「那不行,周先生要是知道了,一頓鞭子是免不了的。我看,這樣吧,去向大人稟報,請大人發落。」 又一個兵士反對,道:「讓大人發落自然是好,可是你們就不心疼一下大人。大人現在是忙得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餓了胡亂吃點,困了就靠在桌子上打個盹。醒了接著公幹。就這點小事也去打擾先生,你忍心嗎?」 自從周沖接手山東事務以來,事情是多了去了。忙得連喘口氣都是享受。大戰過後的重建事務本來就多,已經夠讓周沖忙上一陣子了,周沖偏偏要趁此機會改變秦朝的走向,要加入很多現代元素,這事務還不成倍增長。周沖忙得連看門的兵士都同情的份上,要是就這點小事去打擾他,周沖會不會怪罪倒在其次,就是兵士自己也覺得太過份。 「那怎麼辦?」兵士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一個兵士想了一下,道:「這麼辦吧。我們湊點錢,找馬車,把他拉到酒店去,讓他住一宿,酒醒了就沒事了。」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兵士們不再反對。只可惜,他們的行動還沒有來得及付諸實施,醉漢翻個身,嘀咕道:「周兄,你送給小弟地書挺有意思的,小弟這幾年讀通了,也想通了,你是對的……」又是一片酣聲響起。 兵士真有揍他一頓的衝動,道:「說不定他和周先生真有交情,我看還是稟報周先生為好。」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其他兵士也沒有異議。 兵士進去一瞧,周沖篷鬆著頭髮,正趴在桌子上打盹,睡得正香,口水從嘴角流出來,也不知道好久沒有睡得如此香甜了。兵士心裡不忍,不打算稟報,心想大不了把醉漢隨便抬到哪間屋裡,照顧一下,等他酒醒了打發走了就是。 就在這時,周沖抬起頭來,打個呵欠,伸個懶腰,很是舒服地道:「這盹打得真好,精神頭有了。你有什麼事嗎?」 周沖已經問起了,兵士只得實話實說,道:「啟稟周先生,有一個醉漢要見你,說和你有交情。」 醉漢和自己有交情,周沖是絕對想不到,心想莫非是荊軻他們來了,他們喜歡喝酒,喝醉了找自己也是可能的,問道:「幾個人?三個嗎?」 「回大人,就一個。」兵士回答。 周沖真是想不到這人是誰,好奇心起,道:「走,去看看。」站起身走了出去。來到院裡,遠遠看見躺在地上睡得正酣的醉漢,覺得很眼熟,似曾相似,加快腳步來到近前,只見這醉漢一臉的絡腮,把臉給遮住了。從未遮住地臉上看,這醉漢很英俊,要是剃光鬍子,肯定是個帥哥。 兵士把醉漢扶起,把他的頭枕在膝頭上,拍著他的臉,道:「喂,周先生來了,你醒醒,快醒醒。」醉漢睡得正香,哪裡理睬他的叫嚷,回答他的是響亮的酣聲。 周沖一時之間想不起這人是誰,問道:「他還說什麼了?」 兵士想了一下,道:「回大人,他說大人送給他什麼書,他讀了幾年,讀通了,還說先生是對的。」 「書,我送書給誰了?」周沖嘀咕著,把醉漢仔細打量一陣,突然之間好像叫花子撿到金元寶似的興奮,大叫起來:「子房,子房,怎麼是你呀?」一下從兵士懷裡搶過醉漢,把他的頭枕在膝頭上,拍著醉漢地臉蛋,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道:「真沒想到是你這傢伙!子房,你咋留起了鬍鬚,還長結實了,要不然我早認出來了。你這傢伙長變了,就知道裝神弄鬼的,害得我想了老半天都想不起來。子房,子房,快醒醒,你找我有什麼事?不會是你想通了吧?」 這醉漢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張良。周沖當日與張良見面時,張良是個小年青,現在的張良一臉地鬍鬚,很是粗獷,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原本招牌似的瘦弱,現在居然不見了,還很是結實。 再者,周沖對張良的印象極好,知道他克制力很強,哪會想得到他居然喝醉了,是以周沖沒有一下子認出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八章 故人歸來(二) 沖在兵士的的幫助下把張良抬進屋裡,放在床上。周來涼水,把一塊絹帛放在水裡浸濕,稍微擰一下,貼在張良的額頭上。 涼水甚冰,張良雖是酒醉在涼水的作用下,也是一激而醒。看清眼前之人是周沖,張良很是興奮,翻身坐起,叫聲周兄,訕訕地不好意思,道:「周兄,小弟失態,還請周兄見諒。」 醉酒不過是小事一樁,按理周沖不用理會,然而這事發生在張良這個自制力極強之人身上,周沖就不得不理,因為他太好奇了,張良怎麼會如此做,臉一沉,道:「子房,不是周沖雞腸鼠肚,實在是你這事做得太過份了。你如此貪杯,要是醉倒之後遇到歹人,豈不危險。」 這是一句大實話,張良不無感動地道:「謝周兄關心。好教周兄得知,張良也不是貪杯之徒,這不過是第一回罷了。」 他第一次醉酒居然醉到自己地盤上了,周沖的好奇心就更重了,不解地問道:「子房這是何為?難道你不醉就不能到我這裡來?」 周衝不過是亂猜的,沒想到居然猜中了,張良臉一紅,道:「可不是嘛。好教周兄得知,小弟到已經數日,天天在周兄府外徘徊就是沒那臉面進來。小弟實在是無策,只好買一罈酒,喝醉了往裡闖。周兄請別會錯意了,不是小弟無禮,實在是小弟拉不下那個臉,不借酒蓋臉,還真進不來。」 在歷史上享有「一代帝師」美譽的張良居然也和普通人一般表現,明明是要向周沖認錯,又拉不下臉。不好意思進來,乾脆來個借酒蓋臉才進來,周沖儘管足智多謀也是想不到他會如此做,指著張良哈哈大笑起來,道:「子房呀子房,你可是笑死我了,我是做夢也沒有想屋你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張良輕拍著臉蛋,道:「就這張皮,不蓋住還真不好意進來見周兄。」 我們雖然讚美知錯就改是一種美德,然而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幾個?即使能做到的人。在那一刻心裡地鬥爭也挺激烈,像張良這樣的豁達之士也不能免俗,可見認錯是多麼的不容易。這是人之常情,周沖很是理解,笑道:「子房還記得周沖,周沖很是高興,這次你就不要走了。我們朝夕相處,豈不快哉?」 想念之情盡在言中,張良眼裡滾著熱淚,道:「周兄之情小弟明白,小弟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周兄,只是小弟一是遊歷在外,不便歸來。二是小弟心裡這個彎一時之間也轉不過來,這事就一直拖著。直到近年,小弟終於想明白了。周兄是對的,天下歸一是大勢所趨,韓國雖有大恩於張良祖輩,那是私恩。若張良只記著私恩。而忘了天下大勢,阻止秦王一統天下,那就是逆天而行,後人會罵我張良不識時務。」 周沖心想在歷史上讓張良轉過這道彎,讓他維護大一統的格局,是《太公兵法》之力,沒想到歷史重來自己送張良一部《太公兵法》依然有奇效,讓他接受了大一統的現實。所不同的就是再也沒有了圮上老人,再也沒有了張良納履之傳奇了。 張良知道周沖肯定有很多話要問他,也不等周沖問起。自個往下說,道:「自與周兄別後,小弟四處遊歷。北邊到過胡地,與匈奴人住過一段時間。然後南下,經楚地去了百越之地。近日聽聞秦王一舉而滅四國,楚國雖未滅,天下大勢已定,小弟心想若是小弟再不回來,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建功立業了,這才厚著臉來見周兄。」 他能回心轉意,實是天之喜,周沖很是高興地在張良肩頭拍拍,道:「初別之際,子房身子板羸弱,沒想到數年不見,子房一番遊歷居然變化如此之大,身板結實多了,是以我一見面還沒有認出來。」 張良之所以被稱為一代帝師,那是因為他出謀劃策厲害,他之所以只動嘴不動手,不親自帶兵上戰場,那是因為他的身體太弱,經不起戰場的折騰,只好老老實實呆在劉邦身邊當謀士。沒想到幾年遊歷下來,張良的體質好多了,雖是出人意料,也是一件喜事。 張良很是感慨地道:「其實,張良現在方才明白,最好地學習方法不是閉門讀萬卷書,而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張良捧一部《太公兵法》遊歷萬里,不僅認識變了,學識長進了,就連身子骨都硬朗了。以前吶,只知道疏財仗義,自以為了不起,現在回想起來,不過是一點屁大的事,還沾沾自喜,實是井底之蛙。若不是周兄相助,張良哪有今日之見識,周兄請受張良一拜。」就要向周沖叩頭。 周沖哪會受他的大禮,忙拉住,道:「子房不可,萬萬不可。這都是子房悟性過人,要是換作周沖的話,就不會有子房這等深入思考。」這話是實話,要是周沖是個古人的話,他在認知上肯定比不過張良這等傑出之士,這點周沖還是有自知之明。 「謝周兄美言。」張良誠懇地致謝,道:「周兄,小弟此番北上,是有一事要向周兄提起,還望周兄給小弟一點時間,讓小弟說完。」 張良是做大事的人,他說得如此鄭重必然是天大的事,周沖鄭重地道:「子房有話請講。與子房盤桓,做長夜之談,正周沖所願也。」 「好教周兄行知,這事不是私事,而是公事,關係天下大勢。」張良走到地圖前,看著地圖,道:「要不是張良這些年遊歷天下,還不知道華夏人地足跡已經到了什麼地方。以前,就憑著書本,以為華夏之地就是中原那麼一點大,實是誤也。周兄,小弟以前認為,所謂天下不就是山東六國嘛,現在小弟卻認為只要華夏人所到之處就是天下,就是華夏的天下,應該歸華夏所有。」 聽他的口氣,必然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周沖很是期待地道:「子房,快說。」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八章 故人歸來(三) 良指著地圖講解了一堂中國發展歷史,當然僅僅是限史,道:「周兄請看,這裡是中原,也就是我們書上常說的華夏之地,在聖賢的眼裡,他們認為的天下就是這一點地方,大不過千里之地。 「聖賢吶,雖然有很多東西是對的,但是他們的目光也太短淺了,他們知道的就是中原這麼一點地方,卻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華夏之地早就不再是僅僅局限表示函子中原,北方到了大漠,都有華夏人的足跡,東邊已經到了大海之濱。南邊就更難想像了,要不是張良這幾年遊歷過,還真難相信我們先祖的足跡之遠,遠到讓人難以想像的程度。 「楚國在商代武丁初征之際被稱為蠻夷,不當成華夏之地。經過了商代數百年,周代八百年,歷時千多年楚國之地早就和華夏沒有什麼不同,而聖賢依然固守著傳統,單純地認為楚國是蠻夷之地,連會盟的資格都沒有。說來慚愧,當日張良讀史到此,還大聲叫好,現在想來實是汗顏無地。 「楚國號稱五千里之國,南有五嶺,北有江淮,土地肥沃,物產豐饒,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強國。不要以為楚國就是南邊的極限,在楚國以南依然有廣大的土地,在這片土地上生活著的有土著,也有我們華夏人,他們說的話和我們一樣,都是炎黃子孫。 「依張良所見,他們到這片土地上生根大概是在商周相交之際,已經上千年了。而我們的聖人,孔子孟子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道吹噓他們的空談。」 嶺南有現在的福建。兩廣,還有越南這些地方,周沖對歷史很瞭解,一點也不驚奇。讓周沖驚奇的是,張良是如此地感慨,對聖人是好感少而不屑多。仔細一想,張良說的很有道理,歷史已經大變樣了,中國人的足跡早就從中原蔓延到嶺南之地去了,而聖人流傳的書本沒有變。讀書人依照不變的聖賢之言去思考問題,還有正確的道理嗎? 聖賢之言對古人的束縛實在是太可怕了,就是張良這樣非常傑出之士也是在遊歷之後,眼界開闊之後才認識到聖賢的不足,書本的不足,發出這番感慨,實在是難能可貴。 周沖點頭贊同。道:「聖賢嘛,並不是全能的聖人,也有他們地局限,他就就局限於他們的生活年代。他們在那個年代說的話,做的事,在現今未必就適用。也許,聖有說的『與世推移而為功』才是真正的聖賢之語,並沒有什麼事情是一成不變的,只有把握住了時代地脈絡。才能建功立業。」 不過是一句平常的感慨,沒想到張良卻是擊掌讚好,道:「周兄這話說得好,可是說到我心裡去了。以前。我受聖人影響,一味地認為所謂的帝王之術就是在於說教,現在我算是明白了,真正的聖王之道就是一統天下,華夏人所到之處統一在一起,這才是減少戰亂的根本之道。說教聽起來很有道理,用起來卻處處碰壁,列國爭戰,說客橫行,結果卻是越說越亂。用武力一統天下雖然殘酷些,但陣痛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周沖不得不從心裡感慨張良真是個可造之才,以前對秦王統一天下極力反對。才過了幾年就如此贊同,要不是周沖親耳他說起,還難以相信,笑道:「子房之言大獲吾心也!」 張良拍拍腦門,這才發覺大發感慨把問題扯遠了,笑道:「周兄,小弟之意是秦王不僅僅是要滅掉楚國,一統華夏根本之地,就是百越之地也要統一起來,那裡畢竟是我們華夏人足跡所至,不能成為境外之地。只有這樣,這才是真正的統一!」 不要說是在古代,就是現代都有好多人以為秦始皇發動的統一戰爭僅僅是局限於中原之地,僅僅是滅了六國而已。要是如此認為,那就是大錯而特錯了,秦始皇進行的統一戰爭非常徹底,在滅了六國之後,秦軍稍事休整,五十萬大軍越過嶺南,直下百越之地,歷經數年征戰,打敗了當地的土著,把現在地福建兩廣越南北部納入版圖,也就是張良說的華夏人足跡所至之處全部統一在一起,實現了真正的大一統。 秦始皇的統一戰爭給讀書人罵得一無是處,遠征嶺南更是給斥為暴虐,而那些讀書人卻生活在始皇大帝開創地格局中而不自知,歷史的笑柄! 張良這話超越時代,周沖很是驚訝,也許只有他這樣傑出之士才能發此高論,擊掌讚道:「子房所言極是有理,若王上不統一嶺南則已,若王上統一嶺南,子房首倡其議,第一功非子房莫屬。」 「周兄過獎了,張良不過是做一個華夏人該做的事情!」張良謙遜地搖搖手。 周沖笑著詮釋道:「應該說子房做的是一個心繫華夏未來的華夏好兒女該做的事!」 張良點頭道:「這話,我愛聽!每一個華夏兒女都應該為華夏盡點職責!子房此次來見周兄,是想請周兄促成此事,讓秦王在滅了楚國之後,派軍南下,征服嶺南之地。」 在歷史上,秦始皇下令遠征嶺南,可是頂住了很大的壓力,正如張良所言,在當時人的眼裡,天下就是七國之地,嶺南不算。而正是秦始皇的雄材大略,果斷出兵,才有了我們現在的嶺南版圖。 即使張良不說,周沖也會促成此事,周沖打造海軍正是針對秦始皇統一嶺南遇到地困難而採取的措施。在當時,由於嶺南沒有得到合理的開發,交通不便,五十萬大軍地後勤真讓秦始皇傷透了腦筋,直到開鑿出靈渠才把這個問題解決。要是有了海軍,從海上進攻,實施登陸作戰,後勤壓力會輕很多。 「子房看得遠,謀得深!」周沖很是贊成,道:「我馬上就給王上寫奏章,把子房所言盡呈於王上之前。依王上的才略,對子房所言必是大加贊同,子房從此可以為大秦出力,可喜可賀呀!」 這是大好事,張良卻不幹了,忙搖手,道:「周兄,你千萬別做這事,你要是做了我和你急。」 周沖就不解了,問道:「那是為什麼呀?你總得給我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八章 故人歸來(四) 大丈夫在世,當以功名自進,周兄好意張良心領。」天地道:「張良是想入秦為官,可張良也不想借周兄之手而得官,這官張良得自己去掙。」 這既是志氣,也是一種自尊心,像他這樣才情絕高之人,哪會輕易服人,是想先立功再去秦國做官,而不是因周沖的舉薦而先做官再立功。天才總是有怪癬,對於這點周沖很是理解,道:「英雄心,英雄心,子房這是英雄心!子房有此之心,周沖總不能不成全英雄吧。來,子房,我們先來合計合計,這嶺南怎麼打為好。」 對於攻打嶺南之事,周沖早就在做準備,只是沒有找到一個有此之見的人與之相談,現在張良有此心,兩人想到一塊去了,自然是要好好商量一番。 張良以其獨到的眼光道:「周兄,以張良之見,要平定嶺南並不難,只要大軍一到,不出一年之功就可以完成。難就難在這後勤供應上,是一個大問題。 「派軍少,嶺南之地很大,難以盡全功,必然要出動數十萬大軍。然而,嶺南之地多土著,他們必然是大秦作戰的對象,他們生活在高山峻嶺之中,善於山地行走,大軍難以派上用場,此戰必然與中原之戰不同,要另想辦法。」 嶺南氣候炎熱,空氣潮濕,再者瘴氣橫行,在嶺南作戰肯定與中原大為不同,對於這點周衝倒是有辦法,道:「這點不難,我們對軍隊進行針對訓練,要他們掌握山地叢林作戰的技巧。再加上我們人數上的優勢,裝備上的優勢。要征服嶺南不會有問題。」 「妙妙妙!」張良擊掌稱讚,道:「嶺南地廣人稀,要山要水要樹要草沒問題,到處都是,但要找到人難,要找到補給就更難了。因而,解決好後勤保障才是獲勝的關鍵所在。」 當年五十萬秦軍南下嶺南,正是由於後勤補給不上,差一點使得前功盡棄。一個能工巧匠提出了一個方案,要求把長江地支流湘江與離江連接起來。後勤通過水路進行補給,對這個設想很大膽的方案,秦始皇同意了,歷時兩年修成了靈渠,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條人工運河,就是現在還在用,也是歷代經營嶺南的戰略通道。 對於歷史周沖很是瞭解。故意考考張良,道:「請問子房當以何策解決這一難題?」 「從陸路進攻,那也是必然。」張良直說己見:「只是陸路道路崎嶇,翻越五嶺很難,補給有限,依我看還是把主要方向定在海路比較好。周兄,聽說你在齊地建海軍,不會是為了嶺南吧?」 周沖指著張良,笑道:「就你眼賊!」 張良哈哈一笑。道:「周兄比張良先行一步啊,張良還在想,周兄已經在做了,了不起。了不起啊!」 「想的,做的,不只我一個人。」周沖笑言,道:「王上也在想這事呢。當日,我把建造海軍之事對王上一說你猜怎麼著?王上的手指頭就從這裡,一路向南,指到這裡了。」 張良很是難以置信,道:「真的?秦王雄材大略,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海軍的優勢。難得呀難得!如此看來,從海上進軍已是鐵板上釘釘了。」 「那也不盡然。」周沖反對,道:「子房。你想想,要是幾十萬大軍都從海上過去,擠在一個地方,那會是什麼結果?戰事會久拖不決,於我不利,會大量消耗華夏的力量,會多死很多人。」 張良分析道:「要是能夠把幾十萬大軍部署在不同的地方,從不同方向發起進攻,那麼戰事會很快結束。只是,大軍進攻地方向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呀。大軍越五嶺而南,從軍事角度來說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只是五嶺山高林密,道路狹窄,很不利於後勤。」 周沖毫不在乎地道:「那簡單,不就是路太窄嘛,不便於交通,修就是了。」 張良遲疑著道:「周兄,這話可不能信口開河,依張良之見能從五嶺上修一條適宜的道路固然是好,只是費時費力,沒有三年五載的功夫不可能修起來。除非秦王等,等到滅了楚國再修路,路修好了才進軍嶺南。」 周沖笑道:「子房所言雖是有理,不過那是下下之策,萬不得已而為之。依周沖之見,大秦平定嶺南應當在滅了楚國之後,大軍稍事休整即刻南下,以雷霆萬均之勢平定嶺南。」 張良大搖其頭,道:「周兄,恕張良直言,你的想法過於大膽。沒有路,大軍怎能南下?即使南下,後勤補給不上,戰事久拖不決,可是大問題呀,周兄不會不懂這個理吧。」 「不就一條路嘛,我們沒有時間去修,可以讓楚國去修呀。」周沖滿在乎地道。 張良一下傻眼了,道:「周兄,你這話什麼意思?楚國兩派打得你死我活,哪有餘力去修路?修路可是勞民傷財的事,他們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若是現在修路,就沒有實力打仗了,楚國雖沒能人,這點道理還是懂地。周兄千萬不要以為你在趙國這一計用得很成功,在楚國就適用,趙國那是有郭開這個奸臣,楚國你找誰下手?」 周沖呵呵一笑,道:「那又怎麼樣?依我看吶,正是因為楚國兩派打得不可開交,一心想著壓倒對手,這才有可能。在楚國找不到可用之人,可以請一位能人去呀。張儀為秦而做魏相,把一個魏國弄得不成樣子,這事你是知道的。」 都知道張儀是戰國時期有名的縱橫家、說客,可他還是當時有名的間諜。他太詭詐多智,秦惠文王死了之後,繼位的秦武王對他看不慣,他就對秦武王說他去魏國做丞相可以為秦國辦事。張儀最後當上了魏國丞相,專給秦國辦事,成了中國歷史上有名的間諜。這事很奇特,卻是實實在在,要不是史書上寫得明白,還真難以相信。 「這話倒是有道理。」張良自然明白安排一個象張儀那樣的間諜對秦國的好處,點頭贊同,道:「要是周兄你出馬,未必就不能成功。」 周沖哈哈一笑,道:「多謝子房高看我吶。其實,這位能人不是我周沖,是子房你,只要子房去了楚國,這條路肯定會修。「 張良好像聽到天方夜譚似的,吃驚地指著自己地鼻子,道:「我?這這這……」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八章 故人歸來(五) 著張良張得可以塞進一個雞蛋的嘴巴,周沖拍拍腦門顧著和子房敘叨,卻忘了盡地主之誼。來,送一桌酒菜上來。咋這麼餓呢?」 虎賁衛士笑著進來,道:「大人,你已經兩頓沒有吃了,當然餓啦。你呀,一天忙到晚,也顧不得好好吃上一頓。大人,飯菜早就給你準備好了。」也不等周沖吩咐,幾個人端了進來,擺上之後施禮退了出去。 周沖給張良斟滿一杯酒,再給自己斟上一杯,笑道:「子房,其實這件事你不必驚奇,是水到渠成之事。你想想啊,楚國兩派相爭,最怕的是什麼?」 「這很明顯,當然是怕對方壓倒自己。」張良想也沒有想,說完一口把酒喝光,道:「為了不給對方壓倒,那就要盡一切可能增強自己的實力。」 周沖猛地喝乾,重重一下把酒杯放在桌子上,道:「這話就對了。子房,你到過嶺南,你說說看嶺南之地什麼東西最值錢,而中原又沒有,又是中原人很喜愛的。」 張良思索著道:「說起這嶺南之地,民風民俗與中原大為不同,出產也迥然相異,隨便哪一樣運到中原都是稀罕物事。最值錢的當屬犀角、瑁、珍珠、翡翠、象牙這些了,有些是很好的裝飾品,有些是很好的藥材。在百越之地不值什麼錢,到了中原就不同了,據我所知是很搶手。只是,由於交通不便,這些東西很難運到中原。」 周沖分析著道:「子房請想想,要是有了一條道路,這些東西運到中原。會是什麼結果?」 張良想也沒有想地道:「這還用問嘛,肯定是搶手貨,從中販運肯定會賺大錢。」猛拍腦門,大聲道:「好你個周兄,你打的是這個主意,這主意好。只要有人給楚國任何一派說要他們開通與嶺南的貿易,從中販無市有,這利錢就多了去了,雖然財力吃緊,擠也會擠出財力去修路。」 周衝進一步分析道:「路修通了。其好處可不止這些呀。你想想,嶺南之地的土著淳樸,但是他們沒有先進的科技和文明,只需要一支為數不多地軍隊就可以把他們收為己用,有了這些土著,不是有了兵源,不是有了很好的勞力。越戰越強之道啊。」 張良大為贊同道:「主意雖好,只是這路修起來太費時費力,要是能在短時間內修起來的話,那肯定行,只要不是傻子都會去做。」 「這又有何難呢。」周沖笑道:「我給你火藥的配方,你把火藥用去開山修路,就會事半功倍。我們現在大規模修路,還不是使用了火藥,要不然哪會修得這麼快。這麼順利。」 張良不住點頭道:「我聽說你們修路使用了一種神藥,可以炸開石頭,就是火藥吧?」 周沖考慮到修路必然要開山,才特地把火藥配方寫出來。要人去配製。火藥在修路一事上作用很大,節省了很多民力物力。周沖知道即使不用火藥,僅憑秦國的青銅武器也能統一天下,是以並不急著把有限的資源用到軍事上。當然,這只是暫時性的,情況允可的話,周沖肯定會把火藥用到軍事上來。 「沒錯,就是火藥。」周沖承認。 張良大喜道:「有了火藥,還有什麼做不成的,不就修一條路嘛。只是。我是一無名小輩,哪能一下子左右得了楚國局勢,非得下一番功夫不可。你有得等了。」 這是大實話,按理周沖應該支持他的說法,然而周沖卻大搖其頭,道:「不然,這進身之階我都給你想好了。自從項燕加入以來,羋芻負是屢戰屢勝,李園快沒有了招架之力,這不就是現成地進身之階嗎?」 張良哈哈一笑,在周沖肩頭一拍,道:「好你個周兄,什麼事都給你想好了。嗯,對於楚國來說,分出個勝負比分不出勝負更為有利,但這對於秦王來說卻是很不利之事,所以你才要我去找李園,想辦法打敗項燕,在秦王滅楚之前維持個不勝不敗之局。」 「知我者,子房也!」周沖坦言,道:「子房這一去,可是一石二鳥呀。」 張良是天生的謀略家,第一次面臨考驗,很是興奮,道:「成,周兄沒說的,這事我一定幹。項燕,雖然能征善戰,在戰場上無往不利,打得李園束手無策,不過依我張良看他不過是一介武夫罷了,他的用處僅僅在於戰場上,在其他方面他可是個蠢材。不要說打敗他,取了他首級也不會有問題。」 他之才,千古共譽,誰也不敢說他是說大話。周沖提醒道:「子房,你是知道的,不勝不敗之局對大秦最是有利,不能分出勝負。」 「你放心吧,我會掌握好分寸。」張良拍著胸脯,道:「羋芻負就這一根頂樑柱,要是沒有了項燕,勝負立判,我會留著他,直到秦王大軍壓境之時。一旦秦王大軍壓境了,項燕是死是活那就不重要了。」 直到那時,項燕是死是活並不重要,周沖想到他的後人項羽是個傲慢無禮的傢伙,此人斷不能留,道:「最好是把項氏一族全滅了。」 「周兄,沒想到你也是個狠角色。」張良笑言,道:「成,這事就由我去做,包證他一個也跑不了。周兄,我給你提個醒,修路一事,李園做了地話,我在想西楚必然也要倣傚,你可以上下其手,要羋芻負也去修上一條幾條的,將來進軍嶺南不是方便多了。」 周沖哈哈大笑,道:「子房所言正合我意,只是我不是要他們去修路,而是要他去鑿一條河。」 這事在當時很難想像,張良很是好奇,問道:「哦,有這等事,周兄快說說看。」 周沖指著地圖,道:「子房,你看看這裡,這兩條河相距不過幾里路,要是把這兩條河連通了,你說會是什麼結果?」周沖所指的就是現在的湘江和離江。 張良眼睛放光,道:「那還用問,其作用比修路更大。只是,這裡我去過,兩河之間相差數百丈,即使修通了,水勢湍急,也難以行船,徒費力氣而已。」 周沖大搖其頭,道:「子房所言固然有理,但是對於山人周衝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 張良驚奇無已,不住搓動雙手,道:「周沖有什麼妙法?」周沖不答所問,道:「喝酒,喝酒。」舉杯相邀。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九章 張良間楚(一) 快說,項燕到哪了?」李園沖飛馳而來的探子詢問,於言表,道:「這個項燕,真能打,把我的二十萬人馬一鼓作氣打得全沒了。我真是愧對王上呀,王上,我對不住你呀!」 探子心想項燕到了哪裡他哪裡知道,也無心理會李園的哭喪臉,直接稟報道:「啟稟丞相,前面有一個人攔路。」 李園心中驚懼正盛也沒有心思去多想,右手連揮道:「沒用的東西,把他攆走,這還用報嗎?他不走,你手裡的刀是幹什麼用的,不會往他脖子上砍?你說什麼,就一個人攔路?」火發完了才明白過來探子報的是一個人攔路,更是不屑地道:「誰敢攔我的路,就殺了誰。」 探子遲疑著道:「丞相,這個人恐怕殺不得呀。」 「有什麼殺不得的?就是天王老子攔住我,我也要殺。」李園沒好氣地罵道:「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殺個人都不會。」 探子小心翼翼地道:「丞相,不是小的不會殺人,實在是這人很怪,這才來啟稟丞相。」 「哦!他有多怪?」李園給探子的話提起了興趣,道:「說說看。」 探子遲疑了一下,才道:「丞相,這個人在路上挖了好多坑,還把兄弟們的屍體擺在路上,是以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笑話,不就是幾具屍體嘛,還能攔住你們了?」李園一點也不在乎探子的心情,冷冷地道:「從屍體上踩過去,這麼簡單的事,你還來報,虧你想得出。」 語氣越來越不善。探子知道要是不說清楚肯定是大禍臨頭,忙道:「丞相請息怒,不是小的不想從屍體上踩過去,只是那人說那是楚國人的屍體,我們要是從上面踩過去就是對兄弟們地不敬。他還說楚國人打楚國人,死的是楚國人,流的是楚國人的血,要是我們從屍體上面踩過去,那麼我們就是傷的楚國人的心,失去楚國人之心要想打敗項燕就不可能了。丞相。小的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可他說的話有道理,兄弟們都停了下來,是以小的才來啟稟丞相。」 兩派相爭血流成河,屍集如山,若是再失去民心,那麼李園他們是必敗無疑。李園雖是在氣頭上,對於這事的利害關係還是想得到,臉色稍好,道:「就這些?」 探子回答道:「丞相,這人還說要兄弟們把屍體掩埋了,楚國人不能讓楚國人地屍體暴露在外,給野狗吞食。兄弟們不肯動手,他就問兄弟們若是有朝一日弟兄們血灑疆場,餵食野狗。弟兄們願意嗎?丞相,你是知道的,我們現在的情勢是如此,兄弟們在他的說服之下。已經動手埋屍體去了。」 李園氣不打一處來,怒吼一聲道:「這些蠢豬,那是敵人的屍體,他們也埋,我要殺了他們。」一拍馬背,怒馳而去,嚇得探子大氣也不敢出。 怒氣勃發的李園打馬來到前面,只見他的兵士不下千人正在忙著掩埋屍體,喝道:「停下來,停下來。誰叫你們埋地?這是敵人的屍體,應該剁爛了喂野狗,你們還給收屍。你們好大的膽子。來啊,調一隊刀斧手過來,把他們給我抓起來,統統砍頭。」 刀斧手很快就調來了,把這些兵士包圍起來,像趕鴨子一樣趕到跟前,李園騎在馬上,手指著這些兵士怒斥道:「說,誰叫你們去埋敵人的屍體?他們是你們的敵人,你們為什麼要去埋呢?統統剁爛了喂野狗!」越說越怒,怒不可遏。 要是在平時,他如此發火,兵士肯定是很怕他,然而這次卻是不同,兵士一點也不驚懼,一個兵士頭一昂,胸一挺,道:「丞相所言雖是有理,可這些人也是我們楚國人呀,楚國人打楚國人已是讓人傷心的事,要是不把他們埋了,心裡難受啊!」說到動情處,眼淚都流下來了,道:「請丞相發發慈悲,讓我們把他們都埋了吧。有些還是我們昔日的好兄弟呀!」 他的話立即得到兵士們的響應,齊道:「是啊,丞相,請發發慈悲吧,讓我們埋了吧。」 「不行,就是不行!」李園氣憤不已地道:「你們現在知道他是你們地兄弟,都是楚國人,可是你們想到過沒有,他們打你們時有沒有拿你們當兄弟看?有沒有把你們當成楚國人?」 戰場相見就是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裡有兄弟之說,兵士們雖明知李園說的也有道理,仍是堅持道:「丞相說得沒錯,只是那是在打仗,要是打完了我們還是知道我們都是楚國人呀!」 「你們要是想埋他們也可以,但是必須死!」李園冷森森地道:「我不會容忍你們如此無知,你們氣死我了!」 做一件好事與生死比起來,肯定不划算,兵士們不再堅持,低頭不語。 事態算是平定了,李園長舒一口氣,就要喝令兵士滾蛋,就在這時有人高歌道:「昔日楚,一家人;今日楚,生死敵!父殺子,兄殺弟,血滿地!」 一聽這歌聲,那些低頭不語的兵士馬上昂起頭,朝歌聲傳來處望去,一臉的喜色,道:「先生快來。」 「誰?抓起來!」李園正愁沒有地方發火,正好把一腔怨氣撒在這人身上。 這人哈哈一笑,道:「不用你抓,我自己來。」大步而來。李園定睛一瞧,兄見這人個子瘦長,腰懸一口劍,一身地泥,但是仍是不能掩飾他身上的清奇之氣,問道:「你是誰?」 一個兵士嘴快,道:「丞相,就是這位先生在埋藏弟兄們的屍體。」 「好你個匹夫,居然敢唆使兵士,你好大的膽子!」李園喝道:「來啊,給我拉出去砍了。」 兵士們齊道:「丞相,不可呀!先生可是好人!」 這人一點也懼怕,鎮定逾恆,哈哈一笑,道:「天予不取,可惜呀可惜!丞相若是殺了我,你的天下也就完了。」 李園怒氣沖沖地道:「大膽的匹夫,敢口出狂言!你叫什麼名字,我要你死得心服口服!」 這人微笑道:「在下姓張,名良,字子房!丞相若是要殺我張良,我也無話可說,只可惜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夠改變楚國的局勢了!」李園聞言,雙眉倒豎,緊緊地盯著張良。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九章 張良間楚(二) 在水裡的人以為稻草可以救命,現在的李園因為一而敗於項燕手裡,一天到晚想的就是如何翻身,也有抓住稻草救命的心理,心裡雖是惱恨張良,也是忍住怒氣,問道:「你只不過是一個村野匹夫,有什麼能耐改變?」 張良知道他的心眼已經活了些,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道:「良機就在眼前,你卻白白錯失,可惜呀可惜!」 李園等的就是翻身的機會,一聞此言立即來了精神,臉色和緩了許多,道:「要是你真有辦法改變目前的局勢,你要什麼封賞,你說。」 張良才不會笨到現在就說條件的份上,接著演戲,怒道:「李園,我先前還敬重你是個人物,沒想到你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張良是那種貪圖蠅頭小利的人嗎?我若是想得利,想做官還不是小事一件,用得著向你乞求?我去秦國,找秦王,他立即就會委我重任。」 這話是真話,只可惜李園根本就不知道張良是何許人物,更不知道他的絕世才情,冷笑道:「秦王愛才沒錯,可他也不是見人就給官做,你想當官那得看你有沒有那本事。你要是真有本事,秦王能給你的,我又何嘗不能給你。」 他權勢熏天,給弄個官做肯定不會有問題,張良並不領情,頭一昂,胸一挺,傲慢之極地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功名自取,豈能要人施捨。告辭!」雙手一拱,轉身就要走。 如此一做,李園心裡打鼓了。他也知道一個理,大凡有才情的人總是恃才傲物,而無才的人總是那麼平和,張良如此傲慢說不定真有本事,一打手勢,兵士忙攔住張良,李園叫聲:「先生請留步!」在兵士的攙扶下從馬上下來,一抱拳道:「先生所言天賜良機之說,李園可得聞否?」 張良依然不上道,道:「我說了是死。不說也是死,我又何必說。」 這話暗指李園要殺他的話,李園賠著笑臉,道:「李園失言,請先生見諒,李園這裡謝罪了。」躬身施禮。 雖然他這謝罪之意很成問題,但是能當著這麼多人地面做出來也很不錯了。張良也就借坡下驢,回禮道:「丞相言重了。以張良之見,丞相之敗一在於沒有很好的謀劃,二在於戰場決策失機,沒有很好地把握住戰機,三是民怨沸騰,兵士不願死戰。」 豬總不會認為自己很笨,李園也不可能承認自己無能,三個原因除了第三點他同意以外一條也不認。道:「先生此言不對,兵士貪生怕死,非李園之過也。」 張良知道他的心思,也不點破。道:「既然丞相如此認為,也未必就不可。張良斗膽請問丞相,兵士們為何不用命,難道他們天生就怕死?為什麼同樣是楚國人,獨獨在丞相手下貪生怕死,而在項燕手下卻是捨生忘死,拚死搏殺?」 這話太有道理了,李園一時為之語塞,道:「這……」 張良接著道:「恕張良直言,以張良愚見。這都是丞相逆軍心而為,而不是順軍心而為。」這話很刺耳,李園臉色一變。就要發作,張良才不給他機會,道:「別的不說,就說這掩埋屍體一事,兵士心中已願,軍心所向,而丞相卻是死活不肯,如此做如何能得軍心?張良大膽預測,丞相雖是一敗再敗,畢竟還有三軍之眾,若是此事之後再遇項燕,很可能不會再有兵士追隨丞相了。」 對於不妙的結局,李園還是知道,張良所言正是他所懼,心裡驚恐不已,臉上卻是怒氣勃發,喝道:「來啊,把這狂徒拉下去砍了。」 張良哈哈一笑,道:「丞相,你看看這些兵士,他們有願意殺我的嗎?你若真殺了我,你逆軍心而為就更嚴重了,就是起孫叔於地下也是回天乏術了。」孫叔指楚國歷史上的名相孫叔敖。 李園一瞧,果如張良所言,兵士們眼裡頗有不忍之色,特別是那些跟隨張良掩埋屍體的兵士更有憤恨之意,李園快到了窮途末路,哪裡還敢逆軍心而為,臉色變得比翻書還要快,怒氣一下子全沒了,代之而起的是和藹可親的笑容,擊掌叫好道:「先生好膽色呀!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怕,這才是真正地好男兒,快快放開先生。」大步上來,伸出肥大的雙手,緊緊握住張良的手,問計道:「先生可有計教我?」 張良明白他這是演戲,真誠度並不高,不過時機是到了,裝作一副驚喜的樣子,道:「丞相快別這樣。丞相,張良以為當以先收拾軍心為重,有了軍心,其他的都好辦。」 李園再次請問道:「請問先生,收拾軍心之道如何?」 張良真是個好導師,解釋道:「收拾軍之道很多,可以用賞罰分明,嚴肅軍紀這些辦法,不過這些對於目前來說還比較遙遠。以張良之見,目前最重要的莫過於就是掩埋屍體。這些屍體有很大部分是敵人,正是因為這是敵人的屍骨才更應該掩埋。丞相請想,丞相連敵人地屍骨都要掩埋,這可是一件大事呀,很能得軍心得民心。而項燕就沒有做過,丞相做了,這事一旦傳開,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丞相不會想不到吧?」 知道李園雞腸鼠肚,張良才說了這麼多的理由,不過李園心眼太小,明知張良說得有理,仍是不太願意,道:「只是……」張良打斷他的話頭,道:「張良請問丞相,楚國的前途重要,還是丞相個人情感重要?」 這是一道不用選的選擇題,李園不會不明白,道:「誰願意埋就去埋吧。」 張良再次提醒他道:「丞相,這可是順水人情,所費少而實惠多,丞相何不下命要兵士掩埋,然後丞相親自祭奠,如此一來不要說你的兵士,就是項燕的兵士,楚國的百姓都要感激你呀!」 「你……先生所言極是,要不是先生提醒李園還慮不及此!」李園很是不願意,繼而很是贊同,一會兒功夫,臉色變了幾次,他雖是不願意,但也知道要真按照張良所說地去做,對他只有好處,沒有一點壞處,才很是贊同,道:「全軍縭素,祭奠將士們在天之靈!」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九章 張良間楚(三) 軍人人身著縭素,站列成行,準備祭奠陣亡將士。 李園也是一身重孝,臉上的悲慼之色甚重,好像他老爹老娘死了似的。既然決心演戲收買軍心,李園也就來個順水人情,裝得很傷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他的眼睛紅紅的,眼淚不住往下滾,不是他真傷心,而是張良教他的法子,用淡鹽水擦擦眼睛,眼睛受到強烈刺激,眼眼要不紅,眼淚要不多就不在情理中了。 張良當起了司儀,喊道:「尚饗!」 兵士抬上亂蹦的活豬活牛,放到祭台上,用刀砍下牛頭豬頭,鮮血噴湧,濺得到處都是。 犧牲用完,張良再喊道:「有請丞相致祭!」 李園一邊蹣跚著前行,好像這些陣亡將士是他兒女一樣,傷心不已,邊走邊抹眼淚,嗚嗚哭泣不已,一番致祭也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才完成。 回過頭來,李園大聲道:「將士們:我們今天在這裡祭奠將士們在天之靈,我李園心如刀絞呀!他們都是我們的好兄弟,都是我們楚國的好男兒,是我們的父親兄弟,可是因為羋芻負為逆,這才有了死傷遍野,血流成河。蒼天啊,佑我大楚,早日除卻頑逆,還大楚以太平!將士們,你們的血不會白流,我會為你們報仇!我李園在這裡起誓:只要我李園在,你們的家人就會過得幸福!」 對於軍人來說,他自己的生死當然重要,但他家人的幸福生活更加重要。都知道軍人在戰場上難免一死,要是他的死能夠讓他的家人過得很好地話,他也覺得值。正是從這點考慮。張良才特地叮囑李園要提到兵士的家人,李園真是個好學生,一切照做。 話說完了,李園就要退回去,張良卻走了過來,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李園不解地望著張良,道:「你……」張良右眼向他一閃,李園還是沒有明白過來,張良嘴一呶。李園終於明白過來了,仰天大喊一聲:「蒼天啊,佑我大楚,佑我將士!」一頭栽倒在地上,假裝暈了過去。 在歷史,韓信挾齊地逼迫劉邦追認他當假齊王,劉邦當然不願意。張嘴就要罵,張良和陳平兩人一個扯了一下劉邦的衣袖,一個在他腳上踩了一下,劉邦醒悟過來,馬上改口,說大丈夫要當王就當真王,哪有當假王的道理,做個順水人情封韓信做齊王,從而穩住了韓信。沒想到歷史重來。張良也給李園來了這一手。 張良馬上唱和,一下撲在李園身上,不住搖動,喊道:「丞相。丞相,快醒醒。來人啊,丞相暈倒了。丞相真仁義啊,為了將士們心疼得暈倒了!」 兵士們還沒弄明白李園為何暈倒,還以為他得了羊癲瘋,聽了張良的話這才明白過來,感動無已,一下子跪了下來,齊聲喊道:「丞相!」 「快來人啊,扶丞相回去!」張良裝作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幾個親兵過來把李園扶走。張良也跟著去了,回到李園的中軍大帳,親兵小心地把李園放到床上。親兵隊長道:「你們看好丞相,我去叫御醫。」 李園這是裝的,根本就沒那回事,要是御醫來了說不定要穿幫,即使御醫機靈不說出去,也不太好,張良道:「不用了,我略通醫術,這點小病還治得了。你們都出去吧。」 親兵知道張良雖是初次見到李園,但李園對他很是倚重,言聽計從,也就不多說,自行退了出去。 雖然這是演戲,也不能直接叫醒李園,只有笨蛋才會說丞相你別裝了,沒事了,快起來吧。張良絕頂聰明之人,才不會做這種蠢事,而是小心翼翼地察看一番,道:「丞相真是大慈大悲呀,把將士們當做自己的親人,悲痛過甚呀!」右手食指在李園人中穴上輕輕點上幾下,再輕輕叫道:「丞相,丞相!」 李園明明醒著,並不馬上醒來,直到張良叫了好一陣這才緩緩睜開雙眼,眼睛一睜開眼淚又不由自止地下來了,哭道:「我對不起將士們吶,我把他們帶出來,沒有帶回家,我對不起他們地家人吶。」哭得是天愁地慘,眼淚把衣襟都沾濕了,要不是鹽水的作用,肯定是乾嚎,沒有一點眼淚。 張良心裡暗笑李園好面子,嘴上安慰道:「丞相節哀!戰場之上本無常勝將軍,丞相指揮得當,將士用命,這不怪丞相,只能是天意,天意要丞相像孟明視一樣知恥而後勇,一雪恥辱。」 這話李園聽得舒服,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只聽帳外人聲喧嘩,李園嚇了一大跳,一下蹦得老高,道:「不好了,項燕追來了。」 「丞相勿慌,容張良去看看。」張良拉開門一瞧,不得了,楚軍將士站在營外,很是期待地看著中軍帳。 張良回轉,李園忙問道:「子房,是不是項燕來了?」 「還是丞相自己看吧。」張良不答所問。 李園在張良的陪同下,顫顫兢兢地來到門口,那些兵士一見李園之面,齊刷刷跪倒,叫聲:「丞相!」伏地不起,泣下沾襟。 就沒有經歷過樣的場景,李園不明所以,道:「這這這……」張良提醒道:「丞相,將士們愛戴你呀!」李園算是明白過來了,狂喜不已,就要叫聲成功了,張良的話聲適時響起:「丞相,趕快謝謝將士們。」 李園想也沒有想,一下跪在地上,道:「將士們,快起來吧,快快請起。」李園作威作福一輩子,人們怕他懼他,就沒有真心愛戴過他,第一次面臨這種場合,要不是張良提醒肯定是出乖露醜。 「丞相!」將士們根本不為所動。 李園爬起來,把他面前第一個兵士扶起來,再一個一個地扶下去,才扶了幾個,他所到之處的將士自動站起,以看待親人的眼神打量著他。 走出人群,張良在李園旁邊悄聲道:「丞相,軍心可用了。」 李園不明所以,奇怪地道:「什麼可用了?」 張良解釋道:「丞相已得將士們愛戴,而將士們對丞相地愛戴之情此時最盛,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打一仗,有勝無敗!」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九章 張良間楚(四) 傳我號令:全速前進!一定要活捉李園!」項燕個頭的絡腮鬍,很是威猛,頂盔貫甲真的稱得上威風凜凜,目光如炬,望著前方,大聲問道:「李園到什麼方了?」 小校回道:「啟稟將軍,剛剛接得前線哨報,李園跑得比兔子還快,都快沒影了,要不是兄弟跑得快,肯定是找不到他了。」 在項燕的統率下,西楚大軍是連戰皆捷,全軍上下一致認為勝利就在不久的將來,李園也快成為階下囚了,小校這話雖是喜氣洋溢卻漫不著邊際,項燕也不理睬,問道:「究竟在哪裡?」 小校不無得意地道:「就在前面一天馬程之處。」 「那就不要讓他見到明天的太陽!」項燕一拍馬背,飛馳而去。 勝利在望本來就是讓人高興的事兒,項燕如此說無異是告訴兵士戰爭快完了,無不是喜上加喜,喜得合不攏嘴,喜滋滋地跟了上去。 正馳間,來到李園他們收埋屍骨的地方,遠遠看見那麼多新墳,項燕很是奇怪,問道:「這是誰埋的?」 對於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夠回答。就在這時,一個小校氣急敗壞地跑過來,道:「啟稟將軍,發現一個東西。」 「什麼東西不東西的,說,究竟是什麼?」項燕給小校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小校回答道:「啟稟將軍,發現一塊石碑。」 石碑太平常了,根本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要不是項燕的心情特別好,肯定是抬手給小校一個耳光了,問道:「石碑就石碑。用得著報嗎?大驚小怪。」 小校苦著臉道:「只是碑上的字太不敬了。」 「寫的什麼?」項燕有點好奇了。 小校不答所問,道:「是李園留地。」 「我管他是誰留的。」項燕沒好氣地道:「我問你上面寫的什麼?」 小校遲疑了一下才道:「小的不敢說,還是請將軍移步過去看吧。」 項燕也沒有意識到有問題,喝道:「我讓你說就說,誰讓你婆婆媽媽的。說!」 小校被逼不過,大著膽子道:「將軍,上面寫著:項燕這烏龜王八蛋,你不孝,你連祖宗的屍骨都不收埋,我代你收埋了。特立此碑。教訓不孝子孫項燕。李園題。」 他的記性倒不錯,居然把碑上的文字一字不錯地記了下來,只可惜他的話聲剛落,項燕響亮的耳光打在他臉上,項燕再飛起一腳把他踢飛,罵道:「李園你這狗日地!」大步而去。 下面還有情況要稟報,吃了這兩下重的。小校再也沒有那個膽說了。 項燕沒走多遠,只見那些墳頭上都插著一個小木牌,上面寫著「項燕的曾祖母XX」,哈哈一笑道:「這個李園真是下作胚,他想氣我,我才不會生氣呢。」 第二個木牌上寫的是「項燕的曾祖母與公牛XX」,項燕的笑容沒了。放眼一望所有的墳頭上都有小木塊,上面都寫著有字,照輩份算不是項燕地十八代祖宗就是十九代祖先。更有他的姨的姥姥,姥姥的情人,只是要沾點邊的親屬無論男女都在這裡。 更損的話就更難入耳了,項燕女性親屬的死法都寫得明明白白。不是給X死的,就是給千奇百怪的手法玩死地。可以說,這些話下流到了極點,任誰見了都會怒髮衝冠,項燕也不例外,飛起一腳踢飛一塊木牌,罵道:「統統給我挖了,全挖了。李園,你這下作胚,我饒不了你。」 看著木牌上寫的千奇百怪的死法。兵士們忍俊不禁,偷笑不已,更有甚者交頭接耳。發揮點想像力,說些下流話。 項燕真的給氣瘋了,跪在一座墳前,雙手不住刨動,喝道:「傳我號令:全部刨了,違者軍法從事。」 兵士都知道項燕治軍極嚴,軍令如山,他說要軍法從事肯定是軍法從事,也不敢違抗,動手去刨墳墓。一時軍,追擊李園地西楚軍隊變成了挖項燕祖宗墳墓的盜墓賊了。 在不遠的山崗上,李園拼了老命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道:「項燕,你這個不孝子孫,連自己老祖宗的墳墓都要刨,你還是人嗎?」要不是時機不對,李園肯定是笑翻了天。 「項燕肯定給氣炸肺了。」張良在他身邊淡淡地道。 李園不得不服氣,在張良的肩頭輕拍兩下道:「還是子房厲害,略施小計就把項燕氣個半死。」 這計策是張良出的,他的目的不是氣項燕,而是損他的威望,可以想像得到在這種情況下項燕除了刨墳,沒有其他的選擇。道理非常簡單,這是人生奇恥大辱,不做任何表示,兵士肯定會多所猜測,即使他忍了兵士也會在心裡罵他沒種。 要是他一個忍不住去刨了墳,正好落入張良地算計中,因為這木牌是李園的親兵去做去插上的,其他地兵士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只知道項燕太殘暴,連入土的屍骨都不放過,都要侮辱一番,這是禽獸所為,很容易激發東楚兵士的敵愾之心,這正是張良所需要的。 張良只是出個主意,至於上面寫些什麼任由親兵去發揮,只要是侮辱性的字眼就成,當然越是侮辱越是好。這些親兵跟隨李園時間久了,心眼毒著呢,項燕的祖輩就倒了大霉。 項燕真的是給氣瘋了,刨出屍骨,想也沒有想,一下拔出長劍,不停地在屍骨上剁著,連剁邊罵,道:「你這下作胚,我要你佔便宜,我要你佔便宜。」不一會兒功夫就把這具屍骨剁得稀爛。 項燕氣瘋了,並不意味著兵士們也給氣瘋了,他們看清挖出的是楚國兵士屍骨,還有些是東楚兵士的屍骨,心中發毛,心想項燕這事做得太過火了,居然不讓自己兵士入土為安,對他是頗有些不屑。 「把這些狗娘養的給老子剁了,全剁了。」項燕咆哮如雷,吼個不停。 一個兵士忙道:「將軍,這是我們自己的兄弟呀!」 「狗娘養的!」項燕火正大著呢,哪有心情管其他的,飛起一腳把這個兵士踢飛,三兩把這具屍體剁得不成模樣,吼道:「剁,剁,全部給我剁了。誰不做,老子就斬誰!」 在項燕的高壓下,兵士們雖是不願,也不得不為之,那些屍骨再也不得安寧了。 「楚國人真有侮屍的習慣,伍員為了復仇,鞭屍楚王,項燕堂堂一大將,居然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張良很是感慨,道:「他的末日開始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九章 張良間楚(五) 知道楚霸王項羽心胸狹窄,坑降卒,燒阿房宮,鬧得關中百姓詛咒他早死,是以劉邦重新佔據了關中之地,關中百姓無不是奔走相告。項羽還剛恢自用,最終鬧得眾叛親離,自刎於烏江。也許,他的這些缺點都是繼承他的老祖宗項燕的。 張良評論項燕是一介武夫,只能在戰場上稱雄,還真是獨到的見解,他遇到張良這個享譽千古的謀士,只有縛手縛腳的份了。他根本就沒有想到,他如此暴行對李園帶來了什麼好處。李園也知道機會來了,忙上下令要兵士觀看。 如此暴行是遭人唾罵,千夫所指之事。兵士們才參觀一會兒就忍不住了,大聲咒罵起來,也不知道是哪個兵士說了聲:「走,找丞相去,我們要出戰,滅了這個禽獸不如的雜種!」 他的話立即得到兵士們的響應,就要去找李園,就在這時,李園在張良的陪同下出現了,李園肥碩的身軀往兵士們面前一站,道:「將士們:項燕這個禽獸是豬狗不如,他居然侮辱弟兄們的屍骨,存心不讓弟兄們安寧。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李園忍不住了,我要替天行道,殺了項燕這雜種。」 李園的話歷來少人響應,這次不同,兵士們群起響應,齊皆吼道:「殺了項燕這狗雜種!」 抓住機會演戲,李園道:「將士們:我理解你們的心情。這都是我的錯,我把你們帶出來,要把你們帶回去,我才對得住你們的父母,才對得住你們的親人。現在你們都回家去吧,讓我一個人去做這件事。」猛地拔劍出鞘,大吼一聲道:「我李園不殺項燕,誓不罷休。」 「不,丞相,我們跟你一塊去!」兵士們心裡地感動難以形容,對李園的愛戴之情無限放大,誓死追隨。 李園也不多說,揮著手中的劍,喝道:「衝啊。」飛奔而去。兵士們發一聲,吶喊著如下山猛虎般衝了出去。 沒跑幾步,李園就氣喘噓噓了,以劍拄地,大口喘氣,張良給他台階下,道:「丞相萬事所繫。國之重任皆在丞相肩上,丞相騰沖千軍,斬將奪旗,固然是好。只是,戰場上刀槍無眼,若是發生不測之事,則楚國危矣,張良斗膽請丞相暫抑殺敵之情,指揮將士們作戰。」 人想睡覺的時候。有人給送上枕頭,那種感覺很爽,張良就扮演了這種角色,李園順坡下驢。道:「還是子房說得對。子房,你看我吶,一著急拔劍就上了,真不理智,真不理智。可惜嘍,又沒有機會了。」 張良好人做到底,道:「紅塵熱鬧,白雲好,人不可能經歷世上所有的熱鬧,丞相有此心即足矣。」 「對對對。至理名言,至理名言!」李園一個勁地點頭,揮著手中的劍。吼道:「衝啊,殺光那些禽獸。」瞧他那模樣,真有氣吞萬里如虎之勢,只可惜太胖,走幾步路都要喘氣不已,真的是有心無力了。 項燕氣沖牛斗,失去了理智,只顧著發洩,根本就沒有想到給他打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的李園會埋伏在這裡,趁他失去理智之時衝出來。其實,這是人生奇恥大辱,不要說項燕,只要是個有血性的人都會發火,怪只能怪張良的計策太損了。 望著四面八方衝來地東楚軍,項燕這才驚醒過來,在他的印象中東楚軍不堪一擊,倒也不驚慌,下令道:「列陣!」 事起倉促,西楚軍都去找屍骨發洩去了,散得到處都是,哪裡還來得及列陣,還沒有聚攏就交上手了,只能各自為戰。 東楚軍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沒處發洩,西楚軍倉促應戰,哪裡是對手,很快就抵擋不住了,紛紛潰退。項燕自從執掌西楚軍帥印以來,就沒有打過敗仗,就沒有在李園手下敗過,根本就不相信這是真的,望著如下山猛虎般善戰的東楚軍傻眼了,喃喃道:「他們怎麼這麼能打?他們怎麼這麼能打?」 張良足智多謀,善於抓住一切機會,他的這種優秀品質再一次得到完美展現,望著潰退的西楚軍隊,張良振臂高喊道:「都跟我喊。你們這些禽獸,連屍骨都要侮辱,你們還是人嗎?」李園的親兵跟著喊起來。 聲音遠遠傳了出去,東楚兵這為此事憋了一肚子氣,一聽這話大叫深獲吾心,跟著吶喊起來:「你們這些禽獸,連屍骨都要侮辱,還是人嗎?殺光你們這些狗雜種。」 剁屍毀屍是在項燕地高壓下進行的,西楚兵士並不情願,也覺得理虧,聽了這話,忙叫道:「不是我做的。我不願意做,將軍要我做的。」越是覺得理虧,越是沒有底氣,越是沒有心思再戰,扔掉武器,大叫:「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轉身就逃。 一人行,眾人效,齊刷刷扔掉武器,爭相逃命去也。項燕這支能征善戰的軍隊,就沒有遇到如此大敗,一支完好的軍隊,抵擋了不到兩盞茶時間就全線崩潰,還是潰不成軍。 這事項燕根本就難以置信,瞪大眼睛道:「這這這……快,頂住,頂住。」要是在以往,他在兵士心目中的地位接近於神,只要他發令,兵士肯定去做,就是死也不會皺下眉頭。現在不同了,經過這事,他在兵士心目中的地位大降,何況這種敗軍之際,兵士哪會聽他的,只顧著逃命。 也不知道是哪個兵士還撂下一句:「都是你要我們剁屍惹毛了他們,你要頂自己去頂!」 這話太刺耳了,項燕怒氣勃發,喝道:「誰?有種地站出來。」說話的兵士早就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根本就沒有人回答。 「將軍,快逃吧,再不逃就來不及了。」親兵望著如潮水般湧來的東楚兵,知道時間緊急,也不容項燕多說,一齊動手把項燕推上馬,狠狠一刀捅在馬屁股上,戰馬一聲悲鳴,狂奔而去。項燕的聲音兀自傳來:「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走,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九章 張良間楚(六) 子房呢,子房呢,你們誰看見了子房?」李園手足無自從張良加入以來,李園是連戰皆捷,一路打下來,把項燕打得是一敗再敗,李園終於嘗到啥叫勝利的滋味,只是有一條,他越來越對張良倚重了,越來越離不開張良。 親兵小心地道:「回丞相,張先生在喝酒,喝悶酒。」 「胡說,子房豁達之人,才擬太公,沒有子房解決不了的事,怎麼會喝悶酒呢。」李園不信。 親兵肯定地道:「丞相有所不知,張先生這酒喝了好幾個時辰了,小的心想他是丞相座上嘉賓,特地給他送些好菜過去,沒想到他不僅不領情,還把菜給扔了,罵小的攪擾了他的心情。」 「當真?」李園仍是不相信,看見親兵一臉認真,絕不是說假話,一拍額頭,怪責起親兵:「你呀你,子房什麼人呀,他是我的客人呀,要送東西也是我送,你一人下作人配嗎?你去準備酒菜,我送去。」 親兵很是不爽道:「回丞相,酒菜是現成的。」 「走,去看看子房。」李園很是高興親兵的行動,帶著親兵去了張良住處。來到張良房外,李園輕敲房門,道:「子房,子房!」 他的聲音很是恭敬,沒想到屋裡卻是傳出張良的咆哮聲,喝道:「滾,都他娘的給老子滾。沒看見老子正煩著呢,一天到晚敲敲,敲你娘的喪鐘。」 萬未想到一向文靜的張良居然有如此大的火氣,李園一下子給罵懵了,愣了一下才陪著小心,道:「子房。我是李園,我是李園吶。」 「你他娘的下作胚!哦,是丞相。」門吱呀一聲開了,張良一身酒氣,出現在門口,很是不好意思,道:「張良不知丞相駕到,多有失禮,還請丞相見諒。」 對於李園來說,張良是他地救命恩人。是他翻身的希望,不要說罵他,就是給他兩個耳光他也敢計較,笑道:「子房言重了,不知者不罪。我聽說子房獨斟品酒,特地給子房送了點酒菜過來,沒想到打擾了子房的雅興。還請子房見諒。」 張良搖頭道:「謝丞相美意。丞相有所不知,我張良哪裡有那雅興,我不是愁的嘛。愁得我沒辦法了,只好借酒澆愁,沒想到酒入愁腸愁更愁。哦,我光顧著說話,忘了請丞相進屋,實是有罪。丞相,裡面請。裡面請。」側身把李園讓了進來。 李園要親兵放下酒菜退了出去,把門關上,問道:「子房何事犯愁呀?子房若是有用得著李園之處,儘管開口。」 這不過是一句禮節性的話。沒想到張良卻很是興奮,一下子抓住李園的手,道:「真的?丞相此話當真?」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李園要改口也是改不過來,道:「自然是真的。子房為楚國做了這些多事,有存楚之德,若是子房有難事,李園理應相幫。」 張良嘴一張就要說話,終是遲疑著沒有說出來。道:「算了,算了,不說這些煩心事了。還是說丞相地事吧。」 李園在張良幫助下,雖是打了不少勝仗,實力恢復了不少,只不過又成了僵持之局,如何打破這僵局正是李園所想,一聞是言,忙道:「李園請問子房,可有妙計打敗羋芻負?」 他不問還好,他一問張良一下子坐了下來,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一尊石像,根本就沒有聽到李園的問話似的。李園更加奇怪,問道:「子房,你這是怎麼了?子房有話儘管講。」 張良仍是沒有反應,李園忍住不爽,問道:「請問子房,難道李園愚昧不足言?」張良還是不理不睬,李園一下子手足無措了,搓著雙手道:「子房,你要怎樣才能說話呀?行了,我給跪下了。」噗通一下跪在張良跟前,道:「子房,求你救救楚國。」 這架子不擺白不擺,擺了也不是白擺,反而是會增加張良在李園心目中的地位,是以張良才故意端架子擺譜。對於李園來說,目前唯一能夠解決問題的人只有張良,他哪裡敢得罪,只好忍氣吞聲求教了。 火候差不多了,張良裝作一副驚惶樣子一下跪在地上,雙手扶著李園道:「丞相快快請起,丞相這可是折煞張良也。」 張良終於說話了,李園也是高興,扶著張良站起來,道:「子房請坐。」兩人坐了下來,李園才道:「請子房救楚國一救。」 「丞相於張良的好,張良心裡明白,不是張良不識好歹,只是若張良真的把羋芻負給滅了,這於楚國於丞相都是好事,可對於張良卻是壞事呀。」張良裝作一副自責模樣。 李園知道張良肯定有什麼事要說,笑道:「子房有話請講。」 張良接著道:「若要張良出策未嘗不可,只是張良有一個條件,若是丞相同意,張良別地不敢說,保證羋芻負跑不了。」 這話李園最愛聽,一個勁地道:「行行行,子房存楚之功李園心裡明白,子房的事就是李園的事,就是楚國的事。」 張良一副高興狀,抱拳施禮道:「謝丞相。張良是想,羋芻負滅亡之後,請丞相借三十萬大軍給張良,容張良復仇。」 「哦。」李園一下子來了興趣,問道:「子房借兵意欲何為?」 張良一臉悲憤地道:「丞相有所不知,張良先輩五世為韓相,秦王滅了韓國,張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復仇,苦無善策,這才入楚輔佐丞相,是想功成之後借楚兵復韓,以報韓君相待之恩。」 和秦國開戰,李園心裡發怵,轉念一起只要現在穩住張良,讓他出計滅了羋芻負,至於出不出兵,到時再說,道:「沒問題。若不是子房,李園早就身死項燕之手,楚國已經完了,這事就這麼定了。」沒想到張良這樣的能人居然有求於自己,高興得快唱出來了,更加放心。 張良如此說話,並不是真的要復韓,這只不過是正題的鋪墊。這道理明擺著的,張良有求於李園,那麼李園對張良就更加放心了,張良就可以趁此機會實現間楚的目地。還有什麼比達成一個相互利用的協議更讓李園放心的呢?這是一個常識問題。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二十九章 張良間楚(七) 謝丞相。」張良裝作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道:「張仇而不得報,本想入西楚,可是西楚項燕橫行,若張良歸羋芻負,必然不得重用,難以遂就心願。」 這話半真半假,卻進一步安定了李園之心,李園很是高興地道:「所以子房歸於王上之前,為王上出力,打敗項燕,成就功業。太好了,太好了!子房放心,李園別的不敢說,只要李園在世,包準遂了子房之心就是。」 若沒有張良,就沒有今日之局勢,李園恐怕早就沒命了,還不知道誰遂誰的心願。張良謝一聲謝,接著往下說,道:「若丞相再添兵二十萬,張良保證不出三月可定西地。」 李園原本一臉的高興,一聽這話興奮之情盡去,思索著道:「子房有所不知,我到哪裡去找二十萬人吶。二十萬人吶,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我們現在是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外的男子都從軍了,能不能找到丁壯都成問題。丁壯吶,還在他娘肚子裡!」 兩派相爭,打得是血流成河,東楚是一敗再敗,損失的不僅僅是土地城池,還有人口,沒辦法李園只好竭澤而漁,把能送上戰場的男子全送上戰場了。 知道他拿不出二十萬軍隊,張良故意說的,張良故作一副惋惜模樣,道:「這可不好辦了。沒有軍隊,張良也是束手無策啊。丞相是知道的,我們剛剛收復一些失地,實力有所增強,還沒有強到一舉打敗項燕的程度,沒有更多的軍隊張良也是回天乏術啊。」 對於目前的局勢。李園也是清楚,要不是一舉收復了大批城池,實力增強地話,還真頂不住項燕的反撲,點頭贊同道:「子房所言極是有理,只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子房能不能出一奇策,破了項燕。」 張良一副焦慮之狀,不住拍著額頭,道:「丞相厚愛。張良感激不盡,只是張良才疏學淺,沒有孫叔之才,回天乏術啊。」 對張良李園還是有信心,鼓勁道:「子房再想想。」 張良踱來踱去,踱了好一陣子,雙手一拍。道:「有了。」李園非常心急地道:「快說!」張良接著道:「丞相,採取措施安定國內,獎勵耕戰,善待百姓,休養生息,張良相信,不出十年,我們就會強大起來,到那時打敗羋芻負就不成問題。這點。張良敢向丞相擔保。」 休養生息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也是被逼無奈的辦法,李園點頭道:「要說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話,是應該休養生息。只是有一點。我們在休養生息,羋芻負也在做,我們強了,他也強了。退一步來說,羋芻負現在的實力比我們強,若是他不給我們機會,我們就是想喘口氣都沒有機會,我看此事有點懸,子房有沒有在短期內解決問題的辦法?」 辦法是現成的,只是不會輕易說給你說知道。張良又踱起步來,一副苦思之狀躍然紙上,要是周沖見了他那副認真樣子。肯定會說他應該去演戲,而不是當謀士。 在李園的等待中,時間悄悄地流失,終於張良猛地停了下來,李園忙道:「子房,可是有辦法了?」 張良不答所問,而是反問道:「一個人口渴之極,忍無可忍,有人送給他一杯酒,告訴他不喝這杯酒是死,他喝了這杯酒也是死,因為這酒裡放了毒,請問丞相這人喝還是不喝?」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李園想了一陣,道:「飲鴆止渴,請問子房何出此言?」 張良笑道:「丞相,張良倒是有一個辦法,不過是飲鴆止渴之道啊,張良擔心丞相不會施行。」這是個鋪墊,有了這話,後面地文章就好做了。 「願聞其詳。」李園笑道:「子房的法子必然是妙計。」 張良搖著頭道:「丞相過獎了。」攤開地圖,指著地圖道:「丞相,張良是想目前唯一能夠自強的辦法只有借越力了。丞相請看,這是楚國,這是越地,越地廣大,人口無數,土地肥沃,物產豐饒,若是得到越地之力,那麼我們就會在短時間內強大起來,要打敗羋芻負又有何難。只是有一點,我們目前略居下風,若在此時分兵征戰越地,於我們不利,所以這就好比飲鴆止渴,如何區處,還請丞相裁決。」 中國古代稱為百越的地方非常大,有現在的浙江福建兩廣越南北部。而七國之中對百越最是瞭解的就是楚國,不僅僅是因為楚國和百越靠得近,還在於楚國擁有東越,就是現在浙東地區,也就是越王句踐的越國。吳越爭霸之後,越國最終衰弱,為楚國兼併。楚國地實力本來就不弱,得到富饒的吳越之地,實力就更強了,直到王翦在天中山大敗項燕之後,直下壽春也不敢輕視越中之力,曾經部署了三路大軍阻止越中楚軍北上增援。 對於百越之地李園還是有所瞭解,讚道:「子房的主意極好,要是能夠得到百越之力的話,我們很快就會強大起來。百越的玳瑁、翡翠、珍珠、象牙、犀角、珊瑚都是上上品,若是運到中原的話可謀厚利,而百越之民對中原的瓷器、絲綢甚是喜愛,兩地交通這錢的問題就解決了。要是把百越之地征服的話,那就得到百越之民,讓他們從軍,就解決了我們現在人手不足,軍隊不廣地難題。子房啊,你這是一條奇計呀,怎麼說是飲鴆止渴呢?」 「丞相有所不知,張良是擔心兩地的交通啊。」張良心想該是說正事的時間了,道:「丞相請看,楚越雖是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原因何在?說到底就是因為交通不便,是以楚國雖號稱五千里之國,也是不能越五嶺而征服百越。張良一直在想若是交通便利,這百越之地早就是楚國的了,不會像現在這樣還搖飄在外。」 這話是實話,李園很是贊同道:「是啊,楚國那麼強,只把精力放在北邊,與列國爭雄上,卻沒有再向南發展,就是這交通問題限制了。子房可有妙法解決這問題?」 「辦法倒是有一個,只怕丞相不會准允。」張良決定先激他一下。 果不其然,李園馬上就道:「成與不成,用與不用,子房你總得說出來呀。」張良抱拳施禮,道:「既如此,張良就直言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章 一箭雙鵰(一) 王抬起頭來,扭幾下脖子,站起身做了幾個擴胸動作氣,道:「真暢快,真暢快,好久沒這種感覺了。趙高,給寡人拿點吃的來。怎麼這麼餓呢?」 趙高應聲進來,手裡端著銀製托盤,上面放著熱氣騰騰的參湯,道:「王上,你都一晚上沒有休息了,自從昨天下午到現在都沒有吃一點東西,自然是餓了。王上,這是參湯,奴臣給王上熱的,王上趁熱喝了吧。」 「現在什麼時間了?」秦王端起參湯,一邊用銀勺舀著喝,一邊問道。 趙高恭敬地回答道:「回王上,天剛剛亮。王上一宿沒睡了,是不是要休息,奴臣好準備一下。」 「一晚上?沒怎麼著就過了一晚上?」秦王看著案頭上堆得老高的奏章,這些都是他批閱過的奏章,道:「是比平常多了些。休息先不急,先吃飽了再說。」秦王屬於那種精力過人的人,他的精力比起普通人好得太多,一晚上不睡根本就不當一回事,依然是神采奕奕。 趙高道:「王上,奴臣給你拿點心。」 「去吧,去吧。」秦王端著湯碗站在窗邊,望著早上的天空,一邊喝著參湯,一邊欣賞晨光。 沒過多久,趙高進來,托盤裡除了點心還有一道奏章,秦王看也沒有看一眼趙高,依然欣賞晨光。趙高放下托盤,道:「王上,周先生有奏章送到。王上是現在批閱,還是等會再批閱?」 「廢話!」秦王轉過身,把湯碗放在桌上,拿起奏章,道:「周先生的奏章。當然是隨到隨批,豈能擔擱。周先生什麼人?能人呀!他奏上來的事必然是大事,豈有不批之理。」拆開奏章瀏覽一遍,大笑道:「哈哈!周先生妙計呀,妙計,此計大妙!趙高,把你那些噁心的點心撤走!」 這話太出趙高意料,道:「王上,這這……王上還沒有用,奴臣斗膽請王上進用。」 秦王一下坐下來。右手連揮,道:「去去去,你那點心有什麼味道,還不如用周先生的奏章佐餐。點心只能填寡人地肚子,可周先生的奏章能填寡人之心吶。哦,對了,你去告訴群臣。早朝推後一個時辰。趙高,你馬上去把韓非,繚子先生,李斯給寡人請來。對了,還有鄭國先生一道請來。」 趙高應一聲退了出去。秦王把周沖的奏章看了一遍又一遍,越看越高興,笑得差點合不攏嘴了,右手不時在大腿上拍幾下,讚道:「真是一箭雙鵰的奇計呀。就是繚子先生也要自歎弗如了。寡人就沒見過如此絕妙的計策!」 「臣等見過王上!」韓非他們進來,向聚精會神閱讀周沖奏章的秦王施禮。 秦王抬起頭來看著他們,一邊把手裡的奏章捲成筒狀,一邊道:「免了。免了,你們都坐下。鄭國先生,你坐這裡。」指著一個錦墩。 韓非他們謝過恩坐了下來。 按照正理,秦王一大早把他們叫來,肯定是有重大事情相商,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秦王望了一眼窗外,才道:「昨天晚上,寡人一宿沒睡,看著晨光出現。今天的晨光比起昨天的還要好,明天的比起今天地更好。」 這話有些漫不著邊際,實在是讓韓非他們摸不著頭腦。 秦王不著邊際的話還在繼續。道:「看了這大好的晨光,寡人突然想到一個故事,把你們請來一起品品。」 早朝推後不上,把他們叫來,居然是聽故事,眾人壓根就想不到,要不是眼前是勤於政務的秦王,韓非他們肯定是要進諫,要秦王不要荒於政事。李斯玲瓏心,喜討秦王歡心,順著秦王的話往下說,道:「臣等敬聆。」 秦王開始講故事了,道:「有兩兄弟,就叫阿大阿二吧。這兩兄弟呀,雖是一娘所生,相互之間卻是很合不來,你防著我,我防著你,錢財更是看很緊,阿大不給阿二一文,阿二也從不給阿大一錢。 「這兩兄弟還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好吃懶做,只會花錢,卻不會賺錢,祖上雖有家財,也是禁不住他們揮霍,沒過多久,就給他們揮霍光了。阿大的運氣好,一天在路上走,撿到一個袋子,打開一看裡面是金葉子。阿大是喜不自禁,到城裡去揮霍了。 「寡人要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說阿二知道了他會怎麼做?」 這是一個很平常的故事,萬未想到居然從秦王嘴裡說出來,要不是尉繚他們親耳聽到,還真不相信雄材大略,一心撲在國事上地秦王,居然有此心思關心這些小事。 李斯想了一下,道:「王上,臣以為阿二會向阿大討金子,只是阿大不會給他。無奈之下,阿二要麼起心害阿大。」 「見利忘義,人之常情,尤其是這種小人,更是不能以常理度之。」韓非結巴著道:「阿二要是害阿大不得,很可能回到阿大撿金子的地方,期待奇跡出現,他也能撿上一袋,或許撿得更多。」 秦王不置可否,問道:「繚子先生以為會如何?」 尉繚笑道:「王上,繚子以為韓非說得有道理,繚子也認為阿二要去守候,期待撿到比阿大更多的金子。」 「鄭國先生,你以為呢?」秦王問道。 鄭國想了一下,道:「王上,臣只會水工,不會揣測,實在不知道阿二會怎麼做。」 「會水工好啊,利國利民,比只會講故事強多了。」秦王話鋒一轉,道:「不過,鄭國先生還是要說。」 鄭國被迫無奈,道:「要是我是阿二,才不會去那裡守候,與其苦等,還不如自己動手去勞作。」 「實在人,實在人!」秦王很是讚許鄭國的回答,道:「人要富,要想過上幸福生活就得靠自己,像鄭國先生說的那樣,去勞作。可是,天下人並不是人人都明白此理,不會人人都去做,有些人就是期待鏡中花,水中月的事情。」把手裡的奏章遞給韓非,道:「你們先看看。周先生就給我們找到這麼一對阿大阿二,我們要如何做才把阿大阿二的故事變成真實。」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章 一箭雙鵰(二) 非一看完,重重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大聲叫好:「妙真絕世奇計也!」本來是一通讚譽之詞,卻給他說得結結巴巴,聽起來很是好笑。 不過,尉繚,李斯和鄭國都知道韓非胸中自有奇計千條,能得他略加言詞的計策必是不錯的計策,他如此盛讚必是了不起的計策,無不是好奇心起,想一睹究竟。 李斯忍不住了,問道:「學兄,什麼妙計呀?」這才記起在秦王面前稱韓非為學兄屬無禮舉動,忙向秦王請罪道:「王上,臣失禮,請王上治罪。」 秦王做大事的人,哪會理睬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搖手道:「算啦。」 韓非把奏章遞給尉繚,道:「繚子先生,快看看,真奇計也!」 尉繚接過一看,猛地站起道:「東楚西楚不就是阿大阿二嗎?周先生真天人也!」順手遞給李斯,道:「李大人,你快看看。」 李斯早就在就等著一窺究竟了,急急忙忙接過,看了一遍,右手拍著大腿,讚道:「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周先生之用計如同天馬行空,無拘無束,讓人想不到。借楚國之力,行修路之實,這種計策只有周先生才想得到啊。」讚美之詞層出不窮,欣喜之情現於顏,其實這一點也不奇怪,他們都是才智非凡的智謀之士,最喜者莫過於奇計了,乍見如此之事還有不驚奇萬分之理。 「別光顧著讚歎了,給鄭國先生看看,可行不可行。」秦王提醒緊緊握住奏章的李斯。 李斯醒悟過來,把奏章遞給鄭國,鄭國一看完。猛地站起,在屋裡翻東西了。這是秦王的書房,按照規矩,任何東西都不能動,沒有秦王允許動一下都是大罪,更別提他如此大動干戈更是不得了,李斯就要喝斥,秦王揮手阻止,道:「鄭國先生,你在找什麼?」 「輿圖呀。輿圖呀!」鄭國也沒有想起來這是極不禮貌之事,道:「王上,快給鄭國一份輿圖。」輿圖就是地圖。 在李斯喝斥之前,秦王笑道:「好,寡人就給你一份。」在抽屜裡取出一份地圖,攤在桌上,道:「鄭國先生要輿圖有何用?」 鄭國沒有回答秦王的問話。一下撲在地圖上,把奏章放在地圖上,雙手不住在地圖上划動,一邊喃喃自語,不時皺著眉頭,閉上眼睛思索。 在秦王面前,如此舉動無禮之極,李斯又要喝斥,秦王道:「不要打斷鄭國先生想問題。」 過了好一陣子。鄭國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讚道:「奇思妙想啊,奇思妙想啊!兩河之間雖是很近,可是高低相差了好幾百丈。若是直接連通,差距太大,水勢湍急,根本無法行船。盤旋往復,如此一來,水勢不再湍急,非常平緩,完全可以行船,可以行大船。只不過,工程浩大了些。原本只有數里之程,現在需要數十里之程,這花消大多了。不過這是一條黃金渠呀,這銀子花得值。」 靈渠是中國最早的人工運河,之所以開鑿此渠,是因為當年五十萬秦軍南征嶺南,由於陸路運輸不便,後勤補給不上,這給秦軍造成了空前地壓力。為了解決大軍補給問題,秦始皇親自到了荊襄之地。 最終有人提出修鑿靈渠,把湘江和離江連通,補給從水路運輸。湘江和離江只有幾里的距離,但是落差太大,直接修通根本無法行船。有人提出一個方案,就是採用盤旋往復的辦法,也就是類似於現在的盤山公路,通過增加長度減緩水勢。 靈渠最終修成了,從根本上解決了秦軍的後勤問題,從而征服了嶺南。自此以後,歷代都在疏浚靈渠,成為歷代王朝經營嶺南的戰略通道,意義非常重大。 正是知道靈渠的重要歷史意義,周沖才決定借楚國阿大阿二的心理修建這一人工運河。當然,要楚國修這條運河的話,必須把這一方案送到羋芻負那裡,這就不是周沖所能完成得了的,要通過秦王來運作。正是基於這種認識,周沖才給秦王寫了這道倍受讚揚地奏章。 靈渠的施工方案不要是說在戰國時期,就是用現代眼光來看,也非常先進。我們現在的盤山公路,不正是運用的盤旋往復辦法解決坡度問題嗎?鄭國是戰國時期著名的水工,所好者就是水工之事,乍睹如此匪夷所思的奇特設計方案,他能不有如醉醇酒的感覺嗎? 「鄭國先生以為此渠能修成?」秦王問道。 鄭國猛點頭,道:「能能能,一定能。如此奇妙地設計,可謂天人呀,若是不能修成,那就太可惜了。若是我鄭國能修此渠,死而何憾!」 秦王哈哈一笑,道:「把鄭國先生請來,不是要你來讚歎方案,而是要你去修這條渠。」 鄭國脫口道:「好啊,王上,鄭國可以保證,一定把此渠修成,造福後世。」很是遺憾地道:「只可惜要等到楚國滅亡去了。」 秦王拍著鄭國的肩頭,道:「鄭國先生之言差矣!此渠不是要等到楚國滅了才修,而是現在就要修,還不是大秦出力,要楚國出錢出人去修這渠。等此渠一修成,寡人大軍隨後就到,來個楚人修渠,秦人行船,豈不美哉?」 這話太匪夷所思了,不要說不懂謀略鄭國覺得難以理解,就是韓非尉繚和李斯也是覺得太難理解了,李斯問道:「請問王上,可是有妙計?楚國兩派相鬥,僵持難下,對我大秦是有命必從,若是王上要楚國修此渠,未嘗不能做到。」 他這話說到韓非和尉繚心裡去了,二人點頭附和。 秦王笑道:「要是真如你所說,怎麼顯得出寡人的手段,怎麼顯得出周先生的奇計呢?妙計沒有,但可以演一齣戲,只要這戲一演,保證此渠會修成。鄭國先生可願去楚國修此渠?」 「王上,臣願往。」鄭國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出。 秦王讚聲好,提醒道:「可你要想好了,你若要修此渠,可是要吃苦頭的。不僅你要吃苦頭,你的家人也要吃些苦頭。」 「王上,臣本是韓國水工,行疲秦之計而入秦,王上不僅不罪臣,還委臣以重任,讓臣修河渠。不要說吃點苦頭,就是要臣去死,臣也心甘情願。」鄭國很是感動地道:「王上但有所命,鄭國決不皺眉頭。」 秦王雙手猛擊一下,讚道:「說得好!走,我們這就去演戲。」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章 一箭雙鵰(三) 有事早奏,沒事退朝。」趙高扯著尖細的嗓子吼起來 例行朝會,沒什麼事,群臣就盼著秦王說一聲退朝。然而,今天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日子,李斯出班,道:「臣有本奏。」 「李愛卿,講。」秦王四平八穩地坐在寶座上,緩緩開口。 李斯應一聲,道:「王上,臣參鄭國貪贓枉法,興修水利偷工減料,水利存在嚴重隱患,還請王上明察。」 秦王臉色不變,道:「李斯,你可有真憑實據?你要知道鄭國忠心無二,鄭國渠修得很好,關中自此無凶歲,他會做這種事,寡人不信。」 李斯回答道:「王上所言極是,鄭國渠是修得很好,臣也沒有起疑心。鄭國本是韓國水工,為了疲秦而入秦,消耗了大秦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按秦律當判死罪,王上仁德不僅沒有殺他,饒了他性命不說,委他水工之事,對他是恩深義重,他應當誓死報效王上才是正理。」 秦王打斷李斯的話頭,喝道:「李斯,這些陳年舊帳,你提他做什麼?你究竟是何居心?」 李斯噗通一聲給秦王跪下,叩頭道:「王上,臣李斯本是上蔡一奔走小吏,臣本以為不能為天下做事,平淡一生。臣有幸,得遇王上,侍於王上之前,臣忠心無二,盡忠職守,誓死為王上效力。臣也知道鄭國之事已經過去,但這事關係重大,臣不得不言呀。請王上給臣片刻之暇,容臣啟奏。」 「你要是有不良之心,看寡人饒不饒你。寡人最恨的就是無中生有,你一定要拿出真憑實據。說!」秦王臉稍好。 李斯應一聲。道:「王上,據臣所查,鄭國在督造鄭國渠期間倒也還老實,盡心盡職,沒做違反秦律之事。但是,近段時間,大秦大興水利,造福山東百姓,鄭國自以為王上信任,就為所欲為。開始貪髒枉法,偷工減料,損害民本呀。王上,這是臣查得的證據。」從懷裡取出奏章,道:「請王上過目。」 趙高接過,呈給秦王,秦王略一瀏覽。重重把奏章摔在桌子上,猛地站起,喝道:「鄭國呀鄭國,寡人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做這種事?來啊,把鄭國給寡人押上來。李斯,快,你帶人去。」 李斯應一聲,轉身出殿。秦王鐵青著臉色踱來踱去。恨恨地道:「鄭國,你要是敢欺騙寡人,寡人要夷你九族。」 群臣好久沒見秦王發這麼大的火,大氣也不敢出。誰也不敢為鄭國分辯。其實,李斯呈上的奏章是一本空白奏章,上面什麼也沒有寫,反正是演戲,隨便拿一本來充數就行了。 沒過多久,李斯帶著虎賁衛士把鄭國押到,虎賁衛士喝道:「跪下。」鄭國跪在地上,喊道:「王上,臣冤呀!」 秦王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狠狠地盯著鄭國。過了一會把奏章晃晃,道:「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難道還能有假不成?」 鄭國抗辯道:「王上對臣有再造之恩。臣就是對不起自己,也不能對不起王上呀,還請王上明察。」 「那寡人問你,渠你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領用銀子?」秦王質問道。 鄭國回答道:「王上有所不知,依照原先估計用不了那麼多銀子,只是施工之後臣才發現估計不足,所費銀兩應該要多一些。至於後來數次領用,那是因為那裡地土方不利於施工,不得不繞道呀。」渠之所以要繞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可以多澆灌上萬頃良田。當然,要給鄭國定罪,這理由不能說。 秦王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著鄭國,喝道:「你身為水工,計劃不周詳,一而再,再而三地改變,你說你有沒有責任?」 如此問罪,不能說沒有道理,鄭國只得道:「臣知罪。」 「打三十板,讓你長長記性。」秦王喝道。虎賁衛士當場行刑,打得鄭國皮開肉綻,慘叫不斷。 鄭國疲秦一事鬧得很大,宗室差點翻身,嬴寧身為宗室長老以為翻身的機會來了,馬上出班奏道:「王上,鄭國疲秦罪大惡極,害我大秦數年不能出兵山東,若使無鄭國之事,天下早定,鄭國罪當處死。」 修鄭國渠雖使秦國一時不能出兵山東,卻使秦國更加富饒,各有利弊,就要看站在哪個角度來看問題,嬴寧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秦王盛怒之下,也許失去了理智,道:「准奏!李斯,你把鄭國的罪狀公示天下。鄭國收監,夷三族!」 韓非忙出班,道:「王上,不可呀,萬萬不可。鄭國……」他本來就結巴,一著急就更結巴了,卡在這裡再也說不下去。 尉繚知道該自己上場了,勸道:「王上,繚子以為鄭國之事體大,不能草率定罪,應該徹查。」 「繚子先生,你可不要紅口白牙地亂說,這奏章上寫得明明白白,李斯要造假也造不來。」秦王對尉繚歷來是禮遇有加,今天卻不同了,話說得極是嚴厲,可見火氣有多大,道:「也好,寡人就封住你們的嘴。李斯,這事你去辦!」 李斯上的本,由他去查辦,一點用處也沒有,只不過走了下過場,尉繚還待要說,秦王已經不耐煩了,大袖一拂,喝道:「退朝!」轉身離去。 韓非,尉繚兩人裝作氣急敗壞,還有本奏的樣子追了上去。秦王,尉繚,韓非三人回到書房,秦王把門關上,緊繃著的臉一下子笑了,道:「這戲演得怎麼樣?」 尉繚笑道:「沒說的,很絕。只不過,要再做下手腳,包準成功,不愁羋芻負不上當。」 「嗯。」秦王也是贊同,道:「只可惜了鄭國先生,皮肉受苦了。為了大秦,鄭國先生又要背負冤名。」 尉繚勸解道:「王上不用發愁,等到這事辦成,自會還鄭國先生清白。」 「寡人一定會還鄭國先生清白。」秦王斬釘截鐵地道:「對了,寡人原本以為滅楚之後,要修整一段時間才能向嶺南進軍,經過周先生這麼一運籌,滅楚與滅百越就是一體了,滅楚之後,大軍稍事休整就向嶺南進軍。以寡人看,海軍必將派上用場,加快海軍的發展勢在必行,這事就由繚子先生督辦。」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章 一箭雙鵰(四) 今天把你們召集起來,是要你們出出主意,要如何才的僵局。」羋芻負端坐在寶座之上,一臉威嚴地掃視著群臣,很是惋惜地道:「明明是一個大好的局面,卻因項燕將軍的一敗再敗,變成了相持。哎,不說這些了,你們出主意吧。」一想到功虧一簣,心裡就不爽,不願多說。 項燕出班跪下請罪,道:「王上,都是臣無能,請王上治臣之罪,以正國法。」 羋芻負雖然對項燕不爽,但他也明白目前還你不開他,好言寬慰道:「項將軍請起。勝敗兵家常事,將軍不必往心裡去。寡人只是感慨一下,並無怪罪將軍之意,將軍為大楚立下不少大功,要是以這點敗仗就治你之罪,豈不太過?說來也是,張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韓國破落小子,居然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敗項將軍,還真奇了。」說來說去,仍是難以釋懷。這不能怪羋芻負,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非常遺憾。 他老是嘮叨不休,項燕聽在耳裡,那種滋味真的不好受,宛如打翻了五味瓶,以頭觸地道:「請王上給臣添兵助戰,項燕保證一定滅掉叛逆。項燕若不成功,誓不還兵。」 羋芻負精神頭來了,馬上就問道「將軍還要多少人馬?」 項燕略一思索,道:「至少十五萬。若是有了這十五萬人馬,項燕擔保王上大業得成。」 「那倒是好,只是寡人在哪裡去找這麼多的人馬呀?」羋芻負愁眉苦臉地道:「兵士要打仗,要給他們吃飯穿衣,要給他們武器,這些都需要錢吶。錢吶。到哪裡去搞呀,寡人愁死了。為了打仗,寡人把多年的積蓄都賣了,再打下去,寡人只有賣官了。你們說呀,你們有什麼好主意。」 目前的處境,群臣都知道是極度困窘,誰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對無言。 「你們怎麼了,就沒有一個人有主意?寡人養你們吃乾飯的?」羋芻負火氣上來,罵道:「一群飯桶!」 一個大臣不慌不忙地出班奏道:「請王上息雷霆之怒,臣有一策,或可解目前之困境。」 群臣尋聲望去,說話地是羋芻負的親信之臣方伯言,只見他一副胸有成繡的樣子。不由得好奇,想一窺究竟。 「哦,真的?」羋芻負急不可耐,道:「方愛卿,你有什麼妙策?快說,快說,趕快說給寡人知道。」 方伯言清咳一聲,緩緩開口道:「王上可曾聽說叛逆開鑿五嶺之事?」 「寡人知道。」羋芻負問道:「這和目前之事有什麼關係?」 他這話可說到群臣心裡去了,群臣在心裡贊同。 方伯言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得意樣子。道:「王上有所不知,依臣看這事不僅和目前之事有關,還有很大干係。」 羋芻負不無好奇地問道:「那你說說看。」 方伯言接著道:「王上可知叛逆為何在相持之時抽出人力物力財力去修這條路?」 這問題不僅羋芻負沒有想到過,就是群臣也沒有想到過。羋芻負倒也乾脆,道:「寡人正要聽你說。」 「那是因為叛逆居心叵測。」方伯言危言聳聽,道:「王上是知道的,嶺南之地多土著,地廣人稀,而土地肥沃,物產豐饒,要是嶺南之地落入叛逆手中,那會是什麼結果?得嶺南之地可以耕,得嶺南之民可以戰。還有嶺南的犀角、象牙、玳瑁、珊瑚、翡翠這些奇珍若是運到中原,可得厚利。中原的絲綢,瓷器運到嶺南。獲利頗豐。叛逆之心險惡吶,他是想獨得嶺南厚利,若是任由嶺南落入叛逆之手,那麼形勢將會急轉直下,於我不利呀,臣請王上早做準備。」 在當時,嶺南有多少好處,楚國人最為清楚,他一席話馬上點醒了羋芻負君臣,議論紛紛,沒有不贊成他的。聽著如此美妙的讚頌之聲,方伯言樂陶陶然,大有做神仙地快活。他卻忘了這些話都是鄭國告訴他的,非他自己思考的結果。 羋芻負踱了幾步,下定決心到:「所以不能讓叛軍得逞。香燕將軍,寡人要你馬上出兵,阻止叛逆向嶺南發展,將軍可有把握?」 要是在以往,項燕肯定是一口答應,自從在張良手下吃了大虧,方才知道天外有天,遇到張良他總是縛手縛腳,心中發怵,遲疑著道:「要是王上給臣添兵助戰的話,臣一定完成。」 這話的另一個意思就是說羋芻負要是不給他添兵的話,他肯定完不成,羋芻負臉色一下就變了,道:「養兵千日,用在一朝,你項燕什麼時間變得婆婆媽媽了?你以前遲疑過嗎?」 項燕大著膽子,道:「王上,不是臣不盡力,只是俗話說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臣要是沒有足夠地兵力,恐怕不僅不能達到目的,反倒損兵折將。」 羋芻負指著項燕數落起來,道:「項燕,你的意思是說寡人在強迫所難?」 如此當著群臣之面不給項燕留面子的事情,在項燕記憶中還是第一遭,非常難堪,臉紅過耳,真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道:「王上,臣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 項燕獨領風騷已久,忌妒他的人不在少數,聽了羋芻負的數落,在心裡暗自高興。方伯言就是其中的最高興的一個,故意不往下說,任由羋芻負給項燕難堪。他之所以這麼做,另一個原因羋芻負越是沒有辦法,那麼他的策議被採納地可能更大。 「那你什麼意思?」羋芻負喝道:「口不應心。」 項燕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哪裡還敢說話。 爽夠了,方伯言緩緩開口道:「王上請息雷霆之怒,容臣獻策。」 羋芻負最想要的就是好辦法,聽了這話那裡還有心情找項燕的不是,狠狠瞪了一眼項燕,對方伯言和氣地道:「方愛卿請講。」連請字都用上了,真的是「禮賢下士」了。 方伯言語驚四座地道:「王上,叛逆鑿五嶺而通嶺南,我們也可以修出一條通道,趕在叛逆之前完成,我們得到地嶺南之利就比叛逆多,我們就比叛逆更強。」 「主意好是好,就是我們這裡不比五嶺,五嶺易鑿,可我們這裡卻是萬難開鑿。」羋芻負很是遺憾。 群臣響應道:「是啊,要想修路,難如登天吶。」 方伯言掃視群臣一眼,反問道:「我說的是修一條通道,又不是說修路。」 字眼中的問題,眾人一時不察,經他一提醒方才知道其中有差別,羋芻負忙問道:「那是修什麼?」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章 一箭雙鵰(五) 「修河。」方伯言非常爽利地回答。 羋芻負君臣一下子轉不過彎來了,彷彿在聽天書,奇道:「修河?」 方伯言點頭道:「是啊。王上,臣的意思是修一條河流,把湘水和麗水連接起來,則大楚進入嶺南的通道不就有了?」湘水就是現在的湘江,麗水就是現在的漓江。 靈渠的修建對於古人來說本來就有點天方夜譚,要不是雄材大略的秦始皇主張修建,要是換個人主政估計很難修成。羋芻負哪能和秦王相提並論,嚇得直縮舌頭,道:「這得多大工程奇--書Λ網?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財力?再說了,這事根本就沒有過,就算是修成了,也要費日經年,哪裡還來得及。」 他的話就是群臣的心聲,點頭贊同。 方伯言智珠在握,任由群臣去瞎議論,接著道:「王上,請恕臣直言之罪,臣方敢盡言。」 「說吧,寡人恕你無罪。」羋芻負倒也乾脆。 方伯言謝一聲,接著道:「王上所言修河之事沒有過,臣以為不然。大禹治水而定九州,不正是修鑿河道,引水入河嗎?」 大禹治水的確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大興河工之事,羋芻負輕拍額頭道:「大禹治水,靠疏浚之法而定九州,你要如此說也未嘗不可。」 方伯言開始引導,道:「王上請想,鑿五嶺固然易,然而五嶺只能行車,以臣估算一車所載也有限,不及行船載得多。若是王上修通此河,則大楚進入嶺南之地的好處遠遠在叛逆之上呀,聖人尚且行之。王上何不效聖人之行,修此一條河呢?」 在古代,船運比陸路運載量大,高效得多,這是個常識,羋芻負不會不懂。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羋芻負搓著雙手贊同,問道:「方愛卿,你智珠在握,你是否測算過多少時日才能修成?是否能趕在叛逆之前?」 這個問題要是換個人肯定是直言需要多少時間。方伯言是信臣,很會說話,討羋芻負歡心,道:「這事得問王上。王上受命於天,天地萬物無不因王上之命而動,王上要長則長,要短則短。若王上要修個三年五載。那麼就三年五載而成;若王上要修一年半載,那麼就一年半載而就。」 這話明顯是拍馬屁,不過就是讓人聽著爽,羋芻負呵呵一笑,指著方伯言笑道:「就你這張嘴會說。不過,也有道理,寡人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多,則修得快,若是投入得少了。自然是慢了。寡人不要慢,要快,盡最大可能去修,要多少時間?」 方伯言這次如實回答。沒有打馬虎眼,道:「回王上,若是按常理去修,需要兩年。」 羋芻負打斷他的話道:「兩年時間太長了,寡人等不得。若是不按常理去修,要多少時間?更長,還是更短?」 「半載!」方伯言信心十足地道:「若是能有一良工相助的話,只需半載時間。」 羋芻負很是高興地道:「那好啊。只是,這良工那裡去找呢?方愛卿可有人選?」 方伯言施禮道:「王上,臣斗膽向王上舉薦一人。保證完成此事。」 「哦,快說是誰?」羋芻負很是急迫地道。 方伯言接著往下說道:「王上,此人不是別人。是韓國水工鄭國。」 這話語驚四座,群臣一下子炸了鍋,議論不休,羋芻負問道:「就是那個為了疲秦而入秦修鄭國渠地鄭國?」 「正是此人。」方伯言趁機大說鄭國的優點,道:「鄭國自從修了鄭國渠以後,深得秦王信任,繼而參與修建了很多水工。秦王滅了四國,派鄭國大興河工,沒想到秦王心懷叵測,等到鄭國把河工修得差不多了,來了個鳥盡良弓藏,才和鄭國算舊帳,追究他疲秦之罪。要不是鄭國得到韓國舊臣相幫的話,早就身首異處了。王上,鄭國還知道秦國所用神藥的配方。有了神藥相助,這修河一事就會事半功倍。」 秦王追究鄭國貪髒枉法一事,鬧得天下知聞,羋芻負對這事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秦國用火藥開山修渠一事,火藥給傳得是神乎其神,羋芻負一下子精神大增,道:「快,宣鄭國來見寡人。」 「王上,鄭國就在殿外等著呢。」方伯言大事做成,想到自己平添一件大功,喜不自禁。 鄭國在兩個殿前衛士名為護送,實為看守下走了進來,向羋芻負哭拜於地道:「外臣鄭國見過王上。王上,請你救外臣一救吧。嗚嗚,可憐我的老父親,可憐我的孩子,都給狠心的秦王殺了。」 秦王夷鄭國三族一事,天下知聞,只不過他們哪裡知道並不是那麼一回事,秦王要李斯用死囚把鄭國家人換下來了。 看著哭得天愁地慘的鄭國,羋芻負不由得心中發酸,道:「鄭國先生快快請起,快快請起。先生之不幸,寡人心甚悲痛,還請先生節哀。先生能於危難之中來到我大楚,這說明先生對寡人有信心,寡人高興吶。」 「謝王上。」鄭國道聲謝,站了起來。 羋芻負接著往下說,道:「久聞先生精擅河工,天下無雙,寡人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先生,請先生直言相告。請問先生,要把湘水和麗水連在一起,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需要多少時日?」 鄭國不聽他的話則已,一聽他地話,猛地跪在地上,急急地道:「王上,你千萬不要聽信方伯言的胡話呀,那河修不得了呀,千萬修不得呀。」 方伯言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瞪著鄭國喝道:「鄭國,你這什麼意思?你不是說修這條河渠有百利而無一害,怎麼又不能修了?你這不是陷我於不忠不義嗎?你你你……」要不是當著羋芻負之面,估計是操起傢伙就朝鄭國打去了。 鄭國好像沒有聽見方伯言的話,接著道:「王上請想,現在李園大兵壓境,王上應該派大軍和李園決戰,哪能在這節骨眼上把有限的財力人力物力用在修河上呀,這是不分輕重緩急。王上,這河千萬不能修。」 羋芻負非常高興,走了過來,把鄭國扶起來,笑道:「鄭國先生心繫楚國,寡人心甚慰。先生只管直言,修與不修,寡人自有明斷。」方伯言這才明白鄭國是以退為進,暗中讚歎鄭國機警。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章 一箭雙鵰(六) 國還沒有說話,項燕以懷疑的口氣,道:「王上,臣明,要請教鄭國先生,還請王允准。」 u|在施威之後也應該攏絡一下,點頭道:「項將軍問吧。」 項燕施禮道:「鄭國先生,不是項燕有不測之居心,實是此事關係重大,不得不弄個明白,還請鄭國先生見諒。」 鄭國道:「項將軍請放心,鄭國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項燕這裡謝過了。」項燕緩緩道:「要離為了刺殺慶忌,要吳王闔把自己的妻子殺了,暴屍街上,以此而取得慶忌的信任,最終才得以成功。鄭國先生本是韓國水工,為疲秦而入秦,疲秦之事最終被揭發出來,是秦王大度才沒有治你之罪,按理說秦王對你是恩深義重,你為什麼會來到楚國?這裡面究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還請鄭國先生明言。」 戰國時代的刺客為了成名,可以不計身家性命,代表人物就是那些流傳千古的刺客,比如說荊軻,他刺殺秦王是為了出名。要離也是其中一個,為了取得慶忌的信任,他用的不是苦肉計,而是毀家計,要吳王闔把他老婆殺了,項燕深知刺客間諜的秉性,才有如此一問。 他不問還好,一問可不得了,鄭國突然大吼一聲,罵道:「項燕,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只有你這種沒有良心的豬狗才說得出這樣的話。要離算什麼東西,喪心病狂的狂夫,為了自己出名。不顧妻子性命。我鄭國才不是這種人,要名聲,我鄭國已經名滿天下了,還用得著行毀家計嗎?項燕,你有種你去把你地一家子,你的三族全給王上殺了,你去離間秦國,你幹不幹?只要一個有良心的人都不會做,只有你這種沒良心的賤種才說得出這種話。嗚嗚!我的父親啊!我的老婆啊!可憐的孩子啊!」哭得是天愁地慘,越哭越怒。突然蹦起來,直向項燕衝去,抓住項燕頭髮,劈頭就打。 論武藝就是十個鄭國也不是項燕對手,只是他心中沒有底氣,不敢還手。鄭國說得也對,哪有人為了出名。把自己三族幾百人都賠上的道理。真要賠上幾百人的性命,可能要離也不見得會去刺殺慶忌。 鄭國幾個響亮的耳光打在項燕臉上,罵道:「打死你,打死你這沒肝沒肺地。」 項燕以前獨領風騷時間太長,朝中忌妒他的不在少數,只是礙於他的權勢不敢把他怎麼樣,現在鄭國拿他出氣,那些忌妒他的人心裡大是叫爽,站在一邊看戲就是不上前去拉。 「成什麼體統?快拉開。快拉開。」羋芻負喝道。殿前武士飛奔上前,好不容易把他們兩人分開,鄭國扯下項燕一塊頭皮,狠狠摔在地上。用腳使勁地踩著,咬牙切齒地道:「踩死你,踩死你!」 .#也得想想。鄭國先生家遭不幸,三族之中數百人罹難,本是一件讓人傷痛的事情,你再這麼一說,鄭國先生心裡難受。一時情急打了你幾下,你也不用往心裡去。」 項燕忙道:「王上,臣知罪。臣知罪。」頭上的鮮血流了下來,滴在衣襟上,一會兒就染紅了一大片。 羋芻負感同身受。」鄭國決定把戲演得更真些,一下撲在羋芻負懷裡,放聲痛哭起來,道:「王上!」 象哄淘氣的孩子一般,羋芻負輕拍著鄭國的背,勸了好一陣子鄭國先止住哭聲。羋芻負要人在寶座旁邊給鄭國設了一個座位,拉著鄭國坐了下來,道:「適才寡人所言,鄭國先生以為如何?」 鄭國不直接回答道:「這要看王上是要早成,還是要晚成。」 「寡人當然是要早成,越快越好,時間不等人。」羋芻負直言相告,道:「要是晚了,叛逆要是趕在我們前面進入嶺南,好處都給他得去了。」 鄭國想了一下道:「王上決心很大,若是日夜不停施工,外臣預計五到六個月就能完工。」 「先生底氣很足,是不是因為神藥的緣故?」羋芻負對火藥很是感興趣,問道:「聽說秦國修路造渠使用了神藥,事半功倍,先生可知配方?」 鄭國當然知道火藥配方,只不過他知道這事不能洩露給楚國知道,要不然楚國用於軍事上,雖然不能改變目前的態勢,但是製造一定的麻煩還是沒問題,委婉地道:「回王上,外臣自然是知道。哎,這神藥也真是的,用是好用,就是制起來麻煩,用起來也挺費時,要先挖好一小洞,把神藥填進去壓實,再用紙媒引爆,太費事,太費事。不過,有了神藥,那些要用很多人力的石頭啊,土方啊,只要這麼一炸,就鬆了,倒也方便。」 周沖敢於把火藥配方交給楚國去用,就是考慮到當時的科技水平,要想用於軍事至少需要好幾年甚至更長地時間。以周沖預計,秦王滅楚就在不遠,要是楚國去研究火藥如何用於軍事的話,肯定還沒有研究成熟,楚國已經給秦王滅了。 .|.打消念頭,道:「鄭國先生精通河工,天下無雙,先生可願為寡人擔此重任?」 鄭國推辭道:「王上,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外臣若是在楚國的消息走漏,秦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鄭國豈不是連累楚國?」 .=.看,先生就隨寡人姓吧,就叫越。」 這是賜姓,莫大榮光之事,鄭國裝作一副喜從天降地樣子,謝恩道:「謝王上!」 「這下,越先生可以擔此重任了吧?」羋芻負很是放心。 沒想到鄭國依然不同意,道:「王上,外臣非楚國之民,非楚國之臣,若是擔當此任,肯定會招惹物議,還請王上另擇賢能。」 「這事好辦,你需要什麼,你直接找寡人,不必找別人。如此一來,就不怕有人從中做梗了。」羋芻負急於進入嶺南,給鄭國開直通車。鄭國欣然道:「既如此,越敢不從命!」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一章 英雄歸來(一) 趙高,寡人要你準備的事都準備好了?」秦王在趙高穿衣一邊問趙高。 趙高恭敬地回道:「王上請放心,奴臣已經準備好了。王上,請容奴臣多一句嘴,每次周先生回來,王上都要起個絕早,都要去親迎周先生,奴臣都看著眼熱了。」 秦王笑道:「周先生睿智,計謀高明,為我大秦盡心盡力,寡人去迎接他是應該的。最讓寡人欣賞的是周先生舉賢薦能之品德,韓非、繚子先生都是周先生所薦,現在又舉薦了索方,把個海軍練得是有聲有色,繚子先生是讚賞不已。有的人有才情,做事也不賴,就是忌賢妒能,讓賢才沒有出頭之日,像周先生這樣的人少之又少。 「趙高,你知道嗎?索方的妹妹索小妹也是周先生所薦,是周先生把齊地的船廠給她打理,幹得是紅紅火火,大秦的海軍能有今天的成就,索小妹的功勞不小呀。要是沒有周先生識人的慧眼,大秦的海軍哪能有今天這規模。」 趙高不無感慨地道:「王上所言極是,周先生用計讓人想不到,用人也是高人一籌,居然敢放手讓女人去做事,還真是奇聞。他把四寶齋交給淳於玨打理,也是生機盎然,索小妹主理船廠,成績斐然,讓人不得不服呀。」 秦王道:「你這話寡人不愛聽,女人又咋了?只要有才,女人一樣可以做事,做大事。婦好佐武丁南征北戰,東討西殺,勝過多少男子漢?一個國家的興盛,就是要有人才。人才不嫌多,越多越好,只要有了一幫子人才,還愁天下不能一統?有周先生,寡人就有數不勝數的人才,寡人要不高興都不行。不過,寡人今天親迎不全是因為周先生之故。」 趙高接著道:「王上,奴臣知道,還有王翦蒙武甘羅內史騰李牧索方章邯王賁,他們都是大秦的英雄。都是王上平定四國的英雄,他們今天回來,王人準備以一個盛大地儀式迎接他們。」 「是啊,要是沒有他們,寡人哪能一舉而滅四國。四國雖滅一年多了,但他們還沒有回咸陽,今天是補給他們。趙高。你的準備一定要細,不能出一點差錯。」秦王叮囑道。 趙高笑道:「王上請放心,奴臣要準備的就是點吃的樂的,其他都不用奴臣操心。」 秦王臉一虎,喝道:「趙高,你這什麼話?寡人要你組織咸陽百姓夾道相迎,你沒聽見?」 趙高笑容不變,道:「王上,你可冤枉奴臣了。奴臣哪是不用心。而是奴臣的心沒處使,咸陽百姓聽說周先生他們要回來,根本就沒用組織,自發到街上去迎接了。王上是知道的。當日王上回歸咸陽,咸陽百姓還不是萬人空巷前來迎接嗎?以奴臣琢磨,現在的咸陽街上已經是人山人海了,就等著周先生他們到來。」 秦王臉一霽,道:「看來寡人是錯怪你了。走嘍,去迎接周先生他們。對了,趙高你去給韓非繚子先生他們說,要他們與寡人一起去。」 趙高笑道:「王上,韓非繚子先生他們早就在等著王上了。」 呵呵一笑,秦王笑道:「看來繚子先生韓非他們和寡人一般心思。想早點見到周先生他們,是以睡不著覺。趙高,你說這是為什麼?」 趙高想了一下。道:「王上,是不是韓非繚子先生他們和周先生的交情不淺,想早點見到周先生?」 「你呀,想歪了。」秦王否決道:「君子相交,貴在知心,豈在一點排場,見面的早晚。韓非和繚子先生他們急著想見到周先生,那是因為天下即將一統了。這可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從未有過地大事,韓非繚子先生他們身逢其事,能睡得著嗎?」 趙高輕拍額頭道:「對對對,還是王上說得對,奴臣咋就忘了這茬?王上這次召周先生他們回咸陽,是商議滅楚大計,楚國一滅,天下一統,任誰都興奮莫銘。」 「這就對嘍。」秦王讚許,道:「走吶!」大步而出。 秦王會合韓非繚子他們,一起去城外。正如趙高所說,咸陽百姓擠滿了大街,真的稱得上人山人海了。秦王笑道:「當日寡人回歸咸陽,本想悄悄進城,沒想到百姓硬是不讓寡人清靜,趕來迎接,人呀和今天比起來一點也不少。」 趙高湊趣道:「王上是真命天子,到哪裡動靜都挺大,想不讓百姓知道都不可能。」 「你就瞎說。」秦王臉一板,喝斥道:「寡人要是不能左右自己的行動,那這王上當得還有屁的意思。」他天生就是追逐權力的人,連自己的行動都左右不了,當然很不爽。 沒想到馬屁拍到腿子上了,趙高忙認錯道:「王上責備得是,奴臣失言。」 秦王身邊的尉繚笑道:「王上,繚子以為百姓之所以熱情,那是百姓愛戴王上。昭襄王在位五十餘載,東征西伐,使秦成就帝業,堪稱蓋世英雄,還有兵敗之辱,沒有滅掉一個國家。而王上親征,破四國,如此功業,大秦歷史上所未有,百姓心中高興,能不愛戴王上嗎?」 看著尉繚,秦王滋一聲道:「繚子先生,你什麼時間學會拍馬屁了?寡人記得你是從來不說好聽地,只說寡人的錯失呀,連你都拍起馬屁來了,這人吶變起來真快。」 尉繚笑容不變,道:「王上這就錯怪繚子了。繚子從來不拍馬屁是真,但繚子說實話也是真,一舉而滅四國不要說百姓怎麼想,就是繚子這心裡頭也是激動啊。當時在戰場上倒沒有什麼,只知道用計用謀,回到咸陽後往往是深夜披衣坐起,回想當時情景,仍是激動難眠。」一舉而滅四國真的是激動人心的事,事後回想起來仍是不免激動,這也是人之常情。 這次秦王倒沒有不同意,而是點頭贊同,道:「寡人也在更深人靜的時候因此而激動,有時還徹夜不眠。繚子先生的好話,寡人就領受了。滅四國固然能讓寡人激動,若是沒有周先生王翦蒙武內騰史王賁章邯他們奔走效命,征戰沙場,哪會有今日之局,他們才是大秦的英雄。走,寡人去迎接歸來的英雄!」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一章 英雄歸來(二) 王帶著群臣站在城外,很是期待地望著前方。這期待周衝他們闊別一年多的想念之情,還有對未來的期許。要知道這些人裡面,文以周沖為首,武以王翦為首,都是秦王的左臂右膀,為了滅楚秦王把他們從前方召回來,他們一到必然有妙計獻上,那麼楚國之滅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秦王的功業將推向一個新的巔峰。 這是一件激動人心的事情,不僅秦王不住地搓著雙手踱來踱去,就連一向穩重的尉繚也是不住踮起腳望著前方,韓非的脖子伸得老長,和長頸鹿有得一比了。 終於,一隊人馬出現在視線裡,秦王很是高興地叫聲道:「來了。」大步一邁,直接迎上去。韓非,尉繚以及群臣跟了上去。 這隊人馬正是周沖王翦他們,來到秦王跟前,周衝他們翻身下馬,還沒有來得及說上一句話,甘羅率先跑了過來,撲向秦王,歡呼道:「王上,想死我了。」 說實在的,甘羅這人是個難得的天才,在朝中的威望日盛,上自秦王下至群臣對他都是另眼相看,並不把他出於真情的舉動視為無禮,秦王一下抱住甘羅,笑道:「甘羅,你可回來了。來,讓寡人看看。嗯,寡人的甘羅長高了,長俊了,很帥啊,準會迷死一幫女人。」 幾年下來,甘羅的確是長高了許多,人也帥氣得多,要是走在街上肯定會迷死一幫子女人,甘羅臉一紅,嗔道:「王上,你老取笑人家。這臉是上天賜予的。人家也沒辦法吶。」 甘羅才情絕高,膽子也大,在秦王的潛意識裡甘羅既是知己,還是可愛的小弟弟,指著甘羅笑道:「你們聽聽,他還不願意,好像長得俊是罪惡似的。要是長得帥也是罪,那生你育你父母不就成了罪人?」 這是句玩笑話,逗得群臣大笑,甘羅地拳頭輕輕捶在秦王肩上。道:「王上,你老取笑人家。下次,見到王上,我躲得遠遠的,讓你取笑不成。」 「那可不行。」秦王否決道:「你要是躲開寡人,誰還陪寡人玩?甘羅,你回來了就好。母后老念叨著你呢,老是問寡人甘羅什麼時間回來。」 秦王雖是趙姬親生子,秦王是王上,忙於政事,雖然噓寒問暖時時不,畢竟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不多,甘羅人又機靈,嘴又甜,和趙姬倒是合得來。很得趙姬歡心,無意中把他當作子輩,念叨他也是人之常情。 甘羅笑道:「王上,甘羅準備了好多好看好玩的禮物。要送給太后,準叫太后高興。」 「等會,你給母后送去。」母子連心,要是趙姬能高興,秦王也高興,道:「你先站一邊,待寡人迎接周先生。」 甘羅退到一邊,周沖和王翦他們走上來施禮道:「臣等見過王上。」 「免了,免了。」秦王笑道:「今天是好日子,大日子。就不用這些俗禮了。」拉住周沖,打量一陣,道:「周先生消瘦了許多。應該說更加清瞿了。國事累人啊,寡人把山東交給周先生,可把周先生累壞了,寡人於心不忍吶。」 周沖謙道:「王上言重了。王上能把山東事務交給周沖,那是王上對周沖信任,周沖感激不盡。只是周沖才疏學淺,智識駑鈍,沒有把山東治理好,有負王上重托,周沖每每思之,無地自容,還請王上治罪。」 這話不完全是自謙,周沖就沒有從政的經驗,處理那麼多的事務難免有缺失,人嘛總不可能有完人,錯失在所難免,失誤也是必然。 秦王輕拍著周沖的手,道:「周先生不用自責,依寡人看把山東事務交給周先生是做對了。山東雖然才平定一年多,但現在的山東不是以前的山東,列國的苛政已除,大興水利,百姓已得實惠,安居樂業,交通便利,貨匯暢通,這些都是了不起地政績。當然,時間太短,好多事務還是起步,效果也有限,這需要時間,只要把基礎打好了,還愁不能更好?」 山東事務在周沖努力下,植入了很多現代因素,比起歷史上的相同時期好了太多,可以說有天壤之別,現代文明在戰國時代生根未必就不可能。 周沖道:「謝王上美言,周沖是愧不敢當。」 「周先生不用自謙了。」秦王拍拍周沖的手,放開周沖,把王翦和蒙武打量一通,笑道:「你們兩位老將軍依然是精神瞿爍,老當益壯,寡人就放心了。」 王翦蒙武齊道:「謝王上掛念。」 「李牧將軍的氣色好得多了,看來北方水土也宜人吶。」秦王拉著李牧的手笑道:「李牧將軍是寡人的長城呀,往北方一放,胡人不敢犯邊,寡人也就定心了。」 李牧施禮道:「李牧本是一敗軍之將,承王上不棄,委以重任,李牧敢不盡力。王上要李牧守北方,李牧就是肝腦塗地也不會讓胡人南下一步。」 「好好好!」秦王讚道:「這位就是索方吧?」 索方施禮道:「臣索方見過王上。」 「免了,免了。」秦王打量著索方,道:「真是一員虎將。你給大秦訓練的海軍,那可是有模樣,寡人心裡高興。早想見見你這位虎將,今天終於見到了,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比寡人想像中還要好。」 索方忙道:「謝王上誇獎,索方愧不敢當。」 「哦,對了,你妹呢?」秦王問道:「你們兩兄妹,一個為寡人訓練海軍,一個為寡人造樓船,要不是你們兩兄妹,寡人哪來地海軍吶。怎麼不把你妹帶來,讓寡人見見這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奇女子。」 索方道:「謝王上美言。臣妹事務繁忙,怕擔誤正事,才沒有來咸陽,還請王上見諒。」 秦王很是惋惜道:「令妹忠於職守,聽了你的話,寡人這心裡招數乎乎的。來來來,都隨寡人進城。」 在秦王的率領下,周衝他們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緩緩進城。百姓一見周沖們,齊聲歡呼,聲震長空。 秦王右手一揮道:「大秦的子民們:他們都是大秦的英雄,是寡人的英雄,你們歡呼吧!」百姓齊聲吶喊:「英雄!英雄!」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一章 英雄歸來(三) 你們從山東歸來,風塵僕僕,很是勞累,按理寡人應休息一下再找你們談正事。不過,寡人心裡急啊,就再辛苦你們一次,先說正事,正事說完了,寡人再和你們一起同樂。」秦王呵呵一笑,道:「寡人是不是心太急了?」 甘羅接過話頭,道:「王上,你那叫心急嗎?我們的心才急呢,我們在路上,你知道周先生他們怎麼說的嗎?」 「哦,快說說,周先生怎麼說的?」秦王興趣大增。 甘羅接著道:「周先生說的是一定要請王上早點定下行動部署,要不然連吃飯都沒味。」 「周先生,真有此話?」秦王笑問道。 周沖承認道:「王上,周沖是說過這話。山東六國已滅其五,只餘楚國一國敬延喘,若不是要時間安撫山東之地,楚國應該在一年就滅了。現在山東已穩固,正是滅楚的良機,此時不滅楚更待何時?楚國一滅,天下一統,王上開三王五帝所未有之功業,實是開天闢地以來之大事,周沖有幸得與盛會,實是激動難已。」 秦始皇發動的統一戰爭是中國歷史的轉折點,從此中國從中央權力有限的分封制進入了中央集權時代,開創中國的大一統格局,就是到今天我們依然生活在秦始皇開創的統一格局中。周沖深知這場戰爭的偉大意義,自然是極力促成。只要楚國一滅,統一大業就會實現,任誰都會激動。 儘管韓非尉繚他們對這場戰爭的偉大意義沒有周沖認識得深刻,但是他們知道天下一統的重要性,天下一統就差一個楚國了。他們的心情和周沖一樣激動,齊皆附和,道:「周先生言之有理,周先生所言正是我等所想。王上,早定大計吧。」 秦王掃視眾人一眼,猛地站了起來,很是愉快地踱了幾步,才道:「說得好,說得好!你們是這樣想的,寡人又何嘗不是呢?周先生說連飯也吃不香。其實寡人一想到五國皆滅,獨楚國飄搖在外,連覺也睡不著,往往是深夜醒來,就想楚國是不是該滅了?滅了楚國,天下就統一了,那該多好。我們想到一塊去了。寡人就不說那些漂亮地廢話了,就聽你們的奇謀妙計。欲定南方,必須穩定北方,李牧將軍先說吧。」 欲定南方,必須穩定北方可圈可點之語,正是考慮到北方的重要性,秦王這次把李牧和王賁召回來,卻沒有召蒙恬回咸陽,而是要他坐鎮北方。暫待李牧之事。 李牧知道今天的商計將會名垂千古,也不客套,直接道:「北方若不穩,南方則難有所成。李牧深知責任重大,絲毫不敢懈怠,宿興夜寐。賴天之幸,王上威德,北方還能保無事。」 秦王贊同道:「北方能穩,李牧將軍功莫大焉,在將軍的指揮下三軍用命,胡人不敢侵邊,寡人甚慰。」 王賁透露一個驚人消息,道:「王上有所不知。李將軍正在計劃一場進攻,估計就在王上平定南方之時,我們會向河套之地進軍。一鼓而下河套之地,來個南唱北和。」 「那好啊!」秦王雙手互擊一下,道:「河套之地可是華夏的心腹之患吶,從這裡出發,不出數日匈奴騎兵就可以飲馬渭水。只是南方未定,寡人是一忍再忍,寡人一直在想,只要南方稍微穩定,寡人就會騰出手,收復河套之地,徹底解決這一心腹之患。李將軍若是在寡人平定南方之際能夠拿下河套之地,實是功莫大焉,不僅僅是對大秦國對寡人,而是對華夏立下了一件千秋大功。」 當年秦始皇在滅了六國之後,毫不猶豫地出兵河套之地,收復河套之地,其實是從戰略上考慮的。有一句話說「黃河九曲,唯有一套」,意思是說河套之地是黃河流域最為富饒之地,匈奴盤踞此處,向西可以直攻關中之地,向東可以直下中原,對於華夏來說在戰略上處於不利之境地。 正是從這點考慮,秦始皇才果斷出兵攻佔河套之地,從根本上解除了這一威脅,盤活整個戰略。漢武大帝北擊匈奴,為了收復這一地方,花了不少精力,最終利用衛青的騎兵軍團千里奔襲而成功,一舉改變整個戰略形勢,由被動變為主動,為後來漠北決戰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秦始皇收復河套之地是對華夏做的一件大善事,使得華夏處於一個非常有利地戰略地位,然而他的這一舉動卻倍受後人譏評,特別是那些讀書人更是罵得一無是處,實是可笑。這些讀書人罵人是有一套的,卻沒有想到一個問題:困擾中國數千年的北方問題,那些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往往就是以河套為基地侵擾中原。 周沖深知收復河套的重要意義,進一步引導道:「王上,周沖以為若是收復河套之地,應該在這裡築城,建立永久性的戰略基地。河套之地土肥草美,是匈奴人飼養馬匹地地方,大秦也可以在這裡設置馬場,飼養馬匹,為組建大規模的騎兵打下基礎。」 秦王眼裡放光,雙手重重一拍,道:「說得好!就這麼辦。寡人就要在這裡修建一座巨大的城池,做為北方的戰略屏障。」 歷史上,出兵北方,李斯是反對的,歷史重來,他依然反對,忙道:「王上,河套之地雖是重要,但北方苦寒之地,若是修城,派駐大量的軍隊,臣怕兵士不耐北方寒冷,恐生異變。再說,在不毛之地修建一座城池,那得費很多人力物力財力,還請王上三思。」 周沖呵呵一笑,問道:「周沖有一事不明,請問李大人。李大人所言是必然的困難,但是李大人有沒有想到過,若是沒有這一戰略屏障,大秦拿什麼去抵擋胡人?這是一個戰略基地,困難再大也要去做。王上,依周沖之見,等到天下一統之後,大秦的軍隊應該把北方人派到南方去,把南方人派到北方,如此一來他們也就習慣了各地氣候,於大秦有莫大好處。」 秦王贊同道:「此議不錯,就這麼辦。李斯,你的擔心雖然有道理,但是戰略性地東西是不得不修。即使再苦再累,困難再大十倍,這城也要修。寡人要是不能給後人建立穩固的北方基地,寡人就是千古罪人!」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一章 英雄歸來(四) 了頓,秦王接著道:「河套之地對於華夏非常重要,秋的大事,要打就要打好。李將軍,你說你還需要什麼?有需要,你就說。」 這話很有氣魄,李牧又一次從心裡歎服秦王的大氣魄,道:「回王上,什麼都不缺,李牧之所以還沒有行動,是在等待時機。以前,沒有修路,沒有港口,北方的補給很是困難,現在有了道路,有了港口,補給充足,足夠打一仗之用。」 「這都是周先生之功啊。」秦王讚道:「要不是周先生首倡之議,北方的給養仍是問題,要想進軍大草原,還真是困難。」 李牧贊同秦王的話道:「王上所言極是。」 周沖謙道:「王上過獎了,為華夏出力周沖本份,周沖只不過做了一個華夏子民該做的事,不敢當王上盛讚。」 「周先生立功而不驕,難得啊。」秦王很是讚許,道:「有人有才情,也喜歡立功,只是功立多了就驕傲,自以為了不起,這種人應該向周先生好好學學。」 周沖再次謙虛幾句,道:「李將軍,周沖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李牧素知周沖奇謀妙計層出不窮,他如此話必然有很重要的事情提醒他,忙道:「周先生有話請講,李牧自當洗耳恭聽。」 「將軍言重了。」周沖提醒道:「河套草原之地,便於騎兵縱深穿插迂迴,李將軍若是能在這一戰中投入大量的騎兵,利用騎兵的機動能力,奔襲匈奴的營地、首腦,將是事半功倍。」 周沖之所以如此說。一是擔心李牧限於當時騎兵還沒有佔到主導地位的軍事理論,而不大量使用騎兵;再者,周沖是想借這一戰給秦國提供大規模騎兵軍團機動作戰地實例,對於以後的軍事革新會起到極其重要的作用。 騎兵從從屬地位變成戰爭的主導力量就在不久後的將來,也就是漢武大帝時期就要到來,正是漢武大帝啟用了衛青霍去病這些善於運用大規騎兵軍團作戰的傑出將領,才最終打敗了匈奴。 而衛青攻下河朔之地,正是運用了數萬精銳騎兵,從千里之外進行長途奔襲,這種戰術要是運用到秦代。是非常先進的,對於打敗匈奴具有很重要的作用。 周沖話音剛落,秦王馬上就道:「周先生這話提醒了寡人,騎兵的作用在奔襲時已經得到很好的驗證。但那是在中原之地,還不是大草原,大草原無遮無攔,更加廣闊。也更適合於騎兵作戰。李將軍,你是否需要騎兵?是否需要馬匹?」 李牧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眉頭緊皺,進行思索。過了好一陣子,李牧才猛地站起,道:「周先生提醒得對。要不是周先生提醒,李牧還真犯了大錯。李牧原本以為這一戰以步兵為主,騎兵為輔,看來這是行不通了。李牧決定。以騎兵為主,步兵為輔,利用騎兵地高速機動能力,進行大縱深穿插包圍攻迂迴。王上。李牧需要三萬騎兵,五萬匹戰馬,王上能給李牧嗎?」 「好你個李將軍,你還是真是獅子大開口。」秦王笑道:「沒問題,就依你。不過,先把話說在頭裡,攻佔河套之後,你得還寡人更多的馬匹,更多的騎兵。」 李牧信心十足地道:「沒問題。」 周沖再次提醒道:「李將軍要注意多用弩,匈奴人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但是他們並不是不可戰勝,他們也有自己的缺點。那就是華夏的科技對於他們來說太困難了,他們寧願盤馬彎弓,也不願學習中原的科技,運用中原的技術革新戰法。李將軍利用好我們地裝備比匈奴好的優勢,打敗匈奴也就不成問題了。」至於排兵佈陣,戰術運用,李牧是行家裡手,周沖也就不提醒了。 李牧眉飛色舞,道:「周先生這話可說到李牧心裡去了。若單論騎術射箭之道,中原人比起匈奴人遠為不如。但是,華夏的科技遠比他們發達,我們的弩射程就比匈奴人遠多了,再加上弩上的望山,射得就更准了。匈奴人若是想用他們的弓箭來打敗我們,那無異於用雞蛋碰石頭。」望山想當於現在槍械上的準星。 這番話堪稱精闢之言,歷朝歷代為了對付北方弓馬嫻熟的遊牧民族,大量發展弩,弩這一兵器為中國北方邊疆的安寧起到了很重要地作用。 蒙恬收復河套之地就曾大量使用弩,而匈奴人自以為憑他們手中的弓就足以立於不敗之地,當他們對上了蒙恬大軍吃了大虧方才明白過他們的弓比起秦軍的弩就差遠了,秦軍地弩射得比他們的弓遠,也更準。從而被後人稱為「游擊戰專家」的匈奴人退出河套之地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秦王笑道:「李將軍說少了一樣,那就是你還需要大量的周公弩。這好辦,你的軍隊人手一把周公弩,遇到匈奴就射箭,看是匈奴人的弓厲害,還是周公弩厲害?李將軍,你以為如何?」 李牧想也沒有想,道:「王上聖明!蒙恬那一仗,用步兵打敗匈奴精銳騎兵,就是因為使用了周公弩。有了周公弩,不怕匈奴跑到天上去了。」 秦王哈哈大笑,道:「那寡人就靜候你的佳音了。」 在座之人都是才情非凡之士,韓非和李斯雖不主兵,並非他們對兵道一無研究,自然是聽得出如此處理的好處,可以說真要按這套打法去打,匈奴還真不經打,無不是喜悅無限。 李牧信心十足地道:「王上請放心,李牧決不辱王命。」 秦王很是放心道:「有李將軍坐鎮北方,寡人無憂也。」 李牧歎道:「王上過獎了,若不是周先生提醒,李牧肯定會犯錯誤,河套一戰會困難得多。這趟咸陽之行,李牧不虛也。」 秦王點頭道:「周先生的主意總是那麼新奇,這點不僅你感覺得到,就是寡人也如此認為。很多事情,寡人都是從周先生那裡獲得靈感,要是沒有周先生給寡人以靈感,寡人也會犯很多錯誤。北方之事無憂,寡人就可以專注南方了,你們都說說該如何滅楚。繚子先生,你先說。」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一章 英雄歸來(五) 繚是國尉,也就是後世說的天下兵馬大元帥,主管軍陳述一系列的戰略戰術行動可以理解為滅楚部署,然而尉繚卻撂了挑子,道:「王上,繚子以為自從四國滅後,大秦積極備戰,各項準備充分,現在山東安定,山東之民心向大秦,楚國兩派相爭仍是難分難解,此時不滅楚,更待何時?只是這一仗具體怎麼打,繚子以為周先生在山東積糧貯兵,應該是早就胸有成竹,王上何不向周先生問計?」 他之所以把球踢給周沖那是出於對周沖的信任,周沖自從參與軍政事務以來,越干越順手,越來越厲害,他的主意總是高人一籌,主要原因當然因為他是現代人瞭解很多秦人所不瞭解的事務,以尉繚看來他也是自歎不如了。 秦王指著尉繚笑言,道:「好你個繚子先生,又撂挑子。周先生固然有奇計,但是寡人還是先聽聽將軍們的意見,周先生最後來說,最好的東西總是在最後才上場,不是嗎?韓非,你以為這一仗怎麼打好?」 韓非結巴著道:「王上,韓非以為這是必勝之仗沒什麼好說的。只是,還請各位將軍不要掉以輕心,不要輕敵。有一句話說的一個一個比秦不如楚,楚國民風驃悍,不得不重視。」 秦王點頭道:「這倒是,寡人相信這一仗必然滅楚,但是不要以為楚國是紙糊的,就不堪一擊,要不然也就不會有『天下雖大,半入於楚』的說法。王翦蒙武,各位將軍。你們要好好記住!」 「遵王命!」王翦他們齊聲領命。 秦王點名道:「王翦,你說說你的看法。」 王翦的挑子撂得更乾脆,道:「王上,將軍的職責是在戰場上指揮千軍廝殺,戰場上地事情臣職責所在,自當知無不言。戰場以外的事情,王上說打到哪,臣就打到哪。」 「好你個王翦,這挑子撂得倒乾淨。你們都說說看法。」秦王看著眾將,眾將盡皆不言。眼睛有意無意地看著周沖,意思非常明白,周沖肯定有好主意,聽他的就行了,何必自己說。得到眾將信賴,也是周沖威望日盛的表徵。 秦王坐回王座上,道:「周先生。都等著你的主意,還是你說吧。」 周沖這人謙遜,雖然滅楚方案已經成熟,依他想來只要尉繚他們提出相應的方案,自己進行一定補充就行了,沒想到他們居然都不說,要聽他的,看來是不得不說了,只得道:「王上見愛。要周沖說周沖不敢不說。只是,周沖在說出自己看法之前斗膽請問王上幾個問題。」 「講講講,周先生什麼時間也學會彎彎繞了?有話直說就是了。」秦王非常乾脆。 周沖謝一聲,道:「王上。周沖請問王上,王上滅楚是建萬世之基,還是一時之利?」 「這還用問嘛,當然是萬世基業。」秦王想也沒有想回答,很是奇怪地問道:「這是個很明顯的道理,周先生不會不懂這理,周先生必有高論,寡人洗耳恭聽。」 秦王就是就秦王,具有超出常人的洞察力,周沖不得不從心裡感歎秦王的優秀品質。道:「王上,以周沖之見楚國不同於韓趙燕齊魏五國,應當另行處置。自從商代武丁初征荊楚。荊楚方才初入華夏眼裡,但是以華夏人地眼光來看楚國不算中原,楚國之民也不是中原人。周宣王征楚國,只是象徵性地收受祭祀用的茅,也是這個理。 「直到周天子失德,列國征戰不休,楚國趁中原人不注意的時候已經征服了南方大片土地,擁有荊襄江淮之地,號稱五千里之國,已經非常強大,才開始與列國爭霸。楚文王、楚成王、楚莊王這些明君使得楚國進一步強盛,在中原人眼裡楚國也是華夏人。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楚國就和山東五國無異,而是有很大的區別。一者楚國地域廣闊,百姓眾多,雖然兩派相爭不息,其實力仍是不容小視。二者楚國之民種屬眾多,既有荊蠻之屬,還有東夷之蠻,更有越人。這些種屬其風俗與中原人不同,王上是要他們保持自己的特色,還是要他們與中原人一樣?」 楚國的發展史和秦國一樣,最初是給中原人視為蠻夷的化外之地,經過一千多年地發展,直到戰國後期楚莊王爭霸成功,才正式成為中原人眼裡的華夏之地。楚國的發展史和秦國也一樣,就是征服那些蠻夷,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那些不夠開化的野蠻民族,並不斷同華而成,是以楚國的民族眾多,他們的風俗習慣與中原人大不相同,若是不能很好地處理民族關係,問題會很嚴重,導致戰爭也有可能。 依秦王尉繚韓非他們想來,周沖肯定是說出一系列滅楚戰略戰術,沒想到周沖卻把這事提了出來,轉念一想這的確是一件大事,卻不容易引人注意,要不是周沖提起還真不容易想到,不得不佩服周沖縝密的心思。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韓非尉繚李斯他們不住點頭。 秦王猛地站起來,來回踱步,很明顯他也在思考,過了一會,秦王決然道:「周先生之議利在千秋,不過不慮呀。寡人滅楚是為了統一天下,讓天下不再有戰爭,讓天下之民過上好日子,並不是為了敲詐勒索。要是那樣地話,就不是王者之道了,是盜之行。只要這些種屬承認我大秦,願做我大秦的順民,那麼他們都是大秦的子民,應該得到遵重和保護,王翦蒙武,你們這些將軍要好好記住這點。」 王翦蒙武他們齊聲道:「遵王命!」 秦王接著道:「我大秦本是黃土高原上的一個遊牧民族,因給周天子養馬而起家,這雖然有點丟臉,但寡人卻認為英雄在不出身低,只要他奮發有為就是最驕傲地事。我大秦的發家就好比一個出身卑微的英雄,兼併了高原上其他的民族,才發展成今天這樣的局面,即將統一天下。 「在這幾百年時間裡面,我大秦始終做到了一件事:凡是願為我大秦效力者,一視同仁!他們有功,我大秦不會不賞;他們有過,我大秦也不會不罰。你們這次出戰,要把這點告訴楚國的那些民族!」 這話相當於現在的所有民族都平等,在當時是了不起的舉措,可以想像得到有了秦王這番話,那麼在處理楚國眾多民族問題上就好辦多了,周沖不得不佩服秦王的大氣,道:「王上聖明!」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一章 英雄歸來(六) 王感歎道:「周先生計事總是從千秋萬代著眼,從根難得呀難得!周先生接著說。」 周沖這個現代人自然知道讓人神往的秦朝覆滅的原因,也知道中國歷史的利與弊,盡一切努力把具有超越時代意識的秦王引導到一個正確的方向上來,開創出中國歷史的新未來,秦王這句從千秋萬代著眼可謂中肯之評。 「楚國最早是在荊襄之地立國,逐步向南向西向東發展,最後把主要精力用在向北發展,與中原列國爭霸上。」周衝開始發表自己的看法,道:「楚國集中精力向北發展,與列國爭霸,這雖然限制了楚國向南發展,特別是楚國進軍嶺南之地,若是楚國先發展嶺南之地再來北上爭霸,也許局面有所不同。」 秦王打斷周沖的話,擊掌讚道:「楚國這就有點鼠目寸光了,和我大秦比起來就差遠了。我大秦集中了幾百年時間兼併西戎,直到西戎全部成為我大秦的子民,方才集中精力向東發展,與列國爭霸天下。而楚國卻不同,嶺南之地富饒,嶺南之民可用,而楚國的君主們卻沒有向北取守勢,專力發展南方,而是不問嶺之事,集中精力向北,與列國爭霸,逞一時之氣,失策了。楚文王,楚成王,楚莊王這些楚國的明君們,力主北上,雖然取得一定的成功,國人慶賀,從長遠來看實是不智。周先生這話,堪稱妙語,寡人極是贊同。」 從長遠著眼一直是秦王的優秀品質,這一優秀品質再一次得到了很好的體現。若楚國集中精力向地發展,像秦國當年一樣。兼併了嶺南之地,那麼楚國會更加強大,即使秦始皇這樣的雄材面對這樣的對手也會發怵。 「王上聖明!」眾人不得不佩服秦王地戰略眼光。 周沖接著道:「王上所言極是有理,周沖也認為楚國北上爭霸是一個失敗的戰略決策。不過,這也有一個積極的成果,那就是楚國對中原文明的認同感大為提升,王上滅楚的困難也就少了許多。 「楚國號稱五千里之國,一直強盛,中原列國面對楚國都不寒而慄,齊桓公雖是五伯之首。管仲雖稱聖賢,但召陵之師無功而返,反使楚國更加驕橫。直到晉文公城濮之戰才稍抑楚國北上勢頭,後來楚國雪恥成功,鋒芒所向列國退避。 「直到大秦東進,白起一舉攻入郢都,燒燬楚國歷代君主的陵墓。楚國自此衰落,一蹶不振。在大秦的軍威面前,楚國這個桀傲不遜的國家也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不得不累次東遷,直到定都壽春。 「以周沖之見,荊襄之地是楚國經營千多年的重地,土地肥沃,人口眾多,是楚國兩個根本重地之一。另一個根本重地就是淮河流域。是以楚國才在失去郢都之後定都於此。因而周沖認為此次滅楚,應當兵分兩路,一路直下荊襄,一路直取壽春。失去了這兩個戰略中心。楚國也就無能為力。」 王翦率先表示贊同,道:「王上,周先生所言極是有理,臣以為是深思熟慮之策。臣也以為楚國若是失去了荊襄和江淮之地,楚國也就不再是楚國了。現在西楚據荊楚,東西據江淮之地,兩派立於不敗之地,原因就在於此。若大秦兵分兩路,直搗重地,只要攻佔了這兩地。其他地事情就好辦了,也許可以不戰而破楚。」 「對呀對呀!周先生所言極是,我等並無異議。」蒙武他們附和。 秦王呵呵一笑。道:「周先生總是能說出眾人的心聲,寡人猜想繚子先生和韓非也沒有異議吧?寡人說對了嗎?」 尉繚和韓非齊道:「王上聖明,我等也是這樣認為。」 周沖接著道:「江淮之地多水渠河流,便於行船,以周沖之見應當把海軍也投入,一則可以從水路支援大軍,二則可以歷練海軍。」 秦王雙手猛擊一下,笑道:「周先生之言正是寡人所想,投入海軍是勢在必行。海軍組建以來,還沒有經歷過實戰,有什麼問題也不清楚,打一仗檢驗一下也是好的。索方,你的任務有兩個,一個是與楚國的水軍開戰,打敗他們。另一個就是支援大軍,你能做到嗎?」 索方騰地站起,道:「回王上,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 「坐下坐下!」秦王招手要索方坐下,道:「有了你這話,寡人就放心了,這次滅楚就來個水陸並進。你們還有什麼建議,說吧。怎麼,都沒有了?你們沒有了,寡人倒還有幾個問題,周先生提議海軍參戰,目的是檢驗海軍,為以後進軍嶺南做準備,滅楚與進軍嶺南是一體,楚國一滅大軍即刻進入嶺南,所以寡人要求你們在完成滅楚之外還要做好進軍嶺南的準備。有問題嗎?」 進軍嶺南已經是鐵板上釘釘地事了,眾人沒有異議。 秦王踱來踱去,道:「寡人的最後一個問題,那就是要給大軍選出統帥,你們以為誰來擔當合適?寡人決定,西路軍王翦為主,蒙武為副,直下荊襄。東路軍就周先生為主,內史騰為副,直搗壽春。兩路大軍在楚國的行動,都由周先生統一調度,你們都要聽周先生的號令。周先生的號令,就是寡人的旨意。」 王翦蒙武內史騰領命道:「臣遵王命。」 整個滅楚行動由周衝來指揮,那可是好幾十萬人馬,周沖做夢也沒有想到,嚇了一大跳,忙道:「王上,周沖對打仗不在行,實在是不敢當,還是請王上另擇賢能。」 秦王否決道:「周先生不必過謙了。由你統帥大軍寡人是深思熟慮,第一你在楚國甚有口碑,由你率軍可以得到楚國軍民的支持。第二,你主政山東,施行仁政,百姓讚譽,由周先生率軍入楚,不僅僅可以滅楚國,還可以收拾民心。以寡人看,能夠在短時間內收拾楚國民心,捨周先生其誰?」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一章 英雄歸來(七) 周兄,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找不到家了。」地迎住周沖,歡天喜地地道:「周兄一走就是一年多,回來高不高興?」 周沖從馬背上跳下來,笑言:「你以為呢?你認為我高興還是不高興?」 淳於玨小嘴一嘟,媚態橫露,嬌嗔道:「人家哪裡知道啊。你們這些男人,就知道軍國大事,說不定早把家給忘了。」 周沖瞪著眼睛打量一陣淳於玨,開玩笑道:「一年多沒見,你長高了,人更漂亮了,好像個小媳婦。」 淳於玨臉一紅,一雙粉拳輕捶周沖肩頭,嗔道:「看你還敢不敢胡說?」 周沖雙手舉在頭上,做出了投降狀,道:「大小姐饒了周沖小子,請大小姐高抬玉手饒了周沖小子。」 兩人雖然不時鴻雁往來,書信不斷,畢竟還是見了面才真的高興,淳於玨嬌嗔勁上來,促狹道:「就不饒你,就不饒你。」 周沖轉身就向屋裡逃去,淳於玨晃著一雙粉拳,裝作一副窮凶極惡的樣子,從後追去。剛進門,就給一雙大手攔腰抱住,嚇得不輕,張嘴就要叫,還沒有叫出來,一雙厚重的嘴唇把她的香唇壓住,氣都喘不過來,哪裡還能叫得出來。 淳於玨生平第一遭給男子親吻,嚇得著實不輕,等她看見周沖含情的雙目正凝視著她,方才明白過來是周沖鬧的惡作劇,粉臉一下子就紅了,比熟透了的蘋果還要紅艷,玉藕似的雙臂環過來抱住周沖的脖子,以唇就嘴和周沖親吻起來。 一個奇計百出。一個天性聰明,可以說天生一對,早就傾情於對方,只是一層窗戶紙沒有挑破,周沖原本是惡作劇,取鬧一下,沒想到一吻不可收拾,相擁相吻時間甚長,真到喘不過氣來,方才分開。 淳於玨勾著周沖地脖子。輕輕地問道:「周兄,你想人家嗎?」 周沖搖頭,道:「不想,一點不想,想你做什麼?你又不是我的親人。」 淳於玨的臉一下子就白了,氣憤地想甩開周沖,周沖緊緊箍住。沒有甩開,一個勁地道:「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周沖哪會放她,非常認真地道:「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喜歡上一個好姑娘,準備要和她白頭諧老。」 淳於玨鳳目中的淚水滾來滾去,強忍住沒有落下來,道:「那小妹恭喜周兄。」言來滿是酸楚,氣憤之意。 周沖不理她的話。話鋒一轉,道:「只是不知道人家是怎麼想的,會不會喜歡我。淳于小姐,請你看在和我周沖相識一場的份上。幫我玉成此事,周沖是感激不盡。」 淳於玨終於忍不住了,眼淚滾了下來,道:「你的事,關我什麼事?放開我,放開我。」 「你再叫得大聲點,下人們都來了,還以為我周沖在非禮你呢。」周沖好整以暇地道:「要是傳出去,多不好聽呢。幫幫忙,怎麼樣?」 淳於玨傷心之極地道:「不幫。不幫就是不幫。」 周沖嘿嘿一笑,道:「你就不想知道她的名字?」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淳於玨把耳朵摀住。周沖硬行拉開,在她耳邊悄悄地道:「這位美麗的好姑娘姓淳於,單名一個玨字,你認識她嗎?」 淳於玨先是一愣,繼而大喜過望,再後來就是嬌羞滿面,一雙粉拳在周沖胸口輕捶,道:「你壞死了,你壞死了。你欺負人,你欺負人。」 瞧著她那副嬌憨可人模樣,周沖促狹勁上來,摟著她地纖腰抱在懷裡,悄悄問道:「我哪裡壞了?」 話裡有話,淳於玨粉臉更紅了,把臉埋在周沖懷裡不說話。周沖哪會放過這種調情的良機,緊追不捨,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呢,快說,我哪裡壞了。」 「你這人口不應心,壞透了頂,骨子裡都是壞的。」淳於玨靠在周沖胸膛上唔唔著。 周沖故意裝下去,道:「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再說大聲點。」 「你別問了,好不好?」淳於玨求饒了。 周沖很是爽快地道:「行,不問就不問了。」淳於很是高興周沖能放過她,可惜的是她的高興勁還沒有過去,周衝下面的話就問出來了,道:「我哪裡欺負你了?」 這又是一句暗有所指的話,淳於玨哪裡回答得出口,除了用一雙粉拳在周沖胸口無力地抗議外,再也做不出其他地舉動。 「你不回答,是不是?那我可真欺負你了。」周沖臉一板,一下吻在淳於玨香唇上。淳於玨熱情地擁吻。 又是一輪激情之吻,周沖問道:「你還沒有幫我問下淳于小姐到底嫁不嫁給我周沖?」 淳於玨螓首一偏,喜笑顏開地道:「人家剛問過了,她說她不嫁,不嫁給你這壞傢伙。」 周沖抗議道:「你可別侮辱人啊,我周沖什麼人?能人啊。要功名有功名,要權勢有權勢,要才情要才情,要臉蛋還夠帥吧,比起宋玉子都之流也不差分毫。我這樣十全好男人哪裡去找,她不嫁給我,是她沒福氣。」 淳於玨小嘴一撇,故作不屑地道:「你就吹吧,看你能不能把牛吹到天上去。人家淳於玨可是個好姑娘,要嫁的男人一定要英俊瀟灑的才子,可不愛他的權勢功名。」 周沖拍拍著胸膛道:「你說的不就是我嗎?」 淳於玨連連搖頭道:「你也不害臊,哪有給自己臉上貼金的道理,羞羞羞!」 周沖岔開話題,道:「淳於玨不嫁就不嫁吧,她不嫁我也不娶。」淳於玨一下子緊張起來,她的緊張勁還沒有過,周沖後面的話說出來了,道:「我們先不管她,我問你,你嫁不嫁給我周沖?」 淳於玨的俏臉一下子紅透了,眨巴著靈活地雙睛道:「不嫁!」 「真不嫁?」周沖問道。 淳於玨重複一次道:「不嫁就不嫁。」 周沖一把抱起淳於玨,直朝自己的房間小跑著去了。淳於玨很是奇怪地問道:「你做什麼?怎麼去你的房裡?」 「我去娶老婆。我今天非把你嫁了你不可!」周沖拿出指揮千軍萬馬的氣勢來。淳於玨啊了一聲,一雙小手摀住臉蛋,再也不敢說話。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二章 滅楚之戰(一) 你們都做好準備了吧。」周沖望著眾將笑言,道:「行頭就知道你們是急著去滅楚,我想問你們一句話,滅了楚國你們想得到什麼?是楚國的美女,還是楚國的美食?這些我都見識過,沒的說,很了不起,特別是李園府上的美女如雲,美食多不勝數。」 這是句玩笑話,逗得眾人大笑,內史騰和周沖的關係特別好,問道:「周先生,你先別打探我們的打算,先說說你的想法。你是想要楚國的美女,還是想要楚國的美食,還是金銀珠寶。」 王翦也來打趣,道:「以王翦看來,周先生十有八九是想要楚國江南水鄉的美人。周先生到現在還是獨身一人,孤枕難眠,有個美人暖暖被窩也是人之常情。」 眾將又是一番大笑。 周沖雙手直搖道:「王將軍你千萬別亂說,任他若水三千,我周沖只取一瓢。,臨那麼多的美女,我周衝動過念頭嗎?」 蒙武哈哈一笑,道:「明白了,請問周先生你的那一瓢是哪位好姑娘?周先生是心有所矚,你們就別尋他開心了。」 他這個過來人的眼光真毒,一語道破周沖的心思,周沖笑言道:「天機不可洩露。等我周沖大婚之時,你蒙老將軍少不了送我周沖一份厚禮,薄了要你好看。」 內史騰笑道:「周先生,你放心吧。蒙老將軍什麼也不送,就送你十個八個的醋罈子美女,讓你後院起火。」 眾人是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喘不過氣來。 周沖正要遣責幾句內史騰。虎賁衛士進來,稟報道:「啟稟周先生,東楚使者到,說是有要事求見周先生。」 大軍即將南下滅楚,楚國的使者卻在這裡出現,有點出人意料,眾將不再戲謔,很是好奇,內史騰問道:「東楚使者來做什麼?難不成他知道我們的行動?」 幾十萬大軍部署在楚國邊境,要想做到完全保密非常困難。若是消息洩露李園生疑,派人前來交涉也有可能。雖然不會給滅楚造成實質性的阻礙,但製造一些困難也是可能地,眾將心裡如內史騰一般想法,齊聲道:「對呀!」 周沖也是不知道東楚使者前來做啥,心想見了面就知道了,道:「請他進來。」 虎賁衛士應一聲。出去把楚國使者請進來,使者向周沖施禮道:「大楚使者任尚仁見過周先生,見過各位將軍。」 禮數周到,很是恭敬,不像問罪的,眾人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心急的內史騰道:「你見周先生,什麼事,你說吧。」 任尚仁並不急著說話。而是把眾將打量一眼,他的意思非常明白,那就是要和周沖單獨談,王翦他們站起身就要離去。周沖卻道:「你有事就說,沒事就請回吧。這些都是王上的忠臣,沒有什麼是不能讓他們知道的。若是公事,你就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若是私事,對不起我周沖沒有私事。」 周沖這話的意思是要王翦他們一起聽聽,一起出出主意。在這大軍即將出動之際,突然冒出楚國使者的確是讓人猜不透的事,有王翦他們一起幫著想想辦法也是好地。 任尚仁遲疑了一下,道:「周先生多心了。此事體大,任尚仁不得不小心。既然周先生有命,任尚仁敢不從命。任尚仁奉敝國王上之命。前來見周先生,請周先生在大秦王上面前美言幾句,請大秦王上派兵助戰,撲滅逆賊。」 秦王已經準備就緒馬上滅楚,而就在這時李園卻派人來請兵,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這事不僅出眾人的意料,也大出周沖的意料。 只要不是傻子都想得到只要周沖一口答應,然後秦軍打出助東楚的旗號堂而皇之地入楚,行滅楚之實,可以省掉無數的麻煩。王翦他們心想這種好事周沖沒有不同意的理由,他肯定會答應,再與任尚仁商議軍期,這楚國就算完了。 然而,事情地進展遠遠不是他們所想像的那樣,周沖一口否決道:「任先生所言是大事,周沖無權決斷,這得王上聖裁。不過,周沖可以告訴你的是,此事萬難成功。你們若是要大秦出兵,早個數月沒有問題,現在大秦有事於北方,無力南顧,周沖不敢以楚國之事亂王上的部署,還請貴使見諒。」 聽了周沖的話,心急的內史騰真想衝上去抓住周沖衣領質問周沖「你正要睡覺,有人給你遞枕頭,這種好事你為什麼不收?」老謀深算的王眼珠一轉,略一思索,微微點頭,暗讚周沖精明。 以任尚仁想來秦國沒有拒絕的理由,沒想到周沖一口回絕了,心想也許是因為籌碼不到的緣故,開出價錢道:「若是大秦出兵,荊襄之地一百城都歸大秦所有,如此厚利,大秦不會不允吧?」 割讓一百城給秦國,說實在地夠大方了,只是孫尚仁還不知道秦王滅楚馬上就要實行,整個楚國都是秦國的,哪在乎區區一百城,內史騰嘴一撇,很是不屑。 周沖心如明鏡,這必然是張良下的一步棋,為的是給大軍滅楚省掉很多麻煩。以張良之才要忽悠李園還不是小菜一碟,何況請求秦國出兵助戰,這好處也是實實在在地,只要不是傻子都會看得明白,張良只要一提議,再給李園說周沖是秦王身邊的紅人,先說服周沖,那麼一切事情都好辦了,李園肯定是會派人前來見周沖。 張良已經為周衝下了一步好棋,如何應棋就要看周沖的博奕之技了,周沖略一思索,已經有了主意,裝作遲疑地道:「一百城對於你們楚國來說,這的確是不少,可以說很大方。只是,你有沒有想到,若是我大秦不助你們,而是助西楚,會是什麼結果呢?」 秦國助西楚滅東楚,這正是李園所忌,任尚仁聞言臉色大變,蒼白如紙,胸口急劇起伏,雙唇舌緊閉,過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來。 王翦對周沖的應變之道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得不在心裡感歎李園又要大出血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二章 滅楚之戰(二) 沖臉一肅,侃侃而談,道:「謀國者就為兩樣,一為利。名不正則言不順,李園行偷天換日之事,以黃歇之子竊居大位,楚國百姓不附,才有羋芻負起兵之事。若究根問底,還是你們的不是,你們就給大秦一百城,大秦難道就為了這一百城而出兵助你們?那麼正義何在?民心何在?這種事,大秦萬萬不能為。你請回吧。」 任尚仁臨行前,李園給他下了死命令,若是不能搬得秦國大軍不要回楚國,原本以為很簡單的事情,沒想到在周沖這裡撞上了鐵板,讓他真是想不到,忙分辯道:「周先生誤聽,敝國王上是先王的骨肉,天下皆知,周先生何故不明而聽逆賊之言,任尚仁為周先生歎息呀。」 周沖裝作一副驚奇之狀,問道:「真的?所謂空穴不來風,要是沒有真任實據,羋芻負也不敢造反吶,難道他誣蔑人不成?」這話咋聽是在反駁,其實是在指點任尚仁說話。 「正是正是。」果不其然,任尚仁順著周沖的話往下說,道:「周先生明智之士當知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羋芻負久有不臣之心,無時無刻不在等待時機謀逆。聽信了朱英胡言,舉兵造反,這是謀逆,大秦一向主持正義,周先生為何不替天行道,而聽信無中生有之言。」 周沖一臉的慚愧,道:「任先生教誨得是,是周沖不是了,是周沖不是,周沖這裡謝罪。」 終於讓周沖相信他的話,任尚仁提著的心放了下來,道:「周先生言重了。」 「答應你們的請求。大秦出兵助戰困難很大,但是要是運籌得法,也未必就不可能。」周沖話鋒一轉,道:「我看就這樣吧,等大秦把北方匈奴問題解決了,再出兵就不會有問題了。你們先等等,時間不會太長,頂多也就十年八年吧。」 內史騰他們終於明白周沖的意思了,他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說到底就是在吊李園他們地胃口。討價錢,把戲演得逼真,讓李園他們不防有他,到時給收拾了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心裡對周沖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任尚仁在心裡驚呼一聲,心想這麼長時間,哪裡等得起啊。試探著問道:「請問周先生,大秦解決匈奴問題要多少時間?」 王翦知道不能讓周沖一人唱獨角戲,自己加入唱戲,這戲就逼真了,適時接過話頭道:「貴使是知道的,匈奴凶悍善戰,為禍數百年,不太容易解決。以大秦兵威,要拿下河套之地估計要三年五載吧。然後還要準備應付匈奴的反撲,這仗一來二去打起來,沒有十幾二十年不太可能打完。」 他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任尚仁的心都涼了半截。十年八年已經夠長的了,十幾二十年還不是黃花菜都涼了。 任尚仁做最後努力,道:「大秦兵力雄厚,難道就不能派出一支軍隊嗎?就十萬也行啊。秦楚歷來交好,楚國內亂數年,大秦不出一兵助戰,匡扶楚國,大秦難道就忍心眼睜睜地看著楚國亂下去嗎?大秦置婚姻之情於何地呀?」 周沖在桌子上重重一拍,臉一沉,喝道:「貴使出言無狀!誰說大秦不理楚國之事?貴使難道忘了。吳王闔閭伐楚,攻入郢都,楚王逃躥。復國無望,不正是大秦出兵幫楚國匡復的嗎?若是沒有大秦出兵,楚國早就沒了,是吳國的屬地。貴使身為楚國人,難道就忘了這事?你也太健忘了吧。」 當年伍員引導吳軍入楚,楚國破敗,難以支持,楚王逃躥,申包胥西行入秦,請求秦王出兵。秦國當時偏安於西方,無意於東方,秦王自然是不許。申包胥心一橫,在秦庭哭了七天七夜,哭得沒有了眼淚,最後眼裡流出來的是鮮血,終於感動了當時的秦王,出兵二十萬幫助楚國光復。 舊事重提,一下子提醒了任尚仁,心一橫,噗通一聲給周沖跪下,哭泣起來道:「楚國內亂,生靈塗炭,屍積如山,血流千里,父哭子,子哭父,妻哭夫,慘不忍睹,還請周先生發仁慈之心,請大秦王上出兵平定楚國之亂吧。」以頭觸地,哭得是天愁地慘,任誰見了都會感動。 周沖在心裡暗讚此人反應不慢,是做使者的料,裝作一副驚慌模樣,跑了過來雙手扶起,道:「貴使快快請起,快快請起。貴使忠心為楚,感天動人吶,周沖是人不是木頭,這心是肉長地,哪會無 貴使請放心,周沖肯定會轉告王上,請王上聖裁。」 「謝周先生。」任尚仁終於放心了。 不過,他的心才放下,周衝下面的話又讓他的心揪了起來,周沖說的是:「貴使也知道大秦現在面臨的難處,大秦一下子滅了五個國家,這土地是擴大了許多,是好事,可是這些地方新得,總得派兵駐守吧,這得耗費不少兵力。這兵力本來就很緊張,再加上對匈奴作戰,要抽調兵力已經很困難,更不用說這些給養了,糧食、武器、餉銀、草料哪一樣不緊張啊。 「我們今天都聚在這裡,不正是為這事發愁嗎?王上已經下旨,要我們馬上北上,我們才聚在一起商討辦法呀。若要大秦出兵楚國,周沖不愁兵,愁的就是這些補給呀。補給全調到北方去了,一下子哪裡去籌措呀。」 內史騰他們在心裡大叫一聲妙,好事上門了。可不是嘛,任尚仁想了一下,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敝使雖未打過仗,也還知道這個理,周先生說地是實情。若是大秦軍隊沒有足夠的補給,這的確是個困難。周先生,這樣如何,我即刻上奏王上,大秦軍隊的補給由大楚出。」 — 這條件絕對夠豐厚,然而周沖卻搖頭道:「那可不行呀,如此一來還不給人說閒話,說大秦軍隊是靠楚國的補給才能打仗,這事在大秦歷史上就沒有過,這話太難聽,奇跡般地以臉了,不行不行。再說了,等你上奏完了,再把補給籌集起來,那還不誤事。說不定,項燕已經把你們給滅了。」說得越危險,好處越多。 這是實情,任尚仁遲疑了一下,道:「那怎麼辦?」 內史騰一下站起來,給他支招道:「其實這很好辦,只要你們把沿途的倉庫給我們支用不就行了。」 秦軍趁這機會冒領多支也是有可能,這會使本來就難以支撐的東楚更加難以支撐,任尚仁不同意,道:「那可不行。」 內史騰指著他數落起來,道:「你沒打過仗,你知道個俅。戰場上,貴兵神速,要是我們沒有補給,這仗還怎麼打?我們總不可能停下等你們把補給送到了再打吧。要是那樣,戰機白白流失,這仗還打個屁,我大秦軍作就沒打過這樣的爛仗,不打也罷。周先生,讓他回去吧,不用跟一個外行磨牙,留著口水養牙齒。要想議事,換個行家來,那個什麼什麼張良不錯,你去換他來吧。沒給你說,他肯定會同意我的提議。除了這樣,你還有什麼好辦法?」 現在地張良是一個大間諜,當然會同意內史騰的提議。不過,這話不是隨便說的,這也是實情,任尚仁一咬牙,道:「好吧,就這樣。」 周沖的意思也是這樣,沒想到給內史騰佔了先說出來,很是滿意內史騰地摻和,道:「貴使回去告訴貴國王上,只要你們的倉庫什麼時間歸我們使用,大秦的軍隊就什麼時間到。」 盼秦國出兵對於李園來說是盼星星盼月亮的事情,當然是越早越好,只要他一得到消息,這事就算成了。 任尚仁大喜過望,道:「謝周先生,謝各位將軍。敝使現在就回去奏告王上。」興沖沖地去了。 望著任尚仁的背影,內史騰哈哈一笑,道:「這個傻子,倉庫歸我們使用,我們根本不需要後勤輜重,想打到哪就打到哪。不帶後勤輜重的仗,我內史騰還沒有打過,這回放開手腳好好打一仗。不過不是打西楚,而是打你們這幫蠢材。」 「是呀!這種仗我們也沒有打過。」眾人齊聲附和。 眾人的高興勁還沒有過去,虎賁衛士又進來了,道:「啟稟周先生,西楚使者求見。」 心急的內史騰脫口問道:「他來做什麼?」 剛走了一個西楚使者,東楚使都又到,這本身就夠讓人驚奇的了,老謀深算的王翦也是不明所以,道:「是呀。這也難免太巧了吧?前腳走一個,後腳又到一個,我王翦這輩子還沒遇到過這種事。」 「子房,真高明!」王翦他們迷糊,周沖可不迷糊,周沖心如明鏡,這肯定是張良地安排,要不然不會如此之巧,在心裡對張良是讚不絕口,念頭一轉,心想該是好好利用利用機會的時間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二章 滅楚之戰(三) 「敝使王佑玉見過周先生,見過各位將軍。」西楚使者向周衝他們行禮。 他的禮數雖然周全,但是周衝他們並不關心,心急的內史騰急忙問道:「你來見周先生有什麼事?」 這話可是眾人心裡的想法,凝神靜聽他的說法。 王佑玉並沒有急著說出想法,而是掃視了一眼眾將,很明顯他是想和周沖單獨談談。他的來意周沖已經猜到個大概,笑道:「你放心吧,他們都是王上的重將,沒有什麼是不能讓他們知道的,有事你就說,無事請回吧。」 略一思索,王佑玉道:「敝使斗膽請問周先生,敝國可曾得罪過大秦?」 這話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周沖沉著應付道:「秦楚歷來交好,楚國與大秦相善,天下知聞,尤其是貴國王上對大秦更是貢奉不絕,貴使何來此言?貴使難道是聽信謠言,破壞兩國情誼?」臉一沉,喝道:「貴使身為使者,理當為兩國交好而奔走,出此之言是何居心?難道我大秦的律法就不能治你?」 王佑玉略為放心,道:「正是,正是!周先生教訓得是,王佑玉正是為兩國交好而來。王佑玉斗膽請問周先生,秦楚兩國交好,為何周先生還召集眾將,難道是欲不利於我楚國?」很明顯,眾將雲集周沖處讓他生疑。 內史騰喝道:「大膽!這是我大秦之事,我大秦的將軍想什麼時間聚在一起就什麼時間聚在一起,難道還要經同羋芻負同意不成?笑話!」 他這話可說到眾人心裡去了,點頭附和不已。 很明顯,這必然是張良說服李園。要他派出使者,然後再把這一消息透露給西楚,西楚自然是害怕,馬上派出使者前來打探動靜,要不然王佑玉不會如此說話。周沖心如明鏡,心想這下可是好機會,一定要好好利用,道:「貴使何出此言?周沖召集眾將議事,那是有原因的。你們楚國打得不可開交,東楚壓不倒西楚。西楚壓不倒東楚,東楚要想壓倒西楚最好的法子就是向大秦求援兵,只要大秦援兵一到,西楚馬上就完蛋。」 「萬萬不可,周先生千萬不能呀!」王佑玉驚得額頭上直冒冷汗,差點暈倒在地上。 周沖不去理他,接著往下說。道:「李園丞相和我周沖有交情,派人給周沖說東楚割讓荊襄之地兩百城給大秦,要大秦出兵擊羋芻負。兩百城吶,這可不是個小數目,我周沖又不傻,哪會不同意呢,一邊向王上奏報,一邊召集眾將議事,商量一下這一仗怎麼打。你來得正好。你要是來得遲了,說不定我們已經動身了。」 兩派相爭最怕的就是對手壓倒自己,一方有所行動,另一方馬上就會倣傚。周沖這話半真半假,王佑玉哪裡知道實情,全當成真地了,忙道:「那就好,那就好,還沒有行動就好。周先生請緩片刻,容王佑玉一言。」 王翦他們知道這是周沖在訛詐,強忍住心中的好笑,王翦唱和道:「周先生,你也真是的。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讓他知道,看你怎麼收場?王上要是怪罪下來,你擔當得起嗎?」 內史騰他們也是聰明人。馬上附和道:「是呀。」蒙武想了一下,道:「周先生,這個王佑玉千萬不能留,我看殺了算了。」 王佑玉嚇得差點尿褲子,忙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周先生千萬不能行此不義之舉。」 周沖臉一沉,喝道:「王佑玉,你休得胡言亂語。我們兩國交兵了嗎?我們是在商議,還沒有行動,你就敢妄下定論。」 這話明裡聽來是在喝斥王佑玉,實際是上在點醒他還沒有行動,還有轉機。王佑玉也不笨,馬上就意識到機會還是有的,忙道:「周先生教訓得是,周先生教訓得是。周先生,逆賊能給大秦的,敝國王上也能給大秦,還請周先生在大秦王上面前美言幾句,請大秦王上出兵助敝國王上。」 楚國之勝負操持在秦國手中,若是東楚真的搬得秦國之兵,那麼西楚肯定是完蛋了,臨行之際羋芻負給了王佑玉兩個使命,一是如果秦國真有出兵援助東楚之意,那麼他一定要敗壞之。二是如有可能,可以不計代價搬得秦國之兵,也許代價很大,總比自己給秦國滅了強吧。正是有這種授權,王佑玉才敢說出這種話。 這是很豐厚的條件,按理周衝斷無不允之理,然而周沖再次大出眾人意料,道:「那可不行,這是出爾反爾,背信棄義,這種事我周沖做不出來,大秦做不出來。」 王翦裝作一副惋惜樣,道:「周先生,你又必拘執於一個義字呢,謀國者利於國者方是大義呀。依王翦之見,東楚的條件雖然豐厚,西楚若是給我們的條件足夠好地話,周先生何不考慮一下呢?再說了,周先生只是答應把東楚的要求上奏王上,又沒有答應他們一定出兵相助。這事還得王上聖裁,若西楚和我們達成協議,現在上奏也許還來得及。」 周沖輕拍額頭道:「還是王將軍剖析得周全,你看周沖急的。」 王翦的話明為規勸周沖,實是點醒王佑玉,要想談就爽快點,不想談後果自負。只要不是白癡都知道該怎麼辦,王若玉喜道:「周先生請放心,若是大秦能出兵相助,逆賊給予大秦的,敝國雙倍奉上。」 蒙武獅子大開口道:「東楚給大秦兩百城,你們若要大秦助你們,可要給四百城吶。」 四百城簡直是個讓人噴血的數字,王佑玉胸口急劇起伏,咬著牙道:「可行。」 內史騰接過話頭道:「李園還把沿途的倉庫歸我們使用,我們不用帶輜重糧草,這仗就可以打得更快更神速。」 越早滅掉東楚越好,王佑玉倒沒有異議,道:「沒問題。」 王翦開了海口,道:「仗打完了,東楚要給我們一百萬兩黃金,三百萬兩白銀,糧草千萬資軍,你們可得給雙份。」 王佑玉嘴唇咬出血了,一字一句道:「沒問題。」 周沖雙手一攤道:「這事就成了,你回去給貴國王上說,他什麼時間同意,大秦就什麼時間出兵。」 代價非常之大,王佑玉真有噴血地感覺,不過畢竟做成一件大事,還是不乏喜悅之情,雙手一抱拳,道:「那王佑玉就告辭了。」 望著王佑玉的背影,內史騰猛地站起,很是興奮地道:「又有便宜仗打了。」眾將如他一般想法,很是興奮。張良這棋下得很妙,周沖應得也不錯,堪稱絕唱!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二章 滅楚之戰(四) 春城外,人山人海,楚王李園親迎周沖。這也難怪,來助戰,對於楚王對於李園來說那可是救命恩人,哪敢怠慢,自然是要郊迎十里。 周沖這是第二次到壽春,上次是作為秦國使者前來,便裝進城,這次率軍三萬趕來,打著助戰的旗號,行滅楚之實,身負重大使命,可以說有天壤之別。 「李園見過周先生。」李園遠遠看見周沖,幾乎是小跑著迎上來的。他身軀肥碩,跑起來蹬蹬,身上的肥肉一顫顫的,好像起伏的海浪。 周沖還沒有從馬上跳下來,李園已經扶住周沖的腿,拉住周沖的手,好像見到星星一般高興,一個勁地道:「周先生,你可算是來了,可算是來了。周先生來了就好,來了就好了。」 「王上一再說秦楚兄弟之邦,情同手足,楚國之事就是大秦之事,丞相相召,周沖敢不從命。」周沖在李園的好意幫助下從馬上跳下來,故作親熱狀拉住李園的手,說起了漂亮話。 李園很是高興地道:「楚國之事勞動大秦,李園每每思之,於心有愧呀,於心有愧呀。」 周沖安慰他道:「丞相過謙了,若不是丞相支撐,恕周沖直言楚國之局恐怕萬難如人意。雖然楚國目前局勢讓人擔憂,可這也不是丞相之過呀,一木難支大廈,丞相盡心盡力,為楚國鞠躬盡瘁,實是讓人感動呀。」 這話可是說到李園心裡去了,李園真的是感動了,道:「周先生過獎,周先生過獎。周先生,快來見過王上。」 「周沖正要去拜見王上。還請丞相引見。」周沖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李園拉著周沖的手,兩人肩並肩來到楚王面前,周沖施禮道:「外臣周沖見過王上。周沖本該以大禮相見,只是周沖甲冑在身,行動不便,還請王上見諒。」 對於楚王來說,周沖是救星哪敢要他行大禮,忙道:「周先生言重了。周先生為楚國之事而奔忙,應該是寡人給周先生行禮才是,周先生如此說是折煞寡人。」 周沖這是第二次見到楚王。第一次見到他時還是一個半大孩子,數年沒見長高了,長大了,不過仍是未脫稚氣,只能算一個毛孩子。同為少年登基,秦王的英明神武渾然天成,而他卻給人一種庸碌無為之感。怪不得楚國越來越弱。 「王上言重了,周衝來得遲了,於心有愧呀。」周沖禮數周到。 楚王話鋒一轉,問道:「請問周先生,大秦出兵多少?」 一見面就問這事,實在是膚淺,不過像他這種無能之人也只能關心這事了,周沖在心裡雖是不屑,沒有表現出來。恭敬地道:「回王上,大秦這次一共出兵二十萬。兵分兩路,一路由外臣率領,直來壽春。另一路由王翦率領。直去郢都。兩路大軍遙相呼應,東西夾擊,比起擠在一塊更有益處。」 「二十萬,還不少嘛,太好了!」楚王好像個孩子似地擊掌歡呼,瞧他那模樣倒像是撿到一件好寶貝似的,道:「周先生,你們也真是的,為什麼不把二十萬全帶來呢?這一分開,那好使嗎?」 很明顯。對打仗是一竅不通,周沖在心裡暗歎如此一個無能之人當王上,楚國不滅就沒有天理了。解釋道:「回王上,這打仗並不是一定要把所有的兵力投入到一個地方,只要夠用就行了。若是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一個地方,這後勤呀、補給呀什麼的都會很困難。再說了,這道路交通都會成問題,更嚴重的就是能不能完全展開,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以外臣之見,目前楚國局勢處於相持之局,大秦兵分兩路比起集中在一起的效果更好,因為打擊面更廣,平定楚國之亂所費時日也就少。」 楚王恍然而悟道:「哦,原來是這樣。要不是周先生詮釋,寡人還真不明白呢。只是,周先生帶到壽春的兵力也太少了點吧,以現在這點兵力怎麼打仗呢?」 周沖帶到壽春地兵力也就三萬,是有點少,不過這對周衝來說拿下壽春,端掉楚國的都城,一網打盡楚國的重要人物已經足夠了。 兩派使者一去,周沖馬上派人報送秦王,一面和王翦他們商議。經過一番商議,最後一致認為周沖的提議是可行的,那就是變更部署,不再把兵力集中,分成好幾路去重要的城池,目的只有一個一旦周沖拿下壽春,那麼就馬上攻擊楚國當地地守軍,接防城池。這樣做的好處在於可以在短時間內佔領大片的楚國城池,便於戰事提前結束。 不用想都知道秦王肯定會贊同,是以周沖也不等秦王的旨意到達,馬上命各路大軍出動,於是乎滅楚之戰正式拉開序幕。 周沖捏造謊言道:「王上有所不知,救楚一事事起倉促,我大秦的軍隊都在向北調動,哪能一時間都趕到呢。周沖無奈,只好要他們趕到就入楚作戰,是以外臣帶到壽春的軍隊不是太多,只有三萬餘人。王上請放心,周沖可以保證,決不誤王上之事。」要把楚國給滅了,當然不誤楚王之事,他都不是王上了,何必擔心呢? 「原來是這樣,寡人是白擔心了。」楚王很是放心。 李園拉著周沖的手,道:「周先生,快來見過子房。」張良奇計百出,深得楚王和李園的信賴,已是左臂右膀了,是以他迫不及待地引見。 周沖一瞧張良,袖手而立,清奇之氣自成,讓人不敢逼視。張良左眼有意無意地沖周沖一閃,周沖右眼一眨,兩人心意相通,卻裝作初次相見,周沖一拱手道:「周沖久聞子房大名,如雷貫耳,心想若是早日見到子房,足慰平生。這不就見著子房了,周沖高興吶。」兩人的關係好,周沖想念張良也是真地,這話說得很誠懇。 張良也真誠地道:「張良見過周先生。周先生大名,張良早就聽說,早就想見到周先生,總是緣一見,今日得見先生,足慰平生。」雙手向周沖伸出。 周沖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張良之手,凝視著對方,個中情誼,心照不宣。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二章 滅楚之戰(五) 寡人不敏,躬逢亂世,自從逆賊為亂之後,大楚血流如山,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寡人每每思之,心甚痛焉。」楚王說一番開場白,話鋒一轉,道:「所幸大秦王上聖明,派周先生率軍前來楚國平息楚國之亂,掃滅逆賊,寡人之幸,大楚之幸,百姓之幸。今天,寡人把你們都叫來,是要你們陪周先生喝酒。周先生為了大楚命運而奔波,寡人心感,略備水酒,還請周先生賞光。」 周沖握楚國生死,楚王自然是不敢不敬,這話說得是很客氣,只是非他之言,是張良耳提面命之結果。 群臣齊道:「遵王命!」 楚王離席,舉著金樽,來到周沖面前,道:「周先生為了大楚受奔走之苦,寡人無以為謝,寡人敬周先生一杯,謝謝周先生。」 周沖忙站起來,禮數周到地道:「王上言重了。外臣奉大秦王上之命前來楚國,雖是為楚國命運而來,也是為大秦而來,秦楚交好世代不絕,若是大秦於此時而袖手實是說不過去,周沖所做之事是應該的,還請王上不要放在心上。」 這話說得很謙虛,楚王聽得很是高興,呵呵一笑,道:「周先過謙了,周先生請。」 周沖道聲:「王上請!」兩人對飲一杯。 李園端著金樽上來,道:「周先生,李園也敬你一杯。周先生與李園相識在先,相交莫逆,能與周先生相識相交相知,誠李園之幸也。來,周先生請滿飲此杯。」 周沖致答詞。道:「丞相言重了,周衝不過是奉王上之命行事,丞相過獎,周沖受之有愧。丞相大楚棟樑之材,能與丞相見上一面都足以慰平生,能得丞相如此高看,周沖是三生有幸。丞相,請!」兩人對飲一杯。 周沖給李園斟上,再給自己斟上,道:「丞相。該周沖敬你一杯。周沖何德何能,能得丞相如此掛懷,此情周沖無以為謝,就借王上之酒敬丞相一杯。丞相,請!」 周沖什麼人?名滿天下的秦王跟前紅人,能得他一言之褒都足以快慰平生,更不要說當著文武群臣之面如此給自己面子。言詞恭敬有加,李園開心得不得了,笑得眼睛只剩一條小縫了,舉起金樽道:「周先生,請!」兩人碰了一下,一飲而盡,好不暢快。 李園一個勁地道:「痛快,痛快!與周先生對飲,誠人生樂事也!」感歎無已。 「子房。快敬周先生一杯。」李園對張良說道。 與周沖對飲,正是張良心中所願,一聽此話即刻離席,來到周沖面前。道:「周先生不辭辛勞,來到大楚,張良心感,張良敬周先生一杯。周先生誠高人,能與周先生對飲,張良心中所願,還請周先生賞光。」 周沖知道張良沒有說假話,更何況與張良同飲也是周沖心中所願,欣然而笑,道:「子房言重了。子房入楚而大楚安,誠奇士也,誠今日之孫叔也。能與子房共飲周沖所願。與子房這樣的奇士對飲,一杯不足以盡興,就滿飲三杯如何?」 「三杯之數,好!」張良欣然而應,舉起手中的金樽,與周沖碰了一下,互道一聲請,一飲而盡。 周沖提想酒壺,給張良斟上,再給自己滿上,端起金樽,道:「子房,請!」張良道一聲:「周先生請!」兩人以嘴就樽,滿飲此杯。 張良提想酒壺,給周沖滿上,再給自己斟上,道:「周先生請!」周沖道聲:「子房請!」一口喝乾,相對而笑,齊呼:「痛快,痛快!」至於如何痛快法,兩人是心照不宣,他人又哪裡知道其中的含義。 張良告聲罪回到席上。李園興猶未盡,再次舉起手中金樽,道:「周先生率軍前來,逆賊不日就要授首,大楚重歸安寧,實是大楚之幸,李園在此敬周先生一杯,預祝周先生馬到成功。」 周沖呵呵一笑,道:「托丞相吉言,周沖若是僥倖成功,那不是周沖地功勞,是王上威德,丞相賢明,將士們用命,大楚百姓支持。」 李園感歎道:「周先生真是謙虛啊!愧煞吾輩!多少人立下寸功就自矜其能,自以為不世奇功,若是他們知道周先生的高風亮節,定會愧煞!」 周沖謙道:「丞相言重了,周衝不過是據實而言。丞相請想,若是沒有大楚給我們後勤補給,我們哪能來得這麼快,打起來也就不能做到『兵貴神速』的兵法要義。」周沖非常明白,滅楚如此之易,這功不是他的,也不是秦王的,是張良的,正是張良從中運籌,才讓楚國上了大當而不自知,他哪裡敢居功,便何況他還不是居功之人。 李園再次感歎,道:「周先生之言足以警醒世人!尤其是那些狂傲之輩!」他本人就是狂傲之人,不知道包不包括他自己? 周沖舉起金樽,道:「周沖就借大楚之酒敬大楚之士,丞相請!」 楚國之士一語說得李園滿心歡喜,道:「周先生,請!」大嘴一張,宛如巨鯨吸百川般,一飲而盡,大呼「痛快,痛快!」 周沖提壺把樽裡滿上,端著金樽來到楚王面前,道:「王上,外臣初到大楚,寸功未立,王上待外臣如此禮遇,周沖感激不盡。周沖斗膽敬王上一杯,祝王上萬年無期!祝大楚國泰民安!」 楚王端起金樽,道:「謝周先生吉言!」兩人對飲。 周沖給楚王斟上,道:「請王上飲了這杯,周沖有一個不情之請。」 「周先生有話請講,寡人斷無不允之理。」楚王依言喝乾。 周沖笑容滿面,道:「孔子有言『來而不往非禮也』,周衝來到大楚,承蒙王上盛情款待,周沖感激難言吶。周沖心想王上待外臣如此之重,外臣無以報答王上,只有把逆賊殄滅,還大楚以安寧。周沖是想,在出征之前,略備水酒,請王上、丞相、子房,還有諸位大人駕臨軍中,一則容周沖作東,再申秦楚交好之誼。二則,周沖也是自壯行色,若是王上以及各位大人賞光的話,周沖這底氣也足了三分。」 這話理由十足,任誰都難以推拒,更何況楚王有求於周沖,哪敢惹他不快,一口答應道:「周先生請放心,寡人自當為周先生壯行!」 周沖謝一聲,轉身回座,只見張良有意無意地舉起右手,大拇指豎起,他的意思是說周沖這一手真高明!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二章 滅楚之戰(六) 王上駕臨,外臣周沖恭迎王上。」周沖禮數很是周到禮。 楚王受了半禮,回半禮,意示對周沖的尊重之意,扶住周沖道:「周先生免禮,免禮。」 「謝王上。」周沖謝一聲,對李園行禮道:「周沖見過丞相。丞相賞光,周沖是感激不盡。」 李園忙回禮道:「周先生相邀,李園敢不從命,李園就叨擾周先生一杯水酒了。」 「能得丞相賞光,周沖感動難已。」周沖裝作一副激動的樣子,道:「一定不讓丞相失望。只是,大秦的水酒過烈,恐怕比不了楚國的酒水那樣的溫厚之味。」 李園還是有些眼光的,能從酒水中判斷出兩國不同之處,道:「大秦征戰天下,靠的就是一股剛烈之氣,大秦之酒是烈士之酒,李園有幸做一回烈士。」 「謝丞相美言!」周沖謝一聲,對張良一抱拳,道:「周沖見過子房。子房才智非凡之士,肯賞光屈就,周沖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張良抱拳回禮,眼睛有意無意地一眨,道:「周先生言重了,能得周先生相邀,張良是受寵若驚。」 周沖明白他的意思,微一頷首,道:「各位大人,裡面請,裡面請。」 帶著眾將,周沖把楚國君臣讓進軍中。周沖請楚國君臣坐下,傳令下去,兵士忙著把宴席擺上。 「王上、丞相、子房、各位大人:行軍途中沒有什麼好東西,再說了兵士們只會打仗,於做菜燒飯一事還是不如宮中的廚子拿手,這菜未必如各位之意,還請你們多多包涵。」周沖舉杯相邀。道:「王上請。」 楚王舉杯相應,道:「周先生請。」一飲而盡。 周沖喝乾,提壺給楚王斟上,再給自己斟上,道:「承蒙王上不棄,駕臨軍中,周沖以及全軍將士感激不盡,周沖無以為敬,就敬王上一杯,祝秦楚交好不絕。千秋萬載永存!」 這又是從大處著眼,楚王無法推拒,道:「為了秦楚千秋萬載的情誼,干!」他倒是非常痛快,卻沒有想到張儀欺楚,令楚懷王客死他鄉之事是多麼的讓楚國人憤慨。 周沖再滿上,舉杯道:「王上。外臣斗膽祝王上萬年無期!祝楚國百姓安樂業!」 楚王舉杯相應道:「謝周先生吉言!」一口喝乾。 周沖敬完楚王,再來敬李園,道:「自從丞相主政以來,楚國百姓樂業,士農工商各安其事,政聲斐然,誠施政者之楷模,周沖常常思之若是為國者人人能如丞相者,則天下何愁不安定?來。丞相,周沖敬你一杯。」 反正是忽悠他們的,周沖盡揀好聽地來講,不惜正話反說。果不其然。李園一聞是言,大喜過望,道:「周先生過獎了,這獎了,李園是受之有愧呀!李園自問盡心為楚,沒什麼缺失之處,只可惜羋芻負為逆至今不能殄滅,實是李園心病呀。」 周沖拍著李園的肩頭,非常親熱地安慰道:「丞相不必自責,這事就包在周沖身上。周沖還沒撂過狠話。今兒就沖丞相撂一次狠話:若不滅羋芻負,誓不還軍!」 滅楚當然是兩派全滅,哪有滅了東楚留下西楚的道理。這話就是周沖此行的目的與決心,在座之人除了張良心如明鏡以外,李園他們哪裡知道,還以為周沖決心為楚,無不是大喜,齊聲叫好。 楚王感激得是涕淚橫流,道:「謝周先生,謝周先生。周先生於大楚有再造之恩,就是寡人的再生父母呀!」 周沖馬上辯析道:「王上此言差矣!再造楚國的不是周沖,是大秦王上,周沖只不過是供奔走而已,何來再造之恩?王上若是要言謝,還是等王上見到大秦王上當面致謝吧。」 楚國一滅,楚王就是階下囚,見到秦王他肯定會說感謝的話,那就是感謝秦王留他一條性命,而不是秦王再造楚國之恩。楚王哪裡知道周沖話裡之意,笑道:「那是一定,那是一定!一定要的,一定要的!」 周沖敬過李園,來到張良面前,道:「子房請滿飲此杯!」 就這麼一句話,其他地話也沒有說,張良卻明白周沖的意思,那是向他致謝,謝張良從中運籌,造成今日之勢。另一個意思,就是在大功將成之際,向張良表示祝賀,祝賀他因此功而得見秦王,從此得展無雙才智,造福蒼生。 張良一口喝乾,斟上道:「請周先生滿飲此杯。」 他也和周沖一個樣,只說了一句很平淡的話,然而話中之意周沖自知。一是感謝周沖點化之德,二是感謝周沖給他機會,讓他建功立業。可以這樣說,要不是周沖的努力,張良現在也許還沒有轉過那個大彎,還拘執在為韓的理念中,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憤青,哪能立下如此功業,這謝意很真誠。 周沖非常高興地道:「子房好意周沖心領,只是周沖愧不敢當。與子房共飲,誠人生樂事!來,子房,共飲此杯。」 張良和周沖相交莫逆,兩人是知交,要不是礙於情勢,有諸多顧忌,早就把酒言歡去了。周沖這話的意思是張良感謝之意周沖不敢領受,因為這都是張良自己努力地結果。 對於別人來說,周沖這話當不得真,很可能是做作之言,對於周衝來說是真心話,張良暗中感歎周沖的胸懷,欣然舉杯,道:「周先生,干!」兩人喝乾,相互一亮杯,哈哈大笑,好不暢快。 「各位大人,請飲吧。」周沖招呼群臣,道:「今日歡飲之後,周沖就要出征,與諸位相聚之時甚遠,周沖在這裡敬各位一杯。明日,周沖西征,必有佳音,請諸位舉杯,預祝我周沖馬到成功,殄滅羋芻負。」 楚國君臣無不是大喜,道:「敬周先生。」 周沖一飲而盡,道:「諸位高興,我周沖也高興。高興歸高興,有些掃興的話還是不得不說。居安不能忘危,諸位是聽過的吧,我們就來說說過失。」 楚王頗感興趣的問道:「請問周先生,寡人有什麼過失?」 張良虎目中精光暴射,心道:「正戲上場了,當然是數落你的罪過了!你真蠢,還自個往套子裡鑽,可歎!」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二章 滅楚之戰(七) 沖並不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請問王上自以為這缺失?王者之道在於坦蕩蕩,人嘛難免不犯錯失,桐宮故事,千古流傳,誠佳話也,王上身為楚國王上若是能夠正視自己的缺失不是更好嗎?」 話說得非常動聽,張良差點笑出來,心想也只有周沖這種文明人才想得到這樣的辦法,明明是要收拾楚王,還要他自己說出來,不是一個高字了得! 李園不知周沖之意,還以為周沖是一番好意,更何況周沖提到桐宮故事,那麼李園豈不是成了伊尹這樣的聖人,自覺心氣都高了許多,附和道:「王上,周先生所言有理,為君上者不憂無過,而是憂有過而不自知,王上就反思一下,請周先生指點。」 周沖依然神態自若地道:「丞相言重了,指點不敢。」 楚王想了一下,道:「寡人自即位以來,自思還沒有什麼大錯。只是有一樣,一直讓寡人揪心,那就是羋芻負為逆,已經數載,至今不能殄滅,實是楚國之患吶。」 周沖再問道:「請問王上,羋芻負為何作逆?」 楚王遲疑了一下不再說下去,李園接過話頭,道:「周先生是知道的,羋芻負久蓄不臣之志,聽信朱英之言而造反。此事是逆賊之罪,非王上之過,還請王上不要放在心上。」 周沖呵呵一笑,道:「丞相,周沖有一事不明,還請丞相給周沖解疑釋惑。有道是『空穴不來風』,眾人云云未必是真,但也不可不究,羋芻負以王上非先王之骨肉為藉口而造反。以周沖之見此事關係重大,羋芻負縱有造反之心也不可能紅口白牙地亂說,莫不真有其事?」 這是語驚四座,楚國君臣聽了周沖的話,莫不是大驚失色,若周沖不是位高權重的秦王跟前的紅人,他們早就出言喝斥了。縱然他們不敢喝斥,也是停箸不食,吃驚地瞪著周沖。 李園一臉的怒色,強忍住怒氣。問道:「請問周先生,何故出此不遜之言?」 周沖好整以暇,呵呵一笑,道:「請問丞相,周沖說什麼不遜地話了?請問丞相,黃歇是怎麼死的?周沖給丞相講過的有人偷天換日,以有孕之婦人進於楚王之前的故事不會是真的吧?難道黃歇是丞相害死的?難道把太后進於先王之前的就是丞相?」 一連串的質問。句句是李園無法回答的事實,也是他最害怕的事情,沒想到周沖當著這麼多人地面問出來,李園心裡的驚恐不是筆墨所能形容,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眼睛瞪得像銅鈴,指著周沖,嘴巴張得老大。就是說不出話來。 周沖還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繼續問道:「丞相何必這樣呢,周沖只不過是問問罷了,丞相又何必當真。人若沒有作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打門,丞相如此驚恐,看來羋芻負所言之事必然是真,這個楚王真非楚國先王之血脈。」 不用周沖給出結論,楚國群臣見了李園的樣子也知道假不了,頓覺他們以往以為羋芻負是胡說八道真是太天真,忠心於這個楚王太不值了。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走,快走,去迎接王上!」作勢就跑。他們說的王上是指羋芻負了。 還沒跑出兩步,一隊執刀武士出現在門口。直闖進來,兩人對付一人,把那些楚國群臣全給看住了。 有兩個武士直朝張良行去。周沖喝道:「住手。」走到張良跟前,道:「子房是大秦的大功臣,不得無禮。」武士方才退了下去。 周沖環視楚國群臣一眼,道:「諸位大人:既來之,則安之!各位大人既然來到大秦軍中又何必回去呢,這裡有吃有喝,又不會餓著你們,不會渴著你們,就留下吧。」 楚王結結巴巴地問道:「周先生,你要幹什麼?」 周沖笑道:「告訴你吧,周沖奉大秦王上之命,前來楚國掃除穢氣,還楚國以安寧。你不是楚國先王的血脈,又何必苦戀著這個位子呢?來啊,把他地王冠王服全扒了,給他一套老百姓的衣服。」 武士依言而為,把楚王的王冠王服全扒了,換上一套粗布葛衣,儼然一個土包子,哪裡有一點王者之氣,嚇得直哆嗦。 周沖走到傻站著的李園跟前,笑道:「丞相何必驚慌呢,你放心周沖會向王上進言,看能不能留你一條性命。」 李園驚醒過來,喝道:「周沖,你這個小人,明明是要滅我大楚,卻打著助戰之名的旗號而來,你真是個小人!嗚嗚,我李園瞎了眼,居然把你這個小人當成君子,我好恨,我好恨!」急火攻心之下,嘴裡流出血來。 周沖一點也不動怒,呵呵一笑,道:「丞相還是消消火把,別把身子氣壞了。至於周沖是君子,還是小人,後人自有定論,就不用丞相來評判了。你也不想想,大秦統一天下之勢早成,山東五國盡滅,大秦王上會讓楚國飄搖在外嗎?我們本來打算發兵五十萬前來滅楚,沒想到你請我們前來,還給我們輜重物資,這樣的好事大秦沒有理由拒絕吧?」 李園指著張良,恨恨地道:「張良,你誤國呀,你誤了大事呀!」 周沖哈哈一笑,道:「丞相不必動怒,不必遷怒於子房,這都是你辨事不明,判斷有誤,子房不過是提議而已,究竟用與不用還不是你拿主意嘛,你怎麼能把這錯失推到子房身上呢?不能正視自己的錯失,把錯失全推給別人,不能把功勞留給別人,搶別人的功勞,這就是你失敗的原因所在,好好想想吧。」 這話不是強辯,像這種事情責任張良也是有地,但主要責任還是在李園,誰叫他是最終決策者呢?他不點頭,此事能成嗎? 李園奇怪問道:「你為什麼給張良說話?」 張良笑道:「好叫丞相得知,張良與周先生相交莫逆,奉周先生之命而入楚,維持楚國的僵持之局。張良幸不辱命,維持楚國之局直到大秦王上滅楚為止。」 李園恍然大悟,道:「你明明是要配合周衝進軍,就出了搬秦軍助戰的主意?我李園真是蠢呀,真是蠢呀,蠢到家了!」一口鮮血噴出來,仰天便倒,氣絕而逝。也不知道李園是給氣死,還是給如此陣仗嚇死的!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二章 滅楚之戰(八) 子房,來,干!」周沖舉起酒杯,和張良碰了一杯,道:「與子房共飲,誠人生樂事。此時言歡甚好,周沖本不該言及其他,只是你我都是為天下而奔波之人,自是不能不顧及天下,周沖是不得不言。」 張良指著周沖,笑道:「周兄,你還真是掃興。你來到楚國我本該盡下地主之誼,請你喝上一杯,只是諸事繁多,總是不能如願。現在,事情都辦好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小酌數杯,又你提國事,俗,俗不可耐!周兄時刻不忘天下之事,張良感佩,周兄有話直說。」 周沖指著張良笑言:「好你個子房,明明和我一樣想法,卻把我周沖說成俗人,好像你是神仙,不食人間煙火似的。我沒有其他的事,只是有點好奇,子房是如何說動李園,要他向大秦搬救兵。」 張良呵呵一笑,道:「這有何難。路修好之後,李園馬上派人去了嶺南,我抓住機會給他說派兵嶺南固然是好事,等到平定嶺南,也需要幾年時光吧,這時間還是長了點,不如向大秦求救兵來得快。我提醒他,大秦的條件可能會很高。李園只想著早點完事,對於條件倒不在意,馬上就派人去了。後面的事,你都知道了,就不說了。」 周沖笑道:「若不是子房這計用得高明,現在還不是打得血流成河,《孫子》云『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子房寫的。子房此計一出,雖使將軍們無用武之地,可少死很多人,給天下減輕了很多負擔,實是功德無量之事。來,子房,周沖敬你一杯!」 張良端起酒杯,道:「博奕是兩個人的事情,我張良自認這手下得還不錯,要是沒有周兄應得巧妙,也不會有今日之功。來,周兄,張良也敬你一杯。」 兩人碰一下,一口喝乾。相對大笑,好不暢快。 周沖斟上,道:「請子房飲了這杯,周沖有話說。」 張良也不多說,一口喝乾,道:「周兄有話請講,張良洗耳恭聽。」 周沖笑道:「我是想把壽春。把江淮之事交給子房。子房在楚國有些時日,認識的人多,情況也很瞭解,更重要的是子房之才楚國之民很是認同,有你坐鎮壽春,則江淮無憂也。」 張良接過話頭道:「周兄可是要直下江南?」 周沖指著張良,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你,我正有此意。子房是知道地,江南之地本是吳越之地。自成一體,吳越爭霸之後,吳亡而越弱,楚國趁機兼併。然而。江南是『魚米之鄉』,富饒之地,孫子遺教,民風強悍,若不早定,恐生變故。周沖是想趁此機會,率軍直下江南,收服吳越之地,則楚國才算是真正的平定。」 張良點頭贊同道:「周兄深謀遠慮呀,張良也正要以此事相告。沒想到周兄想到頭裡去了,看來張良是多慮了。周兄說得一點沒錯,江南之地土地肥沃。甲於天下,其民眾多,孫武以三萬吳兵攻入楚國,幾滅楚國,若不是秦國出兵,楚國復國無期。孫武伍員句踐范蠡文種之輩雖逝,但是他們的遺教仍在,若是別有用心之人趁此機會據此而為,縱不能逆天,製造一些麻煩還是可能的,是應該早定。請問周兄,你打算什麼時間出發?」 周沖笑道:「飲完這杯酒就出發。本該與子房多所盤桓,只是軍務在身,擔誤不得,還請子房見諒。等到天下一統之時,我們再作長夜之談。」 張良很是贊同周沖的話,道:「周兄之言正是張良所想。周兄即刻南下江南,張良本不該多言,只是周兄只帶三萬之眾來壽春,壽春至少要留一萬人駐防,帶到江南的不過兩萬人,以張良之見兵力太少啊。」 周沖點頭道:「子房所言極是,周沖也想過。只要子房坐鎮壽春,那麼江淮之地則無異動,內史騰他們就有很快從後趕來增援,這問題就解決了。」 張良笑道:「周兄儘管放心,有我張良在,一定使周兄無後顧之憂。」 「那就多謝子房了!」周沖舉起酒杯,道:「子房,請!」兩人對飲,周沖抱拳,道:「子房,周沖告辭了。」 張良道聲:「周兄請!」把周沖送上路,依依惜別。 周沖率軍南下,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不一日來到錫山,突然想到一個歷史典故,一時好奇,帶領虎賁衛士來錫山懷古。沒想到,剛到錫山腳下,就見一堆百姓圍觀,嘖嘖稱奇,眾人圍上去一看,只見百姓指著一塊石碑評頭論足。 石碑上寫的是「有錫則亂,無錫則寧」八字,周沖一看清碑上的字,差點暈倒在地上了。他來這裡就是想看看歷史會不會重演,這塊石碑會不會再次出現,沒想到石碑仍然出現,要熟知無錫名稱由來的周沖不暈都不行。 周衝向百姓打聽,道:「請問這位大爺,錫山的錫是不是越來越少了?」 這位老頭點頭道:「是啊。錫山自古就盛產錫,也不知道前些天怎麼回事,突然就少了。我們不甘心,不斷地挖,挖了幾天,錫沒有挖到,倒是挖出這塊碑了。」 「是呀是呀!」百姓附和,道:「你們聽說過沒有,聽說大秦地軍隊已經把王上和丞相給抓了,正向江南進軍呢。碑上說的有錫則亂,無錫則寧,難道是天下一統,沒有戰亂了?」 「那可好了,我們不用每天為打仗的事提心吊膽,終於可以過上安穩日子了。」 周沖非常感慨歷史竟然如此巧合,道:「各位父老,你們說的沒錯,大秦的軍隊已經到了這裡。」 「你怎麼知道?」百姓好奇地問。周沖怕嚇著百姓,身著便裝前來,是以百姓不知是他。 虎賁衛士道:「好教各位知道,這位就是大秦的周沖周先生,大秦的軍隊在周先生率領下剛到錫山。」 百姓忙跪下叩頭,道:「參見周先生!」 周沖和虎賁衛士一齊動手把百姓扶起來,道:「各位鄉親請起。」 「都說周先生對老百姓最好,可不是嘛,對我們都這麼禮遇,真是位好人。」百姓很是高興,老頭道:「周先生,天下一統了,這錫山地名稱不能再用了,你給取個吧。」 周沖心念一動,道:「那就叫無錫吧。」 「無錫,無錫,有錫則亂,無錫則寧,好名字,好名字。」百姓品評叫好。 現在無錫之名就是因為這塊石碑,由王翦給取的。萬未想到歷史重來,周沖代替王翦給無錫取了這名稱,望著歡呼的百姓,周沖真有點暈乎乎的。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二章 滅楚之戰(九) 山聳峙,千峰萬壑,高聳入雲,如刀劈斧削一般,這原與嶺南的五嶺。五嶺千百年來把長江流域和珠江流域分開,成為中原與嶺南之地交通的障礙,為了經營嶺南,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後一是開鑿了靈渠,二是在五嶺上修築了通道,歷代王朝在此基礎上進行修繕,成了中原進入嶺南的兩大戰略通道。 周沖駐馬山腳,望著五嶺感歎秦始皇的偉大,正是秦始皇的雄材偉略,使得中國實現了真正的統一。在掃滅山東六國之後果斷進軍嶺南,才有了現在的兩廣福建這些領土,而最開始五十萬秦軍的補給就是從五嶺獲得的。 由於五嶺山高林密,道路險阻,使得秦軍的後勤極其困難,周沖正是考慮到這點才派張良入楚,用計要楚國修路,為大軍進入嶺南做好準備。 現在,周沖一路追擊楚國殘餘勢,來到五嶺下,自然是要盡情領略一番五嶺風情。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把周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周沖尋聲望去,只見一隊秦軍正飛馳而來,頭裡一人個頭甚是高大,不是別人正是內史騰。 內史騰衝到跟前,猛一拉馬韁,戰馬人立起來,內史騰在戰場上練就的馬術得到很好地體現,騰地一下就跳了下來,把馬韁扔給親兵,小跑著過來,喘著粗氣,道:「周先生,你的腿是兔子腿吧,跑得還真夠快的。我趕到壽春,子房說你去了江南,我趕到江南,聽說你去了東越,我趕到東越。你又到了五嶺,你的腿如此能跑,要不是兔子腿還真跑不出來。」 他說得沒錯,周沖一路追擊,幾乎沒有受到像樣的抵抗,自然是如入無人之境,內史騰從後增援,要想跟上周沖的速度,還真是困難。 周衝開玩笑,道:「內史將軍。你這不是追上了嗎?內史將軍,我要是兔子腿,你能追上我,你那是什麼腿?不會是老鷹腿吧?」 內史騰哈哈一笑,道:「周先生,你真沒學識,老鷹在天上飛地。是用翅膀,不是用腿。」 周沖反駁道:「誰說的老鷹沒腿?要是老鷹沒腿,怎麼抓小雞?」 「得得得,不跟你說這些。周先生能說會道,我跟你說這些,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嘛。」內史騰直叩主題,道:「周先生,楚國已滅,我們的作戰任務全部實現。是該休息一段時間了,扎個營寨,睡個安穩覺吧。」 滅楚一仗幾乎是兵不血刃,可以說完成得非常漂亮。並不是說大軍不累,相反大軍搶佔各處城池,連續行軍相當的疲勞,是該好好休整了,內史騰這話可是針對當前軍情得出的最好結論。 按理周沖應該答應,然而周沖卻一口否決,道:「不行,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間,應該趁此機會進入嶺南。」 內史騰雙眼一翻,吃驚地道:「周先生。你可想好了。進軍嶺南,王上雖是早有此意,但王上還沒有下旨。我們現在就進入嶺南,那可是擅自調兵,是重罪呀。王上聖明,自是不會追究,但大臣們就難說了,要是他們給王上上書彈劾我們,那也是麻煩。」 「你的顧慮固然有道理,只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此時不進入嶺南,更待何時呢?」周沖不同意他的話,道:「平定百越是王上的既定策略,之所以沒有實行,是因為楚國還在,現在楚國已滅,該是平定百越的時間了。你放心,王上沒有下旨之前,我是不會對百越開戰,我是想進入嶺南追擊楚國地殘餘勢力。你是知道的,東楚鑿通五嶺後,已經派兵進入嶺南,我們要是不窮追,把這股殘餘楚軍剿滅,必然會生亂。」 周沖現在進入嶺南的真正意圖不全是為了追擊楚國殘餘勢力,更重要的是想在嶺南建立戰略基地。剿滅楚國殘餘之後,可以佔領一定的嶺南土地,就可以設立基地,屯積物資,為大軍南征做好準備。 更重要的是,一過了嶺南,南方的氣候與嶺北截然不同,氣候潮濕,山高林密,多瘴氣,土著還是以部落地形勢散居各地,南征之戰必然與中原作戰截然不同,在這片土地上進行針對性訓練,讓兵士掌握不同的戰術,對南征有莫大的意義。 內史騰雖然不能完全明瞭周沖的用意,但他一聽周沖之言,大拇指一豎,讚道:「周先生此言極是!對,我們就以追擊楚國殘餘名義進入嶺南。如此一來,諒那些大臣們也不能說什麼,高高高,委實高!」 秦代的軍隊控制得非常嚴,五十人以上的調動,都要有秦王的兵符,滅楚之戰已經完成,軍隊應該停下來,若是沒有一個合適的借口就冒然進入嶺南,秦王不會過問,大臣也會饒舌,讓人心煩,以追擊殘餘為名進入嶺南是名正言順之事,要內史騰不高興都不行。 周沖笑道:「內史將軍沒有異議,那我們就執行了。」 「請周先生下令吧!」內史騰飛身上馬,雙手握住馬韁。 自商周之際,中原人就越五嶺而入嶺南,但是周朝八百年天下八百年征戰,內耗不斷,難有實力進入嶺南。因而,嶺南之地對於中原來說還是屬於境外,是蠻荒之地,現在進軍嶺南具有非常偉大的歷史意義:中國經營嶺南之地正式拉開幃幕。 周沖深知這一行動對中國歷史地影響有多麼的深遠,而自己卻是這一歷史的始作俑者,激動難已,一顆心怦怦直跳,深吸一口氣,回首北望,只見秦軍陣列整齊,整裝待發,只要他一聲令下,馬上就會進入嶺南。再向南望,五嶺逶迤,綿延不絕,周沖熱血如沸,大聲道:「傳我號令:進軍嶺南,追擊楚國餘孽!」 「進軍嶺南,追擊楚國餘孽!」內史騰吼一聲,一拉馬韁,飛馳而出,直入山道。秦軍緊隨其後,在山道上飛馳,一場向嶺南進軍,開拓新邊疆的序幕就此拉開。 周沖一拉馬韁,也踏上了山道,飛馳而南。 若是從空中望去,只見不計其數地秦軍,旗幟飄揚,行進在山道上,好像一條長龍,流流南去,中國歷史的新篇章正式開始!(按:傳統意義上認為秦始皇的統一戰爭是指掃滅山東六國,我卻不這麼認為,我以為秦始皇發動的統一戰爭還包括進軍嶺南,因而《天下歸一》這一卷不會現在完結,要等到嶺南平定才會結束。)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二章 滅楚之戰(十) 內史將軍,看什麼呢?」周沖驅馬來到內史騰身邊,戰馬停住,與內史騰並轡而立。 內史騰很是感慨地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周先生,你看這裡的山,這裡的水,都和中原很不相同。娘的,這裡的蚊子真他娘的多,叮在身上就起紅泡,這是人受的嗎?」 周沖笑道:「要不是人受的,我們的祖輩能從商周之交就到了嶺南嗎?你這樣說就是對我們祖輩的不尊重。」 「周先生,你別亂想,我可不是那意思,我不過是發下牢騷嘛。」內史騰忙分辯道:「我們祖輩能在千年前就到了這裡,我想那時節的這裡肯定是沒有多少人煙,沒有吃沒有住,他們能生存下來,真的是了不起,很了不起。」 周沖點頭道:「你這話我愛聽。要不是我們的祖輩給我們拓荒,我們也到不了這裡,有了他們祖輩打下的基礎,平定百越就容易多了。」 內史騰皺了一下眉頭道:「周先生,南越之地氣候炎熱,這時節要是在中原已經是秋天了,很是涼爽,可在這裡依然是酷暑難擋,這汗流得是像水一樣,直往外冒。蚊蟲多,一到晚上就是蚊蟲的天下,咬得人都睡不著覺。山也高,林也密,穿行其間很是不便,軍隊的機動,後勤的補給困難增大了許多,這事應該先行考慮,有所準備,不然將來一旦開戰,這仗可不好打。」 周沖點頭贊同道:「你說的有道理,我也是這麼想才決定提前進入嶺南,進行一些準備。」 「還是周先生高明,這事都想到頭裡去了。我再說豈不是多慮了。」內史騰有點自嘲地道:「有周先生在,這事我就放心了。」 周沖指著內史騰道:「你別說好聽的,那很扎耳。你說的那些困難只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還有一些你沒有提到。」 內史騰呵呵一笑,開玩笑道:「你還謙虛,這就露形了?周先生請講,內史騰洗耳恭聽。」 周沖詮釋道:「我不是要你聽,而是我們一起來商議一下。這困難嘛,除了你說地氣候炎熱,山高林密。道路崎嶇難行,補給困難外,還有瘴氣橫行,一個不注意就會引起瘟疫流行,使我們的戰鬥力大為降低。」 「我聽說過嶺南的瘴氣很厲害,一旦發作起來,不要說人。就是野獸也別想活。」內史騰很是憂慮地道:「此事若是不解決,必然使得我們的傷亡慘重,不少兵士葬身於瘴氣。」 周沖道:「這事不難,一是可以選擇季節嘛。瘴氣主要是在春夏之季橫行,到了深秋冬初就會減弱,而嶺南之地冬季不冷,很是溫暖,適宜於軍事行動。」 「高高,委實高。選個好季節。的確是個好辦法。」內史騰很是贊同,問道:「請問周先生,第二個辦法是什麼?」 周沖笑道:「這辦法我也不清楚。我是想,土著能在這裡生存。那麼他們必然有辦法避瘴氣,我們可以向他們打聽這些辦法,一旦打聽到了,就在軍中推行。」對於現代醫學來說,治瘴氣一點不難,可在秦初還真是麻煩。治瘴氣的土方也是有的,比如用辣椒煮水喝可以避瘴,但是秦代是沒有辣椒,這土方肯定用不上。 土方嘛,肯定是要根據當地的實際情況而定。要根據當地的藥材來定,所以周沖也不知道,應用當地土方不適為一個妙法。內史騰雙手一擊。讚道:「周先生說得有道理,這法子可行,等安營之後,馬上派人去辦。」 周沖嗯了一聲,接著道:「嶺南之地除了蚊蟲厲害以外,還有不少毒蛇,這也不得不防,一併向土著討要防蛇之方。」 「一路行來就看到不少蛇,根本就沒見過,不得不防。」內史騰附和。 周沖補充道:「還可以在營地升火,驅避毒蛇蚊蟲。最重要的是這裡山高林密,道路險陵,各地土著分散居住,因而我們地敵人將與會中原之戰大不相同。中原人口稠密,有城郭之守,宜於調集大軍決戰,而這裡的部落散居各處,這戰打起來就不宜於大軍決戰,以周沖之見應該會是把軍隊分成小部分,分散到各處去作戰。」 內史騰擊掌讚道:「妙妙妙,周先生所言極是有理,內史騰也是這麼看。想打長平大戰,殲滅司馬尚,打敗李牧那樣的大會戰不太可能,在山地叢林間作戰是必然的,這點也要早做準備。依我看,應該把軍隊進行針對性的訓練,讓兵士適應這裡的環境,掌握新的作戰技巧。」 周沖雙手互擊一下,道:「內史將軍所言正周沖所想,這就是英雄所見皆同吧。我看吶,光是做好戰爭地準備還不夠,還要爭取在這裡中原人的支持,雖然他們在這裡扎根已經千多年了,但他們的根是在中原,他們和我們有相同的祖先:都是炎黃子孫!我想,只要能爭取到他們的支持,這仗就好打多了。」 「對對對,周先生之言如醍醐灌頂,讓內史騰耳目一新。」內史騰暗呼深獲吾心,道:「我們初來乍到,對當地的瞭解哪能趕得上當地人,有了炎黃子孫的支持,這仗打起來就容易多了,容易多了。」 周沖接著往下分析道:「炎黃子孫在這片土地上扎根,千百年來他們已經和當地的土著打成一片,融為一體,有了他們的支持,也就是獲得了土著地支持。周沖以為,只要土著擁護我們,那麼就給他足夠的尊重,讓他們保持他們的風俗習慣。當然,對於那些敢於反抗者,那就不必客氣了,剿滅!」 內史騰感歎,道:「周先生慮事周全,什麼事都給你想到了,這仗想打不勝都不行。」 實際上,周沖所說的就是當年秦軍在嶺南軍事行動地總結,有些問題沒有解決好,才使得差點前功盡棄,內史騰哪裡知道這些,感慨一番也是常情。 虎賁衛士飛馳而來,道:「啟稟周先生,王上傳來旨意,王上駕臨楚地,請周先生即刻北上見駕。」 周沖一抱拳道:「內史將軍,這裡的事就交給你了。」 內史騰回禮道:「周先生放心吧,先生所言內史騰記住了。別的不敢說,一定不讓先生失望就是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三章 收復河套(一) 始皇平定百越,擊潰匈奴,收復河套之地是秦始皇滅最為偉大的兩大戰功,影響深遠。就在周沖平定楚國的同時,由李牧策劃的河套收復之戰拉開了序幕。 「見過將軍!」蒙恬和王賁一齊向李牧施禮。 李牧還禮道:「兩位將軍免禮,請進!」側身肅客,把兩人讓進屋。 蒙恬和王賁跟著李牧進屋,蒙恬直叩來意,道:「將軍相召,不知道有何要事?」 李牧笑道:「就是收復河套之事。經過這些天的考慮,我已經構思成熟,這方案很大膽,和以往的打法皆不相同,李牧請你們兩位過來是請你們兩位給我出點主意,看看可不可行。」 他的威名很盛,蒙恬和王賁兩人很是敬佩,道:「將軍的策略一定是上上之策,能夠知道將軍的策略,我等已是激奮難已,將軍能讓我們知道嗎?」 「瞧你們說的,好像我李牧是神明一樣。我哪有那麼厲害,要是我李牧真的了不起,怎麼會敗在你們和周先生手裡。」李牧一生鮮有敗仗,一提起這一敗仗很是遺憾。 蒙恬安慰道:「戰場之上哪有常勝將軍,就是起孫子於地下,也不敢保證就沒有敗仗,將軍一生大小數十戰,僅一敗而已,我等要是有將軍這樣的戰績,足慰平生了。」 王賁接著往下說,道:「更何況當時情形非人力之所能為,不是將軍不盡力,是大勢所趨,錯只能錯在趙遷,還是不是將軍之過。將軍不必往心裡去。」 「謝兩位為李牧臉上貼金。」李牧來到軍用地圖前,指著地圖道:「二位請看,這就是我的計劃。這一仗我們最重要的就是如何運好騎兵,周先生一再叮囑,李牧事後思之,實是高明之策啊。 「我打算把騎兵集中在一起,組成一支強大的突擊力量,利用騎兵的高速機動能力,實施大縱深穿插、迂迴、包抄,直插匈奴在河套之地地大營。一舉端掉匈奴的大營,那麼匈奴在河套之地的軍隊必將群龍無首,不戰自亂,我軍就可以趁機大舉進攻,一舉全殲匈奴在河套之地的守軍。」 蒙恬點頭道:「真是一個大膽的計劃。以蒙恬之見,此事可行。我們奔襲,那是在中原之地行軍。主要是在山間行進,大草原則不同,地勢開闊,正是騎兵的天堂,如果集中所有的騎兵打擊匈奴一處,就好比鐵拳出擊,遇者立碎。」 李牧笑一笑,道:「蒙將軍過獎了,這都是周先生提醒的結果。要不是周先生提醒,李牧還不會如此用兵。自從咸陽歸來後,李牧日日思之,覺得還是周先生高明。把騎兵集中運用,比起分散到各處更有好處,主要是機動能力大為提高,打擊的範圍更廣,打擊的力度更大,而匈奴無城廓之守,逐水草而居,要想找到他們地確不是一件難事。若是不能很好地運用騎兵,僅靠步兵的話,人的兩條腿哪裡有馬的四條腿快。這仗我們就很難打贏了。」 秦朝的軍事理論、軍事裝備都非常先進,但那主要是針對山東六國來說,要是真用到大原草上去。針對匈奴來說的話,就要進行一定程度的修訂。不用說,秦朝地軍事裝備比起匈奴先進得很多,但若用以車戰為主,騎兵為輔的戰術去對付匈奴,的確是難度加大了許多。 也許正是看到了這點,蒙恬到了北方之後並沒有冒然出擊,而是先整修長城,把長城改造成攻防一體的軍事基地,然後以此為依托,長驅直入,利用秦軍裝備的優勢,特別是弩的優勢,很好地壓制了匈奴最為拿手的騎射,才取得了勝利。 漢武大帝反擊匈奴的最大的教訓也是最好地經驗:步兵不可能在大草原上有太大的空間,騎兵是與匈奴交戰的最好兵種! 正是基於這樣的認識,西漢自從立國之後就開始推行馬政,蓄養了大量地馬匹,為以後大規模組建騎兵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衛青霍去病這些名垂千古的名將之所以能夠取得那麼巨大的成功,原因就在於他們擁有指揮大規模騎兵在草原上高速機動、長途奔襲、大縱深穿插迂迴的傑出軍事才幹。 漢武大帝奮擊匈奴的歷史是一段令國人自豪的歷史,周衝下過一番功夫,深知其中的利弊得失,才一再提醒李牧,李牧能夠制訂出這樣的計,這說明他已經掌握了在大草原上運用騎兵的指揮藝術,也意味著秦朝地軍事革新已經拉開了序幕,這正是周衝要達到的目的。 「說得好,說得好!」蒙恬王賁兩人很是贊同。 王賁道:「這些天我對匈奴進行了一番研究,覺得我們要是用平定六國地打法來打匈奴,肯定行不通。六國有城池,要找到他們的軍隊不是什麼難事,只要集中兵力攻擊具有戰略影響力的城池,就可以達到決戰的目的。而匈奴不同,他沒有城池,逐水草而居,行蹤飄忽,要在大草原上找到他們騎兵才是最好的選擇。」 蒙恬補充道:「在進攻上,步兵在草原上難有用武之地,但在防守上,步兵還是有很大用處,這點應該考慮到。」 李牧雙手一拍,笑道:「你們這話可說到我心裡去了,這就是英雄所見皆同吧,我也是這麼想的。我計劃兵分三路出擊,騎兵是我們的突擊力量,由蒙將軍率領,直搗匈奴大營,把匈奴在河套之地的首腦一鍋燴了。」 蒙恬信心十足地道:「將軍請放心,蒙恬絕不辱命!」 「好!」李牧讚一聲,接著道:「右路軍由王將軍率領,向陰山迂迴,一則阻止河套匈奴軍隊北躥,二是切斷河套匈奴守軍與單于本部的聯繫,以便我們全殲河套之地的匈奴守軍。」 王賁胸一挺,道:「請將軍放心,王賁一定紮好口袋。」 李牧最後道:「我自率左路,向高闕迂迴,防止匈奴向西逃躥。只要蒙將軍端掉匈奴大營,那麼匈奴必將無處可逃!」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三章 收復河套(二)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草低見牛羊。」一曲悠揚的歌聲飄蕩在草原上,一個身背長弓,騎著駿馬的匈奴男子手揮鞭驅趕著畜群,引吭高歌。(按:《敕勒川》教科書上說是鮮卑民歌,我個人認為有待商榷。因為匈奴破滅之後,鮮卑趁勢崛起,肯定承繼了匈奴的文化,民歌也是其中之一。再加上秦漢時代對匈奴記載少,而到後來對鮮卑的記載多些,是以這首民歌就以鮮卑民歌的名義流傳下來。這僅是我個人看法,朋友們看看就算了。) 秋高馬肥,正是畜群上膘的時節,馬壯牛肥羊長肉,看上去總是那麼喜人,男子看著自家的畜群繁衍很是高興,喃喃道:「今冬不愁吃了,不用再去南朝騷擾了,可以過一個安穩冬天。」 匈奴對華夏騷擾不絕,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把生活困難進行轉嫁,比如草原上要是出現雪災,牲畜死傷甚多,來年的生計難以維持,那麼必然會發生戰爭,匈奴絕對會對華夏進行擄掠。相應的,只要草原上沒有雪災,牲畜沒有減少,生計無憂,匈奴一般是不會來騷擾。當然,也有匈奴貴族為了自己的前程而率兵南下的事情發生,而且次數還不少。 一聲嘹亮的鷹啼響自空中,男子抬頭望去,只見一隻蒼鷹正斂翼朝一隻羊羔急速衝去。男子喝道:「你這畜牲,大膽!」反手取過背上的長弓,彎弓搭箭,對準蒼鷹就來個連珠箭發,三箭射過去。全部射中蒼鷹,蒼鷹悲鳴一聲,撲楞著翅膀摔在地上,撲騰幾下就此氣絕。 男子策馬而來,手腕一振,鞭子好像毒蛇一樣飛了出去,纏著蒼鷹,好像活了一般掉頭向男子射去,男子伸手接住,打量一眼蒼鷹。冷笑道:「不知高低的畜牲,居然敢在我蘭支面前耍橫,找死!」拔下鷹身上的箭,把嘴唇湊了上去,吸吮著傷口上流出來的鷹血。 吸完鷹血,蘭支把蒼鷹放進皮囊裡,揮著馬鞭。繼續放牧畜群。 「大單于有令:所有成年男人帶上你們地弓,帶上你們的箭,穿上你們的盔甲,告別你心愛的女人,騎上駿馬,三日內到右賢王大營。」一個匈奴騎手飛馳而來,遠遠傳達著大單于的旨意。 蘭支手裡的鞭子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歎息道:「這個冬天又不能睡個安穩覺了!今年好好的,為什麼去打南朝呢?我們的牛羊畜群比往年還多。這打的是哪門子仗?」 雖然有匈奴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地說法,但那是誇張的說法,根本不可能的事。匈奴百姓和華夏百姓都是一樣的心理,那就是能有一個安穩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就行了,只要不是遇到生計困難,不打仗是最好。 至於後來冒頓統一匈奴各部,大舉對西漢用兵,那已經不僅僅是不了擄掠,已經帶有政治野心,是想征服中原,讓漢人臣服,為禍日烈,華夏遭受了有史以來最為嚴重的外敵威脅。正是知道匈奴後來的威脅有多大。邊塞百姓地遭遇有多麼慘烈,周沖才決定趁雄材大略的秦始皇在位把匈奴問題徹底解決,才引導秦王對匈奴用兵。 蘭支趕著畜群回到營地。只見與他一起放牧的族人都趕回來了,一個個都裝束整齊,準備去右賢王大營報到。 「蘭支,你快點,我們等你。」一個和蘭支要好的男人遠遠沖蘭支叫道。 蘭支應道:「哎,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和我女人告個別,看看我的娃就走。」 「蘭支,我們是男人,是大漠上的雄鷹,哪能給女人纏住,你太沒有男人氣概了。」又一個中年男子譏笑,道:「你乾脆趴到你女人的胸脯上不要下來!」 立即引來一片笑聲。 蘭支不僅沒有感到難堪,反而笑道:「你說得很好,我是想趴在我女人溫暖的胸脯上,可是大單于不讓啊,他要我們去打仗。」 「蘭支,你咋就這麼孬?打仗有什麼不好?去了南朝,我們就有金銀珠寶、絲綢、瓷器、茶葉,還有美麗的南朝女人。」又一個匈奴男子不懷好意地笑道:「我給你說啊,南朝女人可比我們匈奴女人溫柔多了,小蠻腰細、臉蛋又白又嫩,胸脯又柔又軟,你躺在上面准不想起來。」說到後面,臉都潮紅一片。 蘭支歎道:「你們吶,就知道女人是鄰居家地好。大匈奴和南朝就好比鄰居,你們有了匈奴的女人就以為南朝的女人比我們匈奴的女人好,其實不是那麼一回事,女人都一樣,南朝地女人好,我們匈奴的女人也不差,我的女人最好!」 「你去不去呀?你不去我們就走了。你要去就趕緊收拾,老站著嗑嘮啥女人。」一個匈奴男子有點不耐煩了。 蘭支無奈地搖搖頭道:「我不去能行嗎?你們等著啊,馬上就好。」轉身進了帳篷。 「別看蘭支說得山響,我就不信他見了南朝女人不動心。他要是不動心,老貓見了活魚還不嘴饞了。」幾個匈奴男子嘀咕起來。 沒過多久,蘭支在他女人陪同下從帳篷裡出來,道:「走咧。」飛身上馬。 幾個匈奴男子跨上戰馬,一拉馬韁就要飛馳而去,就在這時一陣驚天動地的蹄聲響起,眾人很是驚奇,尋聲望去,只見聲音傳來處出現一道流暢的水線,正朝他們漫過來。 過了一會兒,水線漸漸清晰,原來是一隊騎兵正在飛馳,高頭大馬,人如虎,馬若龍,旌旗招展,氣勢不凡。 「騎兵,騎兵!」眾人齊聲驚呼。 蘭支打量一陣,道:「好雄壯的陣勢,跑起來像山一般堅實!」 「對呀,對呀,肯定是大單于本部人馬,要不然不會有如此氣勢。」中年匈奴男子歡呼道:「大單于本部人馬我可是見過的,就是這氣勢。哦,不,比這氣勢還差了點。」 「快,列隊,列隊,迎接大單于!」眾人興奮起來,排著整齊的隊伍,準備迎接對於他們來說具有神話色彩的大單于。 蘭支眼尖,看清了這隊騎兵的旗幟不是單于旗號,驚叫道:「準備戰鬥,這不是大單于本部人馬,是南朝人,是南朝人!」 「蘭支,你看花了吧?除了大單于本部人馬,不可能有如此雄壯地氣勢。」眾人根本就不信。 就在他們驚疑之際,只見一片耀眼的光華射來,正是無數的馬刀出鞘,把陽光折射過來,好不壯觀。秦字大旗在陽光下格外耀眼,蒙恬統率下地騎兵好像潮水一樣漫過了這片草原,留在他們身後的是鮮血、碎肉,殘破的匈奴營地。他們好像刮過草原的狂風,席捲北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三章 收復河套(三) 見過右賢王。」左大都尉進帳,對趴在桌子上看地圖禮。 右賢王抬起頭,看著左大都尉道:「我說誰呢,是你左大都尉。你不在單于庭侍候大單于,來這裡做啥?」 左大都尉回答道:「回右賢王,左大都尉奉大單于之命前來你處,聽候你的差遣。」 右賢王眉頭皺了一下,道:「就這麼簡單?你可是大單于的拳頭,大單于沒有理由把你放到我這裡啊。你說吧,究竟怎麼回事?」 左大都尉回答道:「右賢王,大單于要我轉告你一個消息:南朝正忙於平定南方,沒有實力照顧北方,因此大單于你放開手腳去打,一定要趁此機會打到中原去,最好是到渭水去飲馬。」 「李牧不是在北方嗎?這個人可是我大匈奴的死對頭,能征善戰,不易對付,我能不能過他這關都成問題,哪裡還敢想打到關中去。」右賢王比較現實,道:「不是說南朝要北上對付我們嗎?怎麼又成了他們在平定南方,無力北顧了呢?」 左大都尉哈哈一笑,道:「右賢王,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差點上了南朝的當。南朝明明在平定南方,那個叫什麼楚國來著,卻給我們耍了個花招,造成一種大軍北上的態勢,還真把我們給唬住了。要不是大單于精明,我到現在還沒弄明白呢。」 「你別扯遠了,快說正事。」右賢王有點不耐煩了。 左大都尉往下說:「我這不是正說著嘛。大單于派人假裝商販,去和南朝人做生意,從南朝商人嘴裡打聽到南朝現在正在對楚國大舉用兵,短時間不會北上。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好好地打上一仗。」 「照這麼說,我們是上了南朝人的當了?」右賢王思索著道。 左大都尉肯定道:「可不是嘛。南朝明明是在對付南方,無暇北上,才派李牧前來北方,利用我們畏懼李牧的心理,給他平定南方爭取時間。」 「照你這麼說,這一切都是李牧的幌子,他是在虛張聲勢。故佈疑陣。」右賢王思索著,得出結論道:「其實南朝在北方地兵力很少,正是我們大舉進攻,好好教訓南朝人的良機。」 左大都尉附和道:「對對對,是這意思,是這意思!大單于也這麼認為,所以大單于才派我率領一萬大單于本部人馬前來助陣。」 「太好了!」右賢王大喜過望。道:「大單于本部人馬是我大匈奴最為精銳的部隊,有你前來助陣,這仗打起來還不勢如破竹,大匈奴的健兒必將在中原大地上一往無前。」 左大都尉道:「這都是右賢王調度得方。」 右賢王笑道:「老弟過獎了。來啊,傳我號令:已到各軍去領取酒肉,放開肚子吃喝,吃飽了,喝足了,好去打南朝人!」 親兵領命。自去傳令。 「老弟,來來來。」右賢王拉著左大都尉的手坐了下來,雙手互擊一下,道:「來啊。歌舞侍候!」 他的話音一落,一隊千嬌百媚的美麗女子在親兵的看護下走了進來,這些女子裡面既有匈奴女人,也有華夏女子,是給匈奴擄掠去的。 「去,把他們都叫來,大家一起好好樂樂!樂好了,好去打南朝人!」右賢王右手一伸,摟住一個腰身纖細的年輕女子,按著她坐在自己地大腿上。右手在女子的翹臀上撫摸起來。 帳下各將先後進來,對右賢王施禮,道:「參見大匈奴右賢王!」 「免了。你們坐吧。」右賢王大剌剌地一揮手,道:「今兒把你們找來,一是要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這位是大單于的鐵拳左大都尉,奉大單于之命前來我這裡聽令。第二個要告訴你們的是,大單于要我們放開了手腳去打,打得越遠越好,我允許你們一往無前,凡本賢王馬鞭所指之處,你們都到打到。」 「遵大匈奴右賢王之命!」眾將一齊領命。 右賢王右手在女子臀部上一擰,女子發出一聲尖叫,右賢王一臉獰笑,道:「你們聽見這美妙的聲音沒有?」 一片猥褻的獰笑聲響起,讓人毛骨悚然。 右賢王接著往下說,道:「我要告訴你們的第三件事就是:女人從來都是鄰居家地好!南朝就是大匈奴的鄰居,南朝的女人比我們大匈奴的女人溫柔、嬌嫩,她們的胸脯也更加柔軟,她們才是我們大匈奴健兒夢想中的女人,我要你們把這種尖叫聲帶給他們,讓她們在你們的懷裡尖叫吧!」右手一使勁,在女子的腰身上一捏,女子慘叫不已。 眾將張著嘴巴狂笑,眼睛直瞄著那些年輕女子。 右賢王指著那些女子,道:「這些女子是本賢王賞給你們的,你們盡情地享用!」眾將大喜,就要去挑選相中地女人,右賢王喝道:「慢!」眾將只好不情願地停下來。 「我要求你們今天晚上之後不得找女人尋樂,我要你們把熱情帶到南朝去,把你們的熱情發洩在南朝女人的胸脯上。」右賢王志得意滿地道:「誰叫鄰居家的女人比自己家地好?」 一片狂笑聲響起,眾將齊道:「遵大匈奴右賢王之命!」撲向相中的女人,一時間帳裡儘是女人的尖叫和不堪入耳的淫邪笑聲。 「送上來!」右賢王喝一聲,親兵把全羊馬奶酒送進帳裡。 右賢王用尖刀割下一隻羊腿,道:「全羊,馬奶酒,女人,這就是本賢王賞給你們的,你們放開肚子吃,放開肚子喝,吃飽了,喝足子,玩夠了,去打南朝!」 「打南朝,打南朝!」眾將齊聲歡呼。 眾將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直到酪酊大醉方才止息,然後摟著女人在帳裡集體淫亂。匈奴本有集體淫亂的習俗,特別是他們擄掠到華夏女子,往往要挑選中一些年青貌美的女子,集體淫亂。 夜風習習,明月高懸,夜出奇地靜,帳裡的淫亂之聲特別明顯,傳得老遠。 淫亂中的右賢王根本就不知道蒙恬的利刃已經架到他脖子上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四章 收復河套(四) 啟稟將軍,前方發現匈奴營地。」探子從馬上跳下來稟報。 正在馬上啃鍋盔的蒙恬濃眉一軒,虎目中精光四射,問道:「在哪裡?」 「就在前方五十里處。」探子回答,道:「將軍,這個營地很大,估摸有幾萬人。」 「那就好!」蒙恬右手按在刀柄上,道:「在草原上行軍這麼多天,就找到一些小營地,今天終於可以好好打上一仗了。」 探子再報道:「將軍,從前面傳來的消息,這營地應該是右賢王的大營,因為發現右賢王的旗幟。」 「太棒了!」蒙恬異常興奮,道:「我是貓,右賢王是耗子,貓終於要抓住耗子了。」 探子接著道:「還有,好像匈奴在慶祝什麼,他們在分發酒肉,還在火堆邊上唱歌跳舞。」 「好了,你下去吧。」蒙恬揮手要探子退下,道:「他們那不是在慶祝,那是他們即將南征,先要吃個飽,喝個夠。你們吃吧,你們喝吧,這是你們的最後一頓,不吃飽,不喝好,豈不是成了餓死鬼?」 眾將很是興奮,請戰道:「將軍,快下令吧!」 匈奴在慶祝,可以說沒有一點防備,只要蒙恬率軍趕到匈奴大軍只有任由他們宰割的份,可以說這是難得的良機,按道理蒙恬沒有理由不下令,然而蒙恬抬頭望望天空,道:「傳我的號令……」眾將右手按在刀柄上,只要蒙恬的命令一下,立即拔刀出鞘,殺將過去。讓他們失望的是,蒙恬接下的話卻是:「就地休息!」 這一命令太出人意料了。眾將很是驚奇,問道:「將軍,這這這,為什麼不馬上進攻呢?」 蒙恬掃視一眼眾將,緩緩問道:「你們打過老虎嗎?」 眾將不解他之意,摸不著頭腦,看著他不說話。 蒙恬笑道:「看來你們是沒有打過。老虎很兇猛,要吃人,一般人是打不過地。有經驗的獵人絕不會在老虎覓食的時間去打,因為那時的老虎最為凶殘。很難對付。對老虎下手的最佳時機就是老虎吃飽之後,在他打盹的時間下手,老虎有力也使不出來。」 「將軍的意思是……」眾將若有所悟。 蒙恬接著道:「我的意思很明白,是要讓匈奴吃飽了,喝足了……」反應快的將領馬上接過道:「趁匈奴睡著了,我們再出動,那時他們酣睡未醒。打起來豈不是事半倍功?」 「我們也要做件好事,不要讓他們當餓死鬼唄!」蒙恬開起玩笑了。 眾將大拇指一豎,讚道:「將軍高明!」 「派出警戒哨,加強防範!」蒙恬下令道:「要弟兄們好好睡一覺,養足了精神,這一仗不會在短時間內結束。」 眾將犯疑,問道:「將軍,這是為什麼呀?深夜動手,包準讓匈奴見不到明天的太陽。這仗很快就會結束。」 蒙恬笑道:「這你們就不懂了吧。這是右賢王地大營,必然是匈奴大軍的集結處,肯定有些軍隊還沒有趕到,我們打敗了已經集結的匈奴軍隊。對那些沒有趕到的匈奴軍隊要不要追擊?殘兵敗將要不要追擊?」 「有理,有理,還是將軍高明!」眾將再次歎服蒙恬的細心。 命令一傳下,全軍下馬,馬嘴裡銜枚,就地休息。 深夜時分,蒙恬抬頭望天,月近中天,猛地站起,飛身上馬。拔刀出鞘,在大軍中飛馳,大聲訓話。鼓舞鬥志,道:「兄弟們:你們是不是餓了?」 「是!」將士們齊聲回答。 蒙恬接著道:「我和你們一樣我也餓了。要是在以前,我會命令你們啃鍋盔,但這一次我不會。因為有人請我們去吃大餐,一頓豐盛的早餐!你們知道是誰在請我們嗎?」 「不知道!」將士們高聲作答。 蒙恬揮動右手裡的馬刀,道:「是匈奴地右賢王!他給我們準備了烤全羊,馬奶酒!兄弟們,我們這就去赴宴,用我們的馬刀殺光匈奴!」 「殺光匈奴!殺光匈奴!」將士們齊聲歡呼。 蒙恬一拍馬背,率先衝了出去,喝道:「出發!」大軍隨後跟進,如雷般的蹄聲迴盪在草原上,打破了寧靜的夜空。 五十里地對於兩條腿的人來說是很遠,對於四條腿的馬來說,一個衝鋒的路程,一口氣的功夫就趕到了。 當蒙恬他們趕到時,見識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匈奴人酒足飯飽,歪倒在火堆旁,呼呼大睡,哪裡是軍隊,和老百姓沒有什麼兩樣。 在冒頓統一匈奴各部之前,匈奴地組織性比較差,史書上形容匈奴象強盜,有利則進,無利則退,有利則勇,無利則怯,實際上是匈奴沒有良好的組織紀律。其實,不要說匈奴,遊牧民族的一個共同特點就是他們的法律很粗疏,組織紀律性差也是正常地。 這是天賜良機,秦軍哪會客氣,吶喊著殺將進去,匈奴毫無準備,哪裡能夠抵擋,只有哭爹叫娘,抱頭鼠躥的份。 被稱為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被稱為弓馬嫻熟的大漠雄鷹,一點也雄不起來,只有任由秦軍宰割的份。 一通廝殺,直到天明之際方才結束。蒙恬驅馬來到右賢王的帳中,只見那些匈奴將領死傷不少,有些懷裡還抱著年輕的女人,臉上是滿足加上驚恐之色,也不知道他們是滿足女人帶給他們的歡樂,還是秦軍沒有長眼的利刃,也不知道他們是恐懼可以掏空身子的女人,還是秦軍的刀箭? 「匈奴地雄心都在這裡了!」蒙恬用手裡滴血的馬刀指著那些死狀離奇的匈奴將領,問道:「右賢王呢?」 「回將軍,右賢王逃走了,左大都尉戰死。」一個將領回答。 蒙恬淡淡地道:「一個只顧著逃命地統帥也做不出什麼事!殺死左大都尉,收穫也不錯。傳我令:全軍出發,追擊匈奴!給李將軍,王將軍送去消息,告訴他們:右賢王的大營被昨晚的夜空吞噬了。」 消息很快就傳到李牧和王賁那裡,到達高闕的李牧和趕到陰山腳下的王賁堵住了匈奴的退路,十五萬秦軍全線進攻。右賢王大營被端,河套之地的匈奴軍隊群龍無首,各自為戰,不能協調,很快就給秦軍殲滅。 被匈奴趁華夏內亂之際佔領的河套這塊富饒的土地重新回到華夏!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五章 張良掛帥(一) 哎喲,周先生,你可算是回來了。」秦王大步而來,下來的周沖笑道:「你這個周沖,是免子腿吧?跑得真夠快的,寡人派人送信給你,居然追到嶺南才追上你,你要不是兔子腿咋這麼能跑?」 內史騰也曾以兔子腿抱怨周沖,沒想到一見面秦王也是這樣說,周沖覺得有點好笑,道:「王上,不是周沖腿快,是敵人不經我們打,周沖想不快都行。」 秦王呵呵一笑,然後臉一沉,指著周沖道:「好你個周沖,就開始自大了?天下還沒有太平哦。」 周沖笑道:「王上,周沖說的是實話,這一仗名為滅楚,實為行軍,就沒有遇到過像樣的抵抗,要將士們慢下來都不行。」 楚國一滅,山東全為秦國所有,這是盤古開天地以來最為重大的歷史事件,而這一偉大歷史事件的締造者就是秦王,秦王的心情可想而知,非常非常高興,玩笑開個不停,又拿周沖說事,道:「周先生,聽你的話你的意思是說不打仗不流血就不好?不戰而屈人之兵是兵家的最高境界,難道孫子寫錯了?」 周沖忙分辨道:「王上,周沖不是那個意思。周沖的意思是說滅楚之戰沒有什麼仗打,行軍自然是快點,這是好事,這是好事。」 「今天寡人的心情很好,跟你開個小玩笑,看你忙著分辨,好像寡人是不明事非的王上似的,你對寡人也太沒有信心了。」秦王臉一沉。 周沖笑道:「王上,周沖知道了。」 「好了,不跟你說笑了。」秦王在周沖肩頭一拍,對跟在周沖身後的張良道:「這位就是張子房吧?」 張良施禮道:「草民張良見過王上!」秦王是他心儀的人。早就想見到了,現在夢想成真,儘管他具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地可貴品質,仍是不免幾分激動,言來很是興奮。 秦王一把拉住張良,仔細打量一番,哈哈一笑,道:「子房真奇士也!滅楚這一戰,若不是子房從中出力,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呢,子房之功寡人知道。寡人早就盼著能早日見到子房,今日方才成真,寡人心慰!」 張良謙道:「王上過獎了,滅楚之戰之所以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是周先生從中運籌得當,張良只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哪裡有功了。」 秦王看著張良笑道:「子房不必謙遜了。你說得沒錯,滅楚之戰遠超寡人預期,以寡人想來滅楚之戰非出動數十萬大軍,沒有一兩年苦戰不會成功,沒想到經過周先生和子房從中一運籌,這戰打得很容易,正如周先生所說是一場行軍,周先生固然有功,子房之功也不可沒。」在張良胸口輕拍兩下道:「周先生請你去是為了穩定楚國的局勢。可沒有要你說服李園向大秦搬兵,這是你的主意,你還有什麼說詞?」 張良躬身道:「王上,草民無話可說。」 秦王笑道:「寡人把你們請來是為了商議大事。楚地新定,事情很多,你們很忙,可這事關係甚大,不能不勞動你們。王翦蒙武他們都到了,就你們兩位沒到,現在你們兩位到了,我們就去商議吧。你們鞍馬勞頓,很是辛苦,按理寡人應該讓你們先休息一下。但是時間緊迫,時不我待,就辛苦兩位了。」 周沖和張良一齊道:「為國出力。我等所願。」 尉繚向周沖施禮道:「繚子見過周先生。」 周衝回禮道:「周沖見過繚子先生。」他們兩人是知交,略一寒暄即可。 尉繚向張良施禮道:「繚子見過子房。繚子聽周先生說起子房人中豪傑,懷不世之才,滅楚之戰出自子房之手,果是不凡,繚子欽佩。」他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軍事家、謀略家,而張良也是傑出的謀略家,張良第一次出手把最讓人頭疼的楚國給滅了,可以說是不世奇計,能夠見到張良是尉繚的心願,這話說得很是真誠。 張良回禮,道:「繚子先生之名張良聞之久也,如雷貫耳,早想見先生一面,沒想到總是緣一面,今日方才得償夙願,張良心甚慰。」兩人的共同特點就是善長謀略,相見甚歡,頓生莫逆,惺惺相惜。 「好了好了,不要在這裡說了,進屋去吧。」秦王左手拉著周沖,右手拉著張良,帶領眾人進屋。 進了屋,秦王道:「都坐下,都坐下。」坐在寶座上,掃視一眼眾人,未語先笑,道:「寡人把你們每個人都看了一遍,個個喜色滿臉,看來滅楚這一仗的確是長人的心氣,讓人高興。」 「王上,歷來楚國是大秦最強悍地對手,天下雖大半入於楚,楚國一日不滅,則統一大業一日不成,現在楚國已滅,六國已不復存在,王上擁有萬里江山,這是自盤古開天地以為從未有過之大事,繚子不才,躬逢盛事,實是萬幸。」尉繚接過話頭,直抒胸臆。 他的話說到眾人心裡去了,齊道:「是呀,繚子先生說得太好了。」 秦王站起來,掃視眾人一眼,道:「楚國一滅,六國不存,天下歸一,統一大業已成。但是,寡人要告訴你們的是,不要以為天下從此就太平無事了,百越還飄搖在外,不入大秦版圖,不聽大秦號令,此是南患;北方匈奴蠢蠢欲動,此是北害,此二患不除,寡人之心不寧。今天,寡人把你們請到這裡來,不是來聽你們的好話,不是要你來拍寡人的馬屁,而是要聽聽你們的看法,如何除此二害。」 秦王的憂患意識和超前意識在中國歷史上是獨一無二地,他開創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功業,然而他的事業並沒有止步在掃滅六國,而是把他的輝煌推向一個新的巔峰,這話就是最好的明證,周沖在心裡大呼痛快。 秦王接著道:「當然吶,能夠掃滅六國,一統海內,寡人也高興,這麼大的功業,誰能不高興呢?寡人也是人,有七情六慾,也懂得享受功成之喜。但是,功業是屬於過去,寡人以為應該看著將來,寡人一直在想在掃六國的過程中,寡人還有你們肯定犯有不可避免的錯失,我們先來好好總結一下經驗教訓,然後再來討論如何除二害。繚子先生,還是你先說。」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五章 張良掛帥(二) 繚應一聲是,道:「王上,以繚子之見,王上數年間國,一是在於王上聖明,運籌得法;二是王上任賢舉能,啟用了周先生,王翦、蒙將、蒙恬、王賁、內史騰、章這些良將;三是內部穩定,有韓非李斯甘羅他們張理內務,籌集糧草;四是根據六國形勢靈活採取打法,有的是以力戰而勝,有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戰法多變,敵人難以捉摸。王上,繚子以為這就是王上能夠成功的原因所在。」 秦王點頭道:「是實話,寡人之所以能夠取得成功,最大的原因在於寡人身邊有一批良將賢士,繚子先生、周先生、韓非、張良、李斯、王、蒙武、蒙恬、王賁、王敖、章、李牧、內史騰、甘羅,正是有了你們這些良將賢士寡人才能掃滅六國,一統天下!」 一條歷史規律:一個國家的興盛必然有很多人才為之奔走,一個國家的沒落必然是人才不在其位!秦王能夠聚集到如此之多的賢人,完成統一大業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王上聖明!」眾人齊道。 秦王接著道:「繚子先生說的是實話,也是好話,很好聽,不過,寡人還是想聽到刺耳的,繚子先生指點一下過失。」 歷史上的秦王在統一戰爭中犯的最大錯誤就是輕信李信之言,發二十萬大軍伐楚,其結果是全軍覆沒,而歷史重來,在周沖的輔佐下這一過失沒有再犯,整個統一過程不是完美,也接近於完美,要想找到大的過失很難。不是沒有過失。只是那麼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一提,也上不得檯面。 他這個問題還真的難住了尉繚,尉繚沉思了一下,道:「王上,繚子以為王上聖明,將士用命,沒有什麼大地過失,繚子實在是不知。」 秦王指著尉繚,道:「繚子先生啊,你也只顧著說好。不說壞,這不好。」 尉繚分辨道:「王上,不是尉繚只顧著說好,實是沒有大的過失,尉繚想說壞的也沒法說,還請王上明察。」 「行行行了。」秦王笑道:「能得你繚子先生如此評價,寡人這心裡很高興。不過。高興歸高興,問題還是要找,韓非你說。」 韓非結巴著道:「王上,韓非以為掃滅六國的過程中實是沒有什麼大的過失,要韓非說也說不上。」 「是呀,王上!」李斯他們附和。 秦王掃視眾人一眼,道:「你們都這麼認為,寡人也高興。不過,寡人相信周先生總會有不同看法吧。周先生你來說。」 說實在的周沖還真難挑出毛病,不過念頭一轉,立時有了主意,就要說話。任沖大步進來,滿臉喜色,道:「啟奏王上,河套大捷!」 這話語驚四座,眾人的注意一下子從挑毛病轉過來,秦王濃眉一軒,虎目中精光四射,道:「河套大捷了?」 「是呀,王上!」任沖很是興奮地道:「王上,這是李牧將軍的捷報!」 秦王很是興奮地道:「快快。給寡人看看。」幾乎是從任沖手裡搶過戰報,展開一閱,哈哈大笑道:「打得好。打得好!李牧將軍打出了華夏的威風!趙武靈王擊胡,拓地千里,堪稱華夏反擊異族的盛事,可也不能和河套大捷相比,此戰是華夏反擊異族以來取得地最大勝利,了不起啊,了不起!」 都知道萬里長城是為防止匈奴而修的,這話其實不完全對。因為秦始皇修的長城是在秦趙燕三國原先修建的長城基礎上進行改造的,而在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前秦趙燕三國修的長城不僅僅是防止匈奴,還有東胡以及西北地方的遊牧民族。 為了反擊這些異族地侵擾,湧現出了一批擊胡的名將,比如秦開、李牧、蒙恬。在反擊異族過程中取得第一個重大成功的帝王無疑是趙武靈王,隨後就是秦始皇,最成功的要算漢武大帝了,硬是把一個處於全盛時期的匈奴給打垮了。 河套大捷的確是有史以來華夏反擊異族取得的最重大勝利,很能長人心氣,秦王話音一落,眾人忍不住歡呼:「河套大捷啦!」秦王在跟前,如此歡呼,很是失禮,但是這事實在太美妙了,要想不嚷上幾句都不行。 眾人高興了好一陣子才安定下來,秦王看著眾人,道:「從此以後,關中之地,咸陽再不受匈奴威脅,對付匈奴寡人已經取得了戰略主動權!高興,高興,寡人也很高興。不過,寡人身為王上,不能光顧著高興就什麼事都不做,按事先商議好的,馬上築城,寡人一定要把河套之地打造成戰略屏障。韓非,李斯,這事你們安排一下,一定要從快!」 韓非李斯領命,道:「遵王命!」 周沖正要對秦王進行一番引導,河套大捷使得周沖的引導更有說服力,周沖抓住機會道:「王上,周沖以為在河套之地光築城還不夠,還應該實行屯田。」 「哦,周先生,說具體點。」秦王很感興趣,道:「光築一座城,吃地穿的還得從內地徵調,也不是長遠之計,若能實現自給自足,那就更好。」 周沖應一聲,道:「王上,河套之地土地肥沃,水草豐茂,不僅僅是飼養馬匹的好地方,也是農耕的好地方,周沖以為若是在這裡實行屯田,邊塞上地糧食就可以得到解決,解決了邊塞糧食,於大秦有莫大好處。」 河套之地是北方的重地,也是大草原是少數可以農耕之處,漢武大帝攻佔這裡之後在這裡實行屯田制,不僅僅是解決了邊塞軍糧問題,還為漠北決戰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若是沒有河套之地為依托,若是沒有這裡飼養的馬匹,若是沒有這裡出產的糧食,元狩四年春天進行的漠北決戰能否成功還真難說。「單于夜遁逃」和封狼居胥這些史詩壯歌能否湧現,流傳千古,真的不太好說。周沖熟知西漢在這裡採取的戰略舉措,才向秦王建議屯田。 秦王思索著道:「周先生的提議很好,只是要在河套之地屯田,首先要解決的就是水利問題,對於這個問題,請問周先生可有辦法?」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五章 張良掛帥(三) 於這個問題,後世的經驗可供回答,周沖道:「回王為河套之地有黃河的支流,可以修一些水利工程,把這些支流引入農田。」 秦王雙眼放光,道:「對呀,這倒是個好主意,好主意!對了,這事依寡人看,還得鄭國先生辛苦了。」 周沖也正有此意,道:「王上聖明!王上,周沖以為要把河套之地變成戰略屏障,光靠移民實邊可能所需時日甚長,除了推行民屯以外,還可以實行軍屯。」在河套之地施行軍屯和民屯正是從西漢開始推行的策略,早就為歷史所驗證。 「妙妙妙!」秦王還沒有回答,尉繚和韓非他們就大聲叫好。 秦王笑道:「都沒有異議,那就這麼辦了。周先生,還有什麼好辦法,你提。」 周衝回答道:「王上,周沖以為應該加強遼東防禦,要防備東胡擾邊。」 在當時匈奴還不是最強盛的少數民族,最強盛的是東胡,直到冒頓滅了東胡,匈奴才成為草原上最為強大的政治集團。在歷史上,在秦始皇統一戰爭期間,匈奴並沒有向南進攻的計劃,而歷史重來匈奴居然如此有野心,居然趁秦王平定內亂之機大舉進攻,裡面肯定有問題,周沖一直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不過有一點是明擺著的,那就是東胡要是再次給匈奴擊敗的話,就可以對東胡採取外交攻勢,拉攏東胡,從戰略上牽制匈奴。 當然,在東胡遭到重創之前,東胡很是高傲。要想和東胡結盟,還不太現實,就要先防備之,這才是周沖的真正用意。 「這倒是。」秦王贊同道:「歷來我們把注意力放在對付匈奴上,而忽略了東胡。東胡很強盛,只不過暫時還沒有對華夏造成大的威脅,謀國者要謀萬全,此事不得不防,就照周先生說的辦。」 周沖笑道:「王上,周沖對於掃滅六國有點看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秦王滋一聲,道:「你這個周先生,還賣關子?寡人要聽的就是過失,而不是好話,你有看法儘管說。繚子先生,韓非他們盡說好聽地,沒意思。還是周先生來點不好聽的。」坐回寶座上,道:「周先生,請講。」 這麼多人沒有提出異議,周沖居然有,眾人很是感興趣,睜大眼睛看著周沖,靜等他的高見。 周沖應一聲,道:「王上,整體來說掃滅六國沒有什麼大的過失。只不過周沖以為有兩個小小的遺憾。」秦王的過失已經被熟知歷史的周沖給糾正子,想找也找不到。 「遺憾?什麼遺憾?」秦王很感興趣。 周沖解釋道:「王上,周沖以為在掃滅六國的過程中沒有大規模使用騎兵,騎兵沒有作為主力兵種使用。而是處於輔助地位,協同步兵作戰,這是第一個遺憾。」 秦王點頭道:「騎兵的作用顯而易見,機動能力強,打擊的範圍更加廣泛,打擊地力度更大,而我們一直把騎兵作為輔助力量使用,協同步兵作戰,這的確是一個問題。周先生奇襲,蒙恬端掉右賢王大營都是用的騎兵。騎兵的作用已經得到很好的驗證,這不是遺憾,是個大問題。你們都來說說。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周沖非常清楚地知道要解決匈奴問題,就要幹掉冒頓,不然的話未來一百年華夏將慘遭荼毒,多少百姓死於非命。正是基於此點考慮,周沖才抓住機會把秦王引導到另一個方向。 尉繚是大軍事家,一得周沖提醒,猛然醒悟,輕拍額頭道:「對呀,對呀!騎兵沒有作為一個獨立的兵種來使用,這地確是整個戰爭中最大的問題所在,要不是周先生提及,還真給忽略了。王上,以繚子之見,應該加大對騎兵的投入,組建更多的騎兵。」 要想幹掉冒頓,要想徹底解決匈奴問題,必須要有大量的騎兵,周沖馬上應和道:「王上,以周沖之見匈奴在河套之地吃了敗仗,未必會甘心,很有可能捲土重來,若真如此,和匈奴的戰爭將是曠日持久,大秦應該早做準備。再說了,還有強盛的東胡,這也需要騎兵,是以周沖以為繚子先生所言極是有理,還請王上明察。」 秦始皇北擊匈奴的最大遺憾就是止步於河套之地,沒有深入匈奴腹心之地,直到漢武大帝才完成了這一壯舉。不過,在當時匈奴還不是最強盛的遊牧民族,威脅雖大還沒有到生死相搏地程度,周沖這話有點危言聳聽了。 要是換個人,周沖這話可能不想作用,秦王是那種絕不服輸,遇強則強的人,頭一昂,冷笑道:「匈奴若是敢來犯邊,寡人要他有來無回。」 秦王的雄心已經給激起,周沖趁機引導道:「王上,周沖以為與其坐等,不如主動出擊。與其等待匈奴前來騷擾殺戮,血流成河,還不如深入匈奴腹心之地,給予致命一擊,讓匈奴永遠不敢犯邊。」 秦王眼裡神光閃爍,還沒有說話,李斯忙道:「王上,此事體大,若是大秦深入匈奴腹心之地,必起傾國之力,此戰必是曠日持久。再說了,匈奴無城廓之守,苦寒之地,得其地不可以耕,得其民不可戰,此事還請王上三思。」 在歷史上,李斯就曾反對出兵匈奴,歷史重來,他還是持此議。他的話也不能說沒有道理,而是很有道理,秦王踱來踱去,並沒有急著發話,過了一會,問道:「繚子先生以為如何呢?」 在座之人中只有周沖一人真正明白匈奴地危害有多大,尉繚哪裡知道冒頓統一大草原之後對華夏帶來的危害,道:「王上,繚子以為匈奴對華夏的危害雖大,但已被逐出河套之地,中原有了戰略屏障,再和匈奴打下去,是勞民傷財之舉,應該適時停止。」 「韓非以為呢?」秦王問道。 韓非想了一下道:「王上,河套之戰是華夏不得已而戰,現在河套大捷,中原有了戰略屏障,適時而止是為上策,韓非以為繚子先生所言為是。」 秦王看了一眼眾人,道:「你們都這麼想?匈奴若是不來犯邊就算了,若是要來犯邊,寡人決不讓其得逞,至於深入匈奴腹心之地,茲事體大,還需從長計議。」 如此說來,已經終結了周沖的提議,周沖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無往而不利,可以說沒有失敗過,現在卻給一股強烈的失敗感籠罩。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五章 張良掛帥(四) 沖也明白眼前的情勢,除了他沒有人知道匈奴的危害何況現在秦國還佔了上風,剛剛收復河套之地,要說服秦王進軍匈奴腹心之地困難不是一般大,這事只有留待將來再說,接著道:「王上聖明,周沖慮不及此,甚是慚愧。」 秦王搖手道:「周先生所慮者萬世之基,非一時之利,若是匈奴屢屢騷擾不絕,寡人也只有不得已而為之,徹底解決匈奴問題。」 聽了這話,周沖更加沮喪,因為終秦始皇一生,匈奴都不敢犯邊,徹底解決匈奴的問題恐怕真的沒有希望了,強忍著道:「王上,周沖以為第二個遺憾就是海軍沒有得到實戰的機會,在以後的戰爭中應該給海軍以更多的機會。」 都知道鄭國下西洋,建立了強大的海軍,後來就廢棄了,成了中國軍事史上的一大憾事。其實,這也有其必然性,因為中國是一個傳統的大陸國家,海軍相對於陸軍來說,其作用和必要性自然是不如。再加上在古代,中國在海洋上的權益並不是太多,更重要的是歷朝歷代最大的威脅是來自於北方大草原上而不是海洋,在這樣的情況下,明王朝最終選擇放棄海軍,強化陸軍,加強北方軍備也就是情理中事了。 周沖這個現代人自然明白海軍的重要性,才抓住百越之戰必要海軍參戰的機會進此一言,為的是發展強大的海軍。 果不其然,秦王一聽這話很是贊成,道:「周先生此言極是有理,寡人雖然打造了海軍,但是海軍一直沒有實戰的機會。本來是想滅楚一戰投入海軍。讓海軍獲得實戰機會,沒想到子房奇計,楚國是兵不血刃就給拿下了。看來,平定百越才能讓海軍獲得第一次實戰的機會。」 尉繚點頭贊同道:「是呀,海軍建造起來不是看的,是應該獲得實戰地機會,平定百越投入海軍是必然的選擇。」 韓非結巴著道:「韓非也是這樣看。」 「你們都這樣看,看來周先生此議是對了。」秦王話鋒一轉,道:「把你們請到這裡來,就是商議平定百越之事。依寡人看百越之戰大秦必勝,原因主要在於一是有五嶺通道和水路兩路可以進軍嶺南,這後勤補給不成問題;二是在於大秦軍隊的裝備非嶺南土著所能比,再加上大秦良好的軍制,這仗打起來,大秦是必勝之勢。 「不過,也不要掉以輕心。不要以為嶺南就不堪一擊了。我們面臨的困難主要是嶺南的氣候、地理環境與中原迥然不同,打法也不一樣。這是華夏歷史上第一次對嶺南用兵,可以說是鑿空,難度自然是大些。 「但是並不是說不可戰勝。依寡人看,只要擇一良將,打法對頭,不出一兩年就可以平定嶺南。你們以為,誰掛帥合適?」 韓非結巴著道:「王上,依韓非之見。平定百越不僅僅在於取得軍事上的勝利,還要在於招撫土著,安撫民心,周先生精通韜略。兼善治民,周先生最是合適。」 周沖在軍政事務上的才幹已經得到眾人的公認,他是最好的人選,眾人齊聲附和,就連一向妒忌周沖地李斯都贊成。 秦始皇進軍嶺南是一次歷史性的進軍,開拓了嶺南之地,對中國歷史做出了重要貢獻,若是能夠成為這次進軍的最高指揮官的確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情,周沖看了一眼正在點頭的張良,一個念頭從心裡閃過。道:「王上,周沖不才,能得王上賞識。周沖已是感激不盡。進軍嶺南,誠周沖所願,只是周沖以為最合適人選不是周沖,而是另有其人。」 「哪位能人?」秦王很感興趣。 周沖道:「周沖以為子房最合適。」 「我?」張良根本就沒有想到周沖會推舉他,很是吃驚道:「不可,不可,萬萬不要。」 周沖接著道:「王上,子房曾遊歷嶺南,對嶺南的情況比周沖熟悉,《孫子》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正此謂。再者,子房之才,王上是知道地,子房一出而楚國滅,子房坐鎮壽春,江淮安,用周沖不如用子房。」 張良之才已經得公認,秦王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依寡人看,你們兩位就一起率軍進入嶺南。」 周沖推辭道:「王上,周沖不才,得王上賞識,已是萬幸。鞍馬勞頓數年,甚是困頓,周沖一是想休息一下,二是以為大秦之興不是因為數個人才,而是一批人才,平定百越將是最後一仗,應該再鍛煉一批人才出來,這才是長治久安之道。」 若是不向匈奴腹心之地進軍的話,這一仗的確是最後一仗,周沖並沒有放棄說服秦王向大草原進軍的打算,若真要向大草原進軍,最需要的就是人才,要是有一批經過實戰檢驗的將領,進軍大草原就好辦多了。再者張良生活的年代和冒頓相當,要是張良成為頂樑柱,即使冒頓統一了大草原也不用怕,即使秦王不進軍大草原,對付冒頓的人也有了,這才是周沖的真正用意。 這話很有道理,秦王並沒有馬上回答,道:「周先生所言,寡人還沒有想過,周先生說得很有道理。借這次平定百越打出一批新人倒是不錯地主意,寡人看,這次平定百越,王翦蒙武內史騰就不要參戰了,讓章邯,屠>..任。」 張良忙推辭道:「王上,不可,不可,萬萬不可!張良年輕識淺,恐難以服眾,無統軍經驗,恐辱王師。」 秦軍搖手道:「子房不要多言了。子房之才寡人知道,間楚你也沒做過吧?你還不是做得很漂亮,這事就是這麼定了。寡人給你的任務有兩個,一是平定百越,二是給寡人帶出一批能征善戰的年青將領,子房重任在肩吶。」 張良想了一下,道:「請王上放心,張良決不辱王命!」 「好!嶺南之事,寡人不過多干預,你放手去打。」秦王很有氣魄地道。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六章 冒頓弒父(一) 曦初上,朝陽旭旭升起,把萬道金色的霞光灑向大地鍍了一層金似的美麗。 一個身高八尺,膀大腰圓的男子正迎日而立,虎目圓睜,盯著朝陽,好像朝陽是磁石而他的眼珠是鐵一樣,一動不動。清風吹來,拂起他的衣衫,處身大草原上,彷彿大海中的一葉孤舟般無助。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冒頓,冒頓是匈奴歷史上最為傑出的領袖,他睿智、有勇氣、還有博大的胸懷,當然他也殘忍成性,為了登上單于位不惜弒父。 「太子,太子,好消息,好消息。」一騎飛馳,遠遠地飄來喜悅之聲。 冒頓依然看著太陽,好像沒有聽見,一動不動。來人飛馳到近前,翻身下馬,很是興奮地道:「太子,大單于發軍前來攻打月氏了,肯定是迎接太子歸國。」 「你高興得太早了,他們不是來迎接我歸國,是送我去見崑崙神。」冒頓頭也沒有回,仍然看他的太陽。 那個騎士是他的僕人,難以理解道:「太子質於月氏一年多,無時無刻不在盼著回歸大匈奴,大單于發軍攻打月氏,不是來迎接太子還能做什麼?」 冒頓猛地轉過來身,盯著僕人道:「大單于要我歸國,只需要一個信使,一匹快馬就夠了,用得著出動軍隊嗎?信使給月氏王一說,再換一個人質不就成了。」 僕人知道冒頓料事如神,鮮有他算不中的事,但這事太也難以讓人理解了,遲疑了一下,問道:「太子。要是大單于不是迎接你歸國,那派軍隊來做什麼?那可是大單于本部的三萬精銳呀。」 「那是因為大單于不想讓我在這個世上多活一天!」冒頓很是悲憤地道:「大單于,我們都是你的兒子,你為什麼如此恨我,欲置我於死地?你想把大單于傳於弟弟,也用不著置我於死地吧?南朝人說的父慈子孝,純屬放屁,父不義,子何能孝?」 看了一眼一臉迷糊地僕人,解釋道:「你想想。大匈奴若是對月氏開戰,月氏會如何對待人質?」 僕人想了一下,道:「月氏人講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應該是要殺了人質。」驚愕之下不敢再說下去,道:「太子可就……」 冒頓微微點頭道:「你說得對,月氏人會殺了我。大單于這是借月氏人的快刀來殺我。他出動三萬本部精銳,這說明他殺我之心已決。」 僕人慌了,忙問道:「太子,我們該怎麼辦?要不要逃走?」 「逃,往哪裡逃?千里草原都是月氏人,我一個匈奴人能逃到哪裡去?」冒頓無奈,問道:「大匈奴和月氏歷來交好,沒有仇恨,怎麼會突然之間就發生戰爭?你還聽到什麼消息?」 僕人想了一下才道:「有。有。太子,我聽說大單于在河套吃了敗仗,右賢王所部損失殆盡,十幾萬大軍逃出來的不到一萬人。」 冒頓右手緊握成拳。道:「這就對了,這就對了。你是知道的,我主張大匈奴先不忙向南發展,集中力量統一草原各部,只要大匈奴把月氏東胡這些草原部落打敗,實力就會大為增強,到那時再和南朝爭鋒,直搗中原不是不可能。若是在我們還沒有強大之時就和南朝交戰,實為不智呀。」 「太子,你還提這事?你不就是因這事得罪大單于。給大單于送到月氏當人質的嗎?」僕人提醒冒頓。 冒頓搖頭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之所以被送到月氏當人質。並不是我的主張錯了,而是大單于想廢掉我,要立我的弟弟做太子。所以大單于就反我之道而行之,我不主張南下,他偏要趁南朝內亂之機和南朝開戰,以此來證明我是錯的,他是對的,打擊我的威信、聲譽,為他正式廢掉我找一個好借口。 「可是大單于沒有到過中原,不知道中原有多大。南朝雖然內亂不止,紛爭不息,但那並不意味著不堪一擊。南朝人內鬥起來相當可怕,殺戮慘重,但遇到異族還能同心協力,一致對外,若我們現在就向南朝進軍,實為不智呀。河套失敗,不就是最好地明證嗎?」 僕人想不明白,問道:「太子正確,而大單于錯了,大單于怎麼做這種事呢?」 冒頓冷笑道:「那是因為大單于忌妒我,他怕我的威望超過他,百姓都聽我的,所以才要殺掉我。只是他顧忌殺太子的名聲,才和月氏開戰,借月氏人的刀來殺我,好狠呀,好狠的父親!」 歷史上的冒頓雖然雄材大略,是難得一見地遊牧民族領袖,但他一開始並不得寵,差點給頭曼單于殺了,沒想到歷史重來,相同的事件重演,只不過提前了。 「太子,那我們該怎麼辦?」僕人六神無主。 冒頓看著僕人,問道:「我問你,我待你如何?」 僕人想也沒有想,道:「太子待我如同兄弟,此等恩情比天高比地厚。」 冒頓再問道:「你願意為我去死嗎?」 僕人脫口道:「願意。只要太子有令,我死也願意。」 「好!」冒頓雙手互拍一下,道:「那你現在就為我去死。」 僕人什麼話也沒有說,拔出匈奴彎刀,就朝脖子上抹抹去,冒頓喝道:「慢。你的心,我明白了,你是我冒頓的好兄弟。請你受我一拜。」一下跪在地上,向僕人叩頭。 僕人慌了,忙來相扶,道:「太子,這不行呀,不行呀。」 冒頓以不可更改的語氣地道:「你禮是你該得的,你不要推辭。」叩了幾個響頭,站起身來,脫下身上的衣服,道:「把你的衣服脫了,我們對換一下。從現在開始,你是太子,我是僕人。」 僕人嚇得臉色都白了,額頭上的汗水像水一樣往外滲,冒頓不由分說脫下他地衣服穿在身上,道:「你哪裡也不用去,就站在這裡觀日,拖住月氏人,明白沒?」 愣愣地點點頭,僕人問道:「太子要去哪裡?」 「我回大匈奴,我要去拯救大匈奴。」冒頓堅定之極地道:「大單于敗於南朝,就不該對月氏用兵。草原上最強大的並不是我們大匈奴,而是東胡,河套一敗,東胡必然聞風而動,與我大匈奴開戰,若再和月氏交惡,月氏和東胡來個東西夾擊,大匈奴豈不完了?我現在就趕回去,阻止大單于再錯下去。」飛身上馬,一拍馬背,疾馳而去。朝陽下,冒頓一身金色,直朝太陽升起的地方飛馳。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六章 冒頓弒父(二) 參見大單于!」群臣向頭曼單于行禮。 頭曼單于揮手道:「都坐下吧。本單于把你們找來,是要說下如何發落右賢王。在大匈奴歷史上就沒有丟失過這麼廣大土地,喪失這麼多軍隊的事情,右賢王丟了河套之地,損失十萬大軍,實是讓本單于心疼,你們說如何處置為好。」 左賢王和右賢王暗中較勁,道:「回大單于,按大匈奴律令,喪失土地軍隊,應該處以萬蛇鑽心之刑。」所謂萬蛇鑽心就是把人扔進蛇窟裡,給蛇吃掉。 右賢王失勢,左賢王勢大,群臣哪裡敢不附和,齊道:「對呀。河套之地是我大匈奴最為富饒的土地,我們的牛羊馬匹在那裡生長,沒有了河套之地,我們連過冬的食物都沒有,右賢王罪大惡極,應該處死。」 頭曼單于也明白形勢,若是沒有右賢王,那麼左賢王勢大,無人制衡他,不好控制,為右賢王開脫,道:「進攻南朝是本單于的意思,他損失軍隊土地是他的罪過,不過本單于也有罪,這罪不能由他一個人扛著。」 群臣中不乏見機得快的,知道頭曼單于無意處死右賢王,馬上改口道:「大單于勇於承擔罪過,在臣心中如崑崙山一般高大,臣沒有及時提醒大單于,臣也有罪。」 這是置右賢王於死地的最好時機,若是錯過這一機會,恐怕右賢王又會死灰復燃,左賢王哪裡會輕易罷休,道:「臣斗膽請問大單于,若是獵狗去追野鹿,而野鹿卻從獵狗眼前逃走了。是該罰獵獵還是罰射獵人呢?」 頭曼單于回答道:「獵狗任由野鹿從眼前逃走,是獵狗的罪過,應該餓他三天。」 「大單于說的對,臣也這麼認為。」左賢王贊同,道:「右賢王丟失的是大匈奴最為富饒的土地,他就是無能地獵狗,應該處死。」 頭曼單于呵呵一笑,道:「左賢王,你還沒有告訴本單于獵狗是不是累得筋疲力盡,還是根本就不想去追鹿。」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那是在告訴左賢王他的決心已定,不會處死右賢王,左賢王知道不能再說下去了,只得借坡下驢,道:「獵狗追了三天三夜,再也跑不動。」 「那就對了。」頭曼單于點頭道:「右賢王丟了河套之地,罪過很大。就打五十大棍,割肉一斤。」 事情已經議定了,群臣正要散去,就在這時一個滿身是血、手裡提著幾顆人頭的大漢闖了進來,隨他衝進來的還有幾個帶刀親兵,顯然是沒有攔住大漢才衝進來想挽救。 「你什麼人?」頭曼單于吃了一驚,喝問道。 大漢一下跪在地上,道:「太子冒頓參見大單于。」 冒頓雖然年紀尚輕,但是他的才情已經嶄露。很得群臣的愛戴,一聽是他,無不是大喜,齊道:「太子!」 頭曼單于對冒頓極是忌憚。臉一沉,喝道:「冒頓,你身為太子不在月氏為質,為何私自回來?月氏是我大匈奴的好鄰居,你不告而歸,得罪鄰居可是大罪。」 冒頓回道:「大單于有所不知,月氏接到東胡王的書信,決定與東胡聯兵,東西夾擊我大匈奴。他們商議好了,等到滅了大匈奴。東胡和月氏各取我大匈奴一半土地百姓牛羊馬匹。」 東胡本來就很強盛,對匈奴用兵的話,匈奴能不能打勝都成問題。再加上一個月氏,匈奴是百分百有敗無勝,頭曼單于和群臣乍聞是言,吃驚不已,呆在當地。 冒頓接著往下說,道:「冒頓得到這個消息,急著趕回來告知大單于。冒頓東歸,一路上遇到月氏追殺,冒頓幾次陷於生死之地,幸得崑崙神保佑,才得以回來。冒頓未得大單于允許,私自歸國,罪大惡極,還請大單于處以萬蛇鑽心之刑。」 私自回國是大罪,但這是為了匈奴,有大功,應該賞才對,群臣齊道:「大單于……」頭曼單于揮手道:「冒頓為了大匈奴歷盡艱辛,誠大匈奴之勇士也。來呀,賞酒!」親兵端來酒,頭曼單于親手遞給冒頓道:「請大匈奴勇士冒頓飲此勇士酒!」 「謝大單于!」冒頓謝過,一飲而盡,接著道:「大單于,趕快發兵吧,月氏五萬大軍已經離我們不到五日之程了,要是再不發兵,就來不及了。」 一聽這話,上自頭曼單于,下自群臣,個個臉上變色,因為他們都知道頭曼單于手邊只有一萬多軍隊,要想從其他地方調兵已經來不及了,用這麼一點軍隊去打五萬月氏大軍,無異於雞蛋碰石頭,准輸之事,能不怕嗎? 「冒頓,你有所不知,本單于身邊只有一萬多軍隊隨駕,要打也打不過。依本單于之見,還是馬上撤,等到援兵趕到再戰就是。」頭曼單于想了一陣終於有了主意。 這是一個不錯地辦法,群臣自是沒有異議。 冒頓猛地站起來,喝阻道:「大單于,萬萬不可!月氏從西邊往東打,東胡從東邊往西打,大單于能往哪裡去?往東去,不是正好撞在東胡手裡嗎?大單于,請給冒頓一萬精兵,冒頓保證把月氏打退。」 冒頓的神勇、智謀群臣是知道的,他在萬難時刻勇於挑起重擔,實是太妙了,無不是贊成,道:「是呀,大單于,有冒頓在,諒月氏也打不過來。」 頭曼單于想了一下,除了這辦法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道:「那就依你。本單于的一萬精兵就歸你了,你放心,你的話就是本單于的話。」 「謝大單于!」冒頓謝恩,道:「大單于,冒頓還有個請求。」 只要能退兵就行,至於條件頭曼單于哪裡會去計較,道:「你說。」 「大單于,冒頓是想請右賢王,左賢王監軍。」冒頓說出請求。 對於冒頓,頭曼單于心存顧忌,把軍隊交給他還真不放心,兩賢王去監軍是最好,滿口應承道:「就這麼辦。」 「謝大單于!」冒頓眼裡閃過一絲厲芒,道:「明日,冒頓出征,還請大單于前來送行。」 這是應該地,頭曼單于也不覺得有異,道:「本單于一定為你送行!」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六章 冒頓弒父(三) 「傳我號令:未得我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出!」冒頓對左賢王命令。 左賢王知道冒頓是個嚴厲人。他要求的是令行禁止,說不準出入肯定是沒得通融。領命道:「遵命。」 「你們跟我來。」冒頓對左右兩賢王,道:「我讓你們去看看我的治軍之道。」走在頭裡,兩賢王跟了上去。 來到一萬精兵前。冒頓停了下來。往正中一站,道:「從現在開始,你們聽命於本太子。本太子說的話就是大單于說的。若有違背者,死!都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精兵齊聲回答。 冒頓掃視一眼軍隊。往下說道:「你們是大單于本部最為精銳的軍隊,都是大匈奴的勇士。具有過人地勇氣,現在本太子就來檢驗一下你們的勇氣,是不是當得起大匈奴勇士的稱號。在開始之前,本太子告訴你們,凡是當不得勇士之稱地人都得死!記住了嗎?」 「記住了!」精兵回答。 冒頓把手裡地鳴鏑一亮,道:「這是本太子的鳴鏑,本太子把鳴鏑射向哪裡。你們就得射向哪裡。違者死。」對右賢王道:「右賢王,請你站到那邊去。」 右賢王不明所以,依言站了過去。 冒頓看了一眼右賢王,喝道:「準備!」把鳴鏑搭上弦,對準右賢王一放。喝道:「射!」手一鬆,鳴鏑發出尖銳的破空聲。射在右賢王右肩上,右賢王發出一聲慘叫。他地慘叫聲還沒有完,只聽一片尖銳地破空聲響起,一陣箭雨射了過來,立時把右賢王射成了刺狸。 右賢王是左賢王的勁敵,沒想到死在這裡,沒有了右賢王。那麼再也沒有人是自己的對手,左賢王雖是吃驚,仍是高興不已。在心裡大叫射得好。 冒頓掃視一眼軍隊,道:「沒有射箭的站出來。」 精兵依言站了出來。不下三千人之眾。 「本太子的話,你們沒有聽見?」冒頓走到沒有射箭的精兵面前,大聲質問。 這些精兵一齊回答。道:「聽見了!」 「聽見了,為什麼不射?」冒頓臉沉似水,再次質問。 這些精兵陳述理由:「太子。那是右賢王,我們不敢射呀。」 冒頓冷笑道:「你們都是大匈奴的勇士。就這麼一點膽,還配稱勇士。丟人!現在。本太子就來執行剛剛說過地軍令:你們不是勇士,只有死!」把鳴鏑搭在弦上,對準那些沒有射箭的精兵射了過去。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一片破空聲響起,密集的箭雨直朝那些沒有射簧的精兵射去,不少精兵倒在血伯中。冒頓地鳴鏑一支接一支地射出,箭雨不停地射過去口直到那些沒有射箭的兵士全部倒在血泊中方才止息。 「太子。這這這也太過了吧。」左賢王嚇得渾身直冒冷汗,忙向冒頓道:「太子,他們可都是大單于本部最精銳的軍隊呀,要是大羊於問起罪來。誰承擔得起呀。」 冒頓冷笑道:「他們連射箭的勇氣都沒有,還配稱勇士?至於誰來承擔罪過的問題,這不是你操心的事,本太子自會向大單于交待。」走到精兵面前,道:「射過箭地站出來。」 剩下地七干人中。差不多有五干射過苛,聞言站了出來。冒頓走到那兩干沒有射箭地精兵面前,問道:「你們為什麼不射?」 兩千精兵回答道:「他們是我們的兄弟,我們不能對自己的兄弟射箭。」 「你們錯了!」冒頓一口否決。道:「戰場上只有敵人,沒有兄弟。你們眼裡應該只有敵人,你們地腦子裡應該只有本太子地號令。這才是本太子所要的。」彎弓搭上鳴鏑。對準那些兩干沒有射苛的精兵射去,那五千射過苛地精兵立即放箭,箭如雨下,這兩十精兵很快就報銷了。 左賢王嚇得臉色芥白,走路都在打顫,顫顫兢兢地來到冒頓面前。小心翼翼地道:「太子,再也不能折騰了,只有五千人了,怎麼去和月氏打。」 「他們連射箭的勇氣都沒有,是沒法和月氏人打。本太子正在訓練他們的勇氣,他們就是剩下一干人,一百人,十人,只要有勇氣也能打敗月氏。」冒頓駁斥了左賢王的話,走到五千精兵靠,讚許道:「你們有勇氣。聽號令,你們地表現,本太子很滿意。」話音一落。鳴鏑上弦,對準呆站著的左賢王射去。正中左賢王地臉。 五千精兵馬上放箭,一輪箭面過去,左賢王變成了刺狸,他至死也沒有明白冒頓為什麼要殺他,右手指著冒頓,眼晴瞪得老大。仰而棒在地上,是死不螟目。 「放過箭的站到右手邊去。」冒頓下令。 精兵全部出列,站到右邊去了,原地沒有一個人留下,這就是說五干人全部射過箭了,沒有人違抗他的命令。 對於這種結果正是冒頓需要的,很是滿意。就在這對,一個嬌媚地聲音響起,道:「太子,太子,你可回來了。」 冒頓尋聲望去。只見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正歡呼著跑了過來,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太子妃。冒頓也是高興。飛跑著迎了上去,把太子妃抱在懷裡,道:「太子妃,你可想死我了。」 太子妃臉土一紅,妞妮道:「太子,你一年多不回來。回來也不回家來看看人家,你還想人家嗎?」 冒頓笑道:「哪能不想呢。你是我的太子妃,我不想你還能想誰?」 「你那跟我回帳篷,人家可想死你了。」太子妃好看的眼晴另有蘊意。 冒頓自然明白她地意思,在她臉上香一下,道:「好咧,你等著,我去交待一下就跟你回去。」在太子妃肩頭拍拍,來到精兵靠,飛速地把鳴鏑搭上弦。對準太子妃就射了過去,正中太子妃胸口。 太子妃嚇得尖叫起來,道:「太子,我是太子妃啊!」 她的尖叫聲給一片尖銳的破空聲淹沒,那是五千支利箭井發出的聲響,如雨般的箭矢射在太子妃身上,一個大好的美人轉眼間就香消玉殞了,手指冒頓,一雙俏麗的眼晴瞪得老大緩緩倒下,至死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冒頓走到太子妃身靠,右手把太子妃的眼晴合上,一滴眼淚從虎目中滑落,走到精兵前,問道:「你們為什麼射箭?」 「太子要我們射,我們就射!」精兵天經地義一般回答。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六章 冒頓弒父(四) 「冒頓參見大單于!」冒頓單膝跪地,向頭曼單于行禮。 頭曼單于大步過來,雙手扶起,道:「起來,起來。危難之際出英雄,冒頓你能在危難之時勇桃重擔,不愧是大匈奴的太子,本單于為你高興,你就是大草原上的雄鷹。」 冒頓謝恩道:「謝大單于。」 「左賢王,右賢王呢?他們怎麼不來迎接本單于?」頭曼單于頗為不悅。 冒頓解釋道:「請大單于息怒。左賢王和右賢王有事,我派他們去打探敵情去了。」       頭曼單于哦了一聲,道:「怎麼只有這麼一點人?我給你的可是一萬精兵啊,怎麼只有五千了?」 「大單于有所不知,冒頓以為這一仗我們是以少擊多,以弱擊強。勝負將決定於勇氣而不是有多少精兵。勇氣足,以一當十。以一當百,若沒有勇氣,再多的人也沒有用處,所以冒頓把勇氣不足者全部淘汰掉了。」冒頓不慌不忙,緩緩道:「別看他們只有五千人。卻可以當五萬人使用。冒頓要他們打到哪就打到哪。」 頭曼單于一下子來了興趣,問道:「真的?」 冒頓行禮道:「回大單于,全是真的口大單于若是有疑慮,可以親自檢驗一下。」 「如何檢驗?」頭曼單于沒有發覺他一步一步陷入了冒頓的圈套。饒有興趣地問口 冒頓取出鳴鏑,棒在手裡。道:「大單于請看,這是冒頓的鳴鏑,冒頓把鳴鏑射向哪裡,他們就會把箭射向哪裡,就算是他們心愛地人也會射。」 「真是這樣的話,何愁不勝呢?」頭曼單于從馬上跳下來,道:「本單于這馬是大宛名駒。跟隨本單于多年,現在就用它來試試。來來來,牽到那邊去。」 親兵把馬牽到一邊去,冒頓向頭曼單于施禮,道:「大單于請看。」彎弓搭箭口把鳴鏑射向頭曼單于的坐騎。正中馬臀,戰馬長聲悲鳴。 戰馬的悲鳴一起就不可收拾,因為無數支利箭射來。戰馬立時成了刺狸,悲鳴著倒在地上口眼塑頭曼單于,眼裡流下淚水。它至死也不明白頭曼單于為何如此狠心要置他於死地。 頭曼單于大步來到坐騎前。蹲下身手撫坐騎的屍身,眼裡流出眼淚。道:「追風呀追風,你跟了本單于這些年,本單于沒有讓你好死,你不要責怪本單于。」站起身。手按刀納,眼裡似欲噴出火,來到五十精兵前,問道:「你們知道這是本單于的坐騎嗎?」 「知道!」精兵只用兩個宇來回答。 頭曼單于臉一沉。喝道:「知道了,你們還射?是不是以為本單于殺不了你們?」 「太子要我們射。我們就射!」精兵天經地義一般回答。 冒頓適時問道:「本太子要你們射月氏王。你們敢不敢射?」 「敢!」精兵這次的回答更加乾脆。 冒頓單膝跪在頭曼羊於踉前,道:「大單于請看,這就是我們大匈奴地勇士,勇氣過人,高山、大漠都檔不住他們,月氏人更加檔不住。」 頭曼單于根本就沒有想到井兵會射死他的坐騎。正傷心口聽了這話高興起來了,道:「你們才是大匈奴真正的勇士,有了你們,大匈奴就是大漠的主人!本單于靜候你們打敗月氏人的好消息,等你們打敗了月氏人,本單于親自迎接你們,接受你們獻給本單于月氏人得虜。」 「謝大單于!」冒頓向頭曼單于施禮。 「拿酒來!」頭曼單于很是高興,從親兵手裡接過皮囊,取下頭盔,把馬奶酒倒在頭盔裡,遞給冒頓道:「冒頓,飲了這酒就上路吧。等你打敗了月氏人,父親一定重重有賞。」 「謝父親!」冒頓接過。一飲而盡。取過皮囊在自己地頭盔裡倒滿酒,遞給頭曼單于道:「父親養育兒子這麼多年,兒子無以為報。就以這酒報答父親的養育之恩,父親請飲了這酒。」 頭曼單于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危機馬上就要到來口很是高興地接過酒喝乾,道:「兒子敬給父親的酒,就是有味道。」 冒頓把頭盔戴在頭上,道:「父親,兒子去了。」 「我勇敢的兒子。去吧!父親等著你的好消息!」頭曼單于親手扶著冒頓上馬。 冒頓策馬來到精兵隊裡,猛地拔出鳴鏑,搭在弦上,淚水從虎目中滑落,對準頭曼單于就射了過去。簧矢劃破長空。發出刺耳的聲響,直奔頭曼單于地面門,頭曼單于驚覺,喝道:「冒頓,你要幹什麼?」一句話沒有說完,只見無數支箭矢直奔他射來。眼睜睜地看著這些箭矢射中自己,疼痛只存在了一剎那,就此氣絕而逝,仰面倒在地上,手指冒頓,眼晴瞪得老大,他是死不螟目。 「冒頓。你敢造反。」群臣下意識地質問起來。 冒頓的鳴鏑對準群臣,道:「本單于要做什麼事。用得著你們同意嗎?」 五千支利箭對準了群臣。只要冒頓地鳴鏑一放,包準他們一個也跑不了。群臣一時間嚇得呆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率先叫聲:「參見大單于!」跪在地上行大禮,群臣馬上如法施為,道:「參見大單于!」 「你們都真心奉我大單于嗎?」冒頓問道。 「臣以昆倉神的名義起誓,永遠忠於大單于!」群臣馬上表白。 冒頓放下弓,道:「左賢王,右賢王的位子空著呢,你們誰對本單于最忠心,本單于就讓他當左賢王,右賢王。」 「謝大單于!」群臣無不是希翼萬分。 冒頓掃視群臣一眼,道:「都起來吧。」 群臣謝一聲,站了起來。就在這對,一騎飛馳,來到近前,跳下馬,道:「啟稟大單于,東胡派使者來了,說是要單于最心愛地寶馬,最心愛的女人。」 這也太枉了,一點不把匈奴放在眼裡,群臣義憤填膺,道:「胡說!大單于,把東胡的使者殺了,把他的頭顱送給東胡王。」 冒頓想了一下,道:「本單于決定答應他們的條件。」 「大單于……」群臣就要進諫,冒頓喝道:「本單于決定了的事情,不可更改。馬上派人去把西征軍隊搬回來,派人去和月氏講和,他們要什麼就給什麼,不必討價還價。」 丹一登上單于位就如此軟弱,群臣很是不服,可是在冒頓如正午紅日一般灼人的目光逼視下不敢再言,一個個先後低下了頭顱。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七章 平定百越(一) 詩江風光天下知名,素有「山青、水秀、洞奇、石美「皿舊,七有「洲綠、灘險、譚深、瀑飛「之勝,江中多洲,岸邊多灘,亂石遏流,浪回波伏,茂樹環合,翠竹競秀。 兩岸千峰萬鱉,形態萬千,峰上長滿蘋茸灌木,不時點綴爛漫止,花。讒遠塑去膛聯雕脆,宛如少女身上訓m衣衫9岸堤乒生滿鳳尾竹口隨風搖曳,姓娜多姿,宛如少女的裙裾,迷人目晴。山峰倒映水中,幾分原脆,幾分清晰,一葉扁舟行經其上,宛如船行山上,讓人心曠神怡,就是最具天才的丹青目手也不可能想像得出如此美麗景致。 一艘漁船離岸撲入江中,漁夫把漁網拋入水中,網起魚出,白鱗耀眼。漁夫很是高興,道:「真多!今兒收成不錯。可以換兩盅酒錢,晚上整一尾紅尾鯉魚。整上兩口,睡得也就踏實了。」 「老頭子,天光這麼早,你就想著睡覺了。做白日夢吧。」漁夫老婆很是不滿意。道:「你就知道喝喝,都快喝成酒鬼了。」 漁夫有點懼內,不敢再和老婆爭辯,忙岔開道:「這尾紅尾鯉魚真大。好幾斤重,夠我們吃上幾天了。」 「你就知道吃吃,這要去賣。得賣多少錢吶。」老婆又數落起來,突然聲音提高八度,驚奇之極地尖叫起來。道:「哇哦,真多!老頭子,你快看。」 漁大也沒有搞明白他老婆要他看啥,隨口道:「看見了,你也不打聽打聽口這魚是誰打的。我打的魚能差嘛。」 老婆解釋道:「我說地不是魚,是船,你看那裡來了好多船,正向我們劃來。」 「哪裡?」漁夫順著老婆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片船林,船隻多得好像岸邊的灌木。正向他們駛來,吃驚地問道:「咋這麼多船?是哪裡來的?」 這個問題他老婆也是無法回答,道:「我哪裡知道。老頭子,你看這些船好大哦,比我們的漁船大了好多。我們十艘漁船也比不上人家一艘。」 「這麼大的船,我咋就沒聽說過呢?」漁夫迷糊地拍拍額頭,道:「船帆上還寫得有字,那字好像是中原人的,不是我們嶺南人地字。」 老婆問道:「你咋知道是中原人的宇?」 漁夫解釋道:「修渠的時候我去中原人那裡賣過魚。你咋忘了呢?我見過他們的字。一定是中原人的字。這字叫啥呢?咋他認得我,我不認得他呢。」 這是一個秦字。在秦始皇統一文字之靠,各國有各國地文字,漁夫見到的是楚國的文字。又不是秦國的文字,他當然認不得了。 「瞧你還敢不敢吹,還沒喝就高了。」老婆饑嘲起來。 漁夫分辯道:「不是吹。是真的。」 兩人正爭間,只見那些船近了不少,頭裡船上一個將軍正朝他們揮動旗幟。漁夫明白將軍的意思,是要他們趕快靠岸。如此龐大地艦隊經過。要是漁夫不靠岸,一個不小心撞在戰艦上。就會引發危險,漁夫明白過來,跑到船頭。操起槳,拚命地划向岸邊口 漁船靠岸。漁夫放下心來,站在船頭觀看艦隊經過,只見船上站著全副武裝的兵士,頂盔貫甲,手執武器。在日光下發著寒光,奪人目晴。 「好像是軍隊哦,是中原人地軍隊,他們怎麼到了這裡?他們是要去哪裡?」漁夫哨咕起來。 艦隊一艇接一艘從他們眼打駛過,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直到日落西山也沒有過完,夜色降臨,駛過的艦隊好像一條黑龍巨龍,滾滾前進。 這是秦王平定嶺南大軍中的一路。這次平定嶺南,張良決定兵分三路進軍,一路從靈渠坐船經水路南下,就是這一路,一路從嶺南山道南下,一路從海上挺進。 默默默默默※熾默熾 車聲耕耕。馬蹄急,腳步聲匯成一首特有地壯歌! 在嶺南山道上,開進的秦軍正向南推進,山道的兩邊是步兵。中間是戰車和騎兵,過了山道就正式進入嶺南,平定百越的戰爭即將拉開帷幕。 現在的山道和數日首的山道有所不同,不同的是路面上出現了不計其數的豐轍、蹄印還有腳印,大軍已經過了幾天都沒還沒有過完。 蹄聲響起,一隊騎士出現在山前,正是張良,周沖,內史騰他們趕到。來到近前,眾人勒住馬疆,停了下來。打量一陣山道和南下地將士們,周沖感慨萬千,道:「今天。將士們從這裡南下。開拓百越之地,一百年,一干年後,後人將會如何評價我們今天的行動呢?是罵我們窮兵鞋武,還是讚揚我們為了統一大業做出了貢獻?」 這不是隨口說說,秦始皇進軍嶺南一事後人是蓑貶不一。有人讚揚,有人咒罵,說秦始皇窮兵默武。周沖成了這段歷史的推動者,自然是要關心一下後人的看法。 「當然是讚揚嘍,百越之地我們的先輩早就定居下來了,早就該統一了,只是列國征戰沒有機會統一罷了,現在六國已滅,不平定百越還能做什麼?」內史騰很是樂觀,道:「罵我們的人肯定是瞎子,不瞭解情況。」 張良的看法卻與眾不同,道:「哪個歷史人物沒有蓑貶?封王征服淮河流域。經營東南。為我們的祖先挺進江南,進而進入百越之地莫定了基礎,卻因為他亡國了,這些貢獻卻給襪煞了。後人如何評價我們,那是後人的事,我們想管也管不著,就由他們去說吧。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把平定百越這一仗打好,讓後人談起我們時不要說我們在平定百越時犯下錯識就行了。」 「子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周沖很是贊同。 張良一抱拳,道:「二位,就送到這裡吧,再往前送可就到了嶺南了。」 周沖和內史騰抱拳行禮,道:「子房保重!我們靜候你的佳音。」 「告辭!」張良策馬南行,消失在山道上。 與此同時,索方統帥下的海軍正沒著海岸線由北向南行駛,不計其數的樓船行經海上,黑壓壓一片,陽光都透不過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七章 平定百越(二) 從秦始皇開鑿發渠,把湘江和漓水連通之後,柱湘走廊仙n刀中原進入嶺南的重要戰略通道,為了經營嶺南,歷代對靈渠修繕不絕,就是今天靈渠仍然在發揮著重要作用,雖然不如古代巨大。 靈渠的開通,產生的另一個後果就是桂林的掘起。自從秦始皇平定百越之後。由於嶺南之地有大量的土著,對中原文化的認同遠不如後世高,再加上東西走向的五嶺把嶺南與中原隔開,雖有五嶺通道和靈渠這些戰略通道。其交往也是不多。 正是由於五嶺的險峻,只要塞斷五嶺通道。控制住靈渠,則中原進入嶺南就因難得多,是以秦末趙倫得以控制住數十萬駐守在嶺南的秦軍,沒有回歸中原,參與平定農民起義的戰爭,這也是秦朝得以迅速瓦解的原因。 我們一直讚歎項羽在巨鹿一戰中以少擊多,以弱勝強擊敗章邯,從根本上扭轉了戰局。其實,仔細研憲這段歷史後可以得出結論:項羽在巨鹿一戰取得的成就沒什麼可以稱道的。因為他面對的並不是秦軍真正的主力,而是臨時由奴隸和死囚組建起來的軍隊,只不過在章邯統率下打了幾個勝仗而已。 當時秦軍真正的主力一部分在北邊防守匈奴,農民起義之後,這支軍隊行動遲緩。遲遲沒有趕到戰場,等到趕到戰場時。大勢已去,至於為什麼行動如此遲緩口至今是個謎。 另一支主力,就是駐守在嶺南。趙陀聽到中原內亂的消息後,決定割地稱王,下令塞斷了五嶺通道Q這支軍隊數量龐大的百戰精銳之師再也沒有回歸中原。拋棄了他們親手創建地大秦帝國,誠使後人歎息口 桂林本是嶺南的一個小地方,並沒有重要的作用。正是由於靈渠的開通,掛林的戰略地位顯著提高,因為經由湘桂走廊進入嶺南後,上岸的最佳地點就是桂林,是以桂林成為中原進入嶺南的戰略基地。後世王朝不斷投入人力物力建設,柱林才得以日慚成形。 秦始皇平定百越之後,在這裡設立枉林郡,正是基於戰略上地考慮。也是桂林戰略地位得到重視的明證口 周沖對桂林的重要性非常清楚,張良遊歷過嶺南。對嶺南情況很是熟悉,再加上洞察秋毫的秦王卓越的戰略眼光。經過商議,決定此次南征,西路軍經由靈渠進入嶺南。沿漓江南下,在桂林建立一個戰略基地,中原運來地輻重、裝備、糧草在這裡上岸貯存。 為了實現這一戰略目的,西路軍統帥屠雕正在實施這一計劃。 此時的枉林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鎮,鎮上人口有限。今天注定是桂林歷史改變的大日子。自從商周之後,中原人進入嶺南,就把中原文化帶入了嶺南。雖然嶺南的農業水準不如中原高,但也有一定發展,土著們在田里忙活口 「快看,有船,好多船!」也不知道是誰眼尖。看見在江裡航行地戰艦。 地裡勞作的人們望向江面,可不是嘛,不計其數地戰艦在江面行駛,把陽光都遮住了。如此之多的船隻,還是如此巨大的戰艦,對於土著們來說難以想像。驚訝得眼晴瞪得老大,連說話都忘了。 這些人不乏中原人後裔,見識比真正地土著廣了許多,喊叫起來:「是中原的船隻。是中原的戰艦!」一個疑問驟上心頭:「中原的戰艦怎麼到這裡來了?」 屠雕站在船頭,下令道:「傳我號令:靠岸。」命令傳下去,戰艦向岸邊戈去,停靠在岸邊,不計其數的戰艦停靠在岸邊,蔚為奇觀,了得土著好奇,都跑過來圍觀口 「馬上征地,修房造屋,建倉庫,把輻重都卸下來。」屠雕下令,從船土下來,對圍觀的土著道:「鄉親們:我們是大秦的軍隊,前來平定你們這裡的生蠻,為匪作歹之徒,從今往後,你們就有好日子過了。」 真正地土著自然是聽不懂他的話,不過他們中有不少中原人後裔,忙把屠雛的話翻譯給他們知道。在當時,生蠻在嶺南橫行,動輒殺人越貨,給當地百姓生命構成極大威脅。再加上嶺南還是部落居多,部落與部落之間的仇恨殺伐很多,讓當地百姓的生活很成問題,屠雕這話可是說到他們心裡去了,驚喜地道:「太好了,太好了!」 屠雌往下說道:「你們的土地。我們要徵用。你們放心。我們會給你們補償,給你們銀子,給你們糧食。給你們內干。我們要在這裡修碼頭。你們可以為我們幹活,我們付你們工錢。」這的確是好事。得到土著的響應,道:「沒問題。」 望著正在忙活著卸貨的兵士,土著們樂開了,道:「你付我們工錢,我們現在就幫你們幹活。」 「你們的好意,我很感激。」屏雕最後道:「大秦來到這裡是要讓你們有飯吃,有衣穿,讓你們過上好日子。若是你們願意服從大秦。大秦歡迎你們。若是你們不願意,那麼大秦不會讓逆民活在這個世上!你們願意做大秦的順民嗎?」 老百姓不認大道理,只認一個理:誰給他飯吃,誰給他衣穿,他就支持誰。嶺南的土著也是這樣,聽了尾雕的話,哪裡還不願意道:「願意。」 「那好!」屏髒很是滿意土著的配合,道:「你們先不要忙著幹活,先把這裡的生蠻,殘害百姓的歹人苯報上來,我們好派兵前去圍剁。」 生蠻歹人不除,不僅僅是威脅到當地百姓的生活,還威脅到秦軍的後方,必須除掉。這雖是兩利之事。卻得到土著的擁護,找秦軍去告密了。 「任囂。」屏雕喝道。 任囂小跑著過來,道:「參見將軍。請問將軍有什麼吩咐。」 「我馬上南進,這裡就交給你了。」屏雌交待任務,道:「務必要安撫百姓,剁滅匪徒。」 任囂領命道:「將軍請放心。包準不會出問題。只是。我們才到,將軍就要走了,這是不是太倉促了點。」 在歷史上,屠雕統率五十萬秦軍南征嶺南,由於後勤補給不上,造成秦軍士氣低落。他本人也在一次土著發起的突襲中喪生,歷史重來,屏雕卻信心十足地道:「你放心,不會出事。我們的後勤很充足,正應該趁此機會迅速南進!」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七章 平定百越(三) 崇山峻嶺,一行為數不多的人正沿著狹窄的山道蹦珊前行,山道既窄且陡。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這一行燕人已經是累得汗流俠背,氣喘不已。 「他們跟耗子差不多。住得這麼高,這麼偏遠。」一個虎背熟腰的大漢喘著粗氣抱怨起來,道:「我們費這麼大力氣到這裡來。值嗎?」 「住嘴!」又一個大漢喝道:「你小子活盛了。竟敢抱怨大人。大人做的事自有他的道理,用得著你來囉嗦。不到山高林密的地方來轉轉,你還不知道這裡住得有人。你小子還不知道好歹了。」 張良停了下來,喘口氣,道:「行了。行了,別說了。你不要以為這裡的山高林密。這裡的人就沒有見識。我可告訴你們,我去見的這位可是一位能人,早年到過中原,在中原住了十來年,後來回到這裡。當上了酋長。遠近數百里的人都得聽他的,要是他能幫助我們,我們這仗就好打多了。」 孫才多嘴那個大漢道:「大人,要真打,我們還怕打不過他們嗎?用得著大人親自來找他,還要求他幫忙。」 張良笑道:「你呀,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說打,憑大秦的軍隊。無往不利,就沒有人是我們的對手。可這裡不一樣呀,要是取得他的幫助,這干裡之地就會不戰而下不說,還給土著立了一個耪樣。我敢斷言就會有不少土著主動投奔我們。你們算算。我們會省多少麻煩。王上一再叮囑,不僅僅是要打下嶺南,還要把這裡治理好。要是仗打得太多了,死的人過多,仇恨就越深。治理起來麻煩很大。我決定能說服就說服,不能說服的就剁滅。 「還是大人高明。」這些大漢是張良地親兵。不得不佩服他的用意。 樹叢裡傳出幾聲異響,親兵們也沒有注意。張良大聲道:「圍獵的朋友們,出來吧。」 幾個手持最原始的木弓木棍,光著上身。只在下身綁一塊樹葉遮羞的土著應聲出現,手裡的武器指著張良他們,道:「你們做什麼?」說的是中原話。只是吐字不太清楚,發音很模糊。不過還能聽得清。 望著土著手裡原始地武器。再看看自己手裡經過千錘百煉的武器,親兵們忍不住笑起來。心想就憑他們如此簡陋的武器,居然和自己叫板,不是找死嘛。 張良一抱拳。道:「各位請行個方便,帶我去見瑪浴首長。」 「你敢叫我們酋長的名字?」凡個土著很是惱火,狠狠地盯著張良。 張良哈哈一笑,道:「失言。失言,是不該叫他的名字。行,我叫他大哥。請幾位帶我去見你們地首長,也就是我的大哥。」 幾個土著吃驚了。問道:「你是首長的弟弟?我們怎麼沒有聽說過?」 張良解釋道:「不是親弟,也算是弟吧。你們放心,見了我,他准高興,一高興啊就會賞你們肉乾。」 「你沒騙我們?」土著半信半疑。 張良哈哈一笑,道:「騙沒騙,見了面就知道了,帶路吧。」 「跟我們來吧。」兩個土著走在頭裡,要張良他們走在中間。另外幾個土著走在後面,他們的意思非常明白。那是在防止張良他們意目不軌,張良心如明鏡,卻不計較,跟著他們去了。 來到一座山洞前,洞口站著兩個和領路土著一模一樣打扮的土著,手持木棍。背著木弓,好像柱子井在那裡。一動不動。 「酋長大人:你的弟弟求見。」土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洞裡報告。 「混帳,我沒有弟弟。」一個如雷鳴般地聲音從洞裡傳來。 土著給他一喝口嚇得臉上變了顏色,張良哈哈一笑,道:「瑪浴大哥,你還記得小弟否?」 「子房!」剛才的憤怒一下子變成了欣喜,接著就是蹬蹬地腳步聲響起。一個身高八尺,膀闊腰圓,鐵搭一般的大漢旋風般衝了出來,遠遠張開雙譬,道:「子房,你可想死哥哥了!」衝上來。一下把張良摟在懷裡,略一打量,一下把張良扔在空中,等張良落下來,再接住。 親兵們這才看清口這個大漢的衣著和中原人沒有區別。可以說一模一樣,不知他底細地人,肯定會把他當作中原人。 他如此對待張良,親兵以為他意圖不軌,欲對張良不利,一下拔出佩刀,把他圍在中間。張良喝道:「住手!我們哥倆鬧著玩的。」 瑪洛斜著眼晴打量一下親兵,道:「子房,這是你的人吧?怎麼這麼沒規矩。」 張良笑道:「大哥,你可誤會了,他們不是有意對你,保護小弟是他們的職責,大哥不必往心裡去。」 「對子房好。就是對大哥好口回頭大哥賞他們肉乾。」瑪浴很是高興。內干對於中原人來說根本就不稀罕,對於土著,尤其是居住在深山密林裡的土著。以打獵為生。都知道打獵最不穩定,收成難有保障,因而內干對他們來說是珍品,好像中原人的龍肉,可望而不可及。 瑪浴拉著張良進了洞,張良放眼一瞧,洞裡的楞設和中原人家差不多。洞裡的陳設要是放在中原。很普通,可是在這裡就同了,是很了不起地事,瑪浴指著洞裡的物件,興奮地炫耀道:「子房,你看,桌、幾、敷、床、枕頭、杯子,這些東西是我從中原帶回來的,有些是依據中原物事造的。還有,我要他們都說中原話。你到了哥哥這裡,就等於回家了。不要和哥哥客氣。隨便坐。」 張良道聲謝,坐了下來,瑪洛坐到張良旁邊。拉著張良的手,很是親熱地道:「子房,咱哥倆好久不見了,一定要一醉方休。子房。你知道嗎?這些年來,子房的音客笑貌大哥是記在心裡,要不然你一說話,大哥咋能認出來呢?今天,我們是不醉不休!內干侍候!把我的美酒拿上來!」 「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領。」張良直入主題,道:「大哥有所不知「小弟這次到你這裡來,是有事要請你幫忙。」 瑪浴拍著胸脯,道:「沒問題,子房的事就是大哥的事,大哥的事就是我們洞族的事。」他們居住在山洞裡,是洞蠻,當然他們自己不會稱自己為蠻,而是說族。 張良提醒道:「大哥,這事關係很大。給大哥明說了吧「小弟這些年北上中原,奔走數載,也算是功名有所成了,現在小弟做了官,統兵數十萬,也算是大官吧。」 瑪浴的眼晴直勾勾地看著張良,連轉動一下都不知道了,幾欲噴出火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七章 平定百越(四) 張良也沒有想到瑪洛會有這樣的表情,吃了一驚,問道:「大哥,小弟做錯了嗎?」 瑪浴並沒有說話,而是猛地把張良抱在懷裡,雙手使勁在張良肩頭猛拍,道:「子房,你出息了,你太有出息了。幾十萬軍隊歸你統帥,那你不就是大將軍了?大將軍啊,大哥做夢都不敢想啊。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事。」 放開張良,仙仙地不好意思,道:「子房,你看大哥這得意忘形的。大哥就這毛病。一聽到如此大事就忍不住高興,子房你別見怪。」 張良做大事的,哪會在乎這點小節,道:「大哥言重了。小弟哪會呢。」 「子房。大哥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給我也弄個將軍當當。」瑪浴很是艷慕道:「子房是知道的,憑大哥這身本事,別的不敢說,上戰場殺敵,斬將奪旗,大哥還做得來。」 張良找他就是要說服他加入軍隊,沒想到張良還沒有說,他倒先說起來了,張良故作為難,道:「大哥一身好武藝,若是從軍,這功名自是不用愁。只是,大哥有所不知,小弟是大秦的將軍,大秦的律法大哥是知道的,沒有功勞是不能做將軍的,就是宗室中人沒有功勞也不能得俸祿。大哥武藝雖好「小弟恐怕也難以為力呀。大哥「小弟對不起你了。 瑪浴先是臉色一躲,隨即一拍胸脯,道:「子房放心。你們中原人不是說頂天立地嘛,大哥堂堂一丈夫,豈能向子房討功。大哥別的不說了,只求子房一件事,請子房把大哥收入軍中,大哥憑著一身武藝,自去求取功名。這才不愧是男子漢大丈夫!」 這話說得很有氣勢。張良猛地站起。擊掌讚好。道:「好好好!這才不愧是真正的男兒!這才不愧是我地好大哥!」 「子房,你同意了?」瑪浴很是高興。 張良搖頭道:「大哥。不是小弟不願幫你,只是這忙小弟是不敢幫。」 瑪洛很是失望,道:「子房不會是嫌棄大哥不是中原人吧?」 「大哥,你會錯意了。小弟哪有這心思。」張良解釋道:「要是小弟有此心思,怎會不遠十里來到你這裡拜會大哥呢。大哥。你可知道小弟可是軍務纏身啊,想走開一陣子都難。到你這裡可得擔擱好些天功夫,你說小弟會嫌棄你嗎?再說了,要是嫌棄你。我們當年怎能相談極歡,相交莫逆呢?」 對這話瑪洛很是贊成,道:「是這理!那是為什麼呀?子房。快給大哥說,大哥心裡急著呢。」 張良笑道:「這事不在小弟。是在大哥,是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瑪洛驚奇,失望地道:「我不是中原人。子房還是嫌棄我。」 張良埋怨道:「大哥,你咋老往這方面想呢?你是洞族的首長,我要是把你收入軍中,讓你當一個普通兵士,你的那些手下還不來鬧的?我這不是自找沒趣嘛!」 摸摸腦門,瑪洛道:「這倒是。子房。你看大哥,一急就忘了這事。這好辦,子房。我要他們都從軍,不就行了?」 張良雙手亂搖道:「大哥,你可別亂來啊。你要是這麼做了,小弟的腦袋可就不保了。你想想啊,洞族那麼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去從軍,都到了我軍中。這成什麼樣?王上怪罪起來,我可是擔待不起啊。」 瑪洛搓著手。道:「那怎麼辦?子房,你看這樣行嗎?我不當這酋長。去做一個普通兵士,這總行了吧?」 張良仍是不允,道:「大哥,你可千萬不能啊,你這樣做那是陷小弟於不義啊。你想想,要是有人背後戮小弟地脊樑骨,說小弟把親如兄弟的大哥,洞族的酋長當一個小兵使喚,小弟還活不活?」 瑪浴煩燥地道:「子房。你乍就那麼多顧慮呢?我是自願的,怕他們嚼什麼舌頭。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大哥去死,這總行了吧。」 把他激得也夠了。張良這才進入主題。道:「大哥,你千萬別想不開,辦法不是沒有。」 「子房,你足智多謀,想出的辦法準是好主意,子房,快說。」瑪洛猛地拉住張良地手,很是期待地道。 張良緩緩道來,道:「大哥從軍。固然是好事。只是沒有尺寸之功。這在軍中你是知道的。對你很委屈。」 瑪洛打斷張良的話,道:「大哥不怕委屈。」 張良笑著往下說,道:「就算大哥不怕委屈,小弟心裡也難受啊。小弟有一個計較,可以讓大哥在從軍之前立下一件大功,到了軍中做個將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那是最好,子房快說你的妙計。」瑪浴眼裡放光。 張良說出主意,道:「大哥。這方圓千里就你最有名氣。你最有威望……」瑪浴胸一挺,道:「那是,大哥到過中原的人,見識自然是廣得多,哪裡是他們土頭土腦地比得了。」當時,對於嶺南土著來說,中原是天堂,到過中原的人自然是要高上凡等。 「小弟是想由你出面,招撫這裡地百姓,要他們擁戴大秦。那麼大哥的功勞也就到手了,也可以免去刀兵之災。」張良說出最重要的部分。 瑪浴雙手一拍,道:「那感情好!扼,子房,你說什麼?要我們擁戴大秦?」 「是呀!」張良點頭道:「不瞞大哥。小弟率領數十萬大軍正向嶺南推進口大軍已經到了你們這裡「小弟記得昔年與大哥相交之情,特來拜會大哥。再者。也是送件大功給大哥,大哥一世英雄,若是終老林泉,豈不太委屈了?三者。小弟不想讓這裡地百姓遭受刀兵之災,這事還得請大哥出面。」 瑪浴政來敷去,道:「這事有點大,讓我好好想想。」 張良說出計女道:「大哥,你是知道的,這裡的百姓居於深山之中,一年到頭也難得吃上一頓飽飯,若是順應大秦」小弟決心把他們遷出去,找塊水土好的土方,幫助他們修房造屋,發給他們種子、耕牛、耕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衣食無憂,豈不勝似終日圍獵,卻整年挨餓的苦日乎?圍獵與農耕,哪一個更好。小弟不說大哥也明白,大哥若是玉成此事,可是積一件大功德呀口千載之後。這裡的百姓一定會說,瑪洛讓我們過上了好日子,。」 趁他心意未決之時下說詞正是好時機,果不其然,瑪浴決心一定,道:「就照子房說的辦。子房請放心,大哥一定做好這件事口大哥以洞族的神明起誓:若瑪洛不能實現諾言,來生為當狗!」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七章 平定百越(五) 「啟稟大人,肯面有生蠻攔路,揚言說泣裡是他們的士地!要我們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小校飛馳而來,向張良報告。 張良這一路進軍極為順利,基本上沒有遇到抵抗,特別是在招降瑪浴之後,得列瑪浴幫助,十里之內的土著盡相投豐。歡迎他們列來。乍聽小校之言,張良很感興趣,道:「哦,居然有人要哉們回去,好啊。我這就去見識一下是何方神聖。」 「回大人,生蠻地酋長叫金水,是他說的。」小校回答。 張良還沒有說話,身邊的瑪浴哈哈一笑,道:「是他啊,這個膽小鬼!」 「大哥認識他?」張良有點好奇地問道。 瑪洛很是得意地迸:「豈止是認識,他還欠我一條命呢。大將軍請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我准叫他投奔大秦。」 要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張良道:「那就有勞大哥了。」 瑪浴笑道:「大將軍,你看舟了。」飛馬而出。張良帶著人緊跟上去。 來到近前。只見在一片開闊地上東一埠西一簇地站著千多號赤著上身,手拿木弓木棍的生蠻,個個一臉地蠻橫,一副不把天王老子放在眼裡地架勢。 瞧他們那模樣,根本就沒有任何陣勢可言。壓根兒就不像打仗的,張良知道只需要一個衝鋒就可以把他們全部幹掉。而生蠻們竟然楞出如許架勢。實在是太搞笑。 站在頭裡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一臉地絡腮,眼晴大眉毛粗,上身穿了一件短衣衫。胸勝上的黑毛露在外面,下身著一條褲子,腳穿一雙戰靴,張良一眼就看出這是中原貨。 左右兩邊站著一個跟班,左邊的椎著一把大刀,估摸著有四五十斤重。右邊地握著一根鐵棒,也有舟幾十斤。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漢子雙手又膘,衝開上來的秦軍吼道:「喂。中原人,滾回你們中原去。這是老子地地盤。老子不歡迎你們!」 「滾,我張良沒學會。我張良只掌全天下雖大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大秦的軍隊到了這裡,這裡就是大秦的。」張良冷笑著問道:「枉夫,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馬上帶著你的人滾蛋,二是我馬上把你剁滅。」古手一揮,秦軍展開隊形,把他們包圍起來。 生蠻已陷入重圍。只需要張良一聲令下,包準他們一個也跑不了。這漢子好像沒看見一樣。反問張良,蓮:「我憑什麼聽你的?」 「因為我是大秦的將軍。這裡歸我收拾。」一張良厲喝道:「你現在回答哉,你選擇哪一樣?」 大漢耍橫,道:「我不回答,就不回答。我不回答,沒有人能讓我回答。」 「那好啊,那就用刀來幫你回答。」張良下令道:「殺!」 瑪浴適對而出,道:「慢!大將軍,請給我一會功夫,客我勸說。」 「好吧。」張良點頭。 瑪浴策馬而出,來到近道:「金水。你姥姥的。還認得老子嗎?」 金水者了一眼瑪浴。臉土神色大變,結結巴巴地道:「你在這裡做啥呢?我們之間地事。以後再說,讓我先把這裡的事處理了。」 「不行!」瑪浴斷然拒絕。蓮:「你欠老子地命,現在就還給老子。」 金水一臉的為難,仙仙地不奸意思,道:「瑪浴大哥,不是小弟怕死,實在是小弟還有點事沒有辦完,等小弟辦完了,馬上去找你。要殺要剮任由你處置。小弟也非一條漢乎,說過的話肯定箕數。」 「真算數?」瑪浴問道。 金水想也沒有想,道:「那是當然,好漢不止你一個,金水也是一個。」拍拍胸脯,一副不怕死的模樣。 「那舟啊,你自己動手吧,讓朋友們都來做個見證。」瑪浴打蛇隨棍上。 金水很是為難,道:「瑪浴大哥。小的真的是有事呀,現在不能死,要是現在就死了「卜的族裡幾千人都跟著小弟死了。小的哪有臉去見爹呀。爹把族裡的人交給小弟時,要小弟發誓不讓他們一個受苦受累!」 「怕死就別找借口,直接說。」瑪浴不為所動,道:「你小子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口少廢話,自己了斷吧,你的武器都在,用不著我動手。 金水咬咬牙,跪在地上,道:「瑪浴大哥,小弟給你跪下了,求你再給小弟一點時間,讓小弟把族裡安頓一下。你說怎麼死,小弟就怎麼死,你說死在哪裡就死在哪裡。」 他一跪,那些生蠻也踉著跪下求情,道:「瑪洛大人,你是我們地英堆,求你饒過哉們大人吧。」 自從瑪浴出現之後。這些生蠻一副噴若寒蟬模樣,大氣都不敢出,現在居然給瑪浴跪下了,實在是大出意料。瑪浴問道:「你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是呀,瑪浴大人!」生蠻回答。 「住嘴!」金水暴喝,道:「瑪浴大哥,別聽他們胡說。沒事,哪會有事呢。」 楞明瞭是有事。只是他不想說,瑪洛很是為難,張良笑道:「沒事最好。金水,你欠瑪浴大哥一條人命。你現在就還吧。你沒事。死了也是無牽無壯,沒什麼放不下的,動手吧!」 這也太過份了,瑪浴就要出言阻止,看見張良左眼衝他一閃,立時明白張良地用意,附和道:「是漢子就別婆簍奶媽的!你不動手,郊我來吧。」瑪洛跳下馬,提著粗鐵棒走了上去,眼晴直勾勾地看著金水,輩作一副索命狀。 「爹,孩兒不孝,沒有兌現對你的承諾!爹,你原諒孩兒吧!」金水無奈地長歎一聲,道:「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來。金水就是再再,也是一條漢子,還不需要你動手。」從隨從手裡搶過鐵棒,高高奉起,就要朝自己地額頭砸去。 隨從飛身上來,死死抓住他,道:「大人。你不能呀,你不能呀。」 生蠻跪在地上,向瑪浴鄧頭蓮:「大人。求你饒過我家大人吧,他是我們族人的救星。不能死啊。」 張良策馬上來,道:「那你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左右為難。說實話。還能給你,給你的族人一條生路。要是敢有半句假話,那就得馬上死。」 金水長歎一聲,道:「事到如今。我是不說也得說了。」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七章 平定百越(六) 酒呢,酒呢,給我倒酒。不對,不是給我,是給本王高奇歪斜著醉眼,斜靠在寶座上,對身邊漂亮的蠻族侍女喝道:「快倒!」 蠻族侍女嚇得渾身發抖,顫顫兢兢給苗高奇倒上酒,苗高奇並沒有急著端酒杯,醉眼看著這個侍女,酒是色之媒,酒醉之後看女人是越看越美,還沒發覺自己身邊有一個絕色美女,不由得色心大動,一把把侍女摟在懷裡,在侍女的尖叫聲中摸著侍女的下巴,道:「美人,你真美!本王平日裡沒注意見到你,現在本王就把欠你的還給你!」翻身把侍女放在寶座上,壓了上去。 「大王,求求你饒過我,求求你了!」侍女嚇得半死,一句求饒的話說得結結巴巴。 苗高奇邪笑道:「饒過你倒沒什麼,可誰來安撫本王呢?美人,就你來慰本王吧,本王就要定你了。」不由分說,撕下侍女的衣衫,侍女潔白如玉的胸脯暴露在外,苗高奇在雙峰上親了一下,道:「真香,比美酒還香。美人,本王因你而醉了!」朦朧中看見那些侍從還站在當,一個個低眉順目,盡量裝作沒有看見,喝道:「滾,都給本王滾遠點。」 侍從們應一聲,唯唯諾諾退了出去,苗高奇打量著好像受驚的小鹿般驚恐的侍女,慾火上騰,就要來個硬上弓,就在這時,有人在外面大聲叫道:「啟稟大王,金水求見。」 「金水,哪個金水?」苗高奇酒醉,一時想不起來金水是誰。 外面的聲音再度傳來,道:「大王。就是奉大王之命前去和中原人交戰那個金水。」 「叫他等著,我正忙著叫,忙完了再見他。」苗高奇終於想起有金水這一號人物,給他以金水數千族人性命為質迫使他去和秦軍作戰。左手滑向侍女的下體,邪笑道:「美人,讓本王猜猜是什麼顏色的?黑色的,對吧?」 侍女驚魂出竅,哪裡知道他說什麼,胡亂搖頭,苗高奇眼睛放光。道:「不是黑色的,那是什麼顏色的?黃色的秋草?真多,真密。」 正要扒下侍女的褲子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外面的聲音又響起,道:「大王,金水說他打敗了中原人,帶了好多俘虜前來獻給大王。」 「好好好。打得好。」苗高奇隨口漫應,隨即明白過來,問道:「他打敗了中原人?有多少俘虜?」 外面的聲音回答道:「好多俘虜,有一千多。」 「叫他等著,本王馬上來。」苗高奇對侍女沒有多少興趣了,一下扒下侍女的褲子,臉一沉,喝道:「明明是黑色的,你居然敢騙本王。哼!來人,把她給本王拉出去活埋了。」 侍衛進來拉著侍女出去。侍女掙扎著求饒,根本就沒用,苗高奇好像沒聽見似。稍為整理一下衣衫,大步出去。 苗高奇在侍衛的族擁下來到一塊平上,這裡站著一千多垂頭喪氣的秦軍,個個身上帶傷,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樣子。金水帶著族人看著這些俘虜,個個擺起勝利者姿態,傲氣十足。 金水迎上去向苗高奇行禮,道:「大王,小的幸不辱大王之命。首戰告捷,這些俘虜小的不敢自用,特意獻給大王。還請大王清點。」 「有多少?」打量著這些俘虜,苗高奇問道。 金水笑臉相迎,道:「回大王,一共一千兩百六十七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全男的,怎麼沒女呢?」苗高奇不無惋惜道:「當年,我在中原見識過中原的女人,那才叫一個漂亮,要臉蛋有臉蛋,那個嫩啊,一擰就出水,要身材有身材,好像盛開的花一樣好看,要歌舞有歌舞,歌喉婉轉,小嘴吐蓮音,那才叫一個妙,哪像我們的女人,連顏色都搞不明白。」 金水裝作一副顫顫兢兢的樣子,道:「大王,瞧你說的,這是打仗,中原人哪會派女人前來呢。」 「本王只是想念一下,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苗高奇很是滿意,道:「第一次就有這麼多,打得還不錯。你們都說中原人可怕,我們打不過,這不是謊言嗎?只要你肯打,沒有你打不敗的敵人,中原人也是人,一樣可以打敗。」 金水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道:「大王說得是,大王英明!要不是大王指點,小哪會明白這個理呢。大王,請你去受俘吧。」 「不忙,我先去看看這些中原人。」苗高奇很是得意,道:「你知道本王為什麼叫苗高奇嗎?那是因為本王在中原就用這名字,回來之後也沒改,一直用到現在。」一邊說一邊來到俘虜隊裡,打量著這些俘虜,道:「是很壯,給本王做苦力正合適。」 金水左眼沖一個大個俘虜一閃,這個俘虜微一點頭,向身前的苗高奇跪下,道:「大王,求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們吧。只要大王饒了小的,小的就是做牛做馬,侍候你一輩子。」 「倒還挺乖!」苗高奇問道:「叫什麼名字?」 「瑪洛!」俘虜理直氣壯回答。 苗高奇覺得這名字似曾聽過,一時也想不起來,道:「你放心,本王不會要你命,你死了誰給本王做苦力。」 話還沒有說完,只見跪在上的瑪洛猛站起,手裡多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抵在苗高奇咽喉上,道:「苗高奇,你的末日到了。」 就在瑪洛動手的同時,那些俘虜抽出兵器,制住了苗高奇的侍衛。 苗高奇嚇是臉色都白了,強自鎮定,喝道:「金水,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使詐,本王要把你的族人全部殺死。」 「你放心吧,你沒有機會了。」金水自傲道:「你還是先考慮一下你自己的生死吧。」 一個爽郎的聲音傳來,道:「一個連自己生死都不能掌控的人,還有什麼資格來談論別人的生死!」 「誰?」苗高奇條件反射似問道。 張良帶著秦軍衝了過來,笑道:「我,張良,你不記得了?」 等到苗高奇認出張良,道:「是你?」 「沒錯,是我。」張良哈哈一笑,道:「當年相見,我就告誡過你,不要自大,不要想著做王。你不聽我勸告,自以為大秦南下是你為禍嶺南的好時機,脅迫其他部落,與大秦為敵。可你沒有想到,大秦怎能讓你橫行呢?你這是作法自斃,帶下去!」 第五卷 天下歸一 第三十八章 天下歸一 「趙高,今天的天氣怎麼樣?還好嗎?」秦王一邊在趙高的服侍下穿著衣衫,一邊問話。 趙高幫秦王整理衣衫。道:「回王上,今兒的天氣好著呢,太陽早早就升上來了。」 「趁著太陽好。寡人趕緊打獵去。」秦王很是高興道:「趙高,你說寡人今天打獵會射中啥?這裡押押。」 趙高半恭維半耍滑,道:「王上,奴臣哪能知道呢。不過,奴臣以為王上射獵。必是中驚天動地的獵物。」 「你這個滑頭,耍得也太過份了。」秦王指著趙高,道:「獵物不外虎豹熊黑之類,除了這些還能有什麼?龍嗎?那是不存在的。」 趙高陪著笑臉道:「王上,奴臣哪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這樣回答,還能怎樣回答?」 秦王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望著遠方,道:「寡人倒是想射中一樣獵物,你倒猜猜看,籌人想射中的是什麼樣的獵物?」 秦王這人深不可測。趙高雖然玲瓏。但要想猜到秦王的心事還真不是一般的難,想了一下,道:「王上,奴臣哪裡猜得到呢。王上,能不能給奴臣一點提示?」 「可以!」秦王倒也爽快。道:「這獵物不是虎豹熊熏之類。」 趙高想了一下,道:「不會是鹿?是免子?」 秦王緩緩搖搖頭,道:「你想不到就對了口繚子先生,周先生他們都到了嗎?」 「回王上,都到了。」趙高回答。 秦王伸伸腰,道:「好久沒有出去活動了。今天終於有機會了。把寡人的弓、劍給寡人備好了。」在趙高的應諾聲中大步而出,邊走邊道:「趙高,給寡人帶一壺酒。」趙高應一聲,帶上一壺酒,從後面追了上去。 出了宮,只見尉繚,韓非,周沖。王剪,蒙武,內史騰,王敖,李斯。甘羅以及文武百官早就在等著他了,一齊施禮道:「參見王土。」 「免了。」秦王劈頭就問道:「寡人有一個問題問你們,你們答對了,寡人賞酒一壺。」 「請王上垂訓。」百官齊道。 秦王掃視一眼群臣,問道:「你們說。寡人今天最想打到什麼獵物?繚子先生。你說。」 尉繚想了一下。道:「王上,繚子以為王上想射中的獵物非林非黑。非虎非豹,而是王上正謀者。」 秦王不置可否,道:「韓非,你來說。」 韓非結巴著蓮:「謀國者不謀一獵物,王上,韓非以為王上此刻最想射中的獵物不是中原所有。」 他也在暗示秦王,秦王還是不置可否。道:「李斯,你以為呢?」 尉繚和韓非郁在暗示,李斯當然不會明確說出來,繞圈子道:「王上最想射者,應在南方,南方與中原異,其產也不同,臣實是難以預料。」 「周先生呢?」秦王問周沖。 周沖想也沒有想,直樓回答道:「王上,周沖以為王上最想射者是犀牛。」 秦王先是掃視眾人一眼。然後哈哈大笑,道:「對了。寡人今天最想射的就是犀牛。來,周先生,這壺酒歸你了。」 周沖謝一聲,接過秦王遞過的酒壺。 內史騰心直嘴快,道:「王上,你怎麼想射犀牛呢?那在嶺南,不在關中啊。」 秦王大笑。指著內史騰道:「寡人是王上,難道就不能想想?在嶺南又怎麼了?還不是我大秦的疆土。等嶺南平定了,寡人帶你們去嶺南射犀牛。」 「王上聖明!」群臣齊道。 秦王接著道:「繚子先生。韓非,李斯。你們都知道寡人此刻最想得到嶺南的捷報,所以你們以為寡人最想射的是嶺南,其實不對。寡人是想射嶺南的犀牛。你們知道嗎?犀牛身形巨大,比起牛只大不小,尤其是頭上一支獨角,犀利無比,無堅不棟,要是能射中一頭犀牛,那該多好。」嚮往之情油然而生。 李斯安慰道:「王上,臣以為嶺南戰事順利。子房已經平定嶺南最大的蠻王苗高奇,嶺南戰事已近尾聲,不日就有捷報傳到。嶺南一定,天下皆歸大秦所有。王上若要去射獵,又何嘗不可?不要說犀牛,就是巨象還不是王上的獵物。」 「李斯,你說的何嘗沒有道理。」秦王點頭。話鋒一轉。道:「做一件事,即將成功和已經成功,那種心情是完全不同的。寡人明知嶺南即將平定。天下即將真正的歸一。但是畢竟還沒有歸一,這種心情,你們沒有做過王上,不知道寡人的感受。」 天下即將歸一。與天下已經歸一,是完全不同的,秦王做為最高決策者,在即將功成之際的感受非筆墨所能形客。 「王上放心,天下必將歸一!」群臣齊道。 秦王揮手道:「不說了,出發吧。」飛身上馬,從侍衛手裡接過硬弓背在背上,一拉馬疆就要出發,就在這時,遠遠傳來一聲」捷報!嶺南捷報!」 秦王條件反射似的從馬上跳下來,道:「快。快。」 一騎飛馳而來,馬還沒有停穩,秦王就衝到跟長了,信使喘著粗氣口把手裡的戰報向秦王遞去,可惜的是他並沒有把戰報遞在秦王手裡就給秦王劈手搶了過去。 秦王展開一閱,大叫一聲道:「天下歸一了!天下歸一了!」虎目中滾落淚水,面朝西方跪下,西方是雍城,那裡有秦園的祖廟,供奉著秦國歷代國君的牌位,道:「大秦目贏氏列祖列宗在天之靈請聽:贏秦三十三代諸侯王政,奮列祖列宗之餘烈,掃滅山東韓趙魏燕齊六國,平定嶺南口剿滅百越,天下歸我大秦所有!列祖列宗,你們聽見了嗎?天下歸一了!天下歸一了!」 雙手伏在地上。額頭觸地。高興得鳴鳴地哭了起來! 群臣跪在他身後,也如秦王一般激動得哭了。 不對怪他們,這是自從盤古開天地以來最為重大的歷史事件,這是中國歷史的轉折點,揭開了中國歷史的新篇章,從此以後,中園歷史進入真正的大一統時代! 周沖對這場戰爭帶來的積極意義比誰都請楚,沒想到自己有幸參與中國歷史上最為重大的歷史事件。心中的激動非筆墨所能形客,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眼淚像水一樣滑落,鳴鳴地哭了起來。 正是周沖的到來,使得這場統一戰爭順利了許多。在歷史上,秦始皇統一戰爭最大的挑戰是楚國,為了滅楚,秦國付了出沉重的代價,先是李信半二十大軍冒進,給項燕打得全軍覆沒。繼而老將王剪半六十萬之眾滅楚。雙方在天中山俏持了兩年多,方才分出勝負。代價是何等的巨大,可以想像得到。 再者滅趙也不是那麼順利,要不是尉繚的反間計成功,那一仗打到什麼時間還很難說。魏燕兩國也是死戰方才成功,王賁滅魏,圍大梁十月,最後不得已水淹大梁,才滅了魏國。周衝到來口魏燕兩國幾乎是兵不血刃就給滅了。 周沖的功勞很大。當得起一句話:秦始皇的統一戰爭,周沖與有力焉!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一章 周沖議政(一) 「說說說,你們說說,有些什麼問題。接下來該做什麼? 籽止帶著周沖,尉繚、韓非、李斯、甘羅、王敖、王剪、蒙武、內史騰這些顧命大臣回到書房,右腳才進門。就開始問話了,道:「依寡人看,天下歸一固然是一件大事,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的大事,但是並不是意味著可以坐享其成,我們什麼都不用做。依寡人看,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寡人想聽聽你們的看法,你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趙高,來,幫寡人把行頭除了。」 趙高應一聲,過來把秦王為打獵而穿在身上的盔甲武器卸下。乖巧地退了出去。 要是換個人,得到嶺南大捷的消息後,一定認為自此太平無事了,可以坐享其成了,而秦王卻不這麼看,他已經在考慮將來了。真不愧遠見卓識之稱,這話可是說到眾人心裡去了,特別是周沖打從心裡歎服秦王考慮得很長遠口 秦王朝存在的時間極短。而秦始皇開創的統一格局卻流傳了下來,至今已經兩干多年了。依然存在。將來也會存在。正是秦王這種遠見的結晶! 征服疆土僅僅是統一的第一步,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採取一系列的統一獵施,才能把取得的成果鞏固起來。聽了秦王的話。要周沖不歎服都不行,心悅誠服地道:「王上聖明,周沖感佩無已!」 「周先生,你和繚子先生一樣,很少說好聽的。你今天也說好話了,不論你說的是不是真心話,寡人都很高興。」秦王笑言。 周沖解釋道:「王上,周沖說地全是真話。王上請想,大秦在王上的治理之下,奮先代之餘烈。掃滅六國。北擊匈奴,南平百越。華夏的版土北至大漠,南到海濱,西到巴蜀,東至東海之濱,萬里疆土盡在大秦,這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從未有超額完成之大事。三代雖稱盛世,大禹、商湯、周文武王雖號稱聖人。可在他們治理下的華夏不外中原那麼大一點地方,不過千里之遙。和現在的大秦比起來連十一都不到。 「如此之功業,上古之未有,是王上一手開拓,在功成之際。王上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慶稅,不是如何給自己加封號,而是處理天下歸一所要出現地問題。王上如此用心,要周沖不佩服都不行。」 周沖的話音一落。尉繚接過道:「是呀,王上。繚子也這樣認為。如此之功業。從未有過之大事。王上要是給自己加個封號,要慶杭一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誰也不能說什麼,而王上首先想到地卻是如何處理問題而不是慶功,要繚子不心悅誠服都不行呀!」 韓非結巴著道:「王上,周先生、繚子先生所言,韓非也贊同,是這理!」 李斯也不甘人後。道:「王土不先言功,而是先言問題,這的確是一件讓人欽佩的事情。縱觀古今之變,大有為之君在取得成功之際。總要慶賀,周武王伐封成功。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昭示天下太平,而周室天下卻從未有過太平,八百年天下八百年征戰。說到底,就是因為周武王只想到享成,卻沒有想到帶來的問題。而王上先想到問題,要臣不服都不行。」 秦王揮手打斷正要說話的王剪他們,道:「行了,行了,寡人是要聽你們的看法,寡人要你們出主意如何處理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來聽你們拍馬屁地,好聽的話就不要說了。你這個周先生也是,寡人要談問題。你卻來說好聽的。事與穿人願違,這事不可不罰,你們說罰周先生什麼好?」 周沖領罪道:「周沖有罪,請王上責罪。」 秦王子點頭道:「罰是一定的,就罰周先生提問題。至少十個。周先生,你說吧。」 周沖這人的看法與別人不同,而且看法很新奇,說不定又有奇思妙想。眾人是凝神靜聽。 秦王如此罰自己。周沖也是沒有想到,轉念一想自己正有很多問題要提醒秦王。他要自己說不正是時機嘛,中國的歷史走向在此一舉,千萬不能錯過。圭意一定,周沖緩緩開口道:「王上,周沖以為當前最緊要地事情莫過於慶功!」 臉一沉,秦王指著周沖道:「周先生,寡人是要你說問題,不是要你說功勞,這條不算。」 周沖不慌不忙,道:「請王上客周沖片刻之言,把話說完。周沖以為天下歸一這事影響很大。縱是王上不在意功勞,可百姓將士們未必不在意,他們追隨王上南征北戰,東討西殺,生死拼挽,等到功成之際,若是不慶元,恐怕易生怨言。」 有道是「共患難易,同富貴難」。原因在於患難之際彼此之間沒有利害衝突,所以很客易相處。到了共富貴時,你有你的利蓋,他有他的利益,很客易發生利害衝突,要沒有矛盾都難。天下歸一如此大功。那些追隨秦王征戰天下的將士們能不想領點功勞嗎? 敵人好辦,出動軍隊打掉就是了。可是對於功臣,問題就大了,他們是不能打的。再者若是有功不賞,誰還會為秦王賣命,誰還會願意在戰場上拚殺呢? 周沖這圭意與其說是慶功,還不如說是安撫功臣之心,這的確是當務之急,尉繚點頭道:「王上,周先生所言極是。繚子也這麼認為。」 李斯功利之人,眼晴放光。道:「王上,周先生所言極是,群臣追隨王上征戰天下,若是不賞,恐難服人心。賞功罰過。大秦立國之本。請王上盡早安撫群臣。」 周沖的本意是要秦王安撫功臣之心,並沒有要秦王大賞功臣口李斯這一加入周沖這人就難做了,好像周沖是在討封似地,這可是大忌啊,歷朝歷代功臣遭到冷遇甚至殺頭就是因為邀功自大造成地,周沖忙澄請道:「王土,周沖的意思是安撫功臣之心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大賞功臣可以延後口只要讓群臣知道有功必賞,只要他們有功不會不賞,做到這點也可以穩定局面了。」 「你們放心,有功寡人必賞!你們不用惦記。」秦王不動聲色。 聽他口氣,已經認定周沖是居功邀賞才說這話地。這可是大忌中的大忌。殺周沖的頭也不是沒有可能,周沖暗自心驚,真想給李斯一通臭罵。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一章 周沖議政(二) 周沖轉念一想,秦王就算心中不悅,也不可能在眼下發作。那麼自己就有時間化解,這事就不急了,不願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接著往下說道:「王上,周沖以為真正的一統,不僅僅是疆域上的一統,而是要讓天下人都認同華夏,都認同大秦。要讓天下百姓以做為華夏人而自豪,做為大秦子民而自紊。」 內史騰是純粹的將軍,對於政治上的事務理解力有限,有點迷糊道:「周先生,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天下一統了,百姓就不是華復人了?就不是大秦人了?你說話咋就這麼繞,繞得我都整不明白了。」 周沖微微一笑口欲待解釋,秦王已經表態了。雙手互擊一下,讚道:「周先生這話可是說到寡人心裡去了,寡人也是這樣認為。大秦擁有的天下是何等之大,韓趙燕魏齊楚原六國之地盡為大秦所有不說。還有北方的河套之地,南方的百越,都是大秦的。這些地方各自為政,有的數百年。有的已經上干年,甚至更長,各有各的文字語言風俗,這是大秦統一路上的大障礙,必撅掃除。 「寡人以為,征服疆土僅僅是統一大業的第一步,接下來應該採取獵施,掃除這些障礙,讓天下有統一的文宇,有統一的語言。有統一的風俗。若是做不到這一點,時間一長,這些地方難保不出事,因為他們有共同的東西,所以寡人堅決不能允許這些障礙存在。」 秦王的話概括為一句話就是:讓整個華夏擁有共同的文明!共同地文明,這才是華夏歷經數千年而不衰的真正原因。在華夏歷史上。中國經歷過兩次大分裂時期,一次是南北朝,另一次是五代十國。 南北朝分裂長達幾個世紀,歷經戰亂,最終還是統一了,原因就在於華夏擁有共同的文明。我們都認可華夏文化。可以假設,若是沒有華夏文明,那麼華夏的統一會更曲折。而始作佰者是秦始皇也! 正是秦始皇採取了一系列有利於統一的獵施,把所有華夏百姓緊緊聯繫在一起。無論經歷多少風雨。華夏始終是華復。雖有分裂、雖有戰亂,最終還是會走在一起。 對於秦王之言。周沖是大為讚賞。擊掌讚道:「王上深謀遠慮,周沖欽佩!」這是一個深知統一獵施巨大影響的後來人地心聲,說得特別誠懇,秦王點頭道:「能得周先生如此贊同,看來寡人是對的。」 可以這樣說,統一大業的完成是秦始皇一手推動地。那些統一獵施更是秦始皇的傑作,在當時反對的聲浪很大。包括尉繚也持反對意見,歷史重來,尉繚也沒有與歷史不同,仍是心存顧忌,道:「請問王上。這事要如何做呢?」 他不言贊成與否。而是問方法,明裡看是在問計,實質上是因為他還沒有認識到真正的大一統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 韓非。李斯,王剪他們也不可能一時就能明瞭統一獵施的深遠影響,也如尉繚一般心思,道:「是呀。還請王上示下。」 「這事不要問寡人,要問周先生。」秦王看著周沖。道:「周先生胸有成竹,還請周先生細說。」 周沖本想趁此機會提出廢分封,立郡縣,但一看情勢不對,一向與秦王暗合的尉繚都不與秦王同心,更別說功利之心極重地李斯,說不定當場就會反對,因為廢掉分封的話。他就不可能封侯了。歷史上李斯著名的尺諫分封書勇那是經歷過一番曲折才寫出來的。他現在還是想弄一塊地方去當土皇帝。 至於韓非,因為在統一之前死掉。他的態度難以明瞭,依周沖觀察,贊成的可能性還不大。周衝要是現在提出地話肯定是添亂,好的辦法還需要好的時機,要不然的話很可能給廢棄掉。廢分封立郡縣是整個秦始皇統一舉獵的核心,若是給廢了,說不定中國的歷史會走向另一咋,方向,是以周沖格外謹慎,沒有萬全把握不能放出來。 主意一定,周沖避重就輕地道:「王上,周沖以為大秦的文字應該推行天下。讓天下都使用大秦地文字。」 果如周沖所料,這一提議沒有人反對,李斯馬上就道:「王上,臣等造地字已經差不多了,再過一陣子,就可以推行天下了。」在邯鄲就確定造字。李斯負責,韓非和趙高參與。 「好,如此甚好!」秦王很是贊成。 周沖知道現在的文宇就是秦朝箍文的延續和發展,總體說來古代地文字遠不如後世廣泛、沒有後的深度,便於使用,心念一動,請命道:「王上,周沖不才,想向王上討一差使。」 在秦王的記憶中,周沖就沒有主動伸手要過什麼東西,很是感興趣地道:「請問周先生要什麼樣的差使?」 周沖直言道:「王土,周沖讀過一點書,對文字精通談不上。有一點瞭解,想為造字出一點力,還請王上恩准。」 要想搞藝術,成書法家。那麼繁體字是很好的選擇。因為繁體字比筒體宇好看。但若單從時效性來看,還是要椎簡體字,比如說體宇,簡休就是「體」,簡體卻是「臘」,筆撲多了好多,寫起來實在是費時間。若是把簡體字帶入秦朝,在交流上可以節省很多井力,時效性大為提高。這就是周沖的想法。 秦王哪裡知道周沖的用意,但他知道周沖這人不同凡響,他主動請纓,必是有十足的把握,很是高興地道:「如此甚好。」 李斯向周沖施禮,道:「不到之處,還請周先生拈救。」 周沖謙道:「李大人言重了,能與李大人一道參與華夏盛事,周沖激動難已。」 文字是一個民族文明的結晶,可以恆久流傳,讓無數人受益。能參與這一事件。周沖當然激動。他激動的不是與李斯共事,是後人會說周沖造字,而不是倉頜造字。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一章 周沖議政(三) 秦王笑道:「有了文字,大秦將永世長存,這是一件慧及子孫後代的盛事。就有勞周先生了。蘭才第二條,還差八條,周先生接著說。」 他還真夠精的,把數目記得如此之準確,周沖在心裡有點好笑。應一聲道:「王上,周沖以為天下未一之前,各國有各國的貨幣,如今天下一統了,這貨幣也要統一起來,應該把秦錢推行天下,列國的貨幣全部廢除。 這話立即得到眾人的響應,李斯點頭道:「是啊,天下歸一,要是沒有統一的貨幣。貨匯難以交通,不利於休養生息。王上,臣以為這事應該從速著手。 韓非結巴著道:「周先生所言極是有理。不過山東之地已經在推行秦錢,只需要在嶺南推行即可。 秦王笑道:「你們先別急著發言,周先生言猶未盡,還是先把周先生的話聽完再做決定不遲。司先生請講。」 周沖接著道:「王上。周沖以為錢幣的鑄造應該歸朝廷,民間不得鑄錢,若有違者處於重罪。貨幣非常重要,一個控制不當會攪亂整個經濟體系,而在古代,朝廷對此認識不足,沒有把貨幣鑄造權收歸朝廷,民間鑄錢,結果就是一個國家往往有好幾種貨幣流通。而國家又控制不了經濟的發展。 對經濟掌。周沖不是很瞭解,但他知道一個理,貨幣鑄造權歸朝廷所有比放在民間,任由民間鑄錢更加有利口至少我們現在常說的宏觀調控就需要貨幣政策與之為輔。所以周沖才提出這一條。 秦王點頭讚賞。道:「這一點。寡人看可行。要是錢幣不歸大秦控制,任由民間鑄錢,他們想鑄多少就鑄多少,想怎麼鑄就怎麼鑄,那還不亂套,這事就這麼定了。 周沖依據現代經濟學原理進行補充。復:「王上,周沖以為大秦應該根據民間所需鑄錢,若是錢幣過多,則會導致貨價飛漲。若是不足則會使百姓買賣不方便。 這涉及到現代經濟學原理,超出了那個時代的認知,秦王雖是聰明。包是不可能馬上就理解!道:「這是為什麼呀?」 周沖還沒有說話,甘羅接地話茬,道:「請問王上。可曾見過河中行船?」 秦王一愣。道:「寡人見過。魚有什麼關係?」 「不僅有關係。關係大著呢。」甘羅挺挺胸,道:「王上請想,若是河中地水流不足。則船難以行駛,若是河中的水流過多,則會從堤上汪出,禍害百姓。所以一條有利於百姓的河流應該是既能保證行船。又不致於禍害百姓。所以,一條河流最危險的時期就是夏冬兩季,復天易澇。水流過大,客易造成洪災。冬天,河水涸雞,水量不足,不便於行船。 「這貨幣的控制就如河中的水一樣,既要保證老百姓夠用,又不能過多。不足,則百姓買賣不便,客易發生以貨易貨。過多,就如夏李地河流,客易隘出,危害百姓。 這話還不是嚴格的經濟學理論,是非常樸素的經濟思想。但在當時地情況下,甘羅能有這種認識,不是可貴,是非常非常可貴了,周沖在心裡大叫此子不同凡響,對現代事物的理解力與眾不同,不枉自己花心血教導他一番。 秦王的聰明睿智馬上得到體現,擊掌讚道:「周先生之意甚好,甘羅說得明白,寡人看這事不用議了,就這麼定了。赤幣關係如此之大,寡人專門設立鑄造司來管理。專幣的投入量要根據前一年的情況而定,不能隨心所欲。 按照現代經濟學理論,來年的貨幣投入量是主要是根據前一年經濟運行情況而定,當然其中必然有修正。客王在兩千多年長就有如此認知,提高到如此高的程度,非常可貴,周沖在心裡大加讚賞。 周沖心念一動,脫口道:「王上,光做到這點。可能還不足以讓天下迅速恢復,也不利於未來地發展。 這可是大事,秦王眉頭一跳,一下站起來。問道:「請問周先生,可是寡人出錯了?」 周沖一般不會危言聳聽,他如此說必然是發現了驚人之事,眾人無不是驚訝之極地看著周沖。靜待他給出答案。 「王上聖明,哪會出錯。周沖話才一出口,秦王略為放心,問道:「那是為什麼?周先生快快給寡人道來。重新坐了回去。 周沖笑道:「王上請想,要投入來年的貨幣,總得知道頭一年大秦目有多少財產吧,這就需要記帳。要把大秦的財產弄清楚。周沖說的大秦財產相當於現在的國民生產總值。也就是G凹口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要想控制經濟發展,卻不知道經濟規模有多大,那不是笑話嗎?秦王長聲大笑,道:「幸得周先生提起。寡人是如夢初醒,這事一定要商討出一個好辦法。青問周先生,要如何做到這點?」 周沖直言道:「王上,周沖以為應該革新記帳方式。周衝近日思得一法,可以把帳目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為收入,另一部分為支出,如此記帳一目瞭然,結算起來也方便。 古代的記帳是流水帳,很不便於結算。周沖不是會計出身,但他知道借貸式記帳方法主要就是把收入和支出分開記,便於結算。 李斯精於計算,一聽這話馬上就來了興趣,問道:「請問周先生。這要如何做帳?」 周沖依據所知地觀代會計方式解釋道:「比如用今天花費了一兩銀子。這就記入支出裡面。如今天又收入了三兩銀子,就記入收入裡面,今天盈餘二兩銀子。 對於借貸式記帳方式。周沖知道得還不是很多。要說得更明白也不太可能,好在李斯在這方面的理解力驚人,略一思索,讚道:「好主意。王上,臣以為周先生所言可行,這可是自盤古開天地以來最方便的記帳方式,若是得行此法,可以節約很多人力物力,快捷得多。E上,臣以為應該具體商議之後在全國推行。廢除以前的記帳方式。 李斯在計算方面的才幹,秦王是深信不疑,道:「如此甚好。李斯,你和周先生,還有那些幕僚商議後,擬一個具體辦法報給寡人。 「臣遵旨。李斯領旨,道:「周先生,李斯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周先生,要是推行新的記帳方式的話。李斯以為應該把帳本也統一起來,不然地話會出亂子。只是,這就需要很多地帳本,周先生可有解決之道。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一章 周沖議政(四) 革新會計方式。周沖也沒有想到過。秦王的話觸動了他,  上的,對於李斯提出的問題壓根兒就沒有想過,乍聞此言立時一愣。吁在周沖畢竟是現代人,知道的東西很多,念頭一轉,馬上就有了主意,微微一笑,道:「這事不難,好辦!」 這個問題以秦王想來是很難,革新會計方式對於掌握經濟運行情況具有莫大的意義,掌握到真實的經濟情況,對於整個社會的發展具有不可估量的價值,便於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旦是,這都要決定於能否順利推行會計新方式。若是因為帳本問題而受制的話,太也可惜。 周沖這話說得信心十足。秦王脖子一下伸得老長,急急地道:「周先生。快說。 應一聲,周沖道:「周沖是想等把帳本設計好了,把帳本刻在版子上,印刷出來,豈不是便利?」 印刷術很早就有,在秦代屬於新生事物,秦王忙請救道:「請問周先生,何為印刷?」 周沖這才記起印刷術太超前了。解釋道:「王上,印刷就是把所要的文宇圖案雕在版子上,再酸上墨,印在紙上,這就好比王土用堡。 秦王絕頂聰明之人,一點就透,很是興奮道:「這主意絕妙。只是一種東西一塊版子。需要就印,不夠靈活,印完了就沒用了,太也浪費。 聽了這話,周沖大加讚賞,心想正是認識到此點,畢升才發明活字印刷技術。要是秦始皇不是政治家而是科學家的話,以他的洞察力和豐富地想像力,說不定活字印刷術在秦代就給他發明出來了。也就沒有畢升什麼事了。 「王上聖明!」周沖真心地讚歎,解釋道:「王上有所不知,周沖所想的印刷是活字印刷術。每一塊版子上只測一個字,等到要印的時候,再依據所需排列出來。匪上墨進行印刷。一次印完了,下次要印,可以打亂了重新排版。 在座之人都是絕頂聰明之人,一點就透。大拇指一豎,齊聲讚好,道:「太棒了!奇思妙想啊!」 李斯讚歎無已地道:「如此一來。賬本就沒有問題了。全國的帳本都要一樣,統一管理,就不怕造假帳,可以杜絕爛帳壞帳,便於王上掌握全國的財產情況,這決策也就更加準確。甲些富商巨賈若是想偷稅漏稅。則就難逃大秦律法的制裁。王上,臣以為應該設立專門機構來確保帳目。而不是歸於地方來管理。 他是功利之人,為了功利可以不計一切,但是不得不承認他是一介,具有遠見卓識地政治家,看得如此之遠,如此之透。周沖不得不從心裡歎服。 「王上。韓非也是這樣認為。」韓非結巴著道:「若是沒有統一的管理,很客易弄虛作假,請王上盡早施行。 「好啊!寡人也是這麼想。有了準確的帳目,要大秦不富都不行啊。秦王一雙手猛擊不已,讚歎道:「周公營浴邑,那是因為浴邑居天下之中。便於天子會諸侯,減少諸侯入鎬京地奔走苦處。這個周公啊,只知道做表面文章。諸侯位高權重,獨霸一方,根本就不把天子放在眼裡。陽奉陰違,見了天子只說好,不說壞。諸侯究竟有多少財產,天子又哪裡知道。不能知道諸侯的財產,則不可能控制諸侯,依寡人看。這是周室八百年天下八百年征戰的一個原因。 「若周公象周先生一樣,革新記帳方式。推行天下,統一管理起來,則諸侯的財產天子瞭若指掌,諸侯想不聽號令、想違法、想作亂,無異於白日做夢。 革新帳目周沖臨時起意,根本就沒有想到過其中的影響。聽了秦王之言,不得不讚歎小小的一本帳目卻有如此大的作用。再次讚歎秦王地睿智。 中國歷史上有一個空白。那就是歷朝歷代的經濟規模有多大的問題,現在是很難知道了口箋猜想,這可能和古代的記帳方式有關!現在我們只能估計了。 不要以為帳目小。就不起眼,其實帳目影響巨大,關係到國計民生,周沖這一推動,對於中園歷史的發展巨有無可估量的作用。 「這活宇印刷術是個好東西,應該好好利用利用。秦王雙眼放光,道:「寡人是想把大秦地律法印成冊,給老百姓人手一冊,要他們去研讀。無可以讓老百姓知道大秦的律法,也可以救會他們識宇,你們說這主意怎麼樣?」 秦始皇是中國歷史上最為崇尚法治的帝王之一,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法治問題,不得不讚歎他的遠見,眾人自是無異言。 萬未想到臨時推出的印刷術竟然在秦王的推動下進行全民教育了。教育對於一個國家一一個民族有多重要,作為現代人地周沖不會不知道,來個錦上添花,道:「王上,周沖以為在律法以外,何不把農作橡稿、醫藥方面地知識印刷成冊,發給老百姓,指導他們生產生活,還可以提高老百姓的健康,這可是利在十秋萬代的天事,還請王上三思。」 秦王揮手道:「周先生此言差也!這是關係千秋萬代地大事,不必三思,寡人現在就決定。推行天下。 「王上聖明!」眾人齊聲頌揚。 周沖眼晴一亮,這可是把現代文明植入秦代的絕佳良機,千萬不能錯過。胸中一熱,道:「王上,周沖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王上恩准。 「哦,周先生快講。秦王大是感興趣。 周沖直言道:「王上。周沖讀過一點書,對格物之事略知一二,周沖是想參與編訂之事,還請王上恩准。格物相當於現代的科學一詞。 「想。秦王點頭道:「周先生善於奇思妙想,若是能把你的想法都告訴老百姓的話,寡人可以預言,用不了多少時間,大秦將會國富民強。所向披靡。甩在仗打完了,周先生也有空了,這事就交給周先生了,還請周先生多盡心力。 周沖信心十足地道:「王上請放心,周沖決不辱王命!」周沖的眼前已經浮現出現代文明在秦代生根發芽,結出碩果的盛況,開心地笑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一章 周沖議政(五) 周沖這番話既有自秦代以後的古代文明,也有現代文明,對於我們現代人來說自然是算不了什麼,不過對於秦人來說那是聞所未聞,想所未想,就是做夢也是想不到,對秦王他們來說不是高論一詞所能說明得了的,而是絕妙之論。 秦王的超芹不僅僅是他的堆心超越了他的時代,還在於他的意識也超越了他的時代,正是秦王這種超前意識才椎動了中國的轉變,莫定了中國歷史發展期基調,周沖這話他是聽得如癡如醉,很是興奮地道:「聽了周先生一席話。寡人方才知道什麼是奇思妙計。不世之策呀。想,周先生,接著說。快說,寡人聽得正帶勁,你可千萬不要說沒有了。 他這話可是尉繚他們心中所想,一齊點頭稱是。 「王上過獎了,周沖一點淺見,哪敢當王上如此盛讚。周沖略一謙遜。道:「王上。周沖以為天下歸一了,固然是好事,可是壞事也不少。生中最重要的一條莫過於人才,依周沖之見,王上之所以能夠一統海內。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王上積聚了一扯人才,可是人才不嫌多。各有各的用處。 秦王點頭很是贊同道:「周先生這話可是說到寡人心裡去了,寡人也是這麼認為,寡人身邊積聚了一大扯能征善戰,能出奇謀佳策的人才,這才是寡人能在短短數年間掃滅六國,平定百越。一統天下的真正原因。 「人才嘛,越多越好口慈話可圈可點。不過,寡人卻認為,征戰天下時和治理天下所需要的人才是不同地。天下,可以馬上定之,但決不可馬上治之,現在天下歸一了。卜人更需要治理天下的人才。 「韓非,李斯,王綰。爾們商量一下,擬出一個折子報給寡人,要如何才能選出一扯適應新形勢的人才。 韓非,李斯,王綰領命。 秦王的睿智和遠見,周沖不得不打從心裡佩服出來。周沖才提了一個頭。秦王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實在是了不起啊。歷朝歷代的帝王中,能清楚地認識到征戰天下的人才和治理天下地人才不同的沒幾個,就是被稱為有大氣魄的劉邦也是在幾經周折之後才意識到,秦王能有如此眼光,實在是少見。 對於這個問題。周沖是胸有成竹,道:「王上,周沖以為大秦地人才主要來自於兩個方面,一是大秦本身的人才。二個是山東之士,在六國不得志,憤而入秦。b了延攬這些人才。大秦特設客卿之職,周沖以為現在天下一統了,天下都歸大秦所有。史有客卿了,客卿一職可以廢除了。 「對!如不廢除客卿一職,何以昭示天下歸一呢?」李斯這個客卿出身的人馬上響應。 秦王點頭道:「這事即辦就是了。習先生,寡人瞧你的意思決不會是為了客卿,把你的真意說出來。 周沖在心裡感歎秦王的眼光,什麼事都瞞不過他,道:「王上,周沖以為對於人才一是可以從現有的官吏中擇優提升。 「大秦歷來是有功者賞,有過者罰,有才能地人不會在我大秦埋沒。這條可行。秦王問道:「二呢?」 周沖接著道:「在現有官吏中提拔。固然是必行之事,但是周沖以為這還不夠。因為人的經歷必然不同,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經歷,有些人有才有德,卻沒有做官,他的才具德操就沒有得到表現的機會。這些人要是不能為大秦效力。實是大秦的損失,也是天下地損失。是百姓之不幸。 秦王一下站起來。道:「周先生這話寡人愛聽。川的不說,就說繚子先生,要不是周先生向寡人舉薦,寡人哪裡能夠得到繚子先生為助啊。 周沖忙道:「王上言重了,周衝不過是盡了一點人事而已,若不是王上聖明,禮賢下士,繚子先生也不會得展凌雲壯志。 尉繚謙道:「繚乎見識淺陋。若不是得遇王上,繚子必當終老山林。 秦王揮手道:「好了,你們先不要忙著謙遜了。周先生說出你的辦法。 周沖應一聲,道:「王上。周沖以為如繚子先生之才者,天下間不是沒有,而是很少。E上要治理天下,並不是要人人都有繚子先生之才,只要他們能幹,他們的才情不必如繚子先生。能夠把事情做好就行了。寸於這部分人才,取之之道有兩個。」 「哦。還有兩種辦法,不少嘛。秦王艱是感興趣,道:「快快說。 周沖道:「第一個辦法就是舉薦制,著令各地官吏每年舉薦一名或者數名當地有才有德的人才。為了防止當地官員做弊,舉薦自己的親屬,實行連坐制。凡所舉之人無才無德,犯了事那麼舉薦人也要受到處罰。 本孝廉是西漢實行得非常成功的辦法,為西漢聚集人才做出了重要貢獻,至於後來受到饑評。那是因為西漢已經朝政敗壞,什麼都壞了,孝廉制度也不能例外。 「你們以為呢?」秦王問道。 韓非結巴著道:「王上。地確是個好主意啊。犬秦地官員遍天下,若是他們能夠舉薦人才,那麼大秦的人才將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啊。 「你們都贊成,就這麼辦。秦王當即准了。 周衝往下說道:「第二個辦法嘛,就是開科取士。卜年大秦進行一次科考,朝廷出題目。要讀書人來考取功名。匠目可以分為很多類,依讀書人的喜好自己選擇參加,比如善於農事者。可以讓他做農官;善水事者。可以讓他做河工;善造鹽者,讓他做鹽官;善言者可以讓他結交周邊國家、部落;善法者。讓他做法官斷獄;善政事者,讓他為官理政:善兵者,讓他帶兵。 科舉制度雖是罵名不斷,可是靜心而論對中國歷史地發展做了巨大的貢獻,是古代社會人才聚集的主要方式。當然,周沖深知其利弊,決定取利去弊,把題目給換了。巴歷代君王用來考核學子們的聖賢之言換成各種專業知識,那麼和我們現代的考試制度也相差不遠了。 若是這一獵施得到施行的話,各方面的專才都會冒出來,那是什麼局面。不用說都想得到了。 秦王猛地站起來,讚道:「只要周先生之法得行,那麼人才就如過江蜘,多不勝數!」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一章 周沖議政(六) 「趙高,去拿點吃的喝的來。我們今天要好好議議,一定透。秦王很是高興。 趙高應一聲,自去辦理。 秦王接著道:「依寡人看。天下一統了,地方大了,大秦的吏治也必然與以往不同。以前,大秦的地方不大,寡人可以放言,大秦不是沒有有貪官,而是貪官遠不如六國多。 網現在地方大了。寡人看得也就不如以前緊了,這貪官必定會多些。 「天下歸一了,若是吏治敗壞。官員貪污,橫行不法,魚肉百姓。那麼問題將會非常嚴重,一定要想一個好辦法來保證吏治的清廉。爾們有什麼想法。儘管說。能行,寡人一定推行;若是不能行,寡人也不會怪罪你們。 李斯看著周沖,道:「王上,臣以為還是聽聽周先生的意見再說。周沖今天的主意實在是太妙了,李斯雖是忌妒周沖,也不得不打心裡佩服出來。 「是啊,王上。韓非他們附和。 秦王點頭道:「周先生,你聽見了嗎?都想聽聽你的高論呢。習先生出了這麼多好主意,不妨再多出幾個口 「王上有命。周沖敢不遵從。周沖說了這麼多主意,也是興趣大增,意猶未盡,欣然應從,道:「周沖以為王上要治國就不得不用人,用人就不可不防,防其腐敗貪污,尸位素餐,而不干實事。因而監督是必然的選擇。 秦王深表贊同。點頭道:「是這個理啊。父秦的官員之所以比六國的清廉,就是因為大秦監督得好。甩在不同了,天下統一了,疆域廣了,官員也多了,監督起來也就更困難了。習先生,說說你的辦法。」 周沖應一聲。道:「考核官員的政績是一個監督的辦法,不這這種方式也有弊端。目為這些都是面上的事情,官員們為了政績,難保不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因而不得不防。司沖以為應該設立秘密的監督機構,招募秘密地諜報人員。寸他們進行專門訓練。分派到各處去明察暗訪,收集證據。生就好比一把懸在官員頭上的利刃,看不見,摸不著,而又實實在在地存在。皇員不得不怕,不敢不盡心盡力。」 明朝錦衣衛弄得天怒人怨,罵聲載道,細細一想。設立錦衣衛的初衷是好的,官員要是沒有人進行監督,那還不亂套。帛衣衛之所以弄得罵名干載,說到底不是這一制度本身有錯,而是錯在一是給予的權力過大,又取證又抓人。習題自然就大了。再加上閹宦從中漁利。毫無節制,要想不亂都不行。 我們可以假設,要是明朝地錦衣衛只有取證地權力,不能抓人的話。會是什麼樣呢?再假設要是明朝皇帝用來主管錦衣衛的人不是太監,而是公正廉明的正直官員,又會是什麼樣呢?不用說也想得到。 李斯反駁道:「王上。周先生提議雖好。只是臣以為此法有待商量。若是這些秘密人員不法。栽贓陷害,胡亂抓人。豈不要亂套。」 韓非沉思著道:「李大人之言未必,這要看如何使用了。 「你們先別爭,還是聽周先生說清楚了再說。秦王揮手,道:「周先生講下去。 周沖接著道:「王上,李大人所言並非沒有道理,而是很有道理。周沖以為這些秘密人員。只給他們收集證據的權力,不給他們抓人、斷獄地權力。至於他們能不能盡心盡力的事情,這好辦,功者賞,過者罰,正大秦之所長也。 「哦,原來是這樣。李斯恍然大悟,道:「我是多慮了。」 秦王的眼光卻比李斯遠大得多,一語切中要害問道:「請問周先生,誰來處治這些官員呢?光有證據不行,若是不問罪,豈不空忙一場?」 這個問題正是周沖接下來要闡述的,周沖還沒說,秦王就問出來了。道:「王上聖明!這的確是個問題,不過也好辦。王上可以設立專門的機構來專管斷獄之事,這機構只管斷獄,卻不能取證,更不能抓人,但他們的斷獄卻不是別的機構所能推翻。 秦王思索著道:「周先生的意思是說取證的只管取證。抓人地只管抓人。斷獄地只管斷獄,各行其是,各不相干,這事咋看起來很難協調,仔細一想不愧是高明主意,斷獄就公平公正了,要杜絕冤獄不太可能,但是可以大幅度地減少冤獄。夫秦歷來崇尚法治,要老百姓有冤可以伸,有苦可以訴,這辦法好,只是要如何實施,你們都來說說。 李斯他們還沒有發表看法,周沖接著道:「王上,為了防止斷獄出錯。過輕或過重。可以再設一機構,專門制衡斷獄機構。斷獄不公的可以提出不同看法,申請重斷。b且斷獄的人不能是一個,要幾個人一起來斷,如此一來。就公正得多。 周沖的想法就是引入現代司法制度,當然秦代的司法制度不可能全盤引入現代司法制度。但可以擇其可用部分引入。秦始皇是中國歷史上最為推崇法治的帝王之一,極有可能贊同周沖的提議,是以周沖決心一試。 秦王的洞察力再一次得到驗證。分析道:「這就需要三個機構。一個主管斷獄,一個主管執行,一個主管監督,要是實行得好,給予他們真正的權力,那麼冤獄必定大量減少。 「這麼著吧,斷獄地時候再叫老百姓去看。一是警醒他們不要犯罪。二是有利於監督。老百姓都知道了,也更易為我們秘密人員發現。這主意不錯啊!」 現代審剩之所以公開審判,一是我們常說的教育老百姓,二也有監督作用,秦王一口說出,真是難能可貴。 李斯韓非法家集大成者,略一轉念頭,立明其理。贊成道:「這主意好。完全可行。 「你們以為如何?」秦王問道。 尉繚點頭道:「王上。繚子以為此事可行。 「那好啊。你們都贊同,就這麼定了。秦王很是高興地道:「斷獄清,則官員不得不清廉。守辦法呀好辦法!」 周沖可沒有他那麼樂觀,道:「王上,斷獄公平公正固然是好事,不僅僅可以用於對官員地審判。還可以用於對民間案件的審判。然而,要澄清吏治,這也只是一個辦法而已,光有公平公正的斷獄。還不能讓吏治清廉。 「哦,周先生智珠在握,快快說來。秦王興趣大增,盯著周沖。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一章 周沖議政(七) 秦王是那種眼光極高。難得動一次心的人,無奈周沖的辦法實在是太好了,在他們這些古人看來是想所未想。聞所未聞,這也難怪,誰叫周沖說的都是幾千年文明的結果。秦王就是再聰明一百倍也是想不到,要他興致不高都不行,才有如此心急的表現。 正所謂:世間並非無不可說之人,只是你說得不得其法! 周沖理解秦王的心情,道:「王上,周沖以為要想使得吏治清廉就得分權。 「分權,分什麼權?」李斯心裡一驚,馬上就反對道:「王上,此事萬萬不可。 秦王的眼光可比李斯深遠得多,他知道周衝斷不會無的放矢,揮手道:「李斯啊,周先生說分權,並沒說分你的權,你不必著急。先聽完再說。 這話一針見血,李斯心裡暗驚,忙道:「王上,李斯不是這意思,李斯是說要是地方官員沒有足夠的權力,辦起事來也難啊。 「先聽。先聽,聽完了再說。秦王不急不慢地道。 周沖接著道:「王上,周沖以為周室八百年天下之所以八百年征戰。說到底就是諸侯的權力過大,諸侯的權力沒有限制在正常的範圍內。因而要對地方官員的權力進行重新井分。靠先要做到的就是軍政分離,地方的官員只管治理地方,不得插手軍務。 軍政一體化,影響實在是太大,周沖這話也是依據數千年的歷史得出的結論口也是我們現代使用的辦法口 秦王打斷周沖的話道:「軍務,國之大事,不可不重視,若是軍政分離。那麼地方的官員不得干預軍務,軍務豈不是荒廢了?」 「王上所言極是,軍務國之大事,不可不重視。周沖贊成秦王定下的基調。夏:「周沖以為保持強大的軍隊並不一定要軍政合一,軍政分離也可以做到。E土請想,若是朝廷給軍隊定下統一標準,比如射手要射多遠、中的多少才能合格,騎兵的騎術、箭術、格鬥要達到什麼樣地程度才算一名合格的騎兵。毒些都可以定下來。平時。軍隊進行訓練,戰術演練。但是軍隊的調度沒有王上的允准,一兵一卒也不能調動。刊了戰時,王上派一員良將統兵即可。如此一來。既不會讓軍隊訓練荒廢,也可以防止將軍們擁兵自重。 秦王天生就是追逐權力的人。要分他地權力那是找死,要加強他地權力沒問題,血流成河他也要去做,軍政一分開。他的權力更穩,這沒什麼好說的,道:「這個主意好。對了,在邯鄲時。周先生就建議寡人對軍官進行訓練。並建學校,寡人看啊,大秦就應該建立這樣的學校,讓優秀的軍官們去掌習,去研究新地戰術。既能保證軍隊的戰鬥力,又能保證軍隊探索新的戰術,還能防止將軍們坐大。這是好事啊。就這麼辦吧。 內史騰有點想不通,道:「王上。爾這不是對將軍們不信任嗎?將軍們可是忠心耿耿,願為王上出生入死呀口 秦王笑道:「內史騰,你不要急。不是寡人不信任你們,相反,寡人對你們很信任。只是,你要想到一個問題,周先生說的不是一代的事,而是千秋萬載的大事,你內史騰能活一百歲嗎?你能保證你自己忠於大秦,不會為禍。但你能保證別人都如你一樣忠心耿耿嗎?」 內史騰拍拍額頭,道:「不能。 「這就是了。秦王剖析道:「周先生說的是一種制度,要傳於千秋萬載,所以必須考慮周全,要謀得萬全。不能有一絲的差錯。 「哦,王上,臣明白了。內史騰終於轉過彎來了,道:「周武王分封天下時,那些諸侯不是姬姓骨肉,就是有功之臣,在當時他們是忠心為周室。l是到了後來,時間長了,功臣死了,骨肉由親而疏,這不忠的心眼也就有了,所以周天子八百年天下就成了八百年征戰。 王剪用肘碰一下內史騰,調你道:「內史將軍,你啥時間成了夫子,說的道理這麼透徹?」 內史騰笑道:「聽了這麼多好主意,我也想聰明一回!」眾人齊聲大笑。 周沖接著道:「王土口光是軍政分離還不夠。還應該把財務與政務分離。 一提錢,誰地眼晴都要亮三分。秦王也不例外,眼晴放光道:「對呀。這倒是個好主意。習武王分封地那些諸侯們,他們之所以坐大,最終不聽天子的號令,原因就在於他們有實力,可以與天子抗衡。蘭軍隊是一個原因,這財力也是一個原因。 「有了錢,才能辦事,沒有了錢,還能辦什麼事呢?請問周先生,如何分離?」 周沖依據現代的做法道:「王上,各地的稅賦應該由朝廷統一徵收。收上來之後,至於開支,當由朝廷統一開支。當然,為了符合當地的情況,避免脫離當地的實情,可以要當地的官員每年報上一份開支請單,朝廷核准修正之後再撥給。 他的話概括為一句話:統收統支!好處在於防止各地亂支亂用口貪污腐化。 李斯精於計算,略一思索就明白其中的壞處,反對道:「王上,如此一來,地方報到朝廷,朝廷核算之後再扯復,太過繁瑣,要多用很多人手。 對於這個問題,周沖是胸有成竹。可惜地是周沖還沒有說。秦王就一語道破玄機。道:「李斯。你說的是一個問題,只是你沒有想到,這些代價是必須付出地。旨是不如此,任由地方官員去收稅,去開支,事後報一下朝廷,朝廷如何把全國盤活呢?寡人怎麼掌控全國?怎麼能把全目的力量集中到一處使呢?要是發生戰爭,發生天災人禍,怎麼調動其他地方的力量進行支援呢?寡人心意已決,就這麼辦!」 李斯也是個聰明人。心念一轉。馬上就明白如此做最大的好處就是加強秦王了的權力。秦王可以更好地掌控全國。不敢再說,道:「王上聖明!」 秦王非常開心,呵呵一笑,道:「周先生的辦法真好,真多!這麼多的好辦法,寡人相信。天下一定吏治清廉。 周沖的話把他的心情破壞了,道:「王上,周沖以為光是做到這些還不夠,還不能保證吏治的清廉。 「哦,周先生還有好主意?」秦王一下站起來,道:「快,說給寡人知道。司先生的辦法真多啊!一定是不世之計吧?」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一章 周沖議政(八) 周沖並沒有直接說事,而是開始講寓言,道:「王上,微臣聽聞江南有一種水果叫做橘,甜密異常,當地的老百姓都喜歡吃。有好事者,認為橘在江南能夠生長,結出好吃的果子,那麼在江北載種也能收穫如江南一般的果子,因而就移栽於江北口等到開花時節,花也開了。只是到了收穫時節發現結出的果子小了,一嘗方才得知又苦又澀,因而改名為枳。 「同樣的水果,載於江南得橘。甘美異常。栽於江北卻又小又澀,難以下嚥,周沖斗膽請問王上這是為什麼?」 秦王並不直接回答周沖的話,而是問眾人道:「你們以為是什麼緣故?」 內史騰心急。道:「周先生口你別繞來繞去,直樓說嘛。」 「不,還是精一猜的好。」秦王一口否決,道:「李斯,你遊歷極廣,見識廣闊,你以為是什麼原因?」 李斯回答道:「王上。南橘北枳臣聽說過,臣以為應該是水土問題。江南宜於橘生長。而江北不宜於橘生長。」 「一語中的!」秦王很是贊成他的說法。道:「周先生是在告訴寡人,要把那些官員們弄離最宜於他們生長的地方,對於他們自己來說成為好吃的橘有利,但這對於大秦來說是不幸。他們成為積才是大秦之幸。想。周先生,具體說說你的辦法。」 秦王真是太聰明了,聞絃歌而知椎意,周沖的意思還沒有說他就明白了,周沖在心裡佩服得不得了。應一聲道:「王上。周沖以為應當實行流官制。」 流官制在吏制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正是流官制的出現,使得地方官吏坐大地可能性大為減少。為國家地統一,長治久安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辦法。 「請問周先生,具體怎麼來施行?」韓非不無好奇地問道。 周沖解釋道:「王上。周沖以為官員要是在一個地方呆久了的話。要他清廉如故,困難很大。因為他老呆在一個地方,認識地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熟。求他拘情枉法的人就會越來越多。一開始,也許他還能保持請正廉浩,可日子一長,就難保了口 「再者,官員老呆在一個地方,他的親屬一般來說也會越來越多,這些親屆是不是會始終保持不犯法。也就成問題了。」 秦王打斷周沖地話。道:「是啊,官員也是人嘛,他們也要結婚生子,他們也有親屬,也有朋友。在一個地方呆得久了,他們的親屑,他們的朋友就會越來越多。這些人總以為有個當官地親朋在給他們撐腰,就可以胡作非為,無法無天。好多官員本身並無大的過錯,就是因為他的親朋狗仗人勢,今天做點壞事,明天再幹些壞事。越來越不像話,最終把官員也給拖下水了。 「寡人一直在想,大秦地吏治之所以比六國的好。好很多,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大秦啟用了很多有才幹的客卿,這些客卿初來乍到。在當地無根,沒有勢力可言,他們除了奉公守法。盡心為大秦做事以外,沒有別的選擇。現在不一樣了,天下一統了,客卿沒有了,但是寡人一定不能讓官員們根深蒂固。」 他一席話把周衝要闡述的理由全給說出來了,倒省了周沖一番口舌,道:「王上,周沖以為應當把做出一項規定,官員不得在當地為官。官員的任期要做出限制,任期滿了,政績突出者,可以提拔到另一地做官口若是政績一般者,也要調到另一地任官口只不過不升他地官罷了,也有可能要降他的官。最好是把南方的官員調到北方。北方的官員調到南方,東邊的調到西邊的,西邊的調到東邊。 「當然,具體的情況很複雜,一個主旨是不變的:要把官員遠遠地調離他的勢力範圍,讓他不能扎根!」 秦王掃視一眼眾人。道:「你們都聽請了嗎?明白周先生的意思吧?」 「明白!」眾人齊道。 秦王點頭道:「明白了就好。周先生出了這麼多好主意,就這主意是最根本的,一定要執行好。只要流官制一推行,寡人可以想像得到,那些官員們再也不可能成為可口的梢,只能成為苦澀的積,因為離了那方土,他什麼都不是。」 周沖說了這麼多話,口乾舌燥,端起茶一口氣喝乾,只覺快美難言。 秦王調你道:「周先生,說話也挺廢口水的吧?周先生喝茶,是為了再給寡人出幾條好主意。想。周先生,你說。」 周沖心念一動。現在的秦王興趣大增,正是提出郡縣制這一根本獵施的好時機,就要說話,只見趙高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道:「王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秦王臉一沉,喝道:「什麼事。說?」 趙高鎮靜一下。道:「王上,刁民把王宮給圍住了。」 「什麼?走,寡人去看看。」秦王臉含蘊色,道:「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圍寡人的王宮。」大步而去。 周沖暗歎一聲可惜,看來要提出郡縣制又要另找時機了,只得跟了上去。 來到宮門口,只見宮外站滿了百姓,人山人海,不知有多少。老百姓一見秦王,齊刷刷跪在地上,齊聲高呼:「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百姓的表現完全不像是來鬧事的。秦王臉一沉,喝道:「趙高,這就是你說的刁民嗎?」 趙高嚇得臉色都變了,道:「王上,奴臣死罪,死罪。奴臣一見百姓圍住王宮,以為他們是來鬧事的,奴臣有罪,請王上處罰。」 「百姓都在樂,現在罰你,豈不是全國歡慶。獨你趙高不能樂?這事先記著,等樂過了再說。」秦王問道:「鄉親們:你們這是為何?」 跪在前面的長者道:「王上堆材大略,獨步古今,掃滅六國,平定嶺南,一匡海內,草民們得知這消息,情不自禁,自發跑到王宮向王上甲頭,感謝王上結柬戰亂,老百姓有好日子過了。」 「鄉親們:請起來吧!」秦王揮手道:「寡人理解你們的心情,你們心裡高興,寡人心裡也高興。寡人決定。要告於太廟,與民同樂!」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二章 周沖裝病(上) 周沖一拉馬韁。戰馬突然停住。周沖跳下馬來,看看大門說道 :「回家了,終於回家了。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你呀,現在才回來。這天下沒有統一嘛,你忙於征戰打仗,天下統一了,你又忙於慶祝,照人家說,天下統不統一。你都是一個字:忙!」淳於玨從門裡出來,俏立當地。看著周沖抱怨道:「回來這麼多天,就沒見你幾個時間回過家,不知道你還知不知道你還有個家?」 周沖拉著淳於玨的玉手,放到嘴邊香了一下,道:「瞧你說的,好像我是健忘的人似的。我就是不記得有家,也記得有一個漂亮、賢慧、溫柔、知書達禮的娶婦兒在家等我呢。可是呢,人在朝廷,身不由己啊。天下沒有一統,我忙於征戰,天下統一了嘛,我又忙於慶稅,不僅我忙。滿朝文武,還有王上。哪一個不是忙得不可開交。與民同樂了,忙著去祭告太廟。祭告太廟完了,又忙著趕回來處理政務,天下統一了,地方大了。政務就更多了。忙來忙去都忙不到頭啊。 「人們只知蓮當官的位高權重,威風八面,可又有幾人知道當官的很累,很苦。忙完了政務,回到家裡又要聽娶婦的抱怨,做人難。做官更難,做個好男人最難!」 淳於玨一手粉拳在周沖胸口輕掛,啐道:「好像人家是不通理的鄉村婦人似的!」 周沖握住她的雙拳,道:「你誤會了,我不是這意思。我是在為我的同僚們感歎啊。他們可沒有我這麼好的命。沒有我地娶婦兒這樣溫柔賢淑。知書達理,說不定哪個同僚懼內,這一陣子好忙活。回去還不給跪搓衣板吶。」 噗哧一聲,淳於玨嫣然一笑,嫵媚頓生。俏臉上地小酒窩更是迷人。周沖瞧不由瞧得癡了,道:「你笑起來真好看!天上的仙女也沒有你好看。」 「人家笑起來才好看。天天笑給你看。不是笑成傻子了?」淳於玨不依。 周沖忙解釋蓮:「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你很好看。笑起來最好看。無論你笑不笑,我都喜歡哦,笑起來嘛我更喜歡!」 淳於玨臉一紅,似嗔還喜地道:「好了,好了,人家不怪你啦。走吧,快進去。有人在等著你呢。」 「誰在等我?」周沖有點好奇地問道口 淳於玨回答:「還能有誰,宗室長老贏寧唄。都等你好半天了,我說你要很晚才能回來,說不定一忙就是一整夜。回不來了。他說沒事,一定要等到你,等不到你他不回去,我也沒辦法,只好給他送上一杯茶,讓他等哦。你不會怪我沒有把他打發走吧?」 「當然要怪啦。這事肯定怪你。」周沖胸一挺,一副問罪之態。 淳於玨嗔道:「腳在他腿上,他不走,總不能讓我轟他出去吧?你也太不講理了。」 周沖指著臉,似笑非笑地道:「不過呢,要是你來一個。我就不怪你。」 淳於玨大羞,嬌嗔道:「不正經!做大官的人都不正經嗎?」 周沖臉一板,端起大官地架子,道:「本老爺回來了,娶婦兒侍候著,捏捏肩,桂桂腿,打水淨面洗腳。香湯沫浴,上床等著。這很正經,你喜歡嗎?」 「多沒意思。」淳於玨展顏一笑,道:「行了行了,你不愛正經就不正經啞。」 周沖在臉上點點道:「那這來個。」 「羞死人了!」淳於玨臉紅得比太陽還要紅,在周沖臉上親了一下,周沖順勢攬住她的纖腰。道:「這樣的娶婦兒,周沖才喜歡嘛,有情趣,會疼人,這樣地娶婦兒才是周沖的命根子嘛。」 淳於玨掙扎道:「行了行了,你不要得寸進尺哦。快去吧,贏寧在等你呢。」 周沖笑嘻嘻地瞧著淳於玨,在她好看的彎月眉上親了一下,道:「他不是喜歡等嘛,好啊,就讓他等著吧。」 「那不好吧。這不是待客之道呀,你要是不見他,這事一傳出去,可不光彩哦。再說了,他既是宗室地長老,又是朝廷大員,你如此對他,太也失禮口他要是惱了口和你作對,你這官可不好當了。」淳於死、很是擔心。 周沖滿不在乎,道:「沒事,別人當官是搶著當,擠破了腦袋也要往裡擠,我嘛是不得不當。現在天下統一了,他要是參我一本,丟了官位,反倒清閒。樂得逍遙,就可以天天陪著娶婦兒了。我給你說,他最好永遠不來我家裡是最好,他來了我反倒不好處置。先晾他一晾,我先去做點事。」 淳於玨眨著好看的鳳目,好奇地問道:「你要做什麼?」 周沖調皮地一眨眼,在淳於玨耳邊嘴咕幾句。淳於玨一張粉臉漲成了紫紅色,椿首一下埋在周沖懷裡,道:「你壞死了,大白天的你就想……就想那個,羞死人了。」 周沖惡作劇。把淳於弦地頭硬抬起來,緊盯著她的眼晴,問道:「你不願意?你不願意就算了。當我沒說,我出去走走。」轉身就要走。 淳於玨忙拉住周沖,道:「人家又沒說不願意。」 「那感情好啊。」周沖不由分說,一下抱起淳於玨。就要直衝房裡。淳於玨忙推拒道:「不行,不行,現在不行。」 周沖很是失望,問道:「那是為什麼?」 淳於玨白了周沖一眼,才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你先把贏寧打發走嘛,人家就可以好好陪陪你啦,人家有好一陣子沒陪你啦。」 她的意思非常明白。周沖欣然道:「那可說好了,可不許賴皮。」 「你愛怎著就怎麼著唄!」淳於玨羞不可抑,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周沖愛憐地看著淳於弦,道:「孫妹。你先等著哦。」在淳於玨的香唇上親了一下,道:「你先去準備準備,我馬上就來。」 淳於玨輕輕地點了一下螓首,轉身小跑著去了。周沖望著她的背影。挺挺胸,大步向客廳走去。 周沖滿以為很快就可以把贏寧打發走。沒想到一去遇到大麻煩,傷神不已。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二章 周沖裝病(中) 「周沖見過大人。」周沖一進客廳,就向贏寧施禮。 贏寧火燒屁股般站起來,忙著回禮道:「哎喲。周先生,你這不是折煞我嘛。」 周沖心裡巴不得他快點滾蛋,臉上卻裝作一副驚喜之狀。道:「贏大人既是朝廷重臣,又是宗室長老,能得贏大人駕臨寒舍,周沖是想也想不到,驚喜無限吶。周沖公務繁忙,回來得遲了,多有簡慢,還請大人恕罪。」 贏寧呵呵一笑,道:「周先生言重了。是贏寧的不是,周先生公務繁忙。贏寧卻來打擾,一想來這心裡就不是滋味啊。還請周先生見諒。」 周沖也是一笑,道:「大人你這是哪裡話?大人能到寒舍,那是周沖的榮幸吶。大人請坐,請坐。」 贏寧謝一聲。坐了下來。周沖想著如花似玉的美人兒還在等他。也就不在兜圈子了。直扣他的來意,道:「大人事務纏身,百忙之中來到寒舍,不知有何見救?」 「周先生言重了。見教不敢。」贏寧略一謙遜,直奔主題,道:「贏寧此來是向周先生請教來的。贏寧自小飽讀詩史,自大一點說,無書不讀,這見識也自認不凡,只是有一件事卻看不明白,特來向周先生求教。」 周沖一抱拳,道:「承蒙大人瞧得起周沖,周沖是感激無已啊。只是。周沖才疏學淺,見識淺陋,恐不稱大人之意。大人有話請講。」 贏寧摸摸鬍子,道:「周先生挾不世之智。助王上征戰天下,一出楚國亂。二出趙目疲。三出齊國滅,四出楚園亡,運籌於弗帷。決勝於千里,六國之滅。百越的平定。河套的收復,處處有周先生之力,處處皆是周先生之功口一想起這些事。贏寧打從內心裡佩服周先生,以贏寧看來,周先生即是今日之太公也!」 周沖忙搖手。道:「大人過獎了。周沖是無地自客。大秦之所以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掃滅六國。平定百越。功不在周沖,而是在王上。若不是王上聖明,獨步干古,則六國不會滅。百越不會平定。周沖能夠生在王上之世,實是周沖地幸運,得附旗尾,為王上一統天下效奔走之勞。周沖才智鴛鈍,錯失多有,若不是王土聖明。周沖哪能在這裡與大人相談甚歡。」 「哎呀,周先生,你真是太謙虛了。」贏寧讚歎道:「周先生立下不世之勳,卻一點也不記在心上,贏寧是感佩無已,感佩無已。」 周沖笑道:「大人,周沖句句肺腑之言,字字出於真誠。王上雄材大略,獨步干古,不是周武王所能比口周沖雖有微勞,只不過供奔走而已。哪能與太公相提並論,大人再這麼說周沖是愧煞無地了。大人,請你饒過周沖吧,不要再說了。」 反正稱讚周沖只不過是個引子,贏寧藉機直入正題,擊掌讚道:「好好好!周先生高風亮節,贏寧好生佩服。贏寧請問周先生,天下統一了。下一步該如何做呢?」 他地意圖非常明白。就是探聽周沖想法,周沖心如明鏡。卻打起哈哈,道:「大人可把周沖給問住了。天下一統了,後面該如何做,周沖以為這要王上說了算,周沖一奔走之人,哪能知道聖意呢。大人是宗室長老,又是朝廷重臣,想必是知道吧,還請大人給周沖救誨。」 這一反客為主,還真是有點出乎贏寧意料之外,好在他老奸巨滑。略一思索就有了說詞,道:「周先生是知道的,大秦唯才是用,贏寧雖有一點才情,但比起周先生可就差遠了,是以贏寧不曾為統一天下而效力。只能處理宗室中事。因而,對於聖意,贏寧還真是不知道,還要向周先生請教。」 「承蒙大人瞧得起周沖,周衝要是不說,也太對不起大人了。」周沖一副感動模樣。 周沖是秦王跟前的紅人,知道得很多,要是他能透露一丁半點地話,對贏寧必然有莫大的好處,贏寧精神大振,道:「請周先生救誨。」 「教誨不敢,一點淺見而已。」周沖說得很謙虛,其實很油滑。道:「周沖以為天下一統了,戰亂已經結柬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勵精圖治,恢復生產。讓百姓有好日子過。」 這話乍聽很有理。其實是空話,一點實際地東西都沒有,誰不知道接下來是發展生產,與民休息呢? 贏寧在心裡罵周沖油滑,臉上卻是一副恍然大悟模樣,道:「周先生一語點醒夢中人,聽了周先生之言。贏寧是茅塞頓開。只是,有一點、贏寧不太明白,還請周先生指點迷津。治理天下的方式很多,請問周先生王上打算如何治理天下?」 周沖想也沒有想說出了一句更大的空話,道:「當然是以王道治天下!」 太也不上道了,贏寧恨不得抽周沖兩記耳光,強忍著不悅,道:「對對對,王道蕩蕩,方能治天下,周先生所言至理名言吶。周武王伐封。牧野一戰大敗封王。自此天下一統,海內歸心。周武王審時度勢,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意示天下從此太平,分封諸侯,諸侯盡力圖治,天下得以安寧。」 「王上聖明,一統海內,天下之大遠勝於周武王,功業更是獨步十古。周先生可知王上是否要效仿周武王,行王道而治天下?」 效仿周武王一語才是他地真意,那是說他想要秦王象周武王一樣分封天下,那麼他是宗室長老,只要秦王願意分封,他不僅有一塊土地,還是一塊肥沃之地,他就可以去做土皇帝了。他之所以來找周沖,那是因為周沖的功勞非常大,若是分封的話。周沖也會有一塊肥沃地土地,先把周沖這樣的重臣拉攏,一起向秦王施壓,那麼分封之事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周衝回答道:「這事,王上還真沒提起過,我們只商議過如何慶賀,至於治理一事還待日後再議。」 贏寧眼晴放光,道:「周先生,贏寧有一句肺腑之言,彼關周先生身家性命,不知當講不當講。」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二章 周沖裝病(下) 他這是典型的說客之道,先說一通狠的,嚇你個半死,再  ,點一條所謂的活路,你就得乖乖地落入他的掌握之中口贏寧的算盤不謂不清,只可惜他遇到的是精通此道的周沖,周沖心如明鏡,卻不動聲色,道:「周沖自問自從入朝為政以來,雖有過失,還沒有大的錯失,何來身家性命之說呢?」 「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贏寧開始遊說周沖了,道:「周先生的才情贏寧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只是智者千慮難免一失,周先生料國事當世無雙,料自己的事嘛就難免有不明之處。以贏寧之見,周先生之功當世無雙,比起繚子先生也是未逞多讓啊,若是論功行賞,周先生功莫大焉。 「自古以來,對於功大者,莫過於兩途,一是任用如故,如周武王之用太公。二是賞無可賞,只好不賞。不賞還算是好,歷來功大者震主。以周先生之功,贏寧斗膽妄猜。王上恐怕是賞無可賞了。只好不賞。再往壞裡想。難免不上演兔死狗烹,鳥盡良弓藏的舊事啊。 「贏寧這話雖是有恃王法,可也是真心話,是為周先生計。還請周先生三思。」 功成之後的事情口周沖已有所打算了,哪會上他的當,順著他的話道:「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掏心窩子了。請問大人,周沖該如何做呢?」 贏寧摸摸鬍鬚就是不說話,好像沒聽見似的。 周沖知道他是故作姿態,以此來堅周沖之意。周沖在心裡暗笑彫蟲小技。卻裝作一副急切之態。道:「哎呀,大人,你就不要逗周沖了。還請你明言吶。」 看了看周沖。贏寧滿意自己的表演,道:「贏寧斗膽為周先生計。要想轉危為安,莫過於封一塊土地,遠離朝廷。避其是非,則可身家性命得保。」 周沖順著他的話問道:「請問大人,周沖該得哪塊土地合適?」 贏寧略一思索。道:「周先生之功極大,擬之太公也不為過。齊地,太公封地,國之東藩。周先生守齊地正合適,不知周先生意下如何?」 周沖假裝思索,道:「大人之言雖是有理。但周沖自問,雖有微功,也當不得齊地啊。齊地,國之東藩,富厚饒給之地。應當賞於重臣,依周沖看大人最合適。」 贏寧眼裡光芒一閃即隱,搖手道:「周先生言重了,齊地富厚之地,國中國啊,贏寧雖是心動。但贏寧也有自知之明,功不及周先生遠矣,哪敢有此想法。」 他明明垂誕齊地,只是他要以此厚利來引誘周沖。把周沖拉過來,像周沖這樣功勞極大地重臣要是站到他們一邊,那麼秦王地壓力將會大很多,分封的可能性就更大。 周沖點頭道:「大人的想法是好,只是王上未必肯啊。王上堆材大略,常說周室八百年天下八百年征戰,對於分封諸侯一事多有不同看法,周沖還想留著腦袋多吃幾年飯呢,可不敢去冒這險呢。」 贏寧笑道:「只要周先生有心,這事就好辦了。給周先生交個底吧,贏寧已發貼廣請朝中重臣,繚子先生,韓非。張良,李斯,李牧,甘羅,王敖,王剪,王綰,蒙武,內史騰,王賁,蒙恬,章邯,屠雕,索方他們都同意與會,共商大事。只是周先生這裡還沒有把請貼送到,是以贏寧不檀冒昧,打來給大人送貼。」從懷裡取出一份請貼,雙手送上。道:「還請周大人賞光。」 「哎呀。大人你這不是折煞我嘛。這事,你派個人來不就得了,勞動大人你,周沖於心何安吶。」周沖謙遜。 贏寧很是高興道:「周先生何出此言吶,我也是想與周先生盤枉盤桓嘛。舍下略備薄酒。周先生可否賞光。」 周沖笑道:「繚子先生他們都去了,我周沖豈能不賞光。」 「那在下就在寒舍恭迎周先生大駕了。」周沖答應與會,贏寧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道:「在下告辭了。」 他還要去串連別人,周沖也不挽留。道:「周沖恭送大人。」 「哎喲,哪敢勞動周先生相送。」贏寧起身出屋。 周沖送到大門口,臨別之際,道:「大人,周沖有一句不知輕重地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贏寧笑道:「周先生有話請講,能得周先生一言,贏寧高興還來不及呢。」 周沖頓了一下才道:「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大人。請走好。」 贏寧不解其意,道:「請問周先生,這話什麼意思?」 「說明了就沒意思了,大人是明白人,還是回去環磨吧。」周沖婉言謝絕解釋。 贏寧仙笑道:「周先生說得是。那就告辭了。」上車離去。 周沖一回到屋裡就把虎責衛士叫來。道:「你們跟隨我周沖也有好幾年了,這幾年裡忙於征戰,我們是奔波不斷,難得有時間休息。現在好了,天下統一了,也有點空閒時間。我知道你們心裡很想家。想回家去看看,我給你們每人二百兩銀子,回家去看看吧,把你們的功勞說給你們的父母妻兒知道。」 這地確是好事,虎貴衛士很是高興,道:「謝大人。請問大人。我們什麼時間回來?」 周沖想了一下,道:「隨便你們吧,想什麼時間回來就回來。不過,至少要一個月,提前回來了,我可不高興。」 放假休息誰不喜歡?虎責衛士無不是高高興興地離去。 「贏寧說什麼了?」淳於玨從屋裡出來,靠在周沖肩上問道。 周沖撫著她的秀髮,歎道:「他呀,是在玩火,結果就是自焚。他自焚不算,還想把我拉上。我可不上他的當。他是想分到為王,做夢吧。」 「按功勞,你比他大,他要是能為王。你也可以啊。」淳於玨眨著好看地眼晴盯著周沖,緊張地問道:「你不會也同意了吧?」 周沖在她的香唇上親了一下。道:「我沒那心思,我只要守著你就行了。你說好了的啊,你要給我生好多小周周哦。我呀每天陪著你。陪著小周周們就滿足了。」 「你真好。」淳於玨很是幸福。問道:「依我看,這事必會朝野震動,你如此大功,你就算不想分封土地,可王上難免多疑,一個不好就要牽連進去,弄不好就得掉腦袋。你要如何才能自保?」 周沖呵呵一笑,道:「小事,好辦!」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三章 鬧分封(一) 「王上萬年無期!王上萬年無期!」群臣向秦王施禮。 秦王坐在寶座上,掃視一眼群臣,道:「免了,起來吧。」 「謝王上。」群臣謝恩站了起來。 秦王問道:「周先生怎麼沒來?」 李斯回答道:「回王上,周先生病了,告假。」 「哦!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說病就病了?什麼病?」秦王有點難以置信。 李斯再回答道:「回王上,據說是風寒。」 眉頭一軒,秦王道:「趙高,去給太醫院說一聲,派兩個太醫過去看看。記住,要他們把周先生的病情如實向寡人巢報。」 趙高應一聲。自去辦理。 秦王站起身,走下玉階,邊菠步邊道:「給你們說句心裡話,寡人今天高興啊。至於寡人為什麼高興,寡人不說你們也想得到。那是因為天下一統了,再也沒有戰爭,百姓可以安居樂業了,寡人夙心夜寐,所圖者就是讓天下的百姓過上好日子,現在這個願意實現了,要寡人不高興都不行。寡人心裡高興,也就不用文過飾非,假裝矜持,高興就說出來。」 「王上胸襟坦蕩,臣等欽佩!」群臣齊聲頌揚。 秦王笑看群臣,道:「不管你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寡人都當真話聽。你們高興嗎?」 「高興!」秦王高興。群臣能不高興嗎?至少他們可以少受呵斥。 秦王話鋒一轉,道:「天下是統一了。戰爭是沒有了,你們不要以為戰爭一結柬就是太平盛世。就可以坐在家裡喝酒吃肉。什麼事都不用干。你們要是那樣想的話,就是大秦的罪人。據寡人所知,你們中已經有人這樣想。這樣行了。」 「臣等死罪!」群臣例行請罪。 秦王接著道:「寡人要告訴你們的是口各地地關卡仍存。百姓過往仍是不便;各國地餘孽仍在四處活動。意圖推翻大秦而復舊國,再來魚肉百姓;幾百年的弊政仍存,不利於百姓生活。這些問題都要解決,這就是寡人今天把你們都叫來的原因,就是要聽聽你們地意見。順便也給你們提個醒:天下極需治理!」 如何治理天下秦王已經與周衝他們商量過,當然那只是限於極小的圈子,要治理天下就得群臣都要參與才行,這就要讓他們知道秦王的意圖和方略,這才是秦王召集他們地真正原因,是想把方略部署下去。 這的確是深謀遠慮之舉。群臣打從心裡佩服出來。齊聲讚道:「王上聖明!深謀遠慮,臣等佩服!」 「現在,你們就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你們要記住:寡人要聽真話!」秦王一臉肅穆,道:「說對了,獎!說錯了,寡人也不怪你們,言者無罪就是了。」 秦王話音一落,贏寧出班道:「王上,臣有本奏。」 「好啊!」秦王很是高興,道:「王叔身為宗室長老,是我贏秦子孫地表率,你能第一個說話,寡人心裡特高興。趙高。請王叔坐下說。」 贏寧也是沒有想到秦王如此禮遇他,真有點受寵若驚,心裡的希冀更大幾分,謝恩道:「王上,臣不敢當。」 秦王哎一聲,道:「王叔,瞧你說的,你是寡人地王叔,又是朝廷重臣,年紀又這麼大了,要是站著說話,你的身子未必受得了。來來來,坐下,坐下。」親自扶著贏寧坐下。道:「王叔,你說吧。」 謝一聲,贏寧道:「王上。臣以為王上雄材大略,獨步古今,奮先輩之餘烈。大軍東出滅六國,平定百越之地。大秦的疆域東到大海之濱,西至極西之地,南接無窘之地,北連大漠,萬里疆域皆成於王上。王上實是古今第一帝王。」 好話誰都願意聽,何況這是實實在在的功業,並非吹噓,群臣馬上附和,秦王聽了也是高興道:「單論功業。寡人自信不輸於任何帝王,三王五帝也沒有寡人的疆域廣闊。只是,寡人不能一味陶醉,而是要把這疆土守好,留傳於後世。說說說,接著說。」 秦王如此高興。看來成事的可能性更大幾分,贏寧也是喜不自禁,道:「王上之功業獨步千古,前無古人,更無來者,臣以為王上應該改羊號,王上之功業如此之大,尊號也應該與所有的帝王有所不同。」 他這話立即得到群臣地響應。紛紛議論起來。 秦王問道:「李斯,你以為呢?」 「王上,臣以為此議甚是。」李斯一是喜歡拍秦王的馬屁,這事要是不同意的話太也掃秦王的興,再者他知道這只不過是贏寧的一個小小鋪墊而已。更重要的還在後面,哪敢有不同意見。 秦王不置可否,問道:「韓非,你以為呢?」 韓非結巴著道:「王上,此議有理,臣也這樣認為口古之帝王,擁有的疆域不過千里之地。及到後來也不過中原那麼大,比起王上之功業不及十一也。」 「繚子先生呢?」秦王問道。 尉繚緩緩道:「古之帝王之所以被人稱為帝王。就在於他們立下了不世之勳。三王五帝才得以流芳後世。王土掃滅六國,一統六合,成就帝業,比起古之帝王遠遠過之,王上應當擁有尊號。」 「周先生,你說呢。」秦王話一出口才記起周沖不在。笑道:「寡人忘了周先生不在,寡人真想聽聽他的意見。」 李斯忙出班,道:「王上,臣與周先生相識於布衣間,相交已久,依李斯看來周先生深明事理,常言王上之功自盤古開天地以來所未有,臣想周先生斷無異議。」 秦王之功是盤古開天地以來最大的功勞,這話周沖的確是說過的,群臣忙附和道:「是啊,王上。」 點點頭,秦王道:「這倒也是。你們認為呢?都說說。」 群臣齊臣道:「臣附議!」 尊號在古人看來很是重要,只有建下不世功勳的帝王才能享有,周沖這個現代人其實並不當一回事,尊號畢竟是虛的,給老百姓做實事才是實的,周衝要是在斷無不同意的道理。 秦王掃視群臣一眼,道:「你們都無異議,那這事你們就好好議議,寡人該當用什麼尊號。這事,就由李斯、韓非、繚子先生你們主持。」 第一個奏議如此高看。贏寧精神大振,心想該是到正題的時候了。請咳一聲就要說主題。(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三章 鬧分封(二) 秦王目光獨到,發現贏寧還有話要說,道:「王叔有話請說。」 贏寧應一聲,道:「王上,臣以為天下一統,這都是王上聖明,若無王上的聖明,這天下想一統也統一不了,天下一統,是王上之功。臣子們附於旗尾,追隨王上鞍前馬後,出生入死,血灑疆場,也有微功,王上建不世之功。上尊號,臣子們也應該有所賞賜。有過者罰。有功者賞,這是大秦立園的根本。還請王上三思。」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一片附和之聲就響起,群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好像吵鬧的蚊子一樣嗡嗡直響。 尉繚、韓非、王剪、蒙武、李牧、蒙恬、張良、王敖、甘羅低下頭,眼觀異,異觀心,彷彿沒聽見群臣的議論聲似的。 李斯先是掃視一眼群臣,再看了一下秦王,發覺秦王不動聲色,也不敢妄議,最後學尉繚他們一樣,低眉順眼。 秦王並沒有急著說話。而是等了一會,才揮手道:「好了,好了。王叔,你這話可是就得很對,賞功罰過。大秦立國之本。寡人自認為寡人所建的功業三王上之上,遠邁三代。璧詩爹雲,濟濟多士,墨成大功「意思是說周文王禮賢下士口聚集了一扯傑出的人才,才建功立業,這話可是金石之言。要是周文王沒有太公、周公、召公、散宜生這些人才。也不能有孟津會諸侯的盛況,更不可能大敗封王於牧野,也就不可能伐封成功而建周室。 「寡人能夠建下如此功業,說到底就是因為寡人身邊有一大扯人才。繚子先生、周先生、韓非、李斯、張子房、王剪、蒙武、李牧、內史騰、蒙恬、王賁、王敖、王綰、甘羅、章邯、屠雕、索方。還有你們群臣,正是你們鞍前馬後的忙碌,操持國事。才有寡人定鼎天下,一匡海內的帝業。 「你們地功勞,寡人心裡知道。就是王叔不說,寡人也會重重地賞你們。你們先別忙說話,等寡人把話說完口你們心裡一直盼著寡人賞你們。這是人之常情嘛,很正常,你們能說出來。寡人高興來不及呢,不會怪罪你們。」 論功行賞,誰都喜歡,群臣心裡早就盼著這事,秦王如此肯定他們地功勞,無不是歡喜無限地道:「王上聖明!」這話說得真誠之極。 秦王點頭道:「想,你們今兒的稱頌。寡人聽起來和往日大不相同,你們高興。寡人也就高興。好好好!王叔,你來說說該如何賞賜群臣。」 自古天意高難問,贏寧哪有看穿天意的眼力,更別說秦王是那種深不可測,無從捉摸地人,他能很好地掩蓋自己的心思,贏寧早就在等著秦王這話,應一聲,興奮得老臉上泛起了紅光,道:「王上,臣以為應當倣傚古法,行分封。封賞群臣。」 倣傚周武王的做法,群臣人人都有一塊土地。都可以去當土皇帝。這正是他們心裡所想,齊皆附和道:「臣附議。」 秦王脫口叫好,道:「好好好,難得你們都想到一塊去了,寡人心甚慰。王叔,你說說為什麼要實行分封?」 贏寧早就準備了干篇美言,聞言馬上陳述理由,道:「王上,三代之治就是分封之治。天子封諸侯,號令諸侯,諸侯忠於王事,天下得治。詩書所美,是以周室八百年天下。千古罕見口若大秦行分封,施仁政,刪諸侯衛天子。天下大治,遠過周室。」 「你們都是這個意思嗎?」秦王掃視群臣,不動聲色。 除了尉撩韓非他們少數幾個人以外。群臣齊聲道:「王上,臣附議。」 「李斯。你東張西望地,是在察顏觀色呢,還是有話要說?」秦王點名了。 李斯知道秦王之心難以捉摸,想附議的話一個不好會失去秦王的歡心,若是不附議地話,自己豈不是失去了封侯的絕佳機會。心裡委決不下。才想瞧瞧風向再說,沒想到給秦王一語道破用心。心裡驚懼不已,臉上卻強撐著,道:「王上,臣以為贏大人所言有理,王上應該考慮。」 「你怎麼不說採納呢?」秦王言語如刀,直揭要害。 李斯忙跪下解釋,道:「王上,臣以為做臣子的應該講話,把所知道地如實案知王上。這些話也許不好聽,但要真話。王上御天下,博采眾議,嘉納雅言,納與不納,王上之事,還請王上乾納獨斷。」 秦王走到李斯跟前站住。道:「李斯,你站起來。」李斯依言站起來,秦王道:「你看著寡人的眼晴,你看訴寡人,你說的是真話嗎?你別想撒謊,籌人看著你的眼晴呢。寡人不僅深通帝王之道,還習過讀心術,你要是說謊,你的眼晴就會告訴寡人。」 秦王的眼晴本來就讓人害怕,犀利如刀,可以看穿人的心靈,具有挖心刨肝地力量,李斯本就畏懼這雙清澈的眼晴,在秦王的逼視之下哪裡還敢撒諜,腿肚子一軟。一下跪在地上,道:「王上,臣臣臣……」 「站起來。」秦王喝道。 李斯哪敢站起來。以頭觸地,道:「王上。臣臣臣……」 秦王看著李斯的背,問道:「你說。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王上,臣說的,說的……」李斯結巴著說不出來。 秦王哈哈大笑,殿裡氣氛緊張,群臣大氣都不敢出,沒想到秦王卻大笑起來。群臣真的搞不明白他是喜,還是怒了,驚疑地看著秦王。 笑過。秦王扶起李斯。道:「李斯,你不說,寡人幫你說。你說的不是真話,也不是假話。寡人說得對吧?」 要麼是真話。要麼是假話,秦王這話讓李斯無所適從,道:「王上,臣不明王上之意。還請王上明示。」 「好。你不明白,沒關係,我找個明白人來幫你說。」秦王走到甘羅前面,道:「甘羅,你說李斯說的是什麼話?」 甘羅胸一挺,道:「王上,李大人說的是鬼話。」 「住口!」贏寧喝道:「你小小年紀,懂得什麼?」 秦王揮手道:「王叔,你忘了吧,甘羅年紀雖小,料事無有不中,單車會趙王而裂趙土,這事才過去多少時間,王叔就忘了?王叔口你這話就不對了,哪有不讓人把話說完的道理。甘羅,你說,李斯為什麼說的是鬼話?」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三章 鬧分封(三) 甘羅直言揭穿李斯的用心,道:「王上,李斯不是沒有主義,而是他首尾兩端,才如此說話。王上要他說真話。他卻耍小心眼,這不是鬼話還能是什麼?」 李斯嚇得額頭上的冷汗直往外滲,葉呢一下給秦王跪下。以頭觸地,請罪道:「王上,臣死罪,臣死罪,請王上責罪。」 秦王看著李斯,過了一會才道:「李斯,寡人身邊的重臣居然說起了鬼話,寡人很生氣,你精通大秦的律法,你說該怎麼處罰你?」 這是欺君,真的追究起來李斯要倒大霉,李斯才不會笨到那種程度,道:「王上,臣臣臣……」結巴著說不出話來。半真半假而已。 贏寧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討秦王的歡心,以為秦王會重重處罰李斯,忙道:「王上,李斯這是欺君。罪大惡極。還請王上治他死罪。」 秦王望著群臣,問道:「你們以為呢?」 群臣一心望封,哪敢捋秦王的虎鬚,齊道:「臣附議。」 「韓非,你也精通大秦律法,你說說該如何處置李斯。」秦王不動聲色。 韓非結巴著回答道:「王上,韓非以及李斯雖有欺君之言,並無欺君之行。李斯之所以如此說話,是因為他心中委決不下。再者,李斯追隨王上這麼多年,立下不小功勞,若是以此事而治他欺君之罪,恐會寒了士人之心。」 「繚子先生,你以為呢?」秦王依然不動聲色。 尉繚回答道:「王土,韓非所言極是,還請王上採納。」 「你們以為呢?」秦王看著王剪他們問道。 王剪他們齊道:「臣附議。」 秦王終於表態。道:「韓非說得對。要是僅僅因為此事而治李斯欺君之罪,天下人不服。寡人要的是真話,而不是假話。李斯,你違抗寡人旨意,這罪不能不治口就罰你半年薪俸吧。你可心服?」 李斯以為必然會有一場枉風驟雨,沒想才罰半年薪俸,真是天大之喜。道:「謝王上。」 「起來吧。」秦王扶起李斯。對甘羅道:「甘羅。寡人給你一件差使。你可願意?」 甘羅眨巴著眼晴,道:「請王上吩咐。」 秦王道:「我要你問出列位臣工的真心話,他們贊成分封。還是反對分封。」 甘羅眨巴著眼晴,道:「王上。這不難。只是,臣以為說了真話。應該賞;說假話的就要罰。」 「想,怎麼賞,怎麼罰?」秦王點頭問道。 甘羅貶巴一下眼晴,道:「王上,今兒是論功地日子,臣工們都高興口說真話地賞一碗酒,說假話的罰兩月俸祿。」 「好!就這麼辦!」秦王贊成,道:「馬上去搬酒來,拿碗。」 趙高應一聲,自去辦理。 甘羅面向群臣。道:「各位大人,甘羅奉旨,請各位大人說真話。贊成分封的請站到右邊。反對分封地請站到左邊。」 他的話音一落,以贏寧為首的望封臣工全去了右邊,左邊一個人也沒有,李斯、韓非、尉繚、王剪、蒙武他們站在原地不動。 王賁站在原地。瞄著他地父親王剪,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看來是唯王剪之意而行。蒙恬站在原地,並沒有看他的父親蒙武,看來是拿定了主意。 甘羅向秦王回旨,道:「王上,臣查完。」 「想,做得不錯。」秦王讚許。 甘羅謝一聲,回到原地,並沒有去左邊,也沒有去右邊。 秦王政到甘羅面前。問道:「甘羅,你為什麼不去左邊。也不去右邊,卻回到原地?」 甘羅回答道:「回王上。臣以為分封與不分封,各有利弊,臣心裡還沒有想清楚,就不敢冒然決定,還請王上明察。」 秦王很感興趣,道:「哦,你倒說說,分封地利與弊在哪裡?」 甘羅答道:「王上,分封的害處在於數代之後。親變疏,天子難以號令,諸侯各自為政,不理王事,只知己利。天下百姓又會遭殃。周室就是最好的例子。周武王開始分封時,天下頌揚,天下也大治,仁政得行。不過,數代之後,天子號令日弱,諸侯紛爭,刀兵四起,征戰不已,百姓自此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口賴天之幸,王上聖明,一統海內,重安天下。」 秦王點頭道:「說得有道理,諸侯雄踞一方,有土地,有人。有財力,有軍隊,今日無事,明日無事,後日無事,總有一天會鬧起來,這正是寡人憂慮地地方口周先生口你可有辦法解決這問題?哦哦,寡人又忘了,周先生病了。甘羅,那你說說分封的好處。」 甘羅把分到的害處說得很明白,以贏寧為首的望封臣工心裡很是緊張,生怕秦王聽信了甘羅之言而不分封。聽了這話,心裡又生出一絲希望。 「王上,臣以分封最大的好處就是在於安功臣之心。」甘羅你侃而言,道:「群臣追隨王上,效力於鞍前馬後,疆場摔殺,不圖功勞、不計名利者有之,但這種請高之士太少,大部分臣工圖的就是建功立業,功成之時卻不賞他們,豈不是寒了功臣之心? 「詩書頌揚周武王分封天下是仁政,是仁愛之苯,依臣看來。周武王分封天下實是無奈之奉。對於分封的嚴重後果,周武王也許有所認識。只是象太公、周公、召公、散宜生這些功臣要是不封賞地話,也太讓功臣寒心了,所以周武王是不得不封。」 贏寧忙接著往下說,道:「王上,甘羅所言雖是有理,還不全是。王上,臣以為寒的不僅僅是功臣之心,還有天下士人之心。王上請想。有功不得賞,士人還會為官,還會建功立業嗎?所以。臣以為分封為是。只要天子賢明,諸侯也不敢亂來。」 「臣附議。」望封的群臣們齊聲附和。 秦王並沒有回答,道:「寡人相信,你們說的都是真話,寡人心裡高興。都喝碗酒吧。」秦王端起酒碗,道:「今天是論功行賞的好日子。寡人要告訴你們的是口你們的功勞,寡人心裡明白,寡人一定重重賞你們。干!」和群臣一起喝乾。 放下酒碗。秦王道:「分封的利弊。甘羅已經說得很明白,寡人一時也難以想透,給寡人點時間,讓寡人好好想想,再賞你們。你們先回去吧。」 群臣謝恩離去,秦王望著群臣的背影口眼裡厲芒一閃,道:「任沖,多派人手,看好了,一有情況,馬上向寡人巢報。」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三章 鬧分封(四) 「哎喲,各位大人,請回吧,請回吧。」管家一臉苦相,  門外的官員們打拱作揖。 一位官員道:「管家大人,下官聽說周先生病了,特來探望,還請管家代為通報一聲。」 「是啊,是啊。周先生憂心國事,終致成疾,我們這些同僚一聽說這事,下了朝就趕來探望周先生。沒想到,你居然不讓進。要是周先生知道了,怪罪下來。你擔待得起嗎?」又一位官員見好言相告無用,用起了威。 管家行禮道:「大人,你可錯怪我們了。我們這些下人,哪敢自作主張,周先生吩咐過了,他病了,想靜靜,不能見客,實在是出於無奈啊。各位大人請想想,周先生和你們同殿為臣,抬頭不見,低頭還見呢,要不是沒辦法也不會這樣做啊。這樣做。不是得罪各位大人嗎?周先生要小的向各位大人賠個不是,小的人微言輕。說話不大管事。各位大人要是認為不夠份量的話。等周先生的病好了,讓周先生當面向你們賠禮。」 「你這管家也真是的,水潑不進,針插不進。誰攤上你這樣一個管家口誰倒霉。」一個官員抱怨起來口 管家很會說話,道:「大人教訓得是「小的不成才,承蒙周先生瞧得起,收為管家。要是大人有好的人選,還請大人向周先生說說,小的也好讓賢。」 「嘿,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不就說說嘛。你至於嗎?」一個脾性有點火爆的官員喝斥起來了。 「行行行了,別吵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我看吶。人人也有一本難念的經,管家也管家地難處,管家。你說是吧?」一個官員出來打圓場。 管家忙道:「謝大人體諒,小地感激不盡。」 這個官員取出一鍵黃金,順著往下說。道:「管家,這點小意思,還請收下。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各位喝杯酒。」 管家雙手亂搖,道:「大人,你別這樣。小的就是有心收。也沒這膽,誰不知道周先生府上門兒清,不收一文錢口上次,一個下人不懂事,收了十兩銀子,給周先生打了一頓板子。轟出去了。小地還得靠這差事養家餬口,實在是不敢收。還請大人見諒。」 這官員還待再說,一個叫好聲響起。道:「好好好,周先生管教有方,好叫李斯佩服。」 管家定晴一瞧,只見李斯青衣小帽,在兩個僕人的簇擁下大步而來,忙迎上去,施禮道:「小的見過李大人。」 這裡地官就數李斯最大,官員們忙向李斯施禮。道:「李大人,可是來見周先生?」 李斯澄清道:「各位大人,李斯和周先生相識於布衣之中,這交情自是非同尋常,李斯聽說周先生病了,特地來探視周先生。李斯與周先生的交情好多年了,要是李斯不來探視周先生,你們還不背後議論啊,說我李斯無情無義。」 「李大人言重了,我等哪敢吶。」官員忙著解釋。 李斯笑道:「各位大人請聽李斯一聲勸,周先生病中,不便見客,你們這麼多人來口周先生一人見一面,沒病也給折騰出病來了,各位大人請回吧。」 「李大人,你這是……哪有這門子道理。」官員不服氣。 李斯解釋道:「各位大人的好意,李斯代周先生領了。我這就去見周先生,把你們地好意告知周先生,這下總行了吧?」 「必「「「官員們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斯威逼道:「各位請放心。代李斯和周先生的交情你們是知道的。我去說我想周先生會給我一點面子,不會你們不給我李斯面子吧?」 他雖然在朝堂上給秦王訓了一頓,但那還沒有撼動他地根基。仍是秦王跟前的紅人,官員們遲疑一陣。道:「既如此,就有勞李大人了。我等告退。」施禮退去。 管家忙上前道謝,道:「多謝李大人,要不是李大人相幫,小的還不知道如何收場。」 李斯回禮道:「管家,不必多禮了。請管家通稟一聲,就說我李斯前來拜訪。」 管家站著不動,道:「李大人的好意,周先生一定感激不盡。只是,周先生說了,他誰也不見,還請李大人見諒。」 李斯打的主意是先把官員們說退,那樣一來。人就少了,周沖肯定會見他,沒想到管家說出這種話,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麼?周先生連我也不見?」 管家賊會說話,道:「李大人誤會了,周先生是說誰也不見,沒說不見李大人。」 「那就好,你去通報一聲,我在這裡等著。」李斯滿意管家的回答。 管家一臉的苦相,道:「李大人,你就別難為小地了「小的很想為大人通稟,只是周先生有嚴命在先,不讓小的通稟。」 「管家,你有你的難處,李斯明白。只是,你要想清楚,我和周先生的交情不同於一般,你要是擋了我的架,你日後擔待得起嗎?」李斯臉一沉,喝問起來。 管家無奈地蓮:「李大人,請客小的說句放肆的話,那也是日後的事了。要是小的現在就給李大人通稟,現在就擔待不起了。周先生已經賞了小的十大板,讓小的長長記性。周先生說了,要是誰去通稟。就是記心不好。要打五十大板。轟出去,小的也是為難,還請李大人見諒。」 「真打你們了?」李斯有點難以置信口這也難怪,哪有沒有犯錯就打人的道理,要他不奇怪都不行。 管家和家丁們齊聲道:「是啊,李大人。我們的屁股現在還疼著呢。」 李斯望著府裡,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最終歎口氣。道:「既如此。我也不難為你們了,有請管家把李斯到訪的消息告知周先生。告辭。」大步而去。 屋裡。淳於玨有點不解地問道:「相公,李斯和你是布衣之交,這交情不同於別人,你連他都不見。這也太不近情理了吧。」 周沖笑道:「你在怪我不近情理?那你就冤枉我了。李斯在朝堂上給王上狠訓了一頓,以為他的前途完了,心裡惶惶不安,這才前來找我商量。」 「那你更應該見他了。」淳於玨很是期待地道:「你不幫他,就沒有人幫他了。」 周沖呵呵一笑,道:「他哪裡知道。王上那是在呵護他。」 「呵護?有這樣當著群臣的面喝斥為呵護的道理?」淳於玨更不解了。 周沖解釋道:「這是帝王心術,日後你就知道了。李斯才思敏捷,只是他是局中人。看不明白,才來找我。」 淳於玨很是希冀地道:「相公,要是茅兄來找你。你不會不見吧?他可是你過命的朋友啊,你不見真的說不過去。」 「你放心吧,茅兄是明白人。哪會現在來找我。」周沖信心十足地道:「找我的都是不明白人,明白人不會找我。」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三章 鬧分封(五) 「各位大人,裡面請。裡面請。」管家忙著招呼官員們。 官員們魚貫而入,進了屋裡才發現屋裡已有不少官員。可以這樣說。絕大部分官員都聚在這裡,就是上朝也不過如此口 「見過大人。」官員們忙著給贏寧施禮。 贏寧回禮道:「各位大人請免禮,你們這是折煞老朽。各位大人。請坐,請坐。」 官員們謝一聲,坐了下來。 「李斯見過大人。」李斯在管家的陪同下進來,向贏寧施禮。 贏寧呵呵一笑,走過來拉住李斯手道:「李大人,你可算是來了。有人問過老朽好幾遍了,他們都以為李大人不會來了,老朽卻不以為然,老朽以為李大人一定會來。這不是來了。」 「大人相邀,李斯敢不從命。」李斯依禮而答。 贏寧拉著李斯來到座位前,道:「李大人,請坐。上茶。」李斯謝過,坐了下來。贏寧坐在他身旁,問道:「周先生病體如何?李大人以為周先生能來嗎?」 對於這個問題,李斯也無把握,想了一下才道:「大人,實不相瞞,李斯拜訪過周先生,無奈周先生病勢甚重,無法見客,就是我李斯也不例外,也給擋了駕。」 贏寧很是擔心地道:「要是周先生不能來,這事恐怕……」 「大人請別擔心,不是還有繚子先生。學兄韓非他們嘛。」李斯仍是希望十足。 贏寧眉頭一桃。犯難地道:「李大人所言極是,只是到現在繚子先生,韓非都沒有來。就是李牧、王剪、蒙武、蒙恬、王賁也沒有來。我派人去請過了,也給他們擋了駕,說是病了。不能來,要我體諒。」 李斯也擔心起來了,道:「他們都不來。他們究竟是什麼打算?」心裡驚懼不已,心想自己前來赴會,是不是太猛浪了。 贏寧還沒有說話。管家領著一人進來。不是別人。正是王賁口贏寧大喜過望。猛地站起,首去迎接,道:「王將軍大駕光臨。老朽感激不盡啊。」這話倒不是隨便說說的,王賁要是前來的話,那麼德高望重的王剪就會到來,有了王氏父子助陣,分封地成算就大了許多。他能不高興嗎? 王賁施禮道:「王賁見過大人。」 贏寧高興地拉住王賁。道:「王將軍。快免了。快免了。請坐,請坐。」 王賁謝一聲,坐了下來。贏寧直接問道:「王將軍光臨寒舍,篷蘋生輝啊。敢問王將軍,王老將軍可否賞光?」 想了一下。王賁有點不好意思。道:「回大人,家父偶感風寒。再加上年事已高。不宜多所走動,恐怕是來不了,還請大人見諒。」 贏寧很是失望,道:「王老將軍貴體違和,老朽感同身受口敢問王將軍,王老將軍可有致意老朽?」 王剪不能來,就是托王賁帶句話也是好地,聽了這話,王賁仙仙地道:「托大人惦記,王賁代家父謝過大人。只是。只是,王賁此來家父並不知情。」 贏寧試探著問道:「請問王將軍。王老將軍對分封有何看法?」 王賁想了一下,才道:「大人有所不知,家父下朝之後回到家中就病倒了。」 這話的意思是說王剪啥話都沒說,其意難測,贏寧失望更增幾分。李斯念頭轉得快,問道:「李斯斗膽,請問王將軍意下如何?」 王賁回答道:「王賁以為封賞有功之士,千古皆然。王賁征戰沙場,略有寸功。若能得王上賞賜,王賁感激無已。」 聽得出來,王賁很是贊同,只要王賁有心,即使王剪暖昧,首鼠兩端。也可以通過他做工作,爭取到王剪的支持,要知道論軍功最大者就是王氏父子,其次就是蒙氏父子,父子連心,這工作由王賁去做,斷無不成之理,贏寧大喜。道:「王將軍,不瞞你說,老朽也是這個意思,論軍功就你們王氏最大,要分封地話。你們應該分封最好的土地,依老朽看,齊地最適合你們。」 這話根本就當不得真,王賁卻很是高興,道:「我父子二人鞍煎馬後,略盡微力,雖有寸功口卻當不得如此之賞啊。齊地,太公故地,沒有太公之業,哪能受封呢。」 李斯巧言令色,道:「王將軍,你這話李斯可不敢苟同。依李斯之見,你們父子二人的軍功最大,平趙滅魏定燕收河套,都是你們父子地功勞。比起太公有過之也無不及,要是你們都當不得齊地,就沒有人敢就齊地之封了。」 王賁說的不過是謙遜之詞,李斯這話是錦上添花,王賁更加高興,道:「謝李大人。到時還請李大人美言幾句。」 李斯笑道:「佐王上治天下,李斯職責所在,李斯哪敢不把將軍父子的功勞向王上說起地道理。」 王賁忙謝道:「謝李大人,謝李大人。」 「將軍不必客氣。」李斯誘惑道:「不過。這有一樁難處。」 王賁心裡一驚,道:「請問李大人,難在何處?」 李斯解釋道:「論軍功,就你們王家最大,其次就是蒙家。將軍前來赴宴,這說明將軍以為分封為是,可蒙氏父子到現在也沒有來,依李斯看來他們未必贊成分封呀。將軍也知道,今天的宴會雖是百官到賀。但真正能起到作用的就是贏大人,將軍,還有在下三人。 「繚子先生,周先生,蒙武、蒙恬他們都沒有來。不要看他們人少。可他們一人可頂百人。他們在王上心目中地份量很重,若是不能得到他們的支持。分封之議恐怕難以成行。」 實情的確是這樣,王賁點頭道:「請問李大人,該當如何?」 李斯笑道:「李斯以為若是能得到蒙武蒙恬的支持,這問題就好辦了。將軍與蒙老將軍,蒙恬將軍相善,若是由將軍出面去說服他們,問題就好辦了。不知將軍可願擔此任?」 王賁想了一下,欣然道:「李大人說得是。王賁自認我去說,他們斷無不允之理。」 贏寧高興地道:「如此甚好!宴席已楞好,李大人,王將軍請吧。」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三章 鬧分封(六) 王賁喝得醉醚蘸的,一身酒氣,騎著馬向府裡行去,來勇   高高興興地跳了下來,喝道:「來啊,把馬牽下去,多喂點草料,照顧好了。」心想著分封就在不遠的將來,心裡的高興勁真非筆墨所能形客。 只可惜,他的高興注定不會持續太長時間。 兵士才把戰馬牽走,王離小跑著過來,道:「爹,爺爺叫你過去。」 「別急,讓我淨個面,換身衣服再去給父親請安。」王賁瞅瞅身上。道:「一身的酒氣,要是現在就去見父親。太也不成話,還是等會的好。」 王離臉色一變。道:「父親。爺爺說了,要你馬上就去,不得擔誤。」 「那也行,我現在就去。」王賁拍拍王離的肩頭,道:「兒子,爹給你說啊,爹要當王侯了,你高興不高興?」 王離不正面回答,提醒道:「爹,爺爺好像很不高興,你要小心點哦。」 「沒什麼大事,爹準是因為沒有赴宴生氣。我這去給爹說。爹肯定准。」王賁高高興興地靠在王離肩頭上,向屋裡走去。 一進屋,王賁嚇了一大跳,因為他看見王剪一身孝服。坐在床沿上,眼晴閉起。一副老僧入定神態。 王賁不明所以,以為家裡出了大事。酒也醒了幾分,吃驚地問道:「爹,你這是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嗎?」 王剪一點動靜也沒有。王賁再問道:「爹。出了什麼事?你為什麼穿孝服?難道娘她老人家……」 「住嘴!」王剪怒喝一聲,道:「跪下。」 王賁正在興頭上。給王剪一喝。不明所以,吃驚地看著王剪,問道:「爹。這是為何?」 「爹,爺爺要你跪下,你就跪下吧。」王離碰碰王賁。提醒起來口 王剪瞪了一眼王賁,道:「王離,到爺爺這裡來。」 王離無奈。只得走了過去,道:「爺爺,你就饒過爹。行不?」 「爺爺饒過他可以,可誰來饒爺爺?誰來饒過我們全家?」王剪怒不可遏,眼珠都快掉出來了。 在王賁的印象中。王剪面對強敵,意氣自若,從未有過如怒氣勃發的事情,這還是第一遭。酒全醒了,一下跪在地上,道:「爹,是不是兒子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惹你生氣了?」 「對不起你老子地事,你做得出來嗎?」王剪怒氣更大,道:「你老子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你大了,翅膀硬了,想飛就飛了。也不問問你老子,這是什麼宴,去不去得?」 王賁也明白過來,原來是赴宴一事若得王剪怒氣衝天,辯解道:「爹,贏大人請兒子赴宴。這是同僚之間地往來,沒什麼不妥吧?再說。他是宗室長老。德高望重,多和他走動一下也沒什麼壞處。」 「你還敢校辨?」王剪猛地站起。指著王賁罵道:「你這不孝子,你想氣死你老子。他是不是要你來勸你老子,支持他鬧分封?」 王賁道:「爹,你聽說了?」 王剪胸口急劇起伏,喘息難已,罵道:「這有什麼難猜的,還要人說?他安的是什麼心,難道你就不明白?虧你還是帶兵打仗地人,你是精腦子!他想裂土封侯,沒有人響應他。他就要你來勸你老子,再妻你老子去勸蒙老將軍。然後再去勸周先生,繚子先生他們,是不是?你知道周先生為什麼病了嗎?」 「爹。兒子只知帶兵打仗,不懂醫術……」王貢的話還沒有說完,王剪喝罵起道:「住口。你真的是精,連這都不去想想。周先生什麼人?身子骨硬朗住呢!一點風寒就能讓周先生連朝都上不了?他是在提醒我們。不要去摻合贏寧之事。 「周先生地智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之所以不上朝,那是讓那些想分封的人跳出來,讓他們去鬧,時機到了周先生必將挾奇計獻於王上,到那時就有得他們受的了。 「你倒好,想開宗立廟。我告訴你。有你老子在。還輪不到你。來啊,給我打這不孝子。」 王離跪在王剪跟前,為王賁求情道:「爺爺,你就饒了爹這次吧,爹再也不敢了。」 「王離,起來。」王剪不為所動,道:「王離,你知道你爺爺為什麼穿一身孝服嗎?爺爺是在哀悼我們全家。有王上在,他會讓你封侯嗎?你以為自己功勞很大,比得上太公了。有你老子在,你就是有天大地功勞也別想出頭。來啊,打!」 家丁不敢抗命,上來把王賁掀翻在地上,拾起大棒,打將下去,王賁帶兵的。很是硬氣,咬著牙死扒,就是不叫疼。 王剪一把從家丁手裡奪過一根木棍,拾圓了照著王赤的屁股上打去,他一生征戰,練就了一身好武藝。這一打下去,就不是家丁比得了地,力大如山,王賁再也杜不住了,殺精似的叫起來口 王離跪在地上鄧頭道:「爺爺,求你別打了,別打了。爺爺,你老人家再打下去,爹爹挺受不住啊。爺爺,你要打就打孫乎吧,孫子願意代爹受罪。」 「王離,你以為爺爺老了,不明本理了?爺爺這是在代全家打他。他要是再摻和進去。我們全家都將死無葬身之地。」王剪不允,繼續打。直到打得王賁趴在地上動不了方才住手。 王剪扔掉木棍,走到祖輩靈位前。喝道:「王賁,你當著列祖列宗的牌位發誓。」 王賁哪裡敢拐,在王離的攙扶下,來到牌位前,跪了下來。 「你給我聽清了:凡我王氏子孫,永不封侯!聽明白了嗎?」王剪喝道。 王賁喘著粗氣。道:「爹,兒子聽明白了,聽明白了。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孫王賁向列祖列宗在天之靈起誓:凡我王氏子孫。記不封侯!」 王剪鐵青的臉色總算好了些。道:「來啊,把馬糊騰個地方出來,把這不孝子孫關到馬糊去。沒有我的同意,哪裡也別想去。」 這也太狠了,王離又要求情。王剪喝道:「還不快去!你想氣死你老子?」 王賁低著頭,靠著王離,自去馬糊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三章 鬧分封(七) 「王上萬年無期,萬年無期!」群臣向秦王行禮。 秦王揮手道:「免了。」群臣謝恩站起。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趙高扯著尖細的嗓子吼起來。 他的話音一落,迫不及待的贏寧馬上出班,道:「王上,臣有本奏。」 秦王問道:「繚子先生,韓非,李牧,張良,王剪,蒙武,甘羅,王敖,王賁,蒙恬他們怎麼沒有來?」 「回王上。繚子先生他們病了,告病假。」趙高小心地回答。 秦王雙眉一軒。道:「都病了?他們病得還真是時候。」 這麼多股腦之臣同時生病,這本身就夠可怕的,趙高早就擔上了心,聽了這話忙道:「王上,奴臣派人去請。」 「請什麼請?病了還不讓人休息,寡人太也不近理了。他們病了就讓他們休息吧。」秦王不動聲色。 很明顯,尉繚他們肯定沒病,只是不想摻和朝堂上的事才裝病,按理精明的秦王不會不明這個理,他應該是大恕才對,沒想到他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還如此通情達理。實在是想不通,趙高摸不透秦王的心思。也不敢多說。 尉繚他們作壁上觀,上朝的官員絕大多數是支持分到,只要自己一提,必然會群起響應。尉繚他們不在。連一個反對的人也沒有,那麼成功的可能性極大,贏寧自然是迫不及待了。 秦王掃視一眼群臣,最後看著贏寧道:「你說吧。」 「王上。臣以為王上即位以來,勵精圖治。整軍經武。以一統天下為任。賴天之幸,王上聖明。群臣盡心口將士用命,歷經數年征戰,六國滅。百越臣服。匈奴退避,天下一統。王上之偉業遠邁三代,在五帝之上,臣恭賀王上。」贏寧先來上一通好聽的。達到偷悅秦王的目的。 秦王謙道:「海內一統,天下歸一,光憑籌人之力不足以成事,要是沒有列位臣工地努力,要是沒有將士們血灑疆場,也不可能成事。這些,都是列位臣工。將士們地功勞,你就不要一味說好聽的了,還是說你的正題吧。」 「王上聖明!」群臣禮節性地讚一句。 秦王何等精明之人,哪會不知道贏寧地心思,一語道破,贏寧心裡一驚,轉念一想既然知道了,那就挑明了講,應一聲道:「王上,臣以為賞功罪過立國之本。有功不賞,近則寒功臣之心,遠則寒天下人之心。臣工們、將士們效力於鞍前馬後。略有微功,還請王上賞賜。」 「你說的很對,有功不賞。何以為國?法令何在?」秦王點頭讚道:「那麼王叔以為該如何賞呢?」 贏寧早就在等這句話,脫口答道:「王上,臣以為應當傚法古制,行分封,分封功臣和宗室。」 「臣附議。」群臣響應。 前次上朝。談到這事時還有尉繚他們不摻和可以制衡,現在他們不在。群臣一體同心要分封。秦王的壓力驟增。 秦王不直接回答行與不行,而是問道:「王叔,你說說看,以你地功勞該分封到哪裡?」 贏寧早就把自己的功勞想得一清二楚,只是不能在這場合說出來,故作謙遜,道:「臣雖有微功,但臣之功遠不如周先生,繚子先生,只是臣掌管宗室以來,上體王心,蓖兢業業。還沒有錯失而已。」 這話是錦裡藏針,表面上是說他沒什麼功勞。其實是說他是宗室長老,就憑這一點就算周衝他們的功勞再大,也不能有他地功勞大。要知道。在當時宗室的地位非常高。 秦王點頭道:「王叔身為宗室長老,操持國事,寡人甚慰。王叔以為以你之功。當封於何處?齊地如何?」 齊地富厚之地,再者太公當年封於此處,要是封於齊地那是莫大的榮耀,贏寧早就垂涎三尺,一聞是言,眼裡放光,道:「臣但憑王上處置。」 如此說來已是同意了,李斯眼裡閃著忌妒之光口 「李斯,你說以你之功你該封於何地?」秦王問道。 李斯會說話。道:「王上,雲從龍。風從虎,臣能追隨王上定鼎天下,實是臣之大幸,臣不敢言功。」 「難得你還知道謙虛。」秦王點頭讚道:「那麼齊地如何?」 贏寧忙道:「王上,齊地富厚,太公故地,沒有太公之業不能封於齊地,還請王上三思。」他明楞著是想打消秦王封李斯於齊地地念頭。 李斯先是一喜,聽了贏寧的話。心裡恨恨不已,道:「王上,贏大人說的是,臣雖有微功,但臣無太公之業,更無太公之才,也無太公之德。不宜封於齊地。」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麼分封已是鐵板上釘釘的事情了,群臣想到美好的未來。無不是喜形於色。然而,他們高興得太早了,秦王臉一肅,道:「王叔,這幾天你的府上賓客盈門吶,你們是在商量什麼?是不是想逼宮?」 贏寧直言相告道:「王上。臣是楞了酒宴。請各位大人赴宴。王上說了,分封各有利弊。王土還沒有想好,臣身為宗室長老,不能不為王上分憂。這才請各位大人商議分封。」 「李斯,把你的奏幸拿出來,讓寡人看看。」秦王盯著李斯。道:「你地《諫逐客書》,片言回天,讓寡人醒悟,撤消了逐客令,你的《勸分封書》定能讓寡人大開眼界。」 贏寧和李斯商量,要李斯寫一篇勸分封書,這事知道的人不多。沒想到秦王當眾叫出,看來這裡面有問題,李斯的忍勸分封書勇就在左袖肖裡,再也不敢拿出來,道:「王上。臣智識淺陋,雖有心於分封上書,還沒有寫好,不敢有辱王躬。」 「想!」秦王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李斯,道:「王叔,你聽見了嗎?李斯還沒有想好。等他想好了再說。李斯,你回去好好想想,寡人一日不見你的分封上書,一日不賞。退朝!」轉身離去。 「王上,王上!」贏寧大聲叫起來,秦王好像沒有聽見一般,經去不留。 贏寧沖李斯道:「李大人,你看你看。今日就可決事。你不用心,沒把寒勸分封書勇寫好,這不錯過了?哎,李大人。你真是,你真是!」 群臣也如他一般想法,附和起來。 李斯念頭電轉,就是摸不準秦王的心思。道:「各位大人請放心,李斯一定寫奸這篇上書,定不教各位大人失望就是。」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三章 鬧分封(八) 秦王一回到上書房,怒氣勃發,道:「反了,反了。居人然狼狽為奸,威逼寡人。寡人最恨的就是給人威逼!」 只要是有自尊心的人給人逼迫都不好受,更何況還是秦王這樣堆材大略,自視極高的帝王。群臣一條心鬧分封,他心裡當然不好受,不發火就成了怪事。 趙高是顫顫兢兢,大氣也不敢出,低眉順眼。 秦王在屋裡政來政去,隙了一陣,氣呼呼地坐下,吼起來:「去,把太醫傳來。」 趙高應一聲,有點奇怪地問道:「奴臣斗膽,請問王上哪裡不適?」 秦王濃眉一軒,喝道:「胡說。寡人好端端的,哪有不適。」 趙高嚇得葉蠅一聲跪下。道:「王上,奴臣知罪,奴臣知罪。王上並無不適,還找太醫。奴臣實是想不明白。」 「寡人沒病就不能找太醫了?去,把給周先生看病的太醫傳來。」秦王喝道。 趙高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秦王是要召給周沖看病的太醫,應一聲,忙出去召人。不一會兒,趙高帶著一個太醫進來。 「臣胡微見過王上!」太醫向秦王施禮。 秦王揮手,道:「起來回話。」 胡微謝恩站起。 秦王吸口氣,冷靜一下,放緩語氣道:「你給周先生瞧過病了?」 胡微回道:「回王上,臣奉旨去看過了。」 「周先生得的什麼病?真的是風寒?如實報來。如有半字虛言,寡人砍下你的腦袋。」秦王語氣極為嚴厲。 胡微嚇得又跪下了,道:「王上,臣無能口實是不知周先生犯地什麼病。」 「怎麼?你成飯桶了?」秦王一驚站起。道:「你給寡人聽清楚了:周先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寡人要你地命。」 胡微結結巴巴道:「王上,周先生先是頭疼。後來心又疼起來了。臣和幾位同僚商議過,皆不知周先生犯的是什麼病。王上饒命。王上饒命!」 大腦組織非常複雜,心臟也不簡單。周沖深知此理。先說頭疼,再說心口疼。這兩種毛病一齊發作,不要說醫療設備極為簡單的秦代口就是在現代也不見得有辦法。糊弄幾個太醫自然是不在話下。 秦王也知道藥醫不死病地道理,周沖真要是不濟了,就是把太醫殺光也是於事無補,放緩語氣,問道:「你們怎麼處置的?」 「臣等無能。只有請周先生好生調養。」胡微回答。 秦王兀自不放心口道:「就真的沒辦法了?」 胡微鄧頭道:「臣等無能,無扁鵲之術,實是無能為力,還請王上恕罪。」 「好了,下去吧。」秦王揮手。 胡微謝恩,退了出去,方才敢用手抹去額頭上地冷汗。 秦王看著趙高,道:「平日裡,寡人有事,自可找到人商議,現在倒好了,身邊除了你,一個人也沒有。周先生一病,繚子先生他們全病了。他們這是商量好,要和寡人過不去。」 趙高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王上,以臣所知。周先生自從病後,閉門謝客,任何人都不見。就是李斯也沒有見著。繚子先生他們也和周先生一樣,閉門謝客,任何人不見,他們怎麼商量呢?」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秦王瞪了一眼趙高,解釋道:「他們都是才智極高之人,要商量一件事,用得著和平常人一樣,聚在一起,爭吵一通才有結果。只要一個眼色,皺一下眉頭,甚至裝一下病,他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周沖這一病,繚子先生他們準是悟到了什麼,才同時生病。」 趙高不得不佩服秦王的才情,道:「王上聖明,奴臣也明白過來了。」 「你明白什麼了?」秦王問道。 趙高如實回答道:「他們這病十有八九是假。」 秦王否決道:「不是十有八九,本來就是假的。是裝地。只是。太醫都束手,查不出原因,寡人還能說什麼?總不能指著周沖的鼻子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裝病。趙高。你說說,這分封與不分封,哪一個更有利。」 現在地趙高還懂得規矩,道:「王上,這是國政。奴臣不敢說。」 「叫你說,你就說。」秦王有點不耐煩,道:「怎麼,連你也想抗旨?」 趙高忙道:「王上,奴臣不敢。王上,奴臣以為甘羅的話說得有道理,分封最嚴重的後果就是要打仗,打仗就是不好。」 「打仗不好!金石之言吶。」秦王點頭讚道:「沒想到你趙高還有這等見識,正是看透了這點,寡人才不想分封。只是,王叔說得也有道理,要是不分封。就會寒功臣之心。就會讓天下人失望。寡人在這分封與不分封之間找不到一個好辦法,才猶豫難決。本以為李斯有奏幸呈上來,會有辦法,沒想到他卻不敢拿出來。」 這可是掏心窩子的話,秦王能說給自己聽,趙高也是感動,道:「王上,請怒奴臣斗膽。若真分封。奴臣也有微勞。也可以分得一塊土地。只是。奴臣以為,王上應該以天下芥生為重,不分封好。若是分封,奴臣以為一開始也不會打起來,只要王上在,就不會打。百年以後之事,就不太好說了。」 秦王拍拍趙高的肩頭,道:「難得你有如此見識。寡人也是這麼想,只是找不到一個安撫功臣的辦法,讓寡人舉棋難定啊。要想不分到。必須要有一個安撫功臣的法子,你有嗎?」 趙高回答道:「王上,奴臣哪能有呢口不過,周先生應該有。」 給趙高一提。秦王雙眼放光,道:「你不說,寡人還差點忘了。周先生這一步棋就是以退為進,必是智珠在握了。寡人這就去看望周先生。任沖。」 任衝進來,蓮:「見過王上。」 「你。多帶點人。對了,帶上一隊刀斧手。跟寡人去探望周先生。」秦王眼裡閃著厲芒。 任沖難以理解,道:「王上,帶刀斧手幹嗎?」 秦王冷笑道:「哼,要是周先生真病也就算了,要是他裝病。寡人就砍了他地腦袋。走!」大步而出。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四章 一語定乾坤(一) 「相公,這是不是太冒險了?你一病,繚子先生他們都病了。王上哪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這不是欲蓋彰嗎?」淳於玨很是擔心地問道:「你們都是王上的股腦之臣,王上到時要是找不到人商量,發起火來,說不準會出什麼事呢。」 周沖程著淳於玨的柔莢,貼在臉上。道:「你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只是我以為不會。我們真病也好,假病也罷,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沒有摻和進去,讓王上知道我們還沒有表態。即使贏寧他們鐵了心鬧分封,王上那裡的壓力雖大,還不至於被迫答應他們。 「再說了,王上精明過人,在沒有考慮清楚之煎,是不會做出決定的。我猜想,王上那裡的壓力很大,這麼大的事情,誰都有壓力,這本無足怪。王上首思後想,仍是沒有辦法解決,到那時就會找我們商量。機會也就成熟了。」 淳於玨眨著好看的鳳目打量著周沖,道:「相公,你說得有道理,只是你為什麼不直接向王上進言,要王上廢分封,立郡縣呢?這麼做可是有要君之嫌,萬一王上動怒,可不是鬧著玩的。」 周沖笑道:「你的擔心未必沒有道理,只是你沒有想到,分封制已經實行了千多兩十年,不是說廢就廢得了的。即使王上同意廢掉,可那些一心望封的臣子們就願意嗎?他們肯定不願意,巴不得王上行分封,封他們一塊沃土,要是不把他們徹底降服,這郡縣制未必確立得起來。即使確立了。也未必能長久。我這麼做,就是要讓王上感受到他們的非份之想,要王上決心廢掉分封制。 「以我看。王上是那種遇難迎頭上的人,不會因為臣子們有望封之心而有所動搖,但是這可是改變古制的事情。要是王上地決心不夠,也難以執行。這事很大,王上地決心不會是一朝一夕所能下定。經歷一些壓力。這決心就更大。郡縣制的確立就更客易。」 淳於玨一臉的欽佩。道:「還是相公看得遠!相公。你說王上會來嗎?」 「會地。一定會的。」周沖信心十足。 淳於玨笑道:「你把什麼事都準備好了,把虎貴衛士打發回家,他們是王上派來的人,你是怕他們向王上告密,是不是?」 「是啊。沒有了虎貴衛士。王上就難以知道我周沖是真病,還是假病,在無法技擇時。只好來找我這個帶頭裝病地人了。」周沖呵呵一笑。道:「我倒是情願真病。有你陪著我,病也是一種福。」 淳於玨嗔道:「瞧你說的,不許胡說。你說王上什麼時間上門?」 周沖有點犯難道:「我不是神仙,沒有未卜先知之能,這就不好說了。」才智高的人可以根據情形推斷出大勢走向,卻不能推斷出細節,這種具體到時刻地事情還真不好推斷。 周沖卻不知道秦王已經上門了。 秦王帶著任沖、趙高和侍衛,還有一隊刀斧手直樓向周沖府裡行去。守門的家丁忙攔住。道:「爺,請留步。」 任沖手按刀柄,瞪著家丁,趙高嘴一張就要說這是秦王。給秦王揮手攔住,道:「去,叫周衝出來見我。」 家丁陪著笑臉,道:「這位爺,不是小的不給你通報,實是周先生有病在身,不能見你,你請回吧。」 「大膽!」任沖喝一聲,抬手就給家丁一個耳光,道:「瞎了狗眼,你,竟敢這樣說話。」 家丁自認為自己地話還算客氣,沒有不禮貌的言詞。卻無緣無故地挨了耳光,心裡大為光火,張嘴就要罵,另一個家丁腦子轉得快。看出這幫人不是好惹的,人家敢到周沖府上鬧事,沒有點勢力哪裡敢,一把拉住那個家丁,陪笑道:「爺。給你們通報不是不可能。可你們不說來歷,我們就是想通報也通報不成。」 他是想打聽明白再做道理,要是他們攔不住,通報進去,由周衝去處理。也省得他們吃苦頭,主意打得的確不錯。這不能怪家丁,只能怪秦王他們著便衣而來,是以家丁並不認得秦王。才有這等誤會。 家丁的話也是有理。再說了周沖很得秦王禮遇,報出來歷。要周衝來接駕也是正理,趙高嘴一張就要說這是秦王駕到,快叫周沖樓駕,秦王手一揮,喝道:「拿下了。」 任沖雙手一伸。左手拎一個口右手抓一個。好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拎起來。扔給侍衛,侍衛把家丁們制住。 居然有人敢到周沖府上來撒野,家丁做夢也想不到,喝道:「喂,你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到周先生府上來撒野。我給你們說,周先生可是天秦國的頂樑柱,王上跟前的紅人。你們是不是活盛了?」 任沖抬手就給了他一個響亮地耳光。喝道:「閉嘴。不想吃苦頭,就把你的嘴巴閉緊點。」 秦王政到家丁面前,道:「要不是看在你適才說話還算有禮的份上,就衝你這一句話,我就要砍下你的腦袋。周衝他是大秦的頂樑柱,但那是以前。他現在不是了。他現在是欺君之人,罪大惡極。馬上就要被砍頭。你還為他說話嗎?」 「胡說!」家丁喝斥起來,道:「周先生忠義之心,天下人都知道。怎麼會欺君?你是什麼人?趕快走吧,就當我們沒有聽到。」 秦王很感興趣地問道:「我說周沖的壞話,你身為周沖的家丁,為什麼不幫他說話,反倒幫起我來了,這是哪門子的理?」 家丁頭一昂,胸一挺,道:「周先生常告誠我們,凡事得讓人處且讓人,你中傷周先生,就算我們巢報給周先生。周先生也不會與你一般見識,你還是走吧。」 「你就這麼吃得准?」秦王問道。 家丁更加肯定。道:「那是當然。誰不知道周先生這裡門兒清,不收金不收銀。更不會計較別人的壞話,即使你罵人。只要你罵得在理,周先生不但不會處罰你,還會賞你呢。」 「居然有花錢買罵的事情,我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倒要去看看。」秦王呵呵一笑,大步而入。 家丁喝道:「停住,停住。你們不能進去。」只可惜他們給看住了,有心無力,不能阻止秦王進府。 「把所有人給我抓起來,一個也不准放走。」秦王一聲令下,侍衛們飛奔著去抓人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四章 一語定乾坤(二) 「好疼,好疼。我的頭好疼,疼死我了。」周沖半躺在床上身上蓋錦被,額頭上蓋著一塊濕綢布。一臉的痛苦,道:「哎呀,我的心又疼了,疼疼疼。」 淳於玨坐在床沿上。一臉緊張地看著周沖。玉手伸出,緊緊握住周沖的手,柔聲安慰道:「相公。相公,你怎麼了?你怎麼了?相公,你可不能,不能……」一下撲在周沖懷裡,鳴鳴地哭了起來,珠淚象斷線的珍珠般滾了下來。 周沖艱難地把淳於玨摟在懷裡,拍著她的背,寬慰道:「環,相公怕是不成了。你要好好保重。」 淳於玨痛苦失聲,道:「不會的,不會的,相公征戰沙場。百戰餘生,自會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瑟,你聽我說。」周沖抬起淳於玨的頭,道:「相公知命,相公知道自己的病,怕是好不了。你要聽相公的話。好好活著。」 「不!」淳於玨聲嘶力竭地哭喊起來:「我只要相公,我只要相公。相公,你是好人,土天會保佑你的,你不會有事。」 周沖不斷安慰,就是止不住她的眼淚,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道:「好一對苦命鴛鴦!」 周沖一聽就知道是秦王到了,沖淳於玨一使眼色,淳於玨抽噎道:「誰?」 「寡人!」秦王在任沖趙高的簇擁下,大步而入,看著躺在床上的周沖一言不發。 周沖推開淳於玨,用手撐在床上,就要爬起來向秦王施禮。淳於玨忙扶起。道:「周沖見過王上。」 秦王不動聲色,仔細打量起周沖,想從周沖那裡找到破綻。好揭穿周沖,沒想到周沖的演技夠好,一點破綻也尋不到。只得扶住周沖道:「周先生免禮。瞧你,這麼重的病地。還行什麼禮,這些俗禮免了吧。」 「謝王上。」周沖謝恩。 秦王和淳於玨扶著周沖躺下。周沖吃力地道:「王上。周沖有病在身。多有失禮,還請王上怒罪。孫,快請王上坐下。」 淳於玨搬來錦敷請秦王坐下,站在周沖身邊,一臉地焦急,眼裡的淚珠滾來滾去。一副眩然欲泣模樣。 「寡人聽說周先生受了風寒。本以為一點小毛病,周先生鐵靜靜一條漢子,會沒事的,沒想到周先生竟然病成這樣,寡人心裡難受啊。」秦王很是心痛地道。 周沖努力擠出一絲笑客,道:「王上,周沖賤軀,得王上掛念,周沖感激不盡。王上萬事所繫,天下初定,有很多大事需要王上處理,王上百忙之中還來看望周沖,若是誤了國家大事,周沖可是大罪人吶。周沖區區之身,無足輕重,還請王上回宮。」 秦王臉一沉,道:「周先生病成這樣,太醫們卻說周先生地病情不重。這是欺君,寡人饒不得他們。來啊。趙高,你立測回宮,把太醫的腦袋砍下來。」 趙高應一聲,就要離去,周沖忙叫道:「慢!王上,使不得,使不得!周沖一死何足惜,若是再牽連上幾條人命。周沖於心何安吶,還請王上饒了太醫們。」 周沖明知秦王是在試探他,可秦王是個狠角色,來個弄假成真,真要殺幾個太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這才不得不阻止。 秦王怒道:「周先生,你別說了。他們治不好周先生地病,早就該死了,留他們不得。」 他這是借題發揮,周沖明白,道:「王上。有道是,藥醫不死病「想是周沖天命有限,這怪不得太醫,是周沖的命不好。」 秦王不為所動。道:「哼,周先生都認命了,他們也認命吧。他們來生做一個醫術通神,起死回生的神醫就不會再給寡人砍了腦袋。趙高,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 趙高應一聲,看了一眼周沖,轉身就跑,秦王喝道:「慢。去把太醫院地所有人都給寡人叫過來,要他們都來給周先生治病,誰治好了寡人賞誰。要是治不好,全部砍頭。」 這招太狠了,趙高遲疑道:「王上。這……」 秦王眉頭一軒。道:「這什麼這,還不快去。」 任沖忙諫道:「王上,這事是不是等等再說。要是把太醫院的人全殺了,有人生病了,可怎麼辦?」 「還怎麼辦?要麼死,要麼生。就這麼簡羊。」秦王面不改色。 周沖心如明鏡,秦王這是在逼他,周衝要麼承認自己是裝病,要麼就是太醫們無故送命,就在周沖為難之際,淳於玨道:「王上。這不能怪太醫,他們給周先生治病都很盡心。要怪就怪淳於玨,沒有照顧好周先生,才使周先生染上重療。請王上治淳於玨的罪。」 這時間說這話,時機把握得很好,秦王應該不會再追究了,周沖暗中鬆一口氣,沒想到周沖放心得早了點,秦王盯著淳於玨,道:「這倒是,你和周先生朝夕相處,應該好好照顧周先生,你沒有照顧好,那是你地罪。寡人要是不治你的罪。大秦律法何在?來啊,給寡人抓起來。先打三十大板,再押到菜市口砍頭。」 秦王說得出做得到,說要殺淳於玨肯定要殺,周沖心中一驚,問道:「請問王上,這是哪一條律法?」 秦法裡面不可能這一條,秦王卻道:「寡人是大秦的王上,殺伐決斷皆決於寡人。要是都學她一樣,寡人身邊的臣子們,還不個個都跟周先生一樣,那寡人這國家還怎麼治理?不僅周先生這裡的人要全部處死,繚子先生,韓非他們那裡的人也要處死。先打三十大板再說,就在這裡打。」 這明楞著是打給周沖看的,周沖還真有點為難。淳於玨道:「相公對我地恩情,我心裡明白,這都是我自己的錯,相公不要多說。」頭一昂。道:「行刑吧。」 兩個侍衛提著棍子上來,就要打淳於玨,秦王喝道:「慢。把周沖給寡人抓起來。」 周沖是秦王身邊的紅人。秦王對他很是禮遇,連重話都不會說一句。居然要抓他,任沖哪裡想得到,一下愣住了,道:「王上,這這這……」驚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敢抗旨。」秦王喝道。 任沖左右為難,臉色都白了,親自動手把周沖扶起來。秦王還嫌不夠,道:「刀斧手,把周沖的心給寡人挖出來。」 「王上,使不得。」趙高,任沖還有淳於玨同聲叫道。 秦王看著周沖,道:「周先生有所不知,寡人也曾讀過一點醫書,醫術嘛自然是沒有太醫們高明,不過寡人有一樣本事爐火純青,太醫們也是自歎不如口你知道是哪樣本事嗎?寡人特善於治心病,你不是心疼嘛,寡人把你的心取出來治好了。再給你放回去。周先生,你說怎麼樣?」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四章 一語定乾坤(三) 秦王的話明楞著是假話。按理周沖應該婉拒才是。任沖、   淳於玨不住給周沖使眼色,然而周衝下面的話讓他們大感意外,周沖說的是:「王上醫術通神。周沖何德何能,能得王上親手施救。周沖謝過王上。」 這話也出秦王意外,愣了一下,才道:「你可要想清楚,寡人這醫術還沒有用過,一來就用在你身上,一個不好,就會要了你的性命。到時,你到了黃泉路上不要說寡人沒有先吾訴你。」 秦王這是給周沖台階,要他趁此機會順坡下驢,沒想到周沖好像不明白,道:「王上聖明,區區治心自是手到擒來,還請王上施救。」 淳於玨一雙鳳目瞪得老大,吃驚地看著周沖,她真想不到周沖會說出這種話。 「好好好。」秦王拍手叫好。道:「那寡人就動手了。對了。寡人這治心術是祖傳的,不想讓你們知道,你們先退下去。」 趙高和任沖應一聲。就要退出去,淳於玨呆著不動。焦急地看著周沖,周衝向他一眨眼,方才遲疑著沒有說話,退了出去。 「把刀留下。沒有刀,寡人怎麼治心?」秦王沖任沖道。 任沖遲疑了一下,極不情願地解下腰間佩刀放在桌上。才退了出去。 秦王拿起刀,拔刀出鞘,抵在周沖胸口上,打量著周沖道:「周先生,你猜猜看,你的心在右邊還是在左邊?」 這個問題誰也無法回答,不過對於周衝來說一點也不難,周沖答道:「王上說在左邊就在左邊。說在右邊就在右邊。」 「真沒想到。周先生的嘴也如此刁毒。」秦王笑著收回刀。道:「周先生得的是心病,寡人已堪察完畢。無大礙。周先生。你猜猜看。寡人心裡又裝地什麼心思。」 這問題不說周沖也猜得到。在這種情況下,周沖當然不會直接回答,道:「王上憂心天下。天下之事甚多其難,王上聖明有時也不能盡如人意,周沖才智淺陋。不敢妄猜聖意。」 周沖不直道秦王心思,秦王很是失望,滋了一聲,道:「都知道周先生能說會道,沒想到還特能說假話,明明知道寡人地心思,卻東拉西扯。也罷。你不願意說,那霧人就告訴你吧,籌人正為安撫群臣而煩惱。」 廢分封立郡縣雖是對後世影響很大,兩千多年過去了,我們依然還在用,將來還會繼續用,但是在當時秦王決定採納李斯的建議而確立這一制度之前,還是經過一個漫長的過程,經過了一番苦思。才最終確立下來。 現在,秦王雖想廢分封,立郡縣,但是一個非常大地問題就是如何安撫功臣,若是功臣不能安撫,秦王就是想確立這一澤及萬世的制度也是不可能,只要有辦法安撫功臣,確立這一制度也就沒有大的障礙。 周沖心如明鏡。知道秦王說地是真話,為了堅定秦王之意,還是裝傻,道:「王上,依周沖之見,賞功罰過。大秦之所長。這又有什麼好說的呢。」 秦王指著周沖,過了好一陣子才道:「沒勁!寡人本以為你病中會想到兩全之策,沒想到你盡會充愣,裝糊塗,早知道寡人何必來。周先生,你好好將息吧,寡人走了。」轉身就要走。 本想找周沖好好商量商量,沒想到周沖不理不睬,秦王真的生氣,說走不是假地,周沖忙叫道:「王上,安撫功臣未必一定要裂土封侯。」 秦王大喜,猛地站住,急切地問道:「周先生,你有辦法。」 事情到了這種程度。周沖也犯不著再裝病了,從床上下來。道:「辦法有一個,只是不知道合不合王上之意。」 秦王對分封的危害看得太清楚了,道:「只要不是分封。你就說。」 周沖點頭道:「周沖聽說群臣鬧分封一事,周沖卻不以為然,周沖以為分封的危害有多大,王上比周沖更清楚。周沖地法子恰恰與群臣相反,周沖請求王上廢分封,立郡縣,確立萬世之基業。」 廢分封,立郡縣,秦王也是在想口不過他還沒有最後下定決心,也沒有向人說起過。周沖這是第一個提出來,秦王很感興趣,坐下招呼周沖,道:「周先生,來坐下,我們一起好好商量一下。」 周沖並沒有坐下,而是請罪道:「王上,周沖有罪之身,既不敢坐。更不敢言。」 秦王奇道:「周先生,你這話從何說起?你有什麼罪?你一向奉公守法,棋為楷模,沒有不法之事呀。」 周沖請罪道:「周沖有欺君之罪,還請王上處罰。」 「欺君?寡人怎麼不知道?」秦王仍是不明。 周沖點破道:「王上,周沖之病是假的,是裝的,這不是欺君是什麼?」 「好你個周沖,你終於自己承認了。」秦王很是高興,道:「你這病裝得有模有樣。寡人一門心思想抓你點破綻,揭穿你,沒想到一點破綻也找不到。」臉一沉。喝道:「周沖,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騙寡人。你知道嗎?寡人最恨的就是給人騙,還是給寡人最信任的人騙,寡人要是不罰你,就不是大秦的王上了。周沖,你說你該當何罪?」 周沖想也沒想,道:「周沖欺君,罪該萬死。請王上賜周沖死罪。」 秦王冷哼一聲,道:「你想一死了之?想得美。寡人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說,是千刀萬剮,還是棄市?」 「全憑王上處置!」周沖二話也沒有。 秦王打量一陣周沖,道:「周衝你要知道,在我大秦允許將功折罪。你要是能夠再立新功,寡人也許可以饒過你地死罪。你說吧,你要怎樣才能立功?」 這是給周沖台階,要周沖見好就收,然而周沖卻不領情。道:「王上,周沖效力於鞍前馬後,立有微功,請問王上,可以抵罪?」 秦王想了一下,道:「你的功勞很大,可欺君也是重罪。你這欺君與別人不一樣,你是當面欺君,這罪就更重,可以功過相抵。」 「謝王上!」秦王這話一出,周沖的功勞幾乎泡湯了。他不僅不可惜。還很是高興,向秦王道謝。 秦王很是奇怪地問道:「這有什麼好謝的?」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四章 一語定乾坤(四) 周沖直言,道:「王上,以周沖之見。倣傚周武王行分封不是明智之舉,其中原委王上自是明白,周沖就不多說了。 「讓王上為難者。莫過於功臣的安撫,功臣立有大功,若是他們的功勞不能得到承認。不能得到賞賜。寒的不僅僅是功臣之心,還有天下士人之心。天下囂囂,皆為利來,皆為利往,若是士人之心一寒,則士人無出世之意,這就好比一個人沒有了手足,難以行事一樣。王上聖明。恐也難以為力啊。」 秦王點頭道:「是啊,正是考慮到這點,寡人遲遲難以決斷。自從寡人即位以來,征戰天下,掃滅六園,平定百越。北敗匈奴,殺伐決斷寡人是一念而決,可就是這件事讓寡人遲遲不能下定決心。 「若有安撫功臣的辦法,寡人決心採納周先生的建議,廢分封,立郡縣。可寡人苦思良久,終是找不到一個安撫功臣的好辦法呀。」 周沖道:「王上,周沖有一策,可安功臣之心。」 「哦。周先生快講。」秦王很是急切。 周沖應一聲,道:「王上,請恕周沖斗膽。周沖自以為自從周沖隨駕以來,分裂楚國,使王上無後顧之憂。專力東進。這是周沖立的第一功;滅韓之後為滅趙做準備,疲弱趙園,這是周沖的第二功;滅趙之戰,周沖取邯鄲,破司馬尚。周沖第三功;滅齊周沖第四功;平定楚目,周沖第五功:建策開通道,為平定百越莫定基礎,周沖第六功。 「周沖能夠建功立業。全賴王上聖明。拔耀周沖於商賈間。周沖之功雖小,放眼朝中只有繚子先生,王剪將軍。蒙武將軍可以比肩。」 秦王點頭贊同道:「周先生之功很大,這點寡人心裡明白。更難得的是,周沖謙抑之人。並不以立功而自傲,第一個不摻和分封,這讓寡人心慰。最讓寡人心慰的是周先生還建議寡人廢分封,立郡縣,大公無私。實是讓寡人感佩啊!不像有些人。立了點功勞。就上跳下躥,一心鬧分到,讓寡人傷心吶。」 周沖道:「謝王上誇獎。王上,周沖以為要使功臣不言,請王上從周衝開始。革去周沖的功勞,周沖想只要周沖不領功,其他地功臣們也不會再說什麼。」 「你地意思是說要寡人治你欺君之罪口功過兩抵?」秦王問道:「這萬萬不可。一則,你裝病並非出於私心,而是在等待出手時機,這點寡人比誰都清楚,寡人怎麼會治你欺君之罪呢。再說了,你是我大秦的大功臣。寡人要是以這事把你的功勞給摘了,群臣們還不說寡人賞罰不公嗎?」 周沖解釋,道:「謝王上不追究周沖欺君之罪!周沖地意思是說,請王上允准周沖辭去功勞。王上請想,周沖不要功名,其他人還能說什麼呢?那些一心望封的臣子們就得閉嘴,再也不敢言,王上要廢分封的壓力就會減少很多。」 這主意地確是不錯,不過秦王可不領情。臉一沉,喝道:「周沖。你好大的膽子,你花言巧語,無非就是要讓寡人放你走人,是不是?你倒是滿打滿算,桃子一撂。揚長而去。寡人到時要找你商量都找不著,這事不行。」 周沖一舉一動具有現代氣息,秦王的嗅覺又靈,把周沖當成了靈感源泉。一旦周沖歸隱,他就可能失去靈感之源,他當然捨不得了。 秦王如此處置,周沖也是感動,進一步解釋道:「王上,周沖只是不要功名,並非就此辭帝而去,周沖聞,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隱隱於林,。周沖塵緣未斷。不會做隱士,只是想藉機休養,與心愛之人斯守於咸陽。若是王上政務繁忙之餘想起周沖,周沖還可以陪王土說說話什麼地。」 並沒有馬上答應,思索了一陣,秦王才歎道:「周先生如此高義,寡人感動啊。只是你為大秦立下如此大功,而寡人又不賞你,也太委屈你了。」 周沖甘願不要功名,主要有兩個打算,一個是要助秦王廢分封,立郡縣,澤及後世。另一個就是藉機抽身。打了幾年的仗。的確是太累了,想好好休息,更重要地是不再處理政務。他還可以辦學。盡快把現代文明植入秦代比什麼都重要。要做到這點,就得把精力轉移過來,不要功名,不理政事也就是必然了。 「王上的眷顧之恩,周沖銘記在心。」周衝出主意道:「王上,以周沖看。繚子先生。張良,王剪,蒙武,甘羅他們皆有不封侯的打算,周沖想向王上討一差事,還請王上允准。」 秦王很是興奮地道:「周先生請講。」 周沖直言道:「王上,周沖是想說服繚子先生他們,讓他們也和周沖一樣,辭去功名,如此一來,朝中群臣必然閉口不敢再言功。王上廢分封就是順理成章之事。」 尉繚張良他們都有不世之功。若真的不要功名的話,贏寧他們再鬧也沒有用,要廢掉分封自然少了很多壓力。 秦王點頭道:「主意是不錯。只是這麼多功臣突然之間都不要功名,這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呀。明事理者,都知道繚子先生他們公忠體國,真心不要功名口不明事理者。必然在背後議論,說是寡人捨不得賞他們,逼迫他們辭功名,這太不好聽了。」 周沖道:「王上請放心,周沖當和繚子先生一起上一道聯名表章。」 「好是好,就是太委屈你們了。」秦王很是不情願。 周沖勸道:「王上不必在意。崗利國家生死已,繚子先生本是世外高人,之所以蹈紅塵口助王上征戰天下,完全是因為黎民苦戰國,於心不忍。並非在於功名利祿。」 秦王眼裡貉著淚水,道:「周先生的高義。寡人銘感於心,寡人無以為報,請先生受寡人一拜。」向周沖鞠躬。 周沖不敢受他的禮,忙讓開,道:「王上。你這可是折煞我周沖。光如此,還不夠,這只能減少目靠地壓力。賞賜功臣不僅僅是現在需要。將來也需要。這問題一定要解決好。」 「是啊,周先生這話可是切中要害。賞賜功臣是一種制度,要永遠存在下去,現在有功臣,將來也有功臣。現在有周先生繚子先生你們這些清高之士助寡人,將來未必有周先生這樣的高義之人,這事一定要處理好。」秦王很是贊成,道:「還請周先生明言。」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四章 一語定乾坤(五) 功臣不會是只在一時期才會產生,而是會存在於每一個代  為要人做事就會有人立功,對他們的獎勵就成了必然,而周武王的獎勵卻是危害極大的分封。對於分封制度,秦王以極特有的洞察力已經明曉其中的危害,根本就不想再推行。他之所以難以下定決心,就是因為找不到一個獎勵功臣的辦法,只要找到這個辦法。所以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周沖有辦法。他當然是很急切了。 周沖剖析道:「自古以來,賞賜功臣的方式就是分封,給功臣封一塊土地。這辦法雖然博得一片叫好聲,總詩爹《書當讚美不絕,讀書人一片讚譽。其實危害非常大,這點讀書人。孔子孟子卻沒有看到,更別說讓他們抨擊了。」 這話說到秦王心坎裡去了,擊掌叫好,道:「讀書人只會空談,沒有做事的才幹。卻自以為了不起。其實他們沒什麼了不起的。孔子起邪說,孟子周遊列目,與王侯分庭抗禮,到處遊說他的歪理,結果是沒有一個國君起用他,這些國君雖然毒,還不是瞎子,對他的歪理還是看得明白,其害無窮啊。 「周武王刀槍入庫。馬放南山,這不過是一個儀式,向天下人表明從此天下太平了,並不是說今後就不用打仗了,就不用維持軍備。可笑的是這些書獃子們以此說事。以為自此天下太平,不用打仗,不用維持軍備。寡人倒要送他們四個字:居安思危!平時不整軍經武,萬一發生突發事件,到時用什麼東西去應付?」 這話對儒家不屑一顧,有些偏頗。不過卻說出了真知灼見。說出了讀書人沒有說出過的道理,讓人不得不佩服,周沖心悅誠服地道:「王上聖明。聽了王上這話,周沖有撥開雲孿見青天之感,眼前豁然一亮。 「有人以為分封制一開始諸侯相親。友善,聽從天子的號令,到了後來之所以不聽從天子的號令。是因為血緣關係淡了,由親而疏之故,其實不然。這是誤解。 「分封制是一種制度。存在地時間很長,世襲周替,血親變得疏遠。這是必然之事。再說了。是血親就能相親友善嗎?不一定!三代之中上演地弟殺兄,子賦父口層出不窮,究其原就是因為大利當前,不得不為。正是看到這點,商代武丁才確立了嫡長子繼承製。」 秦王打斷周沖的話,感歎道:「周先生這話可是金石之言吶。不要以為是血親就會相安無事。那麼想也太幼菲了。血親之間的相安。在極短時間,比如數年,十數年還可以,時間再長點那就難說了。別地不說,就說秦楚之交吧,楚國的女子在大秦的後宮倍極恩寵,可秦楚之間卻是戰爭不斷,血親也不見得管用吶。」 最好地例子就是成怖謀反,這事發生在秦王身上,有些犯忌,周沖當然不會提,接著分析道:「分封制的危害主要在於四個方面。」 「四個?」秦王很是驚奇。道:「還真不少啊。周先生,快說。」 周沖應一聲。道:「諸侯有一方土地。有了土地就可以養活很多人。就有老百姓,有了老百姓就有了賦稅,有了兵員。」 「一針見血啊!」秦王讚歎道:「有了土地,諸侯就是周先生給寡人講過的故事中地橘,甜的是他們自己,而不是天子。」 周沖點頭贊同道:「沒有了那方土,那麼諸侯就是積,苦的是他自己,而甜地就是天子。有了百姓,諸侯大權在握,封國內的事務皆出於其手,就可以實現自己的主張,就可以行仁政,達到收買人心的目的。是以好多封國只知諸侯而不知天子。當然,也有真心為天子的,畢竟這種人不會太多口即使有也不會太長,他死了以後,他的後人難保沒有不臣之心。」 「大丈夫難保妻賢子孝。就是這個理!」秦王很是贊同,道:「有地家族。祖上是忠臣,而後代卻是奸臣,太有道理了。」 周衝往下分析。道:「有了百姓就有了賦稅。有了錢就可以做不法之事。」 秦王讚歎道:「正是因為這點,周先生才建議寡人實行財務與政務分離。是吧?」 「王上聖明!」周沖道:「有了老百姓,諸侯可以組建軍隊,再加上他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天子也不能管柬。這四個原因,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土地,要是沒有了土地,諸侯想亂也亂不了。」 秦王並沒有馬上表態。而是敷來踝去,想了一陣子,猛地一框拳,道:「周先生這話太精采了,分析入理啊,比寡人自個想的還要深,還要透。寡人決心已定,廢分封,立郡縣。我大秦永不封侯!」 廢分封,立郡縣是秦始皇革新獵施中最為核心的部分,這一舉獵最大的效用就是徹底削弱了地方的權力,加強了中央集權,從而使得政令、軍令能夠暢行無阻。 當然。這一奉獵倍受後人詛咒,特別是儒家,罵秦始皇不法先王,凡事不師古,可他們沒有想到他們自己卻生活在秦始皇開創的這一格局之中,歷史的笑柄! 隨著民主一詞的出現,那些打著民主幌子的人又罵秦始皇是獨裁者。是暴君,可他們卻沒有深入研究這段歷史。秦始皇才統一了國家。各地仍然自成體系,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全融合,消除這些障礙。要是不加強中央集權,實現政令、軍令的統一,說不定就沒有中國兩十多年的強盛。很可能就是德國、印度的另一個版本:邦聯制,你打我。我打你,國家四分五裂,打了一千多年才艱難地統一。 無論怎麼說,削弱地方權力,加強中央集權口統一政令軍令,這是秦始皇一生中最偉大的成就,澤及干秋萬代,統一戰爭是實現這一政治目標的一個不可或缺的步驟。在當時,地方的權力相當大。不廢掉分封,確立郡縣制,很難實現這一政治目標。 這一澤及後世的仁政居然是因為自己的一席話才最終確立下來,歷史終於要走向自己推動的方向,周沖激動得眼裡含滿了淚水。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四章 一語定乾坤(六) 達些天的心頭巨石終於放下了,秦王也覺得很是輕鬆,很高興,爽朗一笑,道:「周先生這一席話,讓寡人了卻了心中的煩惱,寡人一下子就輕鬆了。不過,功臣問題依然沒有解決,周先生快把你的妙策說給寡人知道。」 周沖謙道:「王上過獎了,妙策說不上,淺見倒是有兩個。如何區處,還請王上技擇。」 秦王伸出右手食中二非,道:「兩個?真不少啊,不錯。不錯!」 周沖說出想法,道:「一個辦法是讓功臣們做沒有土地的諸侯。」 「沒有土地的諸侯?」秦王品評起來,道:「這話有點深奧,周先生說詳細點。」 周沖應一聲。道:「功臣可以封他們一定的土地。但是不能太多,頂多就是一萬多兩萬戶。功臣有功勞,是英雄,走到哪裡都受歡迎。可是要是他們插手他們的食邑的話,就有可能擾亂地方的政務軍務,從而導致不好的事情發生,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不讓他們插手這些事務。朝廷派人把他們食邑內的賦稅收起來,再分發給功臣就是了。」 秦王眼晴放光,看著周沖,笑道:「周先生。真有你的啊。這主意很不錯啊!如此一來口既可以防止功臣亂政,又安撫了功臣,一舉兩得呀,不錯不錯!」 這是西漢開始推行的莢勵功臣制度。已為歷史所驗證。可以很好地防止功臣亂政。當然是很好了。 周沖接著說第二個辦法,道:「王上。大秦已有功爵。可在此基礎上進行賞賜。對於功臣,可以賜予功爵,但是他們只領俸祿。沒有食邑,更不能插手政務。」 這有點類似於現代的待遇。國家可以給你錢。給你吃住,甚至可以給你配豐配專機,就是不能讓你擁有土地。不能插手政務。 秦王眼裡的光芒更盛,道:「周先生這話概括起來就是對於功臣,什麼都可以給。就是土地不能給,堅決禁止功臣亂插手政務。」 一語切中害,周沖頌道:「王上聖明!兩種辦法,採用哪一種,請王上聖斷。」 秦王並沒有馬上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反問道:「請問周先生,你以為哪一種合適。」 周沖略一凝思。道:「王上。周沖以為給食邑比較好。」 秦王再次反問道:「只給俸祿不是更好嗎?為什麼你卻要讓寡人採取給食邑地方法?」 周沖解釋道:「給俸祿地辦法固然是好,只是超越太大,恐難有成效。王上請想,大秦境內不是還有封地嗎?要是一下子把封地給收了,只給俸祿,恐怕有人會鬧事。」 秦王點頭道:「周先生的顧慮並非沒有道理,只是有了更好的辦法。就不必用中庸之道,寡人決心用後一種辦法。除了土地實權以外,什麼東西都可以給。至於那些反對地人嘛,寡人還鎮得住,諒他們也反不了天。」秦王說鎮得住肯定鎮得住,沒什麼好擔心的。 只要這頭一開,被抑制的不僅僅是功臣,還有權貴,具有莫大地好處。周沖大喜,道:「王上聖明,周沖感佩。」 秦王在周沖肩頭拍拍,道:「寡人心頭石已去,就不打猶周先生了,寡人這就回宮籌戈。」轉身就要走。 「王上。請慢。」周沖忙叫道。 秦王站住問道:「周先生還有什麼事嗎?有事儘管說。」 「王上。周沖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周沖答道。 謙了一聲,秦王道:「你周先生什麼時間掌會吞吞吐吐了?別饒彎子,直接說,直接說。」 周沖謝一聲,道:「王上,周沖以為自古以來亂國、亂政者,大多是功臣,王上雖然只給俸祿,恐怕也難以抑制功臣。」 秦王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周先生不提,寡人還真沒想到。那麼。照周先生的意思該如何處理呢?」 周沖答道:「王上,周沖請王土退功臣,進文吏。」 「退功臣,進文吏?」秦王皺著眉頭,問道:「什麼意思?你說說看。」 周沖解釋道:「王上請想,現在的功臣是追隨王上平定天下,除了極少數,都是只懂得打仗,在戰爭年代,他們是有大用,可是現在是天下一統了,王上要是還要用他們來治天下,這不太合適吧?」 秦王點頭道:「有理!治天下地人才和打天下的人才是不同,打天下的人不一定能治天下,治天下地人不一定能打天下,寡人是大秦的王上,應該在不同的時期用好不同類型的人才這才是正理。周先生以為要如何實行?」 周沖論釋道:「征戰天下的人不是所有人,也是大部分人只認得打天下的理。卻不認得治天下的理,讓他們來治理天下,難保不出事。再說了,他們佔著高位不勝任,年輕才俊難以上進,這可不是國家之福啊。周沖地意思是把這些只懂得打天下,卻不能治天下的功臣退下來。朝廷出錢養著,把位子空出來,便於才俊之士上進。」 秦王並沒有馬上答應,政來敷去,想了一陣子才道:「這話太有道理了,很新鮮!行倒是行得,只是一時間哪裡去找那麼多人才呢?」 對於這點,周沖是胸有成竹,道:「王上,退掉功臣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是一個慚進的過程,一扯一扯地退下來。同樣的道理。人才的選拔也是慚進的,只要王上有心去做,何愁沒有人才?」 漢初那些名臣可不是吃素的,只要給他們機會,他們當然不去造反,會學張良一樣,歸於廟堂之上,武有韓信、彭越、英布、曹參,文有蕭何、陳平,這批人要是給提拔起來,那還不濟濟一堂。 正是考慮到這點。周沖才把光武帝劉秀實行的「退功臣。進文吏「的辦法說給秦王知道。劉秀採用這一辦法,後人讚美他是為了全君臣之義,為的是不讓功臣違法亂紀,免得給他誅滅,其實這不完全對。更重要的是把位子讓出來,便於後進之士成長,是以在很短時間內就實現了著名的「光武中興」。 「說得好!」秦王擊掌讚歎,道:「聽了周先生的話。寡人眼前一亮,什麼事都有了章法。周先生還沒有大婚吧?等這事過去,寡人親自給周先生主持婚禮。」(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五章 周沖請客(上) 「相公,你請了這麼多人,怎麼就不請李斯呢?」淳於玨還是不明白。道:「李斯急功近理,人品不是太好,他畢竟於你有恩。常言說得好,受人滴水恩當以湧泉相報,你請繚子先生他們前來商議大事,單單把李斯排除在外,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呀。」 她考慮得很周全。而且不乏感恩之心,周沖很是感動,拉住她的小手,輕拍著她的手背。道:「你能這樣說,我很感激你。我不請李斯,並非是因為我討厭他,他的為人你是清楚的。沒什麼好稱道的。他對我還是有恩,再說了不看他的面也要看淑瑤他們的面嘛,按理我是應該請他。我之所以不請他,是為了他的將來著想,並非我忘恩負義。」 「他將來會怎樣?你不請他,他就會和贏寧他們越攪越深,到時王上震怒,他也就成了罪人,王上殺他不至於,罷了他的官極有可能啊。」淳於玨擔心地道:「他的人品不好,不過他的才學的確難得,這些年下來。要是沒有他從中奔走。光靠你、繚子先生、韓非,好多事還不好辦。我的意思是,你能幫他一下就幫一下,這麼好才學的人不用。實在是可惜。」 周沖笑道:「我不請他來,就是在幫他。請他來反而害了他。」 這話太難以讓人置信了,周沖明明知道秦王的意圖口請尉繚他們來共商大事,卻不請李斯,讓他和贏寧他們攪在一起,肯定出事。淳於玨,想不明白。道:「有你這樣幫法的嗎?」 周沖肯定地點點頭,道:「那還用說嘛。我要是請他來,讓他知道王上的意圖。他就不能當上丞相了。」 「李斯當丞相?」淳於玨更加驚奇,道:「這可能麼?」 周沖笑言道:「比人品,比才掌。論功勞,李斯都不是最佳人選,才學韓非比他強得太多。只是韓非天生殘疾,一個丞相總不能結結巴巴,半天才說一句話吧?浪費時間不說。更可能引發些義。辦壞事。」 淳於玨接著道:「論功勞,你和繚子先生的功勞遠在他之上,若論拜相不是你就是繚子先生。也輪不到李斯啊。」 「你說得對。論功勞就我和繚子先生最大。只是繚子先生清高之人,不會拜相。我嘛。你是知道地,去意已決,為了助王上完成安撫功臣之事,我是必須退下來地,這拜相也輪不到我了。王綰守成之人。拜相的可能也小,只有李斯最合適了。」周沖剖析道。 淳於礫仍是想不通,道:「可他的人品實在是不好說啊,也太那個了,他要是當上丞相,難保不出事啊。」 周沖哈哈大笑,道:「就是因為他地人品有問題,他當丞相才最合適。我可以告訴你,他當上丞相不僅不會出事,還將有大功於園,對於目前的改革具有莫大的好處。」 「這是什麼道理?」淳於玨眼晴瞪得老大。 周沖解釋道:「目靠之事對他來說是一道飲,他過了這道坎,他就是丞相。他過不了就沒有好果子吃了。在這關鍵時刻,我是不能請他地。更不能提醒他。得把他最真實的那一面表現出來,原因不說你也明白。王上時刻關注著他,我請他來王上就會懷疑是我提醒了他,他的丞相也就泡湯了。」 淳於玨一時也轉不過彎,沉思了一陣,一雙玉手猛擊,連聲道:「妙妙妙!帝王之術就是用好君子和小人,在目前情況下,用小人比用君乎強!李斯地人品是有虧欠之處,可他有一樣本事是你們所不能比的:他可以不折不扣地執行王上的意圖口在革新地關鍵時刮,有好多事恐怕見不得光,你和繚子先生恐怕都不會忍心去做,唯有李斯會毫不猶豫地去做,這樣的人不拜相,還能用誰呢?相公,你是怎麼想到的?」 周沖笑道:「王上早就在佈局了。你還記得前幾天王上當著群臣之面喝斥李斯一事嗎?表面上看是因為李斯對答失誤,才惹得王上不滿。其實那是王上在呵護他,提醒他不要與贏寧他們攪得太深,二者也是在敲打他,要他知道君威。」 「對對對!」淳於玨連聲贊同道:「像他這樣的人,有才學,卻人品有問題。要是不經常敲打敲打他,難保他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王上真是聖明啊。」 周沖讚歎道:「王上雄材大略,千古罕見,一千年也不見得能出一個,對於帝王心術更是嫻熟。君子可愛。小人可帳,但對於帝王來說,君子和小人各有用處,用好這兩種人就行了。正是看到這點,管仲病榻論相提出君子不可為相的說法,不是沒有道理,而是很有道理。」 淳於玨想了一下,道:「聽了你的說法,依我看李斯這丞相也是過渡地,革新一完。他會得罪很多人,他的丞相也就到頭了,那麼接替他出任丞相的會是誰呢?是繚子先生,還是你?」她的話可以簡單地概括為:李斯被當槍使了,革新一完就該扔掉,另擇丞相。 周沖搖頭道:「都不是。繚子先生蹈紅塵是因為於心不忍,想助王上一統天下。結柬數百年的戰亂,為的是天下芥生,而不是功名利祿,他不會為相。紅塵熱鬧,白雲冷,各有所愛。我也熱鬧過了,不想再去奔波,只想與你在一起,閒暇之餘課徒,把一些有蓋的知識教給別人,也就滿足了。」 淳於玨很是威動,把周沖的手貼在俏臉蛋上,溫柔地道:「你對人家好,人家心裡明白,不過,要是對天下人有利。你還是應該去做,而不是守著人家。男子漢嘛,當志在四方,你可以放心,人家一定當好你的賢內助。」 這是見識非凡的話,巾幗不讓鬚眉,周沖很是感動,道:「芶利社稷生死已,若是有必要,我自會去做,但王上革新成功,人才輩出,濟濟一堂,又何必凡事必周沖不可?」 淳於玨望著周沖,一臉的幸福,有點好奇地問道:「那誰會是丞相?甘羅嗎?」 對於這個問題,周沖也不是太清楚。周沖知道蕭何是接替李斯的最佳人選,只是此人現在還沒有列於廟堂之土,應該想辦法把他提拔到廟堂之上來。蕭何治國的才幹,干古公認,由他接替李斯自是再妙不過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五章 周沖請客(下) 「周先生請留步。」尉繚抱拳道:「打擾周先生已讓繚子不安,周先生相送,繚子更不敢受了。周先生留步吧。」 「是啊,周先生留步吧。」韓非結巴著道:「與周先生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讓人受益良多,韓非心裡也是難分難捨,只是天下間沒有不散的筵席。還請周先生留步。」 王剪笑道:「周先生的情義。我們心裡明白,有空自會前來周先生府上盤桓。」 周沖很是不捨地道:「各位抬愛,給周沖面子。光臨寒舍,周沖多有怠慢,還請各位大人諒解。」 「周先生雅人。能得周先生相邀,蒙毅感動莫銘。」蒙毅抱拳道:「周先生。告辭了。」 周沖抱拳回禮道:「各位,走好!走好!」 尉繚他們抱拳施禮而別,直到尉繚他們的身影不見了,周沖這才轉身向屋裡行去。淳於玨遠遠就迎著周沖。埋怨道:「相公。你也真是的,你請客怎麼只上那麼幾道菜,葷菜也才三個,其餘全是素的,有你這樣請客的嗎?這一傳出去。還不給人笑話。」 周沖哈哈一笑道:「繚子先生他們不是挺開心嗎?我給你說啊,這請客並不一定要山珍海味,美味佳青,而是要看請客的是誰,我周沖請他們來,他們能不高興嗎?」 「就你會說。」淳於玨嗔道:「如此寒酸。也不害臊。」 周沖笑道:「臊什麼臊,開心就成,我們不是賓主盡歡嗎?山珍海味一上,反倒是破壞了我們清高的形象。素一點的好。」 淳於玨握著周沖的手道:「繚子先生他們都同意了。王上地難題也就解決了,你也該輕鬆了吧。」 周沖點頭道:「奏章由韓非代筆,我署個名。寫一本聯名奏幸就行了,倒也省了不少事,走。陪陪我。」 淳於玨臉一紅。道:「大白天地,你又要……」 周沖還沒有說話。管家急急來報:「隸周先生,李夫人到訪。」 「淑瑤,快請進。」周沖拉著淳於玨去迎接曾淑瑤。 遠遠看見曾淑瑤拉著一個小女孩兒進來。周沖許久不見她,只見現在的曾淑瑤成熟了許多。自有一種少婦韻味,笑道:「淑瑤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曾淑瑤和周沖的友情深厚,兩人見面往往要相互打趣,曾淑瑤笑道:「怎麼。周兄不歡迎我們母女?把我們當成不速之客。」 淳於玨笑著為周沖解圍口道:「淑瑤姐姐,你就不要難為他了。他哪會不歡迎你呢。他就是不歡迎我,也要歡迎你啊。」 曾淑瑤把周沖和淳於玨打量一下,轉身就往回走,淳於玨奇怪地道:「淑瑤姐姐。你這是怎麼了?到了這裡,也不進來坐坐。」 看著淳於玨一臉焦急地模樣,曾淑瑤葉哧一聲笑出來。道:「看把你急的,人家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周兄要是歡迎我,不歡迎你,我不是棒打鴛鴦了。」 淳於玨衝上去,抓住曾淑瑤。在她腰間呵癢。道:「看你還敢不敢亂說話,沒大沒小的。就知道欺負人家。」 曾淑瑤給呵癢不過,蹲在地上喘氣,道:「好妹妹,快住手。我認輸啦,我認輸啦。」 淳於玨心裡高興。也沒有淑女風範了,雙手又腰,得意地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哼,你要是再敢亂說,看我不呵死你。」蹲下身把小女孩摟在懷裡,左看看右看看,在小女孩額頭上親了一下,道:「好乖地娃,只有淑瑤姐姐才生得出這麼乖的娃。」 曾淑瑤眼晴一轉。笑問道:「妹妹,你眼紅了吧?」 「這麼乖的娃。任誰見了都疼,我是眼紅了哦。」淳於玨不知是計。自己鑽了進去。 曾淑瑤笑道:「那你趕緊生一個。」話一出口馬上逃開,果不其然,淳於玨放開小女孩,搓著雙手隨後追了上去,道:「看我不呵死你。」 周沖張開雙臀,道:「嫣然,來,讓周叔叔抱抱。」 嫣然一下撲在周沖懷裡,眨巴著明亮地眼晴瞅著周沖。菲聲菲氣地叫道:「周叔叔。」 「乖,嫣然乖!」周沖很是高興,道:「嫣然,來,給周叔叔香一個。」 嫣然眨巴眨巴好看的眼晴。一雙小手樓著周沖的脖子。在周沖地額頭上大大地唄了一個,歪著脖子問道:「周叔叔,喜歡嗎?」 「喜歡,喜歡,周叔叔太喜歡了。」周沖抱起嫣然,道:「我們的嫣然又沉了。嫣然,跟叔叔去吃點心,讓她們兩個繼續瘋。」 曾淑瑤和淳於玨兩人還斗作一團,一轉眼間就齊心協心來對付周沖了,道:「想得美!」跑了過來,淳於玨手一伸,就要從周沖懷裡把嫣然奪走,周沖一讓,道:「不給。」 「周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娘子是想先感受一下做媽媽的感覺,將來好帶小周周。」曾淑瑤打趣。 淳於玨大羞,瞪著曾淑瑤搓著雙手。道:「瞧我不撕爛你的嘴。」 周沖呵呵一笑。道:「那也得讓我感受一下做爸爸的感覺。光有媽媽,沒有爸爸,也生不出小周周啊。」 曾淑瑤指著周沖,道:「周兄,沒想到你的臉皮還真厚!」笑得是上氣不接下氣,不由自主地彎下腰去。 淳於玨在周沖腰間輕輕一擰。道:「瞧你還敢不敢亂說,你再胡說,人家不理你了。」 進了屋,周沖抱著嫣然坐了下來,叫僕人給曾淑瑤送上茶,拿起一塊點心喂善嫣然吃,問道:「淑瑤,你怎麼想起到我這裡來?」 「家裡悶得慌,就來找周兄和妹妹聊聊天。」曾淑瑤有點沒好氣。 淳於玨以為她和李斯吵嘴了,道:「夫妻之間鬧鬧矛盾也很正常,姐姐你用不著生氣。」 曾淑瑤解釋道:「我哪有那閒心和他鬧矛盾。他一天到晚都在迎來送往,客人是一個走了,另一個又來了,弄得家裡跟菜市口差不多,沒有一刻清靜。」 周沖為李斯辯解道:「李大人公務繁忙,忙也很正常,理政地人哪有清閒日子。」 曾淑瑤沒好氣地道:「他要是理政,我也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哪會生氣。他呀,忙來忙去,就是為了一篇璧勸分封書含,那些官員們來找他還不是要拉著他鬧分封。他本是一落拓之人,當年差點餓死,要不是我爹救了他,他哪有今天。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功名也該滿足了,還嫌不夠,氣人不氣人。」 周沖念頭一轉,道:「淑瑤,請你轉告李大人一句話。」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六章 廢分封(一) 「李大人,老朽有禮了。」贏寧向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的李斯見禮。 李斯聞言抬頭看清是贏寧,忙放下筆,站起來,回禮道:「是贏大人,李斯未曾出迎,還請贏大人怒罪。」 贏寧忙攔住李斯道:「有罪的是我,不是你李大人。贏寧未經李大人許可。直接闖進來,還請李大人不要怪我是不速之客呀。」 這幾天李斯和贏寧過從甚密,雖是相互利用,彼此之間的關係也是飛速提升,對於贏寧喧賓奪主的舉動李斯不僅不怪罪,反而把他當作了自己人。很是親熱地道:「贏大人說話了,李斯哪裡敢呢。贏大人能到寒舍,那是瞧得起我李斯。」 贏寧直鄧來意,道:「老朽這次來一是給李大人送點東西,李大人為了《勸分封書》彈精竭慮,老朽不勝感激,特意給李大人送點補劑過來。來啊,帶上來。」 兩個僕人端著銀製托盤進來,李斯一瞧托盤裡放著大補之物:廉香,鹿蘋,人參,犀角這些名貴藥材。 「李大人連日勞累,也要多休息,進進補,這些不成敬意,還請李大人笑納。」贏寧笑著道。 李斯忙推辭道:「贏大人,你這可是折煞李斯了,李斯哪裡受用得了。」 「李大人寫璧勸分封書勇是為了我們大伙,我們閒著,大人一個人累,一想起這事我心裡就不是※味,李大人不用再椎辭了,你總不成要老朽自個兒搬回去吧?」贏寧笑呵呵地道。 李斯見無可椎脫,道:「既如此。李斯就收下了。謝贏大人厚愛。」 「這才是自己人嘛。」贏寧很是高興。走到桌邊,看著桌子上的奏章,念道:「臣李斯斗膽奏請王上:群臣議分封。囂囂不絕。臣以為其害無窮。分封始於三代,歷時兩千年。王上一統海內,仿古制。行分封。上順天心,下合民意,分封之行。可止群臣之議。分封之利在於兄弟和畦,君臣休戚與共,誠王者之制……」不住點頭,道:「寫得好,寫得好,把分封的好處說得很透徹。」 李斯思索著道:「承蒙大人誇獎,李斯不才。不能盡道分判之利,還請大人指救。」 贏寧摸著鬍鬚,很是高興地道:「李大人過謙了,有此佳文,王上必然會效周武王,行分封,大封宗室功臣,到那時李大人就有一塊肥沃之地,豈不美哉!」 想到要是分封得行,自己既是一方諸侯,憑必自己的才幹必然在朝理政,那是何等地榮耀,就是比起周公也不為過,李斯眼裡放光。道:「還得請大人美言幾句才成。」 「李大人言重了,還得共勉!」贏寧一抱拳,道:「老朽就不打猶大人行文了。先行告退。」 李斯挽留道:「大人來到寒舍,連一杯茶也沒有喝,這豈是待客之道。」 「眼下時間緊迫口等這事過去了,老朽再來叨擾李大人。」贏寧非常通情達理。 奏章關係重大,李斯也覺得還不夠完美,極需椎敲斟酌,也就不再挽留,道:「既如此,李斯就恭送贏大人。」 贏寧在李斯手上輕拍,道:「李大人,請留步,請留步。」 李斯把贏寧送走,這才回到屋裡坐了下來,推敲起奏章。過了一陣,李斯放下筆,皺著眉頭,不住敷步,□咕道:「這樣送上去,是不是太冒險了?王上是怎麼想地呢?王上深不可測,他的心思無人能猜測。萬一王上不同意分封。豈不是弄巧成拙,我自個兒往刀口上撞。」 拍拍額頭接著嘴咕道:「能知道王上心意的就是去周沖府上地那些人,可他們肯定不會說給我知道。這個周沖,他在商賈中時,我盡心盡力幫他,甚至為了幫他差點得罪王上,到了關鍵時刻,他卻把我排除在外。真是小人!夫人,夫人。」 丫頭急急忙忙跑進來,道:「大人,夫人一早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夫人出去了?你怎麼不早說。」李斯有點上火,語氣不善。 丫頭忙回道:「大人,夫人不讓說。」 「她去哪裡了?」李斯問道。 丫頭小心地回道:「夫人說要出去走走,沒說去哪裡,奴埠也不敢問。」 李斯很是耐煩地道:「好了,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丫頭略一施禮,急急忙忙跑走了。 李斯是想到曾淑瑤和周沖的關係不錯,可以叫曾淑瑤去周沖那裡探點口風回來,沒想到曾淑瑤一早就出去了,這事自然行不通了,不煩也得煩了。 「爹爹,抱抱嫣然!」正在李斯煩惱之際,嫣然菲嫩地聲音響起。 李斯一瞧。曾淑瑤母女俏生生地站在門口。嫣然張開雙臀,眨巴著小眼晴正衝他笑,李斯一把把嫣然抱起。親了親她的小臉蛋。問道:「嫣然,乖,你去哪裡調皮去了?」 嫣然歪著脖子打量著李斯,道:「爹爹,周叔叔給嫣然點心吃哦。周叔叔壞哦,老讓嫣然香香。」 李斯眼晴瞪得老大。道:「嫣然。你說什麼?你去了周沖府裡?」 曾淑瑤沒好氣地道:「是啊。家裡迎來送往的,門檻都快踢斷了,悶得慌,找周兄聊聊天,說說話,又礙不著你地事。」 這可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大好事,李斯哪會在乎曾淑瑤的埋怨,蓮:「淑瑤,周沖可有話說?他有沒有提起分封一事?」 「我們只是隨便聊聊,哪會談朝政。」曾淑瑤埋怨道:「哪像你。一天到晚就忙著封侯。你也不想想。你能有今天地地位功名,是如何的不易,你也該滿足了。還整天想著封侯。周武王封了那麼多的諸侯,有一個有好下場嗎?太公又怎麼樣?他的子孫後代還不是給人殺得所剩無幾。你總不能讓你的後人也步太公的後塵吧。」 李斯辨解道:「夫人,你錯怪我了。我這不是為後人著想嘛。」 「對了,周兄要我帶一句話給你。」曾淑瑤有點奇怪地道:「周兄也真是的,有話不直說,還繞來繞去。」 李斯一下來精神了,急切之急地問道:「周沖說什麼了?夫人快說。」 「也沒什麼,就一句詩,伐木丁丁,鳥鳴耍纓,。」曹淑瑤原話轉告。 這是《詩經?小雅?伐木》,曾淑瑤也是知道,沒什麼玄機,可是李斯聽了卻是一臉地驚懼,把嫣然塞在曾淑瑤手裡,趴到桌子上,道:「快,研墨,我要重寫奏章!」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六章 廢分封(二) 「王上萬年無期。萬年無期!」群臣向穩坐寶座的秦王行 秦王揮手道:「免了。」 群臣謝過恩。站了起來。秦王掃視一眼周沖,尉繚。韓非,王剪,張良。蒙武,李牧,王賁,蒙恬,蒙毅,王敖,甘羅他們一眼,道:「今天。列位臣工都到來了,病了的也都康復了。寡人高興。趁著天氣好,趕緊曬穀草。把鬧得沸沸揚揚的分封一事做個了斷。列位臣工,你們有話就說,今天一定要議出個結果,給你們一個交代。」 李斯不由自主地朝周沖望去,只見周沖眼觀異,異觀心,一副恭敬之態,根本就瞧不出苗頭。先技摸左袖筒,再摸模右袖筒,兩隻袖管裡各有一道截然不同的奏章。 贏寧應聲而出。道:「王上,臣有本奏。」 秦王微微一笑,道:「王叔有話請講。趙高,王叔年紀大人了,給他設個座。」 能得秦王如此厚愛,贏寧當然是高興。只是依他想來今天是分封的大日子。不能太過份,謙讓一些比較好,忙椎辭道:「謝王上隆恩,臣實是不敢受。不敢受,還請王上收回成命。」 瞧他的樣子也是真誠,秦王也就不勉強了,道:「既如此。那就罷了。王叔,你說。」 贏寧清咳一聲。道:「王上,臣以為大秦一統天下,上承天意,下順民心,歷經數年奮戰。終於一統,此開天闢地以來從未有過之盛事。然先王不遠。凡事必師古。分封制天下。自古皆然,臣請王上即刻分封功臣和宗室,以安天下。」 他的話音一落。那些望封的群臣立即響應,朝殿裡立時響起一陣嗡嗡聲。 秦王不動聲色。點頭道:「王叔說的未必沒有道理。殷鑒不遠嘛,凡事若不參照靠代,吸取前代地教訓。難免不出錯。」 看來秦王很可能同意。贏寧聲音提高了好幾度,道:「王上聖明。」 秦王揮手阻止他往下說。道:「既然是師古,那麼我就來談談周天子地事,你們說周朝一共存在了多少代?」 秦代周而並天下,對於周朝的事群臣誰不知道。立即發表意見。道:「三十七代!」有的說:「三十八代!」有地說:「八百年天下,開天闢地所未有啊。遠邁夏商。」 「李斯。你學識淵博,你來說說周朝一共是多少代?」秦王點名了。 論學識韓非遠在李斯之上,秦王不點韓非。卻點李斯自有用意,李斯不察,還真以為自己的學識可以獨佔鱉頭,道:「回王上,從文王算起,是三十八代,從武王算起是三十七代。」 秦王不置可否,道:「天子者,號令天下是也!我大秦武王觀鼎於洛陽,與孟責賽舉鼎,鼎太沉,砸斷武王足腔,武王活活給疼死。鼎者。大禹所鑄,華復重器,天子表徵,一方諸侯可以任意觀之。還拿來比賽力氣,那麼李斯你說堂堂天子的威嚴何在?還能算天子嗎?」 秦武王浴陽觀鼎,因奉鼎失手而崩一事天下皆知,這很好地說明了周天子地威嚴已經蕩然無存了,李斯啞口無言。道:訓,這這這……」 「這還算多了。寡人再給你算算。三家分晉,自請於周天子,這是既成的事實,周天子貪於三家進貢的貨賄多,才給他韓趙魏三家諸侯到號。堂堂天子竟然像商人一樣,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卻置重器於不顧,這還能算天子嗎?」秦王擲地有聲地質問起來。 三家分晉後。用重賭買通周天子給他們諸侯名號,這事也是天下皆知,多為天下饑評,秦王這話問得再正確也沒有了,任誰都無法反駁,李斯不由得結舌難言。 秦王看著李斯。道:「李斯,你說寡人說得有道理嗎?」 「王上聖明,句句真知灼見!」李斯雖是心驚膽跳,也不得不承認秦王說得太有道理了。 秦王頓了頓,道:「五伯尊天子,攘蠻夷,天下人多所稱道。你們也認為他們是好樣地吧?是不是?」 「王上聖明!」群臣贊同。 周沖閉口不言,秦王看著周沖,道:「周先生不言。是不是有獨到的見解,周先生可不可以說出來,讓大家都聽聽。」 「王上,周沖的看法與天下異,還是不說地好,不然徒胎人笑。」周沖婉拒道。 秦王手一揮道:「只要是真知灼見,還怕人罵?連真知灼見都罵的人,那是瞎子。周先生不用顧慮,說吧。」 周沖應一聲。語驚四座地道:「王上,請怒周沖斗膽。依周沖看來,五伯實下天下賊也。天下之亂就由五伯開始。」 在當時,五伯是楷模,天下人一提起沒有不豎大拇指讚好的,周沖卻斥為賊,無異於扔下一顆磅炸彈,話音一落,立時炸鍋了,群臣紛紛出言喝斥。就是尉繚和韓非他們與周沖甚為相好的人也是吃驚不小,眼晴瞪得老大看著周沖,只是沒有喝斥而已。 「你們就這樣看待問題的?」點時間也不給周先生。周先生如何說出理由?」秦王臉一肅,質問群臣。 秦王威嚴天成。任誰都得懼七分。群臣心裡害怕,立時住嘴,喝罵之聲好像用刀砍斷似的,丟然而止。 周沖面對群臣,道:「各位同僚的斥罵周沖聽見了,周沖不以為然,周沖不才。願在這裡與各位同僚辯解一番,如果你們有人能駁倒周沖,周沖從此歸隱。不問世事。誰來與周沖理論?」掃視群臣。 周沖地名聲可不是蓋的,都知道周沖能說會道。稻草都能給他說成黃金,群臣雖然心裡不服,也不敢出來觸這霉頭。 「李斯,你學識淵博,你來辯難。寡人告訴你。周先生的辯才非同小可,你要問難點的,不然可難不住周先生。」秦王說完,知道必然有一番精采的辯駁。做好靜聽的準備。 李斯應一聲,向周沖施禮,道:「李斯不才,奉旨向周先生請教幾個問題。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詩書所美。何為賊?要是齊枉公也為賊,那麼請問周先生,誰還敢興伯業,尊天子,攘夷秋。澤及九洲。」 這是當對流行的看法,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主流觀點。周沖不慌不忙,道:「李大人所言也是各位同僚所想吧。周衝倒想請問李大人,齊桓公何以成霸?」 李斯想也沒有想,道:「桓公用夷吾。齊國大治,齊兵大出,尊天子。攘夷秋,匡復華復,如此功德能不稱伯嗎?周先生稱桓公實是無理。」 這話立即得到群臣的響應,齊聲讚好口就是尉繚和韓非,張良他們也是忍不住點頭。在心裡大叫此言對極。罵五伯為賊是後世的觀點。超越了當時的認知水平,不能怪弗非他們見識淺陋。 以群臣想來。周沖肯定是無言以對。然而事情大出創他們意料,周沖哈哈一笑道:「李大人你可曾想到,齊桓公之所以能稱伯。還不是天子侵弱,威嚴不存,號令無力,桓公乘時而起,挾天子而令諸侯,名為尊天子,實為浩名喲譽,天下只知齊桓之名,而不知天子之名;天下聞齊桓之令而動,卻不聞天子之令而聽。 「九合之後,齊桓志得意滿,矜驕不已。大有凌恃天子之勢,李大人為什麼不說呢?假若天子威德仍在,何需齊袒?齊枉之後,五伯迭興。力征天下,為了所謂的伯業,你征我殺,置天子號令於不顧,這就是你們讚美的五伯。這就是你們讚美的伯業。都是以天子的威嚴為代價,周沖稱五伯為賊,已經是很客氣了。」 這話雖是反常,卻很是有理,讓群臣耳目一新。啞口無言。 韓非結巴著璃咕道:「挺新鮮,照這麼說也是在理,很在理!妙妙妙!為伯者,實為竊權之輩也。權者國之重器。為五伯所竊,天子已不為天子了。」 贏寧隱隱覺得不對勁,周沖名為議五伯,實是在議論周天子失德之事,若是不能折服周沖的話。那麼分封一事就很可能泡湯,出班喝道:「周沖,住口。」 秦王盯著贏寧道:「王叔,有理不在言高,只要你有理,還怕別人不服,用得著如此出言不遜。」 贏寧跪下道:「王上。請治周沖大不敬罪。大秦積公也是五伯中人,周沖侮辱五伯就是侮辱靜公,侮辱程公就是侮辱贏氏一脈呀,王上!」 這的確是一個由頭,望封的群臣知道周沖現在成了他們的伴腳石,必須得扳倒,馬上附和道:「臣附議。」 秦王並不說話,看看贏寧再看著周沖,一言不發。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六章 廢分封(三) 周沖敢直言五伯為賊,自然想到其中包括秦穆公。早就想好了勸詞,正要往下說,秦王揮手道:「這個問題。寡人代周先生來回答。先祖贅公西並戎狄,東敗晉目,使大秦強盛,寡人想到先祖的功業依然是心馳神往。不過。仔細一想。程公他老人家的功業也就是這兩點,兼併戎狄二十餘園,使我大秦從此走向強盛。向東邊也只是打敗了晉國,成就伯業。 「積公他老人家的功業雖然怠詩勇怠書勇所美,說到底也就是諸侯之間的征戰,若贅公不能打敗晉國,就不能有淆谷封屍,更不會有伯業。這對我大秦固然是好事,因為當時大秦偏處西隅。不得不如此,這對於周天子來說,卻是不幸,諸侯不聽號令。檀自征伐,這是天子威嚴不存的表徵。現在,大秦一統天下,是天子而不是諸侯,王叔啊,你就不要抓住一點由頭難為周先生了。對於周先生的說法,寡人也覺得很有道理啊。 「周平王東遷之後,第一個亂政的是鄭莊公,那時的諸侯多少還有點顧忌。自從五伯迭興之後,周天子就成了楞設,諸侯只知朝伯,而不知朝天子。天子之所以為諸侯朝覲,還不是因為五伯想得美名。挾天子而令諸侯。說得再好不過了。 「寡人要告訴你們的是,大秦不是周室,寡人也絕不會尤許地方坐大,威脅朝廷,寡人要告訴你們的是:誰想成為五伯。寡人手中的劍就會砍下他的腦袋!」猛地拔劍出鞘,威風凜凜,掃視群臣。群臣對秦王很是敬畏。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秦王如此說,既為周沖解了圍,同時也為周沖杜了指責。要是換介,人完全有可能不與眾人為敵,把周沖用作擋箭牌,周沖在心裡對秦王地做法很是讚賞口同時也不乏感激之情,道:「王土聖明,大秦必昌!」 群臣這才反應過來。應該說幾句好聽地。忙跟著周沖道:「王上聖明,大秦必昌!」 「托你們吉言。寡人相信大秦必然昌大!」秦王還劍入鞘。 贏寧仍是不死心,道:「王上。分封之事還請王上三思。王上。分封之利甚多,李斯有本幸上奏,盡道分封之利。」 秦王哦了一聲,很感興趣地道:「李斯。快呈上來吧。寡人聽說你閉門不出,一門心思寫奏章,寡人早想看看你是如何一言興邦的。你的《諫逐客書》寡人時常拜讀。每一次拜讀都有不同地想法,你的奏章必然也是一篇佳文吧。」 李斯袖管裡有兩道奏幸,當此情景不知道該上哪一道,摸摸左邊袖管,又摸摸右邊袖管,終是拿不定主意,不由自主地向周沖瞧去,只見周沖巷敬地站著,根本瞧不出苗頭。 偏偏贏寧不識趣。走了過來,道:「李大人,快把你的奏章呈上來,王上等著看。」 這無異於趁火打劫。李斯真想臭罵他兩句,李斯發現群臣都看著他。知道要躲是躲不過了。吸口氣定定神,從右邊袖管裡取出奏章。贏寧實在是太心急了,一把奪過來,雙手棒著,遞給趙高,趙高再回去呈給秦王。 秦王展開看了起來,看完抬起頭掃視群臣,不住點頭,問道:「這道奏章你們都看過了?」 瞧秦王地表情應該是《勸分封書》很稱他的意,那麼分封一本就成了,群臣心裡大喜,齊道:「回王上,看過了。」 「好,看過了就好!」秦王把奏章遞給趙高。道:「給王叔。讓王叔念給大家聽聽,聽聽李斯一言興邦的妙論。」 趙高接過。走過去遞給贏寧,贏寧滿心歡喜地展開,讀道:「為分封諸侯。臣李斯敬稟王上:群臣提議分封,意在鞏固江山社稷。無不出自對大秦之忠心。然今日之大秦乃王上開創地新天新地,非先古舊禮制所能適用。分封之要害,在於世襲。但世襲之害甚多。難保子孫後代忠心不變……李斯,你拿錯了吧?不是這道啊。」 李斯現在是勢成騎虎。要下是下不來了。只有挺到底,胸一挺。頭一昂,斬釘截鐵地回道:「是,就是這道。」 「王叔,讀下去!」秦王適時接過話頭。 贏寧走到李斯身邊,道:「李斯,快把那道拿出來,勸分封那道,我親眼看過的,不是這道呀,你不能兩面三刀呀。」 這相當於當面對質,李斯的臉一下子就變成了關公臉,連脖子都紅了,校辯道:「只有這一道,我這些天就寫了這一道,沒有第二道。」 「李斯,你來讀!」秦王臉一肅。 李斯應一聲,從贏寧手裡接過奏幸,念道:「子孫後代,難免良莠不齊,大秦即有成安君之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臣懇請王上廢分到!」 贏寧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要不是秦王在地話。肯定是把李斯撕成八大塊了,質問道:「分封非為贏寧,為天下著想,為王上的江山社稷著想。若不分封,李斯你說該如何賞賜功臣?功臣不賞,何以明賞罰。誰還來為大秦效力?不分封,天下怎麼治理?你胡說八道。」 周衝要曾淑瑤帶給李斯的雖是一句詩,「伐木丁丁。鳥鳴婪噪」,意思是說砍樹也驚動鳥兒。讓鳥兒不得安寧,李斯是聰明人馬上悟到其中的危險,趕緊寫了這道叉諫分封書勇。到了朝殿上,秦王與周沖一唱一和,表面上是在論五伯。其實是在餃論周室的失誤,李斯隱約猜到秦王的心思不會分封,才把這道《廢分封書》拿出來。博取秦王的歡心。 可以想像得到,要是秦王表現得對分封很感興趣。李斯必然會拿出《勸分封書》,那樣一來他就會蹈入萬劫不復之地。 廢掉分封之後,該如何治理天下這事,李斯還真沒有想到,不過好在他有急智,念頭一轉馬上就有了主意。上前一步道:「王土,臣以為廢分封之後該行郡縣制,在全國設立郡縣,郡設太守,太守由王上任命,如此一來,大秦雖大,於王上來說卻是如臀使指。靈活異常。」 聽了他地話,周沖心裡暗讚此人的急智真是非同一般人可比,留下他是對的,這份才情畢競難得,只要用好了。對秦朝的發展有莫天的好處。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六章 廢分封(四) 李斯這個極力贊成分封的人已經改變了主意,分封成功的可能性極小,贏寧心裡發急。喝道:「李斯,你說廢就廢了,那功臣怎麼辦?我大秦歷來有功必賞。總不會要大秦食言而肥,過河折橋吧?」 這個問題李斯也沒有好辦法,一聽他這話立時為之語塞。就在這時韓非取出奏章。高高舉起,結巴道:「王上,韓非有本奏。」 韓非雖然天生結巴,但是他的才情群臣很是佩服,一聽他有本奏,無不是靜下心來。想一聽究竟,就是贏寧也不再逼迫李斯。看著韓非。 秦王一揮手,趙高走過來接過奏幸,轉呈給秦王,秦王不用看也精得到裡面的意思。仍是打開看了一遍。看著弗非道:「還是聯名奏章。奏章太長,讀給你們聽要讀半天,我找個瞭解內情的人扼要說給你們聽。周先生,你也署了名,你來說奏幸裡的意思。」 韓非結巴。要他來說大意肯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這奏章雖不是出自周沖之手,但周沖是始作佰者,由他來講述最好不過了。 周沖老是在關鍵時刻處於風口浪尖上,群臣都知道他這人一向奇計百出,讓人想不到,他的意思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會被採納,說不定他一語而廢分封,群臣雖是不願意,也是不得不耐著性子聽他說話。 應一聲。周沖扼要講述道:「各位同僚:周沖奉旨講述奏章大意,不到之處還請各位同僚指正。這道奏章由韓非執筆,署名的有繚子先生、張良、王剪、王賁、蒙武、蒙恬、蒙毅、李牧、王敖、甘羅,還有在下。」 這麼多重臣都署名了。看來秦王早就有了主意。群臣鬧分封明顯不明智。群臣心裡害怕,離贏寧近的人不由自主地極了幾步。 周沖接著道:「這道奏章的大意主要有以下幾個:一是建議王上廢分封。立郡縣,全國設立三十六郡,郡設太守。太守由王上擇賢任之。二是軍政分離,主管政務地官員不得插手軍務。主管軍務地官員不得插手政務口三是財務與政務分離。建立統一的會計制度,在全國範圍內椎行借貸式計帳方式,統一管理帳務。」 三條中除了第一條剛剛李斯講過。另外兩條群臣更是聽所未聽,聞所未聞,不由得驚奇得張大了嘴巴。驚訝得話也說不出。 贏寧反駁道:「周沖,聽你的意思是說什麼都要改。請問周大人,當今天下承戰國之弊。書不同文、豐不軌、權不同衡、量不同度,十里尚不同風,你說改就能改得了嗎?」 秦王猛地從寶座上站起。擊掌讚道:「說得好!寡人也認為當今天下存在這些弊端。天下沒有統一之前,你們認為寡人統一天下不可能,現在寡人把天下統一了。這點功績。商湯,周武王,周公他們都做過,算不得什麼。現在,寡人就來做點他們沒有做過。也沒有想過。他們更不敢做、也做不到地事情。你們都聽好了:凡我大秦書必同文,車必同軌。權必同衡。量必同度,從成陽發出一輛豐,要暢行無阻到達大秦的每一個地方。寡人的謅命天下人都要看得懂。活途關卡,統統摧毀。兵器全部收激。」 這話語驚四座,群臣給驚呆了,不由自主地叫聲啊,再也沒有聲音了。 周沖知道這既是秦王雄心地表現,也對後世具有莫大的好處,在當時鐵器已經逐步佔據主導地位,那些青銅兵器收上去重新鑄造,可以用來打造農具,或是另作他用。於當時社會的發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道:「王上聖明,周沖感佩。」 群臣這才驚醒過來。頌道:「王上聖明!」 秦王坐下來,道:「周先生,接著說。」 周衝往下說,道:「第四策就是各位同僚關心地如何賞賜功臣的問題,我們經過商量,一致認為賞賜功臣不一定要裂土封侯。」 無法安撫功臣,迫使秦王分封是贏寧最後的希望,要是這也有辦法解決地話,那麼他的希望就全盤泡湯了。是以他比誰都著急,忙問道:「如何賞賜功臣?」 周沖微微一笑,道:「好教贏大人得知,我們一致認為用俸祿比用土地更好。大秦立國以來極少封侯,商鞍被封商地。沒過多久。商鞍謀反事洩,地除,另外就是應侯了。用俸祿而不是土地賞賜功臣,在大秦已有幾百年時間,要實行不會存在困難。」 韓非,尉繚他們齊道:「王上,臣附議。」 事情到了這一步,李斯知道他該怎麼做,忙上前道:「王上,臣李斯附議。臣以為裂土封侯不便於朝廷號令,用俸祿取代裂土封侯可以糾正這一弊端,自此以往,諸侯坐大之苦不會在大秦重現。」 「說得好!」秦王很是讚許道:「諸侯坐大,致使天子不能號令。造成這種境況的就是分封存在問題,其道理李斯的奏章說得很明白,因此寡人決定:我大秦永不封侯!功臣多予俸祿。爵位。功勞特別大者。可以傳襲三代,三代之後,就要憑自己的本事去棒取功名。這一條,自從商鞍變法就在實行,今後也不會變。」 秦王決心已定,無法改變了。群臣只得接受不能封侯的現實,齊道:「遵旨!」 贏寧一心望封,事已至此,無可挽回,但他仍是不服,站著不說話,秦王問道:「王叔,你怎麼看?你還認為寡人這一舉獵不對?」 再堅持下去,必然有不測之禍,贏寧權衙再三,只得道:「回王上,臣不敢,臣以為此舉上承天意。下順民心,是澤及萬世之舉。」 這明顯是馬屁話,不過這話能從他嘴裡說出來,這說明他的陰謀被徹底給粉碎了,秦王也就不去計較了,道:「第五條就是給寡人加尊號一事,寡人之功業遠在成湯、武王、周公之上,實現了真正地一統。就號皇帝。寡人自稱聯。聯是盤古開天地以來第一位皇帝,就叫始皇帝!」 尊號只是一種稱號,古人看得很重,周沖卻不以為然,秦代是中國歷史的轉折點,他規佔了影響深完的一系列事件,有好多我們今天還在用,因而秦始皇的功績確實無人能及,稱皇帝也無不可,周沖也就不阻止了。 自此以後,一個響徹寞宇,流傳千古的名宇就此誕生,這個名字就是:秦始皇!!!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六章 廢分封(五)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在周沖的帶領下恭賀秦始皇。 秦始皇作為中國歷史上罕見的帝王,他的功業就是中國歷史的轉折點。他統一中國後。中國歷史走上了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方向,他還規劃,了中國古代一系的戰略工程。影響深遠,澤及後世。 當然,在這些戰略工程裡有許多給後人罵得體無完膚,比如長城,後人斥罵者不在少數,其實長城給中原的屏蔽作用非常非常之大,要是沒有長城的戰略屏障作用,中原受到的威脅會大很多。仔細研究中國古代史,會驚奇地發現,北方少數民族對中原的侵擾往往就是從長城開始的,這些遊牧民族千方百計要拿下長城,然後才能兵臨中原,這是對長城戰略屏障作用的最好明證。 正是考慮到秦始皇已經做了的,即將要做的戰略規劃。周沖認為恭賀他當土始皇帝也是必要的,倒不是為了拍他的馬屁。 「平身!」秦始皇揮手要群臣站起。 群臣謝過恩站了起來。 秦始皇掃視一眼群臣,道:「聯知道,列位臣工追隨聯,南征北戰。東擋西殺,歷經數年努力。掃滅六國,平定百越,一統天下,打下一座錦繡江山。有功的臣工們盼望著封賞,這是人之常情,沒什麼不好說的。 「今天。聯就來論功行賞。繚子先生輔佐聯,調兵遣將,善為籌謀,功莫大焉,應為首功。封繚子先生為國尉。掌管天下兵馬,賞黃金兩千斤!」 尉繚忙推辭道:「皇上,繚子本是山野閒人。幸得遇皇上,拔摧於山林之間。得以追隨皇上平定天下。繚子已經夠幸運的了,不敢接受封賞,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繚子先生高士。本為平定天下而出世,蹈入紅塵,按理聯應該體諒你的心思。只是有功不賞。不足以激勵後人,還請繚子先生不要推辭了。」秦始皇不為所動,堅持封賞。 尉繚知道要是他受賞的話。後面伸手要賞地人會更多。最好地辦法就是堅決不受,再辭道:「皇上。繚子本為百姓而蹈入紅塵,非為厚利,若王上若一定要賞,繚子想向皇上要一塊土地。」 「哦。」秦始皇很感興趣,道:「繚子先生請講。」 尉繚接著道:「繚子與周先生相識於華山之炭,結半仙居而居,繚子是想向皇上討要華山之敷一室之地口華山山清水秀口宜於修身養性。繚子深愛之,若皇上能允准繚子在華山之巔結廬而居,了卻餘生,繚子此生足也。」 秦始皇反問道:「繚子先生就以為仗打完了,天下就沒事了?聯要告訴你的是,仗是打完了,但這僅僅是個開始,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需要繚子先生出力,你就想撂挑子。捨聯而去了?華山可以給你了,但是你不能離開聯。」 尉繚澄清道:「皇上,繚子非為華山,只要華山一廬之地。」 「聯的要求。你能滿足嗎?」秦始皇不答所問,反問道。 歷史上地尉繚在功成之後,飆然隱退,不知所蹤。當然,他之所以退走,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對於秦始皇的改革不滿,也就是發生了政見分些。歷史重來。經過周沖的努力,他認同了秦始皇地改革,但是他還是想隱退,是以想藉機抽身。 尉繚遲疑了一下,道:「皇上。天下一統了。馬放南山,刀槍入庫,繚子也無用武之地了,繚子也想歇歇了,還請皇上准許繚子歸隱。」 秦始皇搖頭道:「繚子先生此言不對,聯不是難為你,聯要讓你心服口服口有道是,天下危,注意將;天下安,注意相,。其實這是屁話。聯知道你們心裡的想法,你們以為仗打完了,從此天下無事,大錯特錯了,聯以為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居安思危。整軍經武,以備不時之需,這一點還要加強。 「依聯看,在這場統一戰爭中,天秦軍隊本來可以做得更好,只是由於各種原因沒有做到更好,比如騎兵的運用,海軍地使用。這些都還有待進一步探索,這些事情正繚子先生所長,繚子先生何以說無事可做呢?居安思危啊,居安思危啊!繚子先生,聯說得可對?」 後人評論秦始皇,說他的堆心超越了他的時代,也許有道理。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地。秦始皇的眼光比誰都深遠,與他同時代的人認為仗打完了,從此天下無事,可以享樂了。他卻雷厲風行進行大規模的改革,規女了中華民族的未來,建設了一系列具有重大影響的戰略工程。為中華民族的發展莫定了堅實地基礎。 這話入情入理,眼光卓越,尉繚不得歎服,道:「皇上說得是,繚子可以住在咸陽。若是皇上有垂詢。繚子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國尉一職。黃金皆不敢受。」 秦始皇知道他的用意,那是為了減少賞功的壓力而為,很是感動,道:「既如此。就依了先生。」 「謝皇上!」尉繚謝恩。 秦始皇看著周沖道:「周先生有裂楚、疲趙、滅司馬尚、拔邯鄲、滅齊、建策滅百越之功,你的功勞僅次於繚子先生,授周先生國師之職,賞黃金兩千斤。」 周沖忙謝恩道:「皇上,周沖本是一商人,幸得遇皇上,拔於高位,委以重任,周沖效奔走之勞,賴天之幸,周沖僥倖成功。立有寸功,實是不敢當如此厚賞。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周先生之功,聯心裡明白。」秦始皇讚歎無已地道:「周先生之功還在於給聯出了很多好主意,正是有了周先生的妙策,聯的革新才能順利施行,國師一職非先生莫屬。」 周沖謙道:「皇上過獎了,周衝不過是一得之愚,幸蒙皇上賞識,周沖已是感激不盡,實是不敢受賞。」只要中國歷史走向一個理想的方向,周沖也就滿足了,根本就不在乎賞賜。再說了堅辭才能讓秦始皇的壓力減輕,這話說得極是誠懇。 秦始皇看著周沖,長歎一聲道:「周先生高義,聯感動啊!」 群臣齊道:「皇上,臣等不願受封!」 耪樣的力量就是這樣大。尉繚和周沖都不受賞。他們誰還敢要?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六章 廢分封(六) 「你們的功勞,聯心裡明白。有功必賞,這是大秦的鐵律。秦始皇不准。 李斯現在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了,他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那就是不應該跟著鬧分封,現在補救也許還來得及,代表群臣道:「皇上,臣李斯以為有功必賞固然是國之根本。但非皇上不賞。而是臣等不願領受。臣等固然有微功,但比起繚子先生,周先生之功實在是太渺小了。繚子先生、周先生清高之士,不願受賞,臣等也不敢領受。 「再者。天下州剛統一,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若是臣等就只顧著功勞,忘記了應該做什麼,豈不是有愧於皇上,有愧於天下?」 群臣齊道:「臣附議!請皇上不賞!」先前還一門心思要賞。現在卻是一門心思卻賞,差別只是在於多了榜樣而已。 「你們的心意聯心裡明白。」秦始皇道:「但有功必賞,你們的功勞聯一定會賞賜的,這事議定之後再賞賜你們。在這之外,還有幾件事情要處理,首先是國尉一職虛懸,國尉關係甚大,天下兵馬不能一日無人管理,聯看就子房出任園尉。子房,可願為天下盡力?」 國尉用古代的話來說就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用現代的話來說相當於國防部長,主管軍隊,關係很大。 歷史上,尉繚佐秦始皇統一中國,張良佐劉邦定平天下,兩人都是善謀之人,由張良接替尉繚出任國尉一職再合適不過了。 張良謙道:「皇上眷顧,張良感激無已。只是張良才疏掌淺。資歷尚淺。不敢任國尉一職。還請皇上另擇賢能。」 「謙遜固然是一種美德,但有時謙遜卻不適用。」秦始皇剖析道:「繚子先生清高之士。數年征戰,疲累不堪。想輕鬆輕鬆。聯也不能強人所難。周先生善兵,出任國尉一職未嘗不可,但依聯看周先生更善於政務。他的策論很是高明。出任國尉一職不太合適。王剪、蒙武穩垂之人,能征善戰。畢竟年紀大了,打了一輩子仗,也都累了,想輕鬆一下。聯也能體諒口 「唯有你子房,年輕膘銳,策出無方。身具統帥之才,更難得的是善謀善兵,能從大處著眼,統籌全局,由你擔任國尉一職再合適不過了,還請子房不要再推辭了。」 王剪抱拳施禮道:「子房,皇上所言極是。王剪征戰一生,打了數不清的仗,可讓王剪心服者不多,皇上是一個,繚子先生是一個,周先生是一個。你子房也是一個。依王剪看,子房既有繚子先生地謀略,也有周先生地奇計,既能運籌韓帷又能決勝沙場,實是一等一的人才,若你不願擔任國尉一職。只有請繚子先生勉為其難了。你總不能強繚子先生所難吧?」 他的話立即得到蒙武蒙恬他們地支持。 張良沉思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張良敢不從命。只是張良不到之處,還請各位指教。」 秦始皇很是高興道:「子房主理兵事,聯就放心了。子房,你要明白,聯啟用你,不僅僅是因為你才能卓著。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年輕有為。聯是想啟用一扯像你這樣既年輕,又才具非凡的後進主理大秦軍政事務,如此一來,用不了多久,大秦人才濟濟。要大秦不強盛都不行。聯在這裡可以斷言:不久的將來。大秦將會是國富兵強!」 其實這已經是在為周沖提出地「退功臣,進文吏「策略做準備了。 「皇上聖明!」群臣不得不佩服秦始皇深遠的眼光。 張良道:「謝皇上眷顧,張良敢不盡力!」 秦始皇接著道:「天下一統,固然是好事。但你們不要以為天下從此太平無事了。聯看吶,大秦承周室八百年之弊,百廢待舉,萬事待張,要治理好天下還需要艱苦的努力。要治理好天下,就得選一才能卓著地丞相。」 丞相位高權重,萬人景仰,群臣不由自主地望向弗非,以他們想來韓非必是丞相的最佳人選,就是李斯也不得不如此認為。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遠出乎他們地意料,秦王先是看著弗非,很是惋惜,最後看著李斯。道:「李斯,大秦的丞相由你擔任,你可願意?」 李斯參與鬧分封,差點鑄成大錯,明察秋毫的秦始皇不會不知道,秦始皇不僅沒有怪罪李斯,反倒是要他擔任丞相,太讓人想不到了,群臣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驚呼聲此起彼落,響成一片。 李斯就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丞相一職居然落到自己身上,眼晴瞪得老大,過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忙椎辭道:「皇上,臣李斯才智淺陋,萬萬不敢擔此大任。皇上。臣以為韓非擔任丞相再合適不過了。」 他這話說到群臣心長裡去了。不住點頭贊同。 秦始皇歎息一聲,道:「你說得對,韓非的才學聯也挺佩服,由他擔任丞相再好也沒有。只是,弗非的缺陷你也是知道的,那會累壞他,還是由你擔任丞相比較合適。」 缺陷一詞是拈韓非口吃,要是韓非當丞相,因為口齒不夠便捷的原因,說不定把一刻鐘就能交待完地事弄成兩刻鐘。甚至更長,如此一來說話的韓非夠累,聽話的人也累,更嚴重的還會引發歧義,從而壞事。所以,對韓非的安排最好是讓他出謀劃策,而不參與實事。 「這……」李斯仍是難以置信。 韓非向李斯道:「李斯,你我同學於先師苟子,我的毛病你是知道的……」手指自己的嘴巴,結巴著半天說不出話。 李斯明白他要說什麼,攔住道:「學兄,你不用說了,李斯心裡明白。」 秦始皇問道:「李斯,你願意當丞相嗎?」 李斯葉蛹一下跪在地上。道:「臣領旨!」激動得哭了起來。 他本是鬧分封之人,現在居然成了丞相。這在鬧分封的群臣眼裡他是叛徒,對他恨得牙癢癢的。要不是他位高權重,肯定是早就破口大罵了。 秦始皇看著李斯,道:「李斯,聯送你三個宇:忠於聯!」 雖只三宇,份量卻極重,正是因為李斯在關鍵時測倒向了秦始皇,拿出了嘿諫分封書當,證明他對秦始皇很是敬畏,死心塌地跟著秦始皇。那麼這樣的人一定要重用。 「臣銘記於心!」李斯顫顫兢兢地道。 在鬧分封的人眼裡他是叛徒,在不望封的人眼裡他是跳樑小丑,可以說李斯把滿朝文武得罪光了,沒有退路了,他只有忠於秦始皇才能善終。不然的話只要他一失勢。有得他受的。這一招趕鴨子上架,太高明了,周沖在心裡對秦始皇的手腕欽佩無已。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七章 人生喜事(一) 「哪來的驢叫?奇了的怪了。」周沖從屋裡大步而出,望見門口很是奇怪。 淳於玨捂著小嘴喧喧地笑個不停,眼裡射著歡喜的光芒,看著門口,好像在期待什麼寶貝似的。 周沖發覺了她的異常,問道:「玨,你知道原因?」 淳於玨輕點椿首,道:「當然啦!除了他,誰敢把驢趕到周大人府上。」 「什麼周大人,你這不是寒怡我嗎?」周沖問道:「是誰啊?膽子真不小。」 淳於玨不答所問,道:「等會你就知道了,包證你會喜歡他。相公。走,我們去迎接爹爹啦。」 周沖沖淳於玨伸伸舌頭。扮個鬼臉,道:「對啊,都要有小周周了,卻沒有正式拜見過岳父大人,實在是說不過去。」 「不正經,不理你啦!」淳於玨羞得臉通紅,啐周沖道。 周沖拉著她的手往門口走去。還沒到門口就聽見家丁喝道:「你幹什麼?怎麼趕一頭首牲。你也不睜開眼晴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好無禮啊。」 「育生罵巔家,巔家打驢。」隨著一個瘋巔的聲音響起,只聽啪的一聲響,一個家丁張嘴叫疼。 「拿下了。」家丁吃了虧,當然不認燕,招呼幾個看門家丁就要去拿人,就在這裡時淳於玨喝道:「住手。」家丁恨恨地瞪了眼打他們的人,萬分不願地退了下去。 周沖這才瞧沽楚,門口站著兩個人,站在前面的正是名儒淳於越,也就是周沖岳父。他還是一身的儒冠儒服。身上的儒雅氣質比起上次見面更濃了幾分,不過精神頭也好了許多。 站在他身邊地是一個篷頭蓋面,身上地便服非常浩淨的怪人。左手牽著一頭很是神駿的毛驢。右手拿著一根鞭子,不用問也知道打家丁就是他地傑作。 周沖雖不知道這怪人是誰。但他能與淳於越並排而站,來頭肯定不小,忙上前施禮道:「小任見過伯父。」 淳於越拈著鬍鬚打量一陣周衝口這才拉住周沖,笑道:「好久不見,周大人已經名滿天下。建立了不世功業,好女婿。好女婿!閨女啊,這挑女婿的本事你比你爹強,強得太多。」 天下父母心。哪個當父母的不希望自己地女婿才華卓著,建立不世功名呢?兩人初次見面。淳於越對周沖頗多非難,第二次見面因為周沖已是正式女婿,以往他看不恬的東西全成了優點,不狠誇周沖才怪。 淳於玨過來拉著淳於越的手搖個不停,道:「爹,你取笑人家,小心人家不理你。」 淳於越在淳於玨地手背上輕拍幾下,道:「瑟兒,爹高興,爹很高興,你就讓爹放肆一回,行不?」很是企盼地看著淳於玨,生怕她不同意。 父女之間最是知心,淳於玨理解淳於越的心情,點頭道:「要我同意也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什麼條件?是不是向爹要禮物?」淳於越驚疑不定地問道。 淳於玨嗔道:「爹,你想到哪去了。爹能來參加人家的婚禮。人家就很高興了。人家求你不要難為相公,行不?」她是擔心淳於越地酸勁上來,來個正話反說,故意刁難周沖。 「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還沒有正式成婚。就不把爹放在眼裡了,可惜爹這些年拉扯你了。」淳於越很是感歎,道:「你不用擔心啦,爹就是想難為他,也難為不了啦,誰叫咱女婿那麼難能幹,那麼優秀呢?」 淳於玨很是高興,道:「還是爹疼人家。」放開淳於越,掛在那個怪人手臂上,右手伸出在怪人鬍鬚上用力一扯,笑道:「二叔,你的鬍子是假的吧?」 怪人啊的一聲慘叫,手裡的鞭子輕輕一揮,笑罵道:「玨丫頭。你敢戲弄你二叔,小心二叔打你。」 「二叔,人家是玨丫頭,不是驢。」淳於玨抗議。 一提起驢,怪人馬上來了精神,輕拍著毛驢,道:「玨丫頭,你說二叔地驢好不好?」 淳於玨不理他,道:「二叔。相公正等著給你見禮呢。」 怪人正眼也沒有瞄一下周沖。眼裡放著光看著他的寶貝毛驢,道:「一家人了,見什麼禮,他給我見禮,我得給他回禮。多費時間,不如看我的驢。」 周沖名滿天下的人物,爭著想見周沖的人多了去了,他卻一點不在乎。在他眼裡周沖還不如一頭驢。這也太過份了,周沖還沒有說話,淳於越就呵護起女婿了,道:「二弟,你也太無禮了。周沖雖和我們是一家人,是我們的後輩,可他畢竟是有功名的人。他為天下做了那麼多大事好事。你應該尊重他。」 怪人仍是不在手。道:「大哥。小弟就這點愛好,你也要尊重我點啊。大哥,一家人,行什麼禮,就你這讀書人的臭規矩多,整天禮來禮去的,煩都煩死了。像我多好。想什麼就做什麼。又不拘禮。多自在。大哥,你那些俗禮就放著和俗人去用吧,周沖不是俗人,不在乎這些的。」 淳於越很是不服氣,道:「聖人有訓:禮尚往來,你不讀書也就算了,居然還訓起為兄來了。你也真大膽。」拈著怪人,很是不情願地道:「真拿你沒辦法!」 「相公,你別生氣。二叔一向這樣!」淳於玨怕周沖生氣,忙著安慰。 怪人雖怪,但自有一股灑脫,不同尋常。周沖打從心眼裡喜歡,笑道:「我哪會呢。」陡地記起一個炭枉之人,這人和西漢名臣東方朔有得一比。說話幽默風趣,很是討人喜歡,就是秦始皇對他也是禮遇三分。兩人很是說得來,周沖也不行禮。直接叫道:「淳於巔,你巔,你的驢不鞋,你的驢很呆,一頭呆驢。」 直呼長輩的名字。是很無禮的舉動。淳於越的臉拉得老長,淳於死,沖淳於巔吐吐小香舌。淳於巔聽了周沖的話,彷彿檢到寶似的,很是高興。一把拉住周沖的手,一個勁地道:「這才是好女婿,這才是好女婿,大哥,你這女婿二弟都眼熱了。」也不等淳於越說話,指著他的毛驢道:「周衝啊。二叔這毛驢就叫呆驢,我鞋他呆,我們兩個才能湊在一塊,你說是不是這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七章 人生喜事(二) 「巔家加呆家。夠枉傲的了,也只有二叔才敢如此枉傲啊。」周沖很是感歎,道:「岳父大儒,名滿天下。而二叔卻故作簸枉,心比天高啊。」 淳於巔張嘴就來,道:「淳於是大儒,顛家是大愚,一龍生九子,手足不相齊。」 他這話乍聞之下是瞎說的瘋話,仔細一想才知道其實不是瞎說,一句平常話經他一說既含有玄妙的哲理,還風趣幽默,讓人噴飯,周沖心胸頓廣,道:「二叔就得好!岳父是大儒,二叔是巔家。周沖就是呆家了,我們一家人各有各的長處啊,哈哈!妙妙妙!」 周沖終於明白淳於越引發焚書坑儒案,而淳於敷卻給秦始皇引為知己的道理何在,在周沖心裡,淳於巔雖沒有淳於越有名,但他的伶俐遠在淳於越之上,他之所以故作巔枉之態那是遊戲人間,這一笑非常歡暢。 淳於巔馬上補上一句話:「呆家是我驢!」 「二叔,你罵人。沒大沒小的,小心你的鬍子。」淳於玨維護起周沖了。 好女婿受辱淳於越也是心疼,呵斥道:「二弟,你也太放肆了。一點長輩的樣兒也沒有。早知道不帶你來了。」 淳於數根本就不把兄長的話當一回事,脫口道:「巔家喂呆家,呆家喜巔家!」這話乍聽又是在罵人,仔細一品就知道另有所指。是說他喜歡周沖。周沖也喜歡他口 這話真說到周沖心裡去了口笑道:「二叔這話周沖愛聽。二叔,你鞋我呆。我們兩個湊一塊去。」 淳於巔拉住周沖的手,道:「巔家偎呆家。呆家依巔家!」右手接著周沖。左手拉著毛驢,經直進府。 「爹,你也進去。」淳於玨拉著淳於越。 淳於越把淳於矗看看。又看看周沖。真搞不明白周沖為何喜歡與一個瘋巔之人攪在一起,搖搖頭。無奈之極,跟著女兒進府了。 淳越巔把毛驢搶在大廳外面,這才跟著周衝進屋去。把毛驢拾在大廳外面,太也無禮,很不成體統,淳於越父女又要說叨,周沖知道他這種人的性子也不計較。道:「就拾在這吧,叫人給上點草料。」 丹把茶水奉上。還沒有說上幾句話,只聽趙高尖細地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周沖放下茶杯,拉著淳於玨和淳於越兄弟倆出去接駕。周衝出了門,就看見了難以置信地一幕,原來秦始皇正在弄毛驢,左手抓住嚼子,右手在毛驢額頭上撫模。毛驢在秦始皇身上蹭來蹭去,很是親熱,不時還嘶鳴幾聲。 趙高一臉難看的表情,想提醒秦始皇這不合規矩,他知道秦始皇是那種從不受拘柬的人,你越是提醒。他越是不理睬,只好忍住不說。 周衝向秦始皇行禮,道:「周沖見過皇上。」 秦始皇左手揮動,右手扔在撫驢。道:「免了,這些俗禮很煩人,一天到晚不知道要承受多少,能免就免了吧。聯到你這裡來,是給你送點東西來。你是大秦地大功臣,你的大婚不能草率,缺什麼少什麼,聯這主婚人總得過問一下吧。沒想到,你也跟聯來這一套虛禮。」 淳於越上長一步,道:「皇上,禮儀,天下之本,國之大事,不可廢也。」 「想,禮教之防,防不人,不防君子。周先生是君子,這些禮節在他這裡反倒是累贅。不要也罷。你就是淳於越吧?」秦始皇看著淳於越,道:「你是一方大儒,從小就受到禮教的熏陶,趨循有禮,你說這話聯能理解。可聯地煩惱,你能理解嗎?你不能理解。」 淳於越忙道:「淳於越一介草民。不敢妄猜聖意。」 「聯聽說你淳於越敢於直言,凡事都敢說,為何在聯的面前不敢說實話,卻一味逢迎?聯看吶,你這直言之名有點名不符實。」秦始皇有點問罪之意。 淳於越看著周沖,再看著淳於玨,他的意思非常明白。那就是周沖在朝為官,他這岳父縱然不為自己著想。總不能不為自己地女兒女婿著想吧。不得不昧著性子說假話。 秦始皇何等聰明之人,念頭艇動。已明其理,哈哈大笑,道:「聯一向喜歡聽人說真話,對於說假話的人聯是深惡痛絕。不過,對你的假話,聯就不怪罪你了。可憐天下父母心,誰家地父母不呵護自己的子女呢?周先生,你真幸福,你岳父為了你連性子都改了。」 淳於越忙請罪道:「皇上,草民妄言,還請皇上治罪。」 「算了。你雖然說了假話,聯還是欣賞你,你就留在聯身邊,做一博士,如何?」秦始皇很是期待地看著淳於越。 淳於越看了一眼周沖,推辭道:「皇上,草民掌識尚淺,不敢就博士之位,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你呀。總是那麼多心眼。」秦始皇笑道:「你的意思,聯明白。你是怕人家說你是因為周先生之故才當上博士的。是不是?在我大秦,凡功名都得靠自己拂取。這點你不是不知道。你的書。聯看過了,雖然迂了點,過於看重古人的作為,卻昧於現實,但畢竟才學不錯,這博士完全夠格。」 儒生迂腐、酸裡酸氣,好是古非今,這是他們的通病,秦始皇這話可以說一針見血。淳於越沉吟不決,淳於炭在他背上輕拍一下。淳於炭其實比乃兄機靈得多,他是要淳於越答應。不然掃了秦始皇地面子對周沖不利。 只可惜,秦始皇明察秋毫,看見了他的動作,笑道:「淳於越,聯要告訴你的是。在我大秦為官口必得遵守大秦的律法,要清廉自守。尤其是你們這些讀書人,天下人都看著你們,你的一舉一動關係重大,你要是做不到,就不必委屈自己。你就是不願意做博士,聯一向是非分明,也不會怪罪周先生。」 淳於越行禮道:「謝皇上厚恩。淳於越願就博士位!」 「好!」秦始皇很是高興,道:「不過,聯要提醒你的是,你們這些讀書人喜歡是古非今,聯喜歡聽不同意見,但也不能老是拿古人為說事。告訴你吧,儒家的經典,聯是倒背如流,不在你之下。你要是不信。我們可以比比。古人有古人的道理,我們也有我們的理由,做事要借鑒古人,但是不能照搬。正所謂聖人說的:與世推移而為功嘛!」 淳於越很是恭敬地道:「謝皇上教誨。淳於越記住了!」 「這驢不錯。誰的?」秦始皇輕拍著毛驢問道。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七章 人生喜事(三) 周沖正要說這是淳於巔的毛驢,沒想到淳於巔上前一步,說起了瘋話:「巔家是淳於。淳於只喂驢。」 在秦始皇面前如此說瘋話,彌足驚人,淳於越給嚇得不輕。額頭上都參出了汗水,斥道:「二弟,不得無禮。」 趙高喝斥道:「住嗜!來啊,掌嘴。」幾個虎責衛士就要上來打淳於巔的嘴巴。 秦始皇揮手阻止虎責衛士,呵呵笑道:「聯一看就知道這毛驢肯定不是周先生的。周先生可沒這毛病,哪有放著漂亮媳婦不陪,來陪毛驢的道理。」 淳於玨臉一紅,嗔怪道:「皇上。你取笑我。」 秦始皇笑道:「好了,好了口算聯的不是,聯給你賠不是了。淳於巔。人如其名啊。果然夠鞋枉的,在聯面首居然敢如此說話,不怕聯治你死罪?」 淳於巔說出了更瘋的話:「皇上治巔家,巔家治驢!」 「二弟,你瘋了。」淳於越喝斥起來,向秦始皇請罪,道:「皇上。請怒淳於敷無禮之罪。皇上請放心,淳於越一定好好管教。」 這話的確是太放肆了,就是淳於玨也是為他擔心。哪裡知道秦始皇卻道:「管教什麼?管教成你那樣,趨循有禮。梭梭角角都沒有了,哪裡還有趣。淳於巔,誰給你取的名字,如此枉傲?」 淳於顛張嘴就來,道:「黃帝號軒棘。堯帝號陶唐,舜帝號有虞。巔家號淳於。」 太瘋了,趙高嚇得臉色都白了。額頭上不住滲出冷汗。淳於越更慘。不住用手襪冷汗。 淳於玨也擔心道:「二叔,不許胡說。」只有周沖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讓眾人想不到的是,秦始於先是用手指著淳於巔。繼而哈哈大笑。很是歡暢。笑過才道:「好你個淳於簸,你居然敢與黃帝堯舜相提並論。照你這麼說,聯這個始皇帝你也是不放在眼裡了?」 淳於越忙為淳於巔開脫道:「皇上,二弟不是這個意思。二弟的意思是毗」急切間也知道該如何說話,忙向周沖使眼色,要周衝來解困,沒想到周沖笑吟吟地看戲,一點也不擔心,淳於越氣得真想不要周沖這個女婿了。 淳於巔脫口道:「皇上是天子,巔家是呆子。皇上治天下,巔家只養驢。」 其實,秦始皇心裡對淳於敷很是欣賞,臉上卻故意一沉,喝道:「好你個淳於炭,居然敢罵聯。」 淳於越葉縫一聲跪下,向秦始皇鄧頭道:「皇上。請皇上饒了二弟,臣不願要這個博士。」 秦始皇盯著淳於越道:「淳於越,你以為大秦的官是破爛,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 淳於越急得不行。有點語無倫次,道:「皇上,臣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 「行行行了,起來吧。」秦始皇有點不耐煩,道:「你求地是哪門子地情?聽話要聽完了再說。告訴你吧,淳於巔是巔枉了些。不過裳得伶俐,聯喜歡他。」對周沖道:「周先生啊。你真有福氣,不僅有漂亮的媳婦陪著,還有如此伶俐的人陪你說話解悶,聯可就慘了,累了,煩了,連個說笑話地人都找不到。」 東方朔說話幽默風趣,在那些讀書人眼裡很不正經。漢武大帝卻欣賞他。原因就在於處理政事累了,可以聽他說說笑話。逗一樂,放鬆放鬆,皇帝也是人嘛,也需要休息。秦始皇這話是掏心窩子的話,周沖道:「皇上要是欣賞二叔,也可以叫二叔隨侍左右,皇上就可以聽二叔說話了。」 秦始皇還沒有說話,淳於越就忙道:「不可,不可,萬萬不可。皇上,二弟癲狂之人。不能隨侍君側,鞏有辱聖躬。」 指著淳於越,秦始皇道:「你的心意,聯心領了。照你地意思,聯就不是人。只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成天就一副移薦威嚴之態?見了大臣們是這樣,見了自己的兒女也是這樣,就不能有點做父親地樣子?」 淳於越語塞,道:「這……」 秦始皇接著往下說,道:「告訴你吧,聯也是人。聯雖然勤於政事,但聯也有累的時候,也有煩的時間,累了煩了,找巔家說說巔話,圖一樂,放鬆放鬆就不行嗎?巔家,你願意隨侍聯地左右嗎?」 淳於巔還是說瘋話。道:「皇上要巔家,巔家只要驢。」 秦始皇在毛驢背上輕拍兩下,道:「這毛驢不錯,聯再賞你一頭比這更好的。」 淳於數的瘋話總是說不完,道:「巔家就有兩頭驢,白天騎一頭,晚上再騎一頭。」 秦始皇指著淳於炭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這才不愧是真正的巔家!」很是親熱地拍著淳於巔的肩道:「巔家,以後聯累了煩了。就找你說說簸話,我們兩個就鞋一塊去,如何?」 淳於越自小受《詩》《書》影響,方正之人,以他的意思這太不合規矩,又要諫阻。嘴才張開,就給秦始皇攔住,道:「不要說了。你們這些讀書人說得好聽是方正,說得難聽是迂腐,一點不懂得變通之道。巔家,聯可把話說在頭裡,你炭枉可以,但是不能有損於大業,要是有損於大業,就不要怪大秦律法無情了。」 淳於巔仍是瘋話不斷,道:「皇上行法,巔家遛驢!」 這話乍聽之下是瘋話,其實他的意思是就他只管遛驢。決不干預政事,只不過他說得搞笑而已。 「聽聽聽,同樣地話,要是在你們讀書人嘴裡肯定是說得方方正正,讓人聽了就覺得煩,贛家卻說得如此有趣,好好好!」秦始皇拉著淳於巔,道:「走,到屋裡去。趙高,叫人把東西搬進來。」 趙高應一聲。指揮傭僕把禮物搬進來。 望著秦始皇的背影,淳於越難以置信秦始皇居然是如此具有人性的一面,這和他聽到的那些有關秦始皇的壞話截然不同。愣愣地問周沖道:「女婿,這就是皇土?」 知父莫若女,周沖還沒有回答,淳於玨道:「爹,你以為皇上只會高高在上,指揮群臣嗎?沒給你說。皇上不僅在大業上獨步古今。就是對人也是與眾不同呢,他人可好著呢。」 女兒是不會騙自己的,淳於越輕拍額頭道:「傳言誤人也!」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七章 人生喜事(四) 「丞相,你的禮不能收。」司儀陪著笑臉向李斯道。 李斯奇了,道:「為什麼不能收?難道我李斯的禮物太輕。你看不上?」李斯送的是一對鴛鴦戲水玉器,做工井巧,價值不兼。周沖大婚送上是再好不過了,沒想到司儀居然不收,要他不奇怪都不行。 曾淑瑤也是奇怪,道:「是啊,這玉器是我們專門請良工雕刻的,周先生大婚送給他很合適啊。」 「哎喲,丞相,你們誤會了。」司儀陪著笑臉解釋道:「小的不是這個意思,你們的禮物正因為太好太貴,所以才不能收啊。」 李斯更奇道:「哪有這門子的道理。禮物貴了不收,難道便宜的才收。」 他本是一句反問口沒想到司儀點頭讚道:「丞相明鑒,周先生吩咐過了,凡是禮物市值超過十兩銀子的一律不收。丞相這對玉器少說也上值千兩銀子吧,周先生的規矩丞相不是不知道。小的哪敢收啊。」 收賤不收貴的事情。李斯還是第一遭遇到,奇道:「周先生又玩什麼玄虛?」 曾淑瑤很是佩服道:「周兄高明。」 李斯問道:「夫人,你這話從何說起?」 曾淑瑤解釋道:「周兄是怕官員們為了送禮而去貪污,才設了這麼一個脈巨。你想啊,官員的傣祿才多少銀子。周先生大婚,皇上親自主婚,那是何等的榮耀,官員們哪敢不來慶賀,他們來了,自然是要送上一份厚禮。他們的傣銀不夠。除了去貪,還能做什麼?」 李斯恍然大悟,擊賞讚道:「周先生果然是高明。只是。我們準備了的禮物要是不送上,也太對不起周先生了。」 畢竟曾淑瑤和周沖相處甚久,很是瞭解周沖。道:「你也別歎息。我瑤磨著,周兄如此煞費苦心,我們也別難為周兄。這樣吧,你地小篆堪稱一絕,你就題一幅字。我想周兄會喜歡地。」 李斯的小篆千古有名。這倒是個好主意,李斯道:「也只好如此了。」 司儀奉上筆墨道:「李大人,請。」 李斯沉吟道:「寫個什麼字呢?寫個喜字吧。」提筆在手,飽酸濃墨,懸腕揮毫。一揮而就一介,「喜」字。筆力芥勁有力,力透紙甘,騰躍欲飛,一片叫好聲響起,讚道:「好宇。好字!」 他的小篆地確不是吹的,真的寫得很棒。 「謝丞相!」司儀就要把題字收過去。就在這時一個響亮地聲音叫道:「慢!」 李斯一瞧,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張良,他和韓非,尉繚並肩而來。他們是朝中重臣,百官自動給他們讓路。 「請問張大人,有何見教?」司儀問道。 張良笑道:「見教不敢。張良有一個小小的想法,還請各位斟酌。」 「子房有話請講。」尉繚笑著道:「子房妙計千條,此時正是大派用場也,子房何不一顯身手。」 張良謙道:「繚子先生過獎了。張良是想李大人這喜宇固然寫得好,只是有點美中不足。」 李斯地小篆享譽干古。以他自己想來應該是很完美了。張良居然說美中不足,他也是很驚奇。請教道:「李斯不才,還請子房指點。」 張良笑道:「丞相不必多心,丞相的字寫得很好,張良自歎不如。只是張良覺得一個喜字。太也孤單,好事成雙嘛。要寫就寫兩個喜宇,成雙成對,彎鳳和鳴,這才是長相斯守之道啊。張良淺見,還請各位大人斟酌。」 「好主意,好主意!」眾人齊聲讚好。 「妙妙妙!」韓非和尉繚撫掌讚歎不已。 李斯輕拍額頭道:「幸得子房提醒,不然李斯可犯了錯誤了。子房,請。」把手裡的筆遞向張良。 張良地字寫得也不錯,但和李斯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道:「丞相的小篆。天下馳名,張良哪敢班門弄斧。還得再勞丞相大駕了。」 韓非結巴道:「學弟啊,子房之言極是啊。你的小篆,學兄也是欽佩,這寫字非你莫屬。」 眾人都是這個意思,李斯道:「既如此,李斯獻醜了。」奮筆疾書,在喜字旁邊再寫一個喜字,就成了雙喜字。 雙喜字本是王安石中了狀元後,又喜得一個美麗的老婆口心裡一高興就寫下雙喜大字,流傳千古,沒想到竟是給李斯張良他們你一個主意,我一個妙策,提早一十年創造出來。還是在周沖的大婚之際。真是讓人想不到。 尉繚摸著鬍鬚,笑道:「依繚子之見,周先生不收重禮,我們就客隨主便,不給他送禮了。」百官齊道:「那怎麼成?」在他們想來,周沖得皇恩眷顧正濃,要是不送禮,萬一惹惱了他,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請靜靜,讓繚子把話說完。」尉繚雙手下壓,示意百官安靜道:「繚子的意思是我們就給周先生出一份力。這雙喜字一幅也太單調了,繚子地意思是有請丞相多寫些,我們幫著張羅一下,府裡該貼的地方都給貼上。」 這主意好是好。就是有點匪夷所思,讓人難以接受,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獵。甘羅首先響應道:「繚子先生這主意極好,就這麼辦吧。你們請放心,周先生只會高興,不會不高興。」 「對!」韓非肯定地道:「有勞丞相了。」 李斯雖然急功近利,但他也是一個雅人,如此別開生面的慶賀確實不凡。也來了興趣,道:「既然如此,李斯就獻醜了。」奮筆疾書,一個又一個的雙喜大字給他寫出來。 尉繚張良他們拿著雙喜大字四處張貼,不一會兒,府裡就喜氣洋洋。 就在眾人忙著貼字的時間,一個洪亮的聲音讚道:「雙喜,好好好!真是好字!真是好主意!」 眾人不用想都知道是秦始皇到了,齊道:「參見皇上!」 秦始皇在趙高任衝他們的炭擁下進來,道:「免了,免了!李斯,你這字寫得真是不凡,筆力間架結構佈局都是上上之選,不愧是造宇出身的人,造出一個雙喜大字,自此以後,我大秦又多了一個用途極廣的字。」 李斯忙道:「皇上過獎了,臣不敢當。這雙喜字是子房造出來,臣不過是代為手書罷了。」 「子房妙才,果是不凡!」秦始皇讚道:「都愣著幹什麼?去貼字啊。有了這些字,周先生的婚慶就更熱鬧了!聯也來貼一幅。」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八章 歸隱 「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們說周先生是不是比起以往更有精齊。秦始皇開起了周沖的小玩笑,道:「婚娶嘛,人生的大事,周先生娶得一賢妻,能不精神嗎?」 一片輕笑聲響起。 周沖忙道:「皇上說得是,周沖能夠娶得賢妻,實是三生有幸,此生足矣。因此,周沖想辭帝歸隱田園,還請皇上允准。」 「什麼,周先生要歸隱?」李斯太也難以置信。吃驚地向秦始皇道:「皇上,周先生歸隱一事,依臣看萬萬不可。周先生正當盛年,才情人品皆是上上之選。若周先生辭帝而去,豈不是大秦一大損失?」 周沖的功勞很大。在李斯眼裡周沖確實有點礙眼,但是李斯也知道周沖的人品和才情,要是真的就此隱去,的確是很可惜。再者,兩人相識相交於布衣間,交情還是不錯,是以才有是言。 韓非點頭道:「皇上,丞相說得對。周先生若是歸隱,是大秦的一大損失啊,還請皇上三思。」 周沖解釋道:「多謝各位的好意。周衝去意已決口請各位不要勸說了。周沖歸隱不會效仿古人,歸於山林之間,只是不再過問朝政,仍住於戌陽。若是各位有空,到寒舍走走,周沖竭誠歡迎。」 甘羅走過來拉住周沖。很是不捨地道:「周先生,那也不行啊。你教了我那麼多東西,要是你歸隱了,我有問題找誰去?」 按照周沖的看法。甘羅是所有秦人中最具有現代意識的人,他的想法總是與現代文明暗合。只不過他地想法沒有上井到理論高度。還停留在樸素階段。同時,他地問題也多,這些問題具有現代意識。除了周沖沒有人能夠解答。周衝要歸隱,他自然是難分難捨了。 周沖笑道:「甘羅。你不必擔心。我雖然歸隱了,但不會閒著,總會找點事做。你想想。我正值盛年,若是什麼事也不做,閒也會把哉閒死了。多不卑算。」 歸隱之後周衝要做的事情不僅李斯他們很感興趣,就是秦始皇也是很感興趣,問道:「周先打算做什麼?」 周沖不答所問道:「皇上,周沖想向皇上討一差事,周沖想去辦學。」周沖是想退下來。辦一所具有現代氣息的掌校,那樣地話就可以更快地把現代文明植入秦朝。如此一來,秦朝將走向一個非常正確的方向。 對於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來說,文明有多重要,朋友們自會明白,植入現代文明比起周沖身任高位。撣精竭慮,對整個歷史走向來說更有意義。 辦學本是好事。韓非不住點頭,然而秦始皇卻一口否決了,道:「辦學當然是好事,只是那些酸儒們的子乎者也,聖人之術,先王之道,不教也罷。」 儒生地最大秩點就是酸,好是古非今。尚空談而無實幹才能,秦始皇是實幹家,精通古今之變,在他眼裡那些儒生自然就一文不值了。 周沖明白他的心思。解釋道:「皇上所言極是,周沖也認為儒生除了少數人具有實幹的才幹以外。大部分只會空談。周衝要辦地學。不是教人習帝王之道,先王之術,是教人學習數術之類實用的技巧。 「皇上曾說過,周沖的想法頗多新奇之處,若是能教給天下人,那麼大秦朝將會非常強大。以前,天下未統一,周沖沒有對間。現在天下一統了,周沖有時間來做這件事了,還請皇上允准。」為了讓秦始皇同意,周沖稍稍給自己臉土貼了點金。 對於周沖地新奇想法,秦始皇的確曾如此感歎過。點頭道:「這話,聯是說過的。只是,臨到頭來,聯還是很惋惜。像周先生這樣大本事的人,若是不能身在高位,為大秦出力,實是可惜,這事讓聯奸好想想。」 周沖知道他難以捨卻,道:「皇上的眷顧之恩,周沖感激不盡。皇上請想。周沖若在高位,那麼皇上得到的只是一個周沖,若周沖不在高位,專門辦學。就可以培養出干千萬萬個周沖。一個周沖與千千萬萬介,周沖,利蓋孰大孰小,皇上聖明,周沖不說也明白。」 秦始皇沉思著道:「從利害關係上來說,你說的有道理,只是這不是利害地問題。征戰天下的時候,聯重用你,天下一統了,聯就不用你,任你歸隱,豈不是鳥盡良弓藏,天下人會笑話聯的。」 有人斥責秦始皇殘暴。罵他殺功臣,其實這不對,秦始皇沒殺功臣,在這點上和劉邦比起來差得就太遠了。 周沖想了一下,道:「既是如此,周衝倒有個主意,還請皇上恩准。若是皇上撥出銀子修建一所學校,由周衝來主持,既能逐了周沖的心願,也不會讓人笑話皇上。」辦學貼上官方的標答,就不會有問題,沒有人能夠改變。那麼植入現代文明就客易多了。 秦始皇想了一陣,道:「既然周先生去意已決,聯也就不強人所難。這事就這麼辦。只是有一條,聯若有難決之事,要找你周先生商量,你得隨叫隨到。」 這不是什麼難事。周沖雖然不理政了,還可以當顧問,給秦始皇出出主意,依他的影響力,反而更有利於把秦朝帶向正確的方向。周沖應道:「皇上請放心,周沖一定隨叫隨到。」 「好吧,那這事就這麼定了。」秦始皇同意,道:「辦學一事,周先生需要多少銀子,自去國庫支取,不必報聯。」 周沖道:「謝皇上!」 尉繚。王剪,蒙武。內史騰站起,道:「請皇上恩准我等歸隱。」 秦始皇斷然否決道:「不行。周先生歸隱是為了辦學。你們歸隱又做什麼?」 尉繚笑道:「皇上,周先生歸隱名為辦學,實為讓賢,我等久在高位,也該讓賢了。若我等不退,賢才難以得進,於大秦實是有害無益呀,還請皇上三思。」 王剪解釋道:「皇上,臣征戰一生。大小上百仗,臣只會打仗,其他的事做不來。現在天下統一了,皇上需要的是治理天下的人才,臣要是還佔著位子,這對大秦有害無益。臣退了。賢才才能有位子。」 秦始皇依然不允道:「你們都是宿將,無人能夠替代,你們退了,要是有事,聯派誰出征呢?」 蒙武解釋道:「皇上,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十年,臣等年紀大了,也熱鬧過了,是該退下去的時間了。皇上身邊人才濟濟,就算臣等不在,皇上也可以調兵遣將。」 秦始皇指著周沖,萬般無奈地道:「周沖。都是你惹的好事。好吧。聯准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九章 大漠巨患(上) 「子房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周沖大老遠就沖張良嚷起養了,道:「子房,為兄還以為你身為國尉,忙來忙去把為兄給忘了,沒想到一陣東風就把你吹來了。」 張良哈哈大笑,道:「周兄,瞧你說的,好像小弟是那種忘本的人,做了園尉就記不得周兄了。周兄,你認為小弟就那麼不堪嗎?」 周沖眨著眼晴,校囂地道:「這要問東風。」 張良在周沖肩頭輕掛一拳頭。笑道:「好你個周兄。」 周沖扯著張良的手道:「子房。請進。」張良謝一聲,和周沖肩並肩進了屋。 淳於玨帶著傭人送上茶水,道:「你們哥倆聊。我去準備點吃的,你們倆好久沒見面了口一定要好好喝上幾杯。」 「謝謝嫂子。」張良謝道。 淳於玨盈盈一福,退了出去。張良笑道:「周兄好福氣啊,嬌妻、書卷相伴,人生極樂也。我張良就沒你這好命。整天忙來忙去。忙得人頭暈。人們都說仗打完了,天下一統了,按理應該輕鬆輕鬆,事情應該沒那麼多了,為何事務不減反增?」 周沖笑道:「只要你在那個位子上。你就得忙,這就是命,你要認命。為兄倒是覺得,你之所以比以前更忙的原因就在於天下一統了,福員廣闊了,百姓多了。軍隊的規模也增大了,這事務當然也就多了去了,如此一來事務只會多,不會少。你不是不知道皇上現在看的奏章比起以前更多嗎?道理在就在這裡。」 張良點頭道:「聽周兄這麼一說,小弟也就明白了。小弟明白周兄為什麼會撂挑子。那是你怕累。是不是?」 周沖退下來是因為功勞太大,不得不退,他不退的話秦始皇就不好實行」退功臣。進文吏「的舉獵,倒不是因為怕累。這是張良地玩笑話,周沖也不在意。笑道:「了卻凡間塵緣事。悠然自在終一生,豈不樂哉!」 「了卻凡間塵緣事。悠然自在終一生!」張良品評,道:「好好好!只可惜我張良不知何時才能有此好命啊。小弟知道周兄料事鮮有不中。請周兄猜猜我來你這裡有何要事。」 張良這種大忙人。哪會跑來找周沖閒聊地,他來自然是有天大的事,周沖想了一下,右手向北方指持,道:「為兄可猜對?」 大拇指一豎,張良讚道:「周兄高明,果然一精就中。小弟此來。正是要向周兄請教大漠之事。據探子回報,大漠可不太平啊,那個冒頓自從當上單于之後,對東胡是委曲求全。東胡要什麼給什麼。東胡先是要寶馬閉氏,他全給了。據說,現在東胡變本加厲,又要匈奴的土地。小弟擔心,東胡如此貪得無厭,而冒頓又如此無能。萬一東胡統一了大草原,胡人崛起於大漠,對大秦可是巨大地威脅。」 周沖問道:「皇上知道這事嗎?」 張良回道:「小弟案報皇上,皇上也正為此擔心。皇上太忙,抽不出時間,特地要小弟前來周兄處,聽聽周兄的意見。」 「繚子先生可有話說。」周沖再問。 張良點頭道:「繚子先生的看法和我們一樣,認為如此下去匈奴必為東胡所滅,應該支持匈奴抑制東胡。」 周沖搖頭道:「你們擔心大漠地威脅,這點沒錯,但是千萬不能支持匈奴,不僅不能支持匈奴,還要時刻小心,時時注意冒頓的一舉一動。依我看,冒頓遲早會打敗東胡,一統大草原。」 冒頓當上單于之後,對東胡一葉忍讓,東胡要什麼給什麼。時間一長,東胡以為他膽怯,根本就不把他當一回事口東胡的警惕一放鬆,冒頓認為時機到了,突然召集匈奴軍隊,大苯東進,一舉滅了東胡,再回頭打敗大月氏,最終統一了草原。控弦之士四十餘萬,稱雅草原。 這些事情還沒有發生。張良他們自然不會知道,以為東胡必勝而匈奴必敗,才有如上獵置,這在情理中,不能怪他們。 這話太也難以讓人置信了,張良問道:「周兄。道理安在?」 周沖反問道:「子房,你精通謀略,你想想冒頓碳父自立這事說明了什麼?是不是說明了冒頓有膽有識,善於謀略?」 「是啊,冒頓這人膽略過人,若他統一了大蘋原,對大秦地威脅將是空前的。」張良點頭道:「經周兄這一提醒「小弟倒覺得冒頓這是用計。目的是為了麻痺東胡,等到時間成熟了,冒頓必然給東胡致命一擊。我們應該提醒東胡。」 周沖搖頭道:「沒用。東胡現在正是氣焰高漲之時,對華夏還畏懼幾分。對匈奴是一點也不在乎,要東胡王相信冒頓會滅掉他,打死他也不會相信,他只全當作癡人說夢。」 張良讚道:「周兄所言極是,要人家在最得意地時間相信會失敗,這的確是太難了。」 周沖接著往下說:「東胡王現在不會信,將來肯定會信,所以子房還是應該派人去知會一聲,他信不信都不要緊。只要我們提醒過就行了。等到將來東胡給冒頓打得潰不成軍時,那對他就會想起來,大秦曾經提醒過他,他就會倒向大秦,對大秦擊胡大業具有莫大的好處。」 張良說出周沖沒有說出的用意,道:「到那時東胡雖然敗於匈奴,但是東胡王在東胡人心中的地位仍在。只要他倒向大秦,就可以利用他的聲威號召東胡人抵抗,牽制匈奴。」 「雖然樹倒糊稱散。但是樹大了根也深了,到那時東胡雖然潰敗,還是有很多枝枝董曼,我們正好利用。」周沖分析道:「草原上讓匈奴和東胡並存固然是好事。可以分而制之,但依周沖之見,胡人一向驕橫,不把華夏放在眼裡。無論是東胡還是匈奴和華夏遲早有一戰。 「滅了東胡再來收拾匈奴固然好,只是依我們目前的情勢來說做不到。河套大勝之後,匈奴北躥,邊關無警,冒然開戰,不要說皇上會不會同意,群臣也不會同意,天下地百姓也不會同意,所以我們只有等,等到大家都取得一致意見,都認為不得不擊胡時。那麼開戰的時機也就成熟為了。 「所以,周沖以為讓匈奴先滅了東胡最好。大秦來個姓榔抽撣,黃雀在後,坐收漁人之利就是了。」 張良感慨道:「趁大漠沒有統一之前開戰對華夏最是有利,只是天下州丹統一,民心思安,想打也打不了,只有等了。請問周兄,要如何才能實現坐收漁人之利?」 第六卷 革新篇 第九章 大漠巨患(下) 周沖打開一幅地圖,指關地圖道:「周沖以為一是要在遼東沾區部署大量的精銳部隊,密切監視東胡的舉動口一旦東胡慘敗於匈奴,我們就可以果斷地進入東胡之地。現在不做準備的話,將來一旦生變,沒有大量的軍隊可供調派,就會錯失良機。」 張良擊掌讚道:「周兄這手從好的方面說叫高明,從壞的方面說叫夠陰、夠損,你是想趁火打劫,先讓匈奴把東胡的主力消滅掉之後,大秦的進軍就不會遇到任何抵抗不說,還會得到東胡王的邀請,既佔領了東胡的土地,又師出有名了。周兄啊,太卓鄙了。太卑鄙了,不過也太高明!」 周沖哈哈一笑。道:「子房,給你這麼一說。好像我周沖是一卑鄙小人了。」 「不敢,不敢!」張良搖手道:「謀國者不僅要謀萬全,還要謀以最小的投入,獲得最大利蓋,周兄這一括雖然不夠正大光明,卻是謀目者必為之事,高高高!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匈奴軍隊遇到大秦的軍隊。要麼他忍讓,要麼開打,若是冒頓敢打我們。那麼戰爭必然爆發。我們也就師出有名了口 「到那時。那些以為天下從此太平無事,一心求安定的人們必然閉嘴,再也不會反對大秦開戰。就是現在的人們一心想求安定,才讓皇上不能開戰,可惜啊。」 自從河套之戰結柬以後。匈奴北躥,邊關無警,要秦始皇冒然對匈奴開戰。這本身就很難口因為師出無名啊。再者,數百年的戰亂一朝結柬。天下思安。都不想打仗了,秦始皇堆材大略,獨步千古。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糙,冒然出兵。 這點。從漢武大帝反擊匈奴的實例中就可以看出其中的難度有多大。漢武大帝費了好大力氣,才使得群臣贊同他地主張,反擊匈奴。 周沖笑道:「開戰不太可能。依周沖之見,冒頓先是派人來責問大秦,然後大秦再責回去,幾次下來,冒頓就不會提這事了。」 張良笑道:「遣使責問,這是必然地舉獵。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客易把東胡打敗了。沒想到好處全給大秦得去了,冒頓要不派人來責問就成怪事了口皇上獨步古今。當然會反責問。冒頓才敗了東胡,根基未穩,冒不起與大秦開戰的風險,他只有忍了。抓住他這心理,大秦可以狠狠地打上幾仗,多佔些土地再說。」 「好你個子房,你比我更卑鄙!」周沖拈著張良。 張良哈哈大笑道:「披此,彼此!」兩人相對大笑。 周沖笑過道:「冒頓不敢與大秦冒然開戰,還有一個原因。他西邊還有一個勁敵,大月氏,他只有打敗了大月氏之後,才有實力與大秦打上一仗。所以,在他的實力足夠強大之前,他是不會與大秦打地。」 張良眼裡放光,道:「他不打,我們打啊。他不可能四面樹敵。大秦趁此機會,在兩國邊境上不時挑起事端,打上幾仗,多佔些土地、多建些基地再說。」 「你呀。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周沖指著張良取笑起來,道:「打。肯定是要打的。但不是這樣打。大月氏離我們太遠,我們不可能像對付東胡那樣,把軍隊開進去。所以冒頓滅大月氏,我們也撈不到好處。 「但我們可以打他的外圍,西邊地白羊、樓煩之地都可以用兵,掃除這些外圍,既使匈奴沒有了消滅的國度。不使他的實力增強太多,還可以打通西邊地通道,可以一直向西打,打到西域去,徹底斬斷匈奴的右臂。」 張良擊掌讚道:「與大草原之主開戰必是一場大仗。目前因錯綜複雜的關係,我們還打不了大仗,但我們可以打小仗。這些小國,部落,每給大秦滅一個,大秦地實力就強一分,而匈奴卻少了可消滅的對象,實力差距就大了一分,妙妙妙!」 周沖點頭道:「子房說的極是,周沖也是這個意思。這些小仗要立足於進軍大草原。一切圍饒著大蘋原來進行。要進軍大草原,必然要使用很多騎兵,我的意思是打小仗就用騎兵去打,一是歷練騎兵。二是緞煉將領,一旦將來進軍大草原就會有一支為數數十萬的精銳騎兵可供調遣。」 張良讚道:「周兄目光放得遠吶。我回去就給皇上說,把年輕的將領都派出去,讓他們去經歷一次洗禮,好好歷練歷練。」 周沖接著出主意。道:「北邊的基地一定要建設好,糧草被服軍賊都要充足。」 「這點,周兄儘管放心,不會有任何問題。」張良笑道:「皇上一有空就站在地圖前看著北邊呢。皇上其實是想打這一仗,只是反對地聲浪很高,再加上天下初定,確實極需休養生息。不具備打大仗的條件,才不得不忍著,但並不意味著皇土就不在北方積糧貯兵,做戰爭的準備。」 周沖點頭道:「皇上雄材大略,目光深遠,凡事必慮周全,周衝倒是多慮了。目靠最重要的就是加強河套之地的建設,要把河套之地的水利修好,農產搞上去,積聚足夠多的糧蘋。同時,還要這裡的駐軍時不時地出擊,把匈奴的土地不侍地蠶食掉。今天占一小塊,明天再佔一小塊,時間一長。這數量也挺可觀。將來一旦開戰。離單于王庭的距離就短了許多,這仗也就好打了。」 「我幫你說:反正現在冒頓也騰不出手來,現在不下手更待何時?卑鄙。卑鄙!」張良指著周沖大笑道:「周兄啊,遇到你是冒頓的不幸啊!」 周沖大笑道:「不能怪我,誰叫他亂折騰呢?他不亂折騰,還可以和他相安無事。」 張良臉一肅道:「周兄請放心,皇上准同意。臣子們不想打仗,總不能不讓我們未雨綢繆吧?只要這些準備功夫做足了,還有什麼好怕的,隨時可以開戰,現在打和將來打都一個樣,我們就有時間等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0章 帝王之師(一) 「趙高,趙高,人呢?」秦始皇抬起頭喊。 趙高這人生性唯謹,從來就沒有出過錯,時時刻刻守候在秦始皇身邊,隨叫隨到,這次秦始皇叫了半天居然沒見人影,秦始皇也是奇怪了,站起來,來到門口,只見趙高喘著粗氣,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秦始皇臉一沉,喝道:「趙高,你到哪裡了?聯叫了半天,連個人影都沒有。」 趙高一下跪在地上。鄧頭請罪道:「皇上,奴臣失職。奴臣失職,罪該萬死。請皇上治奴臣之罪。」 象趙高這樣極少出錯的人犯了如此明顯的錯。肯定是遇到很奇特的事情,秦始皇揮手道:「起來吧口你到哪裡去了。」 趙高謝過恩,站了起來,道:「皇上,奴臣哪裡也沒有去,在家裡呆著。」 秦始皇臉一板,喝道:「你在家裡呆著就忘了聯,你的家裡是不是比聯更重要呢?」 趙高忙道:「皇上,不是,不是。奴臣是聽奴臣的養子趙成講故事,一入迷就給忘了,等奴臣記起該侍候皇上就遲了。」 這可是大罪。按理秦始皇應該大怒才對。趙高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沒想到秦始皇的表現讓他很是意外,秦始皇打量一陣趙高,笑道:「好啊。你的學識在大秦不是最好的,也是很優秀的。趙成的故事能把你迷成這樣,這故事不簡單吶。那你講給聯聽聽。聯累了,正想解解悶,你講。」 趙高忙解釋道:「皇上。這故事只不過是趙成轉述的。其實是周先生的故事。」 「周先生的故事?」秦始皇很是奇怪。道:「周先生一心育人。他有什麼故事,如此吸引人?」 趙高忙道:「皇上。周先生教地學識與眾不同啊,簡捷明快,好記好用。讓人聽著就挺新鮮,趙成轉述,奴臣就聽得入迷了。給忘了時間。」 「你也別緊張,聯還沒打算問你地罪呢。」秦始皇寬慰一句,道:「快說呀。愣著幹什麼?」 趙高應一聲,道:「周先生教的數術與我們掌的完全不同,他教地挺有意思,比如他教互2凹,還有乘法口訣,一乘一得一,二乘二得四。很有規律,也很好記。」 現代使用的乘法口訣表比起中國古代的數術簡捷得多。好記好用,趙高精通數術,就是沒有想到還有如此簡便地口訣表,一聽之下給忘了也就很正常了。 秦始皇微一沉吟,點頭道:「是挺方便的,好記好用,字字珠饑啊。」 趙高興趣上來。接著道:「皇上,周先生教的東西可神奇了,還可以無中生有。」 「無中生有?那不是成了神仙了?」秦始皇眼裡放光了,道:「聯一定要向周先生討教長生不老之術。」 趙高在自己嘴上輕拍一下,解釋道:「皇上誤會了,周先生那不是神仙地本事,是人的本領。石灰裡面可以煮雞蛋,實在是太神奇了。」 生石灰一碰到水就會變成熟石灰,放出大量的化掌熱能,絕對可以把雞蛋煮熟,掌化學地朋友知道這是一條常識,只是這是在秦朝。對於古人來說實在是太神奇了,只有神仙才有此「仙術」。要趙高這樣當時一流的學者不歎為觀止都不行。 「真的很神奇!」秦始皇也是讚許不已。道:「聯聽說你的養子趙成不學無術,整日裡只知鬥雞走狗。仗著你的權勢在外面胡作非為,是不是有這事?」臉一沉,厲喝一聲。 趙高葉隨一聲,跪了下來,鄧頭請罪道:「皇上,奴臣管教無方,罪該萬死,罪該萬死!」額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嚇得著實不輕。 「子不教,父之過!趙成雖然不是你的親子。是你地養子,這都是你造成的。罰你俸祿一年。」秦始皇跋著步道:「聯一再告誠你們這些近臣,管好自己的家人,不要做坑害百姓的事,你倒好置若同聞,聯得找個狠人來治治你們。你說,誰堪任此事?」 秦始皇沉不可測。趙高嚇得心膽俱裂,哪裡還敢亂說話,忙道:「皇上,奴臣不知,實是不知。」 「聯看吶,就你最合適。」秦始皇板著臉道:「你不是八面玲瓏嘛,哪裡都是人緣好,聯就把這得罪人的差事交給你,你要給聯把咸陽的貴戚子弟管理好了。聯還要吾訴你。你別想耍花招。聯要請周先生來核查,周先生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你敢絢情枉法,准給你查出來。」 威陽城裡的高官多了去了,他們的子弟很多人有欠管教,要趙高去整治還不把百官都得罪光光,這招夠狠,趙高明知不能接,又不敢不接,只得道:「皇上請放心。奴臣一定辦好。」 秦始皇圍著趙高跋起步,每敷一步好像跌在趙高心飲上,嚇得不住哆嗦,秦始皇終於停了下來,道:「聯聽說你的養子趙成最近這段時間表現不錯,不再胡作非為,一有空就往周先生的學棺裡跑。是不是這樣?」 連這都知道,不用想都知道趙高的一舉一動都在秦始皇的掌控之中,趙高暗自慶幸自己沒做什麼出格的事,鄧頭道:「皇上聖明!趙成自打去了周先生的學棺後,就潛心向學,不再迷戀鬥雞走狗之事。周先生實是奴臣的福星啊,要不是周先生把這不孝子管住了,還不知道要給奴臣惹出什麼禍事。」 「你知道就好。」秦始皇道:「起來吧,跟聯走。」 趙高應一聲,爬起來,心裡害怕也不敢問秦始皇要去哪裡。 一出門,只見公子扶蘇迎面而來,秦始皇招手道:「扶蘇,你過來。」 扶蘇小跑著過來,就要向秦始皇行禮,秦始皇拉住。道:「扶蘇,免了。扶蘇。跟父皇走。」拉著扶蘇而行。 「父皇,你要帶孩兒去哪裡?」扶蘇好奇地問道。 秦始皇笑道:「扶蘇。父皇帶你去求學。父皇給你找到一位大有學問,有大本事的師父,你可願意?」 「孩兒聽憑父皇安排。」扶蘇轉著烏黑的眼珠道。 秦始皇一下把扶蘇抱在懷裡,在扶蘇的臉蛋上親了一下,道:「這才不愧是父皇的乖孩子。扶蘇,你又沉了。扶蘇,父皇盼著你快快長大。」 扶蘇貶巴著眼晴看著秦始皇,調皮地道:「父皇請放心。孩兒一年長一歲,十年後就是大人了。」 秦始皇在扶蘇的鼻子上一捏,哈哈大笑。道:「就你個小大人!」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0章 帝王之師(二) 「各位:請看我手裡的杯子,是空的。我在杯子裡盛滿水。然後倒過來,你們說會發生什麼情況?」周沖在空杯子裡盛滿水,問學員們。 周沖名滿天下。他親自講學,慕他之名而來的人太多了,再加上如趙成這樣的好事者也來湊熱鬧,沒想到給周沖講的知識吸引住了。再也不想走了。是以聽課的人多了去了,把一個客納數百人的屋子擠得滿滿的不說,就是過道上也是人挨人。 趙成舉手。道:「周先生,我知道。」他這人雖是喜歡胡作非為,但在周沖面前還是很乖覺。和見了貓的老鼠差不多,周衝要他做啥就做啥。決不含糊。在沒有得到周沖允許前,他也不敢亂發言。 周沖指著他道:「趙成,你說。」 趙成很是興奮地道:「周先生,趙成以為水會倒出來。不知道對否?學生要是說得不對。還請周先生指救。」 「說得很對!水是會倒流出來。」周沖把杯子倒過來,水聲嘩嘩流到盆子裡,道:「各位:把掌聲送給肯動腦筋的趙成。」 能得周沖這位天下聞名的人誇獎那是天大的榮耀。趙成興奮得像公雞,昂首挺胸。就差跳上梁去打鳴了,不斷鞠躬,道:「謝謝周先生!謝謝各位!」恭敬之情絕不是作偽。 「趙成,你剛才的回答非常精彩,現在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我把杯子裡重新裝滿水,再把杯子倒放著。不讓水流出來,你有什麼辦法可以做到?」趙成以前雖然胡作非為。但還是有趙高的靈性。人極聰明,見機很快,依周沖的看法好生調教必成有用之才。刻意栽培他。 趙成想了一下,道:「周先生,是不是把口子封起來?」 聽課的人們齊聲附和道:「是啊。除了封起來,沒有其他地辦法了。」 周沖不置可否,再問道:「我給你一張紙。你能把水封在杯乎裡嗎?」 「紙?」趙成驚奇之極。道:「周先生,趙成無能。用紙不行,用木板還可以。」 那些聽課地和趙成一個反應,都很驚奇。 周沖笑道:「你不能,但我能。」 一片驚訝聲響起。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良久難絕。 趙成拍馬屁道:「你們都別吵了,周先生的本事大著呢。他說能準能,你們等著瞧就是了,都看好了。不要漏了,漏了可別後悔。」 周沖呵呵一笑。道:「趙成啊,你不要盡說好聽的,我哪有那麼大本事,我只不過會一點小竅門罷了。趙成。屋裡都很髒了,要是我能做到,你該不把屋裡打掃一遍?」 這是苦差事。趙成這個公子哥要是在以往肯定不會去做,現在卻是很榮幸地道:「周先生請放心,趙成一定打掃乾淨。周先生做不到,我也打掃。瞧我這張嘴,淨瞎說。周先生無所不能。怎麼會做不到呢?」 一副榮幸之至地樣子,晚上能不能睡得著都成問題。 周沖笑道:「你們看好了,我先往杯子裡裝滿水,你們看水是不是滿了?這是紙,就一張。我把紙這樣往杯口上一放。把多餘的水推掉,再把杯子倒過來。我把手鬆開,你們看,是不是沒有水流出來?」 看著周沖手裡倒放著的杯子,明明有水,卻一滴也沒有流出來。驚叫聲響成一片。沒有物理知識地古人們眼晴瞪得老大,差點摔在地上了。(按:當年讀小學時,老師做這個實驗,同學們和古人一樣的反應,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記得女同學們捂著嘴尖叫的樣子。) 周沖掃視眾人,笑客不變,道:「水是不是不在杯子裡了?你們肯定會這麼想。我告訴你們,水還在,不信你們看。」右手食指在紙上輕輕一點,杯裡地水流出,砸在盆裡,水花四濁,又是一片驚訝聲響起。 就在眾人驚訝之際,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好好好。好極了!太神奇了!」 「住嘴!」趙成也不知道是誰到了,喝道:「不允許打猶周先生講學!不想聽就出去。不要打攪我們。」一副衛道之人的模樣。 他地話音一落,一個尖細的聲音喝道:「逆子,住嘴!還不見過皇上!」是趙高在喝斥他。 說話的是秦始皇。趙成沒有聽出來,出聲喝斥。在趙高看來趙成惹出天大的禍事,不喝斥能行嗎?趙成嚇得不輕,葉呢一下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秦始皇抱著扶蘇進來。道:「行了行了,你也別喝斥他了。趙成。你不錯啊。成天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只知道胡作非為。現在卻是一衛道之士,聯心裡高興。要是大秦貴戚的子弟們人人都像你一樣,那就好了。」 趙成謝過恩,站了起來,趙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沖見過皇上。」周衝向秦始皇行禮。 秦始皇打量一陣周沖。道:「好久不見,周先生的氣色好多了,看來這悠然之事是有蓋啊,聯可沒有你這福氣,享受不到了。」 「皇上心繫天下,天下得安,就是皇上最大地福氣。」周沖很會說話。 秦始皇笑道:「好你個周先生,啃巴還是那麼能說會道。你說得好,聯也高興。周先生,聯今天前來,沒有別的事,是聽說你的學講得不錯,可以化育冥碩,把趙成這種花花公子都能變個樣。聯心裡高興就過來看看。順便給你送個學生,要是周先生瞧著扶蘇可堪造就,就收下他吧。」 周沖忙推辭道:「皇上。扶蘇是長公子,身負大秦的將來,怎能讓他學周沖這點旁門左道。應該為他延攬名師。教以治國之術才是正理。」 秦始皇反駁道:「周先生此言差矣!一張薄紙能夠封住一杯水,這不是旁門左道,是大學問,依聯看這其中的道理可不淺吶,若是大秦人人都懂得這道理,大秦將是另一番景象。聯把扶蘇交給周先生。就是想要周先生救會他這些道理。」 周沖不得從心裡欽佩秦始皇的洞察力,道:「皇上所言極是。只是扶蘇公子求學事關國體,事關大秦的未來,應該請一名師朝夕侍讀才是正理。周沖這裡求學之人甚多,若是周衝來教,恐誤了公子的前程。」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0章 帝王之師(三) 在周沖的巧妙安排下,胡姬給送到偏遠地方去了,沒有機喬危到秦始皇。也就沒有女人有本事生得出胡亥,扶蘇也就成了唯一的繼承人。他是皇位繼承人,他的老師類似於現代的家教。只能教他一人,要教扶蘇就不能辦學了。 教出一個皇帝固然是一種無上榮耀,但是比起教會千干萬萬人現代文明比起來,還是有點份量不足,是以周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辭。 當然,周沖也知道要是把現代文明植入扶蘇的頭腦裡比起植入甘羅的腦袋裡更有價值,一個受過現代文明熏陶的人當上皇帝,他肯定會按照現代文明去辦事,推動歷史的發展。只是一個人與千千萬萬人相比又有點不足,周沖這也是不得已而如此。 秦始皇畢竟是秦始皇。道:「周先生不必擔心,扶蘇能拜入先生門下,是他的福氣。周先生不必只教他一人,要他和趙成他們一樣,坐在下面聽課。正課教完了。周先生再教他點別的。也就行了。」 他的意思是說救投科技知識可以讓扶蘇和普通掌員一樣,只不過要給弄點「家庭作業」,當然這家庭作業不是真正的家庭作業,是教他治目之術。 話都說到這份上,再說了如此一來既能教出一代帝王,又能兼顧其他人,兩全其美之道,周沖沒有理由不同意,道:「既如此,周沖敢不從命。只是,若是周沖教得不好,還請皇上恕罪。」 「你周沖有大本事,把扶蘇交給你。聯也放心。」秦始皇對那些學員道:「今天。你們先散了,聯找周先生有點事要談。」 趙成他們行過禮。自行退去。 「趙高。你帶著扶蘇找個地方等會,聯和周先生有本要說。」秦始皇吩咐道。 趙高應一聲,帶著扶蘇離去。 秦始皇拉著周沖坐了下來。道:「前些天,聯走不開才請張良來聽取周先生的意見。聯現在回想起來這一步是走對了。若不是周先生提醒,聯會犯下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周先生說得對,冒頓是一隻撾著羊皮的猛虎。暫時地順從只是為了更好地爆發,這點聯還有繚子先生都給他騙了,只是他騙不過周先生。」 要不是周沖熟知歷史。知道冒頓曾經幹出過什麼事,也會給他騙了,這不能怪秦始皇他們見識不夠,周沖謙道:「皇上。周衝不過是一得之愚罷了,還請皇上不要放在心上了。」 秦始皇不同意周沖的說法。道:「這可不是小事,是大事。要是這一步錯了,問題會很嚴重口周先生你放心,你提的那些辦法,聯已經叫張良放開手腳去做了,只要冒頓敢亂動,準叫他討不到好去。」 在歷史上,好多君王明知是錯,卻礙於面子問題就是不改,而秦始皇不同,錯了就改,周沖不得不佩服他博大地胸懷,道:「皇上聖明。周沖感佩。」 秦始皇接著道:「周先生,聯是想請你重新出山,入朝理政。周先生意下如何?繚子先生一退,周先生也去了,聯總覺得少了點東西,很彆扭。周先生可願重出?」 要重出,也不能是現在。才退下來沒有多少時間就重出,在天下人眼裡就成了兒戲,後果會很嚴重,周沖婉拒道:「周沖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如此惦記,只是周沖以為周沖才退下來短短時日,若又重出,必胎天下人笑柄。再說了。若周沖不退。賢才何以得進?那些於心不死的臣工們就會以此說事,又要鬧分封。這可是動搖根基的大事,還請皇土三思。」 秦始皇點頭道:「是啊。這個理聯又何嘗不明白,只是聯一下子去了這麼多臂膀,難以適應啊。」 周沖笑道:「皇上不必擔心,若是皇上有垂詢,皇上只需要派個人來召喚一聲,周沖敢不從命。」 秦始皇輕歎一聲,道:「也只能如此了,委屈周先生了。」 「為了天下,周沖死而無憾!」周沖問道:「皇上要周沖侍候扶蘇公子讀書。只是周沖不明白,皇上要把扶蘇公子打造成什麼樣地人?」 秦始皇看著周沖,並沒有立即回答,過了一陣才道:「當然是太子,周先生就做太子太傅。聯相信,由周先生來教扶蘇。扶蘇一定會是一個合格的太子。等他再長大點,聯就正式冊立他為太子。」 後人感歎秦朝滅亡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秦始皇沒有立太子,才有後來地矯謅之事,正是意識到這種危險,劉邦早早就立了太子,雖然惠帝是個軟娃娃,有總比沒有強。 萬未想到,因為自己的到來,秦始皇主動糾正了秦朝這一缺憾,要立扶蘇為太子,周沖乍聞是言,很是驚訝,冷靜了一下才道:「皇上。侍候扶蘇公子讀書。周沖責無旁貸,只是周沖才疏掌淺,不會先王之術口不會聖人之言。若由周衝來教的話,恐誤公子煎途。」 秦始皇哈哈一笑,道:「正是因為這樣,聯才把扶蘇交給周先生來教。那些儒生們只會空談,而不務實,張嘴就是先王之法。帝王之道。全是趙括一類地人物,只會紙上談兵。而你周先生可不一樣,不重先王之法,不行先法之術,卻策出無方,妙計千條,讓人歎為觀止,這就是本事,是大本領,不由你來教扶蘇,還能有誰呢? 「不過。聯要提醒你。你的岳父淳於越太過迂腐,扶蘇的學業要他少插手,聯可不想看到大秦未來的君王迂腐,不堪造就。」 周沖道:「承蒙皇上瞧得起周沖,周沖敢不盡力。周沖自從侍駕以來,征戰天下,略有成就,但是周沖捫心自問,有兩樣本事周沖是教不來的,還請皇上另擇賢能。」 秦始皇很感興趣地道:「周先生說說是哪兩樣?」 周沖答道:「一是帝王之術,二是兵道。帝王之術當今之世只兩介,人最為精通,也只有他們才配做扶蘇公子的師傅。」 秦始皇的興趣更濃厚了,問道:「請問周先生,是哪位高人?」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0章 帝王之師(四) 周沖說出看法,道:「皇上,周沖以為當今之世最精通帝王之術者首推皇上,其次就是韓非。皇上的帝王心術獨步十古,難有企及者;韓非的權謀數術更是讓人歎服,此二者是帝王所必備。」 秦始皇的帝王心術的確是讓人歎服,周沖這話沒有吹牛,不是拍馬屁的。韓非的著作概括在一起就是三個字:權、術、勢。作為帝王,這些都是必具的本領。 呵呵一笑,秦始皇道:「沒想到聯在周先生心目中還有如此崇高的地位,聯都有點飄飄然了。周先生提醒得是。有空,聯也教教扶蘇如何為君,如何職下用人。周先生說得對,扶蘇的學業應該集眾人之所長。先踉周先生學學技巧學識,等他長大點再向弗非學習權術之道。 「至於兵道。這倒好辦,就由繚子先生教他。周先生以為如何?」 要當好一個帝王只需要用好人才就行了,雖不能有什麼大成就,至少也可以守成。若再具備用兵打仗的本領,那麼就會是一個不錯的君王,因而兵道是一個帝王不可或缺的本領,按理周沖應該贊成才對,然而周沖卻道:「皇上之用意固然不錯,不過周沖以為還不夠完善。」 秦始皇表現出很大的興趣。哦了一聲,問道:「周先生這話怎麼講?」 周衝回答道:「皇上是知道的,繚子先生精通兵道是沒錯。依周沖看與其說繚子先生精通兵道,還不如說繚子先生精通運籌柿帷來得恰當,真正在戰場上排兵佈陣。臨機決斷。掃滅三軍就不是繚子先生所長了。」 「對對對!」秦始皇拍著額頭道:「要不是周先生提醒,聯還忘了這茬。無疑。繚子先生是個帥才。運籌柿帷的本領是一等一的,說到在戰場上排兵佈陣,殺伐決斷首椎王剪。其次就是蒙武,還有你周先生了。」 周沖忙謙道:「皇土過獎了,周沖偶爾料中。哪能與王剪將軍,蒙老將軍相比。」 秦始皇接著道:「聯就讓扶蘇向繚子先生學運籌的本事,再向王剪蒙武還有你周先生學習戰場上地本領口周先生,你以為如何?」 周沖點頭道:「好是好。只如 …」秦始皇問道:「只是什麼?」周沖剖析道:「皇上是知道地,戰場上的本領那不是能從書本上,也不是能從別人那裡學到,那要有切身的體驗才成。王剪他們都是在軍隊裡熬出來地,是以他們對戰場特別熟悉。不在軍隊裡熬就能指揮打仗的人是有的。比如皇上就是其中一個。不過這種人一是太少,二是指揮風格也有一個成熟地過程,只有打上幾仗,才更好地把握戰場的脈絡。」 秦始皇猛點頭道:「好你個周沖,連聯的面子都不給。這話好刺耳。不過是真知灼見!聯第一次指揮打仗時。在人首表現得很鎮靜,實際上心裡也沒有多少底,還要硬撐著,現在想想挺好笑地。周先生以為要如何才能讓扶蘇學到真正的戰場本領?」 周沖不答所問,反問道:「這要看皇上打算把扶蘇打造成什麼樣的君王。」 秦始皇想也沒有想,道:「當然是文治武功都要有。我大秦以武功起家,雖然天下統一了,沒有什麼大仗可打了,總不能聯地兒子連軍隊都指揮不了吧?要是那樣。也太丟聯的臉面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誰家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兒女有出息,秦始皇這樣的歷史巨人也不能免俗,老是希望自己的兒子堆視天下。 周沖笑道:「既然如此,周衝倒有一個主意。皇上,周沖以為可以讓王剪和蒙武出來辦一所軍事學棺,從全軍中挑選一扯優秀的軍官來掌習。」 秦始皇眼裡放光,道:「這主意好啊。在邯鄲時周先生就曾提起,只是還沒有認真執行過。王剪他們退下來就沒事做了,整日裡就是摸魚種樹,哪裡像做過大將軍的人物,倒像個田家翁,他們呀這是閒著沒事做,不得不如此打發時光口這下好了,聯給他們找點事做,就不會這樣窮極無聊了。 「王剪蒙武是我大秦地名將,威震天下,打仗的經驗極其豐富。若他們能在有生之年把這些經驗教訓教給別人,那麼大秦就有無數個王剪蒙武。大秦的軍隊更加強大。對了,這事就由繚子先生來主持,王剪蒙武,還有你周先生,內史騰都參與,你們一起把這事做起來。 「想,等扶蘇再大點,聯就把他送來。讓他先學習,然後把他送到軍隊裡去休驗。有了這些切身體會,聯就不信聯的兒子就不能橫掃天下,我贏氏子孫別的本領可以沒有,指揮十軍萬馬的本領一定要有。」「本,節田墨子l首※:「「J「。z」日,。,c。m「 商鞍變法之後,秦國百姓只知道兩件事,一是種莊標,二是打仗。有歷史學家評論說秦園的老百姓聽說打仗很興奮。和飢餓的狼遇到羊羔差不多,而六國的老百姓一聽說打仗就覺得那是苦差事,不想打。秦始皇說秦國靠武功起家,的確是至理。 「皇上所言極是,周沖也是這樣認為。」周沖贊同。 秦始皇很是高興,道:「扶蘇的掌業有你周先生的提醒,總算是安排好了,周先生教他學文,繚子先生他們教他習武。文武皆具,這才不愧是贏氏子孫!聯這就回宮去了。周先生多保重,大秦還需要你。」 周沖遲疑了一下,道:「皇上,周沖還有一個問題,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秦始皇笑道:「周先生有話請講,不要吞吞吐吐。」 周沖應一聲,道:「皇上,周沖是請皇上盡快恐城。」 「築城?築哪裡的城?」秦始皇很是驚奇地問道。 周沖解釋道:「成陽。天下未一之煎,成陽只是大秦的都城。能夠滿足大秦的需要,現在天下一統了,在威陽的臣工、使節、百姓都比前多了很多,已經不能滿足需要,皇上應該抓緊對間把威陽擴大。」 秦始皇點頭道:「是啊,這個問題聯也想過。只是,天下初定,北方暗潮洶湧。為了節約民力,聯才沒有施行。」 周沖道:「皇上,正是因為如此,更應該抓緊時間築城。」 「天下正需要修養生息,不宜大興土木,周先生卻說現在正該築城,道理出在哪裡?」秦始皇有點不解了。 周沖剖析道:「天下雖然一統了,但是民心還沒有安定,還可以用。一旦民心安定,皇上再來築城。豈不是怨聲四起?」 秦始皇一拍額頭,哈哈大笑,道:「妙妙妙!」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0章 帝王之師(五) 「周先生,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又怕你不高興。」扶蘇看著周沖。小心地道。 周沖給他上完大課,決心再給他開介,「小灶」,沒想到第一次進行「家教」。話還沒有說,他倒有問題了。周沖很是感興趣地道:「公子有話只管講,周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扶蘇遲疑了一下,道:「還是不說的好。」 周沖的興趣更濃,鼓勵道:「公子要是有問題悶在心裡,不說出來,我想回答公子也回答不了。公子要是說出來,我可以幫你參詳能詳。」 扶蘇拉著周沖的手道:「周先生,我說出來可以。但你一定要答應我不說給別人知道,特別是父皇。更不能讓他知道。」 「那為什麼啊?」周沖有點好奇了。 扶蘇擔心地道:「要是父皇知道了,肯定要責罰我。」 周沖笑道:「公子放心,周沖決不說給別人知道,這話就出你嘴口入我耳。這樣行了嗎?公子可以說問題了嗎?」 扶蘇點頭道:「周先生。我覺得父皇任命李斯為丞相這事做得不好。」 這的確是犯忌的事情。怪不得扶蘇很是擔心。不過,周沖反而高興,因為扶蘇已經開始留心上國事了,他是未來的皇帝口留心國事是好事嘛,點頭道:「公子小小年紀就關心國事,這事就算皇上知道了,只會高興,不會責罰你,公子過於擔心了。」 「真的?」扶蘇眨巴著眼晴問道。 周沖點頭道:「自然是真的。公子可知道皇上對公子的期望有多大嗎?皇上期望他地兒女都像皇上那樣獨步古今,堆視天下。公子能留心國事。這說明公子不凡。皇上能不高興嗎?」 扶蘇歪著脖子想了一下,笑道:「周先生,我是白擔心了。哪個父母不希望兒女有出息。父皇對扶蘇地期望比別人更高,因為扶蘇知道父皇是了不起的皇帝,是父皇一手打造出了大秦現在的輝煌。大秦現在地強威比起三代強得太多了。」 這話和他的年紀不相符,虎父無犬子這話很有道理,秦始皇的兒子即使沒有他那樣地堆材。也不會是無能之輩,周沖很是欣喜地道:「公子這話很有道理。公子。依周沖之見。你這個問題完全可以去問皇上,不必悶在心裡。」 扶蘇開心地道:「周先生,那扶蘇現在就去問父皇,可以嗎?」 周沖點頭道:「當然可以。不過,這個問題周沖也有一點看法。要是公子願意聽,周沖說給公子知曉。」 眨巴著烏黑的眼珠。扶蘇道:「周先生,你請說,扶蘇聽著呢。」 周沖很是喜歡扶蘇的小模樣,笑道:「公子。你是說李斯在上朝時袖管裡有兩道奏章,一道是勸分封地。一道是諫分封的,這兩道奏章截然不同,而他窺知了皇上的用意,才拿出諫分封這道,你認為他人品有問題,太過勢利,這樣地人當丞相很不合適。公子以為做丞相的人一定是要德高望重。才情非凡,是不是?」 扶蘇點頭道:「是啊,周先生說的就是扶蘇想的。李斯的人品太不好了,只知一味逢迎,父皇卻讓他當丞相。實在是也大「,」」發覺再說下去要漏嘴了。忙住嘴。 「公子是說皇上的做法也太讓人難以理解了,是不是?」周沖幫他說出來。道:「這事依周沖看公子的想法是對地,但皇上的做法也很對。」 這話就太繞了,扶蘇很迷糊地道:「周先生,你這話什麼意思?怎麼都對。」 周沖解釋道:「公子想的是凡在廟堂之上的人一定要有才學。要有品德,這說明公子品性正真無私。這是好事,當然是對的。」 依我的看法,若扶蘇和秦始皇比人品,是扶蘇更勝一籌,若論才情扶蘇就遠不如氣度任宏的始皇大帝了。扶蘇的人品才學威望在當時是沒得說的,非常的棒,但他有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那就是太過方正了,換句話說他太君子了。 君子固然受人歡迎愛戴。但作為帝王、作為政治家來說還是小人一點的好,不能太過君子口正是因為扶蘇受君子所累,明明知道趙高他們傳來的謅書有問題。這點蒙恬已有斷定了的事,他仍然自殺,實是讓歎息。 說到底,扶蘇最缺乏的不是才學不是人品,而是權變之道,要能像秦始皇那樣圓潤地變通,就不能太過君子,周沖深知扶蘇的短處,決定借這件事好好開導扶蘇。救會他權變之術,因為權變是君王最不可缺少的本領,扶蘇必須掌會,用好。 「請問周先生,父皇為什麼又是對的呢?」扶蘇眨巴著小眼珠。很是迷恫地道。 他現在正處在啟蒙階段口要是不把這事給他解說清楚,他一定會誤入歧途,周沖笑道:「周沖在回答公子這個問題之長,先問公子一個問題,你是怎麼知道李斯的袖管裡有兩道奏章?是別人說給你知道的,還是你看出來的?」李斯袖管裡有兩道奏章一事,滿朝皆知,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扶蘇展現了他的聰明才智,道:「周先生,是扶蘇自個猜的。李斯這人本就功利心極重,鬧分封時他和贏寧他們走得很近,他一心望封,按理他應該寫就勸分封才對,最讓人奇怪的是他居然還準備了諫分封。我想一定有人給他透風。」眨巴著小眼晴,道:「這人是周先生吧?」 提醒李斯這事,只有周沖。淳於玨。曾淑瑤和李斯四人知道,他們當然不會說出去,另外秦始皇韓非尉繚他們也想得到,他們也不會說,那麼扶蘇一口道破,這必然是他自己的想法。周沖對他的這份才情很是吃驚,不置可否,反問道:「公子何以斷定是我提醒了李斯?」 扶蘇打量著周沖,道:「扶蘇是想周先生和李斯的交情很深,是不願意看著他給父皇誅殺,這才提醒他的。」 周沖點頭道:「公子的見地非凡,是周沖提醒了李斯。周沖提醒李斯,是有這方面的考慮,但也不全是。我要告訴公子的是,周沖之所以提醒李斯,那是因為皇土要重用他,我不能不提醒。」 扶蘇徹底迷糊了,問道:「這是為什麼?」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0章 帝王之師(六) 秦始皇啟用李斯為丞相這事是很高深的帝王心術,不要說扶蘇小小年紀,就是好多帝王做了一輩子皇帝也見得能夠理解得到,這事又不能不給他講清楚,不然他肯定誤入些途。周沖笑著問道:「公子的眼力不錯,那麼周沖斗膽問公子一句,你剛才說的李斯的短處,你說皇上知不知道?」 扶蘇想也沒有想口道:「父皇英明神武,比扶蘇強得太多了,肯定是知道的。」 周沖大拇指一豎,讚道:「公子所言極是,皇上正是知道李斯這些毛病才重用他,若是李斯沒有這些毛病,反而不會用了。」 這就更加深奧了,扶蘇迷糊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傻傻地打量著周沖。周沖接著道:「周沖再問公子,滿朝文武有多少人不是為了功利而為官的?」 扶蘇雖不明白周沖為何有此一問,還是回答道:「周先生,繚子先生,韓非。王敖,甘羅,就你們五人。王剪蒙武他們雖然品德不錯,也是功利中人。」 小小年紀,居然全部說對了,周沖不得不歎服他的才情,只要好好調教,將來必是一位不遜於秦始皇的好皇帝,下定決心一定要給他解釋請楚,道:「周沖也是這麼認為。公子請想,滿朝文武除了我們五人,都是為了功利而入朝為官,要駕歌群臣最好的方式是什麼?」 扶蘇眨巴著眼晴想了一陣,才遲疑著道:「用功利驅使,周先生,是不是呀?」這已經和他的品性有點違背了。他也不太敢肯定。 周衝擊掌讚道:「正是這樣!公子請記住一句話:使君子以義。驅小人以利!像繚子先生這樣的君子,為了大義他可以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計。可小人就不一樣了,他們心裡只有利。所以要他們辦事,就得用利驅使,李斯急功近利之人。不用利蓋來驅使,還能用什麼呢?」 扶蘇想了一陣,才道:「周先生。可聖賢之言只說君子,孔孟都是楷模,照他們的說法只有君子才能為政。小人應該遠離朝堂,究竟是聖人對了,還是周先生對了?」 聖人對了,還是周沖對了。這話他只說一個對字。不說「錯」字口那是照顧周沖地面子。小小年紀就把話說得這麼周全。讓人不得不讚歎他地細心,周衝開心地笑道:「公子,周衝要是告訴你孔孟也對,我周沖也對,你信嗎?」 扶蘇先是搖頭,後是點頭,最後沒有反應了。因為周沖這話實在是太玄了。把他弄糊塗了。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了。 周沖解釋道:「其實,孔孟說的是有道理的。他們說君子應該列於朝堂之上,這是對地。公子請想。要土帝王不說要君子列於朝堂,而是說要品性不好的人列於朝堂,那會是什麼樣?還不亂套嗎?」 扶蘇使勁點頭,沒有說話。周沖接著道:「實際上,哪裡有那麼多君子呢?就說大秦的朝堂吧,以皇上地雄材,滿朝文武也才五人堪稱君子,其他的人都是為了功名利祿而為政。請問公子你說行孔孟之道,就用五人來治理大秦可行嗎?」 「不行,人太少,根本就做不過來。」扶蘇果斷地否決。 周沖肯定地道:「這就對了。先王之道行的是君子之法,可先王之目才多大?大者不過十里,小者不過數十里。再加上民風淳撲。律法粗疏,幾個人完全可以治理,大秦不一樣啊,萬里疆域,不要說幾個人,幾十人,就是幾千人也治理不過來。這就必須有一套適用地方法,這就是帝王心術:不得不用小人!皇上用李斯,行的就是帝王心術,驅小人而做君子之事,以此來達到治理大秦的目地,公子可要記好了。」 扶蘇點頭道:「謝周先生教誨,扶蘇明白了。父皇用李斯是對的,扶蘇的擔心是錯的。」 周衝往下解釋道:「公子雖然明白了,但依周沖看公子還沒有完全明曉皇上啟用李斯的原因。李斯在朝堂上只拿出諫分封書。這說明他怕皇上。懼皇上,只要皇土有意圖,一個眼色他不敢不去做,不敢不做好,這點滿朝文武無人能及。所以皇上才選他做丞相。」 扶蘇點頭道:「這倒是,沒有哪個帝王希望自己的臣民不聽話。在聽話這點上,李斯是無人能及,有些事即使不夠正大光明。他能做。也能做好。這些事,周先生你們太過君子,未必肯去做,所以父皇用李斯而不用周先生為相,道理就在這裡。」 他才多大一點年紀,居然在周沖的開導下,把秦始皇地用意完全說對了。周沖很是興奮地想要是他頭腦裡再有現代文明。將來繼承大統。必將把秦始皇的大業發揚光大。中園歷史必將走向一個更加輝煌的歷程。 周沖趁機灌輸帝王之道:「正是這樣!君子和小人的區別只存在於常人眼裡,在帝王的眼裡沒有這種區別口帝王應該超然其上,用好小人和君子就行了,何必一定拘泥於他的人品呢?只要他有才,只要他有用,駕取得了,就要用。一定要重用。依周沖之所見。皇上的帝王心術獨步千古。爐火純青,公子可以向皇上多學學。」 「謝周先生提醒,要不是周先生開導,扶蘇還想不到這些道理。」扶蘇向周沖行禮,道:「前些天我見到李斯繞道走,覺得這人讓人討厭,現在聽了周先生這話。扶蘇很內疚,扶蘇太幼菲了,以後見到李斯一定要向施禮。問好,請安!」 聽了這話,周沖腦袋裡嗡嗡直響,一個勁地想要是當年扶蘇懂得這道理。在蒙恬已經斷定話書有問題,秦始皇可能駕崩的情況下,利用高明的政治手腕把李斯拉攏,許以丞相位子,那麼趙高矯謅一事必然失敗,扶蘇也就不會死。秦朝也不會亡,強悍到讓人震撼的大秦王朝也許還會創造出更大的輝煌。中國歷史必將更加燦爛!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0章 帝王之師(七) 「這事就這樣吧。李斯。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秦始皇撫慰道:「李斯,自從你當上丞相之後,聯發現你好像芥老了幾歲。聯心疼呀,你要注意多休息。國事固然重要。但身子骨也重要,你累挎了。誰來幫聯解憂呢?」 帝王的撫慰作不得真的,往往是用來收買人心,不過秦始皇這話說得很真誠,李斯很是感動,眼裡充滿了淚水,道:「謝皇上掛念,臣敢不盡力。」 「去吧。」秦始皇打開門,再次叮囑道:「注意休息啊。」 李斯謝過恩,這才出門而去。李斯還沒走幾步,就看見扶蘇手裡拿著一個好看的陶佰蹦蹦跳跳,迎面而來。在李斯的印象中,扶蘇一向是見到他的影子都要跑得老遠。和他生份著呢,像今天這樣直朝他來的事情還是第一遭發生,很是驚奇,忙向扶蘇施禮道:「臣李斯見過長公子。」 扶蘇非常懂事地道:「丞相請免禮。」明明一個小不點。卻像大人一樣向李斯施禮道:「扶蘇見過丞相。」 李斯慌了。忙道:「公子快別這樣。公子是君,李斯是臣,公子給李斯施禮,這是折煞李斯,李斯經受不起。」 扶蘇歪著脖子,眨巴著烏黑的眼晴打量著李斯,道:「赤相,你這話就不對了。論君臣之理。我是公子,你向我行禮沒錯。可丞相佐父皇定天下,現在又佐父皇治天下,勞苦功高,扶蘇心裡欽佩,你施禮這沒什麼不對吧? 「再說了。你是扶蘇的長輩。扶蘇是你的晚輩,扶蘇向長輩行禮這更沒錯了。」 借給李斯十個膽,他也不敢做扶蘇的長輩。不過這話聽著畢竟讓人高興,李斯是又喜又驚,忙道:「公子。你千萬不能這麼說,這是臣該做地事。」 「李斯,難得扶蘇有此美意。你就不要椎辭了。」秦始皇一臉地微笑,大步而來。 李斯忙向秦始皇行禮,道:「皇上。臣萬萬不敢。」 扶蘇蹦過來向秦始皇行禮。道:「扶蘇見過父皇。」 秦始皇很是憐愛地撫摸著扶蘇的小腦袋瓜。道:「扶蘇。你代父皇給丞相行個禮吧。」 李斯忙推辭道:「皇上,這萬萬不可呀,不可呀。」 秦始皇臉一沉,道:「李斯。扶蘇說得對,你先是佐聯定天下,現在又是佐聯治天下,勞苦功高,聯應該好好謝謝你。只是聯身為大秦的皇帝。不能迂尊降貴。只能讓扶蘇代聯向你施禮了。」 話說到這份上,李斯已經無法推辭了,哽咽道:「謝皇上隆恩!」 「扶蘇,給丞相行禮。」秦始皇吩咐道。 扶蘇應一聲,先把陶佰放進懷裡,再恭恭敬敬地道:「扶蘇奉父皇之命敬謝丞相!」 如此之事雖是榮耀,但李斯懂得規矩,只受了半禮,回了半禮,道:「謝皇上!謝公子!」 「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秦始皇揮手。 李斯應一聲,就要離去,扶蘇叫道:「丞相,請等一下。」從懷裡取出陶佰。遞向李斯,道:「李叔叔,這個陶佰是扶蘇最喜歡的玩具了。現在我把它送給李叔叔。」 叫李斯叔叔那在情感上更親了一層,但李斯絕對沒有那個膽量敢於攀龍結鳳,葉蜒一下就跪在地上。道:「公子,臣擔待不起。」 秦始皇微笑著問道:「扶蘇。李斯是臣,你是公子,你為什麼叫他叔叔?」 扶蘇眨著眼晴解釋道:「父皇,扶蘇以為李叔叔是長輩,孩兒應該叫他叔叔。父皇。這不過份吧?」 秦始皇艱是高興地點頭,道:「不過份,不過份,正該如此!李斯,你聽聽。你聽聽,你的見識還不如一個孩子。扶蘇叫你叔叔,這說明扶蘇喜歡你,你就拿出點做叔叔地派頭。」扶起李斯,道:「瞧你,就為了一個稱呼。跪在地上,值嗎?」 李斯激動得淚水在眼裡滾來滾去,道:「謝皇上!謝公子!」 扶蘇把陶佰遞向李斯,道:「李叔叔,這陶佰不是送給你的,是扶蘇送給嫣然妹妹的。李叔叔,扶蘇求你一件事,行不?」 李斯抹了一把眼淚。使勁點頭道:「請公子吩咐。」 扶蘇有點不高興,道:「李叔叔,你不要老是那麼生份,那麼見外,行不?扶蘇是想請李叔叔把嫣然妹妹帶來。陪扶蘇玩。扶蘇聽說了,嫣然妹妹好可愛哦。給!」把陶佰塞在李斯手裡,貶巴著眼晴很是乞盼。 「這……」哪個做父母地不喜歡聽到這話呢?李斯著實高興,遲疑著說不出話來。 秦始皇笑道:「李斯,你瞧你,扶蘇請你做的第一件事,你就打折扣了。這不好吧。」 李斯毅然道:「既然如此,李斯敢不從命。」 扶蘇很是高興,道:「李叔叔,扶蘇知道你很累了。趕緊回去休息。」拉著李斯的手相送,李斯再也忍不住了,鳴鳴地哭了起來。 等李斯離開。扶蘇眨巴著眼晴瞅著秦始皇,秦始皇一把把扶蘇樓在懷裡,在他地小臉蛋上猛親,一個勁地誇讚,道:「扶蘇。扶蘇。乖兒子,乖兒子。好兒子。好兒子!」 扶蘇調皮地在秦始皇臉上親了一下,眨巴著眼晴,道:「父皇。扶蘇有沒有做錯?」 秦始皇抱著扶蘇進了上書房,反手關上門,坐在寶座上,把扶蘇放在膝頭上,打量半天才道:「扶蘇,你一向是見著李斯就要繞道走,今天你怎麼要見他,還要向他施禮,叫他叔叔。誰教你的?」 扶蘇搖著小腦袋瓜,道:「父皇。以煎扶蘇心裡討厭李斯,是扶蘇錯啦。現在。扶蘇不討厭他了,父皇。你能原諒扶蘇的錯誤嗎?」 秦始皇在扶蘇的鼻子上捏捏,道:「乖兒子。父皇就沒有怪過你。扶蘇,你知道父皇什麼時間最高興?就今兒,就現在!父皇心裡可高興吶,比一統天下還要高興,高興一百倍。」 扶蘇沖秦始皇傻傻地笑。 秦始皇撫著扶蘇的腦袋,問道:「是不是周先生開導過你了?」 扶蘇使勁點頭。 秦始皇呵呵一笑,道:「扶蘇。父皇這就請周先生喝酒,你說好不好?對了,你告訴父皇,周先生怎麼開導你的?」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0章 帝王之師(八) 「周沖見過皇上。」周衝向秦始皇施禮。 秦始皇從台階上小跑著下來拉住周沖的手。輕拍兩下,道:「周先生,免了。免了。給你說過多少回了,見著聯不用這些虛禮,你這人吶。老是這麼拘柬。來來來,裡面請,裡而請。」拉站周衝向屋裡走去。 周沖守著禮節,沒有和秦始皇肩並肩,而是稍椒落後一點,卻給秦始皇察覺了,道:「周先生,不必拘君臣之禮。聯今天請你來,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請你來,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請你來,換句話說,聯現在是有求於你。」 「皇上有事儘管下旨,周沖敢不盡力。」周沖忙道。 秦始皇笑道:「瞧你瞧你,真拿你沒辦法。」拉著周衝進了上書房。只見屋裡楞了兩桌酒席,是並排著放的。 周沖無數次進過上書房,在周沖印象裡,這是秦始皇辦公的地方。在這裡做出過無數對後世具有重大影響的決策。就沒有在這裡有過楞宴席的事情,有點難以置信,道:「皇上今天要請客了?不知道是哪位賢才能得皇上如此看重,把宴席楞到上書房裡。」 秦始皇開心地一笑,道:「聯是第一次在土書房請客,這個能人當然是非同小可。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周先生你。」 周沖嚇了一大跳,道:「我?皇上。這「」,」 「來來來,坐下。」秦始皇拉著周沖的手坐下,道:「就坐這裡,挨著聯坐。」提起酒壺。給周沖斟上酒。再給自己斟上。道:「聯今天把周先生請到這裡來。是有一件事要和周先生商量商量,還請周先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沖道:「皇上但有所命,周沖敢不從命。」 「不是旨意,是商量。是商量,周先生要是覺得不行。你可以不答應。」秦始皇端起酒杯。道:「來,周先生,聯好久沒和你一起飲酒了。干!」和周沖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秦始皇盯著周沖,道:「好你個周沖,你好大的膽子。」 周沖仔然道:「請問皇上何出此言?請問皇上,周沖做錯什麼事了?」 「你不僅做錯事了,還錯得很離譜!」秦始皇高深莫測地道:「聯問你。你給扶蘇說了些什麼?扶蘇整個人都變了。」 周沖以為扶蘇出事了。嚇得不輕,猛地站起,就要請罪。秦始皇拉著他坐下。笑道:「和你開個玩笑,瞧你驚的。變了好,變了聯高興,聯很高興。」 「請問皇上,扶蘇公子做了什麼?」周沖仍是不明所以,道:「要是公子出錯了,還請皇上不要責罰公子。都是周沖地錯,要罰就罰周沖。」 秦始皇笑客不變,道:「沒那麼嚴重。扶蘇今兒見到李斯,你猜他怎麼做?」 周沖凝思一下,道:「公子說過他以首見著李斯繞道走是錯地,以後見著李斯要向他請安問好,因此周沖大膽臆斷,公子是向李斯請安問好了。」 秦始皇左手輕搖道:「不是,遠遠不夠,周先生再精。」 周沖縱然料事如神,那也是在有脈絡的情況下,扶蘇一個小不點。做事出人意料,要猜中他的事很難。周沖道:「皇上。周沖智窮,不能猜到公子之事,還請皇上明言。」 秦始皇猛地放下筷子,道:「周先生,沒給你說,扶蘇見到李斯不僅僅是請安問好,還叫李斯叔叔不說,還把他最喜歡地陶佰送給李斯的女兒,他還要李斯把李嫣然帶來陪他一起玩,你說他這不是轉了性?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見識,聯這個做父樣的。還能不高興嗎?」 周沖也是想不到扶蘇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老成地手腕,點頭讚許道:「依周沖之見,公子天性聰明,大有皇上之風。周沖引導他時,周沖只不過提點了一下,他就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實是讓周沖感歎公子之聰穎天資。」 周沖引導扶蘇那是因為周沖知道扶蘇的短處,對症下藥,沒想到扶蘇地表現遠遠超出預期,周沖打從心裡欽佩。 秦始皇點頭道:「聯記得聯即位之初,朝政全操持在仲父之手,仲父以為聯年紀小不懂事,驕橫跤危,不把聯放在眼裡,聯就等在他回府的路上,朝他的豐轅上射了一箭。仲父還以為是遇到刺客了,派人來追聯,全給聯殺掉了。自此以後,仲父收斂多了。現在,扶蘇有如此表現,聯彷彿從扶蘇身上看到聯當年地影子。聯這個當父親的很高興,太高興了!」 作為父親,不論是皇帝,還是平頭百姓,都一樣,都希望兒女有出息,扶蘇表現是如此出眾。他能不高興嗎?這話是出於真誠,周沖道:「皇上雄材大略,獨步干古,已成華夏歷史上罕見的帝君。公子承皇上血脈,天資聰瓶,小小年紀,就如此富有見地。周沖感佩呀。 「只是,有一件事還請皇上及早籌謀,不然將會誤了公子的前程。」 秦始皇點頭道:「周先生是不是說給扶蘇選一位好師傅?」 周沖正是這個意思,道:「數日前,皇上曾和周沖談起過這事,皇上已有打算。周沖本不該多言,只是扶蘇公子這幾日的表現遠出周沖意料,周沖以為要是沒有一位能幹的師傅朝夕隨侍,恐不能滿足公子的求知慾望。」 「是呀,是呀!」秦始皇很是贊同,道:「扶蘇地表現也出乎聯的意料,以聯想扶蘇就是再過得幾年,也未必做得出如此機敏之事,沒想到他就做出來了。還是當著聯的面做出來的,因此他的學業要重新考慮。 「聯考慮來考慮去,天下間只有一個人可以做扶蘇的師傅。」 聽得出。秦始皇對這個人很是讚賞,周沖有點好奇地問道:「請問皇上。是哪位能人?」 「不是別人,就你周先生最合適。」秦始皇說出人選。 這事也太出周沖意料,嚇了一大跳,道:「皇上,周沖無才無德。不足以為人師表,還請皇上三思。」 秦始皇笑道:「周先生先別急著回答聯同意還是不同意,你先聽聯剖析聯選中你的原因。」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0章 帝王之師(九) 秦始皇並沒有急著剖析原因,而是給周沖夾了一塊背肘,謹:「這是聯親自給周先生燒的紅燒豬肘,周先生嘗嘗味道怎麼樣?」 周沖也沒有想到秦始皇居然禮遇自己到這種程度,忙道:「皇上,周沖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如此眷顧。」 秦始皇笑道:「周先生言重了,父親給兒子請師傅,要是不燒製幾個菜,還不給人笑話聯不尊師重救了?聯忙於國事,很少燒菜,自然是沒有御膳房燒得好。周先生將就著吃點,給聯點面子。」 這話已經在開玩笑了。周沖嘗了一口,讚道:「好好好!油而不膩,入口即化,就是御廚也沒有這手段,皇上好手段啊。治國如烹小鮮,皇上不僅治理天下獨步古今,就是燒製菜青也是如此獨到,周沖真是想不到。」其實,這也不奇怪,像秦始皇這種聰明絕頂的人,做事上手非常快,雖然不常燒菜,也不見得就比別人差了。 秦始皇點頭笑道:「能得周先生誇獎。聯挺受用。給扶蘇選師傅這事,聯還真動了一番心思。把聯瞧得上眼的。瞧不眼的都細察了一番。還是覺得周先生最合適。 「周先生肯定要說聯身邊有一大扯人才,個個才情非凡,來教扶蘇都沒問題。這話是對的,但是聯要的不是一個守成這君。而且扶蘇現在表現出來的天資也不是一個守成之君。只要選好一個師縛,扶蘇必將繼往開來,椎視天下,傲視千古。成為大秦一代聖君!」 秦始皇就是與眾不同。不僅本人才情罕見,對後人的要求也極高。在歷史上,也許正是這種過高的要求才和扶蘇發生了政見分些。遲遲沒有立扶蘇為太子,最終上演了強悍的大秦王朝分崩離析地悲劇。 周沖稱頌道:「皇上所言極是,公子才情非凡。周沖以為必成一代聖君。」 扶蘇地才情也許比不上秦始皇,但是仍是非常不錯,再加上他的德操很好。威望素著。若是他真的聽從蒙恬之言回到威陽,成為一代聖君未必就不可能。要是周沖教會他權變之道。那麼扶蘇就會更加了得,成為一代聖君只是時間問題。 秦始皇接著道:「先說繚子先生,才情絕高,人品也錯,就有一樣短處,太過清高。清高固然是美德,但是一個帝王若是很清高。對這樣看不順眼,對那看不怡。他還沒有行動就給臣工們猜到他地心思了,臣工們會一味逢迎,這天下還能治理嗎?再者,管仲病稍論相就說過君子不可為政的話,是真知灼見。別的不說,就說聯啟用李斯這事,他心裡就有一個解不開地心結。見著李斯就繞著走。李斯固然有千般不是,但他有一樣長處,就是聯鎮得住他,只要聯在,聯要他做的事他不敢不做,不敢不做好。就衝著這一點。聯就該重用他。現在總算是好了,在周先生的開導下,這一心結算是解開了。」 周沖謙道:「皇上言重了,這都是公子天性聰穎。自己領悟地,非周沖之力。」 秦始皇拍拍周沖的手道:「聯就不明白,聯給他解釋過,他就是轉不過這個彎,周先生一說他就變了性,依聯看你們兩個天生就是一對師徒。由你周先生教他。絕不會錯。」 「皇上,周沖每次見到皇上就有見到太陽,快給烤化的感覺。公子可能也有這種威受,對皇上是又敬又畏,是以轉不過這個彎,非皇上教導不得其法之故。」周沖看著秦始皇有點失望,寬慰他。 秦始皇點頭道:「聯算是想明白了,這父親啊本身就不是做師傅地料,還是由外人來教效果更好。再說韓非,才學人品都是上土之選,他的帝王之術聯甚少許人,也不得說聯很是欽佩。但是,他天生缺陷,要他來教扶蘇,他講得累Q扶蘇聽得也累,不利於扶蘇長進。再者,韓非的帝王之術太過苛猛,帝王可以行猛政,但不能失去仁心,相處對間長了,扶蘇要是失去了仁心。一味施猛政,問題會很嚴重。」 韓非和商鞍是同一類人,尚猛政。他來教扶蘇的確是不太妙。 秦始皇往下點評道:「李斯這人的才學不錯。學識淵博吧,就是太過急功近利。為了功名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德操有虧,這本身就不能為人師表。 「剩下的只有周先生你了。你這人能說會道。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裂楚,疲趙,滅齊,懂得權變之道,更難得是還很謹持辛旗,你的婚禮上你規定市值超過十兩地禮物不收,這比一概不收更合適。可以這樣說,大秦的官員中不乏清廉者,他們送的禮或許不貴,但很精緻,可以說是一點小禮物吧,你要是不收,實在是太不給人面子了。你有十兩規定,這問題就好辦多了,既全了同僚之間互贈禮物的情誼,還為大秦保留了一方淨土,聯心裡高興啊。 「做事能像周先生這樣周全者,大秦不是沒有,繚子先生韓非他們不比周先生差。只是他們各有缺陷,而周先生既有德操,又能縱橫天下。所向無敵,變化無方,你不來教扶蘇。聯還能找到誰呢?不知道周先生願不願意接下這苦事?」 君王高高在上,他的想法一向深藏著,更不會評論他的臣工,秦始皇能如此說話那是掏心窩子了,周沖很是感激,道:「承蒙皇上瞧得起周沖,周沖敢不從命。」 「好好好!」秦始皇很是放心地道:「聯一直擔心你周先生不樓這差事。你接下了,聯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周沖道:「皇上請放心,周沖一定盡心竭力教好公子。明日,周沖就關了學棺,專心侍候公子讀書。」 秦始皇揮手阻止道:「這倒必。你的學棺教的道理很不錯,應該發揚光大,讓更多的人來學習。不能僅有扶蘇一人學到。再說了,將來扶蘇一旦身登大寶,總得要一扯人才來輔佐他,這些人裡必然有人會身列廟堂之土。他們和扶蘇一樣。都是出自周先生門下,學理相通。這辦起事來就順利得多了。你只需另外給扶蘇講講課就行了。」 周沖不得不佩服秦始皇的遠見,這事他都謀劃得如此深遠。心悅誠服地道:「皇上聖明!」 秦始皇給周沖夾一塊肉。道:「聯擇一吉日。召集群臣,告於太廟,正式冊封扶蘇為太子,周先生就任太子太傅!」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0章 帝王之師(十)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向秦始皇行禮。 秦始皇揮手道:「各位愛聊,平身!」 掃視一眼群臣。目光最後落在尉繚、韓非、王剪、蒙武、周沖、內史騰他們身上,道:「趙高,給繚子先生、周先生、王剪、蒙武、內史騰設個座位。」 趙高應一聲。帶著幾個太監過來,把錦敷放好,再退了下去。秦始皇道:「繚子先生,周先生,王剪,蒙武,內史騰,你們為大秦嘔心瀝血,才有大秦今天的輝煌,聯很是感激你們。你們賦閒在家,聯本不應該打擾你們,只是今日聯有重大決定,不得不請你們前來一同商議。特設此座,請坐吧。」 周衝他們謝過恩,這才坐了下來。 「你們都瞧見了,今天的臣工到得很整齊,平日不到的也到了,你們一定在想聯有什麼事要把他們都召集來?」秦始皇掃視群臣,道:「那是因為聯今日要立太子,把你們召集來商議商議。」 立太子一事只有周沖一人知道,就是尉繚他們也不知道,他們萬萬想不到秦始皇會早早就立太子,乍聞此言,無不是嚇了一大跳。 在群臣的驚訝聲中,秦始皇接著道:「太子,國之儲君,大位傳承之所繫,可以立嫡,可以立賢,列位臣工,你們都說說是立嫡,還是立賢為好?」 秦始皇深不可測之人,現在突然拋出這個問題,群臣誰也號不准他的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也不敢首先說話。 「怎麼?你們都不說話,是不是心有顧忌?」秦始皇笑道:「你們放心,聯不會怪罪。李斯。你身為丞相,你來說吧,大秦的太子該當立誰?」 李斯根本就不想第一個發言。可給秦始皇點名了。不能不說。遲疑著道:「皇上。臣以為自古以來立太子一是立嫡長子。二是立賢。自從商代武丁確立嫡長子為太子以後。莫不循此法,臣以為從萬世之基考慮,應該立嫡長子為宜口李斯謬言,還請皇上明察。」 在商朝武丁以前,王位繼承製度不明,王位爭奪時常上演,鬧得商朝不得安寧。商代最有成就的帝王武丁吸取了教訓。最終確立了嫡長子繼承製度。才使得王位爭奪有所收斂。嫡長子繼承製度也有缺陷,就是嫡長子未必有治目地才幹,比如漢惠帝,著名地軟娃娃皇帝,一切皆操持在呂後之手。 嫡長子繼承製度另一個缺陷就是那些具有治國才幹的王子沒有繼承權。往往就會發生戰亂,比如堆材大略的明成祖是通過戰爭登上皇位地,開創了明朝一代盛世。當然,也有特殊處理的情況, 比如漢武大帝就不是嫡長子,是漢景帝第四子,由於他幼小對表現出來的天賦,漢景帝最終立他為太子,開創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文治武功達於頂峰地全盛時代。 王位繼承的關係非常重大,嫡長子制度確立以後,用了數千年,李斯持此議,可以說是很有見地,群臣齊聲附和。 「你們都認為立太子當立嫡長子?」秦始皇問道:「要是嫡長子不肖,而其他諸子裡面有賢才,難道就一定要立嫡長子?」 這的確是一個弊端,群臣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盡皆閉口不言。 秦始皇再次點名道:「李斯。你說說看,難道大秦地江山要落入庸才之手?大秦的江山將萬代傳承,代代都要是賢才。」 這問題太大了,大到李斯不知如何回答,愣在當地,道:「皇上,這這這……, 周沖站起來為他解圍,道:「皇上,周沖以為立太子以嫡長子,還是立以賢。這全在皇上一言而決。不過,周沖認為嫡長子制度傳承千年。自有他的道理,不應該否決。皇上擔心立太子以嫡長子,致使賢才不在位地擔心是必要的。立嫡長子還是立賢,皇上自有決斷。」 這話聽起來有點模技兩可,其實是在點醒秦始皇立嫡還是立賢。相互為用,可以確立嫡長子制度,再輔以立賢,具體的情況具體處理,因為這兩種制度各有利弊。 「是呀,皇上!」這個問題太大了,再糾纏下去也一時難以說清,誰也不敢亂說,群臣巴不得早點結柬。 秦始皇點頭道:「你們以為聯的兒子裡面口誰該立為太子?」 周沖已經知道答案。他當然不會笨到第一個回答的程度,靜坐不動。 歷朝歷代因為立太子一事上演了多少血腥事件,群臣不會不懂這個理,都不敢亂說話。秦始皇點名道:「韓非,你說呢。」 韓非結巴著道:「皇上,韓非以為立嫡應該是長公子扶蘇,若立賢長公子扶蘇最賢。是以韓非以為當立扶蘇為太子。」 他在秦始皇心目中的地位非常高,他都這樣說了,看來這事已成定局,再者扶蘇年紀雖小,英氣已露,群臣知道扶蘇的確賢而有才,齊道:「臣附議。」 「繚子先生,你以為呢?」秦始皇點名口 尉繚附和道:「皇上,繚子以為韓非說地有理,繚子也是這樣認為。」 王剪蒙武內史騰三人不等秦始皇點名,道:「臣附議!」 秦始皇站起來,道:「難道列位臣工如此同心口聯心甚慰吶!聯也這樣認為,扶蘇既是長公子,又賢而有才,聯很是器重,所以聯決定冊立扶蘇為太子,擇吉日告於太廟成禮。」 「皇上聖明!」群臣齊聲頌揚。 秦始皇接著道:「扶蘇雖然英氣已露,畢竟年幼,尚需一位有學問有德操有大本領的師傅,你們以為誰最合適做太子太伸?」 群臣議論紛紛,有推舉尉繚的,有推舉韓非的,有推舉周沖的,瞧他們那個架勢,沒有十天半月不可能議出個結果。 李斯清咳一聲,道:「各位同僚。請靜一靜。」丞相說話了,群臣自然要聽。只得住嗜。李斯道:「皇上,臣以為太子太傅非周先生莫屬。」 他居然有這等眼光。和秦始皇看中的人選一樣,秦始皇來了興趣,問道:「此話怎講?」 「皇上,論才掌論人品,繚子先生,韓非皆可為太子太傅,可臣還是以為周先生最為合適。」李斯聰明人,當然不會把兩人的短處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來個點到為止,以秦始皇之才情不會不明白。 尉繚和韓非齊道:「皇上,丞相此言極是。」 秦始皇點頭道:「聯也如此認,就有勞周先生調教扶蘇了,不知道周先生可否屈就?」 周沖領命道:「周沖遵旨!」 在周沖的眼前浮現出一幅美麗的圖畫,扶蘇登基以後運用現代文明治理天下,原本在漢武大帝時期才出現的第一個文治武功達於頂峰的全盛時代整整提芹一百年在秦朝就實現了。太讓人激動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一章 另類遊學(上) 「學生扶蘇見過師傅。」扶蘇進來向周沖行禮。 周沖笑道:「公子請免禮,這些禮節不必了。有了這些禮節太拘柬,太生份了,不如不要。反而親切些。」 「師傅說得是,學生記住了。」扶蘇笑著道。 周沖指著扶蘇道:「這話,你都說了無數次了,可每次見到我還不是一大套禮節,弄得我都有些適應不了。」 扶蘇解釋道:「師傅為了學生的學業嘔心瀝血。學生心裡感激,向師伸行行禮是學生的本份嘛。」 「學生陳平見過師傅。」高大帥氣的美男子向周沖行禮。 這個陳平不是別人,就是歷史上劉部身邊那個陳平,他一生給劉邦出了很多主意,最有意思的有三個,一個是韓信自立為秦王派人知會劉邦,劉邦張嘴就要罵。陳平在他腳上踩了一下,張良扯了扯劉邦的衣袖。劉邦這才醒悟過來,改口說大丈夫要做王就做真王,哪有做假王的道理,來個順水推舟。封弗信為秦王,穩住韓信。 第二個就是劉邦率三十萬大軍北擊匈奴,結果是中了冒頓的計,被囤在白登,正是陳平出一奇計,才使得劉邦逃出生天。 第三個就是他給劉邦出的偽游雲夢,實擒韓信的計策,韓信能征善戰,當時無人是對手。卻給陳平一計而擒之,誠可歎也。 張良身列」漢初三傑「,被譽為一代帝師,其實陳平的謀略不比張良差,這三計只不過是他一生無數計策中最有意思。影響最大的而已。再比如。他給劉邦出的反間計。反間項羽與亞父范增地關係,讓項羽自折羽翼。都是非常棒地計策。 天下統一之時,陳平還年幼,尚在遊學時期。張良家資億萬。而陳平卻是窮得叮噹響,喜歡讀書又不愛務農,全靠他哥哥養活他。實際上他哥哥對他非常不錯。他嫂子不見待他,對他不好,他哥哥發火了。把他的嫂子給驅逐了。 周沖辦新學傳遍天下,陳平聽到這個消息,欣喜難已,決心要拜在周衝門下,把想法給他哥哥陳伯一說,陳伯雖是個莊稱漢,也是一個不同尋常之人。不僅不以自家窮而生出癡人說夢的想法,還很鼓勵陳平入關。 得到陳伯支持地陳平馬上動身去咸陽。只可惜他家裡實在是太窮,連盤纏也沒有,好在他鄉里有一個叫張負的富人送了他五十兩銀子。他才來到威陽,拜在周衝門下。 周沖也是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大名氣,居然把陳平給吸引來了,又驚又奇,驚奇過後周沖心想陳平的才情非凡,不在張良之下,若是讓他接受現代文明地洗禮。將來的成就必是不可限量,扶蘇登上皇位之後,有他輔佐,推廣現代文明也就客易多了,很是高興地收下陳平,並要他和扶蘇朝夕相處。 陳平的才學很不錯,和扶蘇很是談得來,兩人相處得很好,同進同出,好得像親兄弟。 周沖笑道:「陳平。老實說,你又給公子說了些什麼新鮮事?公子現在潛心求學,你老是給他說些外面地事,也不怕誤了公子的學業。」 陳平自從拜入周衝門下他的生活之資全由周衝出,平時扶蘇再接濟他一些銀兩,日子過得也不錯,原本就很帥氣地他現在是更加帥氣了口也正是這樣,他和周沖的關係非同一般。既有師生之誼,又有英雄惺惺相惜之情。現有朋友之義。調你道:「師傅此言差也,師傅常告誠學生。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書本上的東西雖然對人有用,可是沒寫在書本上的東西何止千千萬萬,用好了一樣有大用,掌生只不過檢點一路上的見聞說給公子知道,沒想到師伸如此不通達,學生就不說了。」 「好你個陳平,居然倒打一耙,看師傅怎麼收拾你。」周沖笑著開玩笑。對陳平的才情,周沖打從心眼裡賞識,哪會真的為難他。 扶蘇為陳平解困。道:「師傅,這都是扶蘇地不是,是扶蘇纏著陳平的,請師傅不要怪陳平。若師傅一定要怪陳平,就請怪罪扶蘇吧。」 「扶蘇,你可要想好了。陳平他這是借我的話來發揮,重罪呀,我要是不罰他,就不配當這個師傅了。」周沖臉一板,很是不通情理地道。 扶蘇和陳平對視一眼,拚命忍住笑。一本正經地道:「師傅說的是,都是學生不好,請師伸責罰吧。」 周沖揮手道:「你兩個也真是的,串通一氣來為難我,以為我不知道?我罰你,陳平還不為你求情,這種爛好人我可不想做。得,罰就免了吧。」 「謝師侍。」扶蘇和陳平齊道。 周沖沉吟著道:「這幾年下來,公子的學問大有長進,見識寬廣了很多。要我再教。我也教不了什麼了。我這就去給皇上說,這太子太伸,我算是做到頭了,還是請皇上另請高明。」 扶蘇一下慌了,道:「師傅,你千萬不能不要學生,要是學生做錯了。師傅可以責罰學生,就是不能不要學生。師傅,沒給你說,要是換個師傅,學生每天還不像木偶一樣,整天就知道唸書,哪有在師傅門下這麼自在,既能學到知識,還不受框柬。」 陳平也忙著道:「是啊,師傅。學生遊學有好些年頭了,就沒有見過象師傅這樣既檀長傳道。又能給學生自由發揮的好師傅。要是師傅不要學生了,學生還能拜誰為師。」 二人真情流露,周沖也是欣慰。道:「你們對我有這份情義,周沖心感。你們將來都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老想著我教你們的東西,我教給你們的只不過是一點皮毛,一點基礎而已。本事,得靠自己努力練就的,不能光記著師傅的。我只是給你們指明了寶山的方向,能不能進入寶山,還得靠你們自己。依我看,你們下一個要拜的師縛就是你們自己,是整個天下,只有這樣,才能青出於藍而勝於一藍。」 這話雖然有點繞,但二人才情非凡,也是明白周沖的意思,齊道:「謝師傅肅誨。」 周沖笑道:「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 「學生願遵師傅訓誨。」二人齊道。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一章 另類遊學(下) 「周先生,別拘禮。」秦始皇拉住向他行禮的周沖,在周汗了甘上輕拍著道:「周先生,聯一得趙高稟報就立即接見你。你也是的,你有事直接來找聯就是了,用得著案報嗎?其他人見聯,是要稟報,你見聯就不必了。」 周沖道謝道:「皇上的眷顧之恩,周沖沒齒不忘,只是君臣之禮不可廢口而且周沖現在為人師表,要是不遵守禮節,學生們一模仿起來,周沖的罪過就大了。」 秦始皇指著周沖道:「五年多快六年了。你忙著調救扶蘇,和聯見面的時間就少了。聯還真想念你,想念你從前與聯在一起的日子。別人對聯是號著聯的脈,不准不說,准了也只說七分,留三分。唯有你周先生不一樣,不號聯的脈,說真話,讓聯聽著就舒服。這在好,你去教扶蘇,聯好像和你就疏遠了。」 這話說得很真誠,周沖很是感動,道:「謝皇上惦記。」 「皇兒扶蘇見過父皇。」扶蘇向秦始皇施禮。 秦始皇愛憐地看著扶蘇道:「扶蘇,你個頭長了不少,父皇心裡高興。更讓父皇高興的是,你的學問很有長進,比起父皇當年也不遜色,贏氏子孫嘛,就是要這樣,個頂個的強!」 「謝父皇誇獎!」扶蘇謝道。 陳平行禮道:「陳平見過皇上。」 秦始皇打量一陣陳平,點評道:「陳平比剛來時更加英俊了,難得的一美男子,比起子都之流也不遜色。難得呀。看來。還是周先生的水土養人。把個陳平養得如此帥氣。」 這話既是真話,也有玩笑這意,可見他見到周沖的確是很高興。這也難怪。一個本身就很得賞識地臂膀,還把自己地兒子調教得如此有掌問,哪個當父親的會不高興呢? 陳平糾正道:「皇上。不是周先生的水土養人,是皇上地水土養人,大秦獨霸神洲。天下都是大秦的,都是皇上的。」 「好好好。聯失言。聯失言!」秦始皇認錯。道:「好啊。周先生。陳平有你之風啊,敢於糾正聯地過失,聯心甚慰。家有李子不敗家,國有諍臣不亡國口陳平,你能說這話聯心裡很高興,本想賞你,只是聯現在不能賞你,你不要怪聯。」 陳平與扶蘇關係極好。又師承周沖。屬同門,當然是把他留給扶蘇,秦始皇自然是不能賞他了。 「請皇上不必放在心上,陳平只不過說了該說的話,盡了一點本份,不敢望賞。」陳平很是謙遜。 秦始皇點頭道:「想,請請請,屋裡請。」拉著周沖的手進了上書房,陳平和扶蘇也跟著進來。 請周沖和陳平坐下,扶蘇侍立在秦始皇之側,秦始皇問道:「周先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地人,沒事聯就是請也不一定請得來,你來找聯是不是有什麼為難這事?」 周沖微微一笑,道:「皇上,周沖此來是為一件疑惑之事。公子與陳平問周沖,孔孟游列國,是為了求用於列國,還是為了遊學,增長見識,周沖對孔孟之道所涉不多,無法解答,特來求教皇上。」孔孟之學在當時只不過是百家中的一家罷了,不掌孔孟之道的人多了去了。 秦始皇盯著周沖,笑道:「周先生,你又給聯耍花樣了?別來這一套彎彎繞繞。有話就直說吧。」 扶蘇接過話頭道:「父皇,您別怪周師伸,周師傅是想帶皇兒出去遊歷一番,怕父皇不允。才借孔孟游列國說話。」 秦始皇恍然道:「聯就說嘛。周先生不會無緣無故地提起孔孟。依聯看,孔孟游列國,其實一是想求用於列國,再者是藉機造勢,把自己打扮得光鮮點。讓人以為他是不世奇才,他們呀只會說空話,就不會做實事。孔子用於魯國。就知道他地教化之道,一心想著救化冥碩。結果是禍起兼牆,對於百姓用教化未必不可,對於政敵就得用手段,而不是說教。迂人,迂人也!」 他對儒家沒有好感,對儒家的者法不免偏頗。不過也未必就沒有道理,孔子以及他的學生不是沒有給諸侯用過,可是效果不大。政治嘛,玩的就是手段,不能一味蠻幹。也不能一味說教。 周沖點頭道:「皇土所言極是,只是周沖以為孔孟遊學也有好處,至少他們長了見識。書上記載的軼事,要是不去遊歷,恐怕也寫不出來。」 秦始皇接著周沖的話說下去,道:「所以你就想帶扶蘇出去遊歷一番,是不是?」 周沖模梭兩可地回答道:「既是。也不是。」 「這話怎麼講?」秦始皇有點好奇了。 周沖解釋道:「遊學固然可以增長見識,但是周沖以為掌習的方式很多,不一定非要靠遊學口但是,公子是太子。大統地繼承人,周沖以為趁公子年幼之時多去民間看看,瞭解民情。將來登上大位,治理天下就更順乎民心。周沖一點淺見,還請皇上不要見笑。」 秦始皇點頭讚賞道:「這話有道理。有大道理。聯熟譜歷史,聯發現凡在歷史上做出大功業的人都是要經受無數磨難,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梯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孟子說了那麼多廢話。就這句有大道理。很不錯。 「商代武丁生長在民間,繼位以後體察民情,治理商代取得極大成功。堪稱一代聖君。再說聯,別看聯現在治理天下得心應手,那也是聯在邯鄲十三年,歷盡艱辛。最困苦的時候連飯也吃不上,要不是母后呵護著聯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正是聯從小就知道人世之艱辛,通曉時艱,聯才能把大秦治理成這樣。 「這事,聯不僅同意,還全力支持。周先生,這樣吧,你們帶一些侍衛保護你們的安全,再把你的得意學生帶上幾個就出發吧。不過,聯還要請周先生辦一件事,如累你發現有違大秦律法的官員,不必客氣,懲治就是了。」 周沖領命道:「請皇上放心口周沖一定辦好。」 秦始皇拉著扶蘇的手道:「扶蘇,你要深體周先生的用意,多用心,好好體察民情,多識民間疾苦。將來你當上皇帝,治理天下就客易多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裡中趣聞(一) 「到了,到家了,我終於到家了。」陳平望著熟悉的的街道。限是興奮,從馬上一躍而下,牽著馬韁,向一間破敗的茅草屋小跑著奔去。 周沖熟知陳平之事。知道他出身貧寒,仔細打量一陣,才發現他出身的地方比周沖想像的還要不堪,造化弄人,如此請貧的貧民窟居然能走出陳平這樣享譽千年的名臣,實是異數。要不是親見還真以為司馬遷在《史記》中吹牛。 扶蘇根本就想不到陳平這樣有掌問的人居然出於如此陋室,吃驚地打量著四周,道:「師傅,要不是你帶掌生出來走走看看,學生說什麼也想不到大秦的天下居然有如此不堪地方,父皇一再自許的治世難道就是這樣的嗎?」 周沖笑道:「太子不必苛責皇上。你看看這些房子,都是新的,是才修起來不久。大秦承戰目之弊,積弊很深,皇上縱然有心讓天下休養生息,畢竟不是一年兩年三五年就能解決的,需要足夠的時間。太子再看看這邊,都是些舊房子,破敗不棋,風吹就會倒。門扁歪倒,這說明什麼,太子想想。」決定抓住機會歷練歷練扶蘇。 周沖說得沒錯,一個國家的建設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天下才統一幾年,就算秦始皇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一個擁有萬里疆域的國家治理成人間天堂。 扶蘇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道:「師縛。學生明白了。這些舊房子已經沒有人住了,他們應該搬到新房子裡去了。這事說明父皇治理天下已經很見成效了。只是時間不長。像他們這麼幸運的人應該不會太多,還有很多人還住在破草敗屋之中。」 正是這意思,周沖點頭讚道:「太子見事機敏口我也是這麼想。以皇上的堆材大略,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像這裡百姓這樣幸運的人會越來越多。太子。你要記住,奏章雖然可以讓帝王瞭解民情,可奏章是最不靠地東西。歷來官場習氣都是一個樣:報喜不報憂。說好不說壞!能瞞則瞞。不能瞞了也是避重就輕。」 扶蘇點頭道:「謝師體救誨!師傅帶學生出來就是為了讓學生多看看真實地民情,學生懂了。一定好好記住這一路上看到的。」 周沖很是讚許地點頭道:「那就好。走,去看看陳平。」 陳平一邊跑一邊喊道:「大哥口大哥。」他的兄長陳伯對他很好,離家數年,自然是想念得緊。 回答陳平地並不是他想像中陳伯用驚喜的聲音喊他二弟,而是從破屋中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滾,你給我滾!」 陳平一聽就知道是兄長陳伯地聲音。還以為陳伯遇到禍事了,嚇了一大跳,叫聲:「大哥!」飛奔而去,直朝門裡衝去。屋裡正好有一個人出來,陳平收勢不及,一頭撞進這人懷裡,這人尖叫一聲,還是女聲。 這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叫疼,陳平定晴一瞧,不是別人,正是他嫂子,忙上前相扶,道:「嫂子,小弟無禮,還請嫂子見諒。」 嫂子看清是陳平。先是一驚,接著就是不好意思,紅著臉掙扎著爬起來。道:「小叔回來了。幾年不見,小叔長高了。小叔,你進去看看你哥。嫂子有點事,先出去下。」 陳平知道他嫂子對他有成見,不見待他,可也不能一見面就走人,這也太不近情理了,陳平就要說話,就在這時一雙大手伸過來,一把抱住陳平,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二弟!二弟,你可回來了,想死哥哥。來,讓哥哥看看,咱二弟長高,長帥了。大哥高興。」也不客陳平說句話,沖嫂子吼道:「婆娘,你看,我二弟多好的人啊。要人才有人才。要掌問有掌問,你們家墳頭沒埋准,十八輩子也沒有我二弟這麼好地人。你還不見待,什麼東西。」 陳平知書識禮之人,再加上學問不凡。胸襟也開闊,拉著陳伯的手,道:「大哥,二弟求你一件事,行不?」 陳伯想也沒有想。道:「二弟,你說,大哥一定給你辦到。不過,關於婆娘的事你別說,我把她攆出去了,這個家沒有他。誰叫她對二弟不好,對二弟不好,就不配做我陳家地媳婦。」 陳平正是要說這事,沒想到陳伯先行回絕,陳平笑道:「大哥,二弟不是好好的嘛,你就原諒嫂子吧。這些年。二弟只會讀書。不會營生。要不是哥嫂拉扯著,二弟的身子骨不知道扔在哪裡了。俗話說的好:長兄當父,長嫂當母,二弟自幼失去父母,全靠兄嫂撫養,嫂子對二弟實是恩重如山。大哥,二弟在這裡求你了。」葉蛹一下給陳伯跪下道:「大哥,千錯萬錯都是二弟的錯!」 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嫂子對陳平不好。於心有愧。沒想到陳平不計前嫌,還為她求情,心裡也是感動,泣道:「二弟,求你別說了,這都是嫂子的不是,是嫂子對你不好,嫂子給攆出門是罪有應得。」 陳伯沒好氣地道:「你也知道。你那張嘴,就知道說叨,也不想想該不該說。人家問你二弟吃地什麼長得這麼好看口你別的不會說。你偏要說吃的是糟糠,這樣的叔叔有不如沒有。二弟不會幹活,可他會讀書呀,他有掌問。他拜在周先生門下,你們家有二弟這樣有出息的人嗎?」 陳平膝行而前,來到嫂子跟靠。道:「嫂子,你別說了,是陳平的不是。不是嫂子不對。陳平自小父母雙亡,要是沒有嫂子給陳平做衣服、燒飯。陳平早就凍餓而死了。和陳平同齡人都有家有室,都會生養之具,陳平不會,陳平只會讀書,是陳平給兄嫂添累贅了。」 嫂子心裡一激動。樓著陳平的頭,哭道:「二弟,嫂子對不住你。」 陳伯站在當地,不住拭眼淚,只是餘怒未息。不便土去勸慰老婆。 周沖和扶蘇對望一眼,扶蘇走了上來,對陳伯施禮,道:「兄長在上「小弟與陳平師承同門,小弟在這廂有禮了。兄長若是不能原諒嫂子。學兄陳平就要給人罵為不仁不義,兄長識大體的人,斷不會讓陳平背上這罵名。」 陳伯早就想原諒老婆了,只是面子上過不去,聽了扶蘇這話,只覺大有道理,向扶蘇致謝道:「謝仁兄提醒,陳伯謹受教了。」跑過去。一手摟著老婆,一手樓著陳平,一家三口哭作一團。 三人正哭之際,吵吵嚷嚷之聲響成一片,周沖一瞧。一大群人飛奔而來。瞧他們那架勢。好像有天大的事。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裡中趣聞(二) 這群人裡面既有老人,也有年青人,更有小孩,他們雖然異潞差距很大,但他們的表情都一個樣,很是高興。高興得好像見到親人一般,邊跑邊喊道:「陳公子,陳公子,陳公子回來啦,陳公子回來啦。」 好像陳平回來是天大的喜事一般。周沖知道陳平有學問,再加上他處世公平,可是,他才回來,和兄嫂剛見面,這些父老鄉親就趕來見他,可見他在鄉里何等地受歡迎,已經到了難以想像的程度口 扶蘇不知道陳平之事,有點驚疑地問周沖道:「師傅,他們都是來找學兄的?」 周沖點頭道:「是啊。陳平在家鄉處世公正,很得鄉人尊重,他一回來就趕著來見他。」 扶蘇點頭道:「這才是真正的有德者!那些讀書人開口德操,閉口德操。可他們有哪一個比得上陳平?」 周沖笑道:「陳平還有一樣本事與眾不同。很讓鄉人稱讚。」 扶蘇好奇心起,問道:「師傅,什麼事?」 周沖道:「分肉。陳平分肉很公平,鄉里人都稱讚不已。你猜陳平怎麼回答的?」 分肉一事雖然有趣,但陳平是有掌問的人,自然不會把這事說給扶蘇知道,是以扶蘇不知道,聽了周沖的話。很是好奇,問道:「師傅,快說啦。」 周沖笑道:「他說要是讓他來治理天下,也會像分內一樣公平公正。」 這是一樁趣事,按理一般人聽了會覺得很好笑,扶蘇聽了不僅沒有笑,還一本正經地道:「師傅。我相信陳平做得到。」 對他的表現。周沖很是高興,道:「他能做到。我相信。可我也相信你也能做到。」 周沖的鼓勵扶蘇很是高興,道:「謝師伸,學生記住了。」 鄉人圍住陳平盡說些贊楊想念之類的話。有說陳平長帥了地,有說他地學問長進了的,一句話怎麼好聽就怎麼說。撲實的恭維之詞比起十篇讚美之言更讓人喜歡。不僅陳平高興。就是扶蘇也是高興,輕聲道:「人。能夠得到鄉鄰如此尊重,這才是不愧大丈夫,死而何憾!」 一個老頭看看陳平,又看看陳伯兩口子。勸解道:「陳伯,方伯癡長些年歲就托大說你一句。你這人什麼都好,就一樣不好。太過記仇了。陳平是好人,我們都喜歡他,可你老婆說句怨言也是正常地嘛。一個大男人只會讀書做學問,不會營生,不會種地。在我們窮苦人家來說是一個很沉重的負擔。說幾句怨恨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過去了就算了。這事已經好幾年了,你還不依不饒地,你老婆都給你襟了好幾次了,她是嫁過人的人,要家要有名份,你這麼做不合適,太不合適了。 「陳平也回來了,有大出息了,你也不必再記著這點小事,過去了就算了,好好過日子吧口聽方伯的,準沒錯。」 陳伯點頭,道:「謝方伯提醒。小任記住了。」 老頭點頭道:「這就對了。家家都有苦衷,這就是日子,雖然苦。還得過!」 陳伯拉著老婆地手,低聲道:「老婆,我有句話想和你商量一下。你要是認為可以的話,你就認了。不可以的話,你不用同意。」夫妻就是夫妻,閹過了就會和好,這才是生活! 嫂子點頭道:「當家地,你拿主意就是了。我全聽你的。」 陳伯很是高興道:「老婆。二弟今天回來,我這當兄長的真的很高興。我是想,把我們家的那。精給殺了,讓二弟分給鄉親們。你知道的。二弟分肉很公正,由他來分,鄉親們准高興。你是不是捨不得?」 為了讓大伙高興,就把精給殺了,肉給分了,的確是有點過份,不過這也體現出兄弟情份,讓陳平得到大伙地尊重,就是陳伯最大的樂事。嫂子想了一下道:「當家的,你說了算。只要叔叔能得到鄉鄰們的尊重就行。」 「老婆,你同意了,這才是陳家的好媳婦嘛!」陳伯沒忘了誇一句老婆,大聲道:「各位鄉親:今天是我陳伯二弟陳平回家的好日子。他離家已經五年了,他回來我很高興。你們能趕來看望他,我心裡更高興。我陳伯窮,沒什麼好招待你們的,我想過了就把我那口諸殺了,讓二弟分肉給你們,你們搶回家去整治著吃。」 方伯馬上反對道:「陳伯啊,方伯托大,再說你一句。你這就不對了,我們趕來看望陳公子,不是圖你們什麼,大家尊重他,想念他。見個面,問問好什麼的就成。你們家就那麼一口背,你要是宰了,把肉分給我們,你們的日子怎麼過呀?」 「是啊!」鄉鄰一齊反對。 陳伯接著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陳伯五年沒有見過二弟了,心裡著實高興。這精還非宰不可了,就這麼定了。」 兄長的心意陳平自是明白,雖然有點過份,但是陳平心想自己現在的本領大了去了,要賺錢很輕鬆的事,既然兄長如此高興。就不用掃他的興,就這麼著吧,道:「各位鄉親: 陳平請各位不要嫌棄,收下吧。」 陳平的威望很高,他如此一說,鄉親們自然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了,齊道:「既然陳公子有此美意,我們就占一回便宜了。」 說動手就動手,燒開水的燒開水,殺精的殺精,然後拔毛,開膛除內臟,不到一個時辰就給整治好了口 這些事給官宦稱為下賤事。不屑一顧,扶蘇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普通百姓的生活,很是新鮮,也幫著整治。弄得一身的髒,還一個勁地樂著。 兩個壯漢把整精往一塊木板上一扔,道:「陳公子請吧。」 鄉親們伸長脖子,很是期待地道:「陳公子分肉了!好久沒見陳公子分肉了!」 「謝謝各位勺陳平獻醜了。」陳平施過禮,操起砍內刀就要動手分肉。扶蘇叫道:「慢。學兄,這事讓學弟來。要是掌弟做不來。掌兄再來不遲。」 堂堂太子要來做這種賤投之事。要是秦始皇知道了還不知道發多大的火,陳平忙道:「學弟,你瞅著,學兄可是老手了。准讓你開眼。」 扶蘇不同意。道:「不行,學兄,這事還我來不可。」 態度很堅決,陳平遲疑地看著周沖,周沖微笑不語,陳平只得把刀遞給扶蘇。扶蘇接過,捋起袖子。運刀如飛,砍了下去。 隨著扶蘇手中刀的起落,鄉親們的眼晴越瞪越大,眼珠都快掉出來了,吃驚得話都不知道說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裡中趣聞(三) 望著一塊塊大小均勻的肉,鄉鄰們驚呼道:「分得好!分將久好了!」 方伯笑著道:「這位李公子分肉的本事只在陳公子之上,不在陳公子之下。」 一個名滿天下的周沖已經夠讓人吃驚的了。要是再加上一個太子,還不把這些平頭百姓嚇傻?再說了,要是身份暴露了,鄉鄰們就會拘謹。就沒有了樂子,是以扶蘇自稱姓李,而周沖改名叫周南了。 扶蘇把刀放下,拍拍手,笑道:「學兄,分肉的本事不過如此耳!」 周沖笑道:「事雖小,但見微可以知著,要是心有不公,這肉也分不好,你能把肉分得如此均勻,這說明你心裡有公正。」 「謝先生指教!」扶蘇施禮相謝。他和陳平是同門,他要是叫師伸,陳伯肯定會猜到這是周沖,身份就曝露了,是以才叫先生而不叫師傅。 方伯很是興奮地道:「這位李公子,當年陳公子分肉就說過讓他宰治天下,也會如分肉一樣公平公正,方伯看吶,你比起陳公子更了得。今天吶,方伯沒有白來,沒白來。」以見識扶蘇的手段而興奮。 「謝方伯金言!」扶蘇謝過。道:「各位鄉親:肉分好了,你們請拿吧。」 鄉鄰們謝過,拿著肉回家去了。 「婆娘,你把剩下的肉整治點,還有內物也弄點,我去打點酒。二弟回來,我著實高興,我們好好高興一場,請周先生。李公子好好吃上一頓。」陳伯興猶未盡。 嫂子應一聲自去處理。陳伯向周沖扶蘇告聲罪,就要去買酒,就在這時只見一個四十多五十來歲的富態男子大步而來。他身邊還有一個熱娘玉立。模樣嬌俏,麗質天成的少女。 陳伯一見這兩人之面。很是高興,扯著嗓子叫道:「二弟。二弟。快來迎接恩公,恩公來啦。」 男子搖手道:「陳伯,你別瞎嚷嚷。我聽說陳公子回來了。過來看看。都是鄉鄰鄉親的,你說什麼恩公不恩公地,多生份。張負比你癡長幾歲,你叫聲叔不就更親切嘛。」 陳伯忙道:「恩公心胸寬廣不望報,可我們陳家受你地恩多了,不能不記在心上啊。恩公請。」向張負行禮。領著張負向家走去。 陳平在屋裡正忙著幫他嫂子,一聽陳伯叫嚷忙著跑出來一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給他五十兩銀子作游掌之資的張負,這可是他的大恩人,要是沒有他資助盤纏,他未必到得了關中,未必能夠拜在周衝門下,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葉呢一下跪在張負面前,鄧頭謝恩道:「陳平見過恩人!」 張負向旁邊一閃,不敢受他地禮,從側面拉住陳平,道:「陳公子請起。一點小事口你別往心裡去。我去外地做點買賣回來,還沒到家看見鄉親們拎著肉高高興興地回家,一問才知道陳公子學成歸來,我心裡一樂就過來看看,沒想到你這麼大禮節,讓張負有愧啊。」 張負雖是出身商賈。但他也是一代奇人,雖然沒有陳平那樣的才學,可在識人方面另有手段,陳平正是他發現並幫助成長起來的。 陳平眼裡湧動著淚水,道:「恩公,你如此說陳平就無地自客了。陳平少失父母,全仗兄嫂拉扯。等陳平長大了,陳平只是一讀書人,不會營生,要不是恩公相助,陳平哪能到關中,哪能拜在周先生門下,這都是恩公地恩情,陳平沒齒難忘。」 他說得真誠。張負知道他的德操,也是高興,拍著陳平的手,道:「陳公子不必往心裡去啊口我們是鄉鄰嘛口有困難就就應該相互幫忙口張負是你地鄉親。你出息了,我不就沾你的光,也可以風光風光嘛。陳公子,這是張負小女張孫。女兒,見過陳公子。」 張孫向陳平盈盈一福。風情萬種,道:「小女子張孫見過公子。」 陳平看在眼裡,她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地優美,就是九天仙女也不過如此,一向機敏的他居然沒有反應過來。傻愣愣地瞅著張孫,連眼珠都不知道轉動一下。 這是很無禮的舉動,按理張孫應該惱怒才對,沒想到張孫卻是俏臉一紅,羞得不由自主地低下了椿首,一雙好看的鳳目看著地面,雙手掩飾似的磋著衣角。 扶蘇嘴一張就要提醒陳平,周沖忙攔住,扶蘇遲疑著,輕聲道:「師傅,陳平也太無禮了,一個大男人瞅著人家大姑娘。這成什麼體統。」 周沖忍著笑在扶蘇耳邊嘴咕幾句。扶蘇眼晴瞪得老大。不相信地問道:「這成嗎?」周沖點頭道:「準成!」 張負把陳平打量一下。再看看羞不可抑的女兒,很是欣慰地點點頭。陳伯一碰陳平,道:「二弟,你怎麼啦?快請恩公進屋啊。」 陳平這才驚醒過來,心裡頗有點失望,道:「陳平見過張小姐,陳平失禮了。還請小姐見諒。」 張負幫著陳平掩飾道:「公子禮數周全。張孫受教了。」 陳平側身相遨道:「陳平家貧。居於陋室之中,還請恩公、小姐不嫌棄,客陳平進一杯熱茶。恩公,張小姐,請。」 張負側身道:「陳公子請。」 眾人進屋,張負語有深意地道:「女兒,這就是陳公子的家,你好好看看。」 張孫笑著道:「爹,女兒以為陳公子地住處雖然沒有我們家大,可自有不凡之處,窮巷磨志士,英柞起落拓口陳公子才學非凡,不是池中物。早晚有光照天下的時候。」 這是恭維話,按理不會往心裡去,可陳平聽了卻眼晴放光。沒來由地受用,道:「謝小姐吉言。」 張負父女見識也不凡,再加上周沖和扶蘇從中了導。五人相談甚歡。陳伯自去幫著老婆張羅著,沒多久整治出一桌飯菜。席間談笑生風自不必說。直到鬧騰到日落西山,張負父女才告辭而去。 送走張負父女,扶蘇笑嘻嘻地對陳平道:「學兄,你是不是看上張家姑娘了?」 陳平還沒有說話,陳伯馬上反對道:「二弟。哥給你說啊,恩公雖然是我們的恩人,可你不許動人家姑娘的主意,哥不會同意。」 「為什麼啊?」陳平了急了,脫口問道。 陳伯道:「二弟。你知道不?張孫嫁了五次了,每嫁一次不出三日丈夫就死了,她是剋夫的命,我們陳家能要她嗎?」 陳平想也沒想,道:「大哥,我命硬。不怕克。」 周沖在心裡暈乎乎地想,在歷史上張孫五嫁而夫死,陳平就是喜歡她,還把她給娶了,不僅沒有克到陳平,陳平反倒成了一代名臣,沒想到歷史重來,這一幕讓當時人畏若蛇蠍[奇mzmei.cn書]的愛情又要土演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裡中趣聞(四) 「爹。你回來了。」張仲跑出來迎接張負,埋怨道:「爹,不是兒了說你,你也是上了歲數的人了,老是這麼喝酒,成嗎?兒子一聞你身上的酒氣就知道你喝得不少。」 張負拍拍身上的灰塵,道:「怎麼了?你老子的事,用得著你管。」 張仲辯解道:「爹,不是兒子管你。是兒子關心你。老是喝酒,還這麼喝,對身子骨不好,這可是爹救兒子的。」 張負瞪了一眼張仲。道:「你少管,爹今天高興。就多喝了幾口。爹好多年沒有今天這麼高興了,鬧上幾口你小子就說話了。太不孝。」 張仲忙道:「不是那意思。兒子孝順你才關心嘛。」 「行了行了,少說好聽的。」張負吩咐道:「你馬上帶人出去,多採辦一些花紅之類的物事,越多越好。要快點,急著用呢。」 張仲應一聲,奇怪地問道:「爹,你要花紅物事做什麼?我們家又不辦喜事。買這些有什麼用?」 張負解釋道:「給你妹子準備的。爹想,明天就會有人來給你妹子說媒,不準備準備。你妹子要叫屈的。」 「妹子?」張仲絕對不相信還有人敢娶以剋夫出名的張孫。驚奇得眼珠都快掉下來了,道:「妹子又要嫁給誰?」 張孫五嫁而夫死,沒有人敢娶她,是以呆在娘家,沒事就幫張負籌算一下。做做生意。以張仲想來,她這輩子只有守活寡的份了。乍聞有人來說媒。他能不驚奇嗎? 張負斥道:「怎麼說的話?那不能怪你妹子,誰叫你妹子天生富貴命,那些人想吃天鵝肉。沒那命就別來娶我寶貝女兒。這回啊。爹包證你妹子一生幸福。」 對張孫剋夫一事張仲心裡的確有點發休,畢竟是兄妹。妹子能幸福,張仲自然高興,好奇地問道:「爹。妹子要嫁給誰?」 「陳平!」張負很是高興地誇獎八宇還沒有一撇地女婿。道:「陳平是個人物啊,也只有他才配得上我地寶貝女兒!」 張仲眼晴瞪得溜圓。道:「陳平?爹,是不是那個只會讀書,不會營生,去關中沒銀子,是爹給了五十兩銀子的陳平?」他對陳平這樣的讀書人沒多少好感,一口氣把陳平地賴事全說出來了。 張負喝道:「住嘴,你嘴下積點德。行不?人生在世,誰會沒有一點困難?暫時的困難又算得了什麼?爹做買賣,金山銀山不敢說,手頭寬裕自是不成問題。不是也有手頭緊的時候嗎?你就這樣說話?你是在說話。還是在背書,人家就那麼一點事,你全給扦出來了,你存心寒硅人。」 張仲頭一昂,反駁道:「爹,要是妹子嫁給別人,兒子自是沒話說。可這個陳平誰不知道他家貧。百無一用是書生,妹子嫁給他,兒子說什麼也不同意。」 「跪下!」張負喝道。 張仲雖是不願,也是不得不跪,道:「跪就跪,跪死我也不同意。」 張負盯著張仲喝道:「你還嘴硬。你知道爹為什麼要你跪下嗎?爹要告訴你,人活在世上不要太勢利,不要只看著眼貫,人是會變地,現在他窮,未必將來就窮。爹不是告訴過你,英雄不問出處嗎? 「爹雖然是商賈中人。可爹也教你讀過書,你不是知道百里莢飯牛。終生落拓。到了晚年大用於秦國,傳為佳話。寧戚只是一個放牛娃,給齊袒公摧用,名顯後世,是何等的英框。 「陳平是窮,可他有學問啊。現在天下一統,正是除舊布新的時候,爹瞧皇上地舉獵退下周先生他們這些功臣,是為了讓後進才俊有進身之階,以陳平之才列於朝堂之上,大用於世只是時間問題,你的眼光就這麼短,只看著眼打?」 張仲明知張負說得有理,仍是嘴硬道:「那又怎麼樣?就算他是百里粟。妹子不是要苦一輩子。」 「你這個逆子。你氣死你爹了。」張負指著張仲數落道:「陳平去關中之前,你有沒有仔細研究過他做的事?」 張仲想也沒有想。道:「他那些破事,誰不知道?」 「你知道,那好。我問你。陳平一個窮讀書人,他和什麼人交往?」張負問道。 張仲不服氣地道:「他愛和誰交往誰管得著。」 「你這雙眼晴長在你腦袋上是白長了。」張負真恨不得給他兩耳光,道:「爹告訴你,陳平去關中之貫,爹暗中觀察過他,和他交往地人都是長者,有德之人。陳平住在陋巷之中。可他家門首的豐轍印多了去了,這些是那些長者的豐轍。五年過去了,他拜在周先生門下,更加了得。」 張仲不屑地道:「拜在周先生門下又怎麼了?靠周先生的福蔭身列朝堂,算什麼本事口這樣的人,妹子絕對不能嫁。」 按常理,張負聽了這話會更生氣,沒想到的是張負卻是哈哈一笑,一把把張仲拉起來,道:「這話說得不錯,有志氣!這才不愧是我張氏的血脈!陳平若是仗著周先生地福蔭。早就是一方大員了,他到現在還沒有功名,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是要靠自己掉取功名,這樣的人才不愧是男子漢!你妹子不嫁這樣的人。還能嫁誰?」 張仲無言可答,愣在當地不作聲。張負接著道:「你還有點不服氣是吧?爹問你,陳平離家五年了。他一回來,鄉鄰們就去看望他,把他當作親人。你去試試看,你能做得到嗎?我們張家有錢,你就是用錢去買。你給了人家錢,三年以後還有這麼多人記得你的好,就算燒高香了。而陳平窮讀書人。卻能得到鄉鄰這樣的尊重,這說明什麼?是不是他是個人物?」 沒有那魅力,就算是用錢去買,也未必能得到別人的尊重。這點張仲倒是贊成,道:「爹,妹子同意嗎?」 張孫一直聽著父子倆說話,心裡很是擔心,張仲如此說話已經不反對了,道:「全憑爹爹作主。」 張仲道:「爹,那兒子去了。」 張負喝道:「慢,你去把銀子多兌點回來,還有要給你妹子多置辦些嫁妝,不能虧了你妹子。」 張仲好奇地問道:「爹,兌銀子做什麼?」 張負笑道:「你不是說陳平窮嘛口爹就給他些銀兩,讓他再來下嫂禮。這不就風風光光了嗎?陳平這樣的人物,哪能讓他寒摻。」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裡中趣聞(五) 「周南見過張世伯。」周衝向張負行禮。周沖和張負年飽上差了接近二十歲,稱他一聲世伯也是應該的。 張負很是高興,呵呵笑道:「原來是周先生。張負這廂有禮了。層先生人中龍鳳,能光臨寒舍,張負高興。高興。」 周沖謙遜一句道:「世伯過獎了,周南不過是一介讀書人,何敢當世伯如此威贊。」 川、任見過世伯。」扶蘇向張負行禮。 張負回禮道:「世任啊,世伯癡長些年歲,就托大了,稱你世任,還請你不要介意。」他要是知道這是太子,給他十個膽也不敢如此說話。 扶蘇恭敬地道:「正該如此,正該如此。」 張負側身相迎,道:「兩位請,兩位請。」 周沖和扶蘇謝一聲,跟著張負進屋去了。進了屋,張負請兩人坐下,叫人送上香若。雖然心裡對兩人的來意洞若觀火,總不能自己說出來吧,還是要問一問的,只不過他能說會道:「世伯觀二位世任。皆是不凡,不傀是周先生的門下。」 為了不使身份暴露,周沖偽言他也是周沖的門下。 扶蘇得體地回道:「世伯過獎了,小任有幸得列於周先生門下。只是小侄才智鴛鈍,不堪調教,不如學兄陳平。」扶蘇和陳平都不凡,這麼說話是為了給陳平提氣,為陳平提親不幫他說點好話,那成麼? 張負故作恍然之狀,道:「哦,陳平和二位同列周先生門下,你們二位前來看望世伯我。他卻不來。也太見外了。」 扶蘇笑道:「世伯有所不知,學兄本是要和我們一同前來,只是臨時有點急事。忙著去處理一下口等學兄處理好了,一定來看望世伯您。」 「那就好,那就好!」張負明知這話不實。卻故作高興,道:「栽就說嘛,我們都是鄉鄰鄉親。陳平這人重情重義,哪會忘了我張負,原來是這樣。我啊先前還有點怪他不把我放在眼裡,看來張負是錯怪他了,錯怪他了。」 扶蘇道:「世伯言重了,世伯關愛後進,學兄知道了只會高興。只會感激您。」 客套一完,該來點實的了。張負問道:「二位世侄,張負和陳平是同鄉,他能拜在周先生門下。我也跟著高興。我這位同鄉的掌業如何,能否透露一點給張負,讓張負也高興高興。」明明是打聽陳平的學業,卻給他說得如此婉轉,不愧是商人出身。 對於陳平地學業,周沖很是讚賞,道:「不瞞世伯。陳平已經學成。大有青出於藍勝於一藍之勢啊,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雖然張負不知道周南就是周沖,在他眼裡,周沖是一個了不得地人物,周沖都如此讚揚,看來陳平肯定不錯了。 張負接著問道:「依張負觀之,皇上一統海內之後,除舊布新,正需人才,我這位同鄉不知何時可大用於一世?我們里巷中人。沒見過大世面,要是能出一個大人物,都有面子。俗念,妄念,二位別見笑。」 他是變著法子打探陳平的前程,倒不是他勢利,誰不關心自己親人的前途呢?他這個未來地丈人自然是關心女婿的前途了。 扶蘇就要說話。周沖搶著道:「陳平的才學不凡,就是皇上也很賞識,按理說以他地才情現在做一方大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現在還不是啟用他的時候。皇上以為太子年紀尚輕,而陳平和太子相善,是口皇上要陳平多陪太子讀書。」 這話地意思是說陳平的前程只是時間問題,張負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陳平和太子關係好,秦始皇如此安排,自然是把他留給扶蘇的,只有顧命大臣,特雖受賞識地人物才能有這種殊榮。張負聞言大喜過望,道:「沒想到我這位同鄉如此出息,我都跟著高興。」 扶蘇直入正題。道:「世伯所言極是,學兄什麼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 張負急了。忙問道:「世任請明言,要是能為同鄉盡點心,張負一定盡力。」 「謝世伯美意。」扶蘇筏著道:「掌兄老大不小了,就是還沒有房家,我這做學弟的也為他著急啊。」 張負知道到正題了,道:「那是那是,男大當婚嘛。不知道陳公子可有意中人?」 周沖接過話頭道:「世伯,周南斗膽請問世伯一句,要是世伯覺得為難。就當周南沒有說。周南請問世伯,令愛可曾宇人?」 張負等的就是這句,道:「小女不幸,生就了剋夫命,現在還待字在家。」 扶蘇很是高興。道:「不瞞世伯。學兄陳平意屑令愛,不知世伯可否允准學兄迎娶令愛?」 「陳公子人傑是也,能得陳公子眷顧,是小女的福氣。」張負語氣一轉,道:「只是小女不幸。太命硬,生就剋夫命呀,五次出嫁。丈夫不出三日都仙逝了。自此以後,小女也絕了念想,只想陪著世伯安渡一生。若陳公子有意迎娶,只要他們喜歡,世伯自是不會阻攔。只是有一句話,世伯不得不說:這事,還請陳平三思!小女就是這命,要是將來有不」豈不是罪過?」 扶蘇畢竟年紀不大,第一次為人作媒,覺得很是好玩,想起陳平說過的話很是好笑,葉哧一聲笑出來,道:「世伯不必擔心。學兄說了,學兄的命硬,不怕克。就算是真給剋死了,學兄也願意。」這話是陳平向他兄長陳伯的表白。 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扶蘇遞上道:「世伯,這是學兄寫給令愛地,還請世伯轉交。」 陳平能有如此決心。張負早就高興得不得了。雙手接過書信。道:「婚娶之事雖有媒灼之言,父母之命,但世伯認為只要兒女們願意就成,這事還得女兒自己做主。煩請二位稍等,我去問問女兒的意見,馬上回復你們。」 「世伯請便,我們靜候世伯喜饑。」扶蘇很是得體地道。 張負告聲罪,拿著書信高高興興地去了。望著張負的背影,扶蘇輕聲道:「師傅,這事能成嗎?」畢竟第一次經歷這種事,經驗不足。有點拿不準。 周沖點頭道:「你等著喝喜酒就是了。準成!」 扶蘇歪著脖子想了想。道:「這事這麼奸玩。這麼快就做成了,接下來我們又去哪裡?」 周沖笑道:「公子想玩,我們就去沛縣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有所收穫。」 沛縣有誰?蕭何,劉邦之輩是也!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沛裡英豪(一) 「學嫂,你真好。有你一路上照顧,我們的日子過得好鄉了,學只能娶到你這樣的娶婦,是學兄前輩子修來的福氣。」扶蘇騎在馬上,湊近張孫誇獎道:「掌嫂人漂亮,心眼又細,扶蘇好生欽佩,要不是學嫂照碩我們,我們又會吃很多苦的。」 張孫笑道:「太子言重了,這都是女兒家該做的事。你們都是男子漢,做大事的人,哪像我們女兒家家的,只能做這些小事。」 扶蘇歪著肺子打量著張孫,笑嘻嘻地道:「學嫂,你有沒有把我們的身份告訴別人?要是說出去了,就不好玩了。」 張孫回道:「太子請放心。相公吩咐過了,我自然是要連守。就是我爹也沒有告訴。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太子的身份,還以為到我們家楞親的是李公子呢。」 扶蘇很是放心地道:「這就好。我們的身份一暴露,地方的官員肯定會來護駕,前呼後擁的。煩都煩死了,就算是去那地方也要跟幾個人,哪裡還能和百姓打成一片,問出實情。這些地方官就知道胡來。」他說的那地方指上茅廁,他是有修養的人,自然不會地說這兩字。 張孫安慰他道:「太子也不必在意,那些地方官員也是不得不為。太子身為國之儲君。有身份,有地位,走到哪裡自然應該有一定的儀式,若是沒有這些儀式,也顯不出皇家威儀。」 一提到迎接領導人的儀式,好多人以為那是勞民傷財,是多餘的,其實那也是必要的。只要控制在合理地範圍內就行了c張孫一介女流。能有如此見識口實是難得。陳平很是高興地道:「太子口娘子說得是,地方官員也有難處,他們也是不得不行,只要合理就行了。官有官道,民有民情。各循其理。太子要懂得這理,才能治理好天下。」 扶蘇極為聰明之人,一想就明白了。道:「謝學兄提醒!學兄,還是你有眼力。一見面就相中了學妓,果是見識不凡。想起當日給學兄提親。我到現在還覺得很有趣。師傅,我們再去給說成幾對。」 周沖哈哈一笑。道:「太子,你覺得好玩,這固然沒什麼不對,只是你要知道,你是大秦的太子,要是專門去給人家提親。豈不是成了月老?天下間。哪有這樣的太子。」 扶蘇少年心性,覺得給人提親好玩,他畢竟是具有大智慧地人,一經周沖提醒,馬上就道:「謝師傅教誨,扶蘇記住了,以後做事決不能由著性子,而是要碩全大局。」 周沖和陳平,還有張負齊聲讚道:「這才不愧是大秦地太子!」 扶蘇歎息道:「只可惜師娘沒有跟我們一道出來,要不然和學嫂作伴,一定熱鬧。」 對於這話,陳平倒是贊同,道:「太子這話極是,我也是這麼想。」 愛妻的好意,周沖很是感激地道:「她呀,也是為我們著想,我們都是男人,要是她跟來,說不定會添點麻煩。本來,我是想帶她一起出來遊歷的口她如此一說,我只能作罷了。」 扶蘇四處張望,道:「到沛縣了。師傅,我們到沛縣,能找到好玖的事嗎?」 周沖知道現在的沛縣應該是藏龍臥虎之地,隱藏著好凡個大名鼎鼎的歷史名人,比如蕭何,劉邦,樊給。呂後之輩。想來見識一番這些歷史人物,周沖這才決定來沛縣看看,當然這話不能明說,笑道:「能不能找到好玩的事,倒在其次,主要是能增長見識就成。我呀,平日裡真該拿板子打你們的手掌心,把你們慣壞了,遊學你們竟然當成奸玩,要是皇上知道了,我的罪就大了。」 扶蘇和陳平一齊反對道:「師傅,其他地事我們都可以聽你的,就這一條不行。給你管得死死池,那還怎麼做學問?」 陳平深有感觸地道:「師俅有所不知,陳平遊學時日不算短,見過的肅書之人也不少,就沒有見過一個象師傅這樣教人地師侍,不僅僅是讓弟子們有濃厚地興趣求學,還很輕鬆自在,更難得的是想怎樣想問題就怎樣想口要是抒傅學那些酸儒一樣,拿板子打我們,我們還不成木頭。變呆了。」 周衝開玩笑道:「看來口不打板子也有好處,可以聽到馬屁話,你們盡棟好聽地說。」 扶蘇笑道:「師傅,學兄說的就是我想的。學生現在算是明白過來了,師父教給我們的不是學識,而是做學問的能耐。一個人知道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要知道為什麼是這樣;知道了為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我也能做到這些;我能做到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做得更好,這才是最重要的,師傅教給我們的就是這能耐。」 陳平點頭贊同道:「是呀,師傅,學生也是這樣認為的。青成於藍勝於一藍,師傅的教校正是本著此意進行的。」 周沖笑道:「我只不過是給你們找明瞭方向,路在你們的腳下,還得靠你們去走。得靠你們去探索,你們要好自為之!」 扶蘇和陳平齊道:「謝師傅教誨。」 正說間來到沛縣城門口,只見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守門官兵吆嘎道:「進城的走右邊,出城的走左邊。不要亂了。各走各的道,不要帶著他人。」 行人正如官兵吆喝的一樣,各走各的道,人雖多,卻井然有序,一點也不亂,扶蘇點頭讚道:「沛縣雖是小地方,可是瞧這裡的民風有大學問吶。別的不說,這裡的官員能教化百姓到這種細節上,可不簡單吶,這裡的官員是誰?真是一員能幹的官員!」 陳平也是讚賞有加,道:「其他的地方的官員哪會管這些,頂多也就是維持一下治安,不殺人放火。他們也不管。這裡的官員事無鉅細,都有規定。了不起呀。了不起!」 張負也是感歎,道:「我隨爹爹行商天下,到過的地方多了,像這樣的事也是第一次遇到。還別說,這真是個好主意!行人各依其道,盧雖多卻一點也不擁擠,這官員真有能耐。」 周沖不用想都知道這是誰的傑作,肯定是出自於享有」漢初三傑「美名的蕭何之手。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沛裡英豪(二) 「先去找家客棧住下來,再去慢慢查訪。」周沖提議。 扶蘇他們認為周沖這提議沒問題,自是沒有異議,齊道:「全憑師傅主張。」 進了城,沒多遠就看見一家悅來客棧,周沖道:「就去這家,你們以為如何?」 「就這家吧,師侍選的準沒錯。」扶蘇一拍馬背,胯下馬小跑著來到客棧前,扶蘇拉住馬韁,翻身下馬,道:「店家。我們要住店,開幾間上房。」 正在埋頭算帳的掌櫃聞聲抬起頭。陪著笑臉道:「好吶!客官,你要幾間上房?小店的上房是我們沛縣最好的。」 周沖,扶蘇,加上陳平夫婦,還有一些侍衛,少說也要七八間,扶蘇對這些小事自也不放在心上,道:「掌拒的,我們人多,你者著開就是了,都安頓好就是了。你放心,錢管夠。」掏出一鍵元寶,放在櫃上,道:「你先收著,不夠再補。一 掌櫃笑臉相迎道:「謝謝客官!小二。把客官的馬匹扯下去,多上些草料。喂點水。客官,樓上請,樓上請!」 周衝他們把馬韁遞給店小二。跟著掌櫃的土樓去了。來到樓上,掌櫃把房間打開。周沖一瞧,屋裡的陳設雖然不算好,倒也還整浩,在這小地方能有這等房間已是很不錯了。 掌拒把周衝他們安頓好。道:「各位客官先歇著。有事請吩咐,一定辦好。」 扶蘇揮手道:「沒事了,你去忙你的。」 掌櫃應一聲,退了出去,嘴咕道:「我正愁給縣令送禮銀子不夠使。這下好了,這客人也真夠大方的,這送禮就有著落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扶蘇耳音極佳,在屋裡也聽得明白,探出頭來,道:「店家,麻煩你回來一下。」 掌櫃小跑著回來,道:「客官,你有什麼吩咐?」 「你先進來,我有話問你。」扶蘇直入正題道:「你哨咕說你要給縣令送禮。我問你。你們的縣令是不是貪官,敲詐勒索。逼你們送禮?」 掌櫃在自己嘴上拍了一巴掌,道:「瞧我這張破嘴。淨喜歡瞎說。客官。你別介意,不是給縣令大人送禮。是給縣令大人地朋友送禮。」 扶蘇臉一沉,道:「這成什麼體統?縣令的朋友就囂張成這樣了,要你們給他送禮,這是哪門子的理?他朋友都如此不像話,他本人還得了,是不是橫行不法,魚肉百姓?」 「哎呀,客官。你可千萬不要這麼想,我們地縣令是個好人,清廉如水不敢說,至少我們給他送禮,他一概不收啊。」掌框忙著解釋道:「他過生日,發了請貼,我給他送了一份一百兩銀子地壽禮。他硬是不收。我們做買賣的,都知道我們縣令是個好官。更難得的是,他手下的蕭主簿,精明能幹,年紀雖輕,卻有長者之風。客官,你進城是不是看見百姓進城走右邊,出城走左邊?這都是蕭主簿的意思。以前啊,垢門口老是擁擠,自從實行這一辦法之後。嘿,還別說,原本愣是很擠的地方居然井然有序了。」 陳平接過道:「這事,我們知道了。確有其事。只是,你不要把卞題扯那麼遠,你說你為什麼給縣令的朋友送禮。」 掌櫃的解釋道:「客官,你是外地人,自然不知道。我們縣令人好,做官也清廉,更難得的是他對人很仗義。他有一個朋友姓呂。因為在家鄉和人結了仇,就來投靠他。這呂公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拖家帶口地也有好幾口人,這總得吃飯穿衣吧,就需要花銷。 「我們縣令是清官,俸銀自然是不夠了,這可怎麼辦呢?蕭主簿給他出了一個主意,說是發下請貼,請我們這些買賣人去喝酒,把他的朋友介紹給我們認識。客官你想啊,縣令大人地朋友來了,我們能不送份禮物嗎?更何況,縣令大人是個好官,我們心裡敬重他,幫他解決一下困難,也是樂意的。」 扶蘇斷然道:「什麼人啊?他朋友來了,你們要送禮,要是他地父母來了。你們不是還要送?這一來二去地,你們送得完嗎?」 掌櫃忙著分辯道:「客官,話不能這麼說。人嘛,總有個不方便削時候,難免手頭緊,縣令不也是沒辦法嘛。客官,沒給你說,我倒是願意出這筆銀子,不願縣令大人是個貪官。客官,你想啊,要是縣令大盧是個貪官,有地是銀子。他朋友來了直樓送一筆銀子就得了,就沒我們什麼事了,可苦的還是老百姓啊。」 扶蘇臉色陰鬱。陳平揮手道:「店家。你先下去,有事我們會叫你。」 掌櫃應一聲。退了出去。 陳平勸解扶蘇蓮:「太子。縣令此奉雖然於律法有礙,也是不得已的苯獵。店家說得有理,要是他是貪官,直接送一筆銀子就得了。他楞了酒席請客。雖然用意不正,倒也無傷大雅,太子不必往心裡去。」 周沖點頭道:「天下間的事情有好些難以情理法皆全,只要不是太過份,也可以不計較。縣令如此做為,也說明他還是一個好官。朋友來了,生活無著,他也沒有那麼多的錢來養活,給找點事做嘛又會給人指責,他也要避嫌口公然收點禮物,助朋友渡過難關,倒不失一個妥善的辦法。」 扶蘇敷了幾步,點頭道:「理是這個理,只是一時難以讓人接受。我想過了,這縣令不錯,這個蕭主簿更不錯,我倒要去見識見識。」 陳平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不知師傅意下如何?」 周沖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我在想啊,這事一定很熱鬧,去瞧瞧也好。」周沖心裡惡作劇地想道:「應該能見到蕭何、呂後這些大名鼎鼎的歷史名人,只是能不能見到劉邦,能不能親眼見識劉邦侮慢眾人的趣事?對了,劉邦正是在這次的宴會上得到呂公的賞識,才娶呂雉為妻的。歷史重來,他還有那樣的好運氣嗎?要是讓劉邦娶不成呂後,那會是什麼光景呢?」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沛裡英豪(三) 「客官就這裡,就是這裡。」店掌櫃指著大院,道:「縣夯大人剝是在這裡請客。客官要不要進去看看?」 周沖想來看看。又不知道縣令在哪裡請客,只好請店掌櫃帶路了,正好店掌櫃也要來送禮,就合作一道了。 扶蘇,陳平,張孫看著周沖,等他拿主意。周沖想先看看再說,道:「掌櫃的,你先忙。我們初來沛縣,到處走走,等會再找你。」 店掌櫃笑道:「客官有事請吩咐,我在裡面喝酒,叫一聲我就來口客官,那我先去了。」告過罪,進了院,來到司禮處,掏出十兩銀子,道:「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司儀在簿子上寫好數目,道:「掌櫃的。你送了十兩銀子,按照規定,只能在堂下吃酒了。你要是送得多,就到裡面,縣令大人陪你喝酒。」 店掌櫃奇道:「禮還分輕重?不是說禮輕情重,大小都是禮嘛。」 司儀笑道:「掌櫃的。你的話沒錯,只是今兒這事不說你也明白,所以我們主簿就作了這規定。」這次請客是為瞭解人之急,一句話重在銀子,自然是有貴重之分了。 店掌櫃很是不服氣,咬一咬牙,掏出銀元寶,放在桌子上道:「那我再送五十兩。」 扶蘇很是不解地問道:「他這是做什麼?嫌銀子多了沒處使,為了一個席次送這麼多。給人宰。值嗎?為了這點銀子,他牙齒都快咬斷了。這人也真是。」 陳平笑道:「學弟有所不知,商人追逐利錢,錢多了就想出名。多出銀子就能和縣令一起喝酒。他們這種人挺好面子的。縱然心中不捨,也要出銀子。」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陳平自然不能叫扶蘇太子。 扶蘇笑道:「商人的臭事還真多。要不是親眼所見。還真難以相信。」 司儀把元寶塞回店掌拒手裡,道:「掌櫃的,不好意思,我們主簿說了,禮只送一次。不收第二次,這元寶。你請收回吧。」 世上哪有送銀子不要地道理,他們明明是為了銀子才請客。多送反而不要口店掌櫃難以理解,問道:「那是為什麼?」 「我們主簿說了。各位送禮已經很感激了,要是你們知道了這規矩,為了和縣令大人喝酒,你加禮,他加禮,還不把你們都弄得傾家蕩產,那罪過不就重了?所以,主簿大人說了,禮只收一次,決不收第二次。你一定要送,就等下回吧。」主簿耐心解釋。 店掌櫃歎息一聲。很是不情願地在堂下找位子坐下,瞧他那模樣,真是後悔當初沒有多送銀子,弄得自己不能和縣令一起喝酒。 「司儀開口主簿,閉口主簿,卻不說縣令,這個主簿慮事周全,既全了人情,又顧到大局,不收第二次禮,他還真是個人物啊,這樣的人物我一定要見見。」扶蘇很是讚賞地點評,道:「師縛,我們進去。」 陳平也是點頭不已。道:「學弟這話極是,我也是這樣想。這樣削人物,要是不能一見。將遺憾終生。」 周沖心想蕭何當然不凡,要不然當年怎麼會月下追韓信,把關中治理得井井有條。使得一敗再敗地劉邦越戰越強,最終打敗了項羽,一統天下,笑道:「主簿,我們遲早要見到,不急這一時,先等等吧。」昨晴四處技尋,想找劉邦。 扶蘇和陳平雖是急於與蕭何見面,但周衝要等,他們也只有等著。 沒過多久,只見一個三十多歲地中年另於大步而來,這男子長相很是奇特。國字臉,高奔梁,煩下萌築整整齊齊,很是好看,自有一股與別人不同的氣質,令人一見難忘。周沖心頭猛跳,心想這可能就是劉邦了。 這男子來到大門口,看見周衝他們。沖周衝他們問道:「你們做什麼的?想送禮就進去吧,別在這裡愣著了。兜裡沒錢,是吧?沒錢,也能送禮。」 這話很是無禮,周沖更加篤定他就是劉邦,因為劉邦長有一副奇貌。還很無禮,這兩點都千古流傳,知道好戲要上場了。 扶蘇冷哼一聲,道:「沒錢。你怎麼送禮?」 男子呵呵一笑。道:「小兄弟,你瞧好了。」頭一昂,胸一挺,大步而入,直去司禮台,道:「我送一萬錢。」 一萬錢就是一萬文錢,是一個大數目,司儀嚇了一大跳,來不及在帳冊上記下,一下站起來,道:「一萬錢?劉季,你在哪裡弄的錢?」 「是啊。少了?少了,還可以再加,五萬也成。」男子一點不在乎。 司儀結結巴巴地道:「不是,不是。」扯著嗓子吼道:「賀錢一萬!」 那些在堂下喝茶的客人們一聞此言,目光齊刷刷地投入中年男子。滿是忌妒之光。要是目光可以殺人的話,他早就給殺了十回八回了。 男子楞出一副酷酷的得意架勢,正眼也不瞧那些客人,好像這院裡就他是老大一樣。 司儀對男子道:「劉季,你的錢呢。快送上來吧。我好給你記下。」 劉邦字季,當時人叫他劉季,周沖心想好戲真的開始了,開始瞧熱鬧了。 打量一眼司儀,劉邦嘿嘿一笑。在司儀耳邊輕聲,道:「老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劉邦,我哪裡有錢送禮。要是有幾個子,我還不拿去買酒喝。弄壺酒,再宰一隻狗,狗肉佐酒,那才叫一個美。」劉邦喜歡吃狗肉,十古流傳,他地家鄉人,就是現在也喜歡吃狗肉。 司儀兩眼一翻,喝道:「你……」 劉邦不動聲色,道:「怎麼啦?你想叫破。你畸剛才叫我送錢一萬。現在就叫我沒送,你這司儀還做不做?你這事辦砸了,蕭何還不把你給搬了。你要不要飯碗?」 司儀盯了半天才道:「劉季。你小小亭長,居然敢威脅我。」 劉邦一副無所謂的神情,道:「哪裡,哪裡,你多心了,我哪裡是威脅你。我是為你著想。這事,其實也不難辦,你就當我送了一萬錢不就行了。」 司儀一跺腳,道:「那怎麼成?要是沒錢,我拿什麼去賠啊。劉季,你坑苦我了。」 劉邦在司儀臉上一扯,道:「沒事,小事一件,你就急成這樣了,瞧你這熊樣。這事,我幫你解決,行不?」 司儀知道劉邦地鬼主意多,升起了希望,問道:「你要怎麼做?」 劉邦伸出兩根指頭,趁機勒索,道:「二兩銀子的謝儀。」 「不成。」司儀想也沒有想,一口拒絕。 劉邦笑道:「那你賠一萬錢。」 司儀咬咬牙,一跺腳,道:「行行行,劉季,算你狠。就給你二兩銀子,權當給你買棺材扳。」 「放心,有酒我就死不了。狗肉佐酒,賽過活神仙,我不活八十歲,也要活一百歲。」劉邦一點不在乎,沖周衝他們得意地昂昂頭。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沛裡英豪(四) 劉邦把腳往司儀台上一放。很是享受地看著那些客人,瞧他昂架勢,那些客人都不存在。 司儀很是惱火。在他腿上拍一巴掌,道:「劉季,把你的狗腿拆開。這麼多人,太沒禮數了。」劉邦的無禮也是千古有名,他無禮到哪種程度,說一件事朋友們就知道了。他當上農民起義領袖之後,那些讀書人去見他。他就把讀書人頭上戴的帽子口也就是書上說的儒冠摘下來,撒泡尿在裡面。 這點無禮舉動對劉邦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不值一提。道:「我腿酸,你給揉揉。」 得寸進尺,任誰都受不了。司儀臉色一變,就要翻臉。劉邦笑嘻嘻地道:「我是貴客,等著主人來迎接,腿酸了,你給揉揉。也不虧了你。」 司儀的臉色一連數變。最後氣憤憤地捏著劉邦的腿狠捏起來,劉邦啡著牙,道:「輕點,對貴客不禮貌對我沒什麼大事,對你可是大罪。想想你的飯碗。」 現在這種場合,要是把事情鬧大了,還真是說不過去,司儀心裡雖是對劉邦恨得牙癢癢的,只得忍了,用心地給劉幫揉腿。 就在這時。屋裡跑出來兩個人,一個是中年男子,另一個是年輕男子,生得很是英俊,自有一股特有的氣質,令人一見難忘,一見就生好感,周沖心想這人應該就是蕭何了。 中年男子問道:「哪位是送萬錢的貴客?呂某這廂有禮了。」 司儀有點沒好氣地道:「就他。劉季。」 呂公陪著笑臉,道:「原來是劉公,呂某恭迎貴客來遲。還請劉公見諒。」 蕭何打量一眼劉邦,笑道:「呂公啊,這人是劉李。喜歡說大話。很少做成事。他的話不信也罷。」 呂公有一樣本事,人所不及,那就是看人的本事,真地了得。劉邦正是他看中,把自己居為奇貨的寶貝女兒召雄嫁給劉邦。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劉邦真地了得。當上了皇帝。劉邦更了得地本事還在於他的後盧個頂個的強。一天堆後人書寫著中華雅風。 歷史重來,歷史未必會按照既往的軌跡發展。但是呂公相人的本事仍在,略一打量劉邦。認定劉邦長有一副奇貌。不是等閒之輩,這樣的人應該受到尊重。至於他送不送錢,送多送少倒不重要了,道:「和公能駕臨,呂某感激不盡。劉公,屋裡請。」 這話說得很是真誠。劉邦也覺得意外,不過押侮大眾是他的拿手好戲,來個順桿爬。道:「既然這樣,劉邦就不客氣。」大步一邁,就要往屋裡去。 蕭何也搞不明白呂公為何對劉部這個無賴流氓如此看重,無奈地搖搖頭。 周沖一使眼色,帶著扶蘇他們大步而入,經直來到司禮台口大聲吆喝道:「我送錢十萬。」 「十萬?」大堂裡的人們吃驚不已。直勾勾地看著周沖。 扶蘇扯著周沖的袖子,他雖然沒有說話。他地意思周沖也是明白。他是說他們沒有十萬錢,拿什麼送禮。陳平也是不明白,用腳在周沖胸後跟上碰了碰,周沖一副漫不在乎的樣子。 蕭何,呂公,劉邦都看著周沖,吃驚寫了一臉。今天請客是為了稍沒錯,大家都明白這理,禮越重越好,但是素不相識,周沖卻送十萬地重禮,天下間就沒有這道理,要他們不吃驚都不行。 司儀愣了好一陣。才問道:「這位爺,你是送十萬錢吧?」 周沖想也沒有想,道:「沒錯,十萬錢,要是嫌少,可以再加。一百萬也成。」 這話太大了,大到讓人震驚的程度,司儀努力鎮定一下心神,問道:「爺,你地錢呢?請你把錢拿出來,我好給你記在帳上。」 周沖略一掃視,只見呂公吃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蕭何也是傻愣愣地。劉邦說大話的本事是數一數二地,沒想到周沖比他還能說,和周講比起來,他只能算小巫了。站在當地一點反應也沒有。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周沖反問道:「十萬錢撂在一起有好幾撂子呢,不是我搬動他們,是他們壓垮我。」 這倒是實話,司儀卻不知道如何處理為好。記下嘛怕周沖成第二個劉邦來坑他,不記嘛萬一周沖真送十萬錢,他又失禮了,無奈之下只好向蕭何求助,道:「主簿,你看這事……」 蕭何施禮道:「請問貴客高姓大名?緣何送如此厚禮?」他是想模請周沖的來路再做打算,心思轉得確實不慢。 周衝回禮道:「在下姓周,單名一個南字。」 「原來是周兄,幸會,幸會!」蕭何禮節性地道。 周沖接著道:「在下途經此地,聽說呂公之事,甚為同情。呂公一善人,卻避仇他鄉,實是讓人松心。人生在世,難免有所急難,在下家裡略有簿財,能幫呂公就幫一下。」 呂公忙向周沖施禮。道:「呂某這裡謝過。」 「呂公不必多禮!」周沖平靜地道:「呂公拖家帶口的,兩個女兒,兩個兒子。一大家子人。這吃呀喝的都得要錢嘛,我呢就助十萬錢,幫呂公渡過這難關。若是不夠,還可以再加。」 這話很得體,蒂何暗自點頭讚許。呂公深施一禮,道:「恩人之桔比天高,比海深,呂某威激不盡。只是,十萬錢實在是太多,不敢領受。呂某雖有困厄,但呂某以為人還得靠自己養活自己,只要這眼下鄧關過去了。日子會好起來。」 要是別人,肯定一口答應收下,他卻如此說話,頗有長者之風,周沖暗中讚許,往下說道:「呂公不愧是長者,周某受教了。呂公有此之心,周某本不該多言,只是周某以為呂公之事縣令大動干戈,驚動縣裡人眾。雖是無奈之舉,頗有違人情。 「呂公若是收了他們的禮物,欠的人情就多了。人嘛,最怕的就是欠人情,人情多了,要還很難啊。呂公,這麼著吧,我助十萬錢,其他的禮儀如數退回,呂公就不用欠他們的情了,要欠也就欠我一個人的,呂公意下如何?」 這話說得蕭何猛點頭,呂公很是感激地道:「恩公顧慮如此周全,呂某不敢不遵。只是,十萬錢太多,恩公若是一定要給,就給七千錢就成了。」 周沖好奇心起,道:「七千。夠嗎?」 呂公解釋道:「恩公有所不知,呂某算過了。有了七干錢,就可以買幾畝地,一家人種地,也可以過活了。」 周沖還沒有說話,只聽一聲大喝,道:「閃開,別擋著路。」周瑚一瞧,只見一個大漢一身油低膩的,扛著半肩精肉,右手提著一整只錄洗乾淨的狗,飛步而入。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沛裡英豪(五) 半扇豬肉加上一整隻狗不下百斤,但在大漢肩頭彷彿四兩孺花般輕鬆,不用說絕對有一股好力氣,周沖忍不住喝聲采:「好一條漢子!」 呂公也是點頭讚歎,道:「好漢吶,好漢!」 扶蘇和陳平暗中點頭,他們對這大漢也是讚賞有加。 大漢來到司儀台前,扯著大嗓門道:「我送半扇諸肉,一隻狗。俺樊吟別的本事沒有,只會屠狗殺緒的,就送點精肉狗肉。請主人整治著吃吃。」 「樊哈?」周沖心裡一驚,心想果然是一條好漢。怪不得當年「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時,全靠他護駕。瞧他這身板,瞧他這力氣,果然是名不虛傳。 在司儀想來客人們都是送錢,樊吟送肉也太讓人難以理解了,遲疑著道:「樊哈,你這合適嗎?」 「有啥不合適的?」樊吟滿不在乎道:「送銀子,送錢還不是拿來買吃買喝,我送點肉不成嗎?再說了,俺又沒銀子,只有肉。我不送肉還能送什麼?你收不收啊?」 司儀真給化住了,他還沒有說話。呂公過來施一禮道:「謝謝龔壯士。你這禮呂某收了。收了。釋之,快來搬肉。」呂釋之是他兒子。 兩個兒子應一聲,從屋裡小跑著出來,就要幫樊吟抬肉,樊哈搖頭道:「你們閃開。這點小事還要仁大男人。丟人。你們說放哪裡,我就放哪裡。」 呂釋之忙道:「樊大哥,請跟小弟來。」在頭裡帶路,直朝屋裡行去。進了屋,呂釋之兩兄弟動手。把一塊木板放下,樊吟把肉放在上面,扭扭脖子。道:「完事了。我還要忙著去賣肉。我給你們說,肉管夠,要是沒了。給俺樊啥說,俺再給你們送來。」 「謝謝類大哥!夠了,夠了!」呂釋之忙著相謝。道:「樊大哥,你留下來吃杯水酒再走。」 樊吟搖搖頭道:「吃酒當然好,再燉上一鍋狗肉。那才叫一個香呢。哎,我給你們說啊。千萬不要讓劉季知道了,他是自來熟。只要一聞到香氣。就到我那裡蹭狗肉吃,蹭酒喝。」 瞧著他那副模樣口呂釋之只覺好笑,道:「樊大哥請放心,小弟邪住了。」 樊哈正要出門。只見一個少女隸隸而來,手裡棒著一碗,走到樊吟面前,脆生生地道:「樊大哥,請喝杯熱水,淚潤喉。」 在糞吟看來,這少女一動一翠都是那麼的優美,都是那樣的富有誘惑力,把她當作了天人,應一聲,伸出手去接碗,卻握住了少女的手。少女臉一紅。也沒有把手抽走,任由糞哈握著。 呂釋之臉色一變。輕咳一聲,道:「樊大哥,請吃杯熱水。」 少女和樊啥這才清醒過來,少女把碗遞到樊吟手裡,抽回手去。很是不好意思地看著樊哈。婪吟應一聲,接過碗,也不管水燙不燙,一證頭來個渴牛飲泉地猛喝。少女急道:「婪大哥「卜心點。燙。才出鍋的。」只可惜,一點用也沒有,樊吟已經喝光了。 樊吟把碗遞給少女道:「謝謝大妹子。這水咋這麼熱,喝下去好像喝到火一樣,滾燙滾燙的。哎呀,真有點疼。」 少女葉哧一聲笑出來,道:「婪大哥,這水是剛出鍋地,當然燙啦。沒燙著你吧?」 樊吟笑著道:「沒事,沒事,只是有點溫熱。」 少女瞧著他那副憨樣,抿著嘴唇吃吃地笑,呂釋之端起兄長架子,道:「翌妹,別愣著了,去幫娘張羅。」 呂嬃應一聲,道:「樊大哥,你就留下來吃杯水酒,好不?」 樊啥猛點頭,道:「成成成。一定成。大妹子要俺留,俺就留。」 「龔大哥,我先走了啊。」呂翌很是不捨地跑走了。 呂釋之笑著下逐客令道:「樊大哥忙「小弟就不強留樊大哥了,樊大哥去忙活你地吧。」 樊哈一屁股坐下來,道:「俺現在不忙了。要吃杯水酒再走,大妹子留俺俺就留。」 丹才呂釋之留他吃酒是真心,現在趕他走才是真心,沒想到婪吟賴著不走了,又不好強行趕人走。呂釋之真為難了,就在這時,呂公描著周沖扶蘇陳平蕭何劉邦張孫進來,道:「釋之,別站著了,給龔壯士端杯茶來。不能慢待了客人。」 應一聲,呂釋之就要解說,呂公眼一瞪,道:「還不快去。」呂釋之不得已,只得去了。 「各位貴客,請坐,請坐!」呂公招呼道。 劉邦什麼話也沒有說,把他押海大眾的本事發揮到極致。一屁股坐在上位,架個二郎腿,得意洋洋地搖起來,掃視眾人,彷彿天下間他最大似的。 按照劉邦的想法,他這招一用,別人都不敢和他爭,只可惜他今天遇到的是周沖,注定他平生第一次這招不靈,周沖淡淡地看了一眼劉邦,問道:「箭主簿。在下聽說你們今天訂了一個規矩。送錢多的坐上位,送錢少的坐堂下,是不是有這回事?」 蕭何回答道:「有這回事。」 周沖再問道:「那我該坐哪裡呢?」 蕭何笑道:「自然是上位了。劉季,那位子不是你坐的,你挪枷。」 劉邦才不在乎,道:「蕭何啊,你今兒是怎麼了?以往我不是要坐哪裡就坐哪裡,你都不管,今天你怎麼管起我來了?隨便坐呀!哪裡都是坐,不一定非要上位。」 扶蘇接過話頭道:「既然哪裡都能坐,你為什麼一定要坐上位。那裡,你可以去蹲著了。」扶蘇比周沖還狠,指著一個塊石板,要劉邦去蹲著,劉邦就成了狗。 「哎,小兄弟,你怎麼罵人?我又不是狗,怎麼能蹲在石板上?」劉邦有點不爽了。 扶蘇淡淡地道:「別人來是送禮,你來是蹭吃喝,要吃要喝沒問題,管你夠,你蹲到那裡去吃去喝就成。」 劉部很不服氣,道:「誰說我是來蹭吃喝的?我不是送了一萬錢?一萬錢吶,那還少嗎?這上位我還坐定了。」 陳平接著道:「你真有錢,拿出來,我們看看。」 劉邦依然不在乎,道:「一萬錢,你以為是紙啊。那有好多,我背得動嗎?」 樊吟馬上反駁道:「劉季。你少來,一萬錢你以為多啊。怎麼背不動,我就很輕鬆。你說,你地錢在哪裡,我幫你搬。」 劉邦知道婪哈有一身好力氣,一萬錢雖重,卻難不住他,他一摻和這事就穿幫了,道:「去,樊吟,這沒你的事。哪涼快哪呆著去。」 扶蘇笑道:「你沒錢吧?丹才在門口是誰說地沒錢也能送禮?」 一片哄笑聲響起,劉邦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很不好意思。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沛裡英豪(六) 周衝倒不是為了一個位子與劉邦過不去,熟知歷史的朋友都知道劉邦不學無術,好酒貪杯,無賴習氣極重,是中國歷史上出了名的流氓皇帝,但是他也有很多別人不比不了的優點,有大氣魄,就連南北朝時期的石勒都很佩服他,石勒就說過要是他和劉非生在同一個是時代,他頂多就是韓信之流。而當不上皇帝。 劉邦生性聰箍,特別是他的急智,真不是吹的,讓人不得不服。比如項羽一箭射中他的胸口。他卻摸著腳大叫:「你射中我的腳了!」很好地起到了穩定軍心的作用。 周沖擠兌劉邦的目的就是要看他如何應對,扶蘇老底一揭。劉邦真的是很不好受,不過劉邦就是劉邦,急智是天生就的,冷冷一笑。道:「是我說的,那又怎麼樣?有錢才能送禮,那是笨蛋的做法,大丈夫送禮沒有錢也能送。我告訴你們,我不僅沒送禮,反傍賺了二兩銀子的該儀。你有本事做給我看看。」 這話乍聽之下很是無賴。不過周衝他們都是玩謀略的,周沖就曾幹過幾起空氣套白狼的事情,比如裂楚疲趙都是此策,又不得不服他的智計,暗中讚歎劉邦果是不凡。 扶蘇眼中厲芒一閃,殺機突現。對於扶蘇來說,他可不是本著看看劉邦應對的本事的心思,劉邦把話說到這程度,他感到一種莫銘的威脅。自然是想殺掉劉邦。 周沖哈哈大笑,道:「我聽人說劉季好大言,少成事,好酒色。過市尚且貪杯,沒想到果是如此,名不虛傳吶!」 對於說大話。少成事刁好酒色,劉邦不僅不引以為恥,反倒引以為榮,很是享受地道:「你的評論,除了過市貪杯一語外,本人是當仁不讓,當之無愧,大丈夫當做大事,豈是你們這些小人所能理解。」過市尚且貪杯是項羽罵劉邦的。很萬惡的一句話,劉邦自然是不爽。 扶蘇眼裡地厲芒更熾。眼珠一轉,厲芒退去。一臉的微笑勺問道:「劉季,你這樣的人百無一是。你還想做大事,你能做什麼大事?你沒有本事,給你事做,你也做不來,不要在這裡說大話,小心風大了閃了你地舌頭。」 「就是!」婪吟很是費同扶蘇這話,道:「這位公子地話很對,我看劉季也是這樣。劉李,你別成天無所事事,看在我哥倆喝酒對脾性削份上,讓你佔個便宜,跟我一起賣肉吧。賣完肉,我哥倆燉一鍋下水嗎什麼的。喝著小酒,日子也挺快活的。」 劉邦想也沒有想,手一揮,道:「婪哈,你少來,你想消磨大丈夫情懷,做夢吧。我劉邦天生的大丈夫,哪會做你那屠狗殺特的賤事。」 樊吟很不服氣了。道:「劉季,你他娘的,你到我那裡蹭酒喝,蹭肉吃,你咋不說我賤呢?你吃過了,喝過了。你就說我賤,世上有你這種沒肝沒肺的東西嗎?劉季。我可告訴你啊,以後我那裡不歡迎你,你要是再敢到我那裡來。我像打斷狗腿一樣打斷你的腿。」 劉邦無所事事讓婪吟很不爽,但是他自有一股與人親近地魅力。兩人有共同的愛好,好酒,對脾性,再加上樊吟爽直,劉邦只要到他那裡去了自然不會虧待他,劉邦聽了這話也是後悔,馬上改了一副臉孔,賠笑道:「小弟,大哥說錯了。說錯了。」 錯了就改也是劉邦地一個美德,邪食其建議劉邦重新分封六園後人。印壟都刻好了,吃飯時無意中問起張良。張良給他一通剖析,他才明白過來犯了大錯誤,馬上把這事給廢了。這事周沖是知道的,沒想至劉邦竟然當得著這麼多人地面給樊吟認錯,心想此人地胸襟真不是蓋的,人所難及啊。 婪哈也不為己甚,道:「得,你娘地,總算說了一句中聽的。以後,你那裡你還來。酒肉管夠。」 劉邦笑道:「謝你的好意,我劉邦不會再到你那裡去了。」 樊吟奇道:「劉季,你他娘的小肚雞腸了吧。不就一句話嘛,你還記仇了,是爺們嘛?」 劉邦頭一昂,一股氣勢自成。道:「大丈夫當做大事,怎能整天到你那裡去蹭吃蹭喝,你以為我願意啊。我想過了,我不能再這樣過活了,我要去從軍,投身從戎,就算不能名震天下,也要做一個大將軍,至或不濟戰死沙場。也不愧男子兒漢!」 這話說得很有氣勢。周沖在心裡暗自點頭。笑道:「劉季。你去從軍,不是我笑話你,你肯定是個善敗將軍,你是必敗無疑。」 劉幫是一個天生的政治領袖,但他也是一個天生的善敗將軍,在項羽手下一敗再敗,他敗得沒辦法了。往往就靠韓信來收拾局面。 劉邦很不服氣。道:「晦氣。我還沒去,你就瞎說,真晦氣。」書了頓,道:「就算是敗了,總比無所事事強,這才不愧是大丈夫!正所謂,不以成敗論英堆嘛!」 這話確實有理,眾人盡皆點頭。樊哈笑道:「劉季,你去從軍時,告訴我一聲,我跟你一起去。」 扶蘇冷冷地道:「劉季,我告訴你,你從不了軍,沒人會收你。」 劉邦一下站起來,道:「嘿,你怎麼說話的?你以為你是誰啊,我從軍為朝廷出力。你管得著嗎?」 要是換個人。自然不會對劉邦的表現有什麼想法,這是扶蘇,大秦的太子。未來的皇帝,劉邦雖然不名一文。但是他的表現具有領袖潛質,扶蘇哪會不警覺。對他已經定位了,絕對不能讓他從軍,有往上爬的資本。 周沖知道扶蘇的想法,不願扶蘇在這事上暴露了身份,轉移話題,道:「劉季,你也該讓位了。不是你的位子,你賴著也不成。」 扶蘇緊盯著劉邦,劉邦一點也不害怕也盯著扶蘇。屋裡的氣氛一時為之緊張。蕭何已經看出周沖三人來頭太大,怕劉邦把事情鬧大,忙道:「劉季,不得無禮,你讓讓就是了。」過來拉著劉邦到一邊去。 呂公笑道:「周先生請上坐。」 周沖搖頭道:「這位子我不能坐。還是請李公子坐為好。」 扶蘇遲疑一下,周沖嘴朝劉邦一唄,扶蘇微一點頭。經直坐到上位。劉邦很是不服氣地盯著上位,又無可如何。 「呂公失禮了,簡慢貴客了,還請各位見諒。坐,坐,都請坐。」在呂公的邀請下,眾人坐了下來。 呂公沖裡屋喊道:「雉兒,好了嗎?」 一個動聽的年輕女聲從裡屋傳出來,道:「爹口好了。」 劉邦一聽這聲音。頭猛一歪,眼裡放光,目光投向裡屋口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沛裡英豪(七) 這聲音動聽,既有幾許陽野之氣。更不乏女性的柔媚,很具淆吸!力,怪不得劉邦一下子就給吸引住了。 周沖知道這肯定就是著名的呂後,呂後是中國歷史上一個頗具爭議的女性,司馬遷為她作怠本紀凳就很受後世史學家饑評。但有一點不可否認,呂後性格剛毅果斷,頗有男子英氣,韓信彭越這些縱橫天下的一代人傑就是死在她手裡口劉邦對她也得讓三分。 她這人頗具政治才幹,她在時陳平周勃這些人雖然對她不滿,但也不敢把她怎麼樣,只有等她死了以後才敢發動政變。徹底清除諸呂。 一句話,呂後從一農家婦當上皇后,實是不客易,很具傳奇色彩。此人就在裡屋。周沖也是一顆心抨抨直跳,真想衝進屋去看看真實的她。 周沖的心願很快就實現了,呂雉帶著她的妹妹呂翼出來收拾桌子,周沖定晴一瞧,只見呂後個子高挑口蛾眉淡掃,呈彎月狀,粉嫩的臉頰光滑如鏡,吹彈可破,高鼻樑,什小的嘴唇,更為特別的是一雙眼晴很是好看,轉動之際靈動有神,彷彿在向人傳遞著某種奇特的信息似的口 走動之際雖是蓮姿款款,卻和她妹妹呂嬃大為不同,呂嬃走起路來嫵媚,典型的女性姿勢,而呂雉不同,自帶一股陽剛之氣,既有女性的嫵媚更具男性的陽剛。要不是周沖知道這是兩姐妹,還真不敢把她們兩人往一塊去想。 儘管周沖知道呂後嫁給劉邦之後老老實實做一農家婦,心裡隱隱生起感想如此這般美麗獨具氣質的美人甘願做一農家婦,實是不客易。轉念一想。怪不得呂公要把呂雉當作奇貨可居,不輕易許人,那也是有道理的。這樣的女兒誰個父母不給他找一個理想地夫君呢? 自打呂雉一出現。劉邦的眼晴就盯在她身上,連轉動一下都不知道。呂雌也發現了劉邦的異常,淡淡地看了一眼劉邦,一點反應也沒有。目光落在周沖身上,發現周沖也在打量她,鳳目中光芒一閃,俏胎微紅。頗有幾許羞澀,自有幾分迷人地小女兒態。 樊吟一雙眼晴在呂嬃身上溜來留去。好像呂翌是九天仙女,而他只不過是一個心慕仙女地凡人似的崇拜。 呂公把周沖劉邦和樊吟的舉動看在眼裡。微微點頭,頗是欣慰。 收拾好桌子。呂雉回到裡屋去端飯菜。楞了老大一桌,道:「爹。你請客人們用膳。」說完,回了裡屋,劉邦一臉的失落,彷彿失去了人生目標。 堂下那些客人,由呂釋之帶著幾個人自去張羅。 呂公應一聲,道:「各位貴客,請。」 周沖笑道:「叨擾呂公,實是不好意思。」 呂公笑著道:「周先生言重了,周先生於呂某有大恩,呂某略備薄酒,聊表心意,還請周先生不要怪呂公簡慢。」 「呂公這話可是折煞周某。」周沖實言相告道:「實不相瞞,周某可還沒有把禮物送上,就先叨擾呂公了。一想起來周某就很慚愧。」 呂公呵呵笑道:「周先生,請恕呂某直言,以呂某觀之周先生氣質清奇。超然之人。說這些錢財之事也太俗氣了,太俗了。周先生能夠貫光,呂某三生有幸啊。」 這話說得很真誠,不是作偽,周沖不得打從心裡佩服他雖是默默無聞。卻是一代奇人,有如此胸襟,實是難得,道:「謝呂公救誨,周南記下了。」 「請,請坐。」呂公邀眾人入座。 劉邦的本色又顯露出來了。直接朝上位走去,扶蘇臉一沉,喝道:「劉李,那位子不是你坐的。你要再敢亂來,我一定要你蹲到那石板上去吃喝。」 雖是不爽,但劉邦也瞧出來扶蘇他們個個大有來頭,自己和他們比根本就沒法比,忍住心裡的不快,道:「小兄弟,你錯了。我不是去坐這位子,我是看這位子有沒有楞好。」裝模作樣的看了看,點頭道:「楞得挺好的,穩當。」 有道是「能屈能伸大丈夫」,劉邦地作為很好地應了這句話,周沖在心裡暗笑,劉部這種流氓遇到扶蘇也有吃虧的時候,真是想不到。 「周先生。請上座。」呂公請周沖坐上位。 周沖搖頭道:「這上位還是請李公子坐地好。」 扶蘇是周沖四人中最為年幼的一個,雖然氣質不凡,自有一股威勢,呂公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是太子。把他當作一富家子弟。周沖年紀最長應該是扶蘇地長輩,才邀請周衝上坐。聽了周沖這話,道:「李公子請。」 周沖是扶蘇地師傅,按理是應該周沖坐上位才是,但經過劉邦這一摻和,扶蘇也就當仁不讓了。道:「謝呂公!」在上位坐了下來。 在呂公的邀請下,周沖陳平張孫蕭何樊吟劉邦坐了下來。 呂公斟上酒,端起酒杯道:「呂某初到貴地,承蒙各位相助,才得以安家落戶。實是感激不盡。呂某略備水酒,聊表謝意,還請各位賞光,乾了這杯酒。」 周衝他們與呂公對飲一杯,呂公提起酒壺就要斟酒,就在這時呂雉地聲音從裡屋傳來,道:「爹,你能來一下嗎?娘找你有事。」 呂公告罪道:「各位,呂某失陪一下。」 周衝他們道:「呂公請便。」 呂公略一施禮,快步來到裡屋,呂媼的人影都沒有,問道:「雉兒。你娘呢?」 呂雉回答道:「爹,不是娘找你,是女兒找你。」 「你這孩子,這什麼時候,你還來撒謊。爹平時是不是太嬌縱你了?」呂公臉一沉,道:「客人們都等著呢。說吧,你找爹有什麼事?」 呂雉臉一紅,很是怔呢地道:「爹,女兒是想請你幫忙打聽一個人。」 呂公滋了一聲,數落道:「你這孩子,也真是的,要打聽人也得等客人走了才成啊。這酒才喝了一杯,你就來攪局,不是掃興嗎?」 呂雉解釋道:「爹,女兒知道一句話,飯局上好辦事。你要不趁勸酒的時侯打聽一下,他一走你到哪裡打聽啊?」 呂公恍然道:「你是說是客人中的一位?」 呂雉點頭,不說話,呂公問道:「是哪一位?你說,爹給你打聽。」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沛裡英豪(八) 「雉兒,送點茶上來,給貴客們淚潤喉。」呂公沖裡屋追。 呂雉歡快的聲音再度傳來。道:「知道了,爹。」帶著呂翌端著寺水上來,給周衝他們一人一杯,臨回裡屋長頗有用意地瞄了一眼周沖。 呂公端起茶杯口道:「承蒙各位貴客賞光,呂某感激不盡,只是客居之地多有簡慢,還請各位貴客見諒。」 陳平笑道:「呂公太客氣了,我們來得唐突,呂公不見怪已是萬幸。讓在下想不到的是,呂公如此好客,飯菜燒得好,別有韻味,讓在下終生難忘。」 呂公摸摸鬍子,笑道:「陳先生過獎了「卜女攤兒燒的菜拿不出手,慢待各位了,還請見諒。」 原來是呂雉燒的菜,說實在的燒得很好,周沖萬未想到她居然有此本事,笑道:「呂姑娘蘭心慧質。做的燒如此好吃,周南三生有幸啊。」 話音一落,裡屋傳出一聲輕笑,正是召婆調你道:「姐姐,他誇你呢。」 呂公也是很高興,道:「周先生見笑了。周先生,呂某有點事情想向周先生請教,不知周先生可肯賜告。」 酒足飯飽之後說點話,隨便柳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周沖也沒有多心,笑道:「呂公有話請講,周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若有不稱呂公之意者,還請呂公不要見怪。」 呂公放下茶杯,略一施禮道:「周先生有所不知,在下要請教的問題有點私密,要是周先生覺得不便奉告就當呂某沒有問。」 「呂公說笑了。」周沖仍是沒有注意到呂公話裡之音。 呂公站起來。道:「要是方便的話,周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大家在一起隨便聊聊就是了,他卻要另找地方談話。周沖這才知遞他肯定是有什麼不能見光的事情。又不能不給面子,道:「周南全憑呂公安排。」 「蒙周先生瞧得起,呂某這裡謝過了。」呂公向周沖再施一禮,叫道:「釋之,過來代父陪陪客人。各位,呂某失禮了。」 陳平他們道:「呂公請便。」 呂公向周沖道:「周先生請。後院有一涼亭,風景也還過得去,靖周先生過去納納涼。」 「呂公費心了!」周沖客隨主便,跟著他向後院行去。 劉邦轉著眼珠看著周沖地背影。很是不爽。 果如他所言。後院有一涼亭。造得雖是不如皇宮裡的好,但在沛縣這小地方也算是不錯了。來到涼亭。呂公道:「周先生。請坐。」 周沖謝一聲,坐了下來。呂公也坐下來,道:「周先生於呂某之惠多也,但是呂某於周先生卻不甚瞭解。要是方便的話,還請周先生見告。」 原來他是打探周沖地身世了,周沖微微一笑。道:「呂公問起,周南不敢不答。周南威陽人氏,喜歡郊遊,挾好友東南遊,不意間來到講縣,住店時聽說了呂公之事,周南心想人生在世難免有急事,能幫則幫,在下家裡略有薄產,送上些許微儀,還請呂公笑納。」 這話要是別人肯定是信了,可眼前是獨具慧眼地呂公,搖頭道:「有道是真人眼前不說假話,周先生何故拿假話來騙呂某。呂某一莊者人,除了種莊標只有一樣本事拿得出手,那就是相人口依呂某看周先生相貌清奇,氣質不凡,高高在上,如處雲端,不會是商賈中人。商賈中人追逐錢財,一身的銅臭味,庸俗之輩。而周先生完全沒有商賈之習氣,是以呂某大膽妄猜周先生是富貴中人,不知呂某說對否?」 一語道破周衝來歷,真的是獨具慧眼,怪不得當年能夠在劉邦落拓之際相中他,還把自己心愛的女兒呂攤嫁給劉邦為妻。讓人不得不服。 周沖笑道:「呂公高看周南了,周南只不過讀了一點書,識得凡個官場中人,所謂近朱才赤,近墨者黑,久而久之就染上了富貴中人習氣,讓呂公見笑了。」 呂公搖頭道:「周先生何故不承認呢?以呂某看,周先生的學識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個人能比。以周先生的人品學識,識得的富貴中人必是大貴之人啊,能識大貴之人者也非凡品,呂某可否說對?」 周沖既不否認,也不肯定,來個模梭兩可,道:「呂公太高看周南了。周南徒自讀書,人過中年卻是一事無成,只能守著薄產度日,枉自生身男兒身啊。」 「窮通變化各有時,周先生何必放在心上。以周先生的才學若要想為官G何愁沒有登天之路呢?」呂公先是安慰周沖,接著話鋒一轉,道:「以呂某觀之,與周先生同來的兩男一女均非等閒之輩。那位陳公子可是王佐之才。而那位李公子自有一股高高在上地氣勢。另外他還威勢自成,其先輩非王即侯,周先生與他們交友,可見周先生之非同等閒。」 呂公的眼光真地讓周沖歎服,若不是現在身份不能暴露。周衝倒想是直言相告,道:「呂公有所不知,周南交友只問值不值得交,不問出身來歷。合得來,則一起遊歷:合不來,緣盡則散。陳公子和李公子的出身來歷,周南到現在還只是知道一點皮毛。或許他們真如呂公所言也未可知。」 兩手不停互擊,呂公讚道:「說得好,這才不愧是灑脫之人。看來,周先生以為呂某低賤之人,不配知道周先生地出處。周先生,呂某唐突了,還請周先生見諒。」 周沖忙道:「呂公言重了。不是周南不想告知呂公,實情如此,垂話可說呀。」 搖搖頭,歎息一聲,呂公才道:「既如此,周先生我們還是前廳敘話吧。」站起身邀請周衝回大廳。 周沖坐著不動,問道:「呂公何故一心想知道在下地來歷?」 呂公看著周沖道:「周先生一定以為呂某是為了報恩?要是那樣的話,周先生就大錯特錯了,呂某本一莊祿人。家無浮財。就是想報答周先生之大恩。也是無能為力啊。」 除了這種可能性。周沖還真想不到,問道:「那是為何?」 呂公問道:「周先生真想知道?」 周沖點頭:「以周南看來,呂公單獨約周南出來,必是有要事。若是周南能幫地話,一定盡力,還請呂公明言。」 呂公點點頭,坐了下來,道:「既如此。就請周先生恕呂某唐突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沛裡英豪(九) 「呂公有話請講。」周沖做好靜聽的準備。 呂公直接相問,道:「呂某斗膽請問周先生,可否成親?」 居然過問起周沖的私生活了。周沖還真是想不到,隱隱感覺到不妙,如實回答道:「周南有幸。得遇一位知書識禮的好女子,已結仇麗。」 呂公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一臉的惋惜口過了一會才歎息一聲。道:「既是如此,呂某就無話可說了。」 按常理周沖找到一個賢惠的老婆,他作為長輩應該向周沖道賀才是。沒想到居然很是惋惜,好像周沖找到好老婆是天下間最大不幸似的,周沖先是一愣。繼而有些明白,試探著問道:「請問呂公。你這是何意?你不會是要給周南……」 話還沒有說完,呂公點頭道:「沒錯,呂某是想為周先生訂一門親事,既然周先生已有家室。這事就作罷。」 「謝呂公美意。周南心感。」周沖有點好奇了,問道:「請問呂公是哪家賢達女子?」 呂公眼晴裡光芒一閃,直言相告道:「周先生過獎了,就是呂某大女兒雉兒。」 「呂後?呂後要嫁給我?」對於當時人來說呂雉只不過是一個平常女人,可對於周衝來說她是一個傳奇女人,應該嫁給劉邦。沒想到居然看中自己,要嫁給自己,周沖驚奇得差點蹦起來,乾澀著聲音道:「呂姑娘知書達禮,能得呂姑娘眷愛,周南感激不盡,只是周南已有家室。實是不敢害了呂姑娘。」 這話一說完,周沖方才感覺到喉頭乾燥得快要冒出火來了,實在是太意外。太緊張了。 呂公笑道:「實不相瞞。攤兒早就過了成家的年齡,只是呂某以為雉兒當有一個好的歸宿,一直未曾許人。今日一見周先生,周先生眉目傳情。對雉兒似曾有意,雄兒對周先生也是心生仰慕,呂某這才厚著臉皮前來提起。沒想到周先生早有家室,想來是雉兒命薄,無此姻緣。」 呂雉少小就有些與別人不同。而呂公善相人,認為她不同凡響。是以一直不給她成親,直到遇到劉邦口這才嫁出去。他說沒給呂雉成家實是大實話。 周沖一個勁地想自己沒有對呂雉眉目傳情之事啊。辯解道:「呂公。周南自幼讀書,略知禮節,並未有過逾禮之事啊。」 呂公笑道:「周先生真是靦腆,適才小女出來奉茶,周先生不是情集於小女?」 太冤了!周沖當時追著呂雉猛瞧,絕對不是有不良心思,那是因為周沖想一睹呂雉真顏。好好瞧瞧這位具有傳奇色彩的歷史名人,沒想到居然產生如此誤會,還以為他對召雛有不良心思,這事周沖縱然能說會道也不可能說得清楚,胡謅道:「呂公有所不知。呂姑娘是很可愛,周南一時失禮。還請呂公不要見怪。」 呂公摸摸胡頂,很是欣慰地道:「這麼說來,周先生對小女並非無情,這呂某就放心了。要是周先生不嫌棄,小女可做周先生薑侍,朝夕隨侍周先生左右即可。」 聽了這話。周沖真想拿腦袋去撞牆!在周沖地意識裡,他並沒有三妻四姜的種馬思想,只要找到一個心愛的女兒。廂守一生就行了,哪有納姜地想法。再說了,這個小姜還是大名鼎鼎地呂後,就是給周沖一百顆玲瓏心他也不會往這方面去想。 周沖頭腦暈乎乎地道:「謝呂公美意,周南一讀書人,沒有功名,只是靠著點薄產度日。只怕是苦了呂姑娘。」 呂公更喜。道:「周先生一心為小女著想,我這當父親的真是為小女高興。沒有看走眼。」 周沖真想大叫一聲「求你饒過我」。可惜的是只聽呂公往下說道:「周先生可別誤會,呂公雖是處困厄之中,但也不是喜攀高枝的人。要是周先生有功名、有富貴,就是周先生鐵了心要娶小女。呂某也不會允。」 這話也太奇怪了,周沖問道:「這是為何?」 「侯門深似海。」呂公解釋道:「富貴之家歷來無情,色衰而愛弛,雌兒雖是不凡,可一入富貴之家未必是她的幸福。周先生無功名,小女正好侍候周先生共取富貴,成就一段佳話,豈不美哉?」 儘管後世對呂雉嫁給劉邦這估婚姻多有饑評,但周沖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劉邦能夠成就大業,呂後也有功勞。周沖嘴一張!就要直言相告說我是周沖,我有功名,只聽呂公後面的話很是奇特,道:「不瞞周先生,今日呂某有幸。得見幾位奇人啊。今日到呂某府上的幾位個個非月品,要是呂某沒有看錯,郁是前途不可限量之人。」 周沖知道他識人的眼光最是厲害,好奇心起,道:「呂公可否直言。」 呂公點頭道:「周先生有意要聽,呂某敢不盡言。以呂某看來,黃途最不可限量者當屬兩人,一個是那位李公子,一位就是劉季。劉季玫是送一萬錢,實際上他沒有錢。呂某並非不知道,只是呂某不是見錢眼開地小人,故而以禮相待。」 對於這點周沖不敢懷疑,道:「呂公忠厚長者,周南有幸得識呂公。實是三生有幸。」 「周先生過獎了。」呂公略一謙遜,道:「呂某觀劉季之相,貴不可言!要是生在亂世之中,亂世英堆不敢保證,至少也是一代皋雅。只是他生不逢時,生在治世之中。當今皇上采周沖周先生之議,行仁政,革除積弊,大秦日蓋安,百姓安居樂業,劉李自然失去了成就大業的基礎。他呀,若不拋頭露面,還能保全性命。他若要強行出頭,必將遭來殺生之禍。」 若是秦朝不亂,劉邦項羽之輩縱然有沖天之志,也是無能為力,這點周沖可以肯定。同樣地人,在不同的條件下,在同一個人看來居然有兩種結局,在歷史上呂公力排眾議強行把呂雉嫁給劉邦,最後當上皇后。而歷史重來,同樣地人,呂公居然得出不同地結論,這其中的差辦只是多了一個自己,周沖腦袋嗡嗡直響,差點昏倒在地上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沛裡英豪(十) 扶蘇已對劉邦心生警覺。要是他強行出頭必將招來殺身之禍。這點周沖也是贊同,忍著頭暈,道:「呂公高見!」 呂公接著道:「劉季是聰明人。要是有人提醒他一下,我想他會收斂。周先生仁義之人,由周先生去說應是可成。」 周沖搖頭道:「呂公有所不知。我與李公子同來。劉季對我心存我蒂,恐適得其反,還是由呂公去說為好。再者,以周南看來劉季對呂女娘似是有情。你的話他一定會聽。」 呂公點頭道:「周先生真是目光如炬吶!劉季對小女有意,呂某知道,只是呂某還不想害了女兒,再者小女對周先生心生仰慕,我這個做父親的怎能不為女兒著想呢?」 歷史上的呂公強行把呂雉嫁給劉邦,現在他是打死也不把呂雉嫁給劉邦,其原因就是多了一個周沖,聽了這話周沖真是諸味雜陳。既有感慨、也有惋惜、更有點同情劉邦。 這事可以打住了,周沖問道:「呂公以為李公子如何?」周沖是藉機求證一下呂公識人的眼力。 「若在亂世,最有貫途的當是劉季,若是在治世最有前途的就是這位李公子。」呂公突然停住,問道:「請問周先生,你真的一點不知道李公子的來歷?」 周沖點頭道:「實不相瞞。周南一點也不知道。要是呂公知道,還請呂公告知一二。」 呂公想了一下,才道:「周先生,不是呂某不願意相告,實是不能相告。李公子的來歷歷不知也罷。」 他明顯是不想說,周沖看得出他精到扶蘇的身份了,對他獨到的眼力佩服得五體投地。周沖道:「若是呂公有難言之隱。周沖也就不用知道了。」 呂公點頭道:「謝周先生見諒。這第三個最有前途地人當屬蕭何。」 周沖此次到沛縣來就是為了兼何。故意考他,道:「請問呂公,這話怎講?」 呂公論釋道:「呂某以為人是會變的,蕭何現在雖是沛縣一小小主簿,但是以他的才情,將來必將展翅高飛,不封王也要拜相。只是,他還需要一個引薦之人,若有人引薦。他必將少年得志。」 秦朝末年,秦朝中央官員就曾發現蕭何。要下令把他調到威陽去,他看到了秦朝地政亂之由。不願意去威陽?寧願呆在沛縣當小小地主薄吏,歷史重來他會不會接受周沖的引薦去威陽為官呢? 這事周沖決定聽聽呂公的分析。道:「人各有志,不可勉強,蕭主簿才情非凡,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接受別人的引薦,入朝為官?」 呂公笑道:「周先生何故有此一言?聽先生之言,當知先生是一位關心天下安危的人,為何先生卻沒有功名?」緊盯著周沖,道:「呂某實是難以相信啊。」 周沖笑道:「人的際遇不一樣,甘羅少年得志,太公老年才得重用,不可一概而論之。周南雖略有才學,憂心天下,可總是造化弄人,無緣得進。是以至今無功名。」 呂公點頭讚道:「這倒是。人生的際遇各不相同。時機未到。不能強求。周先生不必為蕭何擔心,以呂某觀之若有人引見,蕭何必然入喜為官。皇上除舊布新,大舉革新,正需要人才,以蕭何之才他入朝必筏重用,他不會不懂這理。」 周沖也是這樣認為,這是英雄所見皆同,周沖對他的眼力更是佩服,道:「呂公言之有理!自古以來,許由之輩隱而不出,是因為他們安心要做隱士,而蕭主簿不然。他不是隱士。他心繫天下,只要天下承平,他又何不必出山,為百姓做事呢?」 「高見,高見!」呂公一個勁地贊同,道:「接下來就要數這位陳公子了。陳公子的前途和蕭主簿差不多,封王拜相之命口只不過,他地青雲路恐怕有得等了。」 秦始皇已經決定要把陳平留給扶蘇,在秦始皇的有生之年是不會啟用他,即使啟用他也只是為扶蘇登基做些鋪墊而已,明曉秦始皇這一用心地人只有幾個,他居然連這都看得出來,周沖心裡很是吃驚,問道:「呂公何出此言?」 「以呂某觀之,陳公子和李公子的關係甚好,恐怕他地富貴就是因這位李公子。」呂公實話實說。 周沖轉念一想。他猜到扶蘇地來歷,自然也想得到這點,也就不足奇了口問道:「那麼接下來該是哪位呢?是我嗎?」 這是考量他的,召公搖頭道:「怒呂某直言,不是。應該是樊哈。」 自己如此地位居然不如樊吟,周沖還真是奇怪了。道:「樊吟一屎夫,何來前途之說?我就不信我一讀書人,居然連他都不如。」為了注得真,裝作一副不以為然之狀。 呂公勸慰道:「周先生不必我懷。樊吟雖是狗屏,但性情憨直,心眼不錯,李公子對他似是有好感。或許要給他一場富貴也未可知。」 扶蘇對龔哈已經留意土了,周沖是知道地,對他的眼力不得打從心底佩服出來。轉換話題道:「呂公已知周南這命,無緣上達,只能默烘終老。還請呂公不要再提。」暗指提親一事。 以周沖想來,每個人都呂評了一番。自己連婪啥都不如,正是拒絕呂雉的理由,沒想到呂公卻大搖其頭道:「周先生何故而卻人於干裡之外呢?以呂某看來,周先生要取富貴其實不難,可是富貴對於周先生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非不能得也。實是不願也!周先生此等品質,實是僅見,小女若能得侍周先生左右,也是她的福氣。」 周沖現在只是太子太傅,但他的影響力在朝中是數一數二的,就是丞相李斯也是遠遠不及,他要取名位易如反掌,但他深明功大遭忌之理。與其不得不退不如急流勇退,安心傳播現代文明,呂公這話切中要害。 只聽呂公接著往下說道:「小女仰幕周先生的人品才學,而呂某卻欣賞周先生的德操。富貴功名,天下人逐之,為了富貴功名吳起可以殺妻求將,母死不歸。而周先生卻視如糞土,若即若離,既不同憤世忌俗的所謂隱士。更不同於急功近利之輩。若小女與周先生失之交臂,小女必將後悔終生,而我這做父親的也將自責。 「周先生,請恕呂某說一句直話:男女相守,非為富貴功名,實為情份!小女若能找到一個她真心喜歡的人,做姜也罷,粗茶淡飯也罷,兩情相悅就成。周先生,呂某之言可對?」 這話正是周沖的信念。一時啞口無言。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沛裡英豪(十一) 「真沒想到,周師傅走桃花運了,呂姑娘居然相中了周師律。扶蘇一回到客店,把房門一關就向周沖帶叨起來了,道:「周師傅,我看你就同意了這門親事吧。你娶了呂姑娘,我就多了一位師娘哦。」 周沖臉一紅,道:「去,不許胡說。我哪有那心思。」 扶蘇少年心性,只覺逗弄周沖很是奸玩,拍著手笑道:「周先生,你也真是的,當年面對千軍萬馬沒有皺過一下眉頭。今天卻給呂姑娘的深情厚義嚇得半道就逃走了。周先生,我瞧你吶,這色膽就太差了,豐陳平比起來就差得遠了。」 周沖嘴硬道:「你又胡說,我哪裡是逃走。我那不是談完話,回客店嘛。談完話,還賴著不走,那成什麼體統?」周沖給呂公問得啞口圭言,匆匆忙忙地結柬談話,告辭回客店,沒想到扶蘇以此說事,還真有點掛不住。 「陳平,你說周師傅是逃走的,還是告辭回來的?」扶蘇右眼沖陳平調皮地一閃,他的意思非常明白,就是要陳平合起來逗弄周沖玩兒。 陳平笑道:「那還用問嘛,我們周師傅生就一剝豹子膽,但那僅僅是在戰場上,在呂姑娘面前,他就是老鼠膽了。」 「對呀!」扶蘇拍手大笑。陳平和張孫也是笑得靠仰後合。 周沖臉一紅,板著臉道:「扶蘇。陳平,有你們這樣對師傅說話的嗎?小心我打你們板子,不打你們,你們還口沒遮攔了。」 扶蘇陳平和周沖的關係是亦師亦友,周沖雖然裝得很凶。陳平和杜蘇哪裡會怕,笑嘻嘻地道:「周師伸,我好怕哦。手板心好疼,求師傳別打了。」 扶蘇還惡作劇地道:「周師傅,本太子這說媒的本事是一等一地,陳平的婚事就是本太子去說成的,要不要幫你也去說說?師傅請放心,本太子去一說。準成!」 「就是嘛!」陳平和張孫出言附和。 周沖斥道:「扶蘇,我白教你這麼多年了,我是教你治理天下地本事。你倒好學起說媒的本事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扶蘇調皮地吐吐舌頭。道:「正是因為周師傅教了我這麼多年,我要報答師恩,就給你說一次媒啊。對了,師傅,看在你是我師傅的份上。這謝儀就免了吧,我不收你的謝禮就是了。這樣,總對得起你了吧?」 「就是!」陳平說得更好聽,道:「周師傅,要是一個呂姑娘不夠口她妹妹對你好像也有點那個口一併娶了吧。娥皇女英就是兩姐妹共事一夫哦。有聖人行於先。周師傅就同意了吧。」 周沖一下倒在床上,無奈地叫道:「我造的哪門子孽,教出兩個劣徒。」 扶蘇沖陳平一使臉色,兩人撲了上去。把周沖壓在下面,指著周講問道:「同不同意?不同意,不讓你起來?」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這話有道理的,周沖這個局中人不急,陳平和扶蘇倒急起來了,周沖又好氣又好笑。道:「不正經!」 瞧著三人逗樂。張孫捂著嘴巴輕笑,她說什麼也是想不到周沖和陳平扶蘇他們的關係居是如此隨和。 「請問周先生在嗎?」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扶蘇和陳平一下站起來,沖周沖吐吐舌頭,扮個鬼臉,陳平去開門。一打開門,只見蕭何站在外面,忙道:「原來是蕭主簿,快請進,快請進。」 「謝陳兄!」蕭何略一施禮,走了進。 周沖和扶蘇過來相見,道:「見過蕭主簿!」 蕭何回禮道:「蕭何見過李公子。見過周先生,見過張姑娘。」 張孫給蕭何倒上一杯茶水,道:「蕭主簿請用茶。」 蕭何道聲謝。道:「蕭何來得唐突,還請各位見諒。」 周沖笑道:「蕭主簿前來,不知有何要事,還請主簿大人見告。」 蕭何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掃視了陳平他們一眼,道:「蕭何貫來拜訪周先生,是有一件事想找周先生商量一下。」 他地意思很明白,就是要和周沖單獨談,陳平知機識趣之人,道:「蕭大人。你和周先生談,我們初來貴地。還沒有領略沛裡風光。」 扶蘇卻攔住陳平,湊到蕭何跟前,問道:「請問蕭主菏,是什麼事?要是方便,我們可不可聽一下?」 「小……」蕭何也是想不到扶蘇這個機敏之人卻不識相了。 扶蘇嘿嘿一笑,問道:「蕭主簿。你不會是來給周先生說媒吧?」 「不准胡說!」周沖斥道。 蕭何愣了一下,道:「李公子明鑒,蕭何正是受呂公之托,前來向周先生提親。」 周沖就是想破腦袋也是想不到蕭何是為了這事前來,他還沒有說話,扶蘇卻拍手叫好,道:「太好了。蕭主簿,你不知道我們周先生胞皮兒簿,在呂公家時不好意思應承,回到客店就給我們說呂姑娘是一個好姑娘。能得她眷顧實是三生修來的福份。周先生正央求我和陳兄去程親呢,沒想到你倒是先來了,我看這事準成。」 周沖叫起了撞天屈,道:「哪有的事,你胡說。」 扶蘇笑得更來勁了。道;「蕭主簿。你看看,男人哦就愛心是口非,心裡明明喜歡人家,卻不好意思說出口。兼主簿,你看周先生的胎都紅了,害臊了。」他對這些男女之事是半懂半不懂,只覺捉弄周沖挺好玩的,怎麼好玩就怎麼說。 這是大事,一個不好就會起誤會,陳平過來人可不比扶蘇,知道分寸,忙幫周沖澄清,道:「學弟,不要再亂說,這事不能開玩笑。肅主簿。這事依我看,周先生對呂姑娘並非沒有情意,像呂姑娘這樣的好姑娘打著燈籠也找不著,能看上周先生上實是周先生的福氣。只是周先生優麗情深。恐難以如願吶。」 這話很得體,是為周衝開脫,扶蘇正在興頭上,又來攪局,道:「陳平,你說假話。本太子說有,肯定有。」 「李公子,不准亂說!」周沖和陳平急忙阻止扶蘇暴露身份。可是已經晚了,蕭何猛地站起,驚訝之極地道:「你是扶蘇太子?」 扶蘇一愣,道:「不是,不是。」 這是欲蓋彌彰,蕭何絕頂聰明之人,哪會看不出來,葉蠅一下跪在地上,道:「蕭何見過太子!」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一章 沛裡英豪(十二) 身份一暴露,就不好玩了,扶蘇還嘴硬道:「兼主簿,你錯;。我不是太子。我給你說,這可是大事,你不要亂說哦。」 肅何微微一笑,道:「要是蕭何沒有猜錯的話,這位應該是周沖周先生,這位是陳平陳先生。不知蕭何說對否?」 他是絕頂聰明之人,只要有一點妹絲馬跡就會給他猜出很多東西,要猜到周沖和陳平其實也不難,周衝要考量一下他,問道:「你何以如此斷定?」 蕭何解釋道:「蕭何聽說周先生自從出任太子太伸以後,盡心盡力,太子已在沛縣,周先生斷無不在之理。再者,周先生氣質清奇,才思敏捷,非常人所能及,是以蕭何大膽臆斷。至於陳平,蕭何聽說他是太子最要好的學兄,形影不離,絕無不隨侍太子左右之理。」 周衝擊掌讚道:「好眼力,好眼力!蕭主簿說得沒錯。我就是周沖,他就是陳平,這是太子。」 扶蘇在額頭上輕拍一下,道:「哎,身份敗露了,這下不好玩嘍。這嘴,咋就這麼牢實呢?真不牢!」 周沖笑著安慰道:「太子不必我懷,蕭主簿不是外人,知與不知沒什麼區別。讓蕭主簿知道了也好,遲早都得告訴他。」 「謝周先生見愛!」蕭何相謝。 扶蘇把蕭何扶起來,道:「蕭主簿,來來來,快坐下,坐下慢慢說。」 「有太子在,哪有蕭何坐的份。」蕭何不敢就坐。 扶蘇笑道:「蕭主菏,今兒沒有太子,只有朋友。我呢。是跟周師傅,陳平出來遊歷,體察民情。所以呢你把我當作一個學子就行了,不要老是太子長太子短的,那就不好了。」 這話很真誠。蕭何也就不客氣了,道:「既是如此,肅何敢不從命。」坐了下來。 扶蘇招呼周沖和陳平坐下。張孫送上茶水,自行退了出去。 「蕭主簿,你怎麼改行當起了媒人。給周師伸作大媒來了?」扶蘇好奇心不減。道:「我給你說啊,周師傅這大媒還得我來做,你可不能搶我的好玩事。」 扶蘇雖然精明過人,畢竟還年幼,喜歡熱鬧。兼何也是沒有想到。笑道:「太子有意玉成周先生喜事,蕭何理應相讓。周先生去後,呂公把周先生地心意轉告了呂姑娘,可呂姑娘認準了周先生,還說非周先生不嫁,呂公這才要蕭何靠來提親。」 「蕭主簿,我給你說,周先生的魅力大著呢。這不就把呂姑娘迷桓神魂顛倒的了。」扶蘇又捉弄起周沖了,道:「周先生,你就應了吧。我看吶,這門親事挺好地。」 周沖臉一板。道:「太子,這事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怎能做那種事呢,我不能害了人家呂姑娘。」 扶蘇笑道:「周師傅臉皮兒薄。不好意思納姜。周先生,你說說看,大秦朝有幾個像你那樣的人,只有一個老婆,連一個姜也沒有?王剪老將軍德高望重,也有幾個姜侍嘛。你倒好就一個,人家呂姑娘哪點不好?菜燒得好,人漂亮,賢慧,周先生你在哪裡去找這樣好的姑娘。」 「人與人不同,不能拿我與別人相比。」周沖否決道:「我沒那心思。我只想與瑟廂守終生就是了,其他的不想了。蕭主簿,你才情非凡,不同凡響,你在沛裡為主簿,豈不是埋沒你了?」周沖不想在這事上多所糾纏,岔開話題。 蕭何微微一笑,道:「蕭何以為不論在哪裡,不論做何事,只妻是有利於有天下,有利於朝廷,肅何都責無旁貸,不敢言委屈。」 這話說得周衝他們連連點頭,扶蘇也收起了嬉笑之心,接過話頭道:「蕭主簿能有如此胸懷,扶蘇佩服啊。不過,你自己可以無所謂,朝廷不能無所謂,天下初定,百廢待舉,大秦承戰國之弊。革新圖治正需要人才。尤其是你這樣有才學、心繫天下、心胸寬廣的人才更是難得,要是讓你終老於主簿吏位上,後人可要笑話大秦不能用人了。」 「太子言重了,蕭何不敢作如此想法。」蕭何忙道。 扶蘇揮手道:「蕭主簿,要是本太子要你去咸陽。侍候於父皇之側,你可願意?」 蕭何眼裡閃著光芒,道:「太子。這恐怕不合規矩吧。」像他這樣的人才,哪有不為天下出力的想法。扶蘇親口說出,自然是欣慰啊。 陳平接過話頭道:「蕭主簿此言差矣!不拘一格用人才,成湯用伊尹,文王用太公,終成大業,傳為佳話,主簿大才,若是不列於朝堂之上,豈不是可惜?」 「是啊,蕭主簿不必多慮。」周沖也出言相勸。 扶蘇道:「蕭何,你把事務交接一下,跟我回戌陽。」 「謝太子!」蕭何很是高興地應道。 在歷史上。因為蕭何看到秦朝政亂口是以不願入朝為官。寧願做一小吏。歷史重來,同樣的人卻有不同地結局,他欣然同意入朝為官,實是讓人感歎啊! 能帶回蕭何這樣的人才。扶蘇很是高興,笑道:「你這就去交樓吧,交樓好了,我們就上路。」 「是!」蕭何施禮,道:「太子、周先生、陳先生,蕭何告退。」 扶蘇揮手道:「你去吧。」 蕭何就一聲,退了出去。 扶蘇突然一拍腦門。道:「哎呀。我怎麼給忘了呢。要蕭何去回復呂公就說周先生答應了,蕭何快回來。」可是蒂何已經走遠了。 周沖指著扶蘇笑道:「你就亂說。這事總算告一段落了,我們也甘走了。」周沖心想此行沛縣的主要目的達成,還是早點離開沛縣為宜。 扶蘇偏偏要和周沖唱對台戲道:「周師傅,你是想逃婚吧?我告訴你,沒那麼便宜,這門親事,你還非結不可。」玩笑話一說完,問道:「周先生,我們下面去哪裡?」 周沖想也沒有想,道:「去淮陰吧,到那裡去看看有沒好玩的事情。」 著名的」漢初三傑」已得其二,還有一位軍事天才,那就是韓信。周沖本以為可以早點離開沛縣,甩掉呂後。他卻沒有想到呂後已成他的尾巴,想甩也甩不掉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一章 沛裡英豪(十三) 「真香!」龔哈自我陶醉,把一塊狗肉塞進嘴裡,再喝上一心酒,悠然自得。樂也無窮。 就在樊給悠然之際,只聽讚歎聲響起:「好香!」 「這什麼肉?」 「肯定是狗肉了!樊哈要是不吃狗肉,他就不是樊吟了。」 「誰?」樊吟定晴一瞧,只見周沖陳平扶蘇三人大步而來。對於層沖三人。樊吟很有好感,他是直爽人,一見三人立時大喜,道:「原來是周先生,什麼風把你們吹到我這裡來了?」 周衝開玩笑道:「不是東風,也不是西風,是你香噴噴的狗內把我們勾到你這裡來了。」 「對!這麼香的狗肉,我還是第一次聞到。」陳平和扶蘇附和。 龔吟胸一挺,眼裡放光,道:「呵呵,瞧周先生說的。別的不敢說,這做狗肉我樊吟雖是粗人,自認為還不輸於人。周先生,請!三位請!」 周沖三人也不客氣。略一謙遜,進了屋。只見這屋子很小,準備拋說是樊給賣肉的鋪子,分為裡外兩間,外間賣肉。裡間住宿。樊啥為了照顧生意。把飯菜楞在外間的桌子上,一盤狗肉,一碟炒肉,一壺酒而已。 「樊吟,你的肉真香,可不可以讓我品嚐品嚐?」周沖一聳鼻子,嗅嗅香氣道。 不是周沖嗜饞,實是沛縣狗肉自從劉邦當上皇帝之後享譽兩千年,而樊吟和劉邦是促成狗肉留芳的兩個主要人物,糞吟親手燒製的狗肉,周沖能不急著嘗嘗? 樊吟笑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周先生,請!」 周沖抓起婪吟用過的筷子,倒過來。夾起一塊狗肉,送進嘴裡一嘗,連連點頭道:「好吃,好吃!這才叫美味。」沒說地,樊吟的狗由的確燒得好,再者吃到樊啥這個歷史名人親手燒製地狗肉,周沖心裡舒暢,味道自然就更美了。 類吟呵呵一笑,道:「瞧周先生說的。婪吟不過胡亂燒燒罷了,嘶裡是美味。」手忙腳亂地楞好筷子,相邀道:「陳公子,李公子,請坐,請坐。婪吟裡中屠夫,沒錢。地方小,委屈三位了。」 陳平和扶蘇坐了下來,道:「謝樊大哥美意。」 「地方小沒錯,不過樊天哥性情直爽。為人忠厚,可謂小地方養大人吶。」扶蘇很是讚許地道。 樊啥很是高興,道:「李公子。樊吟只不過一屏夫。哪裡是大人物,公子過獎了。」 陳平接過話頭道:「樊大哥。你不要自謙了。樊大哥如此人品,毋生讓小弟敬佩。」 「你們再說上幾句。我就吃光了。」周沖可不客氣,專和狗肉過不去。 輿哈笑道:「對對對,請請。」 陳平和扶蘇也不客氣。抓起筷子品嚐起狗內,讚不絕口。周沖問道:「婪吟,你今兒燒了狗肉,劉李沒到你這裡來蹭酒蹭肉?」 樊啥一口把酒喝乾。嘴一撇,很是不屑地道:「他呀,現在哪有心思到我這裡來蹭酒蹭肉的。整天就去呂公那裡。說白了,不就是喜歡上呂姑娘了,可人家呂姑娘不喜歡他呀,他也不想想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這不是蕭蛤蟆想吃天鵝肉嗎?」 扶蘇咋哧一聲笑出來,瞄了一眼周沖。那意思是說呂雉喜歡周沖。他在取笑周沖。 周沖白了一眼扶蘇,道:「樊吟。你不也喜歡呂小姑娘?」 樊啥臉一紅,很不好意思,道:「沒有的事,周先生你別亂說。」 「那好。我去給呂小姑娘說婪啥不喜歡她。」周衝開玩笑道。 類吟急忙道:「周先生,你這是啥意思?你今天到我這裡來。不會是存心與我過不去吧?」擔心得很。 周沖笑道:「你又不喜歡人家呂小姑娘,說說也沒啥的。」 「我不就覺得她人挺好的嘛!」樊哈吱晤著。 周沖呵呵笑道:「承認了吧?糞哈,我給你透個底,我們這裡有一個人特別喜歡給人做媒,你要是真喜歡人家呂小姑娘,可以找他幫忙啊。」 「真的?」樊給大喜,忙問道:「請問周先生,是哪位媒婆?只要她能給我說成。她要什麼謝儀都成。」 周沖和陳平抿著嘴看著扶蘇。扶蘇臉上有點掛不住,臉一紅。道:「我男子漢,怎麼成了媒婆?沒的胡說。」 類給吃了一驚,道:「是李公子?」 「就是他!」周沖和陳平齊道。 樊給忙改口,道:「是月老,是月老,不是媒婆。樊吟老大不小爾了,就是沒有姑娘喜歡我這粗人,要是李公子給玉成這事,婪吟感激不盡。」 扶蘇把筷子放下,道:「類大哥,給你說成這事不難。只是我有一個條件。」 「行行行,你說,你要什麼謝儀?整扇精夠不夠?要是不夠,我再加。」樊吟也夠大方地,一出手就是整庸精肉。 扶蘇笑道:「樊大哥,我要你豬肉做什麼?」 「那你要什麼?你說,我一定做到。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給你捎下來。」愛情的力量真偉大,類給滿不在手地道。 扶蘇直道真意。道:「我要你跟我走。」 樊哈迷茫地道:「去哪裡?」 「去威陽。」扶蘇直言相告。 樊吟想也沒有想,道:「不行不行,我不能離開呂小姑娘。」 周沖笑道:「樊吟,實話跟給你說了吧,這位李公子可是大有來頭的人物,你要是跟了他。包你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糞給頭搖得像撥浪鼓,道:「那不成,那不成!我哪裡也不去,就呆在沛裡。」 周沖呵呵一笑道:「你是怕見不著呂小姑娘,是吧?這好辦,你把她帶上就行了。」 類給猛點頭道:「是啊,要是沒有了她,活著有什麼意思。」 周沖撂老底了,道:「樊哈,實話告訴你吧。這位李公子不姓李,他是扶蘇太子。我呢,不是周南,是周衝口這位陳公子是太子伴讀陳平。」 「太子?周先生?」樊哈哨咕一句,嘴巴張得老大,半天合不攏,過了好一陣子才道:「這是真的?」 扶蘇點頭道:「當然是真的。我看你這人性情直爽,為了忠厚,武藝高強,想收你做我的貼身侍衛,你可願意?」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一章 沛裡英豪(十四) 「見過呂公。」扶蘇向呂公施禮。 呂公熱情相迎,道:「原來是李公子,呂某這裡有禮。」 陳平施禮道:「見過呂公。」 呂公忙回禮,道:「陳公子請免禮。」 周衝上前道:「周南見過呂公,呂公別來無恙。」 呂公笑道:「托周先生吉言,呂某一如往昔。三位駕臨寒舍,逢牟生輝,三位屋裡請。」 周沖三人謝一聲,道:「呂公請。」 呂公引著周沖三人進屋,坐了下來,呂氏姐妹送上茶水,自行退了下去。臨去之前,呂雉瞄了一眼周沖,滿是哀怨,呂翌調皮地沖呂雉策眨眼,意在取笑她。 呂公看了一眼周沖,問道:「不知三位前來寒舍,有何要事?」 「呂公,聽你的話好像我們是不速之客。不受歡迎啊。」扶蘇開起了玩笑口 呂公忙道:「哪裡,哪裡。李公子千萬不要多心。」 陳平接過話頭,道:「前日煎來拜訪呂公。來得唐突,還請呂公不要見笑。」呂公忙道:「陳公子言重了,三位貴客能到寒舍,是呂某爾榮幸啊。」陳平接著道:「前日來得匆忙,並未帶上銀子,今日特來守足應允之數。」從懷裡取出兩鍵黃金,放在桌上,道:「我們遊歷在外,銀子帶得不多,難充十萬之數,等我們回去之後,自會著人送來。這兩鍵黃金,區區之數,還請呂公笑納。」 兩鍵黃金,也是一個大數目。要是換個人肯定是眉花眼笑,呂公只瞄了一眼,笑道:「陳公子言重了。呂某敬重的是三位人品才學,非為銀子耳,還請陳公予收回。」 他雖是布衣,但也是一位有志氣的奇人,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好生讓人敬佩。周沖笑道:「呂公身在異鄉,日常用度在所難免,這點錢就請呂公收下。權作日常之用口要是呂公不收。周某就成了空口說白話地人了,會失信於人。」 「周先生信人,呂某好生敬佩!」呂公笑道:「既是如此,呂某就收下了。不過,三位請聽呂某一言,此兩金足矣,不必充十萬之數。」 扶蘇不同意口道:「那不成,我們說過的話一定要算數。呂公不愛錢財。我好生欽佩,只是我們若失信於人。這面子上可不好過呀。」 呂公笑道:「公子的好意呂某心領,只是呂某以為人在困難時固然可以接受別人地幫助,但是最終還是要靠自己,要自食其力。有了這些錢。呂某可以置辦一些田地,種地過活,足以養家餬口了,實是不敢奢望。」 只有忠厚之人才能說得出這樣的話。扶蘇站起身來深施一禮,道:「呂公所言極是有理,晚生受教。請呂公受晚生一拜。」 呂公忙道:「李公子。使不得,使不得呀。」 施完禮,扶蘇坐下來,直奔主題道:「呂公有所不知,我們今天登門是為了一門親事。」呂公看著周沖,眼裡光芒一閃,很是欣慰地點頭。 裡屋的呂墊在呂雉胳肢窩裡一撓,笑嘻嘻地道:「姐姐,他要娶你呢。」呂雉臉一紅,斥道:「你就知道胡說。」呂嬃吐吐舌頭,調皮地扮個鬼臉。 扶蘇接著往下說道:「小侄斗膽請問呂公,呂翌姐姐可曾字人?」 裡屋的呂翌驚訝之極地道:「我?他問我幹嘛?姐姐,你們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呂雉的臉色一黯,花客失色。 呂公滿以為是為周沖提親來了,沒想到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愣了一下才道:「小女變兒年紀尚幼,還未曾字人。請問李公子,何出此言?」眼角瞄著周沖,還以為是周沖看上了他的小女兒呢。 陳平接過話頭,道:「呂公是明白人。我們也就不繞圈子了。我甘這次來是受樊吟之托。靠來向呂翌小姐提親。」 裡屋的呂翌臉一紅,雙手捂著臉,道:「樊啥?」很是驚訝,又有幾許羞澀。呂雉眼裡閃過一絲失落之色,哀怨更增幾分。 周沖接過道:「樊哈,呂公已經見過了,不用周南說呂公也知道龔吟為人直爽,性情忠厚,心地不錯。只是有一樣,就是太過貧窮,以屠待賣肉為生。」這話前後矛盾,在這種場合應該是掩蓋缺點,說優點,周沖故意如此說是想試探一下呂公的反應。 呂公笑道:「周先生多心了,我呂某哪是那種嫌貧愛富地人。糞騷是窮。但樊吟為人不錯,心眼好,性情豪爽,是一條真正的漢子,他看上小女,是小女的福氣。只是,抽綁不成夫妻,這事還得由她自己作主。請三位稍等片力,呂某去問問。」 在秦代,女人的地位在下降,但還沒有到」夫為妻綱「的程度,不過能有呂公這樣開明的父親也是不多,讓人好生欽佩,周沖三人忙道:「應該,應該!呂公請便。」 呂公告一聲失禮,去了裡屋。他還沒有說話,他老婆呂媼馬上就反對,道:「當家的,你去回了這門親事,我地女兒哪能跟著他受罪。」 「你是說婪吟窮。怕翌兒跟了他受罪?真是婦人見識。」呂公微q慍色。 呂姐很是不悅地道:「當家的,你要把菲兒嫁給周南。我不反對,可你要把翼兒嫁給樊哈,那可不成。樊吟一個粗人,家裡又窮,翌兒嫁過去,還不定受多少罪呢。這親事不成,絕對不能成。」 呂公臉一沉,道:「窮又怎麼了?難道你是大富人家?人窮只是暫時的,只要他肯努力,他就會過上好日子口你說,樊吟是那種好吃懶做,游手好閒的人嗎?」 這倒是大實話,呂媼愣住了。過了一陣才道:「那也不行,我的女兒我做主,你不回,我去回。」 呂雉很有主見地道:「爹,娘,你們別爭了。你們問問妹妹再說。」 呂媼搶著道:「嬃兒,你不能答應啊。娘給你說,婪吟一個粗人,你跟著他肯定沒好日子過,你是娘的心頭肉,聽娘的。」 呂公安慰道:「嬃兒,你是怎麼想的?你要是喜歡,爹絕不阻攔你。你要是不喜歡,爹就去回了這門親事。不要聽你娘地,婦人之見!」 呂嬃輕輕點點頭,轉身小跑著走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一章 沛裡英豪(十五) 「老樊,來兩斤肉,要好點的。」一個中年人沖婪哈道。 樊啥道:「老邢,我會虧你嗎?我樊啥從不做損人利己的事。你瞧好了。」刀剛舉起,卻扔在案板上,飛也似的衝了出去。 老邢叫道:「樊哈,你娘的,你不賣肉了?」 「你自己搞,看哪塊中意搞去就是了。」龔哈頭也不回,直朝大步而來的周沖三人衝去。 老邢也不客氣。道:「那我自己搞了。」提起刀一刀下去,砍下一塊肉,用手掂掂,再稱稱,道:「不多不少,正好兩斤,哎,類哈我的手藝不比你差,這肉讓我賣好了。錢給你放好了,自己點。」取出錢,扔在案板上,提著肉自行離去。 樊啥衝到周沖三人面前,急急忙忙地問道:「怎麼樣?她同意了嗎?」 扶蘇臉色一變,猶豫一下,道:「我們先回去說吧。這裡人來人往的,不是說話的地方。」 樊給等不及了,一把拉住扶蘇,道:「知…」扶蘇馬上道:「叫李公子。」樊吟馬上改口道:「李公子,快告訴我呀,她到底同不同意?」 扶蘇的臉色更不好看了,道:「回去說吧。」也不管樊吟同不同意,經真朝婪吟的店舖走去,周沖和陳平強忍住笑,跟了上去。樊哈雖是急於知道答案,也不得不跟上去。 進了店舖,坐了下來,樊哈急急忙忙地嚷道:「呂姑娘同意嗎?」 扶蘇想了一下,才道:「樊吟,我給你說,我告訴你。你可不許急哦。」 「我不急。不急!你快說嘛。」龔哈嘴土說不急,其實急得不得了。 陳平也來湊熱鬧,道:「樊哈。太子說的不急,是說你聽了不許姓,心。」 「我不傷心,傷什麼心呢?」樊給話說到一半,突然住嘴,道:「她不同意?」 周衝來個不置可否,道:「呂姑娘說了。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粗,不會疼人。」 樊哈一個勁地道:「我是粗人,可我會疼人。我只疼她一個。若有二心,天誅地滅!」 周沖住下說道:「還有啊,召姑娘說了。你也太窮了,跟著你會受苦。」 樊給一個踉蹌棒在地上,哭喪著臉道:「呂姑娘嫌貧愛富,瞧不上我樊吟!」晶瑩的淚珠從虎目中滾了下來,沾濕衣衫。 逗他也逗得夠了。扶蘇嘻嘻一笑,道:「呂姐姐說了:樊吟很窮,跟著你會吃很多苦,可呂姐姐願意!」 樊給先是一愣,繼而神經反射似的從地上蹦起來,一把抓住扶蘇肩頭,兀自難以置信。道:「真的?她真的這樣說了?」 「婪吟,你看我像騙你的嗎?」扶蘇一本正經。 樊吟大喜過望。一把把扶蘇抱起,拋起來。再接住,放在地上口哈哈大笑,道:「我樊給有媳婦了,有媳婦啦。」 周沖在龔吟肩頭重重一拍,道:「婪哈,你是不是屑狗臉的?」會兒哭,一會兒笑,只有狗臉才變得這麼快。」 「我是狗臉,我是狗臉!」樊吟猛點頭,道:「周先生,你有媳婦了。你高不高興?我是高興地,高興的。」 扶蘇趁機勒索道:「婪吟,我們給你說成這門親事。你怎麼謝我們?」 這還真難住婪吟了,拍拍額頭,道:「我…「,太子比我有錢。這謝什麼好呢?」 扶蘇笑道:「樊吟,別提錢,那多俗氣。我給你說,你的狗肉燒拜好,我現在還饞呢。你去給我們多燒點狗肉,讓我們解解饞,就算謝儀啦。」 「行行行!」樊哈一個勁地點頭,道:「太子愛吃,我就燒,我這就燒。」提起刀就要朵狗肉了,卻給扶蘇拉住,道:「現在不要燒,以後有的是時間呢。你這門親事也成了,你也該提點禮物去拜訪拜訪你削岳父岳女,順便給你媳婦呂姐姐買點首飾。」 這話大是有理,糞吟很是贊同,道:「好吶。」一拍額頭,歎一口氣。道:「只是我這麼窮,到哪裡去買首飾?」 周沖指點迷津道:「首飾的好壞並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 樊吟大點其頭,道:「謝周先生提醒。」 扶蘇取出一鍵黃金塞在樊哈手裡。道:「這你拿著,去置辦些禮物,送過去。」 樊吟現在最需要地就是錢,可他不是見錢眼開的人物,忙塞回扶蘇手裡道:「太子,使不得。翼妹知道我窮,他願意跟著我,我送給她甘禮物輕重都不重要,只要誠心就成。」 扶蘇解釋道:「你呀,多心了。民間請人幹活要給工錢,你給我當侍衛,我要給你發俸銀。這錢就算是俸銀,你拿著。」 樊吟不接,道:「太子,哪有不幹活就拿工錢的道理,我還沒有給太子做侍衛,就先拿了俸銀。沒這門子地理,這錢我不能收。」 扶蘇笑道:「你呀就一根筋。民間做買賣還可以預付訂金呢,我這錢就算是預付俸銀了,你跟了我以後,到了發俸銀的時候,扣除就行了。一這是說辭,到那時哪會真扣口 這理由不錯,婪吟眼下太需要錢了。也就不多說了,道:「謝太子。太子,你對我樊吟恩重如山,樊啥給你鄧頭了。」葉蜒一下跪在地上,就要給扶蘇鄧頭。 扶蘇忙扶住道:「龔大哥,快別這樣,快別這樣。」 樊吟牛勁上來,道:「太子,這頭樊吟非鄧不可。」 扶蘇找理由。道:「樊大哥,我幫你也就是在幫我自己,要是我的貼身侍衛連老婆也娶不上,傳出去不僅你沒面子,我也跟著沒面子啊。」 樊吟笑呵呵地道:「好歹也得鄧一個。」老老實實給扶蘇叫了一介響頭。在扶蘇的攙扶下喜滋滋地站了起來,皺著眉頭道:「我給買些啥好呢?」 周沖和陳平是過來人,給出主意道:「這昏不重要,並不一定非要好的。吃的,喝的,穿的,用地,你覺著哪樣好,你就給買就成了。呂公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不會計較輕重,只要你的心意到了就成。」 婪給應一聲。自去張羅。樊吟這人心地好,性情直,結下的人緣礁實不少,消息一傳出,左鄰右舍,或是提著雞前來道賀,或是幫著張羅,沒多久就是一大堆禮物。在鄉鄰的幫助下,樊給帶著人,敲鑼打鼓送禮去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一章 沛裡英豪(十六) 「蕭何,你今天怎麼買這麼多東西?」曹參很是不理解地問道:「我記得你這人一向儉撲,買這麼多肉還是第一次。哎,你告訴我究童怎麼回事?」 蕭何在曹參這個好友的肩上拍拍,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掉什麼書包啊,你!」曹參有點不滿,抓住蕭何肩頭不放,道:「你不說清楚,你別想燒菜。」 蕭何神秘分今地道:「等會你就知道了。來,曹參,你搭把手,幫我把這麼菜收拾收拾。」 曹參搖頭道:「這麼多,我哪收拾得了呢,還是你自己動手吧。」 「兩斤諸肉,三斤狗肉,外加一點小菜,這也叫多?」蕭何不以為然。道:「你想偷懶你就直說嘛。」 曹參分辯道:「我可不是好吃懶做的人,但我也不是那種稀里糊塗給人利用的人。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動手做的。我只會吃。」 「哎,你這曹參,耍賴了。」蕭何拈著曹參道:「虧我們相交這麼多年,我有朋友來訪,要你搭把手都不肯,你這朋友算是白交了。」 曹參驚疑地道:「你有朋友?叫什麼名字?哪裡人?你這朋友一定是很了不起吧,要不然你不會買這麼多的肉。」 「那還用說。」蕭何點頭,問道:「曹參,我問你,要是有人要仿去威陽,你去不去?」 曹參有點不明所以,問道:「去威陽做什麼?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蕭何不答所問,道:「你就回答我,你去還是不去。」 曹參答道:「那得看是什麼事了,無緣無故去威陽,我當然不去。」 蕭何白了曹參一眼。道:「怎麼會是無緣無故呢?我告訴你。我已經交接好了。不日就要去威陽做官,要是我推舉你去威陽為官,你會去嗎?」 曹參恍然大悟,道:「我是說你這幾天忙著交接,原來是高昇了,要去咸陽做官。蕭何。上面的命令還沒有下來,你就搞交接,這不合規矩啊。」 「這你就不要操心了。」蕭何笑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去還是是去?」 曹參不置可否。道:「那得看是誰來調我了。」 蕭何搖頭道:「曹參。這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他要調你估摸著你一定會去。你不要擔心規矩,這些都不成問題,不要說你一個小吏,就是一個平頭百姓他也可以調到成陽。」 「蕭何。你什麼時間攀上高枝了,認識大人物了。是哪位高官?」曹參若有所悟。 一連串的問題,蕭何一個也不答,道:「我告訴你,你要是錯過這次機會。你這身本事很可能就爛在黃土裡了。去不去你自己把握。」 曹參想了一下,道:「你老兄本事比我大。都這麼心悅誠服,我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呢。去就去。不過,你得先告訴我是誰要調我們去戌陽?」 蕭何叮囑道:「你自己看。」 「哎。蕭何,你怎麼盡整些悶葫蘆。」曹參埋怨。 就在這時。腳步聲響起,有人遠遠地道:「蕭主簿在嗎?」不是亞人,正是扶蘇。 「人來了,你自己把握。」蕭何給曹參甩下一句話,大步而出,道:「蕭何迎接來遲,還請李公子,周先生,陳先生見諒。」 扶蘇笑道:「蕭主簿言重了。」 「蕭何就要離開沛裡,心懷故鄉。略備水酒,與諸君共謀一醉。」蕭何很是高興,道:「三位不嫌棄蕭何。大駕光臨。蕭何感激不盡啊。」 周沖笑道:「能得蕭主簿相邀,我們是不勝榮寵啊,就叨擾主薄大人了。」 蕭何指著曹參介紹道:「三位,這位是敝友曹參,才學人品都還過得去,是以在下特請曹參前來相陪。若有怠慢處。還請三位見諒。」 曹參和蕭何同為沛縣人,兩人的關係很好,後來一起和劉邦參加農民起義。西漢創立之後,兩人的關係卻發生了變化,變得很不好。但是曹參這人的才學和人品都是上乘之選,是以蕭何在去世之兼特地舉薦曹參代替他為相。 曹參地才學與蕭何比起來自然是遠為不如,但他的品德卻讓人折服,他知道自己的才情不如蕭何,是以當守成之相,凡蕭何制訂的東西他一律遵守,絕對不更改。沒事的話,他就去喝酒,有人去見他要他更改律法,他就勸酒把這些人灌醉,不讓他們說出來。 這就是著名的歷史佳話「蕭規曹隨」。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要說相國。就是小小縣令新土任為了表現自己地能幹都要沒事找事弄些事來折騰折騰,曹參自知不如蕭何,卻一概不改,只管執行,更何況他和蕭何之間還有仇隙。能如此行事,實是讓人折服口 曹參上前行禮。道:「曹參見過李公子,見過周先生,見過陳先生。」 扶蘇把曹參打量一陣,只見曹參個頭高大,很是英俊,自有一股特有的氣質,已是喜歡,道:「蕭主簿大才。能得蕭主薄如此盛讚,必非凡品。曹先生的才學必是有獨到之處,我能認識曹先生,實是哉之幸啊。」 「李公子過獎了。曹參一介小吏,何來才學之說。」曹參謙遜,昨角瞄著蕭何,微一點頭。意思是說周沖三人非常了得。 周沖熟知曹參之事,今日一見果是了得,道:「周南得見曹先生,實是有幸。蕭主簿,貴友不凡,你好福氣,盡交得如此朋友,好生讓盧羨慕。」 「哪裡,哪裡,周先生過獎了。」蕭何謙遜道。 陳平很是高興地道:「在下今日得識曹先生,快慰生平,快慰生平。」 曹參笑著道:「陳先生過獎,曹參愧不敢當。」 蕭何相邀道:「三位,屋裡請。」 「請!」周衝他們跟著蕭曹二人進屋。 周沖心如明鏡。蕭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請他們三人喝酒是假,推苯曹參是真。 蕭何治園的本事幹古讚譽,但是他舉賢薦能地本事也是讓後人讚歎不已,最有名的就是「蕭何月下追韓信」了,要不是他力薦,韓信哪裡會給劉邦重用。現在,他還沒有到咸陽,就著手推舉曹參了,實是讓盧威佩。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一章 沛裡英豪(十七) 「蕭何,你就要去威陽了,我敬你一杯酒,一來稅賀你高開,二來元你一路順風。」沛縣縣令奉杯口 蕭何舉起手中酒杯,道:「謝大人。」兩人一飲而盡。 縣令拉著箭何的手道:「肅何,你在我手下當一主簿吏。實是委屈你了,只是我是一小小縣令,想舉薦你也沒有門道。現在,你西去成陽,大鵬展翅,翱翔九霄,我只希望你兢赴業業,勤於王事,不要給沛裡鄉親丟了臉面。」 蕭何進行事務交接,而又沒有上面的命令,這不合規矩,縣令也是一個明白人,自然明白蕭何為朝中大員所相中,不僅不反對還為蕭何高興。 「請大人放心。蕭何一定盡心盡力,為朝廷出力!」蕭何欣然道。 縣令給曹參遞上一杯酒,道:「曹參,你和蕭何是我手下最有才幹的兩位能吏,說心裡話你們要去威陽我是很不願意,可是我又不能識了你們的前途。像你們這樣才能卓著的能人,要是終老在沛裡,實是於佐們不公,也是對朝廷不負責,讓朝廷失去了為百姓謀福利的能員,我又不得不放你們走。」 「謝大人成全。」曹參很是感激地道。 曹參這種才情不凡的人在哪裡都會受到歡迎,周衝他們自然是一眼就相中,決定帶他去威陽。 縣令接著道:「到了威陽,你一定要多努力,為朝廷辦事,為百姓做事,不要給我們沛裡人丟臉啊。你要是丟了臉,你就不要回沛裡了,更不要給人說認識我們。」 這話既是叮囑,也有點玩笑,曹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肅然道:「大人請放心。曹參銘記在心,決不敢忘。」 「好!請!」縣令和曹參對飲。 縣令給樊吟遞上一杯酒,道:「婪吟。你雖是本縣一個賣肉屠狗的屠夫,但是英堆不問出處,只要你跟著李公子好好幹。將來也不會差。一 扶蘇不願意暴露身份,縣令也是明白人自然不會去梅根問底。他牙一定能想到這是太子,但能夠調走蕭何和曹參,帶走樊給的人。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離皇帝特別近。 「謝大人吉言!」樊哈端著酒杯。 縣令點評道:「我們雖然相識不多,但是你卻給我留下了深到的印象,心地不錯,為人忠厚,鄰里鄉親都喜歡與你親近,這些都是一個百姓應該具有的品質,沒什麼好說的。只是你力大無窮,一身好武藝。蝸居於沛裡。實是太委屈你了。出去闖蕩闖蕩。沒準能當上將軍,也是給我們沛裡爭光。」 樊吟忙道:「大人過獎了。婪啥不過是一粗人,也只有這點本事。」 「來口乾!」縣令和樊吟對飲一杯。 縣令對樊吟道:「你離家之前訂下了親事,你放心吧。呂公是我削好友,呂多是我好友地女兒。也就是我的女兒,一切自有我照顧。」 「謝大人。」樊給點頭道口 縣令轉身道:「呂公。你們跟樊吟說幾句吧。」 呂公應一聲,帶著呂雉呂蔓上靠,道:「樊哈,你安安心心地去吧,家裡不用擔心。」 樊吟點頭道:「是,岳父。」 「復兒,你跟婪吟道別吧。」呂公吩咐道。 呂多上前道:「樊吟!你一定要努力,不要給人笑話。」 「簍妹,你放心。比別的我樊吟比不了,比忠心我婪給沒二話,「不比別人差。」樊吟挺胸抬頭,信誓旦旦。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呂復很是高興地道:「樊吟,我相信你!」, 樊吟的頭昂得更高了。狠狠點頭。 呂公來到周沖踉前,道:「周先生西遊,呂某無以為敬,就敬先生一杯酒,祝先生一路順風。」 「謝呂公!」周沖抱拳相謝。 呂公伸手道:「雉兒,酒來。」 呂雉把一杯酒遞給呂公,一杯遞給周沖,退到一邊,很是哀怨地看著周沖。 呂公高舉酒杯,道:「周先生於呂某有大恩,大恩不敢言謝,呂某就借這杯水酒為周先生送行。周先生,請!」 周沖道聲請。兩人對飲。 扶蘇沖周沖吐吐舌頭,過來道:「呂公,我有一事想和你商量,不知呂公可否允准。」 「李公子有話請講。」呂公很是爽快,道:「要是呂某能做到,一定盡力。」 扶蘇笑道:「其實這事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是想葵吟跟我去了威陽,人生地不熟的,難免寂寞。我看這麼著吧,就讓呂翼姐姐跟我們一起去咸陽,不知呂公能否應允?」 這是大奸事,呂公斷無不允之理。笑道:「李公子所言極是,只是這事還是由曼兒自己拿主意。簍兒,你說呢。」 呂復很是高興地看著婪吟,道:「但憑爹爹作主。」 呂公很是欣慰地道:「行。那你去吧。只是,你要照顧好樊給,不要使小性子。拌嘴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地!過去了就算,不要老記在心上。」 「謝爹爹教誨,簍兒記住了!」呂復輕輕點頭。 樊吟興奮地摟著呂星的肩頭,道:「蔓妹,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謝岳父成全。」呂復使勁點頭不說話。 扶蘇看著呂公道:「呂公,我們的事務很多,很忙,婪給到了威陽整天裡忙裡忙外的,很少在家,這呂簍姐姐不是很寂寞嗎?呂公,你能不能讓雛姐姐也跟我們去威陽?」 呂雉眼裡放光,看著周沖。周沖眉頭一挑,沖扶蘇唄嘴,扶蘇好像沒看見一般。 呂公當然明白扶蘇地用意,道:「這,這要看雉兒是怎麼想的。菲兒,你願意跟你妹妹一道去威陽嗎?」 呂雉輕輕點頭道:「小妹初次出門。一個人在外面,多有不便,要是爹爹允可,雉兒願意去照碩妹妹。」 呂公摸摸鬍子,道:「難得你有此心,關心你妹妹。你就去吧。至了那邊,記得給爹捎信,讓爹放心啊。」 「謝謝爹!」呂雉很是高興地道口 扶蘇一抱豐道:「那我們就告辭了。」 眾人正要離去,只見劉邦飛也似的跑來,道:「呂姑娘,你在這裡啊。威陽有什麼好。不去也罷。」 呂攤眼裡閃過一絲不悅之色,還沒有說話,扶蘇笑道:「劉季,你來了正好,我還把你給忘了。這是兩鍵黃金,你拿著。你不是喜歡吃狗肉嘛。樊吟的狗肉攤歸你了。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句話:終生不許魔開沛裡半步!」 劉邦把黃金扔在地上,冷笑道:「我劉邦頂天立地,要到就到哪,你管得著?你以為你是誰?天王老子!」 蕭何在劉邦耳邊哨咕幾句,劉邦臉色大變,道:「他他他是……」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胯下將軍(一) 「當家的,你快點,別磨磨蹭蹭了。」南昌亭長之妻沖正右穿衣肚的南昌亭長催促道。 南昌亭長一邊整理衣衫,一邊埋怨道:「你真是的,又沒什麼大事,一個勁地催,催命啊。天還沒亮,時間還早呢,我去巡視完全來拜及。」 妻子沒好氣地道:「早什麼早,我還嫌晚了呢。快點啊,飯好了,你要是再不吃,就沒得你吃的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亭長有點不明白。 妻子很是不爽地道:「還能有什麼意思,你吃了飯趕快去巡視吧。你走了,我也去地裡幹活。早去早好。」 亭長搖頭道:「巡什麼視呀,天還沒亮,半夜三更的,我又不是去捉鬼。你今兒怎麼了?」 妻子埋怨道:「都是你幹的好事,韓信一個游手好閒的人口只會吃不會做,你倒好叫到家裡白吃白喝,你以為你是財主大老爺,家財萬貫。我們就那麼一點地,老娘起早貪黑地忙活,種點地客易嗎?」 亭長瞪著妻子道:「你這是婦人之見。韓信不就是沒飯吃嘛,我是亭長,可憐他才叫他到家裡來吃喝,要是我不給他飯吃,他去做出傻事,那可不好。在我管轄的地方出了事,還不是我倒霉。再說了,都是鄉里鄉親的,給點吃喝又算得了啥,你用得著如此小氣嘛。」 妻子很是不屑地道:「就他那點膽氣。他還能做傻事,你也不看清楚。他要是有膽,他會鑽人家的褲襠嗎?」個大男人,還佩刀帶劍的,個子倒是很高。比牛還壯,就是沒膽,人家要他鑽褲襠他就鑽了,他還是男人嗎?」 亭長哼一聲D道:「你嘴下積點德。行不行?他要是真動刀動劍了,不定惹出什麼天大的禍事呢。到時倒霉的還不是我這亭長,忍了好,忍了好。」 妻子嘴一撇,道:「那種事不要說男人。就我這婦道人家都感到羞恥。他倒好。一點不害臊,人家說到這事他臉都不紅一下,好歹也得吱個聲啊。就是泥人口也得有三分火氣啊刁」 這是平常人的邏輯,亭長也是一常人,頓時為之語塞。說不出話來。 妻子更加不得了,口沫橫飛地道:「他這人太不知道廉恥了,到我們家一吃就是幾個月,給他吃不是不可以。一頓兩頓沒問題,幾個月頓頓都來,有他這樣無恥地人嗎?牛高馬大的一個大男人。沒膽沒種不說,吃起來倒是挺厲害,一個人當三個人,老娘種點地客易嗎?你那點俸銀還不夠塞他牙縫呢。」 亭長解釋道:「韓信不是練武的嘛,消耗大。多吃點飯又怎麼了。」 「練武?就他那樣還練武,他再怎麼練也只有鑽人家褲襠的命,哼都不敢哼一聲,練了也是白練。」妻子不依不饒。 亭長雖是不以為然。但也說不出過所以然來,只得道:「你真是婦人見識,婦人見識!」 妻子把一碗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道:「飯來了,你快點吃,你再不吃,韓信來了你就沒得吃。」 亭長還是同情韓信。端起碗吃了起來,道:「給韓信留一點吧,做事不能太絕。」 妻子的臉沉了下來,很沒好氣地道:「留,我要給他留,你等著吧。我起這麼早做飯,就是為了不給他吃,我還要他留。要留也可以。你不要吃,你地留給他。」 亭長把飯碗放在桌子上,看著妻子,道:「怎麼啦。我說錯啦。」 亭長萬般無奈,搖搖頭,端起碗吃了起來。 吃過飯,妻子把碗筷收拾好,一個勁地催促道:「當家的,你快點走,走快點。」 「我等會再走,天還沒亮,我出去也沒事做。」亭長一邊收拾行頭一邊道。 妻子大聲道:「你再不走,韓信就到了,纏著你,你怎麼收拾?」 亭長還沒有回答,只見一個身長高大。客貌威嚴,身佩長劍的男子大步而來,快步迎上去,道:「韓老弟。你來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名傳千古的軍事奇才韓信,向亭長抱拳施禮,道:六小弟韓信見過大哥。」聲音洪亮,很有力道。 亭長拉著韓信的手道:「來來來,老弟,你坐,你請坐。」想到汐給韓信留飯,很有點不奸意思,格外親熱。 「謝大哥。」韓信依言坐了下來。 亭長沖屋裡喊道:「孩子他娘,你給韓老弟做點飯。」 妻子是一百個不願意,可也不能明說,應道:「知道啦。叫他等會,我去地裡幹點活回來做。你先陪著他。」 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她的意思,韓信臉色不變,站起身來,道:「大哥。小弟不打擾了。幾月來,承蒙大哥照應,小弟感激不盡,若是小弟命不該絕美中美論壇-整理-提供下載,大用於世,一定厚報。」 亭長忙拉住,道:「韓老弟,你等等嘛。婆娘有事脫不開身,我給你做,我給你做。」 要是一個平常人肯定會留下來,可惜地是韓信不是平常人,微微一笑,道:「謝大哥。弗信還是走吧。大哥,小弟告辭了。」也不客亭長說話。轉身離去。 「老弟,老弟,你不要和婦人一般見識!」亭長追土來,可惜的是韓信經去不留。 妻子從屋裡出來,很是高興地道:「他以後不會再來了吧?還算他是個人,知道老娘在趕他走。」 「你你你,你給留點臉面,行不?」亭長搓著手,無奈之極地道。 妻子頭一昂口輕哼兩句但曲,這才道:「臉面,他那種人還要臉面?連褲襠都鑽的人還要臉面,笑話!」 「你這張嘴真刁毒!那種事,誰個受得了,你倒好,成天叼在嘴裡說長道短,好像別人不知道似的,你還要不要敲鑼打鼓地四處張揚。」亭長臉色青一陣地白一陣。 妻子雙手又腰,得意洋洋地道:「他做得,老娘就說不得?哼!」 「我咋娶了你這麼一個老婆!」亭長指著妻子,萬般無奈,蹲在地上,以手抱頭。 就在這時,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響起,直衝霄漢,聲震長空。不是別人,正是韓信地長嘯,內含無限悲憤!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胯下將軍(二) 韓信的自制力的確是不凡,要是換個人肯定是破。罵娘了,陋卻跟沒事人一般。回到自己那破敗不堪的小屋。 此時的韓信家徒四壁,就是他這小屋也是他母親留給他的。自從任的母親去世後,韓信只會練武,不會營生。這日子過得就每況愈下,越來越糟帶,這房子越來越破敗,到現在就連牆壁都不完整,牆上不少大洞小洞,僅能遮風擋雨而已口 歎息一聲。韓信坐了下來,遊目四顧,想在屋裡找點吃的,可惜的是不要說吃的,就是老鼠都不會呆在他家裡,因為沒有吃的,他自然是找不到。 牆角放著一根很有些年頭的魚桿,那還是韓信小時候玩耍做的,韓信心念一動走過去拿在手裡一瞧,雖然陳舊了些還算不錯,至少可以用。上面的漁線漁鉤一應俱全,韓信眼裡放光,拿著漁桿出了門。 韓信打定了喲魚充飢的主意,來到不遠處的河邊,在潮濕的泥地裡掏弄,弄到幾隻肥大的蚯蚓掛在鉤上。走到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信心滿懷地把魚鉤扔進水裡,眼晴一瞬不瞬地緊盯著水面,以他心裡的想法恨不得馬上喲起一尾百十斤的大魚,好好大吃一頓。 說到用兵,韓信之才十古共譽,但說到鉤魚就真不敢恭維了,也許是因為太餓的緣故,一點耐心也沒有,魚鉤才扔進水裡,隨著波浪的前進而不時有些移動。這在韓信看來那是大魚上鉤了,想也沒有想就提了起來,只可惜魚兒打定主意要和韓信過不去:絕對不上鉤! 飢餓使得韓信地耐心所剩無幾,如是者三五次不要說喲到魚。連斤魚影都沒看到。韓信長歎一聲道:「芥天為難大丈夫如是!」把魚桿放在石頭上,仰面躺在石頭上。不再準備喲魚。 「我看你就不像是個喲魚的。」一個芥老的聲音響起。 韓信定晴一瞧。只見一個老太太背著一簍衣服站在當地看著他。以韓信想來,老太太如此說話定是有高明見解,連忙討教道:「請問婆婆。你可知道喲魚之法?」 老太太搖頭道:「我呀也不會喲魚。不過,你一會兒把魚桿拿起來。一會拿起來口如此急燥哪裡能喲到魚。就算有魚兒上鉤,也會給你嚇跑嘍。」 「謝婆婆教誨!」韓信忙施禮相謝。 老太太搖手道:「你不要謝我。這沒什麼好謝的。我給你說,喲魚呀一定要有耐心。你想呀,魚鉤放在水裡刁魚兒能不能看見,還不一定呢。畢竟水裡那麼大那麼深,魚兒嬉游地地方大著呀。就算魚兒看見了,也不一定要來咬呀,魚兒在水裡吃的東西也不少。不一定非要吃魚餌。你再想啊,就算魚兒咬鉤了,你要是時機把握不對,過早起桿,魚兒沒有吞下鉤子,也喲不上來。起晚了,魚兒吃完魚餌早跑了。」 「太公直鉤喲魚誤人也!」韓信做夢也沒有想到喲魚竟然有如此多地道理,非常感慨,恭恭敬敬地施禮道:「謝婆婆提醒,韓信懂了,這回韓信准喲上魚。要是天公作美,讓韓信喲到魚,韓信一定孝敬你老盧家。」 老太太把簍子放在地上,從簍子裡取出一個食盒,遞給韓信道:「你餓了吧,這是我的午飯,你先吃吧。」 韓信現在是餓得前心貼後背,最想聽到的就是一個飯字,最想做的事就是馬上大吃一頓,沒想到在萬般無奈之中居然有人給他飯吃,真是太美妙了。要是換個人肯定接過就吃,韓信卻沒有這麼做,婉拒道:「老人家,這是你地午飯,我韓信不能吃。」 「給你。你就吃吧。」老太太安慰韓信道:「一個大男人,怎麼菲我們女人一樣婆婆媽媽的。來,拿著。」塞到韓信手裡。 韓信把食盒塞回老太太手裡,道:「老人家,我要是吃了,你吃什麼?我韓信縱是不肖,也不會做這種事。老人家地恩情,韓信記住了。」 老太太說道:「我年紀也大了,吃得也不多。一頓不吃也沒關係。不像你們年輕人,年富力強,飯量大,一頓不吃就餓得慌。韓信,來,拿著。」 韓信望著老太太再次塞給他地食盒。眼裡閃著晶瑩的淚花,道:「老人家,這使不得,使不得呀。」 老太太拉著韓信的手道:「來,坐下吃。」 韓信依言坐了下來,老太太道:「你在這裡吃,我去洗衣服。」就要去背簍子,韓信忙把食盒放下,幫她把簍子提到河邊,道:「老人家,這裡可好?」 老太太點頭道:「可以可以,這裡挺好的。」 韓信幫老太太把衣服扒拉出來,這才去端起食盒。打開蓋子一瞧,一點糙米飯,一點小菜,非常寒酸的那種。老太太靠給有錢人家洗衣服賺點錢渡日,能有得吃就不錯了,哪敢奢望美味佳餚。 在飢餓地驅使下,有了吃的肯定是馬上就大吃,而韓信並沒有這樣做,而是把飯菜平分成兩份。一份放在蓋子裡。這才吃盒裡地那一份。粒米很難吃的,不過對於此時的韓信來說,那可是山珍海味,三兩口就吃完了,他的飯量很大。這點飯只能墊底,準確地說連墊底都不夠,緊盯著蓋子裡的飯菜,真恨不得全吃了。 不過。韓信就是韓信。並沒有做這種事,而是把食盒在水裡洗乾淨,把蓋子裡的飯菜倒回盒子裡,再把蓋子蓋上,拿著食盒來到老太太身邊。道:「老人家,謝謝你的飯菜。我給你留了一半,等會你吃。」 老太太恨是讚賞韓信的為人,道:「韓信,你全吃了也沒什麼,我一頓不吃也沒事。你能給我留一半,這說明你這人有良心,年輕人什麼都可以丟口就是良心不能丟。」 「謝謝老人家教誨,韓信記住了。」韓信受教,道:「請婆婆放心,要是韓信有發達的一天,韓信一定不忘老人家今日之情,一定厚報。」 老太太搖頭道:「韓信,我給你飯吃,並不是圖你報答我。我是民情你,你一個大男人,年輕力壯的。不能做王孫事,連飯都沒得吃,也怪可憐的。」 韓信幫老太太洗衣服,道:「老人家,謝謝你的好意。韓信一定發奮圖強,大用於世,成就一番功業。」 「想,這才像話!」老太太很是讚許。 幫老太太洗完衣服,韓信這才和老太太告別,臨別之際老太太道:「韓信。你要是沒有飯吃。就到這裡來。我每天都會在這裡洗衣服,栽給你準備一盒飯。」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胯下將軍(三) 丘陵之巔,一塊數里方圓的平地。雜草叢生,在這裡可以俯視山腳,山下風光盡收眼底。 平地正中有一座墳墓。這墳墓與尋常墳墓不同的是很大,是平常墳墓的五倍大小,墳頭上一根雜草也沒有,不用說是給人拔光之故,這墳正是韓信母親安息之地。 據司馬遷在寒史記凳中說,他在韓信去世數十年後遊歷到准陰,聽說韓信昔年舊事,得出結論韓信落拓之時就與平常人的所作所為截然不同。他母親死後,他把他母親葬在高山之炭,壘了一座高大的墳墓。 韓信腰挎長劍,大步而來,來到母親墳前。手撫墓碑,虎目中含滿淚水。跪了下來,鄧頭道:「娘,兒子不孝,沒能給悠老人家爭光!娘,您老人家原諒不孝的兒子吧!」 磕完頭,韓信扯了幾根干扯的衰草,回到墳前跪了下來,道:「娘,兒子窮。連飯都吃不起,買不起紙錢。就用這幾棵乾草權當紙錢。燒給你您老人家。娘,不是兒子不孝,實是兒子沒有辦法呀!娘,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兒子!」把乾草點燃。插在墳前土裡,青煙桌鼻,縷縷上升。 英雄落拓,至若斯。誠可歎也! 望著縷縷青煙。韓信昂首挺胸發誓,道:「娘,兒子向悠起摯,韓信此生若不能功蓋天下,名垂十古,誓不為人!」終終鄧了九個響頭,站起身來。 祭拜完母親。按照韓信地憤例應該是下山去覓食,他還沒走幾步就聽見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尋聲望去只見一隊男男女女正在平地上瞻望。 這一行人瞧望了一陣,經直朝墳頭行來。一個人道:「好大的墳桌,應該是合抬墳吧。」 又一個人道:「不是。就一個人。」 「一個人就壘這麼大的墳墓,這人與別人很不一樣啊。」一個女聲感歎道:「其人必是異於常人。」 「我們過去看看。」 一行人朝墳頭行來。韓信坐在墳側,看著這行人。心想若這行人有於他母親不禮貌的言行,那他就不客氣了。 事實證明韓信地擔心是多餘的。因為這行人在離墳墓還有一段距喜地地方停了下來。取出攜帶的用具鋪在地上,圍坐在一起,把帶出來削吃喝楞上來,準備開野餐會了。 遊人踏青攜帶吃喝出行,累了渴了坐下進進食。喝喝水,休息一下。原本也正常,韓信也沒往心裡去。然而,這行人的言行卻引起了韓信地注意。 「我們這趟淮陰之行沒白來,韓信這人也真是的,居然可以忍受胯下之辱。」一個男子講笑話似地說道,還有意無意地回頭朝墳側望了望。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周沖。 周衝他們到了淮陰把韓信地所作所為打聽了個遍,知道他每天必於這時間前來他母親墳前叫頭,風雨無陰,歷經數載而不糕,這才算準了時間前來此地尋訪韓信。 韓信的事跡周沖雖是知道,但是他也是好奇,準備好好擠兌一下韓信,看他如何應對,才如此說話。 呂雉以其特有的眼光點評道:「韓信這人能忍受胯下之辱,說明這他是一個異於常人的人。據他鄉人說,韓信身材高大,力大無窮,武藝高超。要收拾一個小無賴自然不在話下,只是他出手的話難免有所損傷,是以才忍辱負重,不愧一大丈夫。」 這話可是說到韓信心裡去了,韓信伸長脖子看了看呂雉,只見一十,干嬌百媚地姑娘為他說好話,心裡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感激之情。 扶蘇接過話頭道:「呂姐姐這話固然有道理,只是我以為受屈如此大可不必。無賴這種人嘛,吃硬不吃軟,韓信完全可以出手好好懲我他一番,讓他知道知道厲害就行了。懲我人嘛,不一定非要動刀動劍,」如揍得他滿地找牙就行了。依我看呀,這韓信固然了得,卻於權變之道有所欠缺。」 周沖在心裡大叫深獲我心,很是欣慰這幾年的功夫沒有白費。歷史上地扶蘇於權變之道很是欠缺。現在的扶蘇卻精於此道,要周沖不欣慰都不行。 後人一直以韓信能夠忍辱負重而稱讚他,仔細一想韓信鑽褲襠大可不必「卜無賴這種人只需要讓他知道厲害他就不敢再胡來,用得著去經受那種不堪之辱嗎? 韓信眼裡厲芒一閃,繼而一想扶蘇這話的確是有理,自己當時氣急之下卻沒有想到這一層,才做出鑽褲襠這種奇恥大辱之事,實是有欠思慮,不由得對扶蘇多看了幾眼,只見扶蘇一表人才,英氣勃勃,心裡大生好感。 「李公子此言極是有理。蕭何也是這樣認為。」蕭何很是欣賞地點頭,道:「不過,人在那種情況下或是一時氣急,未曾想到也有可能。」 這話更符合當時情景。韓信在心裡大叫知我者蒂何也,打量著蕭何,只見蕭何白白淨淨的一個人,自有一股讓人親近的魅力,心裡的好感陡生。 陳平把吃喝楞放好。道:「不管怎麼說,韓信他能忍別人所不能忍,這種胸懷的確不同凡響。忍尋常人不能忍,才能成尋常人所不能成,韓信忍辱若斯,若使他得展才情,必然是大有作為。 「英雄落寞,誠英雅之痛也!傅說起於版築,百里飯牛。寧戚擋道,蘇秦前踞而後恭,都是這個理。這一趨誰陰之行,知曉韓信之事,誠使人感慨!」 婪吟大聲道:「要是我樊給,我可不管他那些。我那把屠狗尖刀正好派上用場,抓住他的脖子,用尖刀在他臉上比戈比劃,要是他不求饒,那我就割下他一塊肉。誰叫他欺人太甚,不如此不能出我的鳥氣。」 這一行人從不同角度對韓信進行點評,各有各的道理,而且還讓韓信想不到,弗信對他們的好感更增幾分,不由得站起身來。只見眾人面前楞滿了吃喝,很是豐盛,光是肉食就有十來種。還有幾壺酒。看來他們是要在這裡暢飲,高談闊論。不盡興不歸。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胯下將軍(四) 曹參提壺在手,道:「先別說,我們先來喝酒吃內,一邊吃…邊談,這才叫書生意氣,揮斥方敞。」 「對。」眾人齊聲附和。 周沖卻不同意道:「我說啊,這樣做太沒意思了,我們得換個花樣。」 扶蘇忙問道:「師傅,你有什麼好主意?」 「周先生,快說啊。」婪吟可急了。 周沖笑道:「好主意稱不上,一點想法而已。你們想想,要是就這樣吃喝,人人都有份,太沒意思。我的意思是說,酒肉就放在這裡,我們都要說一樣自己的長外,一定要是別人所不能比的。說得對就吃一塊肉,喝一盅酒。你們說,這主意行不行?」 樊吟好酒。最是關心,馬上就問道:「周先生。那殺精屏狗算不算?」 「你別說。這算什麼本事。」呂嬃一碰樊吟。 樊給哨咕道:「我就那點本事,要是不能說,我還能吃上肉,喝到酒嗎?」 呂嬃嗔道:「人家的話你就不放在心上。」 樊啥忙打白旗,道:「我不說了,不說了,這酒我不喝了。肉也不吃了。」 周沖笑道:「樊給,你也別低看了自己,你那一身武藝不是我們都比不了嘛。你咋不以此說事呢?」 樊吟眼裡放光道:「謝周先生提醒,婪吟記下了。」 呂嬃靠在婪吟肩頭,在他耳邊輕聲道:「記住了,要說點好聽的,不要動不動就殺諸屠狗的。那很難聽哦。」 樊啥猛點頭道:「行。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 扶蘇看了一眼張孫呂翼呂雉三人一眼,道:「師傅這話很是有理,只是我以為不能一概而論之。男女有別,我看學嫂和呂姐姐她們就不質參加了。任由他們取食就是。」 這話馬上得到眾人的響應,張孫和呂嬃可有可無,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呂雉卻不同意,道:「張孫妹妹和婆妹妹不參加也可以,我呢運是要參加口誰說女人就比你們男人差。」 這話很有中恫之氣,得到一片叫好聲。扶蘇笑道:「行,呂姐姐要參加自無不可。只是要是不能吃到肉喝上酒,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哦。」 呂雉燦然一笑,道:「謝謝你地關心。」 周沖提醒大家道:「我先說明一點。這酒肉都要憑本事來取用,誰有本事誰就吃喝。誰沒本事誰就看著我們吃喝。餓了肚子可別叫屈。」說話之際有意有無意地朝墳側瞄著。 蕭何他們明白周沖的用意,意在擠兌弗信口一齊大聲道:「給餓著肚子的就不能叫大丈夫,天下間哪有不能自食的大丈夫!」 「對,連飯都吃不起的人。不配稱大丈夫!」周沖提高聲音道。 扶蘇當仁不讓地道:「我來把關。你們說你們的本事,我認為可以,就吃肉喝酒。我認為不可以的,不好意思。看著我們吃哦。」 「成,那我們就開始了。」曹參自我評價,道:「我曹參別的本事沒有,只有一樣本事自認為還可以,那就是比我優秀的人我絕對不會妒忌他,就算是我的仇人,只要他做地事對,我也支持他。 「蕭規曹隨」就是這話的最好總結。他的確是有這種美好地品德,眾人齊聲道:「吃肉。」 扶蘇提壺給曹參斟上酒。道:「曹參,你請喝酒。」 「謝李公子。」曹參道謝。他現在已經知道扶蘇的身份,只是旁邊有個韓信,自然不能明說了,才叫李公子。 婪吟吞口口水口道:「我婪吟別的本事沒有。只有一身力氣,會點武藝,多了不敢說,三五個壯漢還不放在我眼裡。」 呂嬃很是幸福地看著樊給,樊哈的能耐就是她的能耐,能不為婪吟高興嗎? 「好一個壯士!一扶蘇提壺斟上酒,道:「樊哈,請。」 樊啥謝一聲,抓起一塊內遞給呂翌,再抓起一塊肉自食。 蕭何笑道:「蕭何別的本事可能不濟。自認為在文墨上有些能耐,若使我訂立律法,能改我之法者鮮有也!」 西漢地律法就是他根據秦法制訂的,影響深遠,這的確是他的一大本事,眾人齊道:「好!吃肉,喝酒!」 扶蘇給斟上酒,蕭何道聲謝,喝酒吃肉。 陳平笑道:「我追隨師傅這些年,智識駕鈍,其他的本事沒有掌到,只學到一樣本事。會算計,我雖無師傅的本事,也得到師傅三分真傳。」 周沖笑道:「你可別給我臉上貼金。」 陳平的計謀不在張良之下,曾經給劉邦出過無數的奇計,留芳干古。這是他最拿手的本事,扶蘇給他斟上酒,道:「學兄請。」 「謝學弟!」陳平取過一塊肉遞給張孫,再取一塊肉自食。 呂雉看在眼裡,看了看周沖眼裡閃過一絲失落之色,道:「張孫妹妹和婆妹妹有內吃,皆是夫君之故,呂雉無此福份,就自食了。呂攤甚為一介女兒身,別無長處,只有志氣不遜於他人,不知可不可以吃肉?」 丹毅是呂雉的本色,韓信彭越這些縱橫天下地人物都死在她手裡。她的確是與別的女人不一樣,很是剛強,不遜於男兒漢,眾人齊道:「正該如此!」 扶蘇給斟上酒,道:「呂姐姐,請!」 呂雉謝一聲,道:「那我就客氣了。」取肉自食。 「師傅,該你了。」扶蘇看著周沖,要他露一手。 其實,周沖的本事眾人都知道,以他的本事自然是可以吃到內,只不過了這是笑鬧事,說說笑笑自有一番樂趣,周沖想了一下,道:「我別的本事沒有,就一樣本事還算拿得出手,那就是帶兵打仗。 「我給你們說,我這打仗的本事可是真刀真槍練出來的。可不是那些自以為不世名將地騙子能比。他們呀以絕代名將自居,一旦上了戰場只不過又是一個趙括,只會紙上談兵,根本就不濟事。」 他這本事不說眾人也知道,齊道:「那是。」 「師傅,該你喝酒吃肉了。」扶蘇給周沖斟上酒,取過一塊肉放在周沖面前。 周沖並沒有馬上喝酒吃肉,而是有意無意地道:「我這帶兵打仗的本事可不是吹地,要是有人不服氣,可以站出來說服我,這酒肉就歸他享用。」 扶蘇一愣。問道:「師傅,你這話「,…」周沖朝墳側一喧嘴,扶蘇恍然道:「是呀,本事不是自己封的,有沒有真本事,比比就知道了。」 他的話昔一落,韓信霍地站起來。道:「你的肉,我吃定了!」大步而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胯下將軍(五) 韓信自從在漢中給拜為大將以來,戎馬一生,創下了許多經共戰例:明修棧道。暗渡過陳倉,還定三秦;背水列陣,大拜陳余;下井隆,襲歷下。敗齊軍,核下一戰而滅項羽,這些戰例讓人後津津樂道口 其中最有名的當數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和背水列陣了。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後世倣傚者不知凡幾;可背水列陣卻沒有人敢倣傚,因而成了軍事史上的絕唱口 對於韓信的功績,周沖耳熟能詳,乍見韓信心裡非常激動,周沖此番為他而來,自然是有一番準備,強忍著激動的心情,平平淡淡地道:「尊駕何人?敢出枉言。」 韓信也是淡淡地道:「我的姓名嘛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要知道你的內是輸給我的就行了。其他的不必知道。」 周沖早就知道他是韓信,只是窗戶紙有總比沒有強,不必桶破,冷笑道:「有道是風大了會閃了舌頭。你如此說大話,也不怕輸給我讓人笑話。」 韓信也冷笑道:「誰閃了舌頭還不知道呢,多說無益,比比看就知道了。」 叫陣了,周沖就等著他如此做呢,好整以暇,道:「比就比,你說比什麼?比戰功,還是比女排兵佈陣?」 論戰功,韓信必輸無疑,不過韓信根本就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功蓋天下,能征善戰的周沖,大笑道:「你有什麼戰功?你沒有戰功。我也沒有戰功,論戰功還怎麼論?還是論排兵佈陣吧。」 樊吟嘴一張就要說這是周沖,戰功大得很。哪會沒有戰功,呂雉好反應很快,在他肩頭拍了一下。輕聲道:「不要說話。」類哈這才明佔過來,不再說話。 「好吧,就依你。」周沖發表看法口道:「排兵佈陣說到底呀,可是有點騙人。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哪會給你那麼多時間去從客佈陣,隨機應變才是制勝之道呀。」 這地確是戰場心得,蕭何他們點頭讚道:「周先生此言極是。」 韓信收起了幾分輕視之心,看著周沖道:「你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只是你只看到戰場上的變化很快,就否定排兵佈陣的重要性,實是不夠全面。誠然,戰場上變化非常快,有時快得讓人無法從從客客佈陣,在這種情況下,制勝的關鍵誠如你所說就是隨機應變了。 「不過。在打起來之前,還是要排兵佈陣,要根據有利地形佈署合適的軍隊,要根據敵情佈署足夠地軍隊。再者,戰場上的典型特徵就是無序,有些仗打到後來是將軍找不到軍官。軍官找不到兵士,在這種情況下如何制勝,關鍵就在兵士自身的應變能力。 「同樣的。一支軍隊若能在戰場上始終保持有序。那麼打敗無序伏軍隊也就不是什麼難事。要做到這一點,平時的訓練。戰時的橋兵佈陣就非常重要。因而,你輕視排兵佈陣是你地錯,這肉歸我了。」也不等周沖說話。把周沖面前的酒肉拿了過來。 韓信這位軍事天才的確是不同凡響。細慮面而俱到,很是周詳,聲沖不得服。 讓韓信多贏些酒肉去,是周沖早就打算好了的,只是不能讓他贏得這麼輕鬆,周沖叫道:「這一陣,我說的有道理,你說的也有道理。只不過你說的比較全面而已,這一陣就算你贏,這肉歸你了。」 「大丈夫做事乾脆利索,贏就贏,輸就輸,哪有什麼算不算地。」韓信很是不屑。 周沖哈哈一笑。道:「說得好,我輸了,你贏了,這肉歸你了。」 韓信二話不說。拿起酒內轉身就走,直去墳前。蕭何問道:「你怎麼不吃肉喝酒?」 「我是去祭莫母親在天之靈。」韓信直言相告道:「我很窮,沒有錢買紙錢,委屈娘了,今天運氣好贏了點酒肉,自然要孝敬娘。」 這是一份孝心,眾人齊皆點頭,很是讚賞。按理,沒人會不同意他的做法,可是一向明理的周沖卻出來作梗,道:「慢。你要是用這酒由去祭莫令堂。那麼要是你輸了。你拿什麼還我呢?」 韓信胸一挺,頭一昂。信心十足地道:「你放心,我不會舔給你的。」 周沖笑道:「話不能說得太滿。見過了真章才能算數。你現在就托酒肉用作祭品,要是你輸給我了,我總不能與令堂去爭食吧。」 韓信停了下來,緊盯著周沖,道:「你真有信心贏我?」 周沖索情滿懷地道:「那是當然。你有本事,可以多多贏我,這裡的酒肉你都可以給你。」 「好!」韓信轉身往回走,道:「那這些肉就全歸我了。你叫陣,我應戰就是。」 周沖叮囑一句,道:「這可是你說的,你可別後悔。」 「大丈夫出言無悔!我說過的話算數。」韓信把酒肉放了下來,道:「你出題吧。」 韓信的才氣已為眾人知曉,周沖自是不用說了,二人這一番論兵必然有一番寵論,兼何他們把手裡的肉放下,準備好聽二人的高論。 周沖站起身來,跋了幾步,才笑道:「我用兵不拘常理,好比天馬行空,無拘無柬。兵法有雲,不能背水列陣,我卻認為,置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因而我有勇氣背水列陣,你說甘水一戰是輸還是贏?」 背水列陣是韓信地絕唱,自他以後再也沒有人敢行此險著。他當年背水一戰大獲全勝,當初反對他如此佈陣的人不得心悅誠服。向他討教原因。他就說」置之死地而後生,置之亡地而後存」。現在倒好了,層沖原樣送回給他,看他韓信如何應對。 背水列陣於常理恨不相符,陳平他們雖然沒有帶過兵,並不是說他們不懂兵道。很是吃驚,道:「周先生,真可以背水列陣?」 在當時,哪有背水列陣一事,他們驚奇一點也是正常地,周沖點頭道:「那是當然。用兵嘛,干變萬化,不拘常理。」看著韓信,道:「你說,我的話有沒有道理?」 蕭何他們齊刷刷地看著韓信,等他說話。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胯下將軍(六) 「背水列陣,必要時倒不失一好辦法。」韓信很是讚賞地逼:「莆有如此勇氣者,世間少有啊。周先生,你贏了,這肉歸你了。」把酒肉放到周沖面靠。 他倒是很乾脆,輸就輸,贏就贏,這讓眾人的好感更增幾分。一點酒肉算不得什麼,只是韓信現在是飢餓難掩不說,還想著給他母親贏點祭品,能有如此胸懷實是讓人敬佩口 婪啥首先叫好道:「弗信,好樣的。我樊給敬你是條漢子!」 「你們知道我是韓信?」韓信有點奇怪了。 樊啥嘴快,就要說是他們把韓信的事跡打聽清楚了,才來這裡等他,扶蘇搶過話頭。道:「我們遊歷到誰陰,聽說有一個英雅好漢叫韓信,估計就是你吧。」 韓信不無落寞地道:「韓信學武不成,不能營生。一日三餐都成問題。哪裡敢稱英雅好漢了,多謝這位李公子的美言。諸位請慢慢欣賞,韓信告辭了。」袍拳一禮,轉身就走。 扶蘇叫道:「慢!」 韓信停下來,問道:「請問李公子,有什麼事?」 扶蘇笑著問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們知道你是韓信,很沒面子,就不敢和我們賭了?」 這話可是說出了韓信的心思,韓信哪會承認,嘴硬道:「你識會了。你們個個都是好樣的,能與你們相識是我韓信的榮幸,只是韓信有點瑣事要去處理一下。」 周沖笑道:「韓信,你是怕論兵輸給我沒面子,是吧?後會有期。」 這是激將法,果然,韓信一聽雙眉一軒。頭一昂。霍然轉身,道:「韓信別的本事沒有。若說用兵韓信還有幾分自信,當今之世能勝過茬下者屈指可數。你以為韓信膽怯,韓信就讓你知道韓信的勇氣有多少。」大步而來,來到周沖身邊,道:「你出題吧,我應戰。」 周沖好整以暇地道:「我這人有一樣好處。就是不喜歡佔別人的侯宜,我出了兩題,現在該輪到你了。」 韓信淡淡地道:「那我就不客氣。你聽好了:我韓信以為打仗嘛,說到底打的就是一股子狠勁。有些時候打到最後沒有援軍,沒有糧食,處於絕境。要想取得勝利只能靠勇氣,只能憑一股子不成功則成仁的狠勁。不知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扶蘇、蕭何、陳平、曹參他們對兵道並不外行,知道他說的很有道理,齊聲讚道:「此言極是!」 周沖心想歷史上地韓信善打巧仗。他的計謀非常高明,現在看來韓信也是一個狠角色,能打硬仗,敢於硬碰硬。點頭道:「這話不是有道理,而是很有道理。你贏了,你可以取兩份酒肉。你取吧。」 「兩份?為什麼是兩份?」韓信有點不明白,很是驚奇地問道。 周沖笑道:「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著,。人生在世最難著莫過於死,死是人生最可怕的事情。正是因為人們貪生怕死在戰場土才不戰而逃。因而驅眾打硬仗,可不是一件客易的事。這需要極大的勇氣口勇氣,正是一支軍隊能否獲勝的關鍵。比如說,大秦地軍隊就有打硬仗制勇氣,而六國的軍隊沒有這股子狠勁,是以六園在大秦面前只有滅亡一途了。你勇氣過人,你應該得到兩份。」 扶蘇他們齊聲附和。 韓信點頭道:「謝你美言!那我弗信就不客氣了。」取過一塊肉,直朝墳墓行去,來到墳靠把肉放在墳頭上,跪在地土鄧頭道:「娘。不孝兒子孝敬您老人家一塊肉,您老人家請享用。娘,兒子不孝,這些年來沒有孝敬您老人家一塊肉,兒子慚愧呀。」旬伏在地土,雙淚俱下,哭得好不傷心。 周衝他們提著酒。拿了兩塊肉過來。把肉放在墳頭上,齊道:「老人家,悠請享用。」扶蘇把酒斟在杯裡,瀝酒於墳頭上。 韓信忙調過頭,對著扶蘇鄧頭道:「謝公子,謝公子。」 扶蘇把酒壺放在地上,雙手扶起。道:「起來,起來。你孝感天人,我們都為你感動,祭祭令堂在天之靈也是我們份內事,十萬不要行如此大禮。」 「謝謝,謝謝!」韓信哽咽著,在扶蘇的攙扶下站起身來。 扶蘇拉著韓信回來,邀請他坐下來,取過一塊肉遞在韓信手裡,道:「我們到了誰陰,聽說了你地一些事情,知道你生活困難,還沒吃東西吧?你先吃著。墊墊底。」 「謝公子!」韓信謝過,把肉放了下來,道:「飢餓事小,失信事大,我韓信既然答允要和這位周先生論兵。就應該論到分出勝負。這一次我贏了兩塊肉,這一塊權作賭資吧。周先生,該你出題了。」 他決心還要和周沖比。不全是好勝之心作怪,而是遇到周沖這個精通兵道的人要是不賭出個輸贏,心發癢。 周衝他們此來惟陰,為的就是韓信,現在扶蘇對韓信很有好感,肯定會把他帶去威陽,而韓信對扶蘇的好感也不錯,定會盡心盡力做事。可以說目的已經達到了,沒必要再賭下去,周沖笑道:「你精通兵道,我甘拜下風。」 若周沖沒有兩千年的文明沉澱,和韓信論兵自然是處於下風,但有了這兩千年的文明,論起兵來周沖一點也不比韓信差,這話不過是謙讓之詞,作不得準的。 韓信卻搖頭道:「周先生,你這是讓我地,韓信不會不知道。要贏你,韓信就得憑真本事,不需要你讓,你這是瞧不起韓信,是對韓信的侮辱。」冷哼一聲,站起身道:「告辭!」就要拂袖而去。 蕭何忙拉住,道:「韓信,不是周先生讓你,而是你們比到現在。各有輸贏,可算是半斤八兩,再比下去也不見得有輸贏,周先生這是見好就收,你不必往心裡去。」 「是啊。」眾人齊聲附和。 韓信不依,道:「既然我們還沒有分出勝負,那還可以比下去。用不著你認輸。」 周沖哈哈一笑,道:「韓信,你真要比的話。我可以和你比。不過,我有言在先,只比這一次了,若這次你贏了,這些酒肉全歸你。若是你輸了,你就得聽我的。」 「我韓信堂堂一丈夫,憑什麼聽你的?」韓信很是不服氣地問。 周沖笑客不變。問出一個讓韓信為難的問題:「你不聽我的也成,只是你拿什麼東西來作賭注?我可是以所有地肉為賭注。你呢?」 韓信什麼話也沒有說,解下腰中劍,道:「就用這把劍!」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胯下將軍(七) 聽周沖的語氣,必然是要出一個萬難的題目,扶蘇他們做妊裕聽高論的準備。 然而,讓他們奇怪的是。周沖並沒有馬上出題。而是盯著韓信,不住搖頭,惋惜不已。 韓信也是奇怪。道:「你怎麼不出題?你放心口我這把劍雖然不是什麼寶劍,但也還過得去,跟隨我有些年頭了。也還值得了你的肉資,絕不讓你吃虧。」 周沖哈哈大笑,指著韓信道:「韓信呀韓信。你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可不是為了區區肉資而惋惜。我惋惜的是你!你是精通兵道。若是你用兵自當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正如你所言,天下間少有對手。只是有一樣你想過沒有?」 韓信請教道:「請周先生明言。」 周沖接著道:「我是可惜你晚生了幾十年,沒有趕土好時光呀。名將什麼時間才有大用?那就是亂世之中!這道理,你不會不懂。現在呀,皇上早就掃滅六國,一統天下了。百姓安居樂業,四海昇平,就算你精通兵道。就算你是孫吳再世,也沒有你的用武之地。借用韓非的長來說:你韓信空有屠龍之技。卻無龍可屠!這算不算悲哀?」 這是大實話,眾人齊皆點頭稱是。 韓信默然不語,過了一陣才道:「我韓信命薄呀,要是早生幾十年,從龍平定天下。自當建立莫大的功業!」 周沖再往下說,道:「所以呀,韓信,聽我一聲勸。不要再潛心於武道了,改個行,掌學營生,別的不敢說。至少溫飽不成問題,省得佐整天挨餓。你要是沒有土地,沒有耕具,這好辦,看在我們今天相談甚歡的份上。我們可以幫你置幾毒地。置辦些耕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不失一種美好結局口要是你實在放心不下武道。農閒之時略為研究一下,作為一種娛樂也未嘗不可。」 樊哈對韓信很是信服了,嘴一張就要反對,陳平忙在他背上輕拍一下,笑道:「周先生說得是啊,韓信,你本事再大,可沒有你的天地。也是沒用。聽周先一聲勸,還可以終老,若是你一味潛心武道,終有一天會飢餓而死。」 「你們這如………龔啥根本就想不到周沖的用意是在試探韓信的堅韌,憨憨地質疑。 扶蘇也加入擠兌的行列。道:「有一個人一心想屠龍,用了三年時間學會了屠龍的本事。可是他猛然間發現世間沒有龍給他屠,這就是韓非說地空懷屠龍之技卻無龍可屠的典故。韓信你就是這樣的人。你從一開始就入錯行了,不該學武。現在改行還來得及。」 蕭何曹參也是明白周沖的用意,附和道:「天下昇平。誰還記得整軍經武,誰還想著打仗?韓信,你這是與時代不相符呀。」 聽了眾人饑諷之詞,弗信臉不變色。冷冷地打量著眾人,突然放聲大笑,聲震長空。以他想來,他的說詞必然有道理,可惜的是他還沒有說話,周沖就幫他說出來了,道:「韓信,你是在笑我們沒有遠見,不知道安不忘危地道理,是吧?」 韓信點頭道:「是啊,你還算有幾分自知之明,我正是這意思。安不忘危,皇上雖然一統天下,但皇上並沒有忘了整軍經武,不僅沒有削弱軍力,相反還大大加強了軍隊。鼓勵新戰術,韓信只要堅持下去。未必就沒有出頭之日。」 扶蘇同意他的看法。道:「皇上並未倣傚周武王,在天下一統之後馬放南山,刀槍入庫,反而整軍經武,時刻不忘天下之安危。只是有一樣,韓信你有沒有想到過,即使是這樣,你也沒有出頭之日呀。你要夾道,這只不過是為了應付突發情況而採取的獵置,並不是說有一統天下那樣的大仗可打。」 天下一統之後,秦始皇採取了加強武備地獵施,正是基於此點考慮,可是說很有遠見。 韓信搖頭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土此舉必非全是為了此點。而是因為華夏有一心腹之患,那就是北邊的胡人,匈奴和東胡蠢毒欲動口相互已成水火,不日之間必有一戰口勝者必將一統蘋原,實力大為提升,到那時我華夏的邊疆必將受到嚴重的威脅,更有可能要打大仗,你怎能說英雄無用武之地呢?」 蕭何跟著擠兌。道:「就算你說對了,就算將來華夏與胡人不免一戰,那麼也沒有你的份口你是知道的,朝中人才濟濟,猛將如雲,要力胡人自是不在話下。到那時你頂多是一個兵士而已。這和你的才學不相符。再說得不好聽點,你衝鋒陷陣之時,一個不好!刀槍無眼,你的才學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苯,節由老子冀首,:「「J「「z」日,口,c。m,※ 呂雉接過話頭道:「還是改行吧,現在來得及!」 韓信地臉色青一陣的白一陣。胸口急劇起伏,喘息不已,過了一陣這才仰天長歎。道:「壯士其屈若斯!」這話說得怨氣沖天,讓人油然而生悲惻之心。 把劍放在周沖面前,道:「我輸了,這劍歸你了。」韓信說完,麓目中的熱淚已是滾滾而下,沾濕了衣襟。 周沖拿起劍。拔劍出鞘,讚道:「好劍,只可惜要埋沒塵土了!可惜呀。可惜!你真的打算不再潛心武道?」 韓信堅毅之極地道:「那不可能!我韓信可以餓死,但要我放棄武道,那根本就不可能!男兒在世,可以身死人手。絕不能改志!我弗信善歡武道,潛心武道,此志終生不移! 「說得好!」眾人撫掌稱讚。 「那你為何棄劍認輸?」周沖再問。 韓信非常乾脆地回答道:「你說的是事實。我不想認輸都不行。想我韓信空懷壯志,卻無處施展,韓信之痛,千古之冤,定會哭煞後世索傑!」 「你是說你差一伯樂?」周沖笑著問道。 韓信點頭道:「沒錯。要是有一個伯樂識韓信於落拓之際,韓信必將大用於世。」 「那你的伯樂在哪裡呢?」周沖明知故問。 這正是讓韓信最傷心的事。默然不語。 周沖笑道:「韓信呀弗信。我告訴你,伯樂就在眼前。你何言無伯樂呢?」 韓信驚奇之極地道:「周先生這話什麼意思?」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胯下將軍(八) 蕭何代周沖說道:「世間有千里馬,自然就有伯樂。韓先呈何必捨近而求遠。」 韓信若有所悟地道:「蕭先生的意思是心……」 扶蘇接過話頭道:「實不相瞞,我們到了誰陰打聽你的事情之後,這才算準了時間趕到這裡等你。能在這裡等到你,實是幸運。」 韓信濃眉一桃。問道:「請問你們是什麼人,何故如此在意韓信?韓信可是一介寒士,不名一文。」 「英雄不問出處,只要是英雄,何必在於曾經是否是寒士。」扶蘇侃侶而談,道:「在下扶蘇,正為先生而來。」 韓信遲疑了一下,才道:「扶蘇太子?」 扶蘇點頭道:「正是。」 韓信看著扶蘇,一表人才,英氣勃勃口自有一股威儀,哪裡還敢懷疑。忙跪下道:「山野之人韓信見過太子。韓信有眼無珠,不識太子,多有衝撞,還請太子治罪。」 扶蘇雙手扶起,道:「言重了,言重了。這事,是我們的不是,旺知你的窘境。還拿言語來擠兌你。說來慚愧呀。還請韓先生不要見怪才是。」 對於周衝他們,韓信打從心裡佩服,哪裡還敢怪他們,忙道:「弗信本有此般窘境。何又嘗不能為人所言,太子言重了。」 「好,心地光明一漢子!」婪吟忍不住叫好,道:「我樊吟殺精屠狗出身的,有幸追隨太子,也不怕別人說我是狗屠。要是有人說我是枉屠,我就告訴他,我是狗屏,是低賤了點,但我堂堂正正做人。沒做過虧心事。問心無愧。」 叫好之聲響成一片,眾人擊掌叫好。 韓信大拇指一豎,讚道:「好一條漢子!你這朋友,我交定了。」 樊啥右手伸出握住韓信的手。道:「韓信,你這朋友我也交定了。」兩人用力一拉。這才放開。 扶蘇指著周沖道:「韓信,這是周沖周沖先生。」 周沖大名播於下,功蓋當世,這本身就讓人敬仰。更難得的是周沖能征善戰。智謀無雙,這很對韓信的胖性,聞言之下先是一愣,繼而大喜過望,向周沖深施一禮道:「韓信冒昧。班門弄斧。在周先生面前談兵道。實是惶愧於地,還請周先生恕罪。」 周沖還禮道:「韓先生言重了。周沖略懂兵道,哪及先生之精深呀。先生如此說,可是讓周沖無地自客啊。」 韓信心悅誠服地道:「對周先生之事韓信略知一二,先生裂楚疲趙滅齊,建策平嶺南。不僅是奇計無雙,而且高瞻遠眠。行在人先,韓信不甚欽佩。以韓信看來。用兵嘛其實就是要步步制住機先,周先生所行正此謂也。要韓信不服都不行。」 用兵之道在於步步制住機先一語,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爭取主動,可以說是可圈可點之妙語,眾人齊聲讚好道:「妙妙妙!」 韓信謙道:「韓信一點淺見。不敢當各位如此盛讚。」 周沖笑道:「不食糙則不知味,先前周沖以為至理名言,現在看來此言不確,韓先生雖然沒帶兵打仗,卻深通兵道。難得呀難得。周沖雖然打過一些勝仗。可是周沖心裡明白,實是皇上聖明。將士用命之故,非周沖之功也。」 「周先生太謙虛了。」韓信笑道:「韓信早就聽說周先生功蓋當世,卻不居功,急流勇退。今日一見先生,方知傳言非虛。先生不僅才情不凡。還德操過人,韓信受教了。」 周沖搖頭道:「韓先生過獎了,周沖實是不敢當。這把劍,的確是好劍,還請韓先生收回。」把韓信的劍遞還給韓信。 韓信雙手亂搖道:「這劍是周先生贏去的,韓信自愧不如,這劍自當歸先生所有。」 周沖哈哈一笑,道:「韓先生這話就不對了,最後這一場與其說是贏了你,還不如說耍了點小手段。我們約好了是論兵,而不是論英雅出身。先生這一場並不算輸啊。」 這是大實話,韓信一時為之語塞。道:「如……輸就是輸,贏就是贏。」 周沖點頭道:「韓先生心地光明磊落,周沖欽佩。這劍,是韓先生地防身之物,有道是君子不奪人之愛,周衝要是佔為己有,豈不是成了小人?」 話都到了這份上,韓信也沒有再推辭的理由,道:「既如此,韓信就恭敬不如從命。謝周先生。」接過劍,掛在腰上。 扶蘇把陳平蕭何他們一一介紹給韓信認識,然後遨請他坐下,取過一塊內放在韓信面前,再給他斟上一杯酒,道:「韓先生才情不凡。能與先生相識。實是扶蘇的幸會。一 韓信忙道:「太子言重了,韓信實是不敢當。」 扶蘇接著往下說道:「今天,可以說群賢畢集,我們就共謀一醉,你們說如何?」 今天大家的心情都不錯,扶蘇這一提議立時得到大家的響應,齊道:「正該如此!」 「既然大家都有此心,那我們就一醉方休!」扶蘇心情極為舒暢,道:「韓先生,請。」 韓信端起酒杯,道:「太子請,各位請。」和眾人略一碰杯,一飲而盡。 扶蘇給眾人斟上酒,問道:「扶蘇斗膽。請問韓先生有何打算?」 韓信想也沒有想。道:「非信這輩子喜歡兵道,決心從軍報效朝廷。」 扶蘇點頭讚道:「韓先生有此之心,我很欣慰。大秦雖然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只是韓先生若是從軍的話,必然是一普通兵士,從兵士到將軍要經過很多磨垢。再者,軍隊之中並不是人人都是薦賢舉能,忌賢妒能之人大有人在,或許有人忌妒先生之才,從中作禎,先生就難有出頭之日了。」 這是大實話。只有通曉實務地人才說得出這番話,周沖對扶蘇的精明很是讚賞,暗想自己一番心血沒有白費。 韓信遲疑道:「這「,「,」 扶蘇接著道:「依我看,要是韓先生以為可以,就在我身邊做一參議,先生以為如何?」 大好事,韓信沒有拒絕的理由,道:「太子垂青,韓信萬無拒絕之理,只是韓信一介寒士,無尺寸之辦……扶蘇打斷他的話,道:「不瞞先生,皇上正積極籌戈對胡人地戰爭,先生何愁不能立功?」 「謝太子!」韓信同意,道:「只是,韓信有一事相求,還請太子允准。」 扶蘇想也沒有想,道:「你說吧,只要能做到,我一定盡力。」 韓信有點不好意思,道:「韓信是想向太子借兩百兩黃金。」 樊吟心急,脫口問道:「你借錢做什麼?」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胯下將軍(九) 晨曦初上。一輪朝陽從海天相接處丹丹升起,萬道霞光灑遍人間。 流水歡快歌唱,奔騰東去。在一塊石頭上,坐著一個個頭高大的江子。正在捏喲。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韓信。 韓信手持兒時的魚桿,信手把魚鉤扔進水裡。殘起幾點水花。盯著漁線一瞬不瞬。 不多一會兒。一個老太太背著一個背簍,顫顫兢兢地走了過來,這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給韓信飯吃的洗衣老太太。 韓信眼尖。忙把魚桿放在石頭上,小跑著過來。道:「老人家,來。我幫你拿。」 老太太不同意。道:「韓信,你還沒吃早飯吧?你沒吃飯,哪來的力氣,還是我自己來。」 韓信笑道:「老人家,你放心,我韓信年輕力壯,這點東西還不是問題。來吧,老人家。」 老太太棲不過韓信。把背簍放了下來,從背簍裡取出一個食盒,道:「韓信。來,你先吃點飯。吃了飯,你就有力氣了,再幫我拿也不遲。反正東家也不催我,遲點早點也不是什麼大事。」 言語雖然咯叨了一點。但是一片真誠,對韓信充滿著關愛,韓信很是感動,道:「老人家,要是我吃了。你就沒有吃的了,我韓信於心何忍吶。」 老太太把食盒塞在韓信手裡,道:「你不用為我操心,這是我特地為你準備的。我年紀大了,沒有力氣,幹不了什麼活兒,就靠給東家洗衣服賺點工錢過日子。我力量有限,讓你頓頓吃上飽飯我做不到,可毒天給你準備一盒飯還是做得到。啊,吃吧,吃吧。」 在韓信的記憶中。自從他母親過世之後,就再也沒有聽到如此具有關愛的話語。心裡一暖,虎目中湧出淚水,葉蛹一聲跪在地上,道:「老人家。你要是不嫌棄韓信不孝,沒有出息,就收下韓信做你的干几子吧。」 老太太先是一驚。繼而很高興。道:「韓信,我無兒無女,人老了,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要是你自己樂意,以後就咱娘兒倆一起過。苦也罷,甜也罷,只要我們娘兒倆能在一起。就是好日子。」 韓信再也忍不住了,終終鄧了九個響頭,抱著老太太的腳叫道:「娘,兒子有娘了。」 「好兒子,好兒子!」老太太撫摸著韓信的頭髮。老眼中也滾出淚水,道:「娘有兒子了。娘高興!乖兒子,起來。起來。」 在老太太的攙扶下,韓信站了起來。道:「娘,你坐著了兒子給你洗衣服。」 老太太點頭道:「那感情好!只是你是做大事地人,哪能來洗衣服。」 韓信笑道:「娘,兒子能做大事,也能做小事!娘的事兒,就是兒子的事,兒子幫你洗洗衣服是兒子的孝心。」 「好好好!」老太太連連點頭,道:「那好。你先把飯吃了,再洗也不遲。」把食盒打開,遞到韓信手裡。 韓信一瞧,還是和上次一樣的糙米飯,份量足了些,足夠他吃飽。更難得的是,菜不再是小菜,而是摻了一點肉花。雖然只是一點肉花,但韓信非常清楚,不要說肉就是每一粒飯老人家都來之不易。這肉花肯定是專門為他準備地,更是彌足珍貴,虎目中的眼淚再次滾落,泣道:「娘!」 老太太用袖子給韓信抹去眼淚。寬慰道:「兒子,吃吧。快吃。」 韓信再也說不出話。一邊點頭,一邊扒拉著飯菜,一邊飲泣。與其說他是在吃飯,還不說他是在接受一份人間真情更確切! 吃完飯,韓信把食盒洗乾淨,這才提著背簍來到河邊,在老太太的指點下洗衣服。韓信雖然對洗衣服不如對兵道嫻熟,但他是個絕頂聰映的人,在老太太地調教下很快就上手,不多久就洗完了。 韓信把衣服收拾好,道:「娘,我們回家。」 老太太點頭道:「想。」就要來背簍子。 韓信忙道:「娘。你就讓兒子敬一回孝心,讓兒子背你回家。」 老太太不肯。道:「那怎麼成,娘好腳好手的,能走能跑,怎麼能讓你背。」 韓信很是高興地道:「娘,你看兒子這個頭,背個百八十斤不在話下。娘,你就不要說了,讓兒子背你吧。」 兒子能有這份孝心。哪個當娘的能不高興呢?老太太很是欣慰,道:「可這簍子怎麼辦?」 韓信笑道:「娘,這好辦。你背著簍子,兒子背著你,這不是很方便麼?」 老太太不太情願道:「那不是很沉?可苦了你了。」 韓信滿不在乎道:「娘,兒子年輕,有的是力氣。再說;,兒子吃飽了,力氣也足了,這不算什麼。」 「那就苦了你。」老太太終於同意了。 韓信把簍子提起來,讓老太太背上,然後蹲下身,背起老太太,大步而去口 看著龍行虎步的韓信,老太太打從心裡高興,可是他的高興勁沒有持續多久就給驚奇代替了,因為韓信背著她直接進了一座大院。 「兒子。家不是這裡,你走錯了。」老太太提醒韓信。 韓信笑道:「娘。放心吧,沒錯,就是這裡。」 「不是。娘的家是一間破敗的小屋。只有東家地大院才這麼大,才這麼好。」老太太根本就不相信。 韓信解釋道:「娘,這是你的新家,以後你就住這裡,不用再去洗衣服。」 「那怎麼成?娘生來就是這苦命,不洗衣服吃什麼?」老太太兀自不信。 韓信接著道:「娘,這你不用擔心。你是兒子的娘,你的生活兒子自然要管到底了。娘,你看,這裡的人都是來侍候你的,你以後就享享清福。娘,你也累了一輩子,也該享享福了。」 老太太一看,出來三個女傭,正向韓信施禮,很是難以相信地道:「兒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韓信笑道:「娘。兒子最近結交了一個有錢的朋友,他借給兒子一筆錢,兒子就買了這院子,請了這麼人來侍候你老人家。」 老太太很是高興地點頭道:「好好好,難得你有這份孝心。娘心裡高興!只是。你借人家地錢來孝敬娘,娘這心裡難受啊。兒子,把錢還給人家,我們是窮苦人,沒有錢。但我們有志氣,要靠自己的努力來養活自己。」 韓信當然不能直接說是太子扶蘇借了一筆錢給他。道:「娘,你放心好了。兒子這錢是借地,是要還的。」 老太太還是不信,勸道:「兒子。這要很多錢。你就是一輩子也不見得能還得起呀。娘可不能為了清閒,把兒子地前途搭上,乖兒子,聽娘一句話,把院子賣了,把錢還人人家。啊,聽娘的話娘才能高興。一 韓信把老太太放下來,對一個傭人道:「你把衣服給東家送去。」 傭人應一聲,韓信囑咐道:「你給東家說,我韓信感謝他這麼多年照顧娘,給娘洗衣服這份差事。從今往後,娘不再給他洗衣服了,叫他再找一個。」 傭人還沒有答應,老太太忙道:「不可。兒呀,你這可是斷了娘拱生路呀。要不是東家可憐娘,給了娘這份差事,娘早就給餓死了。一 「去吧!」韓信揮手讓傭人去辦事,扶著老太太坐了下來,道:「娘。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兒子不會讓你凍著餓著,更不會讓你累著。」 老太太很是高興,道:「好是好,只是娘一想到你是借人家的錢,心裡就不踏實。」 古人一飯尚報恩,韓信是也! 韓信豪情滿懷地道:「娘。這你不用擔心。娘,兒子給你說,娘這朋友不是一般的朋友,是很了不起的朋友,兒子想過了,要跟著他去做事,去做大事。」 老太太點頭道:「好好好!我兒是做大事的人,娘聽了這話心裡高興。只是,娘要告訴你一句話:不能做對不起人的事!」 「娘,兒子記住了。」韓信受教道:「娘,實話告訴你吧,兒子這次去是去做官,做大將軍。娘,你是知道的,兒子就喜歡兵道,其他奶不懂,要是讓兒子做大將軍,兒子一定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 這話也太驚人了,老太太雖是高興,畢竟難以置信。道:「兒呀,你沒騙娘?」 「哪能呢。」韓信想也沒有想,道:「兒子這位朋友在朝中很有份量,有他舉薦。兒子何愁不能大用一於世。」太子親自相邀,重用只是時間問題。 「娘信你!」老太太高興得嘴都合攏了。 韓信臉色一黯,道:「只是,兒子不日之間就要離開誰陰。不能侍候你老人家,還請娘原諒。」 老太太雖是難捨。還是很通情理,勉勵韓信道:「兒呀,你是做大事的,不能老守著娘,擔誤了前程。你放心去吧,娘你不用擔心。」 韓信恐一聲。老太太問道:「兒呀,你什麼時間走。」 韓信臉色一變,道:「娘,兒子再去辦一件事就走。」 老太太眼尖,發現韓信臉色不好。問道:「兒,是不是不順心事?給娘說說,讓娘幫你拿拿主意。」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二章 胯下將軍(十) 「快點起來。」南昌亭長跳下床,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著不服,一運催促還在賴床的老婆,道:「你今兒怎麼了?前幾天你天不亮不起來做飯,今兒天都快亮了,你還賴在床上不起來。你也真是,老大不小了,還賴床。」 妻子抬起頭,懶洋洋地道:「你催什麼催?人家不就想多睡會兒嘛,你跟催命似的。」 亭長整整衣衫,道:「再不起來,我就要遲了,要受處罪。」 妻子滿不在乎地道:「韓信又不來,早點做飯,晚點做飯,又怎麼了?」 「感情你是為的這?」亭長有點不爽地道:「你這人我真沒法說你,你用得著做得這麼絕嗎?飯是小事,可是做絕了就傷人面子口你想。一個大老爺們,居然沒有飯吃。誰受得了?不要說韓信,就是我也受不了。」 妻子仍是不服氣道:「不這樣。他能走嗎?他不來蹭飯吃。我不就省著了,多好的事。」穿衣起床,道:「過來搭把手,一起做。」 亭長雖是不願,仍是跟著去了。 來到灶下,妻子道:「你生火,我把肉來切出來,整著吃了。這肉,我都留了好幾天了。一直留著沒有整,是怕給韓信吃了。現在,他不來了,要是再不吃了。就壞了。」 亭長依言升火,妻子把一塊份量十足的肉切好。放在鍋裡整治。兩口子一齊動手,沒多久就把飯菜做好,楞放到桌子上,妻子道:「你快吃,吃好了去做你的事。」 亭長應一聲。坐了下來,丹提起筷子,就看見韓信正大步而來。非是高興地道:「韓老弟,快來。快來吃肉。」 「來嘍。」韓信高興的聲音傳了過來。 妻子一聽是韓信來了,好像見到瘟疫似的,飛也似的衝了過來,把桌上的肉端起來就往灶下跑。亭長急忙喊道:「你幹什麼?快把肉放下。」 妻子哪裡肯聽。三兩步就跑到灶下去了,道:「我就是餵狗,也不給他吃。」(按:上世世八十年代的生活也挺緊張。我記得有一個親戚,每到吃肉的時間一定不能有他家人以外地人在,即使聽到不熟悉的咳嗽聲,端上桌的肉也會端回去藏起來。) 「你……」亭長對妻子的作為很是無奈,沖大步而入的韓信道:「老弟,來來來,坐坐。」把自己的飯碗推到韓信面前,道:「老弟。你還沒吃吧,來。吃點,墊墊底。」 韓信打量一下亭長,道:「謝大哥。」坐了下來,提起筷子就吃了起來,還是一副狼吞虎嚥情景。看他那樣子好像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亭長眼裡閃過一絲可憐神情,道:「老弟。你吃著。」回到灶下去,拿起一個碗。從鍋裡盛飯,妻子一把拉住。不讓他盛,道:「你做什麼?你還要給他吃?」 「你想哪去了,那麼大一碗。還不夠他吃啊。」亭長撒謊道:「我還沒吃。」妻子這才鬆開手,亭長滿滿盛了一碗飯,端到桌子上,放勇韓信面前,道:「小弟口你沒吃飽吧,再吃。」 韓信謝一聲,還沒有動筷,只聽亭長妻子在灶下叫道:「當家地,那飯不能吃,有有有……」 亭長扯高聲音問道:「有什麼?」 「反正不能吃。」妻子很是焦急的聲音在灶下傳來。 亭長對韓信道:「老弟,別理他,你吃吧。」 妻子只得高聲道:「有老鼠屎。」 「你怎麼這麼逸遏?」亭長埋怨一句,對韓信很不好意思道:「老弟,你等會,大哥給你換一碗。」 韓信可不是亭長那麼好騙,忍住好笑。道:「大哥,小弟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只求囊腹。哪裡還敢奢求浩與不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開始扒飯了。 「那怎麼成?」亭長叮囑道:「老弟,你看著點,要是看到那東西,就不要吃了。」韓信吱晤一聲,經吃不停。 妻子在灶下叫道:「當家的,你來一下。」 亭長來到灶下,只見妻子的臉拉得老長,還沒弄明白怎麼一回事,耳朵就給妻子抓在手裡,壓低嗓門憤怒地道:「你做什麼好人?你拿老娘地東西去做好人?老娘要你做好人,要你做好人。」 「快放開,快放開。」亭長忍住疼求饒。 妻子恨恨地放開手。道:「你要是再敢給他吃的,看老娘饒不饒過你?」 亭長哪裡還敢惹發了狠的老婆。慌裡慌張地逃了出來,韓信把飯碗放下,打著唱。道:「謝謝大哥。」 「不客氣,一點吃的,不算回事。」亭長哭喪著臉,道:「下次再來。」 韓信站起身。從懷裡掏出一鍵黃金,道:「大哥。小弟這些天賺了點錢,這鍵黃金算是你的飯錢,你收著。」 亭長看著金光閃閃的金子,兀自難以相信這是真的,眼晴瞪得老大,道:「老弟,你也太小瞧大哥了。大哥是窮了點,可大哥還不是啡種見錢眼開的人。都鄉里鄉親地,能幫你就幫幫你。可不是為了你的錢。」 「大哥如此高義,小弟怎能不厚報?」韓信不動聲色把金鍵放在桌子上,道:「大哥,你一定要收下。」又從懷裡取出一鍵黃金,抽動鼻子,道:「大哥,你們是不是在煮肉,這麼香?我老遠就聞到香氣了。」 亭長不好意思說肉煮好了是老婆管著不給韓信吃,撒謊道:「是是是,婆娘煮了點肉。準備中午吃,還沒熟。」 他的話音一落,妻子聲音從灶下傳來,道:「當家的,你也不幫著看看,早好了,你怎麼說沒有好?」亭長還沒有說話。只見妻子端著一碗內,笑呵呵地從灶下出來,看著韓信的眼晴盈滿了笑意,道:「叔叔,你坐下吃點。當家的,你拉叔叔坐下喝杯酒。」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亭長自是沒意見。 「你們坐著。我去拿酒。」妻子看了一眼韓信手裡的黃金,眼晴肅放光了,小跑著去拿酒,不多一會兒就回轉。 亭長提壺就要斟酒,韓信道:「慢,謝謝你們地好意。大哥,大嫂,這麼多天麻煩你們,韓信一直記在心裡。這不,天無絕人之路,料信終於有幾個小錢,今天特地來算還你們的飯錢。這兩鍵黃金,我想足夠你們地飯錢了。」手腕一振,手裡的金鍵飛出老遠掉進臭水溝。 「黃金!」妻子飛也似地衝了出去,想也沒有想,直接跳了下去,葉值一聲。濁起老高的水花口 韓信哈哈大笑,柿袖而去。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絕世美人(一) 「店家,我們的菜呢?酒呢?」荊柯有點不耐煩了。沖店小二喝道:「麻煩快點上來,我們吃了飯,還要趕路。」 店小二有點為難道:「這位爺,不是小的不替你們張羅。實在是今兒客人多。一時張羅不過來,還請爺多擔待擔待。」 「擔待個屁!」魯句踐火氣十足。 他是有名的大俠,這一發起火來。威勢十足,店小十嚇得一哆嗦,忙道:「爺。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你們來得晚。晚點上菜也是應該的。」 蓋聶二話不說。大手一伸抓住店小二衣領象老鷹抓小雞似的拾了起來。冷笑道:「你看見沒有,你們大碗小碗的都往那個雅間裡端,以為我們的眼晴都瞎了,看不見?他們比我們來得還晚呢,你怎麼說?」 蓋聶的大手壓在胸膛上,店小二隻覺那不是人手,是一座大山壓在胸口。氣都喘不過來,求饒道:「爺,那是掌櫃安排的。小的不知道,實是不知道。」 和店小二鬧得再厲害也於事無補。蓋聶放開手,罵道:「娘的,狗眼看人低!要不是老子急著趕路,沒有功夫磨蹭,要你好看。」 荊柯掏出一鍵黃金扔在桌子上。道:「去,給你們掌拒說,爺爺有的是黃金,叫他儘管棟好的送上來就是。」 店小二點頭哈腰。道:「是是是,爺請等著「小的這就去。」伸手過來拿金鍵,魯句踐心裡窩囊。右手在金鍵上一按,隨即鬆開。店小枷住金鍵,卻沒有拿起來。因為魯句踐那一下把金鍵按進桌面去了,店刁二哪裡拿得起來。 荊柯冷笑道:「去叫掌櫃的過來說話。」 店小二知道遇到高手了,巴不得這話,一連說了幾個是「卜跑著去了。望著店小二的背影,魯句踐氣猶未平。道:「狗眼看人低!奸商,有錢就是爺!沒錢,算個俅!」 荊柯也是不爽,道:「要不是我有要事在身。非把他這破店給折了不可。我荊打行走江潮,就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氣死我了。」 蓋聶想了一下,道:「要說氣。的確是氣人,不過這也平常得緊,開門做買賣,哪個不是有錢就是娘。」 「蓋矗兄。這話可不對哦,周先生就不是,無論錢多錢少都一樣劉待,哪像這些小人,專挑錢多的侍候!」魯句踐不同意他的看法。 荊柯和蓋聶點頭道:「周先生的確讓人心折!」 三人正說間,店掌櫃屁巔敷地跑了過來。看著桌上地金鍵。眼裡全是星星,點頭哈腰道:「三位和………魯句踐衝他道:「屁話少說。弄點吃的喝的上來。金子在這裡,看著上就是。」 以魯句踐的想法。他們已經大出血了,店掌櫃一定是歡喜得不得了。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店掌櫃看著金鍵不住吞口水,很明顯他是一萬個想要這金鍵。卻說出與他想法極不相符的話來,道:「三位爺,不好意思,敞店不賣東西給你們,你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開店的居然見了錢不做買賣,荊柯三人儘管行走江潮多年,卻是破天荒第一遭聽說,驚奇之極地道:「你說什麼?你不做買賣?你是不是開店地?」 店掌櫃把笑客擠到十二分,道:「爺,不是小的不願意做,實是小的不能做,還請三位爺見諒。」 魯句踐的胖氣最是急躁。霍地站起,荊柯忙拉住他。問道:「掌櫃地。可有說法?」 店掌櫃想了一下,才道:「三位爺「小的開店是做買賣的,按理只要客人進店,小的就應該侍候客人。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快說!」魯句踐真的火大了,右手按在劍柄上,喝道:「你要是再不說,老子把你的破店給折了。」 店掌櫃遲疑了一下,道:「要是三位爺一定要在小店吃喝,不是不能通融,只要三位爺去雅間給他們說說就成。」 蓋聶一向穩重,此時也忍不住了,喝道:「你娘的,老子吃飯。關別人屁事!你自己開店。還做不了主?趁早關門。」 荊柯也忍不住了,道:「要是你不能做主。還是讓爺爺我把你的破店折了乾淨。這門板可以給你做一副拈材板。」 店掌櫃歎一口氣,道:「三位爺,不是小地不願意。實是雅間裡的客人說了,你們三位不能在這裡吃飯。他說了,不論你們給多少錢,傳們都雙倍付給我們。絕不能賣東西給你們。」 這也太強橫了,荊柯三人都是有名的大俠,歷來見到他們的人都得禮讓三分。就是秦始皇對他們也是禮敬有加。居然有人敢在他們頭上動土,還真想不到。三人齊道:「還有這種事?走。去看看。」也不管店掌櫃,大步而出,直去雅間。 三人來到雅間門口。魯句踐火氣正大,也不開門,飛起一腳把門踢飛,一步跨進去,只見屋裡坐滿了人,男男女女都有,滿滿一桌。旁邊還有幾個帶劍的大漢侍候著口喝道:「哪個生事的,不給爺爺吃飯,有種的站出來?」 屋裡地男男女站起身,幾個帶劍侍候在旁的漢子拔劍出鞘,凝神待敵,緊盯著荊柯三人。 從這幾個漢子拔劍出鞘地手法可以看出。都是經過嚴格幹練的勇士,干裡挑一地好手,不過在荊柯他們眼裡卻不入流。荊柯冷笑道:「就憑你們這點三腳貓功夫,就想在爺爺頭上動土,太不量力!」 原本坐在桌邊的兩個大漢緩緩拔劍出鞘,一股嵐重地氣勢陡然而生,荊柯三人臉色一變。盯著兩人道:「不錯。是好手!」 三人緊盯著兩個漢子,緩緩拔劍。眼晴一瞬不瞬。無匹的氣勢充斥在屋裡。 就在雙邊劍拔弩張之際,只聽一個洪亮的笑聲響起,道:「不就是為了一頓飯嘛。大動干戈,那犯得著嘛?這裡還有三個位子,三位請吧。」 荊柯三人只覺這聲音很是耳熟,好像在哪裡聽過,定晴一瞧,大喜過望,好像見到親人似的高興,猛地還劍入鞘,飛奔過去。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絕世美人(二)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周沖,只見周沖看著荊柯三人似笑非笑,一臉的玩耍模樣,調你道:「三位好高的雅興,赴宴居然是仗劍而入,不愧是當世大俠呀!」 魯句踐很不好意思,仙仙地道:「我們不知周先生在此,要不然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衝撞周先生。我們無禮,還請周先生見諒。」 周沖第一次與三人見面,三人鐵了心要殺周沖,沒想到給周沖說服。第二次見到周沖,那是周衝要他們去保護李牧,防止他自殺,這明三人對周沖已是心存感激了。這第三次見面,三人對周沖是欽佩有加,感恩戴德了。 原因非常簡單。在荊柯三人心目中周沖不僅人品好,才掌不凡。還在於他肯拈點荊柯他們武學迷津。要論武術劍道,周沖的確不是荊柯他們的對手,但是他知道的拳理太多,像達摩、張三豐、蛙梆王、陳王庭他們的故事周沖熟知極矣口荊柯他們有問題就講幾個故事給他們聽,而荊柯他們的悟性不錯,能從中悟出絕妙的拳理劍理,自然而然地對周沖就更加恭敬。 荊柯和蓋聶也是不好意思,道:「是呀,是呀。句踐兄說得對,要是我們知道是周先生在此用膳,絕不敢如此無禮。周先生,請恕我們圭禮。」 周沖笑道:「三位不必自責。說到無禮,是我周沖無禮在先,應記是我給你們賠罪才是,哪能鞋倒過來呢。」 這話有點玄,蓋聶不解地問道:「請問周先生,這話什麼意思?明明是我們衝撞了周先生。哪會是周先生無禮呢。」 「是呀,還請周先生明言。」魯句踐附和。 周沖告訴他們道:「那我就直說了。你們可不許生氣啊。你們不是一直在等著吃喝嗎?那是我下的手。我給店掌櫃說了。你們不論出多少價錢,都不能賣東西給你們,他的損失由我雙倍償還。」 荊柯三人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周先生上下其手。」 荊柯拍著額頭道:「我就說嘛,天下間哪有開店不賣東西的道理,原來是周先生的吩咐。這就怪不得了。」 周沖看著三人。道:「你們不會生我的氣吧?」 「瞧周先生說的。我們哪能呢。」魯句踐最直,高興得不得了。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道:「我們要是早知道周先生在這裡,一定過來拜訪。」 周沖解釋道:「我和你們開個玩笑,還請你們不往心裡去。好久汐見你們了。一見到你們心裡高興,本想直接和你們相見,轉念一想好久不見了,要是不弄點笑鬧事。也太對不起你們了,才做了這麼點事。」 「好好好!」荊柯三人一迭連聲叫好。 周沖側身相邀道:「這三個位子是給你們留著的。三位請入席。」 蓋聶笑道:「又要叨擾周先生了。」 周沖笑道:「蓋聶兄言重了,我這是給你們賠罪。」 荊柯掃視一眼眾人,只見蕭何他們個個不凡,大起好感,頓生結交之意。道:「周先生好福氣啊,日日與這麼多英椎豪傑為伴。羨煞我們了。周先生,能不能請你介紹一下貴友?」 「那當然不會有問題!」周沖欣然道:「這位是韓信。丹才衝你甘拔劍地豪士。」 若論劍法,也許韓信不如荊柯他們。但並不是說韓信的劍術就不好,相反他的劍術相當的好,臥才拔劍出鞘之對就讓荊柯三人不敢小覷,三人抱拳行禮道:「原來是韓壯士,在下荊柯這廂有禮了。」 蓋聶和魯句踐也過來見禮。 韓信還禮道:「在下韓信。多有失禮,還請三位見諒。」 「哪裡,哪裡!」蓋聶笑指他身旁的大漢,問道:「請問這位英堆大名?」 樊啥施禮道:「在下樊吟,見過三位。」 「原來是樊壯士,好身手!」魯句踐忍不住出言讚道。 周沖把蕭何陳平他們一一介紹,最後指著扶蘇,道:「三位可知他是誰?」 扶蘇英氣勃勃,肅立當場。威勢自成,荊柯眉頭一挑,道:「這位定是大有來頭。瞧這氣勢,只有皇上才有如此氣勢,不會是…「」 周沖點頭讚道:「荊柯兄,好眼力!這位就是太子!」 扶蘇抱拳施禮道:「扶蘇見過三位大俠。」 荊柯三人單膝跪地,就要行大禮,扶蘇忙拉住,道:「三位,快別。要是三位行大禮,我們的身份就暴露了。」 他們是微服出行。隱瞞身份很重要,荊柯三人也就不再行大禮,抱拳回禮:「見過太子。」 見禮畢,周沖請三人坐下。問道:「荊柯兄,你們行蹤飄泊。居無定所。能在這裡遇到你們實是幸運吶,不知三位意欲何往?」 魯句踐不吐不快,道:「周先生,我們是受人之托,前來尋訪你們地。」 周沖奇了,道:「找我們?受誰之托?」 荊柯笑道:「周先生有所不知,前幾天我們路遇任沖,他說皇上要周先生和太子速速回宮,說有十萬火急之事要和你們商量。任沖說周共生挾太子微服出行,沿途官府皆不知,這才要我們幫著打聽一下。」 蓋矗接過話頭道:「哉們受周先生之惠多也,周先生之事就是我們的事。我們哪能不趕著來拜訪周先生呢。沒想到,在這裡見到周先生,實是榮幸之至。」 扶蘇很是心急道:「請位三位,任沖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荊柯道:「這個。我們問過了,任沖也沒有明說。不過,聽他的話,很可能是草原上出事了。皇上等著周先生回去處理草原上的事。」 「冒頓對東胡動手了?」周沖在桌上重重一拍,道:「應該是這樣!」 草原上發生戰爭,那麼華復對胡人一戰也就越近了。韓信雙眉一軒,虎目中精光四射,右手按在劍柄上。 扶蘇看著周沖道:「周先生,我們是不是回威陽?」 周沖點頭道:「應該火速趕回去。」 荊柯不無惋惜地道:「本想和周先生多加盤桓,沒想到見面即是分手,可惜呀。」 「三位地盛情周沖心感,只是這是大事,周沖不能不急著趕回去。」周沖也覺得可惜。 魯句踐想了一下,道:「我們的事情辦成。可以趕回去和項羽比武,時間還來得及。」 周沖心裡一驚。問道:「你們要和項羽比武?」 蓋聶很是氣憤地道:「這個項羽太不像話,纏著人家姑娘不放,死皮賴臉的,我們都看不過去了,這才訂下比武之約。」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絕世美人(三) 項羽的故事,周沖耳熟能詳,一聽魯句踐提起就來了精神。詩呼蓋聶說他死皮皮賴臉追女人,居然追得讓荊柯他們看不過去,與他比武,可見他讓人煩的程度。周沖的好奇心一下子給提起,問道:「他追的誰?」 「還能有誰。一個很好很好看的姑娘,叫虞姬。」荊柯點頭道:「荊柯一生行走江潮,見過的女人不在少數,可有她這樣氣質,像她這樣美麗動人的姑娘還是第一遭遇上。」 荊柯大名播於下天的絕代劍客,眼高於頂,等閒人他哪會放在眼裡,能讓他有隻言片語讚揚都是莫大的榮幸,他如此盛讚可見這姑娘的不同凡響,蕭何他們的興趣也給提起來了,道:「大俠可否說得明白些。」 原來是虞姬,怪不得,周沖心中恍然。不過,馬上就有一個大疑盧襲上心頭。在歷史上虞姬很是愛幕項羽,甚至為他獻出了生命,沒想到歷史重來項羽死皮賴臉地追她,她卻不同意,這其中的差別在哪裡? 周沖也是急於知道答案,點頭道:「是啊。還請荊柯兄明言。」 荊柯端起一杯酒,一口喝乾。歎息一聲,道:「說起這項羽。倒也是一個人物,響噹噹的漢子,就是心地太狹隘了些。」 項羽州恢自用,不能客人。這是歷史公認的。再者他這人於小節做得很好,但於大節卻是視而不見。有兵士受傷了,他會親自給上藥,輩寒問暖,是以兵士對很是愛戴,甘願為他出生入死,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但是,項羽一是賞罰不明,二是不能納諫。對於好的主意他是理胡不了。他能理解的大概只有真刀真槍地斯殺。或許,武力是他心目中哨一能解決問題的真理! 陳平,韓信都曾經投靠過他,還是他身邊的人。給他出了不少好主意。可惜的是他沒有劉邦那樣的天賦,理解不了,不用此二人。最後,陳平和弗信就離開他。投靠了劉邦,成了他的大對手,特別是弗信,大展軍事天賦,還把他給滅了。 當韓信大用於世後,項羽這才後悔當初與英雄失之交臂。世上哪有後悔藥可買,他只有自食惡果了口自別於鳥江! 「心胸狹隘」一語地確是項羽的中肯之評,周沖在心裡大是讚賞,心想荊柯不僅是一代大俠,這看人的眼光也有獨到之處。 荊柯接著道:「說起他的祖土,那就更不得了啦。他的祖上就是醜楚的名將項燕,項燕挽西楚頹勢,幾欲滅了東楚。要不是張子房受周共生之托而入東楚,建立起兩楚均勢地話。他很可能重新統一了楚國。」 「這都是周先生妙計!」弗信他們齊聲稱讚。 裂楚是周沖的第一個大手筆,正是在他的巧妙安排之下。號稱五千里的楚國再也沒能統一,最終給秦國輕鬆滅掉。呂雉妙目含情看著周沖,很是癡迷。 周沖謙道:「都是過去地事了,不要提了,還是聽故事。」 蓋聶接過話頭,道:「後來。大秦滅楚。項燕戰死。自此以後,拯氏破落了,項羽回到祖籍下鄉與他叔父項梁度日口項羽每每憶及項燕之事。常自歎息說,此生不能復仇。枉為項氏子剁「,在他心目中有兩介,仇人。」 呂雌問道:「一個可是子房,一個可是周先生?」 魯句踐點頭。道:「呂姑娘說得極是,項羽常說此生一定要殺了周先生和張子房。為項燕報仇。」 呂雉冷笑道:「周先生和張子房為了天下芥生才行此計,他卻耿我於懷,心胸也太狹隘了。若是項燕不死,則西楚不滅,西楚不滅則天下不太平,天下不太平,百姓安能安居樂業?他這是大逆不道,此人絕對不能留。」在她的心目中,凡不利於周沖者皆可死。 周沖拍拍額頭,心想當年秦始皇滅了楚國,有人放出風說「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項羽心恨秦始皇,後來滅秦果然出於他之手,沒想至歷史重來。自己居然成了項羽的眼中釘,要周沖不驚奇都不行。 「就是。呂姐姐這話說得很對,項羽絕對不能留,應該除去。」杜蘇心向周沖,大是呂雉所言。 周沖笑看著荊柯,問道:「三位與項羽訂下比武之約,明為比武,實是想正大光明地除掉他,是不是?」 三人正是這心思,魯句踐點頭道:「什麼事都瞞不過周先生。他要是對別人怎麼樣,我魯句踐管不著,若他想對周先生不利。那就是和我魯句踐過不去,非殺了他不可。」 荊柯和蓋聶齊道:「是呀!周先生於我們三人有大恩,指點我們三人劍術,要不然我們也不會有如此成就,他欲對周先生不利,我們豈能坐視不理。」 萬萬沒有想到還有這麼多的曲折。周沖笑道:「三位的好意,我周沖心領了。既然他要找我報仇,那我周沖就去會會他。」 荊柯蓋聶魯句踐大喜過望,道:「前些日聽周先生講說武道精義,我等得益良多,正想再請教周先生,沒想到終於有機會了,太好了!太好了!」 對於他們來說,既能與周沖為伴,更能聽周沖講武道精義,人生樂事也,哪能不高興。 扶蘇想了一下,道:「周先生要去會會項羽固然無不可,只是父皇催我們趕回威陽,恐怕時間上來不及。」 這的確是個問題。目靠情況回成陽才是上善之策,不過周沖知道在當時人中最不能留的就是項羽。劉邦無賴本色,只要有吃有喝有女人,天下不亂他也做不出什麼事來。這個項羽就同了,有句順口溜說的「乃羽力大能舉鼎,豈止拿破輪(拿破倉)」。力大無窮。再加上膽色過人,即使天下太平說不定他也會做出不本份地舉動,惹起亂子。 再者,六園雖滅,各國遺老仍存,他們不會死心。一心想著恢復六國舊制。一旦項羽苯事,他們就會趨之若鴦,天下安定,不一定會鬧出大亂子,可驚亂天下不是不可能。他居然恨上了自己,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此時除他正合適,周沖解釋道:「我想草原之事也不是短時間能夠解決的,遲個數日回威陽不是問題。一 「既然周先生如此有把握,還是先去會會項羽。」扶蘇眼裡閃過一絲厲芒。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絕世美人(四) 蓋聶不無感慨地道:「說起這項羽,倒是一個癡情漢子。只是人家姑娘並不喜歡他,他卻老纏著人家不放,虞子期這才請我們出面。制止他纏著虞姬。」 在歷史上項羽和虞姬的感情特別深厚,那首我們熟悉「力拔山今氣蓋世「的詩就是最好的明證,他們的結合,虞姬的兄長虞子期功不可沒。正是他棒合了兩人的婚事。萬未想到,歷史重來曾經的大媒居然從中作梗,還要請出荊柯三人來制止,周沖好奇心大起,急欲知道原因,問道:「這是什麼緣故?」 魯句踐解釋道:「周先生有所不知,這虞子期造得一手好兵器。我們遊俠之人,自然對造兵器的人格外關注。先是泛泛之交,時間長了,我們也就成了好朋友。他的事就是我們的事。再說了,項羽對周先生有不測之心,我們豈能坐視不理?」 練武的人會關注兵器製造人,這是常情,和喜歡讀書的人老是打聽賣書的地方一個道理。 「三位的好意口周沖感激不盡。」周沖很是感動,真誠地道謝。 荊柯接過話頭道:「這項羽力氣大。武藝不凡,是個勁敵,要是他老老實實過活,倒還可以做朋友,他如此而為。那只能對他不客氣了。 「一開始,項羽也只是在虞子期那裡訂做一些兵器,虞子期只是把他當作一個習武之人對待。想不到的是,他要的兵器越來越多,據虞子期說以項羽報的數量就是兩千人也使不完。」 扶蘇在桌上一拍,問道:「他要這麼多兵器做什麼?難道他想做大逆不道之事?」 蓋聶點頭道:「太子所言極是,虞子期也起了疑心,打定主意不為他制做口你們想啊,虞子有家有室的人,一大家子人。若是因為這事而受到牽連,那還不給誅滅九族?可這項羽不依不饒,硬是要磨著虞子期,說他可以出三倍的價錢。虞子期是個有主見的人,他知道現在百毋安居樂業,天下承平。項羽若是為逆,必然身敗名裂,他犯不著把自己也牽扯進去,拒絕了項羽。 「而項羽又於無意中見到虞姬。為她的美貌所惑,打定了主意要婁虞姬。按理說,項羽癡情人一個,膽色過人,這本是不錯地姻緣。只是一樣,項羽久藏禍心,若是人家姑娘嫁了他,還不定會落得什麼樣的後果。虞子期把項羽的事兒給他妹子一說!虞姬是個好姑娘!與世無爭。不在乎什麼名利,只好找真心喜歡她的丈夫,不搭理項羽。可項求鐵了心要娶虞姬,軟泡硬磨上了。虞子期被迫不過!這才找到我們。要我們幫他一幫。」 歷史上的項羽與虞姬的結合是因為那時地秦朝政亂,百姓不能安居樂業。戰亂的危險處處可見,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見。虞子期不僅兵器造得好。還是一個不凡之輩,自然看得到這點。恰恰在這時,項羽以農民起義領袖身份來到他家。在他的眼裡是大英堆,虞子期不僅贊助武器,還棵合了他和虞姬的婚事。 而歷史重來,區別就在於秦朝地政不亂,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昔日不甘寂寞的項羽也只能是獨夫。他若揭竿而起,老百姓一定不會依附他,結果是不言自明的,他必然身敗名裂。虞子期對這結果自煞是看得清楚。肯定不會讓自己的妹子嫁給項羽。不要說虞子期,任何一個兄長都不會把自己的親妹妹往火坑裡推口 同樣的人,在不同的歷史環境下卻做出了極為不同的事情,周衝要不是親耳聽到。就是打死他也不見得會相信這是真地,猛敲額頭,心想這真是怪事。差別是如此之大,那麼項羽會不會有所不同呢?周沖好苛心起,問道:「項羽有什麼短處沒有?」 對項羽的那些事兒,周沖是知道的。但是歷史重來或許有所不同。不能不打聽清楚,是以周沖才有此一問。 嘴快的魯句踐嘴一撇。很是不屑地道:「說起這項羽,實在是沒話說,除了力氣大,膽氣不錯以外。一無是處,沒有哪一樣是他做成過的事情。」 可以這樣說。歷史上的項羽除了力氣大,膽氣過人以外,並沒有什麼長處,因為他讀書不成,練劍不成,學兵法也不成。縱觀他打過的仗,可以得出結論:靠地是勇氣取勝,所以後人為他量身訂做了一句話「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魯句踐接著道:「他叔父項梁教他讀書。他不喜歡。名將之後,不喜歡讀書喜歡舞刀弄劍也很正常,項梁又教他練劍。可惜的是,他沒鈷多久。又不喜歡了。項梁就罵他,他就說讀書沒用,只需要能寫自己撾名宇就成。劍術練得再好,頂多殺一人,他要學萬人敵。 「對於這點,項梁倒是挺贊成。就教他兵法。項燕是楚國名將,劉兵法的造詣非常深厚,項羽一開始倒也學得津津有味,到後來又不學了,到這時他連項燕兵法地一成也沒有學到,把個項梁氣的半死。」 歷史上地項羽也是這德性,百事不成,沒有學好一樣東西。雖然和邦在他手下是一敗再敗,然而劉邦卻能越敗越強,而他卻是越勝越弱。說到底就是他欠缺謀略,沒有把戰場上的勝利轉化成真的實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對於別人來說,勝利是自強的最好手段,對於他來說胭利卻是流血的傷口,最終把自己給耗光了。 周沖心想。看來項羽的本性沒有變。要改變的只是他的命運。 就在這時,只聽扶蘇哈哈大笑,點評起來道:「讀書不是沒有用,而是看他怎麼讀了,項羽不喜讀書,這說明他對書裡的真正含義是一竅不通。練劍不成,學兵法不成,這說明他恆心不足,辯事不明,此人徒自膽氣過人而已,不過一匹夫之勇,要破他本太子是易如反掌。」 韓信給拜為大將軍之後向劉邦點評項羽的為人,其中就有兩條,一條是匹夫之勇,只知逞勇力,而不富有稻略。另一條就是婦人之仁,劉細節抓得很好,兵士受傷了,他親自上藥。很得軍心。但是他在大事上卻是視而不見,不能賞功罪過,更不會用人。這是他失敗的關鍵所在。 聽了扶蘇的話。周沖眼裡放光,道:「那我們這就去會會他!」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絕世美人(五) 「虞兄。別來可好?」魯句踐跨進店裡,沖站在櫃檯後面髓廢子期施禮。 虞子期正在算帳,聞言抬起頭來。大喜道:「原來是魯兄啊,想死我了。」把算盤一推,從櫃檯後小跑著出來,拉住魯句踐的胳膊搖晃道:「想死我了。想死我了,可算把你們給盼來了。」 魯句踐在虞子期的肩頭輕桂一拳。笑道:「可不是嘛!虞兄。我給你說,我們這一趟出去沒白跑,認識了好多朋友。等會給你介紹介紹。」 他是當世大俠,能得他如此稱道的人必然不是凡品,虞子期也是高興。笑道:「那好,那好!不過,你還是現在就說吧,我可是等不急了,能得你老兄稱讚的必然是一代大俠吧。」 魯句踐眼晴一閃。略作調僅道:「虞兄,這回人可猜錯了,他們不是我們同道中人,不是俠客。」 「哦!」虞子期有點好奇了口道:「你老兄一代大俠。不去結交俠義道中人物,還能結交什麼人物?我倒奇了,說說看。」 魯句踐一本正經地道:「誰說俠義中人只能結交俠義中人?我們和周先生相識相知,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周先生當朝重臣,卻能折節下交,與我們這些粗人相交,想起來就讓人興奮。」 虞子期若有所悟,道:「難道說你們又結交了象周先生一樣的傑出人物?」 在虞子期肩頭拍拍,魯句踐很是自豪地道:「沒給你說,這回可不少,好多哦,你等著瞧就是了。」 周沖名滿天下,德操過人,才情不凡,功高蓋世。當朝有此一人巴經非常不錯了,他卻說有好多這樣的人物,虞子期真給嚇了一大跳,還以為他說笑,仔細一瞧絕對不是說笑,只得相信。道:「既然這樣,這裡就不是說話之所,還是去我家裡說話好。」 「正是。」魯句踐直言相告道:「我們也是這麼想的,這不荊柯只蓋聶兄把客人直接請到你家裡去了。要我過來告知你一聲。」 虞子期哈哈一笑。道:「敢情你們都商量好了。」對櫃上交待一聲。和魯句踐快步離去。 回到家裡。虞子期一瞧。只見屋裡坐滿了人,男男女女都有,男的氣質不凡,個個威武。女的模樣俏麗,麗質天生。他也是一個不凡之人,一眼就看出這些人都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卻來到自己家裡,可以說是三生有幸,大喜過望。吟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朋友們瞧得起我虞子期。虞子期三生有幸啊。虞子期高興高興!」嘴都合不攏了。 扶蘇站起施禮,代表周衝他們道:「我等來得唐突。多有冒昧,還請虞掌櫃見諒。」 虞子期忙還禮道:「公子言重了。虞子期一介平頭百姓。以造兵器為生。蝸居簡陋,能得公子這等人中龍鳳的人物茬臨。虞子期祖上積德呀!」 虞子期的內人帶著丫頭送上茶水。虞子期埋怨道:「你也真是地,現在才上茶水,太也怠慢貴客了。」 周沖代為開解道:「虞掌櫃不必過於責備尊夫人,實是我等來得突兀,有罪的是我們。我們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尊夫人哪能一下子照布得過來。」 夫人向周沖盈盈一福,道:「謝貴客為小婦人開解。」 周沖還禮道:「不敢當夫人之禮,我不過是說點實情。」 周沖禮節周到,杭標有禮,大得虞子期好感,笑道:「貴客言重了,怠慢的是我們,簡慢貴客。實是失禮。小妹呢?她也不幫著你張羅張羅。」 夫人回答道:「小妹出去了洗衣了,我派人去叫了。各位貴客,精慢用。」盈盈一福,退了出去。 虞子期沖荊柯道:「荊柯兄。你別象棍子一樣井著,快給我介紹介紹啊。這麼多的朋友,你不給我介結,存心吊我胃口?」 蓋聶笑道:「虞兄,你也想不到吧,荊柯兄也有壞的時候哦。這仁是樊哈,這位是陳平,這位是韓信,這位是肅何,這位是曹參,這位是陳夫人,這位是樊吟未婚妻呂姑娘,這位是呂雉呂姑娘。」 每介紹一個,虞子期忙著見禮。 蓋聶誰都介紹了,獨獨不介紹周沖和扶蘇,虞子期遲疑道:「這兩位是毗」荊柯取笑道:「蓋聶兄,你臥才還在說我壞。現在你不就孤狸尾巴露出來了?你比我還壞。」 「荊柯兄,你可是錯怪我了。不是我不想介紹,實是我不知道該女何介紹。」蓋囊為自己辯解。 扶蘇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施禮道:「蓋聶大俠是不知道該如實介紹好呢,還是撒謊好。我看吶,都是朋友,就應該直言相告的好,不必獨諜了。」 「知我者,公子也!」蓋聶贊同道:「虞兄。這兩位可是大有來頭,若是說出他們地大名。小心嚇著你。」 虞子期也是一個很富膽略的人,聽了這話不以為然,眉頭一軒,抱拳施禮道:「請問二位高姓大名?」 扶蘇回禮,道:「在下扶蘇,見過虞掌櫃。一 「扶蘇?太子!」虞子期驚訝之情現於言表,還真給嚇了大跳,他就是想破腦袋也是想不到太子居然來到他家裡。 扶蘇點頭道:「正是扶蘇。」 「草民虞子期見過太子!」虞子期就要以君臣大辛匕相見。扶蘇忙拉住道:「虞掌櫃的。請免禮,請免禮。我是微服出行,你就不要行此大禮了。」 虞子期遲疑著道:「可這禮節……」周沖笑著道:「虞掌櫃的不必多慮,禮節是防小人,不防君子,我看還是免了地好。」 「既然這位先生都這麼說,那虞子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虞子冉問道:「請問先生大號如何稱呼?」 周沖笑道:「虞掌櫃言重了,大號不敢。在下周沖便是。」 「周先生!」虞子期絕對想不到他這裡居然來了太子不說,還來了周沖這個名震天下的大人物,要不吃驚都不行。驚訝過後,才施禮道:「虞子期見過周先生。」 周衝回禮道:「虞掌櫃的請免禮。我們是朋友,就不要這麼虛情假意的客套,隨便點就是了。」 蓋聶笑道:「虞兄口我沒騙你吧?」 「周先生,太子大名虞子期是早有耳聞,如雷貫耳,沒想到今日方才得見,得慰生平。」虞子期非常高興。 「哥,哪個是周先生?」一個干嬌百媚,具有無窮魅力的少女之音從裡屋傳來。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絕世美人(六) 聲音一落。從裡屋出來一個如畫般的少女,模樣嬌俏可人,哥材高挑。曲線玲瓏,光滑如鏡的肌膚。粉嫩的俏臉吹彈可破,眨巴著一雙會說話的眼晴打量著眾人,最後目光停在周沖身上,玉蔥似的纖指指著周沖道:「你是周先生,你肯定是周先生!」 聲音充滿著興奮。好像好玩的孩子得到心愛的玩具似的高興。 周沖追隨秦始皇掃滅六園,六國後宮佳麗自然是見識過。可以說見過的美女多了去了,等閒女人哪會放在眼裡,可眼前這少女之美麗遠非六國後宮佳麗所能比擬。要真和眼前少女比,那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了,她是周沖這輩見過最為美麗的女人,天生麗質,奪人魂魄。 她的樣子嬌憨可愛,可是給人的感覺卻是壓抑,非常享受的壓抑,不僅周沖有這種感覺,韓信蕭何他們也有這種感受。 周沖萬萬想不到她一眼就認出自己,驚訝之際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只聽扶蘇笑道:「你是虞姐姐?」 這少女正是大名鼎鼎的虞姬,詞牌名璧虞美人勇正是因她而得名。點頭道:「是啊。」椿首輕點,宛如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在晃動,具有蕩人心魄的力量。 扶蘇有點奇怪地問道:「虞姐姐,你怎麼認出周先生的?」 「那有什麼好難的哦。」虞姬輕輕晃動椿首,歡快地道:「我聽理周先生是個中年人,書生氣質,人很英俊,他不就是那樣嗎?」 要是說英俊口具有獨特的氣質,在座的蕭何,曹參,韓信。陳平他們都有這些優點,只是陳平年紀比起周沖年輕些,蕭何曹參韓信和周沖差不多,她也可不能一眼就認出自己,周沖笑道:「姑娘說笑了。周沖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你可好了!」虞姬很是高興地嚷道:「我聽荊軒哥哥。蓋聶哥哥,魯句踐哥哥說起過你。我還根據他們說的相貌給你畫過一幅相呢,就是你這模樣,可像了!」 「怪不得!」扶蘇恍然道:「有三位大俠指點。周先生還有不給屋姐姐一眼就認出來的道理。虞姐姐,你怎麼只畫周先生的像,咋不畫我的呢?」扶蘇畢竟年幼,喜玩樂,對於他來說這是好玩樂事,要是能讓別人畫一張自己地像,那太好玩了。 虞姬歪著脖子打量著扶蘇,問道:「你是誰?人家幹嘛要給你畫像?」 扶蘇挺挺胸。道:「我是扶蘇,太子呀!」 虞姬衝他吐吐小香舌,刮臉羞扶蘇道:「羞羞羞!」 扶蘇不服氣了,道:「我怎麼羞了?」 虞姬吐氣如蘭地道:「你就知道仗著太子的名頭壓人,多沒意思口哪像周先生那麼大的名聲,從不用名聲壓人,對誰都好。那才叫一個女呢!」 這話很是無禮,要是扶蘇怪罪下來。誰也擔待不起,虞子期臉一沉。輕喝道:「妹妹,不得胡說口太子。請怒小妹無知之罪。」 扶蘇揮手道:「虞大哥言重了,扶蘇還不是雞腸鼠肚之人。」向虞姬抱拳行禮,道:「謝虞姐姐教誨,扶蘇記住了。扶蘇身為周先生的掌生,卻沒有學到周先生的謙讓之心,博大的胸懷,實是慚愧。」 虞姬眨巴著好看地眼晴打量著扶蘇,嫣然一笑口宛如春風拂面,讓人說不出的舒暢,道:「瞧不出,你也挺可愛的!成,姐姐抽空兒也給你畫一張像。」 扶蘇高興地點頭道:「謝謝虞姐姐啦。虞姐姐,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畫周先生的像?」 一個小姑娘畫一個大男人地像,的確是有點敏感。扶蘇倒沒有這想法,他只是好奇,這才相問。虞子期怕虞姬說出不中聽的話,就要出言阻止,可惜的是已經晚了。只聽她道:「我們姑娘家都知道周先生癡情、專一,天生的情種。以周先生的地位權勢身份,要娶三妻四姜誰也不敢說什麼,可他這些年就娶了淳於姑娘,多好的人啊!」 在當時的環境下,稍有身份地人都可以三妻四姜,像周沖這樣高的知名度。這樣高的權勢地位,娶個十房姨太太誰也沒話說。可他倒好。就娶一個。朝中那些官員,哪個不是幾房妻凡房姜的,偏偏他特立獨行,堅持從一而終。在當時的確是夠引人物議的了。 周沖壓根就沒有當種馬的想法,這才娶一妻相伴終生,沒想到在虞姬這裡居然還有如此高地評價,忙解釋道:「虞姑娘識會了。孫與我患難與共,生死相依。她還救過我的命,孫不負我周沖,我周沖焉能負她?」 呂雉聽了這話,眼裡閃過一絲失落,暗暗歎口氣。 虞姬卻拍拍著小手讚好道:「周先生,你真好!好感人哦!淳於姐姐真是有福氣!」俏麗地鳳目中充盈著晶瑩的淚水。 她心地善良。這是為淳於玨高興,周沖心想怪不得後人對楚霸王項羽多有饑評,獨獨對她卻多有同情,對她地評價很高,說她沒有野心,心地善良,只管盡心侍候項羽,為了讓項羽不再英雅氣短。兒女情長,果斷地抹了脖子。由這事可知,她得如此高的評價也是應該地。只可惜的是她嫁給項羽,有點遇人不淑,才使如此美人過早地香消玉殞。 沒說的,項羽對虞姬很好。可以說生死相依。虞子期一手促成這廠親事,只是他識人的眼光很成問題,只看到當時的項羽風光無限,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卻沒有看到項羽天生的缺陷,缺少稻略,在這點上他對項羽的認識比起韓信來就差得太遠了。遠遠沒有韓信認識得深刻。可以這樣說,自從虞子期促成這門親事之時起,就把虞姬推向了悲慘的命運,徒使後人歎息! 「謝謝虞姑娘!」周衝向虞姬行禮致謝。 虞姬抹抹眼淚,嫣然一笑,道:「你不用謝,沒什麼的!」 「虞大哥在嗎?」一個洪亮得震人耳膜的聲響起。虞子期臉色陡然一變,猛地扭頭看著屋外。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絕世美人(七) 這聲音很是洪亮,猶如雷鳴,震人耳聯,嗡嗡直響,周沖眉頭一挑,心想人未到,其聲音就有如此威勢。其人必是不凡。 周沖的想法很快就得到印證,只見一個鐵塔一樣的大漢正大步而來,紫身衣緊貼在身上,虱結有力的肌肉給突顯無疑,突起的肌肉好像鐵疙瘩似的,典型的肌肉男。 這大漢身長九尺。虎背蕉腰,走起路來蹬蹬直響,震得地面都在顫抖,這已經夠讓人驚奇的了。更讓人驚奇的是他居然扯著一頭豹子,這頭豹子少說也有兩三百斤,他扛在肩頭跟四兩棉花差不多,根本就不當一回事。 周沖健地想到一個人,心想這肯定是項羽,除了項羽不會有人能有如此力氣。以力氣膽略著稱,享譽兩十多年的楚霸王就在眼前,周沖不由得盯著打量,勤黑的面膛,高異梁,顴骨突起,闊嘴巨口,目如驕陽。透射出眩人的光芒。 「好一條漢子!怪不得能夠享譽兩干多年!」周沖在心裡大聲叫好。 荊柯脫口讚道:「真壯士也!」 這話可是說到眾人心裡去了,蕭何韓信陳平他們都是大點其頭。讚許不已。 「原來是項老弟!」虞子期忍住心裡的不爽。臉上堆笑。熱情相迎,道:「項老弟,你今兒又打到豹子了?」 項羽呵呵一笑,道:「虞大哥。你說笑了。哪是老弟打的豹子,是豹子不長眼。自個撞上來的,我就檢回來了。」來到屋裡,把豹子往柑上一扔,眼晴直勾勾地看著虞姬,道:「虞妹妹也在,太好了!虞妹妹。你看,這是我為你打的豹子,豹骨豹肉都可以強肌健體,你的身子弱些,正好補補。」 虞姬嫣然一笑,猶如春風拂面。和照醉人,項羽的魂兒差點都飛赴來了。心情大好,咧著大嘴直笑。嘴巴都快裂到耳根了。虞姬輕吐蓮音,道:「謝謝你!」 「別客氣。別客氣!小事,小事兒!」項羽滿不在乎地道。 以項羽想來,虞姬如此對他必然是心裡有他,肯定會在這裡多呆一會,和他多親近,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虞姬一說完,轉身就進了裡屋,把個他項羽撂在當地傻站著。 「虞妹妹,你別走,別走啊。」項羽真想拉住她,可是戀愛中的盧最缺乏的就是膽氣,項羽雖然豪氣逼人。也不敢如此莽撞,只有眼睜劈看著可人兒進了裡間。 周沖看在眼裡。心想這項羽也真夠命苦地,歷史上的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虞姬愛他是愛得要命。現在因為秦朝獵置得當。百姓安居樂業,他卻懷著一顆不臣之心。自然得不到虞姬的好感了。要是他放棄復仇之心的話,也許另有天地。 虞子期雖然對他追求虞姬一事很不樂意。但是也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畢竟他是真心喜歡虞姬,就沖這一點也不能不留三分情面,笑道:「項老弟請坐,妹妹是衣服沒有洗完。這不去補活了。」 項羽忙道:「洗衣服口我也會,我去幫她洗。虞大哥,不是小弟謾你。虞妹妹身子骨弱。這洗衣服的事兒整天與水打交道,很客易得寒症。」 這是當面數落,也太不給面子了,虞子忍住不快,道:「項老弟說的是,以後就不要妹妹洗了,我去雇個傭人就是了。」 「那也不必,有事你知會聲,我過來幫著張羅就成。」項羽用了不少心思都不能得到美人地芳心,自然不會放過一點點機會,哪怕是不太好的機會。 虞子期搖頭道:「那怎麼成呢,你男子漢去做女人家家的事兒,還不給人笑話。一 項羽堅定之極地道:「沒事,只要是為了虞妹妹。我做啥事兒都樂意!」 「謝了!」虞子期淡淡地道:「項老弟,你這頭豹子我不敢領受。你還是扛回去吧。令叔對豹骨豹肉恨是愛好,你就杜回去孝敬他老人家吧。」 這是婉拒他的好意思,項羽不會不明白。有點苦澀地道:「虞大哥,小弟就那麼不招人待見?小弟別地本事沒有,唯有一身力氣,聽說虞妹妹身子弱,想給虞妹妹補補身子,特地進山打了這頭豹子。」 虞子期忙道:「項老弟,你的好意我代妹妹心領了。只是,這事太危險,豹子速度很快,跟風一樣。你的力氣再大,要是遇到豹子也不見得就能派上用場,萬一有個意外,妹妹不是成了罪人?這可如何擔待得起呀。」 項羽滿不在乎,道:「虞大哥,你放心。小弟不會有事的。你說削沒錯,豹子的速度的確很快,老虎雖然兇猛但也沒有豹子的速度。要是換個人,肯定讓這首牲跑掉了,可他是遇到我,活該他送命。我先是粕著他,和他賽了一程。一點也不比他差。這首牲跑起來跟飛差不多,豐他比腳力還真是個好辦法。」 蜚廉善走,沒想力大無窮地項羽也善於此道,周沖還真是想不到,心想怪他能在歷史上享有那麼大的名聲,也有他的必然之理。 「項老弟的腳力,大哥佩服!」虞子期不得不讚歎。道:「古之蜚廉也不過如此。」 項羽不無傲色地道:「虞大哥過獎了。這算不得什麼了。最後,肅衝上去,對準這首牲的耳根就是一拳,這畜牲慘叫一聲昏在地上,小弟再在另一耳根補了一拳,這畜牲就此了帳。」 扶蘇感歎道:「古有封王生擒虎豹,沒想到這等豪事現於今日,幸甚!」 這是一句恭維話,可項羽卻不那樣聽,雙眉一軒口道:「這位公子好沒道理,我項羽豈是討王所能比?付王殘暴之君,倒行逆施,天怒人怨,國破家亡,我項羽堂堂一男子漢,怎能與他相提並論。」 對於我們現代人來說,一說起力氣大就會想到項羽,可在當時說起力氣大人們就會想到付王,因為封王托梁換柱,力大無窮,是古人眼裡的大力神。扶蘇如此感慨,本是一句好話,沒想到項羽卻如此搶白,扶蘇一時為之語塞。 周沖冷笑道:「力氣大有什麼用,徒自匹夫血性之勇!」 項羽看著周沖,傲然道:「你不把項羽放在眼裡,要不要來比比?」 周沖長聲大笑,道:「比就比,我周沖准讓你心服口服!」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絕世美人(八) 項羽很是驚訝地道:「你就是周沖?」 周沖點頭道:「沒錯,我就是周衝!你不是一直想殺我而後快嗎?我現在自己送上門來了,你要怎樣殺我?你想好了殺我的方法沒有?」 項羽的膽氣的確是歷史上少見,但是他根本就不想到魂牽夢繞的事情竟然成真,周沖自動送上門來了,遲疑了好一陣才道:「我我我…六 一連說了幾個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周沖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道:「你是不是沒帶劍?那好辦,我借把劍給你。韓先生,可否借你的劍一用丫」項羽徒手扛虎而來,並沒有帶武器在身上。 韓信應一聲,解下佩劍遞給周沖。周沖接過,拔劍出鞘,道:「項羽,你可看好了。這是一把好劍,你憑此劍殺我。也不辱沒你。」把劍扔給項羽,道:「劍在你手裡。你可以動手了,還愣著幹什麼?動手啊。」 項羽接劍在手。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在眾日睽睽之下注視著周沖,他根本就想不到世上居然還有如此不怕死的人物。問道:「你真不怕死?」 周沖哈哈大笑。給出一個讓他根本就想不到的答案,道:「怕!死,誰不怕?人生最難者莫過於死,誰都怕。」 這是大實話,那些說不怕死的人十有八九是說假話,當然也有不怕死的,這種人太少。項羽有點不能理解了。問道:「那你為什麼還要讓我殺你?」 周沖傲然答道:「我周沖怕死沒錯,不過我周沖更怕大義,若大義當前。我不得不死,我就去死。我是大秦朝地重臣,身負大秦的臉面,豈能讓你這個小人小瞧了。你雞腸鼠肚。丹怯自用,我周沖諒你也沒那膽敢殺我,我周沖用死來渺視你。」 「說得好!」扶蘇擊掌讚好,道:「項羽,今天在這裡的不僅僅有一個周先生,還有大秦地太子我,你有沒有膽殺掉我們兩個?」 項羽更加吃驚了,問道:「你是太子?」 扶蘇傲然而答道:「當然,我就是扶蘇太子!你恨我大秦。我就在你面前。你能奈我何?」 項羽自視極高,目空四海之人,誰也不放在眼裡。據史書記載他當年在威陽看到秦始皇的豐駕,他就說他可以取而代之,周沖和扶蘇兩師徒一唱一和地擠兌他,對他來說這是奇恥大辱,哪裡還能忍得住。一緊手中劍直朝周衝刺去。 周沖微笑著站起身,昂首挺胸迎了上去。項羽劍至中途,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讚道:「是條漢子!了不起!怪不得你能夠建下這麼大的功業,就這份膽氣項羽都不得不服!」 「我周沖的成功一是因為皇上聖明,信任我周沖。二是我周沖略有謀略,懂得因時而變。這才有裂楚疲趙滅齊。建策滅楚國刁殺項燕地原因所在。」周沖偶促而談,道:「你不是一心要為項燕報仇。可以說項燕是間程死在我手裡的,仇人見面,份外眼紅,你還猶豫什麼?」 項羽胸口急劇起伏,道:「我我我我……」呆在當地,天人交戰之際,一動不動。 荊柯長笑而起,道:「項羽。你是不是不知道怎樣殺人?我救你殺人的手法,你可瞧清楚了。」拔劍出鞘,對著地上的豹屍刻動,只見一道深淺均勻的血柑出現在豹屍土,道:「你可以先在周先生身上劃幾道血槽,放干血,這種死法痛不欲生,方可解你心頭之恨。」 蓋聶拔劍出鞘道:「在放血的同時。你還可以把周先生的肉一塊一塊地削下來。」手中長劍在豹屍上削過,每一削下去就有一塊大小厚薄均勻的肉塊給削下來,道:「力道要拿捏得好,不能太猛,猛則易過。也不能太弱。弱則不能削斷。」 魯句踐也拔劍出鞘,非點道:「剔了肉。你還可以削骨Q這削骨也有講究,既要把肉剔光,更不能傷著骨頭,因為傷了骨頭,疼痛過甚,麻木了。反而不知道疼了。只削內,而不傷骨,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已白森森的骨頭,那是什麼滋味?心神俱疼。這才是報仇地最好方式呢。」 一邊說一邊運劍如風,在豹屍上不住剔動。一塊塊白森森的豹骨呈現在眾人眼前,他的劍術太好,白骨森森卻沒有一絲肉,絕世劍術是也! 荊軒三人與其說在教項羽殺人的手法。還不如說是在向他示威。那意思非常明白,那就是項羽要是敢動周沖一根毫毛,就要讓他嘗嘗絕世劍術的厲害。 項羽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三人如此威脅,他的豪氣陡生道:「項羽寧願給你們碎屍萬斷。也要殺了周衝!」手腕一振,就要出手,荊柯三人長劍作勢欲出。 周沖笑道:「慢,我有話說。」 項羽冷笑道:「你是怕了?」 「怕?怕宇我周沖不知道怎麼寫?當年征戰沙場,百戰餘生。我周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還會怕你一匹夫,笑話!」周沖傲然而答,道:「三位的好意,我周沖心領。要是我死在項羽手上,請三位看在我們昔日之情的份上,不要難為項羽。」 魯句踐急道:「周先生,別地我們可以答應你,這事我們不能答應。項羽,你要是敢動周先生,我魯句踐准滅你三族。」 項羽虎目中厲芒四射,就要發作。周沖卻好整以暇地道:「句踐兄請放心,我周沖死不了。就憑他想殺我,他的道行還不夠。」 周沖行事讓人難以預料,可是這是生死關頭,項羽只需要動一下,周沖立時沒命,魯句踐將信將疑,道:「周先生。此言當真?」 堅毅地點頭,周沖道:「那是當然,我周沖什麼時間料事不中的?」 魯句踐這才還劍入鞘道:「那也說得是。」 周沖右手食指一勾,道:「動手吧。項羽,你手裡拿的是劍,不是木頭,還等什麼?」 項羽遲疑了一陣,一咬鋼牙,手腕一振,長劍直朝周衝刺去,就在這時一聲嬌呼響起:「項羽,你好卑鄙!你卑鄙無恥!」項羽如中雷碰,長劍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口 周沖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客!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絕世美人(九) 虞姬從裡屋飛奔而出,衝到項羽身邊,一雙粉拳槍起在煩溺浩實的胸膛上猛掛,一邊掛一邊哭泣道:「項羽,人家還以為你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沒想到你卻是如此的卑鄙。周先生手無寸鐵,肅立待斃,這樣的人是大英堆,誰也不忍心殺他。你倒好,得寸進尺,欲殺之而後快,算我瞎了眼!虞姬命苦,心目中的英椎。卻是如此的卑鄙無恥!你就是和周先生有不共戴天之仇。也可以正大光明,公公平平地打一場,用得著如此卑鄙嗎?」越說越傷心。哭得是天愁地慘。 有道是「女人心,海樣深」,根本就模不透。其實這話不對,不筏哪個女人。只要有人真心對她好,她都會感動。只不過女人的臉皮子薄些,不好意思表露出來罷了。項羽的謀略是不足,但這不是虞姬所能看得透的,看透這點需要大智慧,在她的心目中項羽力大無窮。真心對自己好。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是一個英堆,雖然沒有明確答應要嫁給項羽,並非無情,早就芳心感動了。 萬萬想不到的是項羽居然要做這種事。在她的眼裡實在是太卑鄙了,芳心破碎之下,把什麼都說了出來。 項羽也是想不到一向對自己不理不睬的虞姬居然有情,先是一喜,繼而就是祖喪,道:「虞妹妹。我我我……」 扶蘇上來,用浩白的綢帕為虞姬拭去珠淚,寬慰道:「虞姐姐。崗想哭就哭出來,我聽周先生說過,當年他們在戰場上打仗,看到將士們成扯成扯地倒下,心裡一激動就想哭,哭出來之後就好受多了。我想。這理相同。虞姐姐,你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受了。」 虞姬輕輕地點點頭,一下撲在扶蘇懷裡,摟著扶蘇的寬實地肩膀放聲大哭。扶蘇環過雙臀,摟著她的稈腰,道:「虞姐姐,我們到一邊去。離這個小人遠點。」半摟半抱地把虞姬弄離了當場。虞姬偎在扶蘇懷裡。好像小鳥般乖巧。 望著扶蘇和虞姬你濃我濃的樣子。項羽的雙眼如欲噴出火來,真想衝上去把扶蘇椎開,自己取而代之。 周沖冷言冷語地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呀,早知道這種結果。又何必做如此卑鄙之事。」 項羽盯著周沖,咬牙切齒地道:「周沖。我上你大當了!你早就算準了虞……妹妹會在裡屋聽著看著。你卻故意作得大義凜然。不怕死,的樣子。以此來壞我好事。周沖……你你真卑鄙!你是天下間最卑鄙奶人!」 周沖大笑搖頭道:「心中無事天地寬,我周沖這輩子還沒做過見不得人地事情,捫心自問,無愧於天地。你說得沒錯,我是料準了虞姑妨會在裡屋聽著看著。也料準了只要她一出面,你就不會殺我,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鬼才知道你的主意!」項羽不屑地道。 韓信代周沖解釋道:「項羽。你有沒有看出來,要是你真能殺掉周先生,我們還會安坐不動嗎?周先生之所以那麼做,那是因為周先生在試你,試你的心地是不是正大光明。 虞子期杭著道:「要是你心地光明嘉落。就不會真的動手殺周先生。而是會和周先生訂下一個日子,公公平平地打上了架。生死由命口依你的力氣。依你的武藝,周先生恐難逃過一劫。你要是真的這樣做了,我虞子期也算把你看透了。是條漢子,絕不再阻止你和妹妹的婚事。可你倒好,居然幹出恃強凌弱、不擇手段的卑鄙勾當,讓人寒心吶!我虞氏女人,就算守寡一生,也不會嫁給你這種小人。」 蕭何往下說道:「周先生所為與其說是試你,還不如說給你提供了一面鏡子,芥別地你心靈,你地心靈很污穢。經不起鑒別。」 荊柯蓋矗魯句踐三人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周先生早就智珠在握了。我們橫插一足,倒顯得多餘了。」 周沖抱拳相謝道:「三位地好意,周沖是感激不盡。交朋友交到三位這樣的過命朋友,我周沖是死而無憾!」 荊柯三人大喜道:「謝周先生美言!」 項羽的心神已亂,正是實行攻心的良機。周沖絕對不會錯過這機會。冷笑道:「大丈夫難保妻賢子孝,這話真是太有道理了。項燕堂堂一大丈夫,沒想到他的子孫卻如此沒用,可憐啊可憐!」 「你敢饑諷我?」項羽劍眉倒豎。 周沖冷笑道:「給你說句實話,項燕精通稻略。能征善戰,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我周沖打從心裡佩服他。只是,我們各為其主,為了天下芥生。我不得用計除了他,但我的心裡仍把他當作一條漢子,一個可欽可佩的朋友。」 項羽地心胸過於狹隘。這是歷史公認地,坑降卒。燒阿房宮是最好地例證,對於他來說這也太難以理解了,冷笑道:「憑你也配做先祖的朋友?你是先祖地死敵。」 荊柯哈哈大笑口道:「項羽呀項羽。你這話就不對了。敵人又怎麼樣?難道就不能成為朋友?令祖和周先生在戰場上可以打得不可開交,可以生死相拼。但是見了面可以杯酒論交。把酒言歡。」 蓋聶笑道:「我和荊柯兄,句踐兄一開始還不是誰也不誰。一見面就打起來了。這打多了,彼此也就熟悉了,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我們居煞成了好朋友,生死之交,形影不離,這就是不打不成相識!」 魯句踐接著道:「所以啊,敵人和朋友沒那麼較真,今日的敵人說不定就是明日的朋友。項羽,你別不服氣,你回去問問你叔父,說不定令祖當年還誇周先生來著,在他的心裡把周先生當作知己也未可知。」 這些話有事實有依據,任誰都不能反駁,項羽一時為之氣結口 韓信笑道:「項羽,你回去瞭解瞭解吧。你要好好好想想,你配牙配做項氏子孫,你配不配做項燕的子孫。我呀,沒什麼長處,還會吹奏一曲楚曲,今兒一併吹給你,這可是我依據項燕當年的事跡譜寫的。」取出樂器,吹奏起來。 項羽現在失戀了,心神激盪,腦子特別亂,再給他楚曲一吹,就更亂了,癡癡呆呆地離開了虞家。 望著項羽的背影。眾人暗暗搖頭。 第六卷 革新篇 第十三章 絕世美人(十) 「籍兒,你怎麼了?失魂落魄的。」項梁看著癡癡呆釉U灰羽大忙問道。 項羽預喪之極地道:「她不理我了,虞妹妹不理我了,她要和別人好。」 項梁順手就是一個響亮地耳光打在項羽臉土,喝斥道:「你好糊塗!一 周沖蕭何韓信他們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說的話看似入情入理,其實好比雷虞萬鉤,字字句句打在項羽的心坎上,再加上他遭遇失戀,心神不寧,腦子裡已經夠亂的了。再給項梁這一暴庚手段一打,腦子就更亂了。癡癡呆呆地道:「是是是,我糊塗,連虞妹妹心裡喜歡我都看不出來,我瞎了眼了。」 項梁手一抬,又要給他一個耳光,看到他的神情不對,只得忍住道:「天涯處處有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你不要老糾纏著一個無用的鄉下女子,那沒用。」 說他自己也許項羽還要順著自責。說到虞姬他就不敢島同了。辯解道:「叔叔,我不允許你這樣說她。她是個好女孩兒,她就像天上的仙女一般美麗善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無限悲苦。 「你就這麼沒出息!我們是項氏子孫,大楚名將項燕的子孫,生要頂天立地,死也要站著死。」項梁的氣不打了處來,指著項羽開罵了,道:「你倒好,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我們項氏有你這樣地子孫。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我給你說過多少回,天下間的好姑娘多的是,只要你做出了大事業,要多少有多少,一個虞姬算得了什麼?」 項羽昂起頭。無限堅定地道:「叔叔。我不許你這麼說她。你可口殺我,但不能說她的壞話。」 項梁也是個意志堅定的人物。哪會給他嚇住,就要再數落一通,看見項羽的眼神無比堅定,看樣子他是決心維護虞姬到底。心想現在糾毋在這事上太不明智,只得道:「好好好。我不說她,我不說她。那就栽說說你,說你。」 「請叔叔教誨。」項羽現在是可有可無的心情,只要不說虞姬的塢話。啥事都好說。 項梁不無饑諷地道:「救誨,我哪敢啊,擔待不起。一點建議倒是有。你知道的。項燕大將軍當年馳騁疆場,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那是何等地英堆?整個楚國都把他老人家當作救星,當作英堆,我們項氏一脈跟著沾光,走到哪都受到尊敬。你呢?空自一身絕世力氣,卻芍冶於草莽。不是給他老人家丟臉嗎?」正所謂愛之越深。恨之越切。項梁是恨鐵不成鋼,越說越氣。口沫橫飛。 這些事項羽不知道聽過多少回,每次聽到都是熱血如沸,獨獨這次不是,不僅沒有一點血菠沸騰的感覺,反倒覺得無聊,無精打采地道:「那有什麼用?還不是給周沖害死了。有人作歌唱,項燕興楚,遇周而滅。天空自此請,大地自此闊「是說先祖遇到周沖就敗亡了。」 「誰唱的?誰如此大膽。敢侮辱項大將軍?」項梁也是第一次聽到,自然要驚奇了口 項羽想也沒有想,道:「是弗信!他自編自唱,說的就是先祖地敗亡事跡。」 我們現代人要是無聊,可以上網聊天打遊戲。還要以看電視。總之打發時間的方式多了去了。在秦代,自然沒有這些方式,韓信這人又窮,別人瞧不起他。一個人閒得無聊就編歌曲,自編自唱,自得其樂。時間長了,給他練就了臨時編歌的本事。臨時起意,編了這幾句歌詞,奏給項羽聽。對於項羽來說那是重擊,一宇一句都能打擊他的信心。 「胡說八道!」項梁氣急敗壞地罵道:「他一個匹夫,懂個屁!」 項羽給項梁跪在地上,道:「叔叔,先祖當年對周沖有什麼看法?先祖對周沖是敵視還是讚賞?」遭到攻心術的打擊後,項羽只覺周衝他們說的話都有道理,不可不弄個明白。 「你問這做什麼?」項梁有點想不明白了。 項羽道:「我就是想知道。」 他是那種一根筋的人物,發了橫就會堅持到底。項梁不得不做讓步道:「行行行,我告訴你口項大將軍雖然是給周沖設計害死了的,可大將軍對周沖的評價非常高口大將軍臨終之際感歎說,與周沖並世而生。誠人生樂事!只可惜沒有與周沖把酒論交,杯酒言歡。沒有成了朋友,卻成了敵人,誠人生憾事」」 項羽地眼晴瞪得老大,道:「朋友和敵人沒有那麼大地區別,敵人可以成為朋友!」 項梁點頭道:「那是當然。你以為敵人就永遠是敵人?大將軍和層沖是各為其主,不得不相互算計。要是他們走到一起,肯定會成為要祟的朋友,可以相互捨命。」 要說項羽沒有一點度量那不對,要說他有大度量那還是不對,他免了殺死項梁的章邯的罪過,但他卻坑殺了幾十萬降降豐,燒了阿房宮口皆因一時怨氣而為,最終大失民心,埋下了失敗的種子。這種敵人向胚友的轉化之事。對於他來說還是有點難度,想了想道:「叔叔,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我給你說了,你能明白嗎?」項梁有點沒好氣地數落道:「你就認著死理。要你讀書,你不好好讀,你以為只會記得你的名字就成了?古往今來,成大事業者,哪一個不是飽學之士?你以為就憑著你的力氣就可以成就大事業?可笑!」(按:那明還沒有成吉思汗這個人物,成吉思汗就不識宇,卻成就大業。) 項羽恭恭敬敬地向項梁磕頭,道:「謝叔叔教誨,任兒明白了。」也不等項梁說話,來到兵器架前拿起一柄劍,練了起來。 項梁一瞧。他練地正是項氏家傳劍法。劍出如風。呼呼作聲。地是了得,讚道:「好好好!好劍法!」 項羽淒然一笑,道:「再好地劍法又能有什麼用,解不了我的心頭之痛!叔叔,任兒來生一定做個明事理地好人,好好讀書!一定不讓你失望,做出一番大事業!」 項梁沒有聽明白話外之意,讚道:「好好好,有出息!這才不愧是項氏子孫!籍兒。不可!」在他的驚叫聲中,項羽橫過長劍在脖子上一抹,鮮血噴濺,仰面倒在地上,虎目圓睜口望著芥天! 碧空萬里,湛藍如洗,說不出的美麗!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一章 群英聚會(一) 「兒臣扶蘇參見父皇。」扶蘇朝正在埋頭公幹的秦始皇鴕禮。 秦始皇抬頭看見是扶蘇,放下筆,很是高興地站起身來,道:「是扶蘇啊。快過來,讓父皇看看,讓父皇看看你有沒有長高。」拉著扶蘇的手,仔細打量起來,點頭讚道:「不錯,不錯,個頭長高了許多,氣色也不錯,看來大秦地水土就是養人嘛。」 可憐天下父母心,誰個父親對於兒子的長進會不高興呢?秦始皇貴為帝尊也不能免俗,人之常情嘛! 扶蘇也很高興地打量秦始皇,不無心疼地道:「父皇。您您您……」 秦始皇很是驚奇地道:「扶蘇,父皇怎麼了?」 扶蘇眼裡湧著淚水,道:「父皇,恕兒臣直言,父皇芥老了許多,鬢邊都出現華發了。父皇,您是天下芥生所繫,萬干芥生的幸福都繫在您身上,兒臣斗膽請父皇多休息,要保重身子呀!」說身子而不說龍體,更有人情味口 親情是天生的。誰也割捨不斷,扶蘇如此關心自己。秦始皇非常非常高興。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裂著嘴直笑,道:「扶蘇,你對父皇的孝心。父皇心裡有數。父皇這些時日是覺得有些疲累,也想休息休息,只是父皇天生就是這忙碌地命,要閒也閒不住呀!你想呀,父皇自十三歲繼位以外,歷經多少事,先是平成橋,滅嬉毒,罷仲父,掃滅六國。出兵嶺南,這些事兒可多了。這些年下來父皇也習慣了,想閒也閒不住,也隨他去吧。 「父皇地江山是要傳給你地,現在父皇忙點。將來你就可以閒點口要不然,現在父皇是閒著了,將來你卻忙不過來,那就是父皇的罪過了。」 扶蘇泣道:「父皇,悠對兒子的恩情比天高,比地深,兒子十世為人也報答不完。」 秦始皇掏出綢帕給扶蘇拭去眼淚,道:「不要哭。我贏氏子孫可以流血,但絕不流淚。你對父皇好,父皇心裡知道。依父皇看吶,你出去這段時間成熟了不少,父皇心裡高興啊。還是周先生高明,帶你出去歷練歷練,體驗一番百姓生活,對你將來治理天下大有幫助。你想啊,一個生在深宮,長在深宮的太子。他哪裡知道民間的疾苦,他還不是以為天下間都和宮裡一個樣,一旦他登上帝位。這天下還不亂套? 「武丁長於民間,深知民間疾苦。開創了商代的極盛時期,稱為武丁盛世口父皇自幼長在民間,飽一餐地饑一餐,對民間的苦難自小就熟悉。所以父皇才把大秦治理成今天這樣地局面。實是不易呀! 「來。扶蘇。你給父皇說說。你都見到了些什麼?」拉著扶蘇坐了下來。 扶蘇略一理思緒,道:「父皇。兒臣這次出去到過的地方多了,見識也增長了許多。正如父皇所言,要不是兒臣出去歷練一番,還真不夾道百姓的生活有多艱難,有的百姓一年到頭連頓飽飯都吃不上,更有些百姓是一輩子也吃不到幾次肉,兒臣得知這些事,心裡疼呀。」 秦始皇點頭道:「扶蘇,你心裡疼,這說明你把天下裝在心裡。父皇高興吶。這些事兒,父皇也知道,可這些不是一下子就能改變的。天下是統一了,百姓是有盼頭了。但是大秦承戰國之弊,幾百年積累的問題太多,要徹底解決這些問題,沒有十數年。甚至數十年地努力。是不可能解決掉的。裡多月悅,R在彗子冀m叨w刪沁舊婦四口m 「正是考慮到這點,父皇對大漠之事是一拖再拖,一直拖到現在。父皇本想讓百姓多休養幾年再說,看來是不可能了。這仗父皇是不得不打,要是現在不打,匈奴一旦坐大,就不好對付了,也只能如此了。」 這話很是在理!秦朝末年。中原內亂,國力微弱,冒頓趁勢掘起,統一天蘋原,重據河套之地。為禍上百年口匈奴的猖枉讓人震驚,曾籽兵臨長安近郊。燒燬了甘泉宮,華夏震動,要不是漢武大帝擊破匈奴,還不知道要為禍多少時日。 扶蘇頗有父風地道:「兒臣聽周先生說過一句話:長痛不如短痛!要是匈奴一旦坐大,那麼華夏將永無寧日,趁匈奴未強大之前先行擊破,對於大秦來說雖然時機不是太好,但也只能如此了,我們是別無選擇!」 秦始皇點頭讚道:「長痛不如短痛,說得好!與其把禍害留給子削,後代,還不如在父皇有生之年徹底解決這些問題。草原上異動已現,父皇不得已把你和周先生召回來,是想和你,還有周先生商量一下。這事沒有你們地參與,要解決很難。 「扶蘇你要知道一個理,成大事者必經歷很多磨難。正所謂多難興邦是也!這次對匈奴用兵。田難很多,但也是一個機會,父皇是想你也長大了,也該做些事了,是以父皇想讓你來擔承這事,扶蘇你能為你皇分憂嗎?」 要想徹底解決匈奴問題,必須深入大漠深處。其困難比起掃滅六國有過之而無不及,要是扶蘇能夠在這事上有所建樹的話,那麼扶蘇也就是一位合格的太子」必將成為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帝王,秦始皇其實已經是在安排後事了,用意非常深遠。 扶蘇不會不明白秦始皇意思。點頭道:「父皇請放心,兒臣一定盡心盡力,把這事做好,絕不丟父皇的威風!」 秦始皇很是欣慰地點頭蓮:「說得好!那你說說,首先要做什麼?」 扶蘇想也沒有想,道:「父皇,兒臣以為不論是征戰天下,還是治理天下,首先要做的就是積聚人才!」 「說得對!」秦始皇打斷扶蘇地話道:「這話可是深得治國三味啊!有了人才,才能做事;沒有人才什麼事也做不成!扶蘇。你能想到這一層,父皇真地很高興,很高興!」 扶蘇接著道:「謝父皇誇獎。父皇,兒臣斗膽給皇上推薦幾位人才。」 秦始皇更加高興,道:「好!不過,陳平你就不要說了,那是父皇留給你的,什麼時間用他,那由你自己作主,父皇不能讓他承父皇的情,要讓他承你地情,將來為你做事才會兢兢業業。」 扶蘇謝一聲,道:「父皇有所不知,兒臣這次出去,見識是長不了少,不過兒臣並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兒臣最高興的一件事就是為父皇帶回幾個非常了不起的人才!」 「哦,快說說。是哪幾個?」秦始皇心急了。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一章 群英聚會(二) 「父皇,兒臣推薦的人才,文堪治國,武可以定邦,文賦之才全有。」扶蘇對蕭何韓信他們很是看重。 知子莫若父,秦始皇知道扶蘇的年紀雖幼,但是扶蘇的才情絕對不低,他如此看重,說明這些人很是了得,興趣更濃了,遞:「快點說。」 扶蘇應一聲。道:「說到治國,首推兼何,此人粘明幹練,井通律法。斷事果決。」 「比起李斯如何y」秦始皇問道。 扶蘇想也沒有想,道:「父皇。兒臣以為蕭何之才不在李斯之下,就是比起夷吾也是未逞!讓。」夷吾是管仲的字。 「當世竟才這等人才?」秦始皇有點難以置信。 歷史上的蕭何要不是目為看列秦朝政亂之象。肯定會去成陽。以他之才給重用自然不是問題,歷史重來他終於得到這一機會。 扶蘇點頭蓮:「父皇,兒臣所言句句是實。父皇可以親自堪問。」 「好好好!」秦始皇非常高興,逐:「再說說其他人。」 扶蘇接著逼:「曹參之才也不凡,比起蕭何是有所不如,但是此人德操過人,謹守法度,堪稱典範。」這話對曹參的評價可以說是入木三分,歷史上的曹參自知才情不如蕭何,謹守蕭何之法不作半點改變,成就了歷史佳話「素規曹隨一。 秦始皇點著頭,道:「兩個治國之臣。好啊!周先生要父皇進文吏。退功臣。父皇一直沒有找列合適地人選,看來這一計十可以實現了。一言外之意非常明白,那就是罷李斯的相位只是時間問題了。 扶蘇向秦始皇施禮道:「父皇,兒臣斗膽請悠允准一件事。」 「你說。你說。」秦始皇鼓勵扶蘇道:「我們是父子,應該無話不談,不要弄得真像君臣一樣拘柬。那樣的話是傷父皇的心。」 扶蘇遏:「兒臣謝父皇恩典。父皇,兒臣斗膽收留了一個貼身侍衛龔哈。糞吟忠義,武藝高強,只是有一樣不好,那就是他是殺精屠狗m屏夫出身。」 「屠夫又怎麼了?」秦始皇一點不在手。道:「英椎不問出處,自古皆然。伊尹辰臣,傅說苯於版築,百里飯牛,這些你都知道。再說本朝,李斯一落拓書生。周先生一賈人,韓非出自敵園,李牧降將,父皇不是都在重用嗎?只要他才才。只要他有德,只有他對大秦有用,不要管他的出身。用就是了。」 扶蘇非常高興地道:「講父皇教誨。」 秦始皇揮手迷:「別說這些,還有人嗎?照你地說法。典給只是一個侍衛,何來定邦之才呢?莫非還有他人?」 「父皇聖明!」扶蘇很是高興道:「兒臣斗膽給父皇推薦一位攘夷的大將軍,以兒臣觀之,此人有沖天之志。具孫吳之才。實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 秦始皇身子前傾。興敷勃勃地問道:「他是誰?」 「韓信!」扶蘇簡短地遞。 秦始皇道:「韓信?父皇自認為對大秦了若拈掌,可沒有聽說過此人。父皇慚愧呀。他之才比起王酋蒙武怎麼樣?」 扶蘇略一嵐思,遞:「父皇,以兒臣之見,弗信之才恐在王剪之上。王剪將軍穗高望重,深通兵道,佐父皇定天下,功高蓋世,只是幾臣覺得王老將軍比與邦信可能還有所不如。非信除了精通兵逮以外,還精通軍法,這點就非王老將軍所能比了。」 西漢建立之後。弗信申軍法,成了兩漢王朝軍法的範本,影響深遠。這話可以說是切中了要害。 秦姑皇點頭道:「一個將軍能征善戰。固然了得,可以建立不世之功。但若能申明軍法,那麼就更加了得,這就是萬世之功了,看來這軒信極其了得。」 扶蘇話鋒一轉,道:「父皇,韓信有一短,不知該不該講。」 「說說看,他有什麼短處?」秦始皇興趣更濃。逆:「人無完人,莢維也有不足之處,這雅正常,只要不危及大業就成,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一 扶蘇應一聲逑:「韓信自小喜歡兵道,卻不善營生,鄉鄰們都瞧不起他,他經常是沒飯吃。一天,他在街上行走,給小流氓攔住,拈著他說,你韓信佩刀帶劍的,徒自長得高大,有本事刺我一劍。要是沒有那膽量就從我的襠下鑽過去。,」 秦始皇虎目一閃,道:「父皇猜想韓信鑽了人家的褲襠。是吧?」 扶蘇很是驚奇地道:「父皇聖明!父皇是怎麼知道地?難道父皇聽說過韓信?」 秦始皇搖頭道:「那倒不是,義皇是猜的。你說弗信有一短處,父皇是想要是他真的郵;八家一劍,他就不會是短處了,他鑽了人家的褲襠那才是短處呀。」 這種事情要不是史書寫得明明白白,任誰都難以想像,秦始皇卻能一口精中,扶蘇對他的洞察力佩服得五體投地,道:「父皇聖明!弗信是有這短處,只是他的才情不凡,還請父皇不遺人才,加以重用。」 秦始皇並沒有馬上說話,看著扶蘇道:「扶蘇。你喜歡人才,求賢若漓,這是好事。只是,你要記住一點,人才固然可愛,但也可懼,首先要重他的心術,要看他的心術正不正,若是心術不正。就是孫吳再世也不能用。」 扶蘇遲疑道:「父皇的意思是說韓信心術不正?兒臣看不像啊。」 秦始皇在扶蘇肩頭拍拍道:「扶蘇呀扶蘇,這些事你還看不明白。若說韓信的心術不正。那不對,只是你想想換個人在那種情況之下,他會鑽褲襠嗎?頂多也就是打上一架,讓小流氓知道厲害就成,他卻鑽了,還沒事似地,這說明什麼?」 扶蘇有點不明白,逆:「請父皇訓示。一 「這說明韓信其心不可測!」秦始皇給出答案道:「此人有沖天之志。具孫吳之才,卻其心難測,在他建立功勳之前倒沒什麼。一旦他建立大功了就會自高自大,居功自傲。恐生不測之禍。」 這話可是把韓信的事性說得太對了。韓信建立大功之後,一步步走向叛逆之路。對於我們現代人來說,這點倒沒什麼,對於帝王來說「點最不能客忍。 扶蘇想了一陣方才明白過來,蓮:「這事周先生應該看得明白,他為什麼不說呢?」 秦姑皇呵呵一笑。道:「他當然不會說,你知道原因在哪裡?」 扶蘇搖頭道:「兒臣不明白。還請父皇明示。」 毒始皇笑道:「原因嘛,非常菏單,那是因為周先生知道在父皇的帝王心術面前,韓信只有俯首貼耳地份,借他個膽他也不敢亂來。」 這話很有道理。而不是自大之詞。我們可以假設要是劉邦用兵打甘的本事超過韓信。或者能與韓信才得一比,韓信也不敢自大了,就更不會說出「韓信用兵,多多益善」的話了。 都知蓮劉邦流氓出身,沒有穗操,打仗就更不行了,老是敗於項羽之手,他的景大本事有兩個:一是會用人。用韓信的話來說就是「善將將,殆天校,非人力所能為」。二是他能賞功罰過,大節做得作好。 秦始皇卻不同。雄材大略。英明神明,洞察秋毫,上馬可以統帥千軍萬馬征戰天下,下馬可以治國,這樣的人誰都得服氣。再加上他身過人才濟濟,韓信固然了得。可是尉繚。周沖,王剪,蒙武,李牧,蒙恬,張良都不比他差,這和劉邦當初地情形正好相反,更不用說秦始皇精通帝王心術,善於駕取各種各樣地人才,韓信就算有那個心亂來,也沒有那個膽。 扶蘇恍然道:「原來如此。父皇聖明,兒臣當以父皇為師,習帝王之術。」 秦始皇欣慰地逆:「審王之術嘛,要靠你自己去體會。其中一條是非常重妻地。對於臣子們不僅僅是用恩,也不僅僅是用威,也不僅僅是恩威並濟,而是要攻他的心,讓他時刻記住聯在看著他。他地一苯一動都逃不過聯的眼晴,他自然就怕了。」 「謝父皇煮誨!」扶蘇受教。道:「父皇,韓信怎麼處置?」 秦始皇笑道:「還能怎麼處置,當然是讓他去打匈奴了。不過,在打匈奴之前,父皇要見見他,要讓他知道父皇在盯著他。」 扶蘇眼裡放光,問蓮:「父皇要怎麼做?」 秦始皇平淡地蓮:「你把他叫來,你看著就是了,父皇准讓他敬畏有加。還有人嗎?」 扶蘇脫口道:「有。虞乎期善造兵器,他打造的兵器都很鋒利,耐用,是以兒臣也把他帶回我陽了。不過,此人還有一身好武藝,懂兵道,如何處置,還請父皇示下。」 秦始皇呵呵一笑逮:「好個!面手啊。依父皇看,虞子期打造兵器不過是維生的手段罷了,兵道才是正業,還能怎麼處置,當然是讓他去打勾奴了。你去把周先生還有這些人才請來,父皇去把韓非繚子先生乎房王酋蒙武他們請來,大家來商量商董。」 扶蘇應一聲,施禮退了出去。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一章 群英聚會(三) 「見過皇上。」尉繚韓非張良李斯向秦始皇施禮。 秦始皇芙呵呵地道:「免了,免了。你們都看出來了吧,聯今兒村高興。你們猜猜看,聯為什麼這麼高興。」 李斯拍馬屁道:「臣聽說太子回宮了,皇上是為這事高興吧?太子英明神武。出去歷練這些時日,必是大有進益。」 秦始皇指著李斯笑道:「就你李斯會說話,專棟好聽的說。扶蘇是長進了不少,聯心也高興。可聯也不全是為這D繚子先生,你說說看,聯為什麼這麼高興?」 尉繚笑道:「皇上,繚子斗膽直言,不對之處還請皇上恕罪。以穗子觀之,皇上一向與周先生亦臣亦友,相交不錯,周先生回京。皇上是以高興。」 「那是那是,周先生與聯談得來,多時不見周先生,聯還真是想念他。」秦始皇點頭道:「只是,你還沒有說完,聯今兒高興絕不止周生生回京。韓非,你來說。」 韓非結巴著道:「皇上,韓非知道周先生帶太子微服出行,歷練太子是一個方面,還有一個方面是想為皇上發現一些人才,莫非周先生帶回人才了?」 「知聯者,韓非是也!」秦始皇非常高興,道:「不是莫非。是已經,周先生已經為聯帶回了好多人才。」 張良道:「恭喜皇上得人才」濟濟多士。墨成大功,。正皇上今日所謂也。」 「子房。你也學會拍馬屁了。」秦始皇笑言道:「這人才聯是不婦多,越多越好。王老將軍,蒙老將軍快快免禮。」秦始皇沖正要向他行禮的王剪和蒙武揮手阻止他們施大禮。 王剪和蒙武道:「謝皇上。」 秦始皇拉著王剪和蒙武的手。把兩人打量一番。道:「王剪蒙武,你們還真是幸福啊!這年歲咋就越活越回去了。比幾年前還年輕許多嘛。」 沒吹牛,王剪和蒙武精神比解甲歸田之初好了許多,鶴髮童顏有點、誇張,但面相與他的年歲實是很不相符,年輕得多。王剪道:「這都是托皇上地洪福。老臣閒來無事,就摸魚種樹,偶爾田間種糧,這身子骨反倒是越來越靈活。」 「是呀是呀!」蒙武階和道:「臣閒來無事,就曬曬太陽,沒想到精神頭倒是好起來了。」 秦始皇歎一聲。道:「你們好輕閒,真羨慕你們。聯可是個大忙人,忙來忙去忙得團團轉,有時也覺得精力不濟,沒有前些年的英風豪氣了。」 「皇上,請保重龍體!」韓非他們齊道。 秦始皇笑道:「行了行了,你們的心意聯明白。只是,今兒把你甘請來,不是討論聯地龍體,而是要和你們商量大事。這周先生怎麼了。還不到?走,我們去迎接周先生。」噩刮悅,及輯陛姍川u舊湘四四m 帶著眾人還沒走幾步,只見扶蘇和周沖帶著一幫子人大步而來,秦始皇遠遠就道:「周先生,想死聯了!」三步並作兩步。迎了土來。 周衝向秦始皇行禮,道:「皇上,周沖有禮了。」 秦始皇拉住道:「周先生別拘柬了,讓聯看看周先生有什麼變化沒有?王老將軍、蒙將軍他們是越活越年輕,周先生也是一樣。出去才幾個月時間這氣色好了許多,看來大秦的水土哪裡都能養人。」 這是一句玩笑話。眾人大笑。周沖笑道:「這都是托皇上的洪福。要不然周沖哪有這精神頭。只是。皇上。您鬢邊已露華髮,還請保重龍體要緊。」 指了指扶蘇。秦始皇高興地道:「周先生,你兩師徒都一個樣子,見了聯的面就說相同的事。不過,聯聽得出來,你們是真心關心聯,雕心裡高興,謝謝你們了!」 周沖心念一動。道:「皇上,周沖會點養生拳腳,要是皇上覺得有用,周沖願為皇上比刻比女。」雕柑姍,節酬哲襟毗川…日繃日(刪 養生太極不少白領都在掌,對於工作壓力過大,精神壓抑地人很有用處,周沖沒有穿越之前也學過。心想要是教會秦始皇對他應該是大有幫助。當然,秦始皇是皇帝,周沖不能說教他,只是說為他比戈比劃。 秦始皇很是高興道:「那好,等這事完了,周先生抽個空,教教聯。要是真管用的話,周先生功莫大焉。」 周沖忙道:「皇上言重了,周沖一點粗淺拳腳,哪敢教皇上。能入皇上法眼就不錯了。」 扶蘇就要為秦始皇介紹蕭何他們,秦始皇揮手阻止道:「扶蘇,你先別說,讓聯來猜猜看口這位是蕭何吧?」 猜對了,蕭何忙道:「葦民蕭何見過皇上。」跪下鄧頭。 秦始皇扶起兼何道:「免了免了。這位是曹參吧。」 又猜對了,曹參跪下鄧頭道:「草民曹參見過皇上!」 秦始皇扶起,道:「這些禮節很煩人,免了最好。」看著類吟,走到樊吟身邊,用鼻子嗅嗅道:「你是樊哈吧。」 樊吟很是吃驚地道:「皇上。草民正是樊吟。悠是怎麼知道的?」 秦始皇笑道:「你真想知道的話,可別說聯揭你老底啊。聯嗅了嗅,你身上還有一股血腥味。你整日裡殺精屠狗,這血腥味哪會在短時間內褪乾淨,是以聯就知道你是龔吟。」 「皇上真神仙吶!」樊吟佩服得五體投地,葉呢一下跪在地上印頭道:「皇上神仙。樊吟給你鄧頭了。」 李斯一本正經地道:「樊給,不許胡說。」 秦始皇很喜歡樊吟的直性子,扶起打量一番道:「是條好漢子。太子要你做他的貼身侍衛,你可願意?」 婪吟呵呵笑道:「瞧皇上說的,要是樊吟不願意樊吟就不會跟太子來咸陽了。太子要樊吟做侍衛,那是龔哈前世修來的福氣。」 秦始皇笑道:「那聯可把太子交給你了。你可要保護好太子。」 樊吟胸一挺。大聲道:「皇土放心。別地本事樊給沒有。忠心不比別人差,只要婪吟在太子就在!」 「好!好一條忠義漢子!把太子交給你。聯很放心。」秦始皇非常心慰。打量著韓信和虞子期,久久不說話。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一章 群英聚會(四) 扶蘇還以為秦始皇拿不準,就要給秦始皇介紹。周沖在糙衣宙一扯,扶蘇定晴一瞧,周沖正向他貶眼。示意他不要摻入,只得忍著。 過了一會,秦始皇才拈著虞子期道:「你是虞子期。」再指著韓信道:「你是韓信。」 全給他猜對了,真神了!韓信和虞子期兩人有個共同點,身材高大,豪氣逼人,扶蘇自問要是沒人給他介紹他肯定猜不出誰是誰,很是好奇地問道:「父皇是怎麼知道的?」 秦始皇笑道:「你不是給父皇說過了嘛,韓信具沖天之志,有孫吳之才,只是受過奇恥大辱。父皇是想他的心與別人不同,果然他們雖然都索氣干雲,但是內心卻大不相同。父皇細瞧之下,虞子期波瀾不驚,而韓信眼神複雜,患得患失,很是擔心聯瞧不起他。是吧韓信?」 與其說秦始皇猜測,不如說他是在施展帝王心術,達到震懾韓信心靈的目的。可以想像得到,第一次見面,不需要人介紹,僅憑扶蘇說過的一鱗半爪就把所有人都給猜對了,那是何等的洞察力。再說韓信和虞子期兩人氣質非常接近,要猜出他兩人誰是誰。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可秦始皇卻猜對了,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在他面前,沒有秘密可言。在他地眼裡韓信他們都是透明的,藏不住秘密。韓信自視極高,真不相信秦始皇能猜對他們,然而素始皇全猜對了。理由十足,不得不從心裡佩服,道:「皇上聖明!草民韓信見過皇上!」心悅誠服,比起剛才進來恭敬了十倍。 看著韓信的變化,扶蘇恍然大悟,沖周沖眨眨眼,是在謝周沖提醒他,周沖微微一笑,微一點頭意示嘉許。 秦始皇在韓信肩頭拍拍,讚道:「不錯。結實,看得出功夫沒拉下,大丈夫嘛正該如此。」 有朋友們說荊柯給秦始皇一劍殺了,得出他劍術不行地結論,其實那是誤解。荊柯的劍術在當時非常了得,但據歷史記載秦始皇也神勇過人。其劍術不在荊柯之下,加上當時秦始皇用的是三尺長劍。而荊柯用地是徐夫人匕首,一寸長一寸強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荊柯被殺也就是很正常的結果。 這兩拍看似平淡,韓信卻感覺到一股大力壓來,要不是他武藝不凡。那麼他肯定是禁受不住,他知道秦始皇雄材大略,深謀遠慮,神勇過人,卻沒想到力氣是如此之大。心裡更加佩服,道:「皇上過獎了,韓信只不過會點粗淺拳腳,不敢入皇上法眼。」 秦始皇呵呵一笑,也沒說什麼。來到虞子期面煎,虞子期向秦始皇施禮道:「草民虞子期見過皇上。」 「虞子期,免了。」秦始皇拉住,把他的手掌攤開看著手上的老繭,道:「聯聽太子說你緞得一手好兵器,一看你的手就知道這話不假。」 虞子期回答道:「皇上過譽了,虞子期不過是略懂一點。不敢當皇上如此誇獎。」 秦始皇接著道:「看你的手就知道了。地確是個好手c只可惜。堂堂七尺之軀。卻做這事,太也可惜了。走。進去說話。」左手拉表虞子期,右手拉著樊哈的手,大步而入。 韓信自認為才情非凡,論兵法地話婪哈和虞子期哪能和他比,秦始皇卻不把如此殊禮給他。卻給了虞子期和樊給。內心很是不平,就在這時扶蘇走到他身邊。道:「韓先生,請。」 正在落寞中的韓信聽了這話,還是太子對我好的想法充盈心中。忙道:「太子請!」跟在扶蘇身後進去了。 進了屋,秦始皇要眾人坐下,掃視一眼眾人,笑道:「繚子先生,周先生,韓非,李斯,王剪,蒙武,張子房,陳平,蕭何,曹參,虞子期,樊吟,韓信,濟濟一堂嘛。要是李牧,蒙恬,王貴,章邯,屠雕,索方他們也在,那就真地稱得上人才濟濟了。不過呢,今天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也是難得,就叫群英聚會吧。」 「皇上過譽,我等實是不敢當。」眾人忙謙道。 秦始皇還沒有說話,只聽一個道:「皇上,怎麼少了我?」只見一個面如傅粉的美少年出現在門口,不是別人正是甘羅。 臉一虎,秦始皇道:「甘羅,未得聯的旨意,你檀離職守,可是重罪。」 甘羅眼珠一轉,校囂地道:「皇上此言差也!甘羅還不是在皇土的注視內,哪裡是離開了?皇上,悠說是吧?」 秦始皇很喜歡甘羅,一直把他當作弟弟看待,右手舉起。作勢欲打,道:「聯就賞你一巴掌。快坐下。」 甘羅謝一聲,笑嘻嘻地來到周沖旁邊,沖周沖施禮道:「弟子見過周先生。」 周沖站起身回禮,道:「甘大人請免禮。」兩人施過禮,這才坐了下來。 秦始皇坐了下來,道:「甘羅,你說聯今兒為何把這麼多人召集在一起?說對了,聯派你一件差事,說錯了看聯怎麼罰你。」 甘羅微一凝思,收起笑客,一本正經地道:「皇上。以甘羅想來。皇上召集周先生他們一起,是商議大草原之事,不知道甘羅說得對與不對?」 秦始皇點頭道:「正是!那你說該如何處置呢?」 甘羅謙道:「皇上智珠在握。甘羅哪敢多言。」 「叫你說就說,你是不是不想要差事了?」秦始皇臉一板。 甘羅道:「皇上口甘羅以為對竹大蘋原之事大秦雖然已經準備了數年,但是北方地事務卻有很多人牽頭,各行其是,難以統一起來,甘羅斗膽請皇上派一人去北方,統一管理各方事業。如此一來,協調起來也就方便得多,軍隊也可以相互馳援。」 這地確是個好主意,尉繚附和道:「皇上,繚子也這麼認為。這甘一打起來,必是曠日持久,沒有一個得力的人去坐鎮,各部之間難以協調,物資難以有效接濟。恐生變故。」 「是呀,我等也是如此認為。」韓非周衝他們附和。 秦始皇點頭道:「是呀,聯也是這樣認為。甘羅,你認為誰去最合適?」 這是最重大的問題,甘羅卻耍起了滑頭勺道:「皇上已有最佳人選,甘羅不敢多言。」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一章 群英聚會(五) 「滑頭。你耍滑頭。」秦始皇指著甘羅笑道:「你年不凹六入,滑頭倒是挺厲害。」 換個人肯定會解釋一長串理由,甘羅卻不然,道:「人員選擇應由聖斷。甘羅不敢識聖心,還請皇上恕罪。」 對這話秦始皇倒是讚賞。道:「就你的嘴甜。這事,我們來議議。繚子先生。你以為誰去合適?」 尉繚摸摸鬍鬚。笑道:「皇上,繚子以為周先生,王老將軍。蒙老將軍,張子房皆是合適人選。李牧將軍,蒙恬將軍也不錯,還請皇上典酌。」 秦始皇笑道:「繚子先生太謙虛了,還有你繚子先生也是很好的人選,你怎麼不說呢?」 尉繚笑道:「承蒙皇上瞧得起,繚乎威激不盡。只是繚子已經歸隱,無心於此等大事。還請皇上恕罪。」 「不是撩子先生不想出世,而是你把機會留給新人,繚子先生這番苦心,聯心裡有數。」秦始皇笑道:「周先生,你以為誰去為好?」 周沖笑道:「皇上。周沖以為甘羅說得對,這事得由聖心獨斷,非周沖所能言。」 「好你個周沖,你也耍起滑頭了。」秦始皇拈著周沖笑道:「有歸必有其徒,沒想有徒必有師,你和甘羅一個樣,就知道耍滑頭。」 還不等秦始皇問下來,韓非王剪蒙武李斯他們都隱和起來。 秦始皇不置可否。問道:「蕭何。你認為呢?」 對於別人來說這肯定是一展才情的機會,肯定會藉著這機會好好表現一下,不過蕭何已經明曉其中訣竅。決定來個不說,道:「皇上垂詢。蕭何不敢不言。只是,蕭何初次面君,於實情多有不知,實是不耳妄言。」 秦始皇看著曹參,問道:「曹參。你以為呢?」 曹參不慌不忙地道:「皇上。蕭何所言極是,曹參初次面聖,不敢妄言惑君。」 秦始皇又看著虞乎期。虞子也如蕭何一般說話。再看著龔哈,道:「龔吟,你說。」 樊吟拍拍額頭,道:「皇上。要是讓龔啥去衝鋒陷陣。樊啥不會皺一下眉頭,就是刀山火海也沒問題,可要樊給說這事。樊給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還請皇上見諒。」 以韓信想來,秦始皇連樊哈都垂詢了,那麼接下來秦始皇肯定會問他,打定主意一定要趁此機會好好向秦始皇進言一番。然而事實遠遠不是他想像的那樣,秦始皇根本就不給他機會,問都不問他。歎道:「沒想到大秦朝堂上人才濟濟,卻沒有一個人願與聯分憂。」 「臣等死罪!」李斯他們忙請罪。 韓信雙眉一軒,就要說話,秦始皇仍是不給他機會,道:「那這人選就先放放。先說說如何處理北方事務為宜。甘羅。你說說看。」 甘羅又耍滑頭。道:「皇上怎麼說,甘羅怎麼做。甘羅一切聽皇上的。」 這種滑頭任何一個帝王聽了都很不爽,秦始皇卻沒有反應,好像沒聽見似的。正要問李斯,李斯也如甘羅一般表現。還不等秦始皇問話,韓非周衝他們一齊附和,把秦始皇地話給堵住了說不出來。 韓信心想這些臣子徒有虛名,一到正事時就派不上用場,豪氣上來就要站起來陳詞,就在這時秦始皇卻道:「看來,聯今天把你們請到這裡來是失策了,早知道如此。聯不如不請。扶蘇,你說說看。扶蘇呀,你是聯的兒子,父子同心。你不會不為父皇分點憂吧?」 扶蘇應一聲,道:「父皇,兒臣年幼識淺,實是不敢妄言。父皇,兒臣是想韓信韓先生必是有話要說,父皇何不給他片刻時光。聽聽他怎麼說。」 秦始皇拍拍額頭,道:「哦。對了,聯怎麼把他給忘了呢。」很是冷淡地道:「韓信,你有什麼好主意,說說者。」 自己這麼大一個活人就在眼前,他居然給忘了,韓信真的很失落,以他地胖氣真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是扶蘇就在這時鼓勵道:「韓先生,你有沖天之志具,孫吳之才,要是不趁此機會暢所欲言,那麼你將後悔終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韓先生請吧。韓先生大才,必不會讓皇上失望。」用讀本書最新,節諸到墅子冀w毗沁腦栩日c凹 周沖暗中偷笑,秦始皇和扶蘇這兩父子配合得真好,秦始皇唱黑臉。扶蘇唱白臉,不愁韓信不服氣。其實,周沖已經看出了秦始皇打算把韓信和陳平一樣處理,留給扶蘇,自然不能讓韓信過多承秦始皇的情,這才不斷冷落他,而扶蘇偏偏聰明過人,時機一到就給韓信機會,攏絡他。這戲演得真是絕。 要不是明眼人。哪裡看得出來。韓信局中人,迷得一塌糊塗。 韓信正在備受冷落之際,聽了扶蘇的話,只覺一股暖意直塞胸臆,對扶蘇的好感大增,非常感激地道:「謝太子美意,不過韓信不能從命。」 扶蘇問道:「韓先生,這是為何?」 韓信直言道:「皇上垂詢地是太子,這機會是太子的,韓信不敢借越,還請皇上見諒。」 聽了這話秦始皇暗中點頭,看來此人也不是不懂禮數,心想把他留給扶蘇是正確的決定,只是要想辦法讓他對扶蘇死心塌地才行。道:「韓先生不必過慮,既然太子把機會給你了,你就說吧。聯聽著呢。」 這話仍是不乏冷漠之意,韓信的自尊心再次受到傷害。道:「皇上,韓信才疏學淺,不敢有辱聖躬。還請皇上見諒。」 與弗信相處這麼些時日,樊吟對韓信很是服氣,知道他地才情非凡,要是不趁此機會得到秦始皇的賞識,那真是太可惜了,就要勸韓信陳詞。坐在樊哈旁邊的蕭何右肘在他腰眼上一碰,樊吟扭頭看著蕭何,只見蕭何左眼衝他一閃,樊吟一時明白不過來,悍然不語。 秦始皇看著韓信,歎息一聲。搖搖頭不語。他的意思非常明白,那就是看輕了韓信,韓信的自尊心受不了,頭一昂又要說話。就在這時扶蘇再次鼓勵他道:「韓先生。有道是遵恃之言,聖者察之,先生大才,必有獨到之見解,皇上聖明自會擇善而納之。若先生此時不言,豈不是失去一展沖天之志的機會?」 韓信看著扶蘇,眼裡地淚水滾來滾去,激動難已口他經歷的人世杉坷遠在別人之上,很少有人如此激勵他,很不心神激盪嗎?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一章 群英聚會(六) 扶蘇再次鼓勵道:「韓先生大才,必是有驚世之見,扶噪吁得聞否?要是韓先生為難,扶蘇不敢造次,韓先生不言就是。」 韓信是再也忍不住了,只覺扶蘇是這世間最親的親人。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他知道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強忍著淚水,道:「太子要聽,是韓信地榮幸,韓信說就是,要是有不當之處,還請太子恕罪。」 李斯喝道:「韓信,你大膽,皇上在這裡,應該是說給皇上聖裁。」 不能說李斯不對,按道理是秦始皇大,而太子小,韓信只說太子不說秦始皇實是大罪,韓信心裡一驚,忙道:「草民失言,草民失言,還請皇上治罪。」 韓信不說自己,而言及太子,這說明他心裡已經把扶蘇當作最親近的人了,秦始皇要的就是這種結果,哪裡還會怪罪於他,笑道:「韓先生不必介意,還說是你的高見吧。」 韓信應一聲,道:「皇上,草民以為穩定草原有兩策。一策是分而治之,不讓草原統一在同一個君主之下。誰弱大秦就支持誰。他們要由可以,只是不能失去平衡。」 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眾人齊道:「好主意!」 秦始皇點頭道:「這個辦法聯考慮過,但也有問題,你可曾想過?」 韓信回道:「皇上聖明!這辦法地短處在於草原局勢不受控制,因為草原上的各部落之間發生戰爭是很平常的事情,再者大漠太遠,大秦要想控制這裡的局勢有些力不從心。」 「正是!」尉繚撫掌讚道:「韓先生之言雖是簡浩,但是說到要害,繚子也是這樣認為。」 韓非結巴道:「部落之間的戰爭多,他們的敵人也多。今天跟這介打,明天跟那個打,大秦要控制局勢的確是不易,這辦法雖是可行,卻不是好辦法。」 秦始皇笑道:「韓先生對蘋原局勢甚為熟悉。聯心甚慰。說你地第二策。」 韓信應一聲,道:「皇上,草民地第二策其實也不是什麼高明主意,就是傾大秦傾國之力徹底擊破胡人,把大草原置於天秦的控制之中。」 「好大的口氣啊!」秦始皇笑道:「這麼做的確是便於控制口但是代價很大,一是天下初定,還沒有恢復過來。這仗一打起來天下又要苦不堪言了。再者,蘋原極大,要打必得起傾國之力,這點聯也是這樣看。胡人居無定所,行蹤飄忽,在大草地上作戰不比在中原作戰,在中原作戰只需要攻擊具有戰略意義的城市,就可以找到敵人的主力決戰,而在大草原作戰就沒有這優勢。這仗極不好打。」 為這事張良可是沒少傷腦筋,問道:「韓先生可有妙策?」 韓信答道:「子房言重了,妙策不敢,一點淺見還是有的。韓信n為要擊破大草原正其時也,原因主要在於大草原沒有統一起來。實力還不夠強大,雖然草原極大也不是大秦的對手。大秦可以逐個擊破。一 秦始皇臉露喜色道:「不讓胡人統一起來,各個擊破,正是聯所想,請問韓先生如何實施?說具體點。一 韓信知道他地話已經為秦始皇認同了。精神大振,道:「皇上。斡信以為現今草原上的局勢是東胡強而匈奴弱。但是韓信以為東胡必為彝奴所滅。」 秦始皇很感興趣地問道:「何以見得?為什麼不是東胡滅了匈奴口而是弱並強?」 韓信剖析道:「以韓信之見:草原局勢之變化,不以目前實力為基礎。而是以他們的王為準口東胡王只知恃強凌弱,卻不革除積弊,銳意進取,向匈奴索取者不過是美女馬匹。卻不要土地,可見其人是何等地昏庸無能,何等地貪婪。貪者,易為小利所惑。 「反觀冒頓,表面上看對東胡是百依百順口東胡要什麼就給什麼,好像一味求全。其實不然,他不過是忍辱負重,用美女馬匹迷惑東胡,靜等時機的到來。韓信大旦推測,一旦時機成熟,冒頓必然起傾國之乒擊破東潮,一統大草原。」 他能受胯下之辱,自然對忍辱負重的理解超過他人,冒頓的用心一度瞞過秦始皇尉繚韓非張良他們,卻難以瞞過他,也是順理成章之事了。四讀本書矗新,節請圃目子皇毗川…z陽n叭刪 秦始皇歎道:「今日才見韓先生,太晚了!周先生當日也是這樣分析,沒想到你們兩個地看法是如此地接近。難得難得!」 韓信忙道:「皇上過獎了。韓信不過是偶一言中,哪及周先生深思熟慮。」 周沖笑道:「韓先生太謙虛了!周沖才識駕純,哪及先生大才。」 韓信一番剖析,入情入理,很明顯是深思熟慮之言,張良眼裡放光,問道:「韓先生以為冒頓什麼時間會進攻匈奴?」 韓信想也沒有想。道:「非信大膽妄猜。冒頓要進攻東胡必須得到大秦地支持,他以為他目前弱小,可以利用大秦分而治之的心理取得大秦地支持,他必然會遣使來成陽,甘詞厚幣陳於皇土之前。」 他的話音一落,秦始皇哈哈大笑,站起身來,道:「韓先生此言極是!聯告訴你吧,匈奴的使者已經到了威陽。一而再,再而三地求見聯。聯給他來個不見,拖住他。只要沒有得到大秦的許可,冒頓一時之間也不敢動手,他送給大秦地汗匕物就會更重。」 這地確是個好主意,眾人齊道:「皇上聖明!」 韓信眼珠一轉,出主意道:「皇上。這可是大秦索取匈奴良馬的好時機呀。千萬不要錯過了。」 秦始皇撫掌讚道:「韓先生所言極是有理!請問韓先生,索取匈奴良馬何用?」 這是考韓信的,韓信不會不知道,答道:「皇上。韓信以為要打敗匈奴,主要是要靠騎兵,尤其是周先生所訓練的騎兵更是需要,得到匈奴地馬匹就可以組建更多的騎兵,將來一旦開戰,於大秦有利。」 尉繚點頭讚道:「在大漠用兵,捨騎兵其誰岳?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皇上才推行了馬政,大秦的馬匹大為增加,要是再能得到一部分匈奴地良馬。無異於錦上添花!」 「是啊!」秦始皇點頭,問道:「請問韓先生,這一仗怎麼打?」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一章 群英聚會(七) 「皇上垂詢,韓信不敢不盡言。」韓信說出想法,道:「皇上,韓信以為大秦應該好好利用利用匈奴取得大秦支持進而滅東胡的心理,取得一些實質性的好處,比如獲取更多的戰馬。這樣做一是有利於我們自身力量的增加,同時也可以迷惑冒頓。 「只要我們開價越高,冒頓也就認為大秦支持他們的決心越大。卻不會想到大秦還有另一手準備。」 秦始皇身子前傾,問道:「快說說。另一手準備是什麼?」 他這話可是說到眾人心裡去了,韓信的話越來越深入,越來越引人興趣,要眾人不急都不行啊。 韓信應一聲,道:「皇上,韓信以為大秦可以把匈奴欲滅東胡的陰謀告訴東胡王,雖然東胡王不會相信,但是可以為將來出兵打下埋伏。」 秦始皇韓非尉繚張良李斯王剪蒙武看了一眼周沖不言,萬未想到韓信的主意和周沖的法子如出一轍。兩人都是這樣認為,好像早就商量好了似地。 韓信接著道:「只要我們把這事一說,等到東胡給冒頓打得一敗塗地之時。他就會轉而向大秦求援,大秦軍隊北上就是名正言順了。大素的軍隊一出動。名為援助東胡,實為佔領土地,行動一定要快,盡可能多地佔領土地,越是佔得多,對大秦越是有利。」 周沖計策的翻版,正所謂英雅所見皆同是也,秦始皇笑問道:「你就不怕冒頓派人來責問我們不守信用?」 「他肯定會那麼做。」韓信想也沒有想,道:「只要我們手裡有了更多的土地,就可以和冒頓談判,一談起來我們就更有利。甚至,大秦可以與東胡和匈奴同時談,因為大秦地態度決定著他們地生死存亡。大秦地價錢他們不敢不給。」 秦始皇帶頭。眾人一齊鼓掌。周沖歎道:「周沖當日也曾如此說,只是沒有說到談判一節,還是韓先生高明。」 韓信謙虛一聲。接著出主意,道:「韓信大膽妄猜,冒頓最後不箱不屈從於大秦的條件,以實際佔領地區為分界線。這個實際佔領線又可以做文章,我們可以蠶食冒頓的領土,他地實力還不夠強大,不敢和大秦翻臉。」 秦始皇指指韓信。再指指周沖,笑道:「你們兩個想到一塊去了口正所識英鄧所見皆同。妙妙妙!」 「周沖先生大才。韓信佩服!」韓信略一謙遜,接著道:「韓信聽說草原上有很多部落。冒頓要想與大秦分庭抗禮,就得把這些部落滅掉,正所謂積弱成強。他在滅了東胡之後,一定會掉頭西進。去滅那些小部落,這些部東深處大漠深處,大秦要想和處理東胡一樣處理不太可能。因而大秦應當奉行他打他地,我們打我們地。 「樓煩白羊一帶有好些小國小部落。大秦應當出兵迅速滅掉,盡可能減少匈奴增強實力地機會。滅了樓煩白羊,大秦就在河西走廊上站住了腳跟。到那時,大秦就要兵分兩路,一路與匈奴爭奪鄰近地小園小斟落,一部分南進,與西羌開戰。 「西羌民風膘悍。但是物資奇缺。而大秦富饒?以天秦之金玉絹帛來馭使西羌百姓。,必得一支能征善戰的生力軍,為日後與匈奴決戰捫下基礎。」 當時的西羌主要是現在西藏和青海一帶。這一帶的原住民悍不畏死。但是生活條件奇差,要是運籌得當,韓信所提之事未必不可能實現,。噩多日悅,願在碧子冀www山舊ha四c。m 這一帶土地的開拓是漢武大帝擊破匈奴,解除北邊強大的威脅之後,西漢王朝才能騰出手來進軍這一帶,趙充國是中國歷史上擊西羌取得重要成就的第一個名將。到了東漢時期,段迥,張煥兩大名將繼續開拓這一帶領土。歷代用兵不絕,才有了我們現在地青海西藏一帶地領土。 若是韓信這一計劃實現地話,那麼中國的版土就會擴大很大,秦始皇的功業將更甚。而且開拓西羌之地將整整提前差不多兩百年時間,功莫大焉! 韓信的計井和周沖的看法大同小異,這沒什麼值得稱道的。只是,周沖卻沒有說到西羌之事。而韓信卻說到了,周沖輕拍腦門,心想自己這個現代人卻沒有韓信的膽略。太也慚愧,首先附和道:「韓先生所言極是有理,周沖附議。」 當時對西羌地認知雖然不深,但是能夠得西羌之力而制匈奴地話,那是很好的戰爭負擔轉嫁獵施。金銀絹帛用了可以再生產,人死了卻牙能復生,當時的中國極需地就是人力資源,百姓不能損失過大,何樂而不為呢?秦始皇撫掌讚道:「妙妙妙!這事聯看沒什麼問題,就這麼定了。不過,一定要派一位得力地幹員去坐鎮北方,聯看就讓扶蘇去吧。」 他這一手謀得很遠,是在為後事做安排,目地是緞煉扶蘇。再者給他建功立業的機會,一旦立下功勳,將來登上帝位,駕職群臣就更客易,眾人不會不明白這個理,齊道:「任憑皇上聖裁。」 扶蘇忙道:「父皇,兒臣年幼,恐誤國事。不敢擔此大任。」 秦始皇笑道:「這事你不用擔心,聯請周先生與你一道坐鎮北方,總理攘夷大業。」 扶蘇雖然精明過人,但畢竟年幼,缺少閱歷經驗,把周沖這個老謀深算威名素著的老手派過去保駕再好不過了,周沖道:「周沖領旨!」 秦始皇看著蕭何道:「蕭何曹參就留在朝中,協助丞相處理政務。」 蕭何曹參齊道:「遵旨。」一來就把他兩人放到中樞之地,那是重點培養,只需要他他熟悉政務之後,自然飛快提升。 「韓信,虞子期,樊吟你們就隨太子一起去北邊,一切聽從太子調度。」秦始皇下旨。 韓信虞子期樊給領旨。 秦始皇看著扶蘇道:「扶蘇,你與周先生陳平去應付一下匈奴使者。」 扶蘇周沖陳平頜旨,扶蘇問道:「請問父皇,兒臣該怎麼說呢?」 秦始皇笑道:「這事你自個去想,不要什麼事都來問聯。周先生,陳平。你們要記住,盡可能由太子去應對。」 這是給扶蘇處理外事的機會,周沖和陳平自然明白秦始皇安排他們去地目的,只是起個輔助作用,要是扶蘇有欠思慮之處。他們才能出面料正,齊道:「遵旨!」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二章 匈奴使者(一) 「大匈奴使者撅羅見過太子殿下。」須羅操著字正腔圓的中國話,向站在門口迎接他地扶蘇行禮。 扶蘇還禮道:「貴使請免禮。」 須羅打量著扶蘇身邊的周沖和陳平,問道:「這兩位貴人氣質非凡。好生讓人敬仰,不知太子能不能為我了介。」 扶蘇爽朗一笑,道:「當然可以。這位是周沖周先生,這位是陳平。」 須羅滿臉堆笑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周先生。幸會幸會。須羅早就聽說周先生大名。一直在想什麼時間能見周先生一面,沒想到今日方才成真。借用你們的話來說,真是三生有幸了。」恭恭敬敬地向周沖行禮。 中國史書把遊牧民族寫成不識華夏禮儀的蠻夷。各種傳奇演義把他們描寫成只知盤馬彎弓的野蠻人,沒想到這個須羅能說得一口流利的華夏語言不說,還杭稱有禮,比起中原的禮儀之士也不見得會遜色,周沖在心裡暗讚匈奴並非無人,笑著回禮道:「貴使過獎了。周沖是盛名難符。」 須羅笑道:「周先生真是謙虛,我聽說周先生激流勇退,不做大官,寧願做太子殿下地師傅,周先生這美德讓我好生欽佩。須羅見過陳先生。」向陳平施禮口 陳平回禮道:「陳平見過大人。」 須羅笑客不變地道:「不客氣。你們是不是很奇怪,我也能說你甘地語言,懂得你們的禮儀?」在當時,胡人心慕華夏文化,以懂得華夏語言為榮,心氣鬱高了三分。 對於這事。還真是有點奇怪,不過扶蘇卻另有話說,道:「華夏禮儀之邦,聲名遠播。蠻夷之邦倣傚不絕,匈奴人掌習哉們的語言禮節本太子例也不驚奇。」其實他心裡蠻驚奇的,只不過了維護臉面,才如此說話。 扶蘇的話可是有所指,特別是蠻夷二字對於匈奴人來說帶有侮辱性,不過須羅的涵養恨好。並沒有動怒,而是道:「太子瞧不起我們真奴人,說我們是蠻夷。這我能理解。我們匈奴人是自小就長在馬背上,喜歡盤馬彎弓,但是並不是說我們就不瞭解外面的的世界。 「大單于就曾在中原小住三年。學習你們地語言禮節,可以這樣說,大單于對華夏地瞭解比起你們的飽學之士一點也不差。」 冒頓曾經到過中原。還住了三年,這事還真是有點難以讓人相信。很讓人震驚。扶蘇不動聲色,緩緩開口問道:「大單于在中原做什麼?是窺測華夏的山川地理,還是別有用心?」 須羅笑道:「太子如此質疑。須羅能理解。大單于當年到中原並才是為了窺測華夏的弱點。而是心慕華夏前來遊覽,為華夏的富饒殷實所動,這才小住三載。大單于經常說,大匈奴要向華夏學習,要有我們自己地語言。要有我們自己的禮儀,更要有我們的富饒。」 冒頓實際上是匈奴歷史上最偉大地君主,他不僅僅是統一了匈奴各部。同時他還是一個改革家。雷厲風行地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使得匈奴一時之強。甲於天下。傳粗所至,萬國震恐,他能有如此雄心很有可能。 外交場合嘛。占的就是口頭便宜口扶蘇問道:「照這麼說。還是華夏比你們匈奴好了?」 須羅不卑不亢地道:「太子殿下,大單于認為華夏和大匈奴各有所長:華夏殷實富厚,這遠非我們大匈奴所能比。大單于還認為華夏的示儀很是規範,而我們大匈奴的子民禮儀簡浩,這也是我們不能比的。不過,大匈奴的百姓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土過一生。行蹤楓忽,難以捉摸。」 他地話只說了一半,周沖笑道:「你後面地話是不是說要是華夏與大匈奴開戰的話,我們連你們的人影都找不到。你們完全可以利用大蘋原把我們拖累拖疲。然後再攻擊我們,是不是?」 須羅心裡的確是如此想的,不過這話不能承認,笑道:「周先生言重了,大秦與大匈奴是好朋友,是好兄弟,哪裡會打仗呢。」 這時就把話說得太狠就顯得不夠禮貌。周沖笑道:「貴使所言極是,華夏與貴國禮尚往來,兄弟之邦嘛,不要打仗才是兩國地福份。」 「周先生所言極是,周先生所言極是。」須羅附和。 周沖接著道:「你說了兩個方面匈奴不如華夏。其實你還忽略了一個你們大不如我們地方面。」 須羅有點好奇了,道:「還請周先生賜教。」 周沖微微一笑,道:「我們華復的科技遠非你們所能比,科技對我們華夏來說那是我們幸福生活的非常重要的工具,可對於你們匈奴來說,那也太難了。」 有學者戲稱科技對於遊牧民族來說太難了,遊牧民族驟悍善戰,可到了近代,曾經橫行天下的遊牧民族徹底沒落了,原因就在於熱兵器地出現對於遊牧民族來說那是致命地,他們地輝煌不可能重現口 這話可是擊中了匈奴地要害。須羅心裡締自震驚。只聽周沖接著道:「河套之戰,你們地軍隊打得很碩強,作為對手我們對你們的這種精神還是尊重地。你們之所以敗得那麼快!就在於你們沒有我們的武器先進。你們自潮的騎射之技在我們先進的武器面前根本就沒有施展的括方,我們的弩是你們地射程兩倍之多,而且我們的苛射得比你們多,比你們準確,你們的騎兵在我們的打擊面首不過是活靶子罷了。」 河套之戰,秦軍的弩很好地壓制了匈奴的騎射,這是秦軍能夠獲勝的重要原因。冒頓登上大位以後,曾經仔細研究過這次戰爭,他也如此認為,須羅本想不卑不亢弄得體面點,談起來才能更加有利。沒想到層沖搬出這事一說,他的底氣就不足了,忙笑道:「周先生所言極是,河套之戰純屬誤會,大秦與大匈奴經過這一戰和好如初,成了兄弟,不會再打仗了。」 薑還是老地辣,周沖一開口就把須羅地心氣壓下去了,扶蘇暗自向周沖一豎大拇指,笑客滿臉,道:「貴使所言極是,所言極是。屋裡請,屋裡請。」 鬥嘴已經輸了一陣,須羅巴不得就此收場,道:「太子殿下,請!」跟著扶蘇進屋了。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二章 匈奴使者(二) 進了屋。扶蘇邀請須羅坐下,侍候的兵士送上熱茶。退了下雲。 在匈奴人的印象中。中原有幾個樣東西是他們非常想得到的東西,一是美麗的縫羅綢緞,二是糧食美酒,三是中原美女,四就要算茶葉了。 前三項,不用解釋朋友們都知道原因,茶葉在匈奴很受歡迎就有說明的必要了。匈奴的日常食品是牛羊肉,一輩子都吃這東西,油脂沉承得多,要去油就得用茶葉。茶葉的主要成份是鞭酸,而油脂帶氫氧根糞子,可以視為鹼,可以視為酸城中和反應,因而茶葉對於遊牧民族來說那是生活必備品,是寶貝。 順帶告訴朋友們一個小秘密。遊牧民族喝的茶多是濃茶,原因在於體內地油脂太多。不是濃茶沒有太大的效用。 須羅這個很有修養的人看著茶杯,彷彿體內的油脂又在作怪了,一股很不好受的油膩味湧上心頭,真想端起茶杯一口喝乾。只是主人沒有開口,不好意思罷了,只得強忍著。 扶蘇沒有現代化學知識,雖然不能從根本上理解須羅的反應,但他知道匈奴人對茶葉別有偏好,微微一笑,端起茶杯。道:「貴使請。」 須羅等的就是他的這句話,道聲:「太子殿下請!」端起茶杯,就著嘴猛喝起來。這茶是新泡的,很是滾燙,他急於喝下去,也沒有感童到有多燙。牛飲起來,三兩口就把一杯茶給喝得精光。 按照中原人的習怡,茶是用來品的。要慢慢喝,而不是牛飲,不旺所以地扶蘇很是惋惜地搖搖頭。心想蠻子就是蠻子,連品茶都不會。 扶蘇地念頭沒有轉完,須羅接下來的舉動更讓他吃驚,須羅用手把茶葉抓起,塞進嘴裡,像牛吃草一樣唄嚼起來,唄嚼一通之後吞了下去。 中原人喫茶葉地事情也有。但是不多。對於匈奴人來說茶葉是寶貝,很難得,像中原人一樣把茶葉倒掉太可惜,廢物利用一下,吃下去也是情理中地事情。 須羅把茶杯放下,很是舒爽地吐口氣,讚道:「好茶。好茶!」廢話,這是皇宮中的茶葉。經過精挑細選的,哪裡是賣到大漠的粗茶所爵比,能不是好茶嗎? 「貴使要是愛喝。就再上點。」扶蘇吩咐下去,兵士端著茶葉上來,放在須羅面前。退了下去。 這次,須羅沒有牛飲,而是慢慢品了。倒也有好茶的中原人之風範。 扶蘇呻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問道:「貴使到成陽已多日,只是父皇政務繁忙。脫不開身。對貴使多有怠慢,還請貴使見諒。」 匈奴雖然實力不如秦朝,但是仍是一個很大地國家。按外交慣例須羅應該很快就見到秦始皇,沒想到他卻是給一拖再拖。拖了快兩個月都沒有見到秦始皇口要不是冒頓要他不惜一切代價爭取到秦朝地支持,他早就打道回大草原了。 須羅心裡很是委屈,但又不能直說。只得道:「大皇帝政務繁忙。無暇抽身。須羅能理解。請問太子殿下,大皇帝可是要召見我?」 扶蘇笑道:「按理。父皇是應該召見你,只是父皇太忙,袖不出身來。你有什麼事,可以對我說。」 滿懷希望的頂羅居然連皇帝都見不到,心裡很是不滿,強忍著道:「太子殿下垂詢。須羅本當相告,只是這事關係重大,大單于一再囑咐,要見著大皇帝才能說,請太子殿下見諒。」 他這是自認為扶蘇不夠格,按理扶蘇應該生氣才對,然而扶蘇的表現讓他很是意外,扶蘇笑客滿臉道:「貴使既然身負重命,自該見父皇,我呢一定把你的意思奏知父皇。」 要的就是這種結果,頂羅很是高興,道:「謝太子殿下成全。須羅斗膽,請問太子殿下,大皇帝什麼時間召見我?」 扶蘇很為難地道:「這事就不太好說了。一來嘛,父皇太忙太忙,這時間不太好找。二來嘛,你的事兒究竟是什麼,我們也不知道,這明間就不好安排。你想想啊,要是你只是按照兩目的禮儀,前來請安問好。送點禮物什麼地,這些都是憤例,父皇自然是要見你的,只是要等到其他國家地使者前來,人湊多了一起見口 「而其他國家的使者,十天半月也不見得能到。這麼著吧,你先等著,等其他國家的使者到了再說吧。時間嘛,可能不會太長,少則十天半月。多的話也就三五個月吧。」 冒頓滅東胡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只等秦朝的支持了,要是再拖個三五個月,那就問題大了。說不定事情一洩露,東胡先打過來都有可能。 扶蘇這話入情入理,卻錦裡藏針,軟中帶硬,硬是把須羅給僵住了,陳平忍著好笑看著周沖。心想有師必有徒這話一點不假,周沖就是個處處佔便宜的人,沒想到扶蘇還真得他的真傳,有他的風範。 須羅遲疑了一下才道:「太子殿下,我只能這麼說,這事關係極大,關係到大匈奴和大秦地兄弟之誼,還是請太子殿下轉奏大皇帝陛下,早日召見我為宜。」 扶蘇裝出一副很是感動的樣子,道:「貴使為兩國兄弟之誼而奔走,扶蘇感激不盡啊。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就這麼說的話,父皇不會見你。」 須羅忙問道:「這是為什麼?還請太子殿下明言。」 扶蘇編瞎話道:「東胡派使者前來咸陽,正和父皇商量東胡王前來威陽地事兒口東胡與大秦兄弟之邦,東胡王前來威陽見父皇,這就好n兄弟相見啊,父皇能不親自過問嗎?所以呀。我看你還是再等等吧,再菩等吧。」 要是有秦朝給東胡撐腰,冒頓要滅東胡之事肯定不可能,這話正說中了匈奴的痛處,須羅猛地站起,叫道:「太子,不可。」站起得太猛了,把茶杯都打翻了,茶水流得到處都是。 扶蘇好整以暇地道:「貴使何出此言?這有什麼不可以地呢?東胡是大秦的兄弟。東胡王前來威陽就比是兄弟相會,這很正常啊。要是冒頓大單于前來威陽,父皇也會如對待東胡王一樣對待,視為兄弟,待若上賓啊。」 這是正理,須羅一時啞口無言。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二章 匈奴使者(三) 須羅也是個聰明人,一轉念頭立時明白過來。扶蘇奉命嘴永見他,那麼這說明了他是代表秦始皇來的,再說了他是太子,地位很高,把事情向他說和向秦始皇說沒有什麼區別,滿臉堆笑道:「那是那是,都是兄弟之邦嘛。怎麼能厚此薄彼呢?借用你們華復的一句俗話:手心手背都是肉嘛!」 「可不是嘛!」扶蘇笑著繼續演戲,道:「貴使的事。我自會向父皇奏報勺你也不用急,就在戌陽好好住著,有什麼需要儘管提,我們一定盡力滿足你。貴使,告辭了。」站起身就要走。 好一招以退為進,周沖在心裡暗讚自己這個得意門生,還真有自己的風範。 「太子請慢。」須羅忙叫道。 扶蘇略作奇怪地問道:「貴使可是有話說?」 須羅笑道:「請太子給須羅片刻之暇。客須羅盡言。大單于雖然一再叮囑須羅。要見著大皇帝才能實言相告,不過太子是大秦未來的君主,告訴太子和告訴大皇帝都一樣。」 扶蘇坐了下來。道:「貴使請講。」他是少年人心性,第一次接見外國使者,佔了上風,心裡不免幾許喜悅。 須羅應一聲,道:「大單于是想和大秦結盟,約為兄弟之邦,若大秦有事,大匈奴自應幫助大秦。」 扶蘇接過話頭道:「你的意思是說。要是匈奴有事。大秦也來幫助你們,是不是?」 「正是!」須羅承認。 「治國和治家其實也有相通的地方,都要和睦鄰居不是?你這話有道理,理應如此。」扶蘇在須羅的附和聲中話鋒一轉,道:「不過,要真是如此地話。大秦可是吃虧了,吃大虧了。便宜的是你們匈奴,你甘的算盤打得真精啊。」 須羅不解其意,問道:「請問太子殿下,這話怎麼講?」 扶蘇冷笑道:「要是早幾年。那時華夏還未統一,你們匈奴幫我甘一統天下地話,今日之議未必不可能。你不是不知道,華夏自從一統之後,國秦民安,百姓樂業,一片欣欣向榮景象,華夏能有什麼事呢?」 須羅隱隱覺得不妙,又不能附和。只得道:「大皇帝英明,一統華夏,已成一代聖主。更難得的是,在大皇帝地治理之下,華夏一日好過一日,須羅在這裡大膽預期:在不遠地將來,華夏將更加強大富!」 扶蘇點頭道:「你這話可是真話,所以呢。你的提議我們不能答應。你想想啊,我們不會有事,而你們卻面臨著很多問題,要是這個盟約一定。我們還不吃大虧。」 要是順著扶蘇地話說下去口須羅這次地使命就不可能完成,忍著心驚道:「太子有所不知,大匈奴雖然沒有大秦的富饒,但也還算過得去,牧民們牛羊滿圈,衣食無憂口與大秦差相彷彿。」 外交場合說大話,唬弄對手是常有的事口頂羅如此說倒也不錯。只是他遇到的是精明的扶蘇。只聽扶蘇哈哈大笑,道:「貴使通曉中原文明。當知中原有一句話:風大了會閃舌頭,貴使不就是這樣嗎?不長你是故意這樣說,還是你不明曉你們的困難,這都不重要,本太子就給你說說你們的困難吧。 「大漠苦寒之地,之所以給稱為苦寒之地原因就在於冰雪是你們生活的最大威脅,要是哪年地冰雪來得早來得特別大地話,你們的牛羊就會給凍餓而死,這就斷了你們的生路。正是因為這樣,你們一旦受到訃雪襲擊之後。沒法生存就會向華直擄掠,富饒地華夏就成了你們的獵物,是不是這樣?」 這是誰也無法否認的事實,但是這是外交場合,不能承認,須羅哈哈一笑,道:「太子殿下對大匈奴地瞭解不謂不精當,但是這已是以首地事了。自從大單于繼位以來,大草原風調雨順,再也沒有發生過這樣地事情,草原百姓家家牛羊滿圈,乳酷吃不完,喝不盡。」 這番應對很是得體,扶蘇在心裡暗讚一聲此人是個人才,笑道:「就算貴使所言是真,但是你也別忘了,年成這東西不太可靠,今年的好年成未必就是來年的好年成,我沒有別的意思,還是希望你們的百姓過得好,只不過是提醒一下你們。」 話裡有話。須羅明白扶蘇地意思,還不得不道:「謝太子殿下關,s。」 扶蘇接著道:「借用你們匈奴的話來說:總是鄰居家的女人好!你們的富裕卻惹得東胡不高興,這幾年東胡不是一直在向你們勒索東西嗎?先是要女人寶馬,單于一味委曲求全,全部允准。現在,東胡向佐們索要的東西可是越來越多了,你們地負擔一定會越來越重。」 冒頓滅東胡的決心已定,須羅不會不知道,對這話不以為然,道:「大單于自有妙計對付東胡。」到群砌酥書蹦罩節毗秘…邵姍 扶蘇不以為然道:「想打,你們打得過東胡嗎?他們的人比你們多。他們地牛羊也比你們多,力量不足,是單于最根心地事,我說對了吧?」 須羅不答所問,道:「草原上地羊很多,可一隻狼就足以讓他們四處逃躥。」 他這話地意思是說東胡雖然有這些優勢,也不是他們地對手,扶蘇笑道:「狼是一種兇猛的商牲,你的意思是說你們是狼,而東胡不過是羊,你們不怕,也許這話有道理。但是,你要知道決定你們兩家生死制是大秦,而不是你們自己。」 秦朝倒向東胡則東胡存,若倒向匈奴則匈奴存。正是基於這種認識冒頓才派須羅首來成陽,意在爭取秦朝地支持。不過,談判桌土不能予認,不然就會少了討價還價地籌碼,須羅笑道:「大秦雖然強大,但是大漠太遠太大,你們縱是有心,也是鞭長莫及,難有作為。」 扶蘇,周沖,陳平三人一齊大笑。須羅不明白他們為何發笑,驚疑之極地看著三人。 笑過,扶蘇這才慢條斯理地道:「貴使一定不知道我們會何發笑吧?我告訴你。東胡使者到成陽以後,父皇就曾問過東胡使者。東胡向匈奴索要了那麼多東西,為何獨獨不要土地呢?土地,多好的東西,有了土地就有了一切。東胡使者當場就說,回去一定把父皇的意思告訴古胡王。要東胡向你們索要土地。」 須羅再也忍不住了,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道:「你們好毒!」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三章 美人芳心(一) 「兒臣見過父皇!」扶蘇向秦始皇施禮。 站在門邊的秦始皇一把拉住扶蘇,笑道:「扶蘇免了。扶蘇,你甘談得不錯吧,來,坐下,給父皇好好說說。」秦始皇拉住扶蘇坐了下來。 扶蘇有點好奇地問道:「是談得不錯,父皇怎麼知道的?」 秦始皇呵呵一笑,道:「是周先生和陳平告訴父皇的。」 扶蘇就更奇了。道:「周先生和陳平他們跟兒臣談完了直接回府了,兒臣直接趕過來,沒有見到他們啊,他們不會跑到兒臣首面去了?」 秦始皇慈愛地在扶蘇鼻頭上輕輕一捏,道:「傻孩子!周先生和陳平他們自然是沒有來見父皇,可他們不來,這不正好說明你們談得不錯嘛。」看了一眼還相不太明白的扶蘇,笑道:「扶蘇,你想啊,要是謅得不好,周先生和陳平他們還有不跟你一起來見父皇的道理?他們難道就不怕父皇生氣。拿你問罪,好歹他們也得來幫你開脫一下。他們沒來,這說明你們談得好,談得很好。好好好!」 一連說了幾個好。高興之情溢於言表。這是扶蘇第一次處理國事,能談得很好,這說明他的才幹不錯,自己一番心血沒有白費,秦始皇能不高興嗎?不要說秦始皇,任何一個父親面對兒女的成就都是很興高的事。人之常情嘛! 扶蘇不得不佩服秦始皇地洞察力,謙遜地道:「這都是父皇栽培地結果。要是沒有父皇的精心安橋,兒臣也不會有今天。」 秦始皇愛憐地撫著扶蘇的額頭,道:「扶蘇。你能記得父皇的好。父皇心裡高興,心裡高興。」晶瑩的淚珠在眼裡打轉,就差流下來了,道:「記得父皇這樣撫著你地額頭,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父皇彷彿又回到從前。想到那時父皇初為人父,心裡興奮吶。沒想到,一轉眼。父皇的扶蘇長大成人了,能幹了,父皇就放心了。」 這番話很富親情,扶蘇也是強忍淚水,道:「父皇對兒臣的一片真情,兒臣永世難忘。」 秦始皇想了一聲,臉一肅道:「你能有今天不光是父皇精心安排的結果。還有周先生地心血,你不要忘了這點。」 「父皇訓誨,兒臣謹記在心,永遠不會忘了周先生的救導之恩。」扶蘇點頭領命。 秦始皇轉換話題,道:「扯遠了,不說這些了。來,扶蘇,給父皇說說經過。」 扶蘇應一聲。道:「父皇,兒臣按照你的安排,去和須羅談。正如父皇所料,匈奴最怕的就是大秦和東胡聯手對付匈奴,兒臣諜言說東胡派使者到了威陽。正和大秦商量著如何收拾匈奴,須羅一聽就怕了,請求大秦與匈奴一道對付東胡。」 秦始皇剖析道:「對於東胡和匈奴來說,決定他們生死的不是他們自己。而是我們,是父皇。冒頓不會看不到這點,他一定會不惜代價爭取大秦的支持,至少也要換得大秦的兩不相幫。他才敢動手。」 歷史上的冒頓滅東胡是因為華復內亂。無力北顧。他才敢斷然動武。要是當時的秦朝沒有滅亡,冒頓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不經過華夏地同意,天意吧! 「父皇聖明!」扶蘇匯報談剩成果,道:「匈奴先是說每年進貢我們三千匹良馬,經過努力他們同意每年進貢五千匹。」 秦始皇點頭道:「五千匹,不錯啊,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不過,仍然不夠。」 「父皇所言極是。」扶蘇同意秦始皇地看法,道:「其他的馬匹!可以通過邊關貿易獲得,兒臣已經和須羅談妥了,在邊關開展貿易。大秦用茶葉、絲綢、瓷器和匈奴交易。兒臣是想,匈奴的馬在內地賣得赴價,要是朝廷暗中收購的話,商人們一定會用這些去換匈奴的馬匹,如此一來,華夏的馬匹就可以有所增加。」 秦始皇贊同道:「如此做的確可以得到更多的馬匹,但是要花地錢也就更多了。不過,不如此很難大量得到匈奴的馬匹,這是個好辦法口 「對於匈奴百姓來說,他們最想得到的應該是大秦的茶葉絲綢瓷器之類的生活必需品。但對於冒頓來說,他最想得到地必然是大秦的鐵器,糧食口須羅有沒有提到?」到籽糊讀耕融章節毗恤n硯酬 對於秦始皇地精明,扶蘇是心悅誠服,道:「父皇聖明!須羅提到了,他們不僅要鐵器,糧食。還要華夏的武器。」 「你怎麼回答的?」秦始皇問道。 扶蘇答道:「兒臣說大秦願匈奴和東胡永遠和好,要是把武器賣給他們。無異於讓草原上再動刀兵。就難有寧日了,所以兒臣沒準。須羅再三要求。最後兒臣同意賣些武器給他們,但僅限於刀槍這些近戰武器,弓箭和連弩不會賣給他們。」 秦始皇哈哈一笑,道:「扶蘇,你是不是想到大秦在滅六國期間收激了很多武器。這些武器陳舊落後。於大秦沒多大用處。賣給匈奴。他們反而會當寶,就同意了?」 扶蘇的確是這樣想的,道:「什麼事都瞞不過父皇。」 「父皇正想這些武器沒有用處,只有熔了再鑄,沒想到你倒是給找到一筆好生意,處理得不錯!」秦始皇讚道:「糧食。你有沒有答應賣些給他們?」 歷史上。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後收激了很多兵器,六國兵器各有制式,和秦國的制式武器不同,在軍隊中難以推行,最終秦始皇決定熔了再鑄,這是當時必然要採取地一條獵施。可惜地是,後人卻以此饑評素始皇殘暴。把「銷鋒鏑」一事也列為暴政之一,可歎! 扶蘇答道:「回父皇,兒臣同意了。」 秦始皇點評道:「秋高草肥之時。匈奴地馬才能上膘,才能打惡仗,打硬仗。因而,匈奴軍隊戰鬥力最強的時間就是秋季,其他時節肅不怎麼樣。要想軍隊一年四季都有強大地戰鬥力,就得用精糧來餵養拙馬,冒頓要華夏地糧食,必然是用來餵養馬匹,他地進攻不會選在秋季,而是選在其他時間,讓東胡獵手不及口 「扶蘇。你是不是想先賣些糧食給匈奴,等到冒頓滅了東胡之後再給斷了。那樣一來匈奴的戰力就會下降,又回歸秋季了,對華夏的威脅就減低了?」 「兒臣正是這樣想地。」扶蘇實話相告,道:「兒臣大膽,還請父皇怒罪。一 秦始皇拍著扶蘇地肩頭,開懷暢笑!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三章 美人芳心(二) 「太……」侍女沖輕手輕腳進來的扶蘇就要行禮,扶蘇婚個食指豎在嘴邊輕噓一聲,示意侍女不要說話,侍女會意,輕輕點頭不再言語。 扶蘇湊近,在侍女耳邊輕聲問道:「她在做什麼?」這個她是指虞姬。 侍女在扶蘇耳邊輕聲道:「小姐在作畫兒。」 扶蘇右手輕揮,侍女會意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扶蘇躡手躡腳地走到正伏案作畫的虞姬身後,伸長脖子。右眼微閉瞅著桌上的畫兒,只見虞姬畫的是一個英俊瀟灑地美少年,仔細一瞧居然是自己,裂嘴一笑,不由得童心大發。雙手環過突然蒙住虞姬地眼晴,尖著嗓子沉聲道:「你猜猜我是誰?」 虞姬全神貫注於作畫,沒想到背後有人來這一手,嚇得尖叫一聲,手一抖,手中的筆掉了下來,老大一個墨團出現在畫上,一幅上好的畫兒就此作廢。 「快放開我!」虞姬驚魂未定口 扶蘇尖著嗓子道:「我是天下第一大盜,專盜美女的。你這樣地美女我是死也不放。」 虞姬已經聽出為是扶蘇,芳心略定,笑道:「太子,你可嚇死我了。太子,你可不能胡說,你是大秦的太子,怎麼能是大盜呢?」 本想逗樂。沒想到穿幫了,扶蘇大覺沒趣。放開虞姬,釀到她面前。把臉湊近問道:「虞姐姐,你怎麼知道是我呢?我可是尖著嗓子說的話哦。」 虞姬玲瓏心一顆。自然是騙不了她。嫣然一笑口滿室生春,道:「這屋裡除了太子你還能有誰會就這樣進來?再說了。你的聲音再變,我還是聽得出來。」 扶蘇很沒勁地道:「下次,我在嘴裡塞滿東西再來,准讓你猜不出來。」 他年紀尚幼,玩心還重,露餅地事兒自然是不爽,虞姬理解他的心情,笑道:「太子。你要玩。姐姐陪你玩就是了,你不要再裝神弄鬼拱嚇人,我很害怕。」在胸脯上輕拍兩下,一副余驚仍存模樣口 「虞姐姐,都是我不好。我在這裡給你陪不是了。」扶蘇向虞姬施禮。 虞姬哪敢要他賠禮。忙拉住道:「太子,你千萬不要這樣了,你再這樣姐姐可擔待不起。」 扶蘇握著虞姬溫軟舒適地柔莢。來到桌邊,看著桌上的畫兒,調偶道:「這畫上的帥哥夠帥的,要是沒有這一顆大慮準是我了。虞姐姐,你畫的是誰啊?」 虞姬萬萬想不到扶蘇調皮起來還如此了得。葉哧一聲笑出來,道:「給你說哦。姐姐畫的就是你哦。要不是你這個壞傢伙嚇姐姐一跳,這畫就成了,都是你惹的禍。」 扶蘇在自己臉上拍拍,貶著眼調皮地道:「姐姐你看仔細了哦,我臉上哪有惑啊,我這麼英俊的一個小伙。要是長上這麼一顆難看的慮。還不醜死了。說不定連媳婦都娶不上呢。」 虞姬笑道:「你是太子,只要你願意。想嫁給你地女孩兒還會少嗎?」 扶蘇胸一挺,摸摸異子,裝作一副大人模樣,道:「那怎麼成。她們喜歡的是我的權勢和地位,又不是喜歡我的人。就算娶了她們又有什麼意思。」 虞姬開導道:「太子,你身繫大秦的未來,凡事都得為大秦的未來著想,這娶媳婦也是如此,誰能輔助你治理好大秦,誰就是最稱職的太子妃。就算有女孩兒是真心喜歡你,而不能助你治理好大秦,這樣的女孩兒你娶了又能怎麼呢?你要知道,你是太子。大秦未來的皇帝。可不是一般百姓,只要真心相愛就成。」 這番話很有見地,古今中外地政治聯婚大多是循此理。那些為了美人而不愛江山地君主們,雖然能夠在情感上得分很多,可在政治上得分就很可憐了。 扶蘇先是神色一野。繼而開心地道:「我要娶一個既喜歡我,又能助我治理大秦的媳婦,不是更好嗎?這就叫兩全其美!」 虞姬春筍似的玉指在扶蘇額頭輕點一下,嗔道:「你還真能想的。這樣地女孩兒你在哪裡去找?哪有那麼客易找得到啊。」 扶蘇貶巴著眼晴,歪著脖子看著虞姬,突然開心地笑了。道:「虞姐姐。我敢保證,這樣的好女孩兒肯定有,我扶蘇已經知道她準是那樣的人兒。」 虞姬也來了興趣,問道:「太子,給姐姐說說,她是誰?」 扶蘇點頭道:「虞姐姐想知道,那我就說給你知道。」右手一招,虞姬把耳朵湊過去,扶蘇在她耳邊哨咕一句。虞姬臉一紅,羞不可抑地道:「太子,你壞死了,你壞死了。」一雙粉拳搶起在扶蘇結實的胸脂桂起來。 「虞姐姐,你不願意?」扶蘇看著虞姬問道。 虞姐嘴一張,卻說不出話來,扶蘇笑著在她鼻翼上輕輕一捏。問道:「虞姐姐,你說你不願意,那你為什麼畫我的像?」 「誰說是你了。」虞姬來個不認帳,道:「太子一個英俊帥哥,胞上哪會長的有戀,太子看錯了。」借用扶功的話奉還給扶蘇。 扶蘇馬上就道:「那是墨團。哪裡是戀了,是我嚇得你把手中的筆掉下去塗地。」 虞姬咋哧一聲笑得百媚橫生,道:「我正想點這顆慮,就給你歪打正著。」 扶蘇看著她地媚態,心神蕩檬,不由自主地樓著她地稈腰,在她耳邊輕聲道:「虞姐姐,你對我的好,我心裡明白。」 虞姬輕輕一掙。沒有掙脫也就不再掙扎,依偎在扶蘇懷裡。舔首靠在扶蘇地肩上,眨巴著靈活地鳳目瞅著扶蘇,很是幸福。 扶蘇瞅著虞姬的雙眼,很是快活地道:「虞姐姐,你知道我馬土就要去薊城了,才作了這幅畫兒,讓我在薊城看到畫兒就想起你,是不是這樣?」 虞姬白玉般地玉手伸出,把扶蘇翼邊的頭髮理理。道:「太子,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扶蘇握住她的柔莢,道:「虞姐姐,你跟我去薊城,好不好?」 「你去薊城是帶兵打仗。我怎麼能跟你去呢?皇上也不會同意。」虞姬不無失落地道。 扶蘇眨巴著眼晴道:「父皇那裡我去說。問題是你同不同意?你不同意的話眨左眼,同意地話眨左眼。你左眼眨了,你同意了,哦!」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三章 美人芳心(三) 「兒臣見過父皇。」扶蘇向秦始皇施禮,道:「兒臣就悼h上薊城,兒臣初當大任。不熟諸事務,特來向父皇請教,還請父皇對兒臣多有訓誨。」 這話任誰聽了都會高興。秦始皇也不例外,笑呵呵地道:「扶蘇啊,你什麼時間學得這麼謙虛了?是周先生教你地?謙虛固然是一種美穗。但是作為帝王,一味謙虛可不是好事,有對也要當仁不讓。」 「謝父皇教誨。兒臣記住了。」扶蘇謹受教。 秦始皇招手要扶蘇坐下,道:「扶蘇,你這次去薊城。肩上的擔子很重。涉及到的軍務政軍很多,凡事你都要多長個心眼,要多想想再去做。當然啦,思慮是必要的,有時需要當機立斷,你也不要猶豫。 「你初當大任。父皇地確不太放心,不過父皇相信你會幹得不錯。我們贏氏子孫就沒有做不好的事,你做好了才能算真正的贏氏地子孫,你要記住這點。」 扶蘇點頭道聲記住了。 秦始皇接著道:「周先生隨父皇征戰天下,掃滅六國,無論兵謀稻略都不凡,你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要向他多多請教。正是考慮到這點,父皇才把周先生派到薊城去,為的是給你解疑釋惑。」 派周沖北上是為了保駕護航,當好扶蘇的碩問。扶蘇自然明白這理,道:「父皇放心,兒臣明白。」 秦始皇點頭,放心地道:「你和周先生地師生關係一直很好,父皇相信你們會直處得不錯。只是,父皇想知道你打算如何使用韓信?」 扶蘇想了一下,道:「父皇,兒臣以為韓信其才難得,應當加以重用才是。」 秦始皇搖頭道:「韓信之才的確罕見。要是用好了,未必就不能偽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是你也要看見他的心。」 扶蘇有點難以理解了,道:「兒臣不太明白,還請父皇明示。」 秦始皇剖析道:「韓信這人自小就遭人白眼。受的委屈多,比起串人多得多。一旦得志,未必就不會做出過激的行動。這就好比一匹烈馬。疆繩松一點,就不聽使喚,所以對韓信這人一是要用,要重用,要他從內心對你感恩。二是要攻他之心,要他明白他地一切都是你給的,要他知道只有死心塌地跟著你他才會有享不完地榮華富貴。對於烈馬,一是要打。二是要好好餵養。對韓信也是這種處置!你明白父皇的意思?」 扶蘇點頭道:「兒臣明白,兒臣一定恩威並濟,要韓信知恩知威,甘心為大秦辦事。」 秦始皇心情很是矛盾地道:「父皇最不放心的就是韓信。怕他將來做出恃逆之事。但父皇最想看見地就是韓信給重用,為光大華夏大放異采,這就需要高超地職臣之術,你耍慢慢去休會。 「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去豐行瞭解一下,豐行裡有些馬拉車往往是拉翻,換一個人去駕豐卻又拉得四平八穩,說到底就是駕馭技巧高明與否。父皇相信你會成為一個高超的取手。會駕馭好韓信。」 扶蘇並沒有馬上說話。眼珠轉了一陣口很是興奮地道:「謝父皇教誨,兒臣明白並非沒有不能駕取的寶馬。只是駕馭地人不夠高明罷了。韓信這種人是難以駕取,一旦駕歌好了,將會是讓人驚歎。」 秦始皇欣慰地點頭,笑道:「扶蘇,你還有其他的事嗎?」 扶蘇略一崩思,道:「父皇,兒臣是想擊胡之事非一年半載所能成。沒有三五年的艱苦努力不可能完成。周先生陳平跟隨兒臣去薊城!這時間也不短,兒臣是向父皇討個旨意,讓周先生和陳平他們帶上家眷同行,還請父皇恩准。」 秦始皇點頭道:「土戰場。帶上家眷的確會拖累行動,但周先生和陳平這次去薊城,主要是協助你處理事務,上戰場的機會不多,要是不讓他們的家小跟著去。時間一長他們還不都變成曠男。到那時還有不埋怨父皇的理。父皇不是不近人情,這事就這麼著吧,讓他們的家眷都菲著去,還有虞子期這些出征將領的家眷一道去,安排在薊城就行。一有空。也讓他們享享天倫之樂。」 扶蘇很是興奮地道:「謝父皇!兒臣這就去安排。」 秦始皇揮手阻止扶蘇,道:「等一下,你不是還有話要對父皇說嗎?怎麼不說了?」 扶蘇臉一紅,有點不好意思,道:「父皇。兒臣沒事。」 秦始皇嘿嘿一笑,不懷好意地道:「父皇能看穿敵人地心,也能看穿自己兒子的心,這就叫知子莫若父,你是父皇的親兒子,父皇難道就不瞭解你的心思?」 扶蘇嘴硬道:「父皇,你多心了,兒臣真的沒什麼。」 秦始皇看著扶蘇。不動聲色。道:「扶蘇呀。你知道鴨子地嘴為什麼老是煮不爛,而鴨子的肉卻很客易煮爛,那是因為鴨子的嘴硬,你呀就是嘴硬的鴨子,父皇有沒有說錯?」 扶蘇張大嘴。無言以答。 秦始皇不懷好意地道:「沒你地事。是吧?那好。算父皇看錯了,父皇這就下旨,要虞姑娘回老家去,不必再在威陽呆著了。」 扶蘇忙叫道:「父皇。不可。」 秦始皇故作奇怪地問道:「扶蘇,人家虞姑娘的來去,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用得著如此心急?」 扶蘇臉紅通通的,怔怔妮呢。很不奸意思。道:「父皇……」秦始皇接過話頭,道:「父皇沒有說錯吧?你是不是喜歡上虞姑娘了?」 扶蘇臉紅得像羊果。先是搖頭,繼而點頭,低頭不說話。 秦始皇站起身來。圍著扶蘇鞭起步來口笑道:「沒想到,當年還在父皇懷裡撒嬌的小子,一轉眼就長大了,會耍心眼了不說,還會挑女孩兒。扶蘇,你猜父皇會不會同意?」扶蘇抬起頭看著秦始皇,眼裡充漓著希冀。 秦始皇低頭在扶蘇耳邊哨咕幾句,扶蘇羞不可抑,嗔道:「父皇,你壞!」拾起拳頭,在秦始皇肩頭輕桂,道:「父皇,你壞,你壞!」 哈哈大笑聲中,秦始皇圍著御案跑起來。扶蘇在後面追趕,上書房裡傳出秦始皇歡暢地笑聲。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三章 美人芳心(四) 淳於玨在屋裡收拾東西,忙得是團團轉。額頭上都滲出q骨汗。層沖輕手輕腳地進來,轉到淳於玨背後,突然一下抱住她地行腰,不無得意地道:「總算逮住你了。」 「放開。人家正忙著呢,你別胡鬧。」淳於玨嗔道:「進來也不過吱個聲,不聲不響地躥進來,嚇人家一大跳。」 周沖在愛妻面前完全沒有人前的莊重,嘻嘻一笑,道:「擁住美人,你說哪個男人會那麼沒用放開?」 「別胡鬧,你沒看見人家正忙著收拾東西呢。」淳於玨看著周沖道。 周沖滿不在乎道:「有什麼好收拾的,不就是去一趨薊城嘛,用得著收拾那麼多東西。帶上點換洗衣物就成了,別的不用帶了。」 淳於玨不同意,道:「你說得輕巧。薊城什麼地方?那是在北方哦,很冷的。一到冬天到處是冰天雪地,還有不冷得要命的道理。」 對於這事,周衝倒是贊成。道:「薊城是冷了點。但我又不是去帶兵打仗,皇上派我去只是看著點,要是太子有什麼拿捏不準的,我好給提個醒,一句話:我是甩手掌櫃,一切自有太子操持著呢。所以啊,就是再冷,我也可以躲在屋裡取暖,不用再去吹那如刀子般的冷風了,你就放心吧。」 淳於玨埋怨道:「你也真是的,天下沒有統一,你征戰天下,帶兵打仗,一年忙到頭,幾年也不見得能回一次家。現在好了。天下太平了,你的安閒日子才過了幾年,又不安寧了,又要出去忙活,這一去還不定什麼時間才能回家呢。」 這是夫妻深情。難以割捨。周沖很是感動。撫著淳於玨光滑地俏臉蛋。道:「環,你對我地好。我心裡有數。誰叫我周沖命好呢,娶了你這樣一個會體貼人的好老婆。」 女人有時間是正話反說,淳於玨心裡明明高興,卻偏偏不承認,道:「誰對你好了?人家不過是隨便說說,你就當真了。你這樣的人,扔在大街上,說不定還沒人要呢。別給我檢拾到雞毛當令箭,說風就是雨的。」 周沖裝作一副傷心地樣子。道:「我周沖好可憐哦。居然沒人要,我好傷心哦。」 明知這是假的,淳於玨還不由得心疼起來,安慰道:「行了行了,都是我不好。不該說這樣的話,你不要傷心了,好嗎?」 「不行。」一向很好說話的周衝斷然拒絕她地請求,道:「我是男人啊,哪個男人受得了這樣的話?你找個來看看。」 一向玲瓏地淳於玨有點心慌意亂了,道:「那你要怎麼辦?」 周沖指著嘴唇,道:「這裡,來一個。再看者我的心情。要不要饒過你。」 淳於玨俏臉蛋刷地一下就紅了。嗔道:「你就不正經,老想著欺負人。」 周沖反駁道:「我那是欺負你嗎?我是在討回公道。你想想是個男人都受不了,不討回點公道能成嗎?給不給?」 「不給!」淳於玨紅著臉一口否決。 周沖嘿嘿一笑,道:「由不得你。」雙手棒住她的臉蛋,厚重的叫唇吻在她的櫻唇上。淳於玨先是推拒,一點用處也沒有,後來是雙手媚過勾著周沖地脖子,應和起來。 原本是開個玩笑,笑鬧一下。找點樂子,沒想到這一吻可不得了,男人雅風陡起。周沖橫抱著淳於玨就往床上放,淳於玨紅著臉蛋。不好意思地似迎還拒地道:「別別別,大白天的,不能那個。」 周沖才不管那些,道:「大白天地誰說就不能那個?誰說一定要晚上才能那個。我給你說,大白天的眼晴雪亮,什麼都看得清楚,那才叫一個享受呢。」 淳於玨雪白地右手在周沖臉上輕輕扇了一下,道:「你又胡說。誹你要快點。」 周沖又不同意,道:「我這一走,還不定什麼時間能回家呢,說不定幾年也見不著你。那還不想死我,多陪我躺會兒。」 這倒是,淳於玨輕輕地道:「那你要輕點,別把人家弄疼了。」 周沖正要伸手去給淳於玨寬衣,就在這時只聽一個洪亮的男子聲音道:「周師傅在嗎?」不是別人。正是扶蘇。 「太子來了。」淳於玨如逢大赦般從床上爬起來,白了一眼周沖,對著鏡子整理凌亂地衣衫,道:「都是你害的。」 周沖拍拍額頭,哨咕道:「這太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節骨眼上來,這也太那個了,我好像沒教過他壞人好事的本領吧。」 淳於玨沖周沖嫣然一笑。吐吐小香舌。道:「太子就是比你強,時機都比你把握得好,要是他再不來,沒準你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周沖饞涎著臉,順著她地話往下問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聰明而可愛的夫人,請你告訴我。」 淳於玨萬未想到周沖會討點口頭便宜,嗔也不是,笑也不是,無奈之極地幫周沖整理起衣衫。打商量道:「你不要亂說,好不好?怪羞人的。」 這不過是夫妻之間調笑的一種法子,周沖不為己甚,見好就收,道:「我不說了D聽你的,這成了吧。」 淳於玨放心地點頭,道:「人家就知道你人好,為人家著想。」 周沖握住她的柔莢。憐愛地道:「都是我不好,惹急了你,你放心,我以後不再惹你了。」 淳於玨忙道:「人家又沒說以後,你扯那麼遠幹嗎?」 女人嘛,就是這樣,欲語還羞,似喜欲怒,周沖很是高興地道:「行,走,去看太子。」拉著淳於玨的玉手,大步而出。 周沖描著淳於玨才來到客廳。只見扶蘇一臉的焦急。沖周沖第一句話就是:「周師傅,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扶蘇具有乃父之風,秦山崩於面前而色不變。如此焦慮很是少見,可以說周沖第一遭見到,心知必是有大事發生,忙問道:「怎麼了,太子?」 扶蘇略定一下心神,這才道:「父皇他他池……」問題太嚴重了。他居然著急得說不下去了。 淳於玨急忙問道:「皇上怎麼了?」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三章 美人芳心(五) 呂雉和呂嬃也是吃驚地看著扶蘇,催道!」你快說呀,……肖從到了戌陽之後。按理樊噲應該有住處,呂氏姐妹就應該跟著樊噲去住才是正理,可扶蘇偏偏不給安排。要周沖照顧她們地住宿,無奈之下周沖只好安排在自己府上了。 扶蘇眨巴眨巴著眼晴,神秘分今地道:「父皇說了。周先生可以帶上家眷去薊城。」 周衝他們擔了半天地心思,沒想到竟是這事,一齊指責扶蘇道:「你怎麼騙人?」 淳於玨問道:「太子。你一向誠實,從來沒有騙過人,今兒怎麼騙起人來了?誰教你地?」 扶蘇想也沒有想,指著周沖道:「當然是周師傅哦。要不是他教我,我哪裡會想得到啊。」 周沖叫起了撞天屈,道:「亂說,我哪裡教過你這些。都是你瞎緣磨地。」 呂翌指著周沖道:「你別不認帳。有其師必有其徒,這人真壞!」說完格格地嬌笑起來。 淳於玨更來勁,一把抓住周沖的耳朵,數落道:「叫你亂教,叫你亂教。郁是你惹地禍。」臉上一副凶巴巴的樣子,眼裡卻全是笑意,看得出她心裡很是高興。 周沖忙握住她地手。道:「輕點,輕點。快放手啊,有人,太子在這裡。」 「不放就不放!」淳於玨不為所動,道:「太子怎麼了?還不是自己人。」 扶蘇馬上附和道:「對,師娘說得好。我們其實是一家人。師娘。你當我不在就是了。」 這是趁火打劫。要是淳於玨真的趁此機會收拾周沖。周沖的日子兼不太好過了,呂雉心裡一疼,對扶蘇道:「太子,已經夠亂了,你就不要再煽風點火了。」 「呂姐姐,我哪裡是在添亂。」扶蘇不同意,道:「呂姐姐,我聽人說夫妻之間越是鬧越是感情好,他們這是打鬧秀恩愛呢。」 呂雉又不好強說。看著扶蘇,無奈地搖頭道:「你真有得說,不餾是周先生地高足。」 淳於玨放開周沖,白了一眼周沖,道:「太子。你想讓我多治治他,我偏不聽你的。哼,我們家地事兒,哪能由你一個外人說嘴。」 丹才兩人還互相敵對。沒想到眨眼功夫就對付起自己了,扶蘇這介未經歷過婚姻的人一時之間哪裡想得明白,搖頭道:「你怎麼變得這麼快?」 周沖臉一虎,道:「趁你現在還認我這個師傅地份上,先好好教教你誠實做人。不要撒諜。我的板子呢,我要你手掌心長肉。」 「呂姐姐。這可是機會哦,你要自己把握哦。」扶蘇沖呂雉一說完,轉身就跑,邊跑邊道:「周師傅,我還要去給陳平說,先走了。佐們收拾著啊。」飛也似的去了。 望著扶蘇的背影。淳於玨和呂氏姐妹很是奇怪地問道:「太子今天怎麼了。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以往誠實絕不騙人,怎麼突然之間騙起人來了?」 周沖也是納悶。道:「問題還不止這點呢。皇上同意我帶家眷去薊城,這才多大一點事,隨便派個人來說一聲就成了,用得著太子親自出馬嗎?」 淳於玨她們點頭同意,道:「是啊,太子就為了這事跑一遍。未免小題大做了。你是他的師縛,你肯定知道原因。」三人一齊指著周沖,要周沖給出答案。 周沖又哪裡想得明白,轉著眼珠想了一陣。若有所悟地道:「不會是……」三女一齊催道:「快說,是什麼?」 「我不告訴你們!」周沖非常簡浩地回答他們。沒想到話音才落,耳朵就落到淳於玨手裡,道:「呂妹妹,你們先去收拾著,我跟相公有點事要談。」也不等呂氏姐妹說話,硬生生拖著周衝進屋去了。 一進了屋。淳於玨把門關上,放開周沖,雙臀環過勾著周沖地脖子,問道:「你看出什麼了?」 周沖並不否認,道:「我是看出來點苗頭。要我說給你知道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總得要給我點補償吧。」 「沒安好心!」淳於玨嗔道:「想我淳於玨多好地一個女孩兒,居然嫁給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後悔得我心得疼死了。」 周沖一把樓住她,道:「現在,你就是再後悔也晚了。只有乖乖認命的份了。」 淳於玨猛地在周沖嘴上親了一個,紅著臉道:「這總行了吧。」 周沖砸吧著嘴唇道:「這還差不多。要是能更多就更美了。」 「你別不知足啊,人家可是要跟你一起去薊城。時間有的是。」詩於孫眼角溢笑。 周沖問道:「你有沒有看出太子今兒特別高興,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可以說快瘋了,你想想是什麼事能讓他這麼高興?你一定想得到。」 淳於玨打個比方道:「我看太子今兒倒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找到意中人地樣子。」 「正是!」周沖肯定道。 淳於玨不過是打個比方。並未真的往這方面想。有點驚奇地道:「你是說太子已經有意中人了?」 周沖補充道:「問題還不止於此呢。依我看,這事皇上也知道了。」 「皇上知道了?皇上會同意嗎?」淳於玨自問自答,道:「我這是怎麼啦,連這都想不到。要是皇上不同意,太子能這麼高興嗎?你說,太子的意中人是誰?」 周沖思索道:「我也只是猜個大概,還不敢肯定。要是虞姑娘跟栽們一起去薊城的話,那麼八九是她。」 「虞姑娘好是好。就是比太子大些。」淳於玨有點不太贊同。 周沖笑道:「大有什麼不可以?女大三抱金磚,大好事啊。」 淳於玨笑道:「這個太子真夠井地。他早就打起人家虞姑娘的主意了,才把虞氏兄妹安排到太子府上,卻把呂氏姐妹扔給你管。」 周沖不無得意地道:「太子當然精明嘍,也看不看是誰教的。」 「你就臭美!」淳於礫打擊周沖的積極性,道:「與其說太子今兒來是告訴你可以帶上家眷去薊城,還不如說是在宣揚他有意中人了,整個一個少年心性。」 周沖提醒道:「所以啊,這次去薊城,你就有事兒干了。要從中攝合拔合。」 淳於玨點頭道:「這個你放心,我自然知道分寸。」一把擰著周講的耳朵。問道:「你說,你要怎樣對待人家呂姑娘?」 這是周沖地煩心事,張大了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四章 不解迷局(上) 「臣李牧見過太子。」李牧向扶蘇行禮。 扶蘇忙扶起,道:「李將軍請免禮,請免禮。」打量著李牧,不無心疼地道:「幾年沒見李將軍,李將軍已經是鬢邊華發如霜了,這讓扶蘇感慨萬千啊。想當年,李牧將軍英風豪氣,騰沖萬軍中無人是對手,滅趙一戰,大秦可是在將下手下遷延了很多時日,現在李將軍豪氣仍存,只是年歲已不復當年了,歲月不饒人吶。」 李牧也是感觸很深地道:「太子所言極是,李牧也感到精力大不如從前了,李牧老了,不中用了。現下好了,太子來了,李牧這擔子終於可以卸下了。」 扶蘇忙澄清道:「李將軍,你可別誤會,我來薊城是為了北方安寧。非為卸你的擔子。李將軍年歲雖然大了些,但是薑還是老的辣,李將軍地豐富閱歷,百戰沙場地經驗都是獨一無二,更別說你對北方的瞭解更是無人能及,要是沒有您李將軍,扶蘇也不可能讓北疆安寧。」 李牧謙道:「太子垂愛,李牧威激不盡。只是,李牧真的是老了,精力不濟了,真的想卸擔子。」 扶蘇鼓勵道:「李將軍和廉頗同為舊趙名將。悠可知道廉頗不服老,年七十還能日食斗糧,騰躍如飛,擁騰沖千軍的豪氣。傲視天下。李將軍應該學學廉頗將軍這種不服老的精神。」 李牧微微一笑,回答道:「廉頗雖能日食斗糧,也不過是多上凡次茅廁罷了。」 這是引用「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地典故。扶蘇笑道:「李將軍您可不能這樣說話。廉頗將軍雖有報園壯志,卻因為奸臣擋道,終不能女願。這才鬱鬱而終。父皇一統天下之後,勵精圖治,舉賢任能,賢士在位,非昏庸的趙王所能比。」 「老臣失言。老臣失言。」李牧忙道。 扶蘇安慰道:「李將軍不必往心裡去,我的意思是說大秦還需要李將軍。還請李將軍勉為其難,為大秦做事。為安定北疆出力。」 李牧領命道:「謝太子!李牧敢不盡力。」 「難為李將軍了。」扶蘇沖蒙恬一抱拳,笑道:「蒙將軍,別來可好。」蒙恬的文稻武略都是上上之選,人品也不錯,學問也好,扶蘇劉他是另眼相看。 蒙恬就要跪下行大禮,扶蘇忙拉住道:「將軍甲冑在身,這些虛禮就免了吧。」蒙恬遲疑著道:「可是,君臣之禮不可廢呀。」 扶蘇笑道:「你看看你。戎裝在身,要行大禮多有不便,免了免了。」 這話說得很誠懇,絕不是作偽,蒙恬也就不好再勉強。道:「既女此,臣就失禮了,還請太子見諒。」 「這就對了。」扶蘇贊同,拉著王責的手,打量著王責,道:「王將軍。我記得你以煎沒有現在奸看。現在地您更加年輕英俊了。這北方地水土還真不一樣。特能養人。」 這是一句玩笑話。逗得李牧蒙恬他們大笑,蒙恬笑道:「太子說筏沒錯。王將軍是比以前帥多了。幸好這是北地,漂亮的姑娘沒有中原多,要不然的話,王將軍的罪過可就大了。」 王貴和蒙恬兩人同生共死,結下了不錯的情誼,在蒙恬地肩上輕掛一拳,道:「蒙將軍。你別胡說,太子在這裡呢。」 扶蘇呵呵一笑,道:「隨便點,隨便點,不要張口太子閉口太子,禮節來禮節去的,這很煩人。我是太子沒錯,可我這次來北疆,並不是來做太子的,是向你們學習。你們都是我的師傅。扶蘇在這裡向你們施禮了。」抱拳團團一揖。 李牧、蒙恬、王貴、章邯、屠雕忙回禮道:「太子,臣不敢受如此重禮。」 扶蘇笑道:「學生給師傅行禮是應該地口你們在北疆幹得是有聲有色,大秦的北方一直平安無事,這都是你們的功勞c父皇常誇你們呢,父皇說把你們放在北邊是對了。」 象扶蘇這種年紀。未經歷過人情事故,什麼事都不放在眼裡,一切事情簡單化,更有可能自高自大,誰都不放在眼裡,沒想到他對眾將是如此禮遇,口口聲聲說是向眾將學習,這地確是難得,李牧他們不住點頭,心中暗想彷彿從扶蘇身上看到了秦始皇當年的影子。 眾人齊道:「這都是皇上聖明,臣等不敢居功c」 李牧動情地道:「太子,李牧曾是趙國將軍,與大秦為敵,逆天而行,阻止大秦一統天下,做了不少錯事。皇上不僅沒有怪罪於臣,還重用臣,把北部的安寧交給臣,臣心裡真的是感激不盡,臣的感激之情都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扶蘇安慰道:「李將軍不必自責。有道是園難見忠臣,李將軍在菲種萬難時測毅然挑起趙國重擔,這只能說明將軍是真正地忠臣。父皇之所以重用將軍。就是看到將軍這種樁肝瀝膽,不畏艱險地可貴品質。當年參加過滅趙一戰的將士們對將軍都是敬愛有嘉,我扶蘇當時年幼,沒有參加這一戰。想起來真是遺憾。好在天理昭昭,今日又可與將軍一夷為華夏盡力。扶蘇不甚榮幸。」 周沖,蒙恬,王貴,章邯,屠雕一齊道:「太子這話極是,我等當年與李將軍交手,實是快慰生平。」 「謝謝,謝謝!」李牧抱拳施禮。老淚縱橫。涕下沾襟。 周衝他們都能理解李牧的心情,扶蘇掏出浩白的綢帕遞給李牧,李牧道聲謝接過,擦拭起來。 扶蘇道:「各位,扶蘇有一個提議:我知道你們都是老熟人,都是老朋友,幾年沒見,這話就很多,禮來禮去的。這時間也不夠,乾脆不要見禮了。誰想和誰說話就直接找他去吸c你們說,怎麼樣?」 眾將與周衝他們逐一見禮地話,光是這禮節就夠人受的了。要是能省了最好,眾人都是武將,不像文人那麼看重禮節。齊道:「遵旨。」 扶蘇滋一聲,道:「怎麼又來了?旨不旨地,你們還是把我者作外人嘍。」 李牧他們忙道:「臣不敢。」 扶蘇道:「我們就一邊進城一邊聊,什麼事高興就檢什麼事兒說,大家不要拘柬就成。」 「太子請。」李牧他們側身相請。 扶蘇略一謙遜,和周沖陳平韓信虞子期樊給他們一道。帶著家眷進了薊城。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四章 不解迷局(中) 姬以手支頤,望著窗外發呆,一會兒笑,一會兒一點有,倒像一尊雕像。 她人極美,一強一顰都具有無窮魅力,笑起來好像春風拂曉面,給人以賞心悅目之感。凝坐不動,彷彿晶瑩的冰雕一般,聖潔冰清,讓人不敢仰視。 「喲,虞妹妹在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專注,是不是在想念意中人呢?」清脆而曼妙的女聲自身後響起。虞姬立時驚醒過來,回頭一瞧,只見淳於玨,呂雉,呂嬃,張孫她們俏生生地站在身後,衝她別有用心地發笑。 虞姬只覺她們的笑別有所指,忍不住臉一紅,嗔怪道:「淳於姐姐,你說笑了,我哪有意中人呢,你別胡說。」 淳於玨笑道:「我信,我信。那虞妹妹,你給我說說你為什麼呆呢?一會笑的,一會冷若冰霜,讓人瞧著就心疼。」 虞姬強辯道:「我那不是在看風景嘛,三月的春天,萬物復甦,春意盎然,這麼好的風景不能不看吧。」 「風景是好,我們可以出去踏青啊,你用不著關在屋子裡。」呂雉微微一笑。 呂嬃心直嘴快,道:「你只是看春景,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沒有人逼你說哦。那好,我們這就去給某位帥哥說,人家虞大美人心裡沒有他,有的只有春景。我看吶,我們還是商量著給這位帥哥說說媒,找一房漂亮溫柔地媳婦。」 明知這是說笑。虞姬仍是心急起來,急忙道:「你們,不許胡來。」 張孫笑道:「虞妹妹,我們說什麼了,你這麼緊張。」 「你們欺負人。」虞姬又氣又惱。 淳於玨嘿嘿一笑,道:「我們今天就欺負你,怎麼了?姐妹們,我們今天一定要問出虞妹妹心裡喜歡誰,誰要是問出來。就獎勵誰。」 扶蘇和虞姬兩人的事呂雉她們已經看出來了,明白淳於玨的用意,齊聲附和,道:「對,今天非問出來不可。」 這四人一旦發起橫來,個個刁鑽,讓人難以應付。虞姬知道大事不妙,忙道:「我要給周先生說,說他老婆帶頭欺負人。」 淳於玨才不理睬她呢,在胸脯拍拍道:「我們家有個規矩,軍國之事他說了算,其他事我說了算,這事八桿子也打不著。他才不會管呢,你還是認命吧。姐妹們,上!」 呂嬃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虞姬很是緊張,就在這時一聲爽朗的笑聲響起,道:「沒想到周先生還是個懼內的主。別看他在人前風風光光的,沒想到還有這一短處。可憐啊,可憐。」 不是別人,正是扶蘇。 虞姬好像見到救星似的高興,沖淳於玨扮個鬼臉,小跑著迎了上去,歡快得像只小鳥,遠遠地向扶蘇施禮。道:「虞姬見過太子。」 「虞姐姐!」扶蘇很是高興地跑過來。握住她的玉手。好像欣賞寶貝似的打量著眼前美人,很是開心。 虞姬伸手把扶蘇鬢邊凌亂地頭髮略為整理一下。問道:「太子,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扶蘇張嘴就要說想你唄,突然想到身後還有一個帶刀貼身侍衛樊,忙改口道:「我是隨便走走。師娘,你們怎麼不出來?」 淳於玨過來人,自然知道虞姬和太子見面,有一番情話兒要說,哪會出來煞風景,這才躲在屋裡。扶蘇已經說話了,不能再躲了,只得出來相見,向扶蘇施禮道:「見過太子。」 「師娘,免了。」扶蘇向淳於玨施禮道:「弟子扶蘇見過師娘。」 淳於玨嗔怪道:「太子,你這不是折煞我嘛,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就不要老是師娘長師娘短的,怪難聽的。」 扶蘇笑道:「我倒是沒什麼,只怕有人用板子打得我手掌心長肉。」這是借用周沖的話開玩笑。 淳於玨無奈,道:「你兩師徒一個模樣,真拿你們沒辦法。」 呂嬃看著戎裝在身的樊噲威風凜凜,很是高興,拉著樊噲到一邊膩在一塊了。 扶蘇道:「我隨便走走,沒想到你們都在,是不是打擾你們說話兒了?」 這話應該反過來說才對,應該說是淳於玨她們破壞了扶蘇與虞姬單獨相處的機會,淳於玨忙解釋道:「我們幾個住的地方靠得近,唯獨虞妹妹住地地方遠了點,我們是怕她孤獨,這才過來看看,沒想到太子也來了。」 有人關心自己的心上人,自然是令人高興的事兒,扶蘇也不例外,高興地道:「謝謝師娘關心。」 扶蘇前來這裡,自然是要找虞姬說話,淳於玨知機識趣,道:「太子,虞妹妹沒事,我也就放心了,這就告辭。」 按常理,淳於玨她們走了,自己才有機會和虞姬多親近親近,沒想到扶蘇卻問道:「周師傅在嗎?」 淳於玨也不明白扶蘇為何有此一問,道:「他出去巡視了,幾天也沒有回來。」 「周先生為國盡力,扶蘇感激不盡。」扶蘇歎息一聲,道:「這都是扶蘇無能,讓周先生受苦了。」 呂雉接過話頭,道:「我看太子心神不寧,目光游移,不夠專注,是不是有難決之事要找周先生商量?」 扶蘇點頭道:「是啊,還是呂姐姐厲害,這都看出來了。你們都是自己人,也不瞞你們了,就直說了吧。我接到諜報,說冒頓一切都準備好了,卻遲遲不對東胡動手,他這是為什麼呢?他要是不動手,大秦也就沒有機會。」 這些軍國之事淳於玨歷來不插手,道:「我們都是婦道人家,不懂軍國之事,也是不明白,等周先生回來,我說給他知道。」 呂雉卻道:「我知道冒頓為什麼遲遲不動手。」 扶蘇只不過隨便說說,也沒打算要她們給解疑,一聽這話很是驚奇地道:「呂姐姐知道,快說是什麼原因?」 呂雉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講個故事道:「我記得我小時候養過一隻狗,這隻狗特可愛。一天,一個陌生人扔給它一塊肉骨頭,它趴在地上,緊盯著骨頭,汪汪吠叫,始終不上去吃肉頭,眼睛卻看著這個陌生人。」 扶蘇來了興趣,道:「有這等事?」 呂雉接著道:「陌生從卻笑著說『這狗還認生,對我不放心』,馬上離開,狗就撲上去吃骨頭了。」 扶蘇若有所悟地道:「呂姐姐的意思是說冒頓對大秦不放心。」 「是的。」呂雉回答。扶蘇自言自語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四章 不解迷局(下) 末將參見太子。」眾將向扶蘇施禮。 扶蘇揮手道:「眾位將軍請免禮。今天把你們召集到這裡,是有事要和你們商量,都坐下吧。」 「謝太子!」眾將謝過坐了下來。 扶蘇請周沖李牧這兩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坐下,自己這才坐了下來,掃視一眼眾人,道:「本太子接得密報,冒頓對東胡是遲遲不動手,你們說說看是什麼原因?」 眾將你望望我,你望望我,都不明所以。樊噲急性子,道:「太子,管他那麼多,他動也不罷,不動也罷,大秦不用管他,他愛動就動,不愛動就隨他去。」 扶蘇搖頭道:「樊噲,你是直腸子,自然不會明白冒頓動手就是為大秦火中取栗,大秦就會不戰而獲功,這等好事我們怎能錯過呢?所以,本太子是想一定要讓冒頓動手才是正理,這正是本太子把你們召集起來的原因,就是要聽聽你們的看法。」 李牧也不太明白,奇怪地道:「按理說冒頓滅東胡之心早決,現在時機成熟了,應該斷然動武才是,為何遲遲不動,末將也是想不明白,周先生可有高見?」 周沖的智謀眾將深為信服,齊道:「是啊,還請周先生明言。」 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陳平,只見陳平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笑道:「各位的厚愛,周沖心感,這事我想太子和陳平都有主意了,你們還是問問他們吧。」 不是周沖不願說。而不是能說,一說破這些後生就沒有機會了。 扶蘇笑問道:「韓信,你可有主意?」 韓信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但在政治上就不好恭維了。回答道:「回太子,末將也不明白。」 「蒙恬,王賁,你們呢?」扶蘇問道。 蒙恬思索著道:「回太子,末將以為應該是冒頓於大秦不放心。大秦雖然支持冒頓,但是河套之地離單于王庭並不甚遠,用騎兵幾天就可以趕到,因而末將大膽妄猜,冒頓是怕大秦趁他全力東進之時抄他的後路,攻打單于王庭。」 「有道理。」眾將齊聲贊同。道:「這冒頓地心眼還真多。」 扶蘇點評道:「那是當然。冒頓極善謀略,要是沒有萬全之策,他是不會出兵攻打東胡的。陳平,你說呢?」 陳平答道:「太子,陳平完全贊同蒙將軍的看法。」 扶蘇點頭道:「你們都說說,要如何才能冒頓放心呢?」 冒頓身為一國之君,一切皆能自作主張,要他放心還真有點難度,蒙恬搖頭道:「這事末將看有些棘手。」 扶蘇掃視眾將,皆是一臉的為難之色。最後看著陳平,只見陳平平靜如常,問道:「陳平。把你地計劃說給大家聽聽。」 李牧蒙恬王賁屠>)|高足,還不知道他的能耐,不太相信他能有高見,只不過太子相詢,不得不聽著。 陳平微微一笑。道:「太子垂詢。陳平不敢不言。要讓冒頓放心。這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 李牧來了興趣。問道:「請問陳先生,這話怎講?」 陳平笑道:「冒頓擔心的是我們趁他大舉東進之機攻他老巢,要是我們讓他知道我們不會趁機攻打他老巢的話,奇#書*網收集整理這事就解決了。」 道理誰都明白,但是要的是辦法,李牧問道:「理是這理,要如何才能做到呢?派個使者去怎麼樣?」 陳平走到地圖,道:「匈奴已經得到大秦足夠的支持,冒頓仍然不放心,派使者前去不僅達不到效果,反而會讓他更加生疑。」 這是必然的結果,韓信他們的興趣大增,問道:「陳先生,快說你地高見吧。」 陳平笑道:「高見不敢當,一點看法而已,還請各位斟酌。依陳平之見,冒頓還不知道大秦的實力有多強大,我們的實力其實已經遠遠超出他的想像,冒頓只能集中所有的力量向一個方向進攻,而大秦卻可以在兩個方向作戰。因而,陳平是想我們攻打樓煩白羊王,攻佔河西走廊。只要戰端一開,冒頓就會認為大秦不能再抄他老窩了,就會大舉東進,大秦的計策也就成功了。」 「好主意!」眾將齊聲讚好。 李牧點評道:「等到冒頓兩線受制後才會醒過神來,到那時已經晚了,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買。陳先生不顯山,不露水的,卻胸藏韜略,李牧欽佩。」 這話說到眾將心裡去了,他們對陳平的看法陡然改觀,道:「是呀,陳先生是那種真人不露相啊。」 「過獎了,陳平一點淺見,不入各位法眼。」陳平謙遜道。 扶蘇徵詢周沖的意見,道:「周先生以為如何?」 周沖笑道:「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只是我要說一句:河西走廊一定要派精兵強將去,一定要保證打則必勝,一舉攻佔河西走廊。」 有了周沖地支持,不會再有人反對了,扶蘇笑道:「陳平的主意很高明,不過呂雉姐姐也不比你差,她也是這麼認為。」 以賢妻良母標準來衡量呂雉,她不合格,因為她心腸狠毒,氣度狹小。要是以政治強人的標準來衡量她,她天生就是那塊料,陳平周勃曹參這些人在她在世地時候都得老老實實,不敢亂動,她一旦去世,馬上就發動政變,滅了諸呂。 更難得的是冒頓寫了一封極為無禮的書信給她,意思是說要和她上床,樊噲一怒「願得十萬之眾,橫行匈奴中」。陳平從當時的情況出發,勸她忍耐,她也接受了,回了一封柔中帶剛,綿裡藏針的信,以大義責冒頓,冒頓最後不得不派人來謝罪。 周沖萬未想到呂雉竟有如此看法,心想對她可要另行處置才對。 「呂姑娘了得,陳平自愧不如。」陳平謙道。 扶蘇笑道:「呂姐姐雖為女兒身,卻不讓鬚眉,你們這是英雄所見皆同,就不要謙虛了。依我看,這事我們一面向父皇稟報,一面出兵河西走廊。」 「正該如此!」眾將無異議。 扶蘇臉一肅,凜然生威,發號施令道:「韓信聽令:本太子令你率十萬之眾立即出擊河西走廊!」 韓信接令道:「遵令!」 「本太子再付你臨機決斷權,殺伐決斷皆由你定。」扶蘇接著道:「屠,章,虞子期隨你西征,聽從你的號令!」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五章 狼煙四起(一) 請問大單于,我們為何遲遲不動手?」須羅有些難以「再過一段時間,就到了夏天,雨水一下,道路泥濘不堪,不便於騎兵行動,大單于,該早作決斷才是。」 冒頓面對著地圖,虎目一瞬不瞬地盯著地圖,聽了這話霍地轉過身來,道:「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夏天雨水多,不是用兵之季,這點我比你清楚。只是,南朝沒有動靜,我們又怎麼能動呢?」 須羅不以為然地道:「大單于,臣去南朝,親口得到南朝皇帝的保證,南朝和大匈奴世代為兄弟,絕不做有損兄弟之邦的事啊。」 「你是不是要說南朝還賣了很多武器,糧食給我們?」冒頓臉並不在意,道:「那只是一個口頭上的保證,算不得數,南朝皇帝隨時可以背棄他說過的話。如果有必要,本單于也會隨時放棄對南朝作的保證。你要知道兩國之間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什麼兄弟之誼,世代友邦不過都是說給人聽的,一點約束力也沒有,只要利益需要,隨時可以出賣兄弟。你要記住:兄弟最適合出賣兄弟!」 須羅對冒頓雖然信服,但是這話也太難以讓人相信了,遲疑著問道:「請問大單于,南朝要作出什麼樣的行動,您才放心呢?」 「我要他們用行動做出保證!」冒頓想也沒有想,道:「只有他們沒有能力進攻單于庭,本單于才會放心。」 就在這時,一個侍衛進來稟報道:「啟稟大單于,探子帶來南朝消息。」 「快,叫他進來。」冒頓虎目生輝。 侍衛應一聲。出去帶進來一個還在大口喘氣的探子。很明顯這個探子經過了長途跋涉,很是疲憊,冒頓問道:「你給本單于帶回來了什麼消息?」 探子喘口氣道:「回大單于,南朝向樓煩白羊王開戰了。」 冒頓點點頭,沒有說話,這讓探子很是緊張,沒想到的是冒頓親手倒了一碗馬奶酒遞給探子,道:「這是本單于賞你的。」 探子根本就不會相信居然有這種好事,遲疑著道:「大單于,您真賞小的?」 「當然。」冒頓非常爽快地道:「本單于不僅要賞你馬奶酒。還要賞你五頭牛,十隻羊。兩個奴隸。」 看得出他不是說著玩地,探子大喜過望,跪在地上道:「謝大單于,謝大單于!」喝光馬奶酒,高高興興地跑了出去。 望著探子地背影。冒頓長舒一口氣,道:「本單于終於可以出兵了。」 須羅上前一步,道:「請大單于派臣再去南朝,責問他們為何不守信用,出兵攻打河西走廊。」 冒頓點頭道:「派人去責問一下,是必須的,這種面子上的事還用不著你去,你跟本單于東征吧。」 須羅奇道:「大單于,南朝兵臨河西走廊,要不了多少時間就會把整個河西走廊拿下來。我們應該以穩定河西走廓為當前最緊要的任務。千萬不要東征。」 冒頓打量著須羅道:「你的心情本單于有理解。只是你有沒有想過,本單于若是現在要制止南朝出兵河西走廊。那可是要實力的,我們的實力遠遠不如南朝,南朝皇帝會聽我們的嗎?他不會聽。因此,本單于要趁南朝騰出手攻打單于庭之前先行滅掉東胡。只要東胡一滅,大匈奴的實力就會空前提高,到那時與南朝付價還價才有本錢。」 須羅對冒頓的分析心悅誠服,道:「大單于,奴才懂了。」 冒頓道:「你去把大伙都叫來,還有東胡地使者也一併叫來。」 須羅應一聲,出去了。望著須羅的背影,冒頓很高興地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群臣進來,向冒頓請安問好。 群臣剛剛坐好,東胡使者一身酒氣,傲氣十足地進來,一邊打著酒嗝,一邊瞅著冒頓,很是無禮地道:「冒頓,你給本使者地女人,本使者都玩過了,膩了,沒勁了。本使者聽說你有一個氏,長得水靈靈的,你給本使者玩兩天,玩過了本使者就還給你,嘿嘿。」 東胡使者在匈奴橫行無忌,根本就沒把匈奴人放在眼裡,群臣原也本不足為奇,這次居然在群臣面前索要冒頓的氏,也實在是太狂了,狂得沒譜,群臣再也忍耐不住,齊聲喝斥起來,更有些脾性不好的抽出兵器準備動粗了。 東胡使者歪斜著醉眼看著群臣,一點也不在乎。 冒頓不動聲色,道:「氏略有姿色,若是貴使喜歡,她就歸你了。」 群臣齊道:「大單于!」 冒頓手一揮,道:「何必為了一個女人喪失兩家之好,這事就這麼定了。」群臣無奈之極,只得坐了下來。 冒頓站起身來,道:「要是貴使方便的話,請移步帳外,我當著百姓之面把氏交給你。」 東胡使者是個酒色之徒,一聽這話很是高興,道:「可以可以。」率先跑了出去。冒頓帶著群臣出帳,只見前方平地上軍隊集結完畢,排著一個又一個整齊地陣型。 冒頓往中間一站,沖軍隊道:「大匈奴的勇士們:東胡又派使者前來我們大匈奴索要女人美酒肉乾寶馬了,你們願意給嗎?」 「不願意!」不計其數的軍隊一起發喊,聲震長空。 東胡使者給嚇了一大跳,沖冒頓道:「冒頓,你要做什麼?你要不聽我家大王的號令?」 冒頓正眼都不瞧他一眼,繼續演講,道:「本單于也不願意,只是我們的實力還不夠強大,這才不得不忍耐。現在,我們大匈奴已經很強大了,不用再忍耐,我們的生命不能再靠女人的胸脯去換取,而是要用我的生命,我們的鮮血去爭取。用我們的刀,刺穿敵人地胸膛!」 他是天生地演說家,這番演說具有激動人心地力量,再給他拔刀出鞘一揮,所有的匈奴軍隊亮出彎刀,齊聲發喊:「報仇!報仇!」 在東胡使者難以置信中,冒頓大手一揮,幾個如狼似虎地侍衛上來架著他來到一面大旗前,手起刀落,血花四濺,東胡使者的鮮血噴在旗上,祭旗算是完成了。 冒頓飛身上馬,喝道:「報仇!」一拍馬背,向東飛馳。 在他身後,不計其數的匈奴軍隊追隨著他向東開去,蹄聲如雷,好像海潮般向東漫去!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五章 狼煙四起(二) 寶貝,來,喝,喝!」東胡王摟著漂亮的妃子,斜著起酒杯,給妃子灌酒。 妃子笑道:「大王,你真是的,人家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東胡王不依不饒道:「我是大王,我要你喝你就得喝。」 妃子笑容不變,伸出纖纖玉指在他鼻子上一點,道:「大王,你不是說過了嘛,和人家在一起不講大王不大王的,只講情份,你又忘啦?」 東胡王轉著眼珠道:「沒忘了,我說過的話怎麼能忘呢?我給你說,我今兒從南朝搞到一種奇藥,說是酒醉之後那才叫一個快活呢。我給你說,那位賣藥給我的奇人教了我十二種干法。那奇人和我的侍女幹起來,那才叫一個欲仙欲死呢。等他們幹完之後,我問侍女,她說這輩子再也不會與別人干了。我問她原因,她說別人不可能幹得那麼過癮。」 中國古代在某方面的研究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采佔之術,陰陽和諧之理,七損八益之道,奇藥助戰之法是應有盡有,而且這些方法主要是在王公貴族和修仙煉道之人中流傳,可以說名聞遐爾,東胡王這個酒色之徒要找這些東西哪會找不到的。 妃子妙目含春,道:「大王,你可不能用在人家身上,人家可吃不消哦。」 還沒用就讓她認輸了,還有什麼更能激起酒色之徒的慾望與滿足呢?東胡王嘿嘿一笑,左手順著妃子柔滑的肚腩滑了下去,道:「寶貝,不給你用,還能給誰用呢?本王可是為了你好才不惜千金買的這種藥,你別不知足。」 「輕點,大王輕點,人家受不了,受不了啦。」妃子呻吟著求饒,道:「大王。別別別。」 她越是求饒,東胡王越是來勁。道:「受不了那就對了,你就快活了。」 妃子害羞。道:「大王,別在這裡,別在這裡,羞死人了。」 「那我們去裡面。」東胡王這次允了她的請求,橫抱著妃子,搖搖晃晃地進了裡屋,把妃子橫放好。幾下扒光她少得可憐的衣物。一具潔白如玉,很能激起男人雄風的胴體出現在眼前,東胡王如欲噴出火來,三兩下撕碎自己的衣物,手忙腳亂地吞了一粒藥丸下去,就撲在妃子身上,在妃子的驚叫聲中,山僧叩門而入。尋幽訪勝了。 就在東胡王欲仙欲死之際。一個侍衛在外面道:「啟稟大王。南朝有使者到。」 這種時候,只要是個正常男人都不會放棄。東胡王嗯了兩聲,繼續他的大大的幹活,把個侍衛晾在外面。侍衛這可為難了,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聽著迷醉地女人聲音,具有色魂攝魄的力量,真不恨得跑出去找個女人釋放下能量。 侍衛定定神,再次提高嗓門,道:「啟稟大王,南朝使者到,說有十萬火急地事,要馬上見大王。」 「我這才叫十萬火急呢,奇藥藥力才發作,我要是不放乾淨,還不噴血而死。」東胡王辯解道:「叫他等著。」 總算得到了一個答覆,侍衛應一聲,沒命似的逃了出去。天啊,要是再不走,那讓他血脈賁張地聲音準要了他的命。 侍衛出來,匆匆忙忙地給秦國使者羊角西說了聲:「貴使,大王要你等著,馬上就來見你。」也不等羊角西說話,飛也似的跑走了,找個沒人的地方冷靜冷靜。 羊角西望著侍衛的背影,不住地搖頭,心想蠻夷之邦就是蠻夷之邦如此不懂禮數,只好耐著性子等。等呀等,從日當正午一直等到日落西山都不見東胡王出來見他,羊角西心中惱怒,站起身,就要拂袖而去,就在這時,只聽侍衛大聲道:「大王到!」 羊角西定睛一瞧,只見東胡王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在侍衛的簇擁下緩緩而來。為什麼說他緩緩而來呢?那是因為他累得走不動路了,是靠在一個侍衛身上,是這個侍半拖半抱著把他拖來地。 「大秦使者羊角西見過大王!」羊角西向東胡王施禮。 東胡王遲緩地揮著手,輕聲道:「免禮,貴使請坐。」 這話說得有氣無力,羊角西仔細一打量東胡王,只見他目光游移,精神疲憊到了極點,臉上卻是紅潮滿佈,羊角西學識不錯,一眼就看出來他是剛剛從雲端墜落在地上,好事未了。 明白原委地羊角西是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東胡王居然把自己坐了冷板凳,而他自己卻去尋樂事去了。好笑的是,堂堂一國之君在外國使臣求見之際居然置軍國之事於不顧,去尋歡作樂,這也太荒唐了,要不是親見,打死他也不會相信。他卻不知道,奇藥太猛,不解決掉要出大事,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東胡王初嘗奇藥之威,端的了得,心裡懷念著,巴不得早點結束這場會見,直接問道:「貴使見本王,可有要事?」 這種酒色之徒讓人生厭,羊角西也巴不得早點離他而去,道:「回大王,敝國得到密報,冒頓已親率大軍前來東胡之地,敝國估摸著他是來攻打東胡。國本著兩國交好之誼,特遣羊角西知會大王一聲。」 東胡王正想著如何歡會,來個本大王大戰群雌,哪有心思理睬這事,淡淡地道:「貴國的好意本王心領了。只是,冒頓一向臣服於本王,對本王的要求從來不敢違拗,要什麼就得給什麼,本王諒他也沒那膽。」 羊角西的任務只是知會他一聲,又不是要說服他相信,任務已經完成,也不多說,道:「既然如此,本使就告辭了。本使祝大王江山永固。」 此舉正合東胡王之意,道:「貴使慢走。」 羊角西施禮退走,東胡王扭頭對一個侍衛道:「你去把宋仙人給本王請來,本王要向他多多請益。」宋仙人就是賣奇藥給他地那個遊方道士。 侍衛應一聲,自去請人。東胡王吹著口哨,很是快活地向裡面走去,準備把買來地奇藥用光,好好地享受一番。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五章 狼煙四起(三) 有沒有哨報?」赤魯不花問道。 侍衛隊長回道:「回將軍,沒有。我們已經一整天沒有收到哨報了。」 「一天沒有收到哨報?一個也沒有?」赤魯不花有些驚奇地問道。 侍衛隊長忙道:「是的,將軍。要是收到了,小的哪有膽子不向你報告。」 赤魯不花並沒有說話,而是濃眉緊鎖,開始踱起步來了,踱了幾圈這才問道:「有沒有派人去查過?」 侍衛隊長回答道:「回將軍,派人去過了,只是都沒有回來。」 赤魯不花虎目生輝,喝道:「快,快去傳眾將聽令。」 侍衛隊長應一聲,小跑著出去了。赤魯不花站立當地,額頭上的冷汗像水一樣滲出來,不住地用手抹著,一時之間他好像蒼老了二十歲,無力無奈之極。 「末將見過將軍。」眾將進來向赤魯不花行禮。 赤魯不花一驚,無力之狀立去,陡然又是一個生龍活虎的將軍出現在眾將眼前,道:「免了,免了。把你們叫到這裡來,是要告訴你們一個消息,冒頓對我東胡動手了。」 在眾將的眼裡,冒頓是最溫順的羊羔,要眾將相信冒頓對東胡下手了,還不是一般的難,比登天還要難一百倍,眾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無嘲笑地道:「將軍,冒頓對我們動手了,他有那膽嗎?」 赤魯不花手指著眾將,數落道:「你們和大王一個樣,以為冒頓是真心臣順於我東胡,卻沒有看到他狼性的一面。我問你們,冒頓是怎麼登上單于之位的?」 「誰不知道他是弒父自立的。」眾將仍是不以為然。 赤魯不花再問道:「你們說說,就你們中任何一個人。僅憑一人之力完成這事,你們誰有那本事,說出來本將重重有賞。」 這一問問得眾將張嘴無言,道:「這……」 赤魯不花不理睬眾將,剖析道:「這說明了冒頓是狼,他不會甘心臣服於我們東胡,他之所在一直很溫順,那是因為他在等待時機,就像草原上的野狼要捕捉羊羔先要等到時機一個道理。我一再告訴你,要多注意冒頓的動靜。你們就是不信。這下好了,他已經打過來了,我們卻一點準備都沒有。」 一個將軍有點難以理解,問道:「請問將軍,現在正是春天,青草才發出嫩芽兒,匈奴地馬匹沒有上膘。不能打大仗打惡仗。就算匈奴想打仗,也沒有那實力。他就是要打,也得等到秋季,秋高草肥,馬匹上去了。現在他打過來,不是自己找死嗎?不用打,他都敗了。」 他的話立即得到眾將的附和,道:「是啊。將軍。諒冒頓也沒那膽!」 赤魯不花圓瞪雙眼掃視著眾將。眾將在他虎目注視下不由得有幾分心寒。不敢再說話。赤魯不花緩緩開口,道:「聽了你們這話。本將真想打你們每人十大棍,只是現在時間來不及了,先給你們記著。你們說只有秋季才能打大仗打惡仗,就其常規而言是對的,但是要馬上膘的法子多的是,並不是只有秋季才能做到。」 東胡人也是遊牧民族,對馬匹天生就喜歡,能讓馬匹上膘的事兒他們也是樂於知道,忙問道:「請問將軍,有用什麼法子?」 「用精糧餵養。」赤魯不花給出了個驚人消息,道:「我聽說冒頓派人去了南朝買回很多精糧,足以餵養五萬匹戰馬。有了這五萬匹戰馬,他想在什麼時間發動進攻就在什麼時間發動,還用得著再等到秋季嗎?」 用精糧餵養馬匹比起用草餵養更能上膘,馬匹的耐力、衝刺能力比起用草喂強得太多,這點眾將是知道的,聽了這話不由得一陣心驚,道:「這這這是真的?」 「到現在,你們還不相信,還在幻想。」赤魯不花喝道:「冒頓就是要你們這樣想,他打過來才會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現在不是打過來了嗎?我們地哨報已經一整天沒有了,你們有人關心過嗎?你們就知道縮在帳篷裡,躺在女人地胸脯上睡大覺。」 一整天不能接到哨報,只要是個有頭腦的人都知道出大事了,這些將領的幻想依然存在,有人猜測道:「將軍,會不會是我們的人給野狼叼走了?」 赤魯不花手一招道:「過來!」這個將軍不明所以,依然走了過去,赤魯不花站起身抬手就是兩個重重的耳光打在他臉上,發出清脆而響亮的聲音。 這名將領吃驚地道:「將軍,你為什麼打人?」 赤魯不花虎目中閃爍著寒光,一字一頓道:「我不僅想打你,我還想砍了你的腦袋。你長了一顆豬腦子,也不想想,我們東胡男兒天生地健兒,會怕狼嗎?你怕狼嗎?」 這名將軍頭一昂胸一挺,不屑地道:「只有狼怕我,我不怕狼。」 赤魯不花喝道:「你都不怕狼,我們地哨探會給狼叼走嗎?即使遇到群狼,也不會所有的哨探都遇到群狼吧?」 這名將領啞口無言,赤魯不花喝道:「你自己去領二十大棍。」這名將領應一聲,只得退出去領軍棍。 如此一分析,眾將不得不相信冒頓真的是打過來了。不過,相信歸相信,他們平日裡根本就瞧不起冒頓,也不當一回事,冷笑不已,七嘴八舌地道:「來就來吧,老子准要他有來無回,打回他娘肚子裡去。」 「老子好久沒有活動活動筋骨了,正好舒展舒展。」 說了半天,全是些冒頓不堪一擊的話,更有人憧憬著如何去向東胡王領功的美好前景。赤魯不花差點氣炸肚子,重重一巴掌拍在几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眾將這才靜下來,不再想入非非。 赤魯不花右手按在刀柄上,道:「我要告訴你們一件事:你們一定要重視你們的對手,他是一隻狡猾而凶狠的狼。一個優秀地獵人,絕對不會相信狼崽子不咬人而直接用手去摸它地嘴。」 獵狼是他們常做地事,深明此理,也不再議論,道:「請將軍吩咐。」 赤魯不花虎目中神光閃爍,道:「冒頓,本將就來會會你!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五章 狼煙四起(四) 「啟稟大單于,前面發現東胡軍隊。」須羅飛馳而來,喘者氣向冒頓報告。 冒頓呵呵一笑。道:「讓本單于猜猜,一定是赤魯不花的軍隊。是吧?」 「大單于是怎麼知道的?」須羅很是吃驚,繼而明白原委道:「大單于聖明,天下間就沒有大單于不知道的事。」 冒頓臉一肅。道:「少說好聽的。本單于之所以知道,那是因為本單于平素對東胡的人和事多所關注。依本單于者來,東胡只有赤魯不花可作對手,他是唯一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有膽識有才幹,除了他不可能有第二個敢擋本單于的大軍。」 這事雖小,卻說明冒頓對東胡地情況很是瞭解,也說明他的準備功夫做得十足,那麼這一仗打下來東胡是必滅無疑。想到美好的前景,須羅眼裡冒星星了,對冒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道:「大單于英明,臣欽佩。」 「走,去看看。」冒頓頗是讚許地道:「本單于倒要親自去見識一下這位值得尊敬的對手有什麼實力阻擋本單于東進。」一拍馬背,飛恥而去。須羅忙跟上勺 來到陣首,只見東胡軍陣行列整齊,人如龍。馬如虎,氣勢如虹,一點也不畏懼,與須羅想像中那種倉集結應戰的不整之師有天壤之別。冒頓東進很是突然。東胡人根本就不相信。按理不會如此整齊的陣勢才對,然而事實俱在,由不得人不相信這是真的。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正如冒頓所說地,赤魯不花有著過人的軍事才幹,才會在倉促之間把隊伍整治得如此了得。 「不錯,不錯,好一個堂堂之陣!」冒頓略一打量,很是讚許赤魯不花這位對手。 須羅請命道:「大單于。請允許臣立即突陣。臣願帶一隊健兒,從中路突破,一旦突破他的中路。左右兩翼必然不大亂,到那時大單于再率全軍出擊,必獲大勝。」 「臣願往!」群臣爭相請命。 冒頓掃視一眼群臣。道:「你們能有如此戰意。本單于很是心慰。赤魯不花這陣勢非常堅固,中路強攻固然可以得志。但是傷亡必然很大,我大匈奴的健兒個個都是寶,將來還有的是仗打。本單于可不想他們過多的扔在這裡口「 「大單于仁慈。」群臣不無感動地道。 冒頓告誠群臣,道:「你們要記住,東胡固然是我大匈奴的仇人,但是東胡並不是我大匈奴地最大威脅,只不過是大匈奴自強的一種手段。大匈奴最大的敵人是南朝,大匈奴和南朝早晚有一戰,從現在起。你們要保存每一個大匈奴的勇士,想盡一切辦法減少傷亡。」 「遵旨。」群臣領命。 冒頓問道:「須羅,你熟知南朝歷史,熟讀南朝兵書,你當然知道用南朝的兵法來說赤魯不花的陣勢如此整齊,是堂堂之陣,硬打堂堂之陣是下下之策,不得已而為之。你說說看,用什麼方法破他之陣?」 須羅略一思索道:「大單于。南朝有一位天才的將領曹列,擂鼓三通。直到對手的士氣消耗殆盡了再進攻。一舉拿下。我們似乎也可以用這辦法:等待口等到赤魯不花的士氣沒有了再打。」 冒頓搖頭道:「南朝地書是好的。他們的書會讓人的眼界開闊,會使人變得聰明,但是你也不要盡信。更不要照搬。打仗嘛,要打出自己的風格,你得自己去想。」 「謝大單于救誨。」須羅謝恩。 冒頓笑道:「本單于料定,雖然赤魯不花想打這一仗。他的手下未必都和他一樣心思。有君必有臣。東胡王如此貪酒好色。他的臣子們能好到哪裡去,赤魯不花不過是一個異數而已。我們只需要離間掉赤魯不花和他下屬的關係就成。」 「請大單于賜天機!」群臣的好奇心大起。 冒頓下令道:「去調一隊喉嚨粗,嗓門大地健兒過來。」 須羅領命自去辦理,不多一會兒帶著一千大嗓門兵士過來覆命。冒頓策馬來到這隊兵士面長。道:「你們地嗓門夠不夠大?喉嚨夠不夠粗?吼一嗓子給本單于聽聽。」 「大!」這些兵士吼一嗓子,聲浪直衝雲霄,端地夠大。 冒頓很是滿意。道:「不錯,現在本單于給你們一個任務口去陣前喊話。至於你們喊什麼,本單于會告訴你們。去吧。」 兵士排著整齊地隊伍來到兩軍陣首,拉開嗓子吼道:「赤魯不花。你這個貪得無厭的小人,你向大單于索要一萬頭牛,五干匹寶馬,二十萬隻羊。這麼多的東西還填不滿你的胃口,現在居然要向大匈奴索要一百美女,兩萬頭牛,兩萬匹寶馬,一百萬隻羊。」 東胡兵士根本不想打仗,一聽這話心想原來是赤魯不花挑起的戰爭,怪不得他對打仗這麼賣力,心眼不免活了三分。 赤魯不花騎在高頭大馬上,漓咕道:「哪有的事,根本就沒這回事。」 匈奴兵士繼續往下喊道:「赤魯不花,你這個貪心的傢伙,你拿了這麼多東西沒有送東胡王一隻羊羔,也沒有搞賞與你出生入死地兄弟。東胡地兄弟們,我們大匈奴氣不過赤魯不花這狗東西,大單于這才率兵前來打他,你們不要為他賣命。」 胡人性貪,有了好東西自己卻沒份,心裡真是不爽,東胡兵士心裡想這話有道理,不能為赤魯不花賣命,開始打主意該何去何從了。 匈奴兵士再喊道:「東胡的兄弟們。我們只要赤魯不花地人頭,獻上赤魯不花人頭者大單于賞牛一萬隻,寶馬五百匹。羊羔十萬隻,女人五十個。」 東胡兵士已有人把手按在刀柄上,開始投索起赤魯不花的位置了。 匈奴兵士利誘道:「東胡地兵士們。不要阻止我們殺赤魯不花,到前面五里地集合等著,大單于每人賞牛兩頭,羊十隻。將軍大人們再灰美女兩個。這等好事,你們在哪裡去找?還不快去呀!快去呀!」一副為兄弟們著想的樣子躍然紙上。 東胡的將領們根本就不想打這一仗,給赤魯不花逼的,一聽有這等好事,心想為赤魯不花賣命不值得,調轉馬頭就跑。一人行,眾人效,將領兵士呼啦啦全跑了,原本一個堂堂之陣瞬間風崩離析。 匈奴群臣吃驚地看著這難以置信的一幕。冒頓喝道:「還等什麼?快殺呀!」群臣醒悟過來,率軍衝了上去。匈奴大軍好像海潮一般向才漫去,淹沒了東胡軍隊,而這色彩卻是濃重的紅色。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五章 狼煙四起(五) 一個面如冠玉地男子大步而入,瞧他面容正當壯年,要乖定池一頭銀髮表示他久經淹桑。肯定會把他當作一個中年人。乍瞧之下,這人自有一派仙風道骨,頗有幾許神仙韻味。細瞧之下這才發覺這人的眼晴老四處瞄。特別是喜歡粘在女人身上。還專往女人最敏感部位瞧。 「宋仙人,快請,快請。快快有請。」東胡王滿臉堆笑,一把拉住這個男子,很是親熱地道:「宋仙人,可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賣奇藥給東胡王的遊方道人,頭挽道髻,一襲浩淨的道袍披在身上,自有一股票然出塵之意,讓人肅然起敬。宋仙人向東胡王施禮,道:「山野之人見過大王,元大王龍體康健,萬壽永昌。」 「那還不得你宋仙人多加指教口「東胡王很是期許地道:「自從筏到宋仙人的仙丹之助,我是樂無窮也口樂無窮也!我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就沒有今兒這樣快活過。」 宋仙人微微一笑。道:「大王神勇過人,異數呀,異數呀。」 「宋仙人快請坐,快請坐。」東胡王親自扶著宋仙人坐了下來,這才坐下。迫不及待地問道:「上次,宋仙人給我的仙丹,妙用無窮呀。我聽說宋仙人不僅仙丹配得好,更是身懷奇術。不知宋仙人可否教我?」想著香艷事兒,眼裡射著希冀之光,潮紅都上臉了。 宋仙人看在眼裡。心想又一條大魚上鉤了,道:「大王垂詢,在下不敢不言。只是要習此術多有艱險,還請大王三思。」 「仙人請放心,我早就想好了,要學,耍學。一定要學。」東胡王想也沒有想地道。 宋仙人掐著指頭道:「大王有此誠心,在下豈敢不遵。只是在下之學一共有三途,不知大王習哪一途?」 「還請宋仙人細說三途,我好斟情習之。」東胡王為了學到房中奇術,不惜重金了,道:「要是仙人能教我,我一定以萬金相報。」 宋仙人心中大喜,一點也形於外,平靜地道:「謝大王。一途是重丹藥,借助於丹藥。行采佔之術,自有強身健體之功。」 「這條好,這條好!」東胡王讚不絕口,道:「宋仙人給我的仙丹很好用,很好用,是我這輩子用過最好地仙丹了。」 宋仙人道:「謝大王誇獎。有句話說得好,色是刮骨鋼刀,丹藥雖有妙用,但好比象舌骨頭的刀呀。不可不慎重。還請大王聽在下一言,還是固本培元為上,這是第二途。」 東胡王心裡一高興,就口沒遮攔了。道:「是呀,這話很有道理口每一次完事之後,我都累得不行,好像大病一場。要是長此以往,不夾這是樂還是苦?仙人有更妙的法兒,我是迫不及待地想聽聽,還請仙人賜教。」 「大王向大道於此,在下不敢不說。不到之處還請大王見諒口「宋仙人略一謙遜,直入正題道:「在下斗膽請問大王,每次完事,大王要精華外露幾次?」 精華外露一語朋友們自己理解吧,不好多加解釋了,這是中國古代另類煉丹家們的另類說詞。東胡王很是得意地道:「不瞞宋仙人,我少則三次。多則五六次。具體數目也記不大清了。那時節。一心樂無窮。哪裡還記得數目。」重多小說,盡在君平堂毗w山舊陽四比m 按照東胡王的想像,他如此善戰。應該得到宋仙人的誇獎才是,汐想到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兒,宋仙人大搖其頭。道:「可惜呀可惜呀。大王這是精關不固,本元沒有穩固,長此以往大王遲早形銷骨立,壯年之身卻形如老年。如是換作在下,就是十女八女,也只是一柱擎天,莉雌臣服而毅立不任。」 如此之事非東胡王所能做到,驚訝得嘴巴張得老大,過了好一陣才道:「宋仙人這話當真?你沒有騙我?」 宋人人呵呵一笑道:「大王面前,在下豈敢兒戲。」 東胡王一下站起。道:「那好,我們來試試,我叫十個侍女出來應戰,就看仙人的絕技了。一定精采,一定精采。」 東胡王身邊的女人個個嬌艷。人間絕色,要是能一親芳澤,不枉此生也,宋仙人心眼也活了,卻裝作一副淡定之樣,道:「大王要檢驗在下所學自無不可,只是這事還是推一椎,讓在下把第三途說完。」 東胡王有點失塑,道:「那也好。仙人,快講。」 宋仙人應一聲,道:「第三途就是要有好地爐鼎。最好找含芭之少女,以藥養之,三年之後方才行事,可得無窮之益啊。這事對於別人來說很難。對於大王來說卻是易如反掌。三途之中,此途最是緊要,還橢大王行之。」 中國古代那些煉丹家們把們另類心得著書立說。傳於後世,而後人倣傚不絕,泰始皇和漢武大帝都深通此道。特別是現代武俠小心說把這些骯髒東西當成了寶口大肆宣揚。細究之下讓人臉紅,也不知道那些所謂的煉丹家哪有那麼厚的臉皮居然寫成書。 東胡王雙眼放光,道:「籽好好!這主意好!還請仙人賜幾劑藥方!」 「大王如有需要,在下哪敢不從。」宋仙人一口應允刁 東胡王搓著雙手。道:「宋仙人。我們這就去,這就去。快,叫十個侍女出來。」一聲令下,十個侍女應命而出,東胡王要她們扒光了衣裳等待宋仙人施展絕技。 宋仙人這種修道之人是在中國古代煉丹家中的另類,可以說是色中之狼,眼晴早就離不開那些侍女浩白如玉的美麗朋體了,在他眼裡,這些侍女個個嬌媚,一輩子能得到一個已是不易,一下子有十個之多任由他享用,早就心花怒放,默念御女之術,就要大展雄風。 東胡王坐了下來,端起一杯酒,慢慢品嚐起來,準備當一回真正的看客,從宋仙人那裡多學幾個妙招兒。 眼看著一幕荒唐事兒就要上演了,就在這時,只聽一時暴喝,道:「大王,不可!」 「誰?」東胡王一驚跳起來,吃驚地問道。 他的話音一落,只見一個渾身是血的大漢手提彎刀,直接闖進來,殺氣騰騰,瞪著赤身裸體的宋仙人喝道:「你這妖人,你居然敢妖言蠱惑大王!我殺了你!」手中的彎刀直朝宋仙人砍去。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五章 狼煙四起(六) 宋仙人看著明明晃晃的彎刀朝自己砍來。嚇了一大跳,失沂一聲救命,給美女人激起地慾火蕩然無存,才上心頭的御女之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逃命地念頭陡上心頭,撒腿就跑。 硬闖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赤魯不花,他哪會放過宋仙人,揮著彎刀從後追來。喝道:「我殺了你這妖人。」 宋仙人赤身棵體,枉奔之下某一部位高昂著頭。隨著奔跑而不斷點頭,好像在向那些女人們示威似的。他沒命價地跑,可是他哪裡是赤魯不花這個猛將的對手。沒跑多遠就給追上了。赤魯不花手腕一振。一介,漂亮的刀花出現,直朝宋仙人砍去。 就在危急時刻,宋仙人腦海裡閃過一道靈光。直朝東胡王奔去,高叫道:「大王,救我。」一下躥到東胡王身後去了。 赤魯不花只得硬生生收住刀勢,惡狠根地盯著宋仙人。東胡王臉一沉,喝道:「赤魯不花,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逼宮,你是不是要我的命?」 赤魯不花一腔熱血。忠心報國,哪有逼宮心思,忙跪下道:「大王,臣絕無此意。請大王為東胡的將來著想,殺了這妖人,起兵抵抗寅奴。」 在東胡王心裡宋仙人就是寶貝,要他殺宋仙人根本就不可能,臉沉似水口道:「你仗劍直闖進來,還說沒有行兇?你是不是要殺了我,自己做大王?」 「大王,臣不敢,臣不敢。」赤魯不花吐口氣!解釋道:「大王,臣一腔熱血只為大王而流,還請大王早早抵抗匈奴。」 瞧他那模樣,也不像是造反來著,東胡王心下略定,問道:「你不在西北。回來做什麼?是不是以我治不了你?」 赤魯不花激動地道:「大王。你瞧見了嗎?臣一身是血!一身是傷,這都是匈奴人幹的。大王,冒頓率領舉園之兵全力東進,臣的軍隊已經給打散了。臣是冒死突圍。趕回來向大王報信,大王要早做準備吶。」 他說的全是事實,不過對於東胡王來說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在他想來冒頓根本就沒那膽敢率軍打過來。冷笑道:「這是你為了逼宮安排地吧丫冒頓會打過來。笑話!你知道冒頓每年給我進貢多少禮物嗎?他早就給我嚇破膽了,諒他也沒那膽。」 「大王!」赤魯不花知道他一時之間也不會相信,只是沒想到他的幻想是如此的可笑,急切地道:「臣所言句句是真呀,還請大王明察。」 要東胡王明察,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很是不耐煩地道:「你硬闖我的王帳,本該處死,念你跟隨我多年的份上。就免了。你先出去,好好休息,這事我知道了。」 赤魯不花不為所動,道:「大王,冒頓親率精騎趕來,不出一日就會趕到呀。大王,事情緊急,早做準備為上啊。」 東胡王懶得搭理他。右手棒個不停,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那就是耍他快點滾蛋,不要壞了他地好事。 事已至此,只有出根招。進行死諫了!赤魯不花把手中的彎刀橫過,架在自己脖子上,聲淚俱下地道:「若是大王不聽臣言。臣就死在大王面前。」 「你這是要君,你這是要君!」東胡王很沒好氣。 赤魯不花急切間忘了一件事,不綸哪個君王都不喜歡給人要挾,東胡王雖是昏君。也不例外。現在已成騎虎之勢。欲下不能,只有堅持到底了。道:「大王!」 東胡王地傲氣給激起。怒氣勃發地道:「你丟了西北,損兵折將,我沒有追究你,你反倒好得寸進尺了。居然要挾本王了。本王饒你不得。來啊,拖下去,打一百棍。」 這一來赤魯不花傻眼了,他是萬萬沒有想到東胡王居然無情到這種地步,萬念俱灰。慘然道:「大王,臣地忠心天日可芥。大王,保重!」一用力,彎刀f過脖子,鮮血枉噴,栽任在地上,手指著東胡王,哺哺道:「大王,要早做準備!」 這是一員猛將,能征善戰,東胡王大是後悔,忙扶起赤魯不花,把他地腦袋放在自己地膝蓋上。道:「你咋這麼傻。本王只是要救訓教訓你,又不是要你的命呀。」 赤魯不花一臉欣慰地點點頭,道:「謝大王!」頭一歪,氣絕而逝。 東胡王還沒有想好如此處置赤魯不花的屍休,就在這時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只見群臣一臉驚惶地衝進來。東胡王心知不妙,問道:「你們來做什麼?」 群臣七嘴八舌地道:「大王。匈奴打過來了,匈奴打過來了。」 「離王庭只有半天路程了。」 東胡王現在是不信也得信,信也得信了,吃驚地道:「赤魯不花說的是真地?」 「大王。匈奴精騎數十萬。施旗連天,把陽光都遮住了。大王,我們怎麼辦?」 「這些多的軍隊,我們哪裡打得過。還是逃吧。」 「逃個屁!難道我東胡就沒有好男兒?是漢子跟老子去打匈奴。」 群臣爭執不休。東胡王一時也難做出決定,突然想到一個人。問道:「南朝派來的使者,叫什麼羊西地,他人呢?」 「請問大王,是不是羊角西?」一個臣子問道。 東胡王一個勁地道:「對對對。就是他,就是他。快說,他人在嘶裡?快去叫他來見本王,不不不是叫,是請是請。」急切間已經語無倫次了。 「回大王,羊角西早走了。」這個臣子忙回答。 東胡王思索著道:「他是來給本王報信的,他說冒頓半軍東進。要來打我們,本王當時不信,現在信還來得及。」 「大王,已經來不及了。冒頓的精騎離我們不到半天行程,天黑之前就會趕到。」一個臣子心急之下實話實說,沒想到卻打擊了東胡王削信心。 東胡王臉色灰敗,過了半天才道:「羊角西能給我們報信。這說明南朝還是把我們當兄弟看待。備馬,到南朝去!」 他卻沒有想到「亡國之君不可以圖存「的話,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就算到了大泰又能怎麼樣?有他的好果子吃嗎?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五章 狼煙四起(七) 「大單于,大單于,請等等!」須羅喘著粗氣,拚命打馬遞上米,遠遠地喊道。 冒頓一拉馬疆,停了下來,吐口長氣,問道:「須羅,你有事?」 須羅點點頭,連吐幾口長氣,這才道:「大單于。臣是想我們只半五千精騎直撲東胡王庭,是不是太過於冒險。臣是想,我們應該停下來,等大隊人馬趕到。再向王庭進軍也不遲。這是萬全之策,還請大單于聖裁。」 冒頓打量著須羅,笑道:「你這麼疲憊。也難為你了。你是不是在想,要是我們到了王庭。以我們這樣的疲憊之師也不可能打下王庭?」 須羅承認道:「大單于英明,臣是這樣想的。東胡歷來是大國,王庭的軍隊何止五萬之數呀,我們只有區區五千之眾,還是經過長途蹺涉,累得是人困馬乏。而東胡軍隊卻是神完氣足,他們只需要來個以遭待勞,就會不費吹灰之力擊敗我們。臣的一點淺見,還請大單于明察。 冒頓很是讚許。道:「你能這麼想問題。本單于很高興。要是大寅奴的臣子們都學你一樣,大匈奴何愁不強大。你的顧慮並非沒有道理,只是有一個人你沒有考慮進去。」 「這人是誰。還請大單于賜告。!,須羅來了興趣。 冒頓直言相告道:「這人不是別人,就是東胡王啊。」 「是他?」須羅根本就想不到冒頓在這時節會提起東胡王。 冒頓肯定道:「就是他。你熟讀南朝之書,南朝有本書叫璧易經含,你有沒有讀過?」 這對節居然問起這種無關痛癢之事,要是換個人須羅肯定以為他瘋了,冒頓問起他卻不敢如此想。如實回答道:「回大單于,臣讀過。那是周文王演算易理的總結,窮極天地之玄機,博大精深口臣也沒太明白。」 冒頓點頭道:「《易經》包羅萬象,窮極天地山川之變數,玄理易數讓人歎為觀止。但是這些本單于沒興趣。也沒下功夫。本單于只知道一樣,那就是這本書裡有話很有意思,很富啟發性。其中有一句,出以類聚。鳥以群分,。這話太有道理了。 「南朝的智者正是依據這句話,說出了更加有意思的話,他們地意思是說你要知道一個人地心地怎麼樣,你完全可以不用去看他本人。只需要觀察他結交的人就可以知道了。賭徒總是和賭徒混在一起,酒鬼慈是喜歡和酒鬼泡在一起,貪得無厭的人總是喜歡和他同樣的人攪在一起,因為他們有共同的心聲。」 須羅若有所悟地道:「大單于的意思是說東胡王是物以類聚?」 冒頓很是讚許地點頭。道:「沒錯,本單于正是這個意思。你想想看。東胡王一個好色貪杯之人,一個國君好酒貪杯也無不可,只要他能在大事上明辯事非也不會是一個昏君。然而東胡王小事不明白。大事也糊塗。在他的眼裡只有女人美酒錢財,除此之外皆不能入他之眼。這樣地後果。那就是他身邊的人都和他一個樣,貪婪成性。沒有才幹膽略,就算他們知道本單于只率五千疲憊之師趕去王庭,他也不能把本單于怎麼樣。」 理是這個理。可是現實是力量不成正比口太過懸殊口須羅仍是不放心,道:「大單于之言固然有理。只是在東胡王庭的軍隊不下數萬之眾,而我們這點人馬如此疲憊,真打起來,連塞他們牙縫都不夠呀。」 冒頓哈哈一笑,道:「你說的是打起來地結果,能打起來嗎?」 須羅眼裡放光,道:「大單于可是有妙計?臣可得聞否?」這等機密大事本不該知道,只是他一對好奇心起,說出口才後悔,忙道:「大單于。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你不必自責!」冒頓笑道:「你想知道,本單于就說給你聽口借知道本單于為什麼放走赤魯不花?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們已經把他團團包囤了,他就是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飛出去。」 須羅點頭道:「是啊。在當時,只要再打一會兒,我們就可以活楞他。大單于之所以放走他,那是大單于佩服他是一個人才,不想他就此死去。」 「我愛惜他固然是一個方面。但更重要的並不是在這裡。」冒頓笑言,解釋道:「本單于是大匈奴的單于,豈能為了愛惜他的才情就放走他,要是他回到東胡王庭整軍再戰,豈不是讓本單于很是麻煩嗎?」 須羅大點其頭,道:「是呀,臣也是這樣想的。」 冒頓樓著道:「本單于之所以放走他,那是因為本單于要攻東胡王的心,要讓他心驚膽顫,不敢冒然應戰。」 須羅眼珠轉得幾轉,一拍額頭,恍然大悟,讚道:「大單于高明。大單于高明!像東胡王那樣的人,知道赤魯不花這樣地猛將都不是我們的對手,給我們打得全軍覆沒,那麼他一定會嚇得六神無主,不知所獵。只是,要是赤魯不花臨危受命,整軍再戰,我們的麻煩也不月、啊。」 冒頓信心十足地道:「我料準東胡王不可能讓赤魯不花再戰。就算真地他讓赤魯不花整軍再戰,我們也不怕,像東胡王這樣的人只要一有不順,馬上就沒有了底氣,我們再虛張聲勢一嚇。他必然是塑風而逃。」 這話可是把那些膽小如矣地帝王地心態和作為刻戈得入木三分! 須羅長舒一口氣,心悅誠服地道:「大單于英明。臣有幸追隨大單于,臣之幸也!」 冒頓看了一眼須羅,道:「本單于之所以星夜急追,倒不是完全為了拿下王庭,而是本單于擔心東胡王南遁。」 須羅對這話很是贊同。道:「要是東胡王逃到南朝境內。我們的麻煩就大了。南朝一定會以他為奇貨可居。向我們討價還價。」 冒頓不贊同他的話,道:「那倒是小事。本單于並不擔心這些,只要能付出代價把事情楞平,本單于也願意。本單于擔心的是南朝用東硅王大做文章,到那時就是付出再多的代價,我們也不可能把事情楞平,我們一通忙活,反倒是成全了南朝。!, 須羅對這話很是不解,問道:「請問大單于,這話怎麼講?」 冒頓看了一眼須羅,搖頭道:「但願本單于地擔心是多餘的。」一拍馬背。飛馳而去。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六章 河西走廊(一) 虞姬埋頭作畫,聚精會神。根本就沒有發現扶蘇歧手跤獅允劉她背後。扶蘇左眼微閉,瞄著畫兒,只見虞姬畫的是一幅山水畫,很是細蔗,栩栩如生。 扶蘇緊抿著嘴唇,調皮一笑。拔下一根頭髮,輕輕塞進虞姬耳朵裡轉動。虞姬耳朵發癢,左手下意識地在耳邊揮動一下,這哪裡會有效果,耳裡仍然發癢,不由得一楞頭,只見扶蘇左眼閉右眼睜,一副怪模怪樣。著實嚇了一大跳,尖叫道:「太子。你又嚇人家了!」 左手食指放在嘴邊,噓一聲,扶蘇馬上恢復一本正經模樣,示意虞姬不要說話。虞姬雖是不明所以,仍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做,直挺挺地劉在當地,一動不動。 扶蘇低頭,睜大雙眼把虞姬仔細瞧瞧,他這一瞧倒沒有其他的,就是沒完沒了,不知道在瞧啥,好像虞姬眼裡有寶貝似的。虞姬奇了,凡道:「太子,你瞧什麼?人家眼裡有什麼?好像沒什麼啊。」 「你猜,我在你眼裡看到了什麼?」扶蘇校黔一笑,讓虞姬摸不著頭腦。 虞姬椿首輕搖。優美的動作好像一道亮麗地風景線,扶蘇不由得看得呆了,虞姬輕啟朱唇,舌吐蓮音。道:「太子。我眼裡有什麼?你快給人家說嘛。」 扶蘇問道:「真想知道?」 虞姬點頭道:「那是當然。」 扶蘇非常乾脆地道:「不告訴你,嘿嘿!」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虞姬不依,一把抓住扶蘇的肩頭。纏著扶蘇道:「快說嘛,快說嘛,快給人家說嘛!」 這一撒嬌,風情萬種,嫵媚動人。扶蘇不由得看得癡了。愣了一下才道:「你真好看!我真想就這麼看你一輩子。」 虞姬很不好意思,羞得俏臉飛霞,嗔道:「你又不正經,就沒見你有幾個時間正經過口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子哦,老取笑人家。」 扶蘇摟著她柔軟地纖腰,道:「我是說真地,你真的很美。」 能得意中人誇獎,真的很讓人高興,虞姬喜悅地道:「你還看不夠嘛!你給人家說。你剛才在看什麼?」 扶蘇嘿嘿一笑,道:「我在看帥哥,你左眼一個太子。右眼一個太子。」 「你壞死了!」虞姬發覺上當,拾起一雙粉拳。照著扶蘇結實的肚膛桂起來,道:「打你打你,打你這壞蛋。」 扶蘇雙手齊出,握著她的一雙粉拳,再順勢一帶。把整個人兒都擁進懷裡,笑道:「這樣子,行不?不要說話。就這樣。」虞姬溫順地點點頭。不再說話。靠在扶蘇胸膛上,眨巴著一雙美麗地眼晴瞅著扶蘇。一臉地幸福刁 正在二人靈犀相通之際,陳平的聲音響起道:「陳平見過太子。」 扶蘇虞姬一驚分開,回頭一瞧口只見陳平正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低眉順目之態,好像沒看到二人地親熱態。虞姬知道他們兩人的好事全落入陳平眼裡,羞不可抑,心頭抨抨直跳,好像小鹿在撞似的,捂著臉,轉身就跑。 「陳平。你看見什麼了?」扶蘇挺挺胸,一點也不在乎地問道。 陳平非常乖覺,道:「回太子,陳平剛到,什麼也沒看見。」 「你少來。」扶蘇根本不當一回事,道:「男人嘛,做了就做了,你看見就看見了,不要心是口非。告訴你吧,本太子一定要娶虞姐姐。我是累了。這才來找虞姐姐說說話兒,沒想浮生難得半日閒,卻給你攪了。說吧,你來找我什麼事?」 陳平取出一份戰報遞上道:「回太子。這是韓信將軍派人送來的十萬火急戰報,請太子過目。」 扶蘇接過,略一油覽,劍眉一皺,問道:「韓信要做什麼?他要這麼多東西。絹二十萬匹,銀子五十萬兩,這些哪一樣是打仗用得著的?他要兵器糧食被服兵員,本太子沒什麼好說的,給他就是。可這些絹帛銀子他在戰場上用得著嗎?就算是要搞軍口要賞有功將士,那也要等到班師回朝啊,哪有現在就要的道理。」 陳平接過話頭,道:「太子所言極是。臣也是這樣認為。如何回復韓信,還請太子決斷。」 「不給,一個子也不給他。」扶蘇想了一下,非常乾脆地道:「不僅不給他,還要去嚴旨申斥,不要以為他當上了大將軍,本太子就治不了他。」 陳平遲疑了一下,道:「太子,或許韓信此舉另有深意也未可知啊。太子,您看是不是再商量商量刁「 扶蘇想了一下,道:「就算他有深意,也可以告訴我啊,他連一宇都不提,這也太過份了。這事,就這麼辦吧。」 陳平提醒扶蘇道:「太子,對於他地用意,韓信一字不提,這也許說明韓信此舉謀得很深。怕是洩露消息。這才不向太子稟報。」 破了兩步,扶蘇點頭道:「這話有道理。陳平,你說這事怎麼辦好?」 陳平一時也不明白韓信地用意,道:「太子,臣也不請楚。依臣之見,還是去向周先生請教一下為是。」 「對對對,應該去。」扶蘇很是贊同道:「父皇派周先生來薊城,就是給我決疑的,有不懂不解之事都可以請教周先生。走,這就去。」 兩人風風火火趕到周沖住處。把事情一說,周沖想了一下,道:「韓信用兵有神鬼莫,之機,就是李牧將軍也自歎不如,依我看他此舉正如陳平所言,必有深意。只是他的用意,我也一時之間也難以猜透,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他肯奉只會對大泰有利,而不會有害。」 扶蘇點頭道:「既然周師傅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這就給他發東西去。陳平,你去安排一下,這事不能擔桐,一定要速辦。」 陳平應一聲,道:「遵旨。」自去辦理。 周沖打量一下扶蘇,提醒道:「太子這些日子日理萬機,勞心目事,固然是好事,但也要注意休息,要注意身子。」 扶蘇謝道:「謝周師傅提醒,只是大軍征戰在外,他們才是最辛苦地。他們不僅辛苦,還有性命之憂,我苦一點,累一點,說不定就能讓前方將士少吃點苦頭,少些傷亡。只有這樣,我才能對得起將士們!」 周沖很是讚許地點頭,道:「太子一定能成為大泰一代聖君!」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六章 河西走廊(二) 「快點,快點。」章邯立馬道旁,沖騎兵吼起來。 騎兵們一手控疆。一手抓住鍋盔猛啃,從他身邊飛馳西去。向西望去,不計其數地騎兵飛馳而去,向東塑去,騎兵飛馳而來。好像一條滾滾西去地長龍。 「報!」探子飛馬而來,跳下馬向章邯稟報道:「啟稟將軍,前面發現休屠王主力。」 章邯劍眉一軒。急切地問道:「在哪裡?」 探子喘著粗氣,道:「回將軍,就在前面五十里地。」 「五十里。一個衝鋒就到了。」章邯一下子興奮得像公雞,道:「好,我章邯這就去給休屏王送上一份大禮。」 探子程著道:「將軍。好像休屠王沒有發現我們。休屠王的軍隊正在做飯,吹煙四起。」 章邯並沒有馬上說話,而上抬頭向天,打量一陣日頭。很是高興地道:「太好了。太好了!傳我命令,停止前進,整隊!」 命令一傳下去,靠面的騎兵立時停下來。後面的騎兵跟上,不一會兒功夫就排成了整齊的戰鬥隊形,行列整齊,氣勢不凡。 章邯策馬來到陣前,打量一下陣勢,問道:「弟兄們,自從出征以來,我們天天吃鍋盔。鍋盔好吃嗎?」 「好吃!」將士們如雷的吼聲響起。 章邯再問道:「真的好吃?」 「真的好吃!」將士們再次回答。 章邯不動聲色。問道:「那我問你們,是我們的鍋盔好吃,還是胡人的羊肉好吃?」 這是一個不用回答的問題,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答案。將士們不瞧他的意思,不知道如何回答,乾脆來個默不作聲。 「我問你們話。必須回答。是羊內好吃,還是鍋盔好吃?」幸邯柱高嗓門問道。 將士們不能不答了。齊聲道:「羊肉好吃。」 「這就對了!」章邯讚許道:「你們想不想吃?」 「想!」自從出征以來。連續作戰。天天以鍋盔為食,根本就沒怎麼沾上葷腥,誰不想吃肉呢。 章邯掃視將士們,道:「前面五十里地就是賀蘭山麓。休屏王地大軍正在那裡埋鍋造飯。他們太好客了,在為我們整羊腿,他們請客,借們這些客人想不想去赴宴?」 這話很搞笑,要是在平時,將士們肯定會大笑不已,現在他們根本沒有一點笑意,振臀高呼。道:「想!」無窮的殺意出自這一聲雷吼。 「兄弟們。我命令你們這就去赴宴。」章邯猛地拔出馬刀,喝道:「先殺人,再吃肉!出發!」一拍馬背,飛馳而去。將士們騎馬跟上。好像海潮般向西湧去。 再說休屠王正半躺半臥在自己的王帳中發牢駐,道:「可惡地南朝人,無緣無故向我們開戰,事先一點徵兆也沒有。說打就打。老子好不容易把軍隊召集起來,卻又不見他們的人影了,跑到哪去了都不知道。 「這些天追來追去。追得馬腿都快斷了。我的天啊。我的屁股真疼。這騎馬也他娘地不好受。還是呆在老子的安樂窩裡享福的好。來啊,快把我地美酒羊腿楞上。我要進食了。吃飽了,還要去祭天呢。金人準備好了嗎?」金人是休屠王祭天用地。 侍從回答道:「回大王,準備好了。」 休屏王實在是給折騰得夠受的了,連說話的心思都沒有了,揮揮手,侍從出去,不一會兒就把他的美酒全羊給楞上了。侍女給他斟上美酒。休屏王用銀刀割下一下塊羊肉塞進嘴裡咀嚼起來,很是享受地道:「好多天沒有這種感覺。這才是人間天堂,管他南朝人不南朝人。」 伸手去端酒杯。手丹碰到酒杯就停住了,驚疑不定地看著酒杯,只見酒杯裡的美酒不停地起著漣消,好像給什麼東西震動了似的。過了一會,休屏王的臉色一變,手裡地銀刀一下掉在地上,猛地跳起來,大叫一聲道:「不好!準備戰鬥!」急急忙忙衝出帳外,只見旗幟招展,大隊泰國騎兵手揮馬刀,正朝他地營地衝來。 騎兵手裡地馬刀在日光照射下,閃閃發光,好不駭人。 休屠兵士正準備吃午飯,一點防備也沒有,倉促間哪裡能夠抵抗,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聽驚天動地的戰號響起:「大泰萬歲!大泰萬歲!」泰國騎兵揮著馬刀,直朝陣裡殺來,遇人便砍,逢馬則劈。 刀光、鮮血、殘肢斷譬、馬嘶、慘嚎,匯成一首戰地之歌! 休屠兵士一見不妙,轉身就想從後面逃走。哪裡知道他們還沒跑出多遠,就見一面章字大旗迎風舒展,章邯率領騎兵從背後殺來。這一來,休屠兵士想逃也沒地方可逃了。只有跪在地上祈求上芥保佑地份了。 章邯手一揮,將士一起發喊:「放下武器不殺!」 放下武器對於軍人來說那是恥辱,可對這些休屏兵士來說那是福音,無不照辦,扔掉武器,雙手抱頭。跪在地土。 這場戰鬥前後不過一盞茶對分。很快就結束了。章邯還刀入鞘,策馬而來,問道:「休屏王找到沒有?」 「回將軍,還沒有。」親兵回答。 章邯下令道:「馬上派人去找。」 親兵應一聲,自去傳令。 泰軍的軍紀非常嚴,將士們雖然很想吃休屏兵士燒好地羊肉羊腿,但是章邯沒有下令,他們也不敢動手,只有盯著好吃好喝流口水的份。 章邯瞧在眼裡,很是理解他們地心情。道:「派出警戒哨,讓他們帶上吃的再去。兄弟們,吃吧。」 這道命令很得軍心,將士們應一聲,開始大快朵頤了。 章邯走進休屠王的大帳,只見案幾上楞著一隻全羊,還有一壺美酒,笑道:「這個休屠王真是個好人,連招待我這個貴客都這麼周到,全羊美酒早就準備好了,我也不必客氣了。」坐了下來,提起酒壺斟演酒,端起酒杯一口喝乾,砸吧著嘴唇道:「好多天沒享受到這個味了,不錯。」撕下一隻羊腿,就著嘴猛啃起來。 他實在是太饞了,幾口啃下來再也顧不得其他,張開大嘴猛吃就是了。一隻羊腿吃完,感覺好多了,田意上來,心想小想一會也好,仰百倒在地上。哪裡知道太累了,頭一著地,就夢見周公了。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六章 河西走廊(三) 「衝啊,殺啊!兄弟們,快衝啊。」章邯揮著馬刀激勵喻丑們奮勇殺敵。 將士們在他的激勵下奮不顧身,大泰萬歲的戰號響徹天際,將士們象海潮一樣湧了過去,很快就把渾邪王的軍隊給打得七零八落。 章邯騎著馬巡視一圈,沒有什麼異常。跳下戰馬,一頭鑽進渾邪王的大帳中,只見一隻岡楞上地全羊放在案幾土,還有一壺美酒。章邯大樂,道:「娘地。休屠王特好客,這麼招待我這位貴客,沒想到渾邪王也跟他一個樣,用這等大菜迎接我的到來。渾邪王!你客氣!我就不客氣了。」章邯坐了下來,撕下一隻羊腿猛啃起來。 好大的一隻羊腿,章邯飽足,打著隔兒,道:「先睡會吧。」頭一挨著地就進入了夢鄉,正睡間突然躥出一個胡人。手裡的馬鞭直朝他抽來,大喝一聲:「還我的羊腿來!」 腿上吃疼,章邯一驚而醒,喝道:「你這蠻子,你橫什麼橫?老子不就吃了你一隻羊腿嘛。你用得著打得這麼狠。疼死我了!」跳起來,右手按在刀柄上,就要拔刀出鞘,收拾這個胡人,然而他卻看見韓信手握馬鞭。眼晴瞪得像銅鋒正瞪著他。 章邯還以為是在做夢呢,遲疑了一下才道:「末將見過將軍。」 韓信冷冷地道:「睡得像死精,我三鞭子才把你打醒,要是我是敵人。你早就沒命了。」 章邯回想適才大吃羊腿的情景,方才明白過來那是在做夢,忙道:「末將有罪。請將軍責罰。」按資歷,章邯比韓信老得多,西征大軍在韓信的率領下,連戰皆捷,韓信用兵之術讓人讚歎。幸邯不得不佩服他。對韓信很是尊重。 韓信並沒有馬上說話,坐了下來,扯下一塊羊肉,隨手拋給一個親兵。道:「你們也吃點,這些天都沒有吃上一頓飽飯,沒有睡一個安穩覺。」再扯一塊羊肉,自顧自地吃起來。那些親兵應一聲,過來自己扯羊肉而食。 章邯訴苦道:「將軍所言極是。自從出征以來,我們沒有一天不是在行軍,沒有一天吃上一頓飽飯,更沒有休息時間,弟兄們因了只能在馬背上睡覺。將軍。現在休屏王已經敗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先休息一下再西進。」 「苦,誰不苦?我也很苦。你看看我地眼晴,紅通通的,也好幾天沒睡過了。」韓信問道:「苦是苦了點,可我們的收穫不錯。我問你,開戰半月來。我的戰果有多大?」 章邯思索著道:「半月裡。我們深入敵後干多里。大小戰鬥二十餘次,斬首近五萬。擊潰敵人十餘萬眾,戰果的確是很大。」 「是啊。你算得很精,我們地戰果差不多就是這樣。」韓信反問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有如此戰果呢?」 章邯是個獨具慧眼地人,想也沒有想就答道:「回將軍,末將認為這主要有三個方面地原因:一是將士們用命,敢拚敢打。二是補給不絕,我們需要的物資,太子都給我們送來了,這就讓我們沒有後顧之憂。三是將軍指揮得當,採用的是大迂迴大縱深穿插戰術,利用騎兵制快速機動能力在敵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敵人最意想不到的時間發起攻擊。我們打了這麼多仗,就沒有一仗是敵人有所準備,他們完全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遭到我們突如其來的攻擊,很快就全面崩潰。」 韓信把一塊羊肉吞了下去,點頭道:「分析還算客觀。到目前為止,我們取得了這樣地戰果,而我們的傷亡還不到兩千。」 「這都是將軍指揮得當。」章邯不得不服,道:「我章邯追隨皇上南征北戰,大小數戰,就沒有一次戰鬥像這次這樣酣暢淋漓,一氣呵成,打得敵人連背都找不到。」 韓信剖析道:「你也別給我臉上貼金,這能比。你以前參加的戰鬥。是兩軍之間的對壘,都有營寨。而我們現的打法卻沒有營寨,你知道原因在哪裡嗎?原因就在於我主要是使用了騎兵。至於步兵就讓他們隨後跟進,保障一下我們地後勤。讓我們的後路不至於受到威脅。而n往的打法。與此恰恰相反。以步兵為主,騎兵為輔。主要是因為騎兵不夠。這些年,皇上採納周先生的主意,大量組建騎兵,我才敢這麼打。真正地功勞,還是皇土。是周先生,要是沒有周先生的主意,我今天只也能採取和過去一樣的打法。」 這話透露的信息就是泰朝地戰略戰術即將發生全面變革。 這話一針見血,章邯不住點頭,道:「這侄是,這倒是。只是,這種打法好是好,就是弟兄們太累了,累得連喘氣地時間都沒有。」 「苦,累。總比丟了性命強。」韓信不為所動,道:「要想不苦不累,我可以楞開陣勢從東往西打過去,只是這樣一來會增加很多傷亡。再說了。這次出征河西走廊有一個很重要地戰略目的,那就是檢驗騎兵地作戰能力,所以必須得這麼打,要把騎兵用到極限。」 他沒有說出來地話就是好好檢驗一下騎兵地作戰能力,為將來掃蕩漠北。拿下單于王庭作好準備。章邯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道:「將軍深謀遠慮。末將佩服。」 「這不是我的意思,是太子地旨意,也是周先生的意思。」韓信雙手一拍,道:「押進來。」 親兵押著休屠王進來,韓信道:「這是休屎王,我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他,就把他也帶來了。這功勞,我還給你。」 章邯沒有抓住休屠王很是遺憾,沒想卻給韓信抓住了,道:「他是將軍抓住的。末將哪裡敢居功。」 「要不是你打敗了他,我也不可能抓住他。功勞還是你的。我只不過湊巧遇上罷了。他祭天的金人已經找到!一併送到威陽去。」韓信下令。 章邯問道:「將軍,我們這裡地繳獲很多,該如何處置?」 韓信想也沒有想,道:「還能怎麼處理,當然是先留一小部分人看起來,等步兵趕到,要他們派人押回威陽去。你,馬上帶上騎兵出發!一刻也不得停留。」 章邯應一聲,就要出帳。韓信叫道:「慢。你告訴弟兄們,等到活捉渾邪王,我給弟兄們放假,讓他們好好睡一覺。」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六章 河西走廊(四) 渾邪王很是不安地敷來跋去。眉頭擰在一起,玻了一會貝塵了下來,緊張地望著帳篷外面。好像帳篷外面會給他帶來好運似的。 文武大臣們緊盯著他。好像渾邪王每一步都是敷在自己心飲上似的,讓人害怕。他總算坐了下來,群臣的這種感受方才消去。 「報!」遠遠一聲傳來。 渾邪王雙眉一軒,急忙站起道:「快快快傳。」三步並作兩步,直朝帳篷外跑去,一個不巧,正好和大步而入地探子撞個滿懷。 探子氣喘噓噓地直奔而入,沒想居然撞到渾邪王了,嚇得著實不輕。葉蛹一下跪在地上請罪,道:「小地罪大惡極,請大王治罪,請大王治罪。」 火燒眉毛的事。渾邪王只能顧眼前。哪有心思和探子過不去。道:「這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急著出來才撞上你。你起來吧,把你探到削消息快說給我聽。」 探子萬萬想不到是這種結果,很是高興地應一聲。站起身來,道:「回大王,南朝人已經越過焉支山,一路往西打,休屠王部在賀蘭山麓正埋鍋做飯就遭到泰軍突如其來的打擊,全軍覆沒。」 「休屠王有四萬軍隊呀,就如此不堪一擊?」群臣驚訝之情現於言表。 渾邪王也有些不信,道:「休屠王四萬軍隊全是井銳軍隊,很能打仗。他們不會敗才對。」 探子明知渾邪王不爽,也不得不如實回稟,道:「回大王,千真萬確。據逃出來的休屏兵士說,攻擊他們的是一隊泰國騎兵,人數不到一萬人。他們先以一小部分兵力從正面進攻,吸引住休屠王的注意力。休尾王地兵士正準備吃午飯,根本就沒有準備,一打起來就亂了。就在這時,泰軍主力騎兵從背後冒出來,休屆部前後不到一頓飯功夫就全摻了。」 渾邪王驚叫道:「天啊。一萬騎兵打四萬軍隊,不到一頓飯時間就完了,這是什麼樣的軍隊?只有魔鬼的軍隊才做得到口」 探子繼續稟報道:「回大王。就在休屠王部遭到毀滅性打擊之時。其他地方地小部落也遭到泰軍騎兵的攻擊,全面潰敗。有地部分甚至汐有一個人逃出來。」 渾邪王就更驚了,張大嘴巴過了老半天才回過神來,道:「有沒有查清泰軍有多少人馬?」 探子回道:「回大王,具體數目還不知道,照他們打擊的範圍和程度來看,至少有好幾萬軍隊。我們現在所知道的是泰軍全部用騎兵作戰。這些騎兵沒有輻重,沒有後勤,他們除了作戰會停留以外,一直向西椎進。即使他們遇上戰鬥。停留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半天。」 韓信主耍使用的是騎兵作戰,步兵根本就跟不上騎兵的速度,只能隨後跟進打掃一下戰場,看管一下俘虜。渾邪王的探子哪裡知道這些,只能如此回答了。 「這這這……這不合戰爭常規啊。」渾邪王驚訝得都不知道如何說話了,道:「南朝地打法一向是以步兵為主,騎兵為輔。再配以戰豐衝陣,他們怎麼會全用騎兵?你有沒有弄錯?」 探子回道:「回大王小的句句是實。按照以往地打法。南朝是要等敵人排好陣勢,然後再攻擊。然而這一次,南朝所有的打擊都是突女其來,事先沒有一點徵兆,那些給打擊地部落根本就想不到。等他們發現,已經晚了。 「更讓人害怕地是。南朝的軍隊好像枉飆突進。沒有任何章法可循,來去如風,說來就來,打完了就走,絕不多停留。他們想打哪裡剝打哪裡。讓人摸不著頭腦口「 渾邪王哺哺自語道:「這是什麼樣地戰術?魔鬼一樣的打法。只有魔鬼才能有這種打法。」 群臣聽了這些消息。嚇得著實不輕,連話都不敢說了。其實。這不能怪他們,在他們的對代,他們的頭腦中還沒有這樣的戰略戰術,要怪就怪周沖,誰叫他把先進地戰略戰術帶到泰朝呢c 掃視一眼群臣,渾邪王問道:「你們說我們該怎麼辦?」 這事群臣還真拿不出好辦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中有一個叫花魯的臣子試探著道:「大王,臣以為騎兵的最大優勢就是在野外作戰。在野外,騎兵的衝擊力驚人,南朝全用騎兵作戰,我們要是遇到莆朝的騎兵。我們會吃大虧。」 渾邪王點頭道:「有理口騎兵打野戰,是最犀利的利器,遇到高垢厚璧就無能為力。照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們也造出一座堅城來阻擋南朝地騎兵?」 花魯發表自己的看法,道:「大王英明。只是以我們現在地情形,就是要造城也不太可能,一是我們沒有南朝的工具,二是我們沒有南朝的人力,三是我們沒有南朝那樣的技術,四是我們倉促之間也沒有那麼多的原材料,想造也造不了c「 「那你地意思是什麼呢?」渾邪王問道。 花魯道:「南朝有一句話說得好,叫做:不變應萬變!不綸泰軍從哪裡打來,也不綸他們何時打來,我們只要做好我們的事,也不怕他們。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就地造起營寨。我們的帳篷設在平地裡,沒有寨柵的保護,很便於南朝騎兵地衝鋒,要是我們建起寨柵,挖出深溝。我們的帳篷就有了保護,南朝地騎兵也不可能衝得進來G「 這話分析得很有道理。胡人地帳篷就是他們地家,然而他們地家卻沒有華夏這樣的城廓為之保護,一旦遇到突如其來地騎兵根本就不可能倖免於難。也正是基於這種考慮,中國古代的軍隊每到一地都要設置寨柵,是為了保護軍隊。 渾邪王眼晴放光,道:「這主意不錯,這主意不錯!我聽說南朝的廉頗、司馬尚當年就曾以深溝寨柵阻擋住了泰國軍隊的進攻,我們也來實施這一辦法。傳令下去,深挖溝三,高建寨柵,以不變應萬變!」 有了主意,群臣也是高興,轟然應一聲。自去安排。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六章 河西走廊(五) 「弟兄們,現在交給你們一個艱巨的任務,在這裡挖出吐久深的溝,還要在溝裡灌滿水。」一個將軍沖渾邪兵士下令。 兵士們茫然四顧,不明所以,一個膽大點的兵士問道:「將軍,挖溝做什麼?好端端的口乾嘛突然挖起溝來了。」 將軍手一揮,手裡的馬鞭抽在兵士身上,罵道:「叫你挖。你就挖,哪來地那麼多廢話。我咋知道要挖這被溝,上面就這麼給我說的,我也就這麼告訴你們了。」 這一鞭其實沒用力,打在身上根本就不疼。兵士地膽兒更大了,叫苦道:「大人,要我們挖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們沒有工具,用什麼來挖啊。我們只有武器,沒有鋤頭這些工具,想挖也挖不了。」 將軍再次揮鞭抽在兵士身上,這次用了些力氣,兵士身上吃疼。不敢再說話了。將軍抱怨道:「要是有工具,我還要你們來挖,乾脆抓些民夫來多省事,別不知足。」 兵士們齊道:「將軍,這是實情啊。不是我們不願意挖,是我們實在是沒有工具。想挖也沒法挖。將軍,要不你派我們去砍木頭,手裡奶武器還能對付著。」 「想得倒美!」將軍沒好氣地道:「有工具要挖,沒工具也要挖。給你們實話說了吧,上而給我的是死命令,只有兩天時間。要是兩天裡不能挖出溝來,我就要掉腦袋,我掉腦袋之靠先把你們的腦袋砍掉再說。」 兵士們這下怕了。不過仍有一個疑問,一個兵士大著膽子問道:「將軍,就算我們把溝挖好了。也沒有水啊c這裡前不著渠,後不見河地,到哪裡去找水啊。」 將軍回答得非常乾脆,道:「沒水?撒尿咀。娘的,這裡百十里仿都沒有河,沒有渠,還要灌水,以為我們是神仙,會呼風喚雨啊。」 那個臣子出地主意其實也不錯。只是渾邪王地膽兒小。不敢冒行軍數百里地風險去金水邊安營紮寨。他是怕在行軍途中遭到泰軍的攻擊,那他就會全軍覆沒,因此才在這裡就地處理。只是他焦慮之中有些問題沒有考慮清楚,所行太脫離實際了。 兵士們無奈,只得照辦,把手裡地武器當鋤頭使。開始挖溝了。將軍也是無奈。只要兵士們做做樣子,自己也有個交待也就行了,嘴哨叫咕地走了。 挖了一陣。一點效果也沒有,兵士們有點不耐煩了。開始嘴咕起來:「他娘的,泰人是娘生的,難道我們就不是娘生的?咋一點種都沒有呢?挖個屁。拉開架勢和他們打一仗 ,總比使這窩囊勁強。」 「不想活了,要是給大王聽見了。你的腦袋准搬家。」 「都別說話,挖吧。挖吧。先做做樣子再說刁這事根本就不可能。我就不信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 不滿情緒已經在兵士中間傳播開來。 「報告將軍,渾邪王正在挖溝砍樹。可能是想在這裡安營紮寨。」章邯向韓信稟報情況。 韓信打量著前方道:「什麼安營紮寨。他是給嚇怕了。光挖溝,歸有水,他怎麼阻擋我們衝擊他的大營?到金水邊去是最好地選擇,而渾邪王不敢去,這說明他給我們嚇破膽了。」 章邯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地。他是怕在路土遭到我們的攻擊。其實他還是瞞精明的,要是他現在在行軍的路上的話。已經成了我們的小菜。將軍趁現在渾邪王他們的寨柵還沒有建好之前,發起進攻再好不過了。」 韓信打量一下日頭道:「現在攻擊固然是好事,但是渾邪王花了這麼大的力氣,我們也不能不給他面子。先等等吧。」 章邯提醒弗信,道:「將軍,我軍有備而渾邪王無備,我們現在攻擊他如攤枯拉朽一般,不費吹灰之力。」 韓信笑道:「理是這個理,只是我們現在就打。太不給渾邪王面子了,等等地好。」 章邯真有點不明白,一向精明過人的韓信怎麼會糊塗道要給渾邪王面子的程度,道:「將軍,我們打得渾邪王全軍覆沒就是給他最大的而子了。將軍,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韓信呵呵一笑。道:「你還當真了,你真以我會給他面子?那不過是說著玩的。你看看,渾邪王地兵士到處都是,分散在四處施工,有些在山林裡砍樹,要是我們現在就打掉他的大營。那些散處的兵士還不逃得到處都是。對於我們來說,一定要全殲,不能有漏網之魚。」 章邯恍然大悟,道:「將軍高明,是應該等渾邪王把兵士聚在一起再攻擊。請問將軍,什麼時間攻擊為宜?」一拍腦門,解嘲道:「瞧我問的,這不是明楞著的事嘛。將軍,趁還有點時間,是不是應該讓弟兄們好好休息一下口」 韓信點頭道:「是啊口這些天弟兄們沒有睡一個好覺,放出警戒哨,讓弟兄們美美地補個覺再說。」 命令一傳下去,泰軍就地躺在地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韓信看著幸邯,道:「你也睡會吧。」 章邯知道作為統帥的韓信既要行軍。還要指揮軍隊作戰,比他更辛苦,道:「將軍,你歇會吧。」 韓信點頭道:「你先睡會,然後我叫醒你。你來替我。我再睡。」 「這……」章邯不太願意,韓信道:「養好精神吧。你還要打頭陣。」章邯只得道:「遵令口「躺在地土,很快就睡著了。 傍晚時分。渾邪兵士回到營地,準備吃了晚飯好好休息,沒想到渾邪王精打細算。要他們吃了晚飯連夜施工,建立寨柵挖溝,兵士們雖然不願,也不得不執行。 有道是天逆人願,渾邪王這一違背兵士意願的命令注定不可能給施行,因為就在兵士們圍在火堆旁,準備吃晚飯時,一陣驚天動地的蹄聲響起,泰軍在韓信地統帥下殺了過來。 渾邪兵士哪裡想得到泰軍會來得這麼快。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就給章邯半領地正面騎兵衝亂了。就在他們慌亂之際,韓信親率主力騎兵從背後殺來。把渾邪王給包了餃子。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六章 河西走廊(六) 虞子期砸吧著嘴巴,醒了過來,坐起身來。很是舒爽地憚個髓腰。 「將軍,你醒了。」親兵端著洗臉水過來。 虞子期跳起身來,做了幾個動作。活動一下筋骨,很是感慨地道:「我這輩子睡過的覺多了去了,就是沒有這次睡得這麼香口這麼多年,現在方知睡覺也是一種享受,只有像我們這樣的高人才能體會到其中的感覺。」 親兵很是贊同他的話,道:「將軍這話說得極是,我也是這麼想的。韓大將軍說話算話,說了打敗渾邪王就讓我們好好地睡一覺,打究渾邪王他就下令原地休整,讓我們睡大覺。」 虞子期開玩笑道:「宋玉的尺風賦劣寫得很好,把風地各種形態寓意全寫出來了,讓人叫絕。只可惜我沒有他那樣的文才,要不然我也寫一篇叉美夢賦劣把睡覺的美好感受留傳給後人,耍讓他們知道人能體會到睡覺地真諦多麼不容易。我都花了幾十年才頜會到。」 親兵笑道:「那是我們太睏了,要是不困也不可能知道這睡覺是如此的享受。」 「好了。這裡沒你的事兒了,你去忙吧。」虞子期走過來,淨完臉,胡亂吃了點羊肉,直格去韓信大帳報到。 河西走廊上最大的部落就是體屠和渾邪部,這兩個部落全軍覆沒,可以說河西走廊大局已定。基本上沒有大的戰事了,因而今天一定是個好日子,大家見了面一定會說說趣話,很是想高才對。 然而事實遠非虞子期所想的,他一進韓信大帳就發覺不對勁。只見章邯屏雕他們個個臉色鐵色,狠狠地瞪著跪在地上地一個小校,好像他犯有天大的罪過似的。 虞子期再一瞧,弗信還沒有來。這說明他還沒有睡醒。 章邯和屠雕看見虞子期進來,和他打招呼。虞子期有點好奇地問道:「他怎麼了?怎麼跪在地這裡?」 「要他跪下,算是輕地了。依我的氣我現在就想一刀殺了他。」章邯氣呼呼地道。 小校忙道:「將軍,不是我的錯。真的不是我地錯。」 屏雕喝道:「住嘴,三萬匹絹。十萬兩銀子給你丟了,還不是你伏錯,虧你說得出口。我們大泰,什麼時間丟過你這樣的臉?依我說,佐乾脆找個地方撞死算了。」 丟了三萬匹絹,十萬兩銀子。那可是大事呀,虞子期驚問道:「這是什麼時間地事?」 「就不久。前幾天吧。」章邯沒好氣地看著小校道:「那時間我們忙著打渾邪王,累得半死。你徑好大手大腳,一下子丟了這麼多東西。東西事小,丟大泰的臉面事大口「 小校忙分辯道:「將軍。真的不是我的錯,我是奉命而為。」 「奉命?誰會要你去丟大泰地臉面?除非他瘋了。」屏雕拔劍出鞘,真恨不得一劍結果了小校。 韓信大步而入。道:「他說得沒錯,是我叫他把這些東西丟掉的。」 這話太讓人驚奇了,虞子期,章邯,屠雕都不敢相信。齊聲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韓信坐了下來。道:「你們放心。我沒有瘋口我向太子要二十萬匹絹,五十萬兩銀子口就是為了鉤一條大魚,現在p西走廊已經沒有大的戰事了,該鉤鉤這條魚了。」 如此一來,章邯他們不敢不信了。只得坐了下來。小校這才放心,哨咕道:「我沒說假話吧,我說我奉命行事。你們老是不信我。差點殺了我。」 「你還嘴硬!」章邯自覺面上無光,找點場子。 韓信揮揮手道:「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小校應一聲,退了出去。韓信打個呵欠,道:「各位,就為了這點小事把我叫醒,佐們是不是不想讓我韓信活了?這覺才睡到一半就給吵醒,真不好受。」 章邯和屠雕有點不好意思,道:「打擾將軍清夢,實是罪過。」 「算了阜了,你們不知道,憂心國事這是應該的,應該賞你們才對口「韓信笑道:「既然你們都來了,我們就來合計合計,要怎麼鉤這條大魚。」 章邯他們對韓信是心悅誠服,道:「請將軍吩咐。」 韓信正要說話,親兵進來,道:「啟稟大將軍。太子有旨到。」托太子手偷呈給韓信。韓信接過,看了一眼,笑道:「太子真能找時機啊。我們州剛空下來,就給我們來新地任務了,這時機找得真是准啊。」 屠雕笑道:「太子英明過人,再加上一個周先生。還有一個陳平,要我們想閒都有點困難。將軍,太子交給我們什麼重擔了?」 這話可是問到虞子期他們心裡去了。附和道:「是啊。」 韓信晃著扶蘇地手偷,道:「太子只有一句話:一路向西,不到天山不准下馬!」 「還要往西打?」以章邯他們想來。掃蕩河西走廓已經到了很西邊了。還要往西打,真是想不到。要他們不吃驚都不行。 其實扶蘇這道手價與其說是扶蘇的意思,還不如是周沖地意思。層沖是想趁此大勝之機,西出玉門關,進入古稱西域,現在的新疆境內。把新境廣大土地納入版土,也好對後世有個交待。 韓信點頭道:訓,沒錯,是這樣。太子要我們打,我們就打,一直往西打。只是,這釣魚的事要改變一下了。虞將軍,給你一個任務,你帶兩干兵士在這裡安營紮寨。」 虞子期遲疑一下問道:「將軍,你地意思是不是我不隨軍西征了?」 韓信肯定地回答道:「沒錯。你的任務就釘在這裡。你不要掉以輕心。我會把十七萬匹絹和四十萬兩銀子,還有大量的糧食瓷器衣物放在這裡,你要看好了。」 虞子期更加不解了,問道:「將軍可是要我押運糧草?」 韓信搖頭道:「不是要你押運糧草,而是要你守住這些東西。我甘的絹和銀子就是給西羌搶去地,我們在這裡存有大量的東西,這消息一傳開,他們肯定會前來搶奪,你地日子會很不好過。」 章邯眉頭一挑,道:「要是這消息一洩露出去,來爭奪的西羌人何止數萬之眾啊,就是十萬之眾也不是不可能,兩干兵士守得住嗎?」 韓信很是無情地道:「守不住也要守住!虞將軍,我是不會給你增兵地,因為兵多了反而達不到目地,這得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堅守付援,至於什麼時間會有援軍趕到,我也不清楚,我預計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有一句話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援軍到達之時,也就西羌徹底臣服之時!」 當時地西羌就是現在的西藏!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七章 不戰而獲(一) 贓幟飄楊。螢案森嚴,泰軍大營就在眼甘n東胡圭長郡舊凸亨,不無高興地道:「泰軍大營到了,泰軍大營到了!」只要到了泰軍大營。也就不用怕冒頓了,要他不高興都不成。 一拍馬背,東胡王飛馳而前,來到營門口,他還沒有說話,泰軍兵士已經湧出一隊人來,把東胡王一行團團包圍住,值守的小校喝道:「什麼人?竟敢檀闖營地,拿下!」 兵士們握著刀,虎視眈眈,就要過來拿人。東胡王的妃子們嚇得尖叫起來,東胡王真不錯,逃難中也沒忘了自己漂亮的妃子,只是那個宋仙人趁機溜走了他卻不知道。 東胡王忙道:「各位,各位,請通報一下,就說東胡王前來拜訪蒙恬將軍。」 「東胡王,你是東胡王?」小校不信。道:「你吹牛的吧?」 東胡王忙肯定道:「真地。真地,我就是東胡王。」 小校仍然不信,道:「我們聽說東胡王荒淫好色,一天到晚都趴在女人地肚皮上。他哪有閒功夫到我們這裡來,你哪來回哪去吧。」 這種簍落之詞東胡王聽在耳裡,比拋刀子還難受,忙辯道:「那是情調,情調你懂嗎?」 小校非常乾脆地道:「我不懂,我們一心保衛大泰,哪像那個東胡王只知道在女人肚皮上找樂子,這些事我自然是不懂了。你們快點走,再不走我要抓人了。」 到了這裡東胡王有到家的感覺,哪會走地。忙道:「我真的是東灰王。沒說假話。」 小校右手一伸道:「拿來!」 東胡王糊塗了,道:「你要什麼?金銀,有有有。」 小校很是不爽地道:「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誰要你的金銀?我要憑證,你說你是東胡王,把證明你身份地東胡給我看看,我才能相信。」 這是正理。東胡陪笑道:「是是是。我的國奎呢,你們誰拿我的匡奎了?」 一個妃子慘聲咯氣地道:「大王,是不是這玩意?」從懷裡取出國壘。輕描淡寫地道:「就一塊石頭,好了不起嘛,還那麼看重,給人家玩幾天都不成。」 國墜是一個國家的象徵,神聖而不可侵犯。他倒好把國壟當作玩具,任由妃子們玩耍,小校聽得大搖其頭。忍不住點評道:「你這王當得真讓人無話可說,居然把國望給女人玩兒。要是我們皇上口誰敢碰一下國奎,早就給砍了腦袋。你是當園王,還是賣女人玩具?」 這是當面搶白,東胡王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又不好發作。只得忍著氣,道:「說笑。說笑了。說著玩的。」 小校接過國壘瞧了一通,他只是一個小校,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國壘。瞧了一通也給他瞧出點門道,知道這國塹是一塊上等玉石。能有如此玉石者必是大有來頭。他是東胡王八九不離十,施禮道:「原來是大王「卜地多有失禮,還請大王恕罪。大王,裡面請!」 終於找回做王的感覺了,東胡王很是高興地挺挺胸,一拉馬疆。進了大營。 小校把東胡王一行安排在屋裡口告聲罪道:「請大王稍等。小的這就稟告大將軍。」 正合東胡王之意,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道:「請便。」坐了下來。 蒙恬和王貴正埋頭瞧著地圖,商量如何行動。小校進來道:「啟稟將軍,東胡王求見。」 「東胡王!來得蠻快嘛!」王貴抬起頭,道:「我們正商量著要如何找到他,沒想到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了。這叫踏破鐵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走,我們這就去見見這個只會在女人肚皮上過日子的昏君。」 蒙恬搖頭道:「東胡王是要見的,但不是現在。」 王責眨巴著眼晴看著蒙恬道:「老夥計,那要什麼時間見他?」 蒙恬不懷好意地道:「他這種人讓人見了煩,先把他涼一涼。然後再去見他也不遲,先讓他坐會冷板凳吧。」 王貴指著蒙恬,笑道:「老夥計。你還嫌他不夠倒霉的?」對小校道:「你去應付一下,就說我們出去巡察去了。哦,對了,給他們上點涼茶,讓他們消消火。」 蒙恬指著王責笑道:「你夠損的啊。居然上涼茶!」 「消火用的,消火用的!他一天到晚都在女人肚皮上打滾,火氣夠大,我幫他消消。這是愛護他。」王責強作解釋。 小校忍住好笑退了出去,自去張羅。小校也是個伶俐人,很是知趣,明白蒙恬和王貴地意思,真的給上了涼茶。 一路急趕,東胡王他們真的是口渴了。端起茶杯猛喝一口,沒想到入口冰涼,不由自主地吐了出來。抱怨道:「怎麼搞的嘛,是涼的。」 那些妃子就不更沒體統了,群雌粥粥地吵個不停,更有一個妃子對小校道:「去,給我換杯熱茶來。」 小校滿臉堆笑一副好態度。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想不到:「這是大泰。不是你們東胡,自有我們的待客之道。對於上賓,我們自然是口上禮待之。」 這話只說了一半,後面半句那個妃子一口說出來,道:「你的意思是我們不是上賓,不能得上等持遇。他是東胡王哦,你如此怠慢我們,你不想活了?」 小校一句話椎得乾乾淨淨,道:「那是你自己說地,可不是我說地。是不是上賓,將軍自有主張。只是,將軍現在正在外面巡察,我只好這樣處理了。」 那個妃子很不服氣,道:「大王,你聽聽,你聽聽,這這這欺人太甚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說實在的,東胡王心裡也不是滋味,只是他現在是不得不忍,在矮簷下誰能不低頭呢?東胡王心思電轉,道:「行行行了,你少說幾句。這也不能怪他。他只是一個小校,將軍沒有發話。他也作不了主。」 妃子一肚子委屈,也發作不出來。只得忍氣吐聲了。小校看在眼裡,差點笑出聲來。道:「你們先歇著,我去稟報大將軍。」也不等寺胡王發話,先溜了再說,把個東胡王一行留在屋裡,連個括呼的人都沒有。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七章 不戰而獲(二) 縱東胡王想來他是堂堂正正的一國之王。現在投奔到泰朝永,好歹也會對他另眼相看,才不至於失了禮數,沒想到是這種結果,還真是後悔。轉念一想涼茶就涼茶吧,總比沒有的強,照喝不誤。 他把一杯涼茶喝完了,仍是沒有止住渴,衝門外喊道:「來人,添點茶水。」沒有人應他,他又叫了幾聲,仍是沒人應。如此一來,東胡王有點奇怪了。拉開門朝外一瞧,只見一隊兵士站得筆直守在門外,道:「你們能不能給我們上點茶水?」 軍官想也沒有想回道:「不能滿足你的請求口「 東胡王分辯道:「是要求。不是請求。」 「是請求,在這裡說的話就是請求。」軍官也不含糊。 東胡王口渴,也不計較這些言詞。道:「好好好。請求就請求,能不能請求你們給點水喝?渴死人了。」 「對不起,沒有命令,我們不能給你們送水。」軍官非常乾脆地否決。 東胡王臉一沉,道:「什麼話?給點水也要命令,那什麼東西才不要命令?」 軍官解釋道:「你有所不知,我們大泰的軍隊一舉一動都需要命令,要是沒有命令,連拉屎都不行,沒有命令只能憋著。」 泰朝的軍令很嚴。但也沒有嚴到這種程度。東胡王可不知道真假,泰軍的紀律性很強他是聽說過的。信以為真,道:「那怎麼辦?」 軍官再次乾淨利索地回答。道:「你只有等著,芋到命令下來你就有水喝了。」 東胡王心想求人不如求己。還是自己去找找看,大步一邁就要去找水。沒想到的是泰軍兵士一下湧上來把他攔住。軍官道:「保護你們是我們的職責,請你配合。」 「我是去找點水喝。」東胡王解釋。 軍官道:「對不起,沒有命令,我不能讓你們出屋一步。」 東胡王發火了,道:「你們這是軟禁口「 軍官卻稱北有禮地道:「保護你們地安全是我們地職責,請你們配合。」一個手勢口兵士湧上去,硬生生把東胡王擠回屋裡,然後再關上門。 東胡王給氣炸了肺,又無可奈何,只有忍著,氣哼哼地坐了下來。他這一坐不打緊。一直坐到日上三竿,肚子餓得咕咕叫。又想出去找點吃地。 網沒想到門一開外面站的兵士更多了,死活不讓他動一步,只好無功而返。 等呀等,等到日落西山,東胡王是餓得首心貼後背。叫苦不迭。他的那些妃子平日裡養尊處優。哪裡餓過飯,早就鬧起來,使出了各種招數口但是泰軍兵士就是軟硬不吃,硬是把他們堵在屋裡。 現在的東胡王后悔得要死,真不該前來泰境,就是流落他處。就是給冒頓抓住一刀殺了。也省得受這等零碎苦處。他真有一頭撞死的衝動。 就在東胡王絕望之際。只聽門外有人吼道:「蒙大將軍。王大將軍到!」東胡王好像聽到仙樂似地跳起來,門吱呀一聲就開了。蒙恬和王貴在幾個親兵地簇擁下大步而入口 等到瞧清楚蒙恬和王費兩人的情形,東胡王差點把異子都氣歪了,因為蒙恬和王貴兩人一身的酒氣,醉蘸□地,一邊走路還一邊打隔,好像他們吃撐了似的。 自己餓得快暈倒了,而他們兩人卻是酒醉飯飽,東胡王真有衝上去討個說法的衝動。只是他的衝動根本就來不及施行,只聽蒙恬道:「原來是大王口多有怠慢,還請大王恕禮。隔兒,這些廚子真不知道好壞,雞湯的油放得太多了,膩死我了。」光說還不算,還掏出牙答剔牙,押是舒服地道:「堡了兩天的雞湯,味道就是不一樣。醇、味厚,回味無窮,嘴兒!」 蒙恬究竟是跑來見自己,還是來吹噓呢?東胡王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晴,泰軍將領也太會享受了吧。 王責搖搖晃晃地坐了下來,哈了一陣氣這才道:「這羊肉湯也挺有味的,比起雞湯雖然不夠鮮。但只要仔細一品,自有一股豪放之感。我說,老夥計,你別只喝雞湯,這羊肉湯也要喝喝。那才是男兒湯呢。」 「王將軍。別說了口」蒙恬臉一沉,道:「這不是有大王在嗎?我們怎麼能在大王面前談這些吃喝呢,這不是對大王的不敬嗎?」 有道是畫拼充飢,現在地東胡王只能是聞湯裹腹了,道:「沒關係,你們說,你們說,讓我也長長見識。」 王貴打著唱兒,道:「這些兵士也真是的,大王來了都不來報告一聲,害得我以為沒事,就跟弟兄們吃飯喝酒了。一個沒把持住給醉倒了。醉倒就醉倒了咀,偏偏這時節來報告說大王到了,我們這才趕回來。還請大王恕罪。」 看來他們出去巡察是真的,並沒有騙自己。東胡王心裡好受了點。蒙恬和王責醉成這樣了。還趕回來見自己,這份情誼還不是一般的深,東胡王心裡頗為感動,道:「不敢不敢。勞動兩位將軍,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蒙恬唱兒一個,問道:「大王。你們用過膳沒?」 這話可是問到東胡王心裡去了。打從心裡喜歡這一問,嘴一張就要說還沒有,然而蒙恬卻自答道:「用過了,那就好,用過了就好,我們好談正事。」 東胡王心裡略喧一下,就要大叫道還沒有吃飯,就在這時王責開口了,道:「請問大王前來大泰有何貴幹?」 事已至此,東胡王不得不面對現實,忍著飢餓。道:「我是一時興至。前來大泰遊覽,不知二位歡迎否?」 「歡迎,歡迎。」蒙恬沒口子地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們聽說北邊在打仗。大王有此雅興,看來這是傳言。不可信。這樣吧,大秦皇上很好客,大王何不到威陽與皇上一敘呢?」 能見到泰始皇當面談比起與蒙恬他們談更能解決問題。東胡王自無不允之理,道:「應該,應該,我正有此意。」 王貴不同意蒙恬的看法,道:「老夥計,有道是空穴不來風,北方打大仗這事未必就不是真地。大王既然說沒有打仗,那最好,我們出兵去把這些地方平定了,那麼這些地方就是我們大泰的了。」 東胡王跳起來,叫道:「不可。萬萬不可!」 蒙恬沖親兵道:「你們去安排一下夜宵,要做好點。要豐盛些口等和大王談完了,我們再補點食,這些天累死人了。」 親兵應一聲,自去辦理。 望著親兵的背影。東胡王不住地吞口水,王貴揮手要東胡王坐下,道:「大王。請坐。我們好好談談,好好談談。」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七章 不戰而獲(三) 「你們是吃什麼的?我們大匈奴地羊腿馬奶酒就養出你削運樣的泰材,一點用也沒有,連人都找不到。要你們何用?」須羅沖那些兵士大罵起來:「一個東胡王,亡國之君,連影子都找不到。虧你們有臉來見我。」 不能怪須羅胖氣不好。實在是東胡王關係甚大,像這樣沒蹤沒影的。實在是讓他心裡沒底,在這樣的情況下好胖氣也會變成壞脾氣。 兵士們低眉順目。不言不語,任由須羅喝罵。 須羅還再罵。冒頓正好過來,道:「不能怪他們。你們都下去吧!沒你們的事了。」 這話對於兵士來說那是上天的福音。無不是暗鬆一口氣。謝過恩跑走了。望著兵士們的背影,須羅氣猶未平!道:「大單于,他們沒有找到東胡王地蹤影,這是他們無能,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們。」 冒頓笑道:「要說無能,恐怕首先要算你了吧。你想想,你作為他們地將軍,你只是要他們去找,卻沒說去哪裡找,你的地點都不明確,這能怪他們嗎?」 須羅雖是不服氣,也不能和冒頓頂嘴,只得道:「臣無能,請大單于治罪。」 冒頓笑容不變,道:「這事。其實也不怪你,要怪就怪本單于對東胡王估計不足,本單于以為他只會在女人的肚皮上混日子。沒想到這逃起命來也是一等一的功夫,我們連日強行軍,趕到東胡王庭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將士們站憊到極點,要想追上東胡王還真得靠點運氣。老天這次沒有幫我們,卻幫了東胡王,讓他逃掉了。」 須羅分析道:「南朝有句話說的,鳥過留影,人過留痕,。東胡王那些多人,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下。除非他會飛,總在什麼地方。栽們再找找,或許就能找出來。」 冒頓點頭道:「理是這個理,只是你沒有往下想他會去什麼地方。我們把王庭和周邊地區翻了個底朝天,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這只能說明他去了一個地方。」 須羅眼晴放光,道:「請大單于明示,臣這就去抓他。」 冒頓搖頭道:「沒用的。抓不了啦。他是去了本單于最不願意他去的地方口他是去了南朝。看來,我們的麻煩要來了c」 「南朝?」須羅有點難以置信,道:「大單于,封鎖南路是我們重中之重的事情,派了那麼多人去攔截,他不可能逃到南朝去。」 冒頓分析道:「我們是派了很多人去抓東胡王,只是我們的人太過疲憊,人因馬乏地。東胡王是以逸待勞,自然是比我們跑得快了。本單于一直把到鎖南邊,防止東胡王逃到南朝去作為最重要地事情來抓,沒想到還是這種結果。也許這就是天意吧。是上天要磨練本單于,那兼來吧!」眼望南方,虎目中精光四射,好像一頭斗獅。 以須羅對冒頓的瞭解,他就沒有如此表現的時候。看來這次地事情還真不容易了斷,問道:「請問大單于。我們該如何應對呢?」 「先休整。等待後續部隊到達。」冒頓思索著道:「要是本單于沒有算錯的話。南朝的使者快要到了。我們應該準備接待南朝的使者。給他們準備一頓大餐。」到群望司□書珊韓姍佃…毗姍 話裡有話。須羅忙問道:「請問大單于,要做什麼樣的準備?」 冒頓笑而不答,轉身離去,須羅忙跟上。 天生睿智,算無遺策一直是冒頓地美好品質。然而這次他的計算既沒有對,也沒有錯。正如他所料,泰朝是派人去了,只不過派去地不是使者,而是一個信使,一個小校送給他一封蒙恬和王責地聯名書信。 冒頓是準備給泰使來個恩威並濟,好好給點顏色瞧瞧,沒想到只是一個沒有份量的小校,就是給他再多地顏色也沒有用,只得好吃好喝搞勞一頓,說些好話,給點銀子打發走了事。 蒙恬和王貴在書信中說,東胡王的確是去了泰朝,已經在去戌陽的路上了口蒙恬和王貴本著和睦友邦的好意,要當和事健,對他們的料紡進行調停,希望冒頓派人去南邊與蒙恬他們會談,商談解決之道口 以冒頓想來,蒙恬他們肯定會以東胡王大做文章,要挾冒頓從中捏取利蓋。沒想到蒙恬他們卻是這種心思。還真有點犯肩咕了。說蒙恬他們調停是真心地話,那麼只要把東胡王當作奇貨可居就可以拿到那麼多地好處,只要不是傻子都會去做。說他們是假的吧,言詞懇切,說得卜情入理,讓人沒有椎拒的理由,精明的冒頓一對也號不准蒙恬他們的意圖。 冒頓揮揮手。親兵帶著小校下去休息。冒頓把書信大意一說。徵求群臣地意見。此時的匈奴已不復往日的匈奴了,以靠的匈奴給東胡人欺負。事事都要夾著尾巴,現在他們打敗了自己的生死之敵,個個揚眉吐氣,心氣都高了千百倍。哪裡會把這事當一回事。群臣嚷起來了,叫囂著要泰國送還東胡王,要不然半兵打進中原。 本想聽聽好主意。沒想到儘是一些叫囂之詞,冒頓很是失望,告誠群臣道:「我們現在是勝利了,而且勝得很輕鬆,但是本單于要告訴你們的是南朝決不是另一個東胡。南朝的皇帝雄材大略,用數年時光統一了南朝,滅了南朝六個國家。這六個國家個個比東胡強,卻給他數年角就滅了,你們要好好想想這樣的對手,是不是很可怕? 「現在地南朝。其實力遠非你們所能想像。要是現在就和南朝開戰,南朝就會像我們打敗東胡人一樣打敗我們。這決不是誇大之詞。所以,目前我們最要緊地事仍然是對南朝忍讓,積蓄我們地實力。等我甘的實力強大了,本單于向你們保證,一定帶領你們打進中原,讓你們見識一下南朝地花花世界是多麼的精采。 「但現在不是時機,你們要給本單于記住這點!」 說到後面已經非常嚴厲,群臣不敢不遵。 須羅試探著問道:「請問大單于,那這信怎麼回復呢?」 冒頓想也沒想,道:「這有什麼難的,本單于親自回復就是了。」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七章 不戰而獲(四) 晨曦初上。曙光初露。泰軍大營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弊。 一陣急促地蹄聲響起,打破了這寧靜,一行人直朝大營馳來。 「有情況!」值守兵士忙叫起來,手握兵器,準備應變。 十幾人騎著高頭大馬來到營門口停了下來。兵士喝道:「站住,幹什麼的?」 一個英俊的少年答道:「趕路的,聽說你們這裡地兒寬敝,就過來看看。」 「嘿,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連大營也敢闖。」兵士吆喝起來。道:「快走,再不走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少年一點也不在乎,道:「不客氣又能怎麼樣?」 兵士冷笑道:「誰不知道我們的軍規極嚴。誰也不能無緣無故闖我們的軍營。先把你抓起來打一頓板子,再扔出去,要你長長記性,知道咱大泰的軍營不是你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的地方。來啊,抓起來。」兵士手執武器衝上來把這行人團團圍住,就要動手拿人。 少年身邊一個身高八尺的大漢手一伸象老鷹抓小雞般抓住一個兵士扔了出去,這一看似輕鬆實則有力地一扔。把個兵士扔出老遠,棒得著實不輕,叫了半天才爬起來。 這大漢的功夫一露,那些兵士知道他們遇到高手了,一動起手來準沒有他們地好果子吃,不過泰軍地軍紀極嚴,遇弱要上,遇強也要上。沒有人膽怯。更沒有人後退半步,反而向這群人圍上來。 「住手!太子在此。你們誰敢以下犯上!」大漢不是別人。正是糞吟,沖兵士們喝道。 兵士猛地停住,吃驚地道:「太子!真的是太子?」 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扶蘇,一拉馬疆,胯下戰馬前行幾步,道:「我就是太子,要見蒙恬將軍和王貴將軍,快讓我們進去。」 光線好了許多,兵士看見這行人個個不凡。不由得有些相信。一個兵士會說話道:「太子駕臨,我們本該以禮相迎,只是我們沒有見過太子,要是太子能出示令符我們才能給太子通稟。」 樊吟粗人,喝道:「娘地,太子要進就進,要出就出,誰敢攔著?」立眉勒馬。威風凜凜,很是駭人。 兵士苦笑道:「蒙將軍有令,無綸何人沒有將令不能放進去。還請太子見諒。」 樊吟又要吼叫,扶蘇揮手阻住他口道:「你們的苦衷本太子能理解。你們能夠嚴遵軍令,這不是錯,是功!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為本太子感想甚多,你們這樣地兵士才是我大泰所需要的兵士,你們個個都是好樣的!」 要是真是太子到了的話,臥才的冒犯之罪可不輕,沒想到扶蘇如此通情達理,居然為他們開脫。兵士們無不是感激。道:「謝太子!」 婪啥喝道:「那你們還不讓路。」 兵士們並無讓路的意思。那個會說話的兵士道:「太子對我們的恩德,我們銘記在心。只是。軍中自有軍中的規矩,要是沒有軍令,我們也不敢讓太子進去,還請太子見諒。」 扶蘇點頭讚道:「你們是軟硬都不吃,只認你們的軍令,這很好!」從懷裡取出令符遞給兵士道:「去把這個給蒙恬將軍看。」 兵士接過道:「太子。您請等著。」飛跑著進去稟報了。 沒多久,就見蒙恬身著戎裝。盔明甲亮,騎在高頭大馬上飛馳而來。來到近前,蒙恬以軍禮相見道:「太子,蒙恬甲冑在身,不能行大平匕,還請太子見諒。」 扶蘇笑道:「蒙將軍免了。剛到你營門口就見識了一番,真不賴啊,這才是真將軍,父皇把北方安寧交給你是對了。」 蒙恬謙道:「謝太子誇獎。只是弟兄們是奉命行事,如有唐突之處,還請太子見諒。」這是在為兵士們開脫。 扶蘇哈哈一笑,道:「蒙將軍請放心,我扶蘇地度量還沒那麼小。他們要是不攔住我。讓我直接進了你的大營的話,本太子一定會執行軍法,把他們全部懲處。他們不僅沒有讓我進去,還攔住我,一舉一動肅是按軍令行事。這很難得嘛,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瞧了一下,你們都比我大。我就叫你們一聲大哥吧。各位大哥,你們都是好樣的,不僅沒罪,還有功,我給你賞銀二兩。這位大哥,我的這位侍衛出手重了些,把你棒疼了。我在這裡替他求個情,請你原諒他。」 被摔地那個兵士萬萬想不到扶蘇會說出這樣的話,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雷唐道:「這這這……不可以不可以……不不不……不用!」 扶蘇笑道:「你同意了就好。這位大哥,等我忙完了,我請你喝酒,給你賠不是。」 那個兵士激動都快站不住了,要不是旁邊幾個兵士扶住他,肯定是摔倒了。 蒙恬喝道:「沒用的東西!都站好了,不要給我丟臉。」兵士們忙站好。 「太子請!」蒙恬請扶蘇他們進營。 扶蘇與蒙恬並騎而行。問道:「蒙將軍,怎麼不見王將軍呢?」 蒙恬笑道:「王將軍撒網去了。」 扶蘇自然知道他說地撒網是什麼意思,開玩笑道:「王將軍什麼時間改行了,居然做起漁夫了。王老將軍在家摸魚種樹,沒想到王貴這麼快就把這本事學會了。」 周衝他們一齊大笑。蒙恬笑著道:「撒網抽魚是漁夫地事,我們是將軍當然不會去網魚,要網就網敵人。」 扶蘇回頭看了一眼周沖,沖蒙恬道:「蒙將軍,你還沒有看出來,周先生還是個財迷。東胡王到了薊城,周先生就料定你會發大財,要栽趕過來向你分點錢花花。」 冒頓回信說他要親自到南邊與蒙恬會晤,育討解決東胡地辦法,冒頓是個極其聰明的人物。要是以他為對手歷練扶蘇那將會讓扶蘇受益良多,因而周沖建議扶蘇前來東北邊境上會會冒頓。 扶蘇也是個眼光極高的人,知道冒頓這樣地對手太難得了。能會會他自然是最好,欣然同意周沖的建議。只帶了幾個侍衛,就和周沖陳平樊哈一道星夜趕來。 蒙恬回答得也妙,道:「太子。您是知道的。周先生對發財很有辦法,他說要發財准發財,我們這次應該是要好好地發一筆了。」 周沖抗議道:「你們真把我當成財迷了?」 「可不是嘛!」陳平附和,道:「我們去好好商量商量生財之道。」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七章 不戰而獲(五) 扶蘇、周沖、蒙恬、陳平、樊哈一行駐馬道旁,望著前分,立在等待冒頓的到來。不多一會,一陣急促的蹄聲響起,塵土飛楊中只見一隊人馬急馳而來。這行人來到近前,只見個個英武不凡,人如龍馬如虎,端的了得。 「果是了得!」扶蘇忍不住讚道。 匈奴和泰朝地關係很微妙,扶蘇他們很明白和匈奴早晚有一戰,早就在心裡把冒頓當作了敵人,只是冒頓其人的確是非同尋常。讓人心折,不得不讚歎。 這話可是說到周衝他們心裡去了,點頭附和。周沖感歎道:「冒頓其人雖是居心難測,可他的才幹膽略都非常人所能比,不說別的,就看這架勢就知道此人是個極其難得的對手。」 婪吟這個粗人馬上就道:「他娘地,沒想到蠻夷之中居然有這等了不得的人,老子長見識了。」 陳平點評道:「不綸哪個民族都會有他們自己地英雄,冒頓就是這樣。像冒頓這樣的人,是我們的敵人,但這只限於戰場上,在戰場上栽們可以打個你死我活,決不留情面,但見了面,坐在一起還是可以交朋友,還是可以把酒言歡。」 這話深獲眾人之心,蒙恬點頭道:「陳先生這話可是說到蒙恬心裡去了,要是在戰場上和冒頓見了面我一定會殺了他。決不留情。不過,今天見了面。我還是很高興請他喝上一杯。」 眾人正說話間,冒頓一行來到近前,冒頓一抱拳,沖扶蘇施禮,道:「大匈奴大單于冒頓見過大泰太子!」這是外交禮節。該用地稱號都要用上。 扶蘇抱拳回禮道:「大泰太子扶蘇見過大匈奴大單于!」 正式禮節一完,冒頓跳下馬來。張開雙臀走向扶蘇。扶蘇也跳下馬,張開雙臂走向冒頓,兩人緊緊擁在一起,在對方地背上桂撞。 兩人分開,冒頓拉住扶蘇的手。很是爽朗地道:「冒頓久在北邊不毛之地,聽說南朝皇帝雄材大略,數年間就掃滅了六國,一統華夏。這是南朝皇帝的大手筆。沒想到,南朝的太子也是如此了得,英俊、有雕有識、人品德操皆是勝人一籌,用你們南朝的話來說這就是,虎父無犬子,。像南朝皇帝這樣傑出地英雄,要是沒有一個英雄了得的兒子。豈不是上天太也無眼。」看得出,他對扶蘇很是欣賞口 扶蘇這人本就不凡。招人喜歡。冒頓也是一個愛才之人,心裡自默會升起英雄惜英雄的想法,對扶蘇好也就很正常了。 扶蘇謙道:「大單于過獎了「卜侄哪有你說的那麼好。」 冒頓仔細打量一陣扶蘇,在扶蘇肩頭輕拍幾下。很是高興地道:「南朝有句話說地好,大丈夫難保妻賢子孝「這話對大泰皇帝不適用,他有一個好兒子。我要是有他那樣地福氣,上天賜給我一個英雄了得的兒子,我就是去死也是甘願。世任,我的年紀比你大十幾歲,你不嫌棄我這個蠻夷之人,我真的是很高興很高興。」 扶蘇芙道:「小侄讓大單于掛心了。」說實在地。要是雙方不是站在對立的立場上。能有冒頓這樣一個英雄了得的長輩。的確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扶蘇對冒頓也是大有好感。 冒頓拉著扶蘇的手來到自己的寶馬旁邊。拍拍馬背,道:「太子,我這匹馬叫逐電,跑起來比風還要快,耐久悠長,用你們南朝的話來說就是日行十里,夜行八百,跟隨我已經有好些年了。今天,我就把它送給世任。還請世侄收下。 羊於的坐騎是何等地珍貴。須羅忙提醒道:「大單于,不可。」 冒頓想也沒有想,道:「有什麼不可以的?小家子氣!馬雖好,哪有人好,像世侄這樣的少年英雄才配得上這馬。來,世任,牽著。」把疆繩寒在扶蘇手裡。 這馬真的很好。扶蘇打從心裡喜歡,只是這馬是冒頓的坐騎,萬萬不能收下,忙謙道:「大單于,您地好意小侄心領了,只是這是您的坐騎,要是收了,大單于您騎什麼呀?」 冒頓哈哈一笑,很是開心地道:「世任,你有所不知。對我們匈奴人來說,最好的坐騎要靠自己去馴服。我們草原上有一個地方專出寶馬,這裡的寶馬就像逐電一樣珍貴,我呢每年都要去這裡馴馬。我只選我瞧得上眼的馬匹去四服,我在這裡甲服的寶馬有十幾匹呢。最好地還是逐電。」 扶蘇更不能要了。道:「大單于。這是您最好的寶馬,要是受了,豈不是奪您之愛了,這不是君子之行口」 在扶蘇手背上拍拍,冒頓笑道:「好東西誰不想要,而世任居然能不動心,這人品更加沒說地。衝你這句話這馬還非得送你不可了。世角不必往心裡去。其實我們匈奴人對朋友是真心相待,給朋友送禮就送最好地。最珍貴地東西,這才對得起朋友。」 話說到這份上,扶蘇不能再推卻,道:「既如此,小任就收下了。」 「這就對了。」冒頓點頭讚許。 扶蘇在馬背上撫摸起來。逐電先是眨巴著眼晴打量著扶蘇。繼而馬頭在扶蘇身上蹭來蹭去,很是親熱。冒頓笑道:「世任,你和逐電還真是有緣。剛一見面逐電就認你是他主人了。」 「這都是大單于成全之德。小侄沒齒不忘。」扶蘇對冒頓道:「表次相見就得大單于送如此厚禮」卜侄是感激不盡。有道是,來而不往誹禮也,「卜任受了大單于如此重禮,要是不能回樓一份禮物。實在是說不過去。送馬吧,大匈奴的馬比我們地好;送刀吧,大匈奴的刀比我甘的鋒利,這禮還真不好送。」 在當時,匈奴由於接近西域,得到西域的煤。用來打造武器,比起泰朝地武器更加鋒利,這是事實。但是,匈奴缺少的卻是原料鐵,要想得到鐵就必須從中原進口,是以匈奴的刀雖好,卻很受限制。 冒頓一點不在手。笑道:「世侄客氣了。」 扶蘇接著道:「思來想去。小侄以為人生最珍貴的東西也許只有記憶了。某些美好的時刻讓人終生不忘。時時回想起來卻是讓人幸福。臣此「卜侄給大單于準備了一份小小的禮物,但願這能讓大單于回憶起一段美好時光。」 對這話冒頓大是贊同,道:「是啊。今天做的事情今天未必覺得有什麼奇特之處,等到過了十年八年再回頭一想,還真有不同的感受。精問世任,你給我準備的是什麼?」很是期待扶蘇這份禮物。 扶蘇從侍衛手裡接過一個包裹。遞給冒頓。冒頓樓過,打開一看,臉色驟變,渾手發抖,顫扦著雙手把包裹捂在胸口上,虎目中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七章 不戰而獲(六) 這包裹裡包的不是別的,是寫在衣衫一幅碎片上的血書p遲字雖是用血寫地,但是冒頓一眼就認出這字跡是他魂牽夢繞的人所寫。昔年舊事。往年情份一下子湧上心頭,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美麗倩影浮現在眼裡口彷彿在對他笑,在對他訴說。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冒頓昔年在中原認識地一個邯鄲女子。當時的冒頓化名趙進。遊覽中原山水,來到邯鄲避追這個位美麗而賢惠的女子,一下子為她地美麗和高貴地氣質為動。陷入了情網。 冒頓這種人天生就很出眾,雖是胡人,經過在中原的磨練。於華夏文明很是瞭解,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中國通「,為人豪爽,才氣縱橫,很能傾倒女人芳心。和這位女子接觸幾次後,這位女子深深為他吸引,以至於以心相許。 兩人在一起地日子過得很是甜室。屬於一種神仙般的生活。冒頓掃往在心裡升起一個念頭,要是他能忘卻他是匈奴太子的身份的話,他寧願與這位女子斯守終生,什麼園家大事。民族大義全置諸腦後。事實上,年輕時的冒頓在情感方面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應該說比普通人更加執著,一心對這位女子好,全心全意地呵護她,盡一個做丈夫的職責。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沉浸在愛情中的冒頓真的快溶入華復社會,成為華復的一員,要不是當時的單于派人找到他,要他回歸大草原的話,說不定他現在也是一個真正的華夏人了。 臨去之靠,冒頓才向這位女子坦白他是匈奴太子。在當對,華夷之防甚深,嫁給一個匈奴人實在是讓人想不到。而又了以為恥的事。按照冒頓的理解這位女子肯定會羞愧無地。然而,事實的發展遠非他所能想像。這位女子並沒有這些想法,反而很是高興。她高興的並不是攀上襄枝了,從此衣食無憂。榮華富貴享受不盡,而是高興一個匈奴王子居然能和華夏人所言所行一樣,要不是他自己說出來還真是想不到。 冒頓雄材大略,富有遠見,心胸寬廣,是中國歷史上難得一見地少數民族領袖,他天生就有顛徑眾生地魅力。這位女子沒有這些偏見也是正常地。 冒頓本來做好了承受暴風雨的準備,沒想到愛妻卻是如此通情達理,好言勸解他,要他回歸大草原,去做一個王子應該做地事,卻盡一個太子應盡的職責。這種理解和支持,對於當時的冒頓來說是刻骨銘心的,終生不會忘記那一幕。回歸草原後時時想起。 帶上愛妻返回大草原是最理想的選擇,冒頓也想這麼做,只是他考慮到他的父親對他很是不好。這次召他回去其實是要把他放到月氏去,要借月氏之手除掉他。他不想連累愛妻。把苦衷對愛妻和盤托出,妻子理解丈夫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況她這樣知書達理,深愛冒頓的女人。自然是一切聽從他的安排。 冒頓給了她一筆錢做為生活開支。把她安頓好再回到大草原去。冒頓是萬萬沒有想到,他這一去踏上了一條非他所能想像地道路,險象環生不說。還不得不親手殺了父親口自立為單于口為了匈奴的生存。飪忍辱負重。承受族人地不理解和唾罵。經過一番艱辛。終於打敗了東胡,揚眉吐氣。 這些年。冒頓曾派人來到邯鄲尋訪愛妻。卻是杏無芳蹤,一點音祝也沒有。乍見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手書,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激動難已,更何況冒頓還是個敢作敢為的大丈夫,自然是心神激盪之下不由得流下了眼淚。 在須羅他們這些匈奴人眼裡,冒頓是個可以流血,決不流淚的真正英雄,沒想到竟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哭起來了。心中之驚詫遠非筆墨所能形容。張大了嘴巴連話都不知道說了。 扶蘇掏出浩白的綢帕遞給冒頓,冒頓筏過擦拭眼淚,道:「謝謝!」頓了頓問道:「她還好嗎?她為什麼躲著不見我?我派人去找她,卻找不到。」 對於男女情愛之事,扶蘇也是初嘗,體會尤深,很是理解冒頓地心情,寬慰道:「大單于請放心。阿姨並沒有變心,她遵守了她的諾言。她說過,她生是大單于的人,死是大單于的魂,她用生命實現了自己的諾言。」 話裡有話,冒頓預感到不妙。手腳不由得有點冰冷,忙問道:「她她不會不會是……」扶蘇默默地點頭,道:「阿姨她走了,靜靜地走了。自從阿姨與大單于分別之後,她就一直住在邯鄲。大泰滅了趙國之後,阿姨除了思念大單于以外,一切都好,還給大單于生了一個小王子。」 冒頓這一喜可不得了,就差跳起來了,一連串地問題問出來,道:「我有兒子了?像我,還是象阿靜?」 扶蘇沉默不言,冒頓忘情地抓住扶蘇。搖晃著扶蘇催道:「你快說啊,你快告訴我。」 「大單于請節哀。」扶蘇緩緩道:「小王子出生後很是可愛,據p姨說面相像阿姨,氣質象大單于。」 冒頓的眼晴瞪得老大。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兒子他他伽 ……扶蘇點頭道:「小王子三歲那年,患了天花,不治身亡。阿姨自此後思憊小王子。終於成疾,於一年前去世了。」 過了半天。冒頓這才大嗓一聲:「阿靜!我的兒啊!」眼前一黑,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口雙手捂面。痛不欲生。 有兒子是大喜,喪子之痛是大悲,喪妻之痛可以荊心,任何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男人當此之情都會崩潰。冒頓雖是胡人,也和正常人一樣,有情有義有血有內。有喜有悲,如此表現足以感天動地。 扶蘇在冒頓的背上輕拍,道:「一個偶然的機會,父皇聽說了這事,派人把阿姨接到咸陽小住。只可惜,天不假年,阿姨沒有等到與大羊於再見面的這一天。」 冒頓默默地點點頭,然後猛地朝著南方鞠躬,道:「大泰皇帝,冒頓謝謝您照顧阿靜!謝謝您!」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七章 不戰而獲(七) 「大單于不惜干金之軀,前來相會,本太子感激。」執際返請冒朽一行坐下,對冒頓道。這是正式談判,自然不能以私禮相見,要打出太子的旗號了。 冒頓笑道:「華夏禮儀之邦,本單于是深有體會,實是名不虛傳。太子相邀,本單于敢不從命。」 「謝謝大單于。」扶蘇禮節性地謝一聲,道:「東胡與大匈奴的到紛大泰本不想參與其中,只是和睦萬邦是大泰的職責,你們雙方打得你死我活。這已造成很不好的影響。大泰不得已而應東胡王的請求,茸來調停你們雙方地紛爭,還請大單于本著仁善之心,與東胡休兵罷戰,不讓生靈塗炭。」 泰朝參與其中這事就很麻煩,要是泰朝調停使者只是一個臣子的話,冒頓完全可以虛與透逛,可現在是太子親自調停,也就是說不建功泰朝不會收手,因為要是太子出面調停而沒有結果地話,有損太子地威嚴與地位。這就讓冒頓不得重新權衡一番。 「太子本著仁善之心前來調停大匈奴和東胡之間地科紛,本單于萬分感激。」冒頓緩緩而言,道:「想必太子對我大匈奴有所瞭解,一直以來是東胡強而大匈奴弱,恃強凌弱一直是東胡慣用的伎倆。東胡王貪得無厭。向我大匈奴索要馬匹女人。這讓我大匈奴不得已而反抗之。豐畦鄰邦,結下兄弟之誼一直是本單于奉行的國策,大匈奴與大泰交好,成兄弟之邦,這事太子是知道的。東胡王欺人太甚,本單于不得不為了大匈奴的生存而反擊他。賴天之幸,眷顧大匈奴,使本單于得懲貪婪刁人。」 他這話半真半假,當不得真。從表面看,目靠事態的演變的確如他所說是因為東胡強橫,老是欺負匈奴。匈奴不得已而發兵打敗東胡。但是從更深層去分析。就可以發現他是在說假話,滅東胡而強匈奴是冒頓早就定好的戰略,只是在等待時機而已。 扶蘇精明人,哪會上他地當,笑道:「大單于所言雖然有道理,事情的確是東胡王強橫,欺壓匈奴造成的。」 冒頓微微點頭,心想事實如此,不怕扶蘇不認。要是他不認就是扶蘇在說瞎話,後面地談判就對他更加有利了。扶蘇認了,那這事同樣劉他有利,因此而下說詞,談起來更加順利,冒頓的如意算盤很井。 扶蘇接著道:「據本太子所知,東胡所要者無非是馬匹女人。而沒有索要匈奴一寸土地,而現在大單于卻佔有東胡土地,土地者。目之非本,大單于不嫌太過?大單于熟知華夏,當知蹊田奪牛,太過也。」 言外之意就是要冒頓怯復東胡。得到東胡的土地人民匈奴才能強大,冒頓已經全面佔領了東胡地土地,要他吐出來根本就不可能。笑道:「太子所言極是有理,只是我們匈奴一直是有恩報恩。有怨報怨,東胡如此欺壓我們。我們要是不報復,就不是大匈奴了。太子所言雖是情理中事,可對於大匈奴來說。實是為難呀,還請太子不必再言。 「本單于可以向太子保證一點,要是東胡王能夠回到東胡之地,本單于答應他,決不殺他,還可以給他一塊土地讓他繼續當他的東胡王。本單于不僅不要他進貢,還會每年賞給他豐厚的禮物。」 這既是一種氣度,也是一種權術。說是氣度。那是因為對於匈奴人來說東胡王是罪該萬死。而冒頓卻要赦他死罪。還讓他當王,還要賞賜於他。實是有過人的氣度。說是權術,其實也很簡單,因為東胡王已成喪家之犬,已經沒有威脅了,殺不殺他都一個樣。不殺他,給他一小塊土地讓他繼續當王,還可以向別國昭示他的寬大仁厚之心,藉以收買人心口 冒頓既有氣度。更有手段。周衝他們打從心裡讚歎此人了得,不愧是受過華夏文化熏陶之人。 扶蘇搖頭道:「大單于地氣度本太子很是佩服,只是大單于有沒有想過,東胡現在正在去戒陽的路上,他何去何從應該由他自己來決定。而不是由本太子代他決定。」 東胡王來到大泰,肯定不會再讓他回到東胡了,讓他留在威陽。好吃好喝供著。不就是浪費點糧食嘛,卻可以得到和睦萬邦地形象。為那些心慕華夏的少數民族樹立一下耪樣,讓他們不再反對大泰。與大泰交好,甚至投奔大泰。到群墊司□書最新罩節毗n凹討毗姍 這一手,漢朝使用得爐火純青,對那些投奔漢朝的胡人優禮相待。對於些反抗者堅決打擊,很好的分化瓦解策略,起的效果非常之大。n泰始皇的精明,肯定不會錯失這一機會。 冒頓非常堅決地道:「東胡王要是不回到東胡之地,他就不能算是東胡人。我們胡人有我們胡人的規矩,就是不能落難於異邦,他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土地上。」 這不過是一個借口,泰朝絕對不會讓東胡王再回去,扶蘇一口否決道:「大單于此言差矣,東胡王現在還是一國之王,他的去留得由他自己來決定。任何人不能代他決定,這點本太子親口向他保證過的。如果大單于一定要堅持,那麼大單于也太自視過高了,想號令本太子。」說到後來,語氣非常嚴厲。 號令天下是冒頓地誌向。可現在不是時機。匈奴的實力不夠強大。決不能與泰朝翻臉,冒頓處變不驚地道:「太子言重了,言垂了。本單于哪有那心啊。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既然太子有言在先,這事可以l大泰所請,東胡王自己的去留由他來決定,本單于決不勉強。」 東胡王雖是亡園之君,但誰控制住他對誰有利,是以冒頓才想把東弄到手。他如此說話,已經輸了一陣。 周沖緩緩開口,道:「大單于這次是有備而來,依周沖之見,大單于打算不喉復東胡了,打算佔有東胡的土地人民。既然這樣,我們先才談東胡地事情,先來談談匈奴與大泰的事吧。」 冒頓很是驚訝地看著周沖,道:「周先生此言差也,大匈奴與大泰是兄弟之邦,一直很融給,這沒什麼好談地。」 周沖冷笑道:「大單于此言差也,周沖不談別的,只想談談大單于地狼子野心,你可要聽好了。」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七章 不戰而獲(八) 聽了周沖的話,冒頓劍眉一軒。虎目中厲芒一閃,隨即糖舌,哈哈一笑。道:「請問周先生何出此言?請問周先生,本單于一直想與大泰交好,要是這也是狼子野心的話,那請沖問什麼才不是狼子野心呢?」 周沖盯著冒頓,冷冷地道:「大單于請放心,我周沖準叫你心服口服口」 扶蘇和冒頓一番交鋒,感到這人的確是難以對付,現在周衝出面了,自己正好可以好好學學,打定主意靜觀周沖折辯冒頓。 陳平和蒙恬也如扶蘇一般主意,端起茶杯,一邊品茶。一邊欣賞好戲。 冒頓心裡已經生怒,只是他是個城府極深之人,喜怒不形於色,臉上一點也沒有不悅之色。反而是笑容滿面口道:「周先生大名,冒頓是早有耳聞,早想一睹先生風采,只是一直未得其便,今日得見先生,果是不凡。冒頓願聆先生高綸,幸甚幸甚!」 他的表現的確是讓人心服,周沖在心裡讚歎冒頓是他來到這個世界遇到的最難對付的對手之一,道:「大單于過獎了。周沖有一不明,想請問大單于,對於一個國家來說,他的周邊有一個強大的鄰國好,還是有兩個不太強大的鄰國好呢?」 這是一個不用想都知道答案的問題,冒頓想也沒有想,道:「當然是兩個不太強大的鄰國比較好。因為兩個國家不太強大。對自己地威脅不大。一個強大的國家在側,那無異於……」張大了嘴,不說下去。 周沖接過他的話頭,幫他說出來,道:「那無異於臥榻之側容他人酣睡了,是嗎?」 冒頓正是要做這個比喻。點頭道:「正是。請周先生放心。大匈奴與大泰是友鄰。是兄弟,大匈奴永遠不做對不起大泰的事。」他已經明白周沖問這個問題的用意了。忙著撇清。 周沖不置可否,反問道:「你用什麼來保證?」 冒頓想也沒有想,振振有詞地道:「本單于說過的話是算數的,請周先生放心。」 周沖冷笑著道:「大單于的保證誰相信誰就會給滅掉,頭饅單于相信你地忠心,卻給你殺了;東胡王相信你一心臣服。卻給你打得國破家亡,要是大泰再相信你,那大泰就是瞎了眼。你這樣懷有狼子野心的人。誰敢相信你的保證?」 這話直接切中了要害,扶蘇他們是連聲稱好。只是,這話也太過尖銳。尤其是提及冒頓碳父一節,更是冒頓心中地痛,不由得變色。右手按在刀柄上口瞪著周沖,周沖一點也懼怕口反盯著他,道:「我說錯了嗎?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冒頓胸口急劇起伏。過了好一陣子這才平靜下來,分辯道:「周先生所言只不過是說的表面,那是因為本單于有不得已地苦衷口東胡王欺壓我們匈奴,而大泰與匈奴卻是兄弟之邦,大泰不會欺負匈奴。匈奴也不會做對不起大泰的事情。」 周沖點頭道:「我只相信你現在不會做對不起大泰地事,將來我不敢相信,因為你現在地實力不足。就是想做對不起大泰的事情也不能做。要是你有足夠的實力和大泰抗衡。剛才你手已經按在刀柄上了。你還會放開嗎?你就不會一刀把我周沖給殺了?」 這話如刀,又擊中了冒頓的要害。剛才他是在權衡之後決定忍忍忍,才放開手。笑道:「周先生言詞犀利如刀,太不給本單于面子了。剛才,我還後悔我不能一刀殺了你,現在我一點也不後悔了,你這樣敢說敢做的人才不愧是大丈夫,冒頓有幸,得睹周先生風采。幸甚幸甚!」說到後面,哈哈大笑起來,很是暢快。 這是真心話,他的氣度真地是大如海,要是換個人肯定是恨死周沖了,而冒頓卻恰恰相反,反而欣賞周沖,不能不讓人佩服。周沖笑道:「謝大單于金言!只是,大單于何故顧左右而言他,而不回答我地問題呢。」 冒頓把刀解下,放到一邊去,道:「我丹才是想一刀殺了周先生,這點沒錯,我想過了就想過了。」到籽糊讀耕蹦辜節毗艦n毗酬 周沖緊逼問道:「大單于為何不動手?」 冒頓非常巧妙地回答道:「那不合適。」 很好地規避了周沖的問題,周沖不得不讚歎此人能言善變。機警過人,決不給人口實,周沖笑道:「你不願意說,我可以幫你說出來:真正制約一個目家行動地只有一樣,那就是實力。一個國家地實強大之後與強大之前的所作所為是截然不同地。你現在沒有足夠的實力與大泰材衡。還不能與大泰翻臉,是吧?」 這話是對國家之間角力地最好總結,目家地行動都是受實力支配的,那些漂亮的言詞只不過是用來粉飾門面的,沒有什麼實際上的意義,實力才是決定性的因素c 扶蘇接過話頭,道:「所以,大泰決不能允許在周邊出現一個足以對大泰構成威脅地強大國家,如有必要。大泰不惜一戰。」 這話已經是「底牌」了,冒頓知道問題嚴重了。他所有地行動,他對大泰地一再讓步。就是為了避免大泰感到威脅,在他沒有強大靠就和他開戰。現在,扶蘇親口說出這話,他不得不回應,笑道:「太子請巋心,大匈奴就是無綸怎樣強大,也不會有大泰那樣地實力,這點很明白,太子是個明白人,自然看得明白。」 陳平接過話頭道:「這只能說你們匈奴現在沒有這個實力。卻不能說明將來沒有這個實力。大單于現在要是吞併了東胡,那麼匈奴的實力就會成倍增長,對大泰地威脅將是日趨嚴重,我們這些謀國者不得不謀萬全,匈奴可以要東胡的金帛子女馬匹。絕不能佔東胡地土地,這點大泰的態度是非常明確的。」 蒙恬把茶杯放下,猛地站起來,道:「所以,東胡是快復也得幟復,不幟復也得恢得。若是大單于不同意幟復東胡,那麼蒙恬只好做劑不起大單于的事情了。」 原本很好的談判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須羅他們很是緊張地按在刀柄上。瞄著周沖和扶蘇他們,在尋找下手地對像口 冒頓卻安坐不動。長聲大笑道:「蒙將軍要如何對付我冒頓?現在就椅住我嗎?」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七章 不戰而獲(九) 扶蘇哈哈一笑,道:「大單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華夏禮儀之邦,從不做這種小人之事。我們是衣裳會,本太子可不想看到匈奴址後人找我們華夏報仇,做出曹沫執桓公之事,所以大單于請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扣留大單于。」 現在就扣留冒頓的確可以省很多事,但是仔細想想這只能是得一時之利,而埋下仇恨的種子。冒頓與一般的少數民族領袖不同,他不僅僅是政治領袖,還是匈奴人地精神領袖,正是在他地率領下打敗了不可一世,在匈奴人眼裡不可戰勝的東胡,他已經成了匈奴人的精神寄托。要是現在就扣留冒頓,無異於讓所有的匈奴人仇視華夏,無不願為冒頓報仇,那樣一來北部邊疆真的就很難安穩了口 再者,現在的冒頓和大泰還沒有抓破臉皮,他還在盡力維持兩國之間地友好局面,現在就動手扣留他。於情於理於義都說不過去。會給後人指責。這種歷史罪名是任何一個政治家不得不顧忌的東西。 最現實的考慮就是只要泰朝的戰略佈局一完成。和匈奴開戰,結局是肯定的。匈奴必敗無疑,又何必急在這一時。要知道,在戰場上擊聰冒頓和現在就擒住他,對匈奴人的精神感受是完全不同地。在戰場上憑真刀真槍打敗冒頓,那只能讓匈奴人覺得冒頓是技不如人,非大泰之過,他在匈奴人心中的地位就會下降很多,現在就抓他,反而使他的地位一躍十丈。於將來控制匈奴部族很不利。 最後一個問題是周沖這個現代人深知北方問題對中目地困擾有多麼嚴重,可以這樣說中國存在多久,北方少數民族地騷擾就持續了多久。正是因為北方少數民族對北方邊疆地襲擾。讓歷代王朝傷透了腦筋,明朝為了對付北邊地蒙古殘部,不得不放棄了鄭和七下西洋的強大艦隊,誠使後人痛心。 為了穩定北方,歷代王朝都是採取雙管齊下。威德並濟之策,現在抓住冒頓只能失去北方少數民族之心,更會讓那些有心投奔大泰的人望而卻步。 正是基於這些考慮。在商量該不該趁機抓住冒頓的問題時,周沖是持反對意見。這是抓住冒頓的十載難逢地良機,在反覆權衡之後,眾盧一致決定還是不動手的好,雖然日後要負出一定的代價,但可以得到一個穩定的北疆。這才是最重要的。 須羅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扶蘇地話是真的,還在打量著周衝他們,心想該如何把周沖或者扶蘇劫持在手,用作脫身的護身符。 冒頓相信扶蘇的話是真地,因為他也認為泰朝現在抓他的時機不夠成熟,笑道:「禮儀之邦就是禮儀之邦!」 蒙恬冷笑道:「我蒙恬還不致於做小人,我要憑真本事在戰場上和大單于打一仗。」 冒頓眼裡放光,欣然色動。道:「蒙將軍精通兵道,用兵如神,要是以你為對手,放開手腳好好打一仗,無綸勝敗都是快慰生平之事。只是。這樣的機會不會有,大匈奴和大泰友好著呢,哪會打仗呢。」 前半句是真心話,後半句是形勢所逼不得不說的面子話。 蒙恬禮節性地謝一聲,道:「不,大單于。機會已經來了。」 冒頓眉頭一軒。心裡著實吃驚。他現在最怕的就是和泰國開戰。聽了這話他能不驚嗎?裝作不知原委。問道:「蒙將軍何故出此言?」 蒙恬面容不變,道:「大單于有所不知口太子已經調兵遣將,楞開了陣勢,要是大單于不同意恢復東胡一事,我們只好開打了。」 「啊!」須羅他們也是想不到泰國會來這一手,無不是驚訝不置。 冒頓忍住心驚,笑道:「將軍說笑了c這打仗我還略知一二,以栽們大匈奴的實力,和大泰打一場大戰是不夠,要是在東胡之地。在這裡打上一仗,本羊於還有點自信,不會落於下風。」以他想來,他率舉匡之兵進入東胡之地,就是泰軍的動作再快也可不能快到哪裡去,也不可能調集多少軍隊,真要打起來勝算很大。 扶蘇對陳平一點頭,陳平把一幅軍用地圖展開,只見上面畫著很多箭頭。陳平指著地圖,道:「大單于請看,這一路是王貴將軍,他已羊領五萬騎兵趕到你背後去了。太子地意圖很明顯,就是截斷你地援軍,把你在東胡的軍隊一分為二,便於我們各個擊破。 「這裡是我們的一支精銳,在你的正西。這支在你的正東,而太子豐領地中軍在你正面,你已經是陷入四面埋伏之地,可以說是絕境。一旦開打,你是無路可逃。」 冒頓是軍事大家,一眼就看出這絕對不是說笑,不是拿來訛詐他的,一顆心抨悴直跳,快從胸腔中蹦出來。吃驚地道:「這這這……」 周沖笑道:「你是在想我們那麼多的軍隊在調動,你怎麼沒有發現,其實這道理很簡單。一是你的軍隊忙著追擊東胡殘部,忙著分享勝利果實。根本就沒有防我們。二是你都想不到我們會來這一手,你的將軍們就更別提了。你的那些偵哨,全給我們做了,你還以為是東胡人幹的呢,所以要完成這一部署其實不難口 「我們知道這種既成事實,要大單于放棄是很難。所以我們不得不往最壞的方面去準備。要想讓大單于同意,只有憑實力了。」 這話半真半假,真地要完成陳平所說地那樣地軍事部署哪有那麼容易。王貴半五千騎兵去冒頓的後路是真地,其他幾路軍隊哪裡到位。 冒頓知道不答應泰朝的條件不行,可就此答應實在是難以心甘,一時權衡難決。 扶蘇提醒道:「大單于有沒有發覺,我們除了王貴將軍不在以外,還有李牧將軍也不在。我可以告訴大單于的是,李牧將軍現在去了河套之地,他去的目的我就是不說。你也明白。既然要打,就要打大些,大泰決不會只在東胡之地和大單于打一仗。」 李牧要是去了河套之地的話。那是準備攻打單于王庭了,那是冒頓最怕之事,臉色一變再變,猛地想到這的確是一撲滅匈奴的一個好辦法,而扶蘇他們幹嘛要告訴自己呢?念頭一轉。立時明白扶蘇他們的意圖。笑道:「大泰有什麼條件,太子請講。」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八章 進軍西域(一)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偽山。羌笛何須怨揚恤 奮風不座玉門關。」這首王之渙的忍涼州詞y朋友們都知道。詩中的玉門關設置於漢代,是霍去病兩次出兵河西走廊,以三萬精騎打敗盤踞在這裡的二十四萬匈奴軍隊。徹底斬斷了匈奴右臀之後才設置了玉門關。 玉門關之所以被稱為玉門關,據說是因為西域盛產的和田美玉從這裡運進內地。原本叫小方城地一座雄關就成了玉門關,為後人稱道。 玉門關的戰略地位極其重要。是河西走廊上最具戰略價值的雄關之一,唐代詩人岑參有詩「玉門關城迎且孤。黃沙萬里白草枯。南鄰犬戎北樓胡……」,很好地道出了玉門關地重要性。其實還應該加上一句「西去天山從此行」才能完全概括出玉門關的重要性,出了玉門關就到了西域,其重要性可想而知。著名地絲綢之路正是從裡通向逞遠地地方。 本書中還沒有玉門關一說,但這地理位置是有的,現在地韓信已經統豐大軍出了玉門關,進入了西域。 在我們代現人的印象中,新疆黃沙萬里,有很多不毛之地的沙漠,事實土新疆是中國沙漠最多的省份。在泰代,這裡還是綠洲遍地,隨處可見人煙,並不是現在那樣沙漠很多。是以韓信半領泰軍行走在西域任沒有後世進軍新疆那麼大的困難。他們的唯一困難就是語關有問題,和當地居民不太好溝通。 歷史上華夏軍隊第一次出現在西域是霍去病攻打河西走廊時越過王、門關,直取西域。一路往西打到天山附近!他的攻擊方才停止。而韓信半領地泰軍進入西域,比起霍去病進軍西域整整提前了一百年。 這是華夏軍隊第一次進入西域,語言方面自然是很成問題。好在周沖考慮到這個問題,給韓信支了一個妙招,要他把當地會說華夏語言的居民充當嚮導。在當時,華丑文明雖然沒有象後世那樣遠播異域,但華夏文明已經成形,再加上中原富饒。為周邊地區所羨慕,因而到內地經商的少數民族大有人在,他們會說華夏語言,要找嚮導其實不難,倒也省了不少事。 歷史上。中國對西域第一次大規模用兵應該要算漢武大帝著名的遠征二師城了,至於霍去病進軍西域。一是因為他地軍隊規模不大,他兩次出兵河西走廊才帶了三萬精騎。進入西域的不過幾十人。二是他當時以打擊匈奴軍隊為主,西域國家還不是他的打擊目,在當時這些地方的國家是漢武大帝爭取地抗擊匈奴的盟友,當然不會用兵。 直到匈奴被擊破,西域問題日趨嚴重,漢武大帝這才斷然對西域用兵,攻打二師城。後人以為漢武大帝攻打二師城是為了寶馬,其實大針而特錯了。因為當時地漢朝使者在西域老是被殺。財物被搶!這有關一個民族的尊嚴,有關一個帝國的體面。不得不用兵。二師城一戰之後,西域震恐。不敢再亂殺漢朝使者,同時也改變了一個時代,為以後漢宣帝把這片土地納入版土,設立著名地「西域都護府」莫定了基礎。 泰軍在韓信的統率下一路西進,如入無人之境,根本就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泰軍人數眾多,裝備精良。能征善戰。西域國家想打也打不過。只有認燕,稱臣納貢了。 二是西域國家小。不堪一擊。當時西域就有幾十個國家,大者不過幾萬人口,小的就很不好說了,不過干把人口。這在內地根本連一斤,亭都不如。一個小小的亭長管轄地也比這多。要這些國家組織起有力的抵抗根本就不可能。 韓信駐馬道旁。沖策馬前行的騎兵吆喝道:「保持隊形,全速前進,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停下。就是要拉屎,也得拉在褲襠裡。」 章邯和屠雕策馬而來,屏雕有點擔憂地道:「大將軍,這樣行軍行馮蘭根本就沒有休息時間,會把弟兄們累壞的。」 「是啊,大將軍是不是應該給弟兄一點時間休息一下,就是睡個覺也是好的。」章邯也是附和。 韓信不動聲色,道:「你們是怕太過疲累了,遇到敵人不好對付是吧?我們進入西域的情形與我們以往遇到的大不相同。周先生說過了西域的國家小,沒有實力與我們抗衡,只要我們亮出堂堂之陣。嚇也要把他們嚇住。這一切不是得到很好地驗證了嗎?我們進入西域之後,遇至過像樣的抵抗嗎?沒有。全是望風而降。」 這是事實,誰也沒法否認。屠雌還是有點擔心。道:「萬一有不測,這麼疲憊不好應付啊。末將一點淺見,還請大將軍斟酌。」 韓信笑道:「你不用擔心,只要我們的速度夠快,西域的國家組織不起像樣的兵力。要是我們地速度慢了,那麼西域就會組織起抵抗,像烏孫大宛這些大園就會出兵口所以,我們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在他甘組織起有效地抵抗之前,盡可能地攤毀西域的有生力量。盡最大可能地滅掉這些小國,每滅一個他們地力量就弱一分。差不多了,我自會下爺休息,整軍準備與烏孫大宛這些圖家打一仗,讓他們知道大泰的威風。」 看來韓信是考慮得很成熟了,章邯和屠雕只好不再說了。道:「既然將軍成竹在胸,末將自當努力。」 二人正要離開,親兵隊長飛馳而來,把扶蘇蘇地手價遞給韓信,韓信打開看了一遍又看一遍,很是惋惜。道:「你們看看,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章邯一看完,根根一跺腳,埋怨道:「這個太子,一向精明,怎麼只要了東胡一半土地,卻不把冒頓給殺了。殺了冒頓再調集大軍把在才胡的匈奴軍隊全殲了,我們馬上就可以出兵大草原了,這多好地事啊,他卻只要一半東胡土地。真是地。真是地。」 屏雕看完,也是惋惜不已,道:「是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干載難逢地機會,就這麼白白錯過了。」 韓信很是理解二人地心情,道:「你們想的,也正是我想的,我也覺得很可惜。只是,以太子的精明,周先生的老練,陳平的圓滑,蒙忙將軍的善戰,要是真的可行的話,他們肯定會打一仗,把冒頓給殺了。他們之所以沒有這樣做。應該有他們的考慮。我想了一下這主要有幾個方面地原因,促使他們不得不放過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 章邯和屏雕來了興趣,問道:「請問大將軍,太子是怎麼考慮的?」 韓信分析道:「太子精明,周先生老練,他們也是人,不是神仙,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按照我們以前的設想,先攻取了匈奴的外圍,再去攻打匈奴本部,是以我們並沒有做好這方面的準備。我粗略計算了一下,就算想把冒頓以及他地軍隊全殲在東胡之地。我們不投入二十萬軍隊是不可能完成的。而我們在東胡邊境的軍隊不過十萬之眾,真地打起來也只能是擊潰或者重創,全殲地可能性極小。 「二是即使是殺了冒頓,匈奴還可以再立一個單于,或許沒有冒頓那樣有才情膽識。但至少可以穩定匈奴。再說了,我們真要這麼做的話。那是不義,會激起匈奴人地仇恨,給以後進軍大草原帶來很大的困難。 「三是對於匈奴大泰是要恩威並濟。要是真做了那樣的事情,何來的恩?只有仇恨,不利於大草原地穩定。」 頓了頓,韓信才道:「要說這第四嘛,問題不在太子也不太周先生,而是在皇上。」 章邯和屠雕很是奇怪地問道:「這怎麼和皇上有關係?」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八章 進軍西域(二) 朝陽初上。一片寧靜。這寧靜實在太短暫,很快就給H醉備促的餅聲,還有飛鷹走狗的鳴叫聲。人喊聲所打破。這些聲音發自一群打獵匙人,準確地說應該是打獵的軍隊,因為是大宛王半領他地侍衛在打獵。 大宛王騎在一匹火一樣地寶馬身土,身著戎裝,倒也威風凜凜。彎弓搭箭,對準一隻兔子射去。大宛王是目中有名的射手,這一箭去勢女電,直奔受驚地免子飛去,眼看著快射中了。沒想到免子猛地一躍,跳出老遠,這一箭射空了。 他的射苛之術極精。很少有射不中地時候,這一來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一拍馬背,風也似地追了上去,再次彎弓搭苛,準備再給免子來上一箭,就在這時一陣風起,一隻斑嫻猛虎怒吼一聲,衝他啡牙裂嘴。作勢欲撲口 大宛王的騎射之術雖精,也是不敢惹老虎,心裡吃了一驚,忙一拉馬疆,寶馬立時停下來,再一拍馬背,寶馬轉身就逃。猛虎怒吼一聲!飛躍而起。直朝大宛王追去。 猛虎來勢如電,卻趕不上他的寶馬快速,沒過多久距離就拉開了一大段。一群侍衛趕來護駕,大宛王衝到侍衛後面這才拉住馬疆停了下來。人多了,膽氣也壯了,大宛王給猛虎追得像喪家之犬,自覺很丟人,欲找猛虎出氣。手一揮,道:「殺了它。」帶著侍衛迎上去。 這頭猛虎好像具有靈性,知道情況不妙,停了下來,虎吼幾聲。轉身跑走了。 就此罷手,大宛王無綸如何不甘心。一拍馬背,半先追了上去,侍衛忙跟上去。沒跑多遠口就聽後面遠遠傳來一聲:「報。」 大宛王知道有大事發生,拉疆停了下來,果不其然不一會兒一騎飛馳而至,跳下馬向大宛王施禮道:「啟稟大王,烏孫使者求見大王。」 「知道了。」大宛王淡淡地道:「你去告訴他,讓他等著。我打完獵就去見他。」 報信地人提醒道:「大王,烏孫使者說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越早見到大王越是好。」 大宛王不在乎地道:「他能有什麼大事?再大也大不過我打獵。」 報信的人想了一下。道:「大王,烏孫使者說好像是為了阻擊泰軍的事,據他說泰軍已經滅掉二十多個國家了,正向我們撲來。泰軍來勢兇猛,比猛虎還要兇猛,烏孫王派他煎來見大王就是商議組建聯軍,共同抵抗泰軍。」 要是在平時,大宛王肯定是馬上就去見使者了。只是現在不行。一句泰軍比猛虎還要猛,讓他有一種恥辱感,他剛剛給老虎追得屁滾尿流,要是不能把這隻老虎打死。他能放開嗎?肯定是耿耿於懷了。 「你去告訴他。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讓他等著。」大宛王一說完,一拉馬疆。寶馬飛馳而出,又追老虎去了。 報信的人無奈地搖搖頭。上馬飛奔而去了。 大宛王又不是沒打過老虎,知道老虎這盲牲雖然兇猛,但比起豹子就沒有那種快捷的速度。要打虎其實也算太難。命令侍衛從四周圍上去。先圍住了再說。 也不知道是大宛王不走運,還是老虎存心和他過不去。他費盡了心思也是不能打到老虎,最多也就是看見老虎搖著屁股在前面跑。 一通折騰下來,已經到了日落西山,侍衛提醒大宛王該回宮了。硼在的大宛王對老虎是恨得不行了,恨老虎不與他合作。不讓他打到,心一橫決定再打打再說。這一打不要緊,日落西山,玉免高掛,到了深夜,想回也回不去了,大宛王一不做二不做就睡在野外了。 休息了一晚,心火也下了,大宛王心想他幹嘛和一隻老虎過不去呢,老和育牲較什麼勁,決定回宮去見烏孫使者。 第二天天褂亮,大宛王回到貳師城,叫人傳烏孫使者,可烏孫使者菩了他一天等不到,早就回去覆命了。到群鞠讀耕蹦韓毗毗「毗姍 走了也省心,大宛王也不當一回事,胡亂吃了點東西,自去溜他地愛馬了。要知道大宛的汗血寶馬天下馳名,這種寶馬他有好幾十匹,匹匹神駿不凡,這一溜起來還不知道何時了口 再說烏孫使者窩了一肚子火回去見烏孫王,道:「啟稟大王。臣無能。沒有見到大宛王。」 烏孫王臉一沉,喝道:「沒用的東西,這差使有多難嗎?你連大宛王都見不到,還有臉回來見我?」 這是很丟臉的事情,只要是個會說話的人都能完成的事,他卻沒有完成。實在是讓人瞧不起,烏孫群臣一臉地饑消。 然而使者卻沒有羞愧之色,繼續道:「回大王,臣說明了臣的來意,可大宛王卻說臣的事再大也大不過他打獵。臣聽說,大宛王早上出去打獵遇到一頭老虎,他一心想打到這隻虎。所以不來見臣。臣心想,大宛王如此沒有誠心,臣就是再留下去也沒有意思。再說了,抵抗泰軍這事事關我們西域數十國地大事,又不是只關係我們烏孫一國,大宛這樣的大國都不願意出頭,我們烏孫幹嘛非要強出頭呢?」 事情原來是這樣,看來是錯怪使者了,群臣收起輕視之心。烏孫王點頭道:「想,你處理得很對。」 「謝大王誇獎。」使都有點受寵若驚。 烏孫王沉思著道:「泰軍已經滅掉車師、於滇、部善,兵鋒所向無不披靡,沒有一個國家能夠擋得住他們半天,不日之間就要打到我們邊境上了,你們說我們該怎麼辦?」 永相忙道:「大王。臣以為我們也當靜觀其變。臣以為泰軍西進,勢如飄風,不可阻檔,若有人想櫻其鋒芒,那麼泰軍必然集中兵力先打這些冒頭的,大宛王正是看透了這點,才借打虎為名,拒見我國的使者,他其實是想保存實力,讓我們烏孫為他抵擋泰軍。」 烏孫王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很有道理。我原本打算聯合大宛大夏這些大園,再加上我們烏孫組成聯軍,抵檔泰軍。沒想到大宛王用心如此險惡,想讓我們烏孫為他櫻泰軍鋒芒,想得美,我們也來個不出頭,任由泰軍去打吧。傳令:凡向我烏孫逃躥的流民,一律不接受。我絕不給泰軍開戰的理由!」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八章 進軍西域(三) 事實證明,烏孫王的想法非常幼菲。泰軍這次西征西域役咱汪何的借口,因為他們不需要借口。用周沖的話來說,之所以進軍西域,那是為了把這片領土納入版圖,給後世一個交代。給歷史一個交待。 烏孫王帶著群臣來到高台上,轉身掃視著群臣,道:「今天,本王把你們召集到這裡來,是耍和你們同樂。」 「謝大王!」群臣謝恩。 對於群臣來說有樂就樂吧,至於是什麼樂事那就不用過問了,但對永相不一樣,他得問清楚道:「臣愚昧,不解大王之意,請問大王,今天有何喜事?」 烏孫王今天的心情著實好,也不計較永相這話問得有點不是時機口指著他笑道:「你這個永相是怎麼當的?連本王今天為何而喜都不知道。這沒關係,本王告訴你就是了。本王嚴令紫守邊界,不讓豐師這些目家的流民敗兵進入我烏孫,這事執行得不錯。本王想,只要他們不進入我烏孫國境,泰軍就是要開戰也沒有借口,我們烏孫就無憂了。」 群臣齊道:「大王英明!」 永相看得更遠,遲疑了一下問道:「臣斗膽請問大王,要是泰軍越過我烏孫園界怎麼辦?」 烏孫想也沒有想,道:「泰軍要是有膽進入我烏孫國境,那還用想嘛,當然是開戰了。我們楞出一副不與泰軍一戰的姿態,本王是想泰軍也沒有理由和我們烏孫開戰了,殺個人也需要一個理由,何況是對一個國家開戰,還是我烏孫這樣的大國呢,泰目再大能大到哪去?」 在當時。西域諸國知道東方有一個非常富饒的國度,這裡盛產美麗的絲綢瓷器茶葉,這裡的老百姓過得很好。在他們地想像中這是天堂般的生活,但是對這個國家究竟有多大卻不甚瞭然。烏孫還以為泰國就算再大,也不可能比烏孫強到哪去。泰軍不敢對烏孫冒然開戰,還真有點「夜郎自大」。 對這話,群臣愛聽,一齊頌楊。永相心想也是這理口也就不再多說了 烏孫王很是高興,道:「把酒席楞上。」 僕人把酒席楞上,西域特產核桃葡萄甜瓜應有盡有,非常豐盛。 烏孫坐了下來,群臣施過禮也坐了下來。烏孫心情好也不要僕人給斟酒,自己提壺向群臣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在面前的酒樣裡斟滿上等葡萄酒。端起酒樣。道:「請。」 群臣端樓,回應一個請,一口喝乾。 烏孫王的興致高漲,道:「各位:今兒我們就來個君臣盡歡。不歡不散。」 「謝大王!」群臣謝恩。 烏孫王揮揮手。道:「來啊,歌舞侍候。」 一隊歌女上來,跳起了西域舞蹈,優雅的舞姿,美妙動聽地歌聲把歡宴向著高潮推進。 歡歌宴飲,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偏西了,烏孫君臣興致很高。品著美酒。欣賞歌舞口偶爾看看風景,其樂無窮。 一個樂勁豈是一時能了。 「報!」一個與此對歡景極不相符地聲音響起,讓烏孫君臣的高興之情一點也沒有下降。只是驚奇地看著一個飛奔而至的小校。 烏孫王也沒當一回事,端著酒樣。呻著可口的葡萄酒,盯著這個刁、校不悅地道:「混帳。誰叫你進來地?你沒看見我們正在飲宴嗎?」 這話可是說到群臣的心裡去了,齊聲附和。 等到烏孫王看清楚了,這才隱約覺出不妙來,因為這個小校一身是血,身上全是傷,光是那箭矢就插了不少,他飛奔間好像是一隻刺根在跑動。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烏孫王猛地放下酒樣,急切地問道。 小校喘著粗氣,嘴裡不斷向外流血,道:「回大王,泰軍打過來了。」血沫子噴在空中,織成一朵美麗的血花。 烏孫王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地耳朵。問道:「你說什麼?泰軍打過來了?那不可能,我們沒有心思和泰軍交戰,他們沒有理由向我們開戰。」 小校吐出一口鮮血,道:「大王,泰軍離我們王城已經不足百里了。」 這可是一個驚人消息,群臣手裡的酒梅棒在地上,酒水殘得到處都是。烏孫王吃驚地道:「不足百里了?」 小校點點頭。歪倒在地上,已然氣絕而逝。 泰軍打過來已經成了明楞著的事情,烏孫群臣真的給驚呆了,不由自主地看著烏孫王。烏孫王哺哺自語道:「這不可能啊,殺個人還需要理由,何況是對一個目家開戰,對一個大國開戰。」 永相的腦子活些,忙提醒,道:「大王,我們當務之急是趕忙應戰,守住王城。」 這個主意其實是目前最好地辦法,然而烏孫王根本就不知道泰國有多大。也不知道泰軍究竟有多強悍。更不知道華夏地科技遠非他們所能比,還以為泰軍的裝備都和他們一樣簡陋,自以為是地想要打就打吧,有什麼好怕的,猛地站起來,右手緊緊握成一個拳手。揮動著道:「要打就打。我們烏孫也不是好惹的。」飛跑而出,群臣忙跟上去。 有歷史學家說在泰漢之際一個中國士兵可以打敗二十個胡兵。可惜地是到了近代四十個中國士兵才抵得上一個洋毛鬼子。這話雖然有一點誇張,卻很好地說明了泰漢時期中國軍隊的凶悍善戰。造成這種結果址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當時中國軍隊的裝備絕對比胡兵高得太多。訓練也更有效。 烏孫王匆匆忙忙扯掛完整。提著武器,跳上戰馬。大吼一聲:「勇士們。跟我衝啊!」率先衝了出去,群臣們揮著手裡的彎刀跟了上去。 人喊馬嘶,群情激奮,對於戰爭來說是好事,特別是發生在戰鬥之前是任何一個軍事將領夢寐以求的大好事,烏孫王美滋滋地做起了一鼓作氣擊潰泰軍的美夢。 然而他地美夢沒有持續多少時間,因為他還沒跑出多遠就遇到大量地敗兵。這些敗兵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瞧他們那副無精打采地情形。好像是在和魔鬼作戰一般。 對自己的軍隊,烏孫王還是瞭解地,知道烏孫能在西域稱雄,全賴這支軍隊支撐。沒想到他們挎得這麼厲害。他的信心第一次動搖。 烏孫王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聽見驚天動地的殺聲響起。只見泰軍從後追來,好像飢餓的猛虎在驅趕著羊羔一樣。 烏孫王打過不少仗,就是沒有見過這種凶悍的戰爭場面,那支隨他橫行西域的軍隊在泰軍的攻擊面前好像紙糊的一樣,根本就不堪一擊。烏孫王驚訝難置。 一支流矢飛來,正中烏孫王胸口,烏孫王慘叫一聲,一頭栽下馬來。眼前一黑,無數的泰軍出現在腦海裡,好像風捲殘雲一般直向王城捲去。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八章 進軍西域(四) 「絲綢,絲綢,快點,把美麗國度的絲綢給我拿上來。心大宛王朽疆而來,胯下寶馬小跑著過來,停下,大宛王跳下馬來就嚷起來了。 一個侍女把一塊剪好的上等絲綢遞給他,大宛王接過,右手在馬背上撫摸著。撫摸了一陣子,大宛王這才把右手手掌翻過來,只見右手手掌上有血濃一般地漬恢,放到鼻端嗅嗅,很是迷醉地道:「香香香,這才叫一個香。汗血寶馬,我的寶貝。」 把右手在絲綢上襪拭乾淨,把手裡地絲綢遞給侍女,侍女狡過掛在繩上,只見上好的絲綢上出現桃花一樣的目案,很是漂亮。 大宛王右手伸出,侍女再遞給他一塊絲綢,大宛王在寶馬身上擦拭起來,細心地擦拭著,好像是在擦拭一件難得一見地寶貝似的。等到他擦拭完了,把絲綢扔給侍女。侍女接過,把絲綢晾在繩上,只見絲綢上綻放出美麗地桃花團寨,要是乍一見之下還以為自己置身於桃花源中呢。 大宛王很是享受地看著絲綢上的圖案,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汗血寶馬。汗血寶馬之所以馳名天下,不僅僅是因為寶馬難得,神駿不凡,更在於具有靈牲,很是親熱地在大宛王身上磨蹭起來,眨巴著明亮地眼晴打量著大宛王。 「飛飛。你歇著了。」大宛王很是疼愛地拍拍寶馬的腦袋,飛飛眨巴著眼晴回應著。 大宛王把飛飛拾好,來到另一匹汗血寶馬前,撫著馬頭。很是愛憐地道:「閃雲,現在該我了。」解開疆繩,飛身上馬,一拍馬背,開毋溜馬了。 寶馬要溜。而且要經常溜,要不然再好的馬也要廢了,其道理和現在地運動員每天都要參加訓練才能把狀態調到最好有些相似。大宛王是個喜愛寶馬地人。對馬性很是瞭解,每天早晨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溜馬。 他溜馬與別人可不一樣。別人溜馬只是跑跑,讓寶馬活動活動就是了。他溜馬一定要把寶馬溜出汗,再用中原販賣過去的上等絲綢給擦拉汗血,還要把這些汗血收藏起來。 大宛王一連溜了三匹寶馬,還待去溜第四匹。只見一個人飛奔而來。遠遠地道:「大王。請等等。」 大宛王已經騎在寶馬背土了,正要跑走,聽了這話停了下來。問道:「莫羅,你有什麼事?本王每天清晨都要溜馬,本王溜馬的時間最討厭給人打擾,你不會不知道吧?」 莫羅忙道:「大王,臣知道。臣知道。只是,這事特別重大,不能不報告大王知道。不要說大王在溜馬。就是大王睡著了也得叫醒。」 看來這事的確是很嚴重。大宛王問道:「那是什麼事?」 「回大王,泰軍已經到了,把貳師城圍了個水洩不通。」莫羅回答。 這是很重要的軍機大事。按理大宛王應該很是吃驚才對。沒想到他卻一點也不驚奇。道:「來就來了吸,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什麼時間的事情?」 莫羅有點拿捏不準道:「具體時間不太清楚。昨晚上都是好好地,今天早上天一亮就發現城外有不計其數地泰軍。把貳師給圍住了。」 大宛王慢慢地道:「他們愛圍就圍吧。貳師城牆高垣厚的,他們圍個十年八年地也不打緊。叫所有人都撤進城來就行了,甭理他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莫罹難以置信大宛王的不在乎。提醒道:「大王,那可是好幾萬軍隊啊,他們都是東方美麗國度地精銳,要是他們攻城怎麼辦?」 大宛王哈哈大笑,道:「正因為他們是美麗園度地精銳,我才不在乎。」 莫羅不理解了。問道:「請問大王,這是為什麼?」 大宛王不屑地道:「美麗國度能出產什麼好東西?絲綢瓷器茶葉,這都東西我都喜歡,的確是不錯口可你知道美麗國度有多大嗎?」 莫羅回答道:「這個臣知道。好像很大。」 大宛王點頭道:「沒錯。美麗目度是很大,真要是靠得近了,我們肯定不是對手。這不是在貳師城嘛,在我們的國家裡打仗,我們還能巾他嗎?」 莫羅仍是有點迷糊,道:「請大王明示。」 大宛王笑道:「美麗園度大是大了。就是離我們太遠了。你想想這麼多的軍隊如何補給?本王料定,他們的補給會非常困難。所以,我甘只需要抵擋住他們先期的攻勢,他們就會無功而返。你不用擔心,我甘一定會守得住。貳師城是我們西域最有名的堅城,自建城以來就沒有陷落過,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 分析得入情入理,莫羅很是佩服,道:「大王英明!」 大宛王指著一匹汗血寶馬。道:「你是取馬好手,來,幫我把它溜溜。」 莫羅應一聲,翻身上馬,控疆而出。君臣二人只溜了一匹馬!就聽見城外殺聲震天。莫羅提醒道:「大王,泰軍攻城了。」 大宛王很不在手,道:「攻就攻吧,他們攻他們地,我們溜我們的馬。」繼續溜他的馬。 大宛王地汗血寶馬也實在是太多了。不下二十匹之多,全部溜完就要花一小上午功夫,君臣二人合力,好不容易溜完了。 莫羅提醒大宛王,道:「大王,是不是該去看看?」 大宛王點頭道:「本王也想見識一下美麗國度的精銳呢,好吧,這就去。」 君臣二人騎著寶馬。直去城邊。可惜地是,二人還沒有趕到城邊,就看見大宛軍隊好像退潮的海水一樣退下來,不計其數的泰軍出現在城裡,好像猛虎驅趕羊群一樣驅趕著他們。 莫羅吃驚地道:「大王,不好了。不好了,城破了,城破了。」 大宛王斥道:「住嘴,別胡說。貳師城那麼堅固哪能說破就破,他們又不會飛。怎麼可能進城呢。」 莫羅問道:「大王,你看那麼多的泰軍,他們是怎麼進的城?」 這個問題還真把大宛王給問住了,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周沖知道西域最堅固的大城就是貳師城了,和大宛一戰不可避免,特地要非信帶上能造投石車的工匠,到了貳師城趕造些投石車。用來攻城就方便多了。 貳師城是西域最堅固的大城。但和中原地堅城比起來實在是沒法比,泰軍造出二十來門投石豐,集中轟擊一點,貳師城很快就給破了。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九章 西羌降服(上) 「來,彭將軍,虞子期敬你一杯。」虞子期奉杯在手。舊 彭越端起酒杯。道:「謝虞將軍。」兩人對碰一下,一飲而盡。 虞子期給兩人滿上,道:「要不是彭將軍迭出奇謀,讓西羌蠻族無從得逞。要不然的話僅憑我之力要想守住這些東西是談何容易。」 彭越很是感激道:「要不是將軍摧彭越於兵士之中,彭越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是無從使,說實話彭越心裡非常感激將軍。來,將軍,彭越就敬將軍一杯口」 這個彭越正是在歷史上與韓信並稱,同樣是死在呂後手裡的彭越。當年的彭越看到泰朝政亂,寧願當強盜干沒本錢的生意也不願從軍。當歷史重來,一切都變了,他早就從了軍,跟隨韓信西征,只是當一名再普通不過地兵士罷了,一直默默無聞,直到跟隨虞子期來守這些財物方才為虞子期發現,不凡地軍事才幹方才得到展現。 虞子期並不端杯。道:「彭將軍的好意我虞子期心領了,你這杯酒我是萬萬不敢領受。像你這樣卓越的人,就算我虞子期沒有發現,別盧也會發現,只是你機緣不巧,沒有給周先生看到,要不然你早就提升了。」 這話一點沒錯,彭越是一位很不錯的軍事家,周沖也一直在找他,只是他早就從軍了,周衝要找他無異於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彭越很是感慨道:「將軍之胸懷,彭越威佩,還請將軍飲了這杯酒。」 虞子期端起酒杯道:「彭將軍懷著一顆感恩之心敬我這杯酒。按程說我是應該喝了,但這杯酒我不能喝,因為我做的只是我該做的事情口一個將軍,要是明知他地部下有才,而且還非常不凡,而不用的話。那麼這樣地將軍實是不太好說。這功是有的,但不是我虞子期的。是你自個地。要不是你有如此才情。我虞子期想幫你也沒法幫。所以,這杯酒我提議就祝賀你從此得展不凡才情,為天下芥生為大泰效力。」 彭越虎目中充滿了淚水,道:「既然如此,彭越敢不聽從將軍的安排。」 虞子期高興地點頭,道:「這就對了,來,干!」兩人對飲而盡。 放下酒杯。虞子期道:「彭將軍請放心。你的功勞我一定會向韓大將軍桌報。」 彭越搖頭道:「我彭越非為功耳。只是想為大泰出一份力。」 虞子期笑道:「彭將軍之份胸懷實是讓人感佩,只是在大泰沒功是很難拇井,將軍就是有再大地才情也難施展,因此這功還是必需的。」 「既如此,彭越就聽從將軍安排。」彭越謝道。 虞子期再給二人斟滿。道:「韓大將軍派我到這裡來,守這麼多柑財物,我一開始也不當一回事,可是沒過多久,我就意識到問題非常嚴垂了。西羌聽說我們這裡有大量的財物,風湧而至,無不是欲得之而甘心,這人是一天比一天多。要不是彭將軍設計退敵。這裡早就守不住了。我守了這麼久。我一直在琢磨,韓大將軍此舉是何用意。可我一直想不透,不知彭將軍是否看得明白?」 彭越什麼話也沒有說,而是大拇指一豎,讚不絕口道:「韓大將軍此舉非常高明,要是此舉成功的話。整個西羌都將降服。」 虞子期精神大振,道:「當日韓大將軍也是這麼說的,我卻想不透,還請彭將軍明言。」 彭越笑道:「韓大將軍此舉可以說是高瞻遠矚。為的是徹底解決西羌問題。西羌蠻族性貪,一聽說這裡有大量的財寶,他們能不心動嗎?肯定心動。只要這心一動,不綸遠近,消息所到之處,無不是趕來,無不是想分得一份,最好是獨吞。」 虞子期感慨道:「這些西羌蠻子也真是夠貪的了,不僅和我們打,彼此之間也打得不可開交,真是讓人難以理喻。」 彭越發表不同看法,道:「其實這也不怪他們,是不得不如此。華夏之物本來就精美,遠非他們所能想像。因此凡華夏之物羌蠻無不欲得之。再者,這裡地壽民貧,生活困難,有了這等好事,他們就不得不關了。」 虞子期點頭道:「是啊,早就聽說西羌很窮,可沒想到竟是窮到這種程度,要不是親眼見到,打死我也不相信西羌之蠻仍然是斷髮紋身,有些家庭數代人也沒有穿過衣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赤身棵體,他們也怪可憐的。」 彭越點點頭,道:「要是大泰來治理這裡,他們的生活比起中原來也許有不足,但會好很多,至少會有衣穿有飯吃。」 「這既是拓展大泰疆界的機會,也為羌蠻做了一件好事,實是功德無量。」虞子期點評起來。 彭越說出韓信地用意。道:「韓大將軍正是看透了羌蠻性貪這點口才把大量的財物放到這裡,並放出風聲去,讓西羌之蠻都知道這裡有大量的財物,要他們不趕來都不行。韓大將軍的用意就是要把他們聚在一起,再一舉全殲。」 虞子期轉著眼珠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高高高,委實高!西羌之蠻肯定不是大泰地對手,在戰場上遇到大泰軍隊他們是必敗無疑。只是,西羌之蠻散處各地,居於深山之中,逐個殲滅地話費時太長,而且傷亡不小。一旦把他們誘到這裡,那就不一樣了。怪不得當日韓大將軍說只能給我兩千軍隊,多了就達不到效果。 「要是軍隊過多。羌蠻必然心懷恐懼,不敢來搶。韓大將軍這一手地確是很高,太高明了,太高明了!」 彭越點頭道:「只是羌蠻越聚越多,他們雖然裝備簡陋,糧食不足,沒有組織沒有訓練,但是螞蟻多了可以壓死大象,羌蠻多了也會把我們拖挎,我們的壓力是一天比一天大。」 虞子期很是贊同道:「是啊。我也覺得這壓力很大,感覺好像坐在刀尖上,也不知道韓大將軍什麼時間能夠馳援我們。」 彭越安慰道:「將軍不必擔心,我們守好就是了。我們的糧食充足,堅守個一年半載不會有問題。」 他已經成了這裡的靈魂人物,他都如此說了。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了。虞子期堅定地點點頭,道:「無綸多麼艱難。我們也要守住。」 第七卷 攘夷篇 第九章 西羌降服(下) 松贊格旺衝自己的番兵吼道:「腆賊,把你們的狗眼咖訓成瞧,州是什麼?那是你們做夢都想得到地絲綢銀子瓷器茶葉,寶貝堆成了山,你們想不想?」 「想!」番兵們是太想了。無不是拉開喉嚨大吼起來。 松贊格旺接著道:「這裡的寶貝夠你們吃一輩子了,你們的兒子女兒老婆不用幹活,只需要張大了嘴巴吃。穿好看的絲綢衣服,喝可口的茶葉,你們想不想把這麼寶貝弄到手?」 這是不用想都知道答案的問題,番兵們齊吼道:「想。」 「想,就給老子去搶,把泰人殺光。寶貝就是我們的了。」松贊格旺吼一聲,抽出蠻刀,揮舞著。衝入泰軍大營。 望著像瘋了一樣衝過來的番兵,虞子期很是感慨地道:「鳥為食亡,人為財死,一點不假。這些羌蠻,明知道衝過來是死,卻不怕死,偏偏要衝過來送死,真是不可想像。」 彭越讚道:「這就是韓大將軍的高明處,他把羌蠻算準了。才在這裡放這麼多財物。來埋葬羌蠻。」 「放近了射!」虞子期冷靜地下達命令。 眼看著番兵越來越近了,彭越右手一揮,喝道:「放。」泰軍的連弩發威了,箭如雨下。直朝番兵射去。 番兵中箭,成片成片地倒下。不一會兒地上就躺滿了一地屍體。可是,為了財寶紅了眼的番兵悍兵畏死,不要命地衝上來。無奈泰軍地箭矢實在是太密集,根本就衝不上來。不到一盞茶功夫,松贊格旺的人戴死傷慘重。 此對地松贊格旺已經殺紅了眼。不顧傷亡地下令要番兵衝鋒,番兵在他地嚴令下一波接一波地衝上來送死。十幾波下來,松贊格旺的番兵傷亡過半。濃烈的血腥氣瀰漫在空氣中,讓人幾欲作嘔。 望著泰軍營寒,松贊格旺真恨不得長上一雙翅膀飛進去把財物全部搬走,可是現實是殘酷的,他這念頭只存在了極短的對間就不得不打消了,因為他的後院起火了,那些平日裡憚於他實力的羌蠻首領以為他傷亡過半。現在正是反水把他做掉的絕好機會,一齊衝上過來。 這些羌蠻首領無不是打著同一個主意:人越少。分得的財物越多,幹掉松贊格旺,那麼分得的財物就會多很多,一有機會他們是絕不錯過。 番兵從後殺來,松贊格旺根本就沒有準備。急切間命令番兵回頭迎上去斯殺。一時間口番兵之間就打成了一鍋粥,到處是喊殺聲,到處是屍痕纍纍,血流成河,慘不忍睹。 對於這種場面。虞子期和彭越他們是見得多了,根本就沒有初見明地驚奇,站在營寨邊上看熱鬧,要是有番兵逃到營寨邊,那也不客氣,射殺就是了。 松贊格旺是羌蠻中實力最強的部落。現在他的實力受損,自然就不能再威懾其他部落。無不是落井下石。找他的麻煩口這混戰一開始還有些眉目。那就是松贊格旺和那些反對他的人作戰。打到後來,攪入其中的番兵越來越多。根本就不知道誰打誰了,只能來個殺除自己以川的所有人。 如此一來,已經很亂地混戰就更亂了。原本還有些派別陣營之分,現在這些全沒了,成了真正意義上地混戰。 可以這樣說,這是虞子期鎮守此地之後見到的最為混亂的一戰,既讓他驚奇,更讓他好笑,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在泰軍身上。 混戰在持續,倒下的人越來越多,活著的人越來越少,只要再打介,半天。估計在這裡地番兵能活著回去地不到一成了,虞子期和彭越商量。讓他們再打一陣,然後他們也殺出,來個漁翁得利,把這裡的番兵全殲得了。 他們的主意不可謂不好,只是上天沒有給他們機會。 一陣驚天動地的戰號響起:「大泰軍萬歲!」虞子期放眼一望。只見遠處正有一道流暢地水線正向戰場湧來。 這道水線更近些,虞子期方才看清。這並不是水線,是泰軍排著戰鬥隊形掩殺過來,一面韓字帥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援軍到了,援軍到了!」虞子期很是興奮地吼道:「弟兄們,殺啊!」拔出佩劍。揮舞著衝了出去。到群皇圓酥書最瓶節姍恤u毗姍 現在。不需要命令。訓練有素地泰軍也知道該怎麼辦,無不是興奮得像公雞,揮舞著兵器衝了出去,喊殺聲直土雲霄。 援軍在韓信的指揮下把番兵來了個大包圓,圍在中間,然後以堂堂之陣進行擠壓,向著中心地帶趕去。在泰軍強大陣勢面長,番兵根本就沒有一點抵抗能力。根本就不可能給泰軍造成有效地殺傷。除了不斷退向中心地帶逃沒有任何辦法。 韓信決定先立威,震懾番兵,令旗一揮,泰軍發一聲喊,立時衝殺過去,刀光劍影中殘肢斷臀到處都是,鮮血迸汕,番兵丟下了一地地屍體。 韓信令旗一展,泰軍停下,收攏成陣口虎視眈眈。 那些驚魂未定地番兵以打量怪物的驚恐眼神打量著泰軍,好像他們是死神似地,隨時可以要了他們地命。 韓信的令旗再一揮,泰軍又發一聲喊。衝殺過去。等到韓信的令越揮動,要泰軍停止進攻時,地上又多了不計其數地屍體。 韓信的令旗第三次揮動。泰軍第三次殺出。 然而,這一次,泰軍不可再有大的殺傷了,因為泰軍剛動。那些發呆的番兵突然清醒過來,跪在地上鞏哩咕嘻地說著他們向神靈祈禱地語言,請求神靈保佑他們。 韓信知道番兵徹底怕了。估計他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日之事了。在如此殘酷的屏殺面前,不說他們忘記,就是他們的子孫後代也不可能忘記。 時機已到,該是恩服了,韓信揮動令旗,約束住泰軍。揮動令旗,喝道:「吼起來!」 泰軍一齊吼道:「投降不殺!」 松贊格旺一迭連聲地道:「投降,投降!」扔掉蠻刀,跪在地上,雙手抱著頭,好像蔫茄子一樣,沒有了生氣。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十章 破擊匈奴(一) 「濟濟一堂。聯心極慰,聯心極慰!」泰始皇掃視一眼怯汗池們,非常高興。道:「今天把你們從前線召回來,聯不說你們也知道聯地用意,那就是河西走廊。西域還有西羌都已蕩平。歸入大泰。不費一兵一卒而擁有東胡半壁江山,這些成就,聯一想起來就很高興。這都是你們的功勞!」 眾人齊道:「皇上聖明,我等能追隨皇上是我等地幸運!」 在歷史上,人才並不缺乏。好多人才卻往往沒有得到重用,原因何在?因為缺乏明君聖主之故。說實在的,能生在泰始皇之世的確是一料讓人很幸運的事情,眾人說得很是真誠。 泰始皇搖手道:「你們別檢好聽地說。聯就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聯就沒把冒頓敢到我泰軍大營來這一件事給算進去,讓他鑽了空子。要是聯把這事計算進去,準備充分,戰爭都結束了。準備不夠充分。才使太子他們不敢扣下冒頓,這不是你們地錯。是聯地錯,是聯的錯。要是在北邊多放二十萬軍隊,聯想匈奴問題已經解決了,就不會有今日之麻煩了。」 在當時的情況下。泰軍陷於兩線作戰。兵力難以集中,缺少機動兵力,在東胡之地打不了大仗,這是扶蘇他們決定不扣留冒頓的一個重要原因。 「皇上言重了,這都是周沖之錯,周沖沒有向太子提出集中兵力應付可能發生地突然情況。」這事主要問題是在泰始皇,但這責任不能讓他來負,周沖只能往自己身上攬口 泰始皇笑道:「周先生的好意聯心領了。聯犯錯不是一次兩次了。誤殺二十七個大臣是你周先生給聯糾正地吧?聯錯下逐客令。是你周先生拿著李斯寫的璧諫逐客書簧給聯糾正地吧?聯也不是神仙。沒有未卜先知之能,犯錯那是必然,不可怕。可怕的是錯了不能改,錯了還找異人來頂罪,這才是最可怕的。」 這是硬道理,眾人很是感動,齊道:「皇上聖明。」 素始皇接著道:「錯都錯了,後悔也沒用,還是面對現實。想辦法解決問題。太子這幾年在北方,在周先生和陳平的協助下處理北方問題,處理得很不錯,聯心極慰。」說到高興處,不住摸鬍子。 哪個當父親的對兒子取得的成就不喜歡呢? 扶蘇站起身道:「謝父皇誇獎。兒臣之所以能夠取得一點點成就,全是父皇教誨,周師傅教導,陳平協理之功,兒臣是一點功勞也沒有。要是真有地話,也就是一點苦勞。」 泰始皇呵呵直笑,道:「謙遜謙遜,父皇看到你這樣子,父皇這心裡就更高興了。特別是你給父皇上的萬言書。要父皇適時處理河西走廊,西域和西羌,這些辦法很好,父皇都照準了。這些辦法!周先生歸少花心思吧?」 周沖忙道:「皇上問起,周沖不敢不說實話。說實在的,皇上,層沖只不過是提了個醒。是太子自己地決定。」 泰始皇看著扶蘇道:「看來太子還得加緊上進。周先生還能找到佐的問題。要是讓周先生找不到問題了,那麼父皇就更加高興。」 扶蘇頜旨道:「請父皇放心。兒臣一定上進!」 泰始皇輕拍額頭。笑道:「要讓周先生找不到毛病,談何容易!就是神仙也會給他地法眼找到問題,呵呵!這事先不生談了,下面就來商量一下如何蕩平匈奴。韓信,你來說。」 韓信應一聲,道:「皇上,臣以為經過數年經營,大泰已經從戰略上包圍了匈奴,而匈奴擁有的地方不過是原先的部分加上東胡的一半土地,比起我們以前預計的要弱得多,這形勢對大泰非常有利,因而蕩平匈奴正其時也。」 這話說到眾人心裡去了。一向不太喜歡先說話地尉繚也忍不住了,附和道:「韓將軍這話可是很中肯的評價口我們以前預計地匈奴擁有半個東胡和整個月氏,還有周邊一些部落的領土,然而事實的進展遠比我們想像的好得多。這一戰的困難就小了很多。」 在眾人地附和聲中,泰始皇臉一肅,道:「所以,聯決定起傾國之力與匈奴決戰,徹底解決北方問題。」一股威猛氣勢陡然升起,讓人肅人起敬。 眾人齊道:「請皇上下旨,我等自當馳騁疆場!」 泰始皇虎目盯著前方,過了一陣這才收回目光,道:「聯有一個想法,兵分兩路,一路直搗單于王庭,一路直奔狼居晉山,這兩路大軍就像兩把尖刀。同時插入冒頓的心臟。」 狼居蛋山是匈奴祭祖的聖地,要是給拿下了,對匈奴的精神將是毀滅性的打擊。正是因為此點,霍雲病到狼居寺山影響數百年,後世好多將軍都想學他。結果是都沒有成功。 李牧很是興奮地道:「皇上,臣也是這樣認為。只要拿下單于王庭和狼居昏山,匈奴也就無力回天了。只是,這兩路大軍需要兩個非常優秀的統帥。」 泰始皇點頭道:「是啊,這話可說到聯心裡去了。聯決定,一路由韓信統領,一路由李將軍率領。」 李牧忙辭道:「皇上把如此重擔交給臣,按理臣沒有理由不去,只是臣地年紀大了,精力不如以前了,這事還是留給年青人去做吧。皇上,臣想向皇上告老,歸隱山林,還請皇上恩准。」 望著一頭銀髮地李牧,泰始皇感慨萬端地道:「這才多少年吶,李將軍居然和聯一樣,一頭華髮了,歲月不饒人吶,歲月不饒人吶。」他是一個不服輸地人,可是在無情地歲月面前不得不感慨人生易老! 扶蘇忙安慰道:「父皇年富力強,龍體強健,正是大有為之時…六 泰始皇打斷他地話頭,道:「扶蘇,你是想安慰父皇,父皇心裡明白,你是一片孝心。只是,歲月畢竟催人老,誰也逃不了,王剪窪將軍。蒙武老將軍先後謝世,誠讓聯心痛。李將軍現在要辭聯而去,若聯不准,無異於強人所難,若聯准了。聯又失去一員大將,聯心難決啊。」 李牧笑道:「皇上的恩情,臣是沒齒難忘。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這一仗地機會難得,作為將軍。臣是一萬個不願意錯失此菩良機,只是臣是想還是把這機會留給年青人,對大泰更有好處。他們,才是大將的未來,臣垂幕之年。也熱鬧過了,不必把歷練新人的機會給浪費了。」 泰始皇虎目中充盈著淚水,道:「李將軍用心良苦啊!聯謝謝你!請問李將軍,誰接替你合適呢?」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十章 破擊匈奴(二) 李牧想了一下,道:「皇上,臣以為大泰人才濟濟,都逆粒擋一面的人才。只是,臣以為,還是太子去比較好。要是臣沒有預料錯的話,這是大泰規模最大的最後一戰。太子,大泰的未來,讓太子統領大軍對大泰地將來有莫大的好處。」 泰始皇站起身。向李牧鞠躬,道:「李將軍,聯再次謝謝你!這次,我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謝你,而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謝你!你把如此大好的機會讓給扶蘇,將軍才是我大泰的功臣!是扶蘇的恩人!」 這一戰將是華夏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對外用兵,其意義非常重大,任何一個將軍做夢都想得到的機會,然而李牧卻讓給扶蘇。其用心之良苦無綸怎樣讚譽都不為過。 李牧忙跪下道:「皇上言重了,這是為臣之份。」 泰始皇道:「扶蘇,快請李將軍起來。」他之所以不親自相扶,是讓扶蘇感謝他。 扶蘇應一聲,走上來扶起李牧,施禮相謝道:「李將軍成全之德扶蘇不敢忘記,只是扶蘇年輕識淺。還沒有統領過大軍,恐讓將軍失望。」 李牧很是放心地道:「太子精明,深通兵道。李牧是望塵莫及。只是太子還沒有指揮大軍作戰的經驗,這不要緊,臣相信太子會做得很好。臣相信,這一戰之後,大泰不僅多出一位能征善戰的將軍,還會多出一位文武雙全地皇上,那樣的話,臣在九泉之下也螟目了。」 「謝將軍,扶蘇一定努力!」扶蘇相謝。 泰始皇點頭道:「既然是這樣,就允將軍所請,由太子接替你出征。」走到地圖前,指著地圖道:「聯是想兵分兩路,左路軍由韓信率領。從河套之地出發,直襲單于王庭,殲滅王庭匈奴主力,拿下單于王庭。右路軍由扶蘇統領。從東胡故地出發,一路北上,直奔狼居骨山,消滅匈奴大軍,拿下狼居骨山。」 「好好好!」一片叫好聲響起。 尉繚很是興奮道:「皇上,繚子以為如此用兵。匈奴是在劫難逃!」 周沖提醒道:「皇上。此戰要打敗匈奴其實不難。難就難在如何治理匈奴。」 泰始皇很感興趣地道:「請問周先生。可有妙計?」 周沖笑道:「皇上言重了,妙計沒有。計較倒有一個。周沖在想,匈奴不同於其他民族。凶悍善戰,深處漠北之地,即使匈奴戰敗,大泰也有點鞭長莫及。因而周沖以為可以採用以夷制夷之策。」 「以夷制夷,好啊!」泰始皇的興趣更濃了,道:「周先生,說具體點。」 周沖接著道:「一是採用分化瓦解之策。對於那些投靠大泰的胡人。要優亦匕相待,讓胡人知道只要不與大泰作對,他們會過上好日子。對於那些反對大泰的人。堅決打擊。」 泰始皇擊掌讚道:「恩威並濟,好手段。冒頓請求聯給他妻子修墓,聯看這事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李斯,你的文章寫得好,就寫一篇篡志銘。」 李斯領命道:「遵旨。」 泰始皇接著道:「這碑聯親自題寫。再派能工巧匠去修好。甚至還可以苯行一個儀式。把在咸陽的胡人都叫去。讓他們親眼見證大泰是如何善待胡人地。」 扶蘇笑道:「父皇。兒臣大膽妄猜。冒頓知道以後一定會感激不盡。」 泰始皇點頭,道:「理是這個理,只是他這人感激是一回事,卻不會降服大泰,這一戰不可避免。脹做的不是讓冒頓威激,還是要讓胡盧知道,大泰待他們不薄。一 「皇上聖明!」韓非結巴著道:「胡人肯定會了為佳話,對大泰的敵意少很多。」 泰始皇笑道:「周先生,請講。」 周沖應一聲,道:「第二個辦法就是把匈奴內遷。讓他們遷到邊塞附近。再把匈奴分成幾個部分,給他們留少量的軍隊。」 扶蘇笑道:「周先生,你真夠陰地。匈奴給分成幾個部分,彼此不相隸屬。擰不成一股繩。力量不能集中,也就不得不聽大泰地。」 泰始皇讚道:「這個辦法好,就這麼辦。不僅匈奴可以這麼處置!其他的胡人也可以照樣這麼做。」 西漢擊破匈奴後,匈奴內遷,沒過多少年就融入了華夏社會,成了華夏一員。那些匈奴貴族給賜姓為劉,現在的劉姓裡面,有很大一部分是匈奴後裔。到籽堂圓酥書酬韓姍恤n毗姍 對於這個辦法,眾人沒有異議。 泰始皇看著李斯,過了一會才道:「李斯,你跟著聯的時日不短了吧?」 李斯回道:「回皇上,臣躬逢盛世,有幸追隨皇上口」 泰始皇笑道:「你是上蔡一個小吏,不甘老死民間,這才拜苟子為師習帝王之術。學成以後,你縱觀天下,以為只有大泰能夠一統海內,這就到了威陽,隨侍聯的左右。跟隨聯這些年,南征北戰,東擋西殺,沒少吃苦頭,最後終於完成大業,一統海內。隨之,聯又讓你做了永相,這些年來,你盡心盡力,為大泰的穩定做出了自己的貢獻。」 李斯不知道泰始皇的用意,道:「臣一點微功,不敢勞皇上掛念。」 泰始皇樓著道:「像你這樣,從一介小吏做到永相,也算是不容易了,稱得上一個傳奇了。你年紀也大了,跟聯一樣!鬢邊現華發了,也累了,可以歇歇了。」 言外之意非常明白,是要李斯告老致政了。也就是罷他地相了。李斯雖是不願意。可話已到這份上,不得不主動提出。道:「臣有幸追隨皇上,實是臣的幸運。臣老了,累了,精力不濟了,臣請皇上恩准臣告老致政。」 對李斯的配合,泰始皇很是滿意,道:「想,這些年也難為你了。聯賜給你黃金萬兩,美宅一座,良田干畝,好好歇歇吧。」 李斯謝恩道:「謝皇上。」 泰始皇看著蕭何,道:「蕭何,自即日起,你接替李斯屬理政務。曹參和陳平協理。」 三人領旨。 看著一頭華髮的泰始皇,周沖非常明白,他地時間不多了,泰始皇這是在安排後本了,要把對扶蘇有用,扶蘇信任的人椎上重要位子,用心非常良苦。 「周先生,與你一起追隨聯打天下的人都歇下來了,可你還不能歇,這次還得請你協理太子處理軍務。」泰始皇看著周沖道。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十章 破擊匈奴(三) 「參見大單于!」群臣向冒頓行禮。 冒頓揮手道:「都坐下吧。」 群臣謝一聲,這才坐了下來,很是恭敬地看著冒頓。 冒頓掃視一眼群臣,很是高興地道:「本單于覺得你們看本單于的眼神都與以往不一樣了,多了幾分恭敬與欽佩。」 左大都尉急忙表白道:「大單于,臣以前是不怎麼尊重大單于。現在臣對大單于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口」跪了下來!道:「還請大單于治臣不敬之罪。」 冒頓走過來把左大都尉扶起來,笑道:「以前,你以為本單于是芍,縮頭烏龜,凡事都遷就東胡王,他要什麼就給什麼,從來就沒有說過一個不字。這也太不沒有氣節了,不配做大匈奴的單于,遲早有一天要把本單于趕下台,另立一個單于,是吧?」 這要是承認了,就是有一萬顆腦袋也不夠砍,群臣都為左大都尉擔著心。左大都尉點頭道:「大單于,臣是有這等想法,請大單于殺了臣,以戒後人。」 群臣忙為左大都尉求情,道:「請大單于饒了左大都尉。」 冒頓掃視一眼群臣,道:「要是本單于沒有說錯的話,有這想法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你們都有這想法,是吧?」 群臣真的有這想法,不由得低下頭,心裡害怕不敢說話。 冒頓哈哈一笑,道:「你們的想法。本單于是一清二楚。只是本單于裝糊塗。當不知道罷了。你們的想法的確是大罪,就是殺光你們全家也不為過,但本單于知道終有一天,你們會明白過來,明白本單于地一片苦心。這事,就過去了,誰也不要再記在心裡口」 群臣遲疑了一下,道:「大單于,臣等實是死罪,若不殺。無以醬後人。」 冒頓笑道:「要殺你們早殺了。以前殺你們是殺罪臣。現在殺你們,是殺功臣。你們在滅東胡一戰中都立下了大功,是本單于的好臣子,是忠臣。是功臣,本單于要是殺你們,豈不是成了真正的昏君,倒行逆耳施了?」 「這……」群臣不知道該如何說話。 冒頓臉一肅道:「這事。以後誰也不許再提,若有違者殺無款。」 「謝大單于!」群臣謝過恩,歡天喜地地站了起來。 冒頓要群臣坐下,這才坐回寶座,道:「今兒把你們召集起來,是來研究一下滅月氏的事情。在本單于心裡有三個心病,一個是東胡,這個心病已經去了。第二個就是月氏,月氏不僅是大匈奴的仇人。還是本單于的仇人,本單于幾乎死在月氏人的手裡,這仇不得不報,因而本單于決定起大軍滅了月氏。」 「大單于聖明!」群臣早就等著這一天了,聽了這話很是興奮。 冒頓接著道:「本單于的第三個心病就是南朝。這才是本單于最大的心病所在。要想了卻第三個心病,就得先除第二個心病。」走地圖前,指站地目,道:「你們看。現在南朝已經擁有了東胡半壁江山。在東胡舊地駐以重兵,嚴重威脅大匈奴地東線。西線!南朝丹野平定了西域。逼近月氏。要是我們再不動手地話。他們就會豐先下手,那樣一來。我們在西線也無能為力,就完全處於南朝的戰略包圍之中,現在址問題很嚴重。」 「大單于。您下令吧,我們和南朝開戰。」群臣請命。 冒頓搖頭道:「和南朝開戰,那是時間問題,但絕對不是現在。現在就和南朝開戰,極為不智。我們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沒法和南朝比,這仗一打起來,我們是必輸無疑。在和南朝開戰之前,我們先要滅月氏,擁有了月氏之地,大匈奴的實力就會強許多,這仗打起來就輕鬆多了,到那時再和南朝開戰。」 「大單于聖明!」群臣不得不服氣他獨到地眼光。 左大都尉道:「大單于,請您下令。我們這就殺奔月氏去。」 冒頓點頭道:「今天商量完了就向月氏開戰。本單于估摸著南朝還會給我們一點時間,有了這一年半載時間,我們滅月氏就成定局,匈奴也就真正地強大起來了。一 「大單于一再對南朝讓步,用東胡半壁江山就是為了不讓南朝有借口向大匈奴開戰。臣以長是想不通。現在明白了,大單于是對的,臣錯了。」左大都尉認錯口到籽鞭讀輔融韓姍恤「毗姍 群臣也明白過來,齊道:「大單于,臣等錯了。一 冒頓很是欣慰地道:「你們能夠理解本單于的苦心,本單于心慰。你們回去準備準備,好對月氏開戰。」 群臣領命。退了出去。 群臣州出去,須羅一臉的不安衝了進來,見了冒頓連施禮也忘了,急急忙忙地道:「大單于。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冒頓臉一沉,喝道:「須羅,你是一個有膽色地人,為何如此驚慌?話都說不利索了。」 須羅努力想鎮定自己,卻總是不能,只得急著道:「大單于,事情真的不妙,很不妙。」 冒頓喝問道:「什麼事,說?要是你敢亂說,休怪本單于無情。」 須羅給他一嚇,反而鎮定了些,道:「大單于。臣從河套之地趕回來。就是親自向大單于報告:南朝在我們邊境調集了重兵。」 冒頓隱約感到問題嚴重,不太相信地問道:「你說什麼?南朝在邊境上調集了重兵丫」 須羅根命地點頭道:「是呀,大單于!從臣接到的密報推測,南朝在邊境上集結的軍隊有五六十萬,佔了南朝總兵力的一半多。而且,莆朝的軍隊還在源源不斷地開來,究竟會集結多少軍隊口臣也實在是不知。」 現在就和華復開戰是冒頓絕對不願意做的事,他會不惜代價避免這一戰。但天不如人意,泰朝調集這麼多的軍隊,楞明瞭是要對冒頓下手了,他明白這點,卻仍是不太願意相信,問道:「若南朝真對大匈奴開戰,需要很多騎兵,你有沒有查出南朝有多少騎兵集結在邊境上?」 須羅想了一下才道:「具體的數目臣不清楚,但以臣椎測南朝集結在邊境上地精銳騎兵不下十萬之眾。而且他們的騎兵還在增加。」 冒頓無力地坐了下來,哺哺道:「本單于上當了,本單于上大當了!本單于原以為用東胡半壁江山無綸如何也能換到三年五載的休戰期,沒想到南朝利用這半壁江山給本單于下套,打本單于一個獵手不及。」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十章 破擊匈奴(四) 「別動嘛。讓人家給你好好押押。」淳於瑟嗔怪道:,爍沈你這人,命咋就這樣呢,老是這麼忙。閒都閒不下來。以前為滅六國奔前忙後,幾年也不回一次家;現在天下統一了。西域也給平了,按理沒你什麼事了,可以在家裡享享清福了,沒想到你又要出征,去打匈奴。我看吶,你這輩子就是個忙碌命,想閒也閒不下來。」 周沖理解愛妻難捨之情,笑看著她,道:「怎麼啦,想相公了吧?我還沒走呢,你現在就想我,是不是也太早了點。」 淳於玉浩白的玉手在周沖臉頰上輕拍一下,嗔怪道:「瞧你瞧你。人家說真心話,你卻不當真,拿來開玩笑,不理你了。」 周沖摟著她地纖腰。賠不是道:「得了,是我的不對,行了吧?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捨不得我走,我也不想走,可不走也不行啊。這是太子第一次統率大軍。我這做師傅的不去看著點,那能行嗎?」 淳於環沒好氣地道:「人家又沒說不讓你走。你以為人家連這都看不明白,皇上要你跟著太子一起出征,那是耍你去保駕的,匡正太子的失誤。」 周沖保證道:「你放心好了,這仗一打完就沒我什麼事了,太子能獨擋一面了,我這做師傅的真正能夠歇歇了。以後!我沒事就整天陪著你,你可別說我煩。」 淳於環小嘴一撇,道:「整天陪著我。說得好聽。你以為繚子先生李斯他們退下來。你就可以歇了,做夢吧。你口依我看,皇上這是在安排後事。你以為皇上只是給太子留下蕭何陳平曹參這些信得過地人嗎?那你就大錯而特錯了,皇上還要給太子留一下能定乾坤的師傅。佐呀,這輩子都別想歇下來。」 泰始皇地用意,周沖是一清二楚,的確是要自己留下來給扶蘇保駕。其實,以扶蘇地精明,再磨練一番。根本不需要人來保駕,但周沖不同,他地思想言行屬於現代社會。對於古人來說很是新鮮。讓古人想不到,因而周沖一直是泰始皇的一面鏡子。像這樣難得的鏡子,泰必皇肯定是不會放棄,再加上周沖半退半隱,既能施加影響。又不致於材亂軍政大事,不會做出讓人不放心的事情。留他保駕是再好不過了。 能得泰始皇如此看重,實是人生榮幸,周沖心裡對泰始皇既充滿了感激。又有些惋惜,惋惜的是不能真正與愛妻在一起,享清福。 周沖安慰淳於孫道:「就算是那樣。也好過現在這樣。這一戰之後,大泰沒有什麼大仗可打了,我也就不用再東擋西殺了,和你在一起地時間就更多了,這不是挺好嘛。」 滅了匈奴口泰朝沒有什麼堪稱對手的敵人了。即使有仗打也不過是小打小鬧。隨便派個將軍去就可以了,哪裡用得著驚動周沖。對這話淳於孫還是相信,道:「你知道就好。我問你,人家B姑娘數年癡心不改。一直想著你,你打算怎麼辦?」 呂雛這人的所作所為讓人害怕。但是她幾年癡心不改,一心喜歡周沖。這種事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不感動,周沖也不例外,想了一下道:「要是你同意地話,我看就收了她吧。」 淳於孫雙手又腰,橫眉豎目地看著周沖。道:「好啊,好你個偽君子,真面目露出來了,原來是這等禍色,吃著碗裡地看著鍋裡的,不害臊。」 周沖打算收呂雛,不完全是因為呂雛一片深情,還在於她在政治上很有天賦,往往能夠一語切中要害。這引起扶蘇極大的興趣,對她的好感一日濃於一日。要是周沖不收她的話,再這樣發展下去,難保哪天扶蘇不把她弄進宮去做妃子。 要真是這樣地話,無異於在扶蘇身邊留下了一個禍害,誰也不放心,衡量再三。周沖心想為了華夏的未來,為了泰朝的未來只有自己獻身了,把呂雄給收了。給她一個名份,那就無能為力了。 沒想到話才一出口,就遭到淳於孫地反對,周沖馬上就道:「你要是不同意,就當我沒有說,等我打完仗回來。就把她送回沛縣去。過箱一段時間。她的心也就淡了。」 望著周沖那副窘樣,淳於瑟是忍俊不禁,葉哧一聲笑出來,稈纖王,指點在周沖額頭上道:「人家也是這個意思。老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還不如你收了她。哎,我看你就收了她再去出征也不遲。」 周沖笑道:「大軍已經出動,要是我在家收小老婆。傳出去還不給人笑話死,那我成了什麼人了?一世清名就此不保了。」 淳於環笑道:「人家不就一句話嘛,你倒好說了一大堆,真是的。行。等你打完仗回來把這事給辦了,這段時間我給呂妹妹透個風,讓她也有所準備。」 周沖點頭。道:「家有賢妻好辦事,看來以後我得多找幾個小老婆口」 話才落音,耳朵就給淳於辦抒住了,道:「想得美。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周沖假意哀求道:「知道了,夫人。」 淳於蕊放開手,周沖摟著淳於環香了香,道:「我走了,你要保重身子。」大步一邁,就要出去,卻給淳於孫括住了。周沖一瞧,淳於瑟一臉的害羞,周沖不由得驚奇了,問道:「你怎麼了?老夫老妻,見到相公還害起臊了,你地臉皮也嫩了些吧。」 「不正經!」淳於環嗔道:「人家給你說一件事。」拉著周沖地手貼在自己的肚子上。道:「呆子,人家有了。」 「有了?」周沖先是不明白,繼而大喜過望,一把把淳於環摟在懷裡,唱起來道:「我有小周周了,我要做爸爸了。」 淳於環嗔道:「小聲點,給人聽了去,多羞人。」 周沖在淳於孫臉上香個不停,道:「有什麼好羞的。這是大喜事,要我不高興都不成。不成,我今天不走了,留下來陪你。」抱起淳於環向床走去。 淳於環撐拒道:「你又來了。今天沒商量,你得趕緊走。一 「我不走!」周沖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淳於孫臉一肅,道:「將士們都在等著你。你卻在家裡陪老婆,你說這事傳出去,我成了什麼?我還不成了妖精了。你非走不可。」 周沖無奈地放開她,歎道:「這都什麼事兒?」 淳於孫在周沖嘴上香香,道:「你打完仗回來。就有了小寶寶。再娶個小老婆,這就是三喜臨門了,人生在世幾個人有此等福氣,還不知足。」 周沖萬分不捨地道:「那我走了,你要保重身子,不要虧了我們的小周周。」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十章 破擊匈奴(五) 冒頓的王帳,冒頓和群臣悶坐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都不作聲,不時打量著門口。好像門外有什麼好消息在等著他們似的。 他們在等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是對華夏很是瞭解的須羅。不僅冒頓本人,就是匈奴群臣也是認為現在和泰朝開戰太不智,這一戰雖然不可避免,但越晚越好,越晚匈奴越強大,打起來越有利。 可是,讓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泰朝居然在他們最不願開戰的節骨眼上開打,冒頓自然會盡力避免。派須羅這個」中園通「前去泰軍大營交涉,看有沒有轉圓的餘地。只要不現在開戰,付出再大的代價冒頓也是願意。 須羅一去十幾天,算算時日應該是回來了。冒頓和群臣全集中到冒頓地王帳來等待他到來。其實,與其說是在等待須羅,倒不如說是在等待匈奴的命運,他們能不發愁嗎? 冒頓他們把時日掐得很準,等到快偏午時分,須羅氣喘噓噓地衝了進來。一見須羅之面,冒頓還沒有發問,群臣就忍不住了,問道:「經羅大人,談得怎麼樣?南朝同意不開戰嗎?,! 這問題就是冒頓要問的,按理應該由他來問才是正理。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心情來計較群臣的喧賓奪主,看著須羅,急切地等著他給出答案。 須羅喘口粗氣,道:「水水水,給我點水喝。」 冒頓手一揮,道:「快。給他水喝。 侍衛遞過一袋水,須羅接過猛喝起來。不一會兒功夫一大袋水給他喝光了。打著水唱,很是滿足,感慨道:「好幾天沒有喝過這麼好的亦了。」 「須羅大人,你別光顧著感慨,快說結果啊。」群臣催促起來,道:「是不是南朝同意不開戰了?」須羅有心情喝水,這說明問題不是太嚴垂,群臣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冒頓地看法正好相反。他從須羅的疲憊之中看出這一戰不可避免,沉聲問道:「南朝決心一戰了。是吧?」 群臣中有轉不過彎來的人馬上問道:「大單于,何出此言?」 冒頓冷笑道:「你們以為須羅先喝水。就有好消息嗎?那你們就大錯而特錯了,這正說明問題嚴重。要是問題不嚴重,他就不必趕得這麼急。連喝口水都顧不上。」 群臣還沒有反應過來,須羅就道:「大單于聖明!是不是開戰,南朝雖然沒有明說。其實也等於開戰了。」 冒頓問出群臣心中想問地問題道:「這話怎麼說?是不是南朝提出了不能樓受的條件?」 須羅不得不佩服冒頓地好算計,道:「大單于聖明,正是如此。幸朝提地條件不要說大單于不能梭受,就是臣也不能接受。」 冒頓皺著眉頭道:「只要現在不開戰,就是再大的代價本單于也可以付出。難道南朝還開出了我們拿不出的條件?」 「大單于,這條件不是我們拿不出。而是根本就不可能接受。」須羅解釋著。 冒頓催道:「說下去。不要老是問一句答一句?」 須羅應一聲。遲疑著道:「大單于,這條件臣實是不敢說。」 群臣不解地道:「有什麼不好說地,大單于叫你說你就說。」 冒頓卻明白箇中情由,問道:「是不是有對本單于大不敬之處?」 須羅想了一下才道:「要是對大單于不敬,臣就是掉了腦袋也可以說。」 後面地話沒說。冒頓也知道那意味著什麼。臉色一連數變。胸口急劇起伏,最後終於平靜下來。道:「說吧,本單于赦你無罪。」 須羅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打量著群臣,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那就是不能當著群臣之面來說。冒頓知道今天這事是紙包不住火,群臣早晚都會知道,道:「說吧。你說出來,讓大家郁參詳一下。」 遲疑了好一陣子,須羅終於語驚四座地道:「大單于,南朝列數了您十大罪狀。」 「十大罪?」群臣眼晴都快瞪出來了,他們根本就想不到冒頓這個讓他們敬愛地領袖會有十大罪狀。 冒頓呵呵一笑口道:「本單于一心為了匈奴,居然還有十大罪狀口這倒奇了。說出來,讓本單于開開眼界。」 須羅不得不佩服冒頓地心胸,這等事換一個人早就火冒三丈了,他還笑得很歡,當作笑話來處理,要人不服氣都不行。須羅應一聲道:「南朝列數地大單于第一罪是稍父自立……」 這是冒頓最為痛心的事情,群臣害冒頓發火,忙喝住須羅。果不其然,冒頓原本不以為然,現在卻是臉色鐵青,渾身發扦。冒頓剛剛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須羅還真以為他有過人的度量,會對這事不理不睬,沒想到戳到他的痛處他和常人的表現一般無二,不由自主地住口。 過了好一陣子,冒頓這才問道:「還有什麼,一併說來。」 須羅吸取了教訓,簡明扼要地道:「南朝還指貴大單于不友不孝不親友睦。滅東胡。」 冒頓冷笑道:「滅東胡也是罪的話,那麼這樣地罪過本單于願意擔待!只要是為了匈奴,不要說這樣的罪名,就是天大的罪名。本單于也不在乎!」 群臣齊聲頌揚,一時間馬屁滿帳飛。 等群臣的頌揚聲停下來。須羅道:「南朝還說要是大單于退位的話,這一仗可以不打。」 「大膽!須羅,這樣大不敬地話你也敢說。」群臣喝斥起來。 冒頓揮手打斷群臣的喝問,冷笑道:「他是在轉述南朝的條件。這不是他的錯。本單于倒想知道,要是本單于退位的話,南朝會把誰扶上大位。」 須羅看著群臣,可不敢說話,冒頓喝道:「說!」雖只一個字,卻具有讓人害怕的威勢口 須羅不敢不直說了。道:「回大單于,南朝說左賢王右賢王,左大都尉右大都尉都不錯,都是理想的人選。」 左賢王右賢王左大都尉右大都尉先是很高興,昂頭挺胸,很是得意,等到看見冒頓如利劍一般的目光,不由得渾身發扦,大氣都不敢出。 冒頓冷冷地道:「這是南朝離間我們地君臣關係,你們不要害怕。還有條件嗎?」 須羅答道:「條件沒有了。不過,南朝要臣帶一句話給大單于。」 冒頓高深莫測地道:「說吧。」 須羅應一聲,道:「南朝說大單于所托之事已經辦妥。南朝說請大單于放心。那些人他們會處置。」 「什麼事?」群臣中有人心急,脫口問出來。 冒頓雙眼一翻,群臣大氣都不敢。過了好半天,冒頓方才道:「幸朝,你欺人太甚!你要開戰。我就奉陪到底!」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十章 破擊匈奴(六) 「啟巢大單于,南朝軍隊已經列隊完畢。」探子向冒頓噪報。 冒頓虎目中神光閃爍,掃視群臣,道:「本單于本不想現在開戰,可南朝已經打到我們單于王庭來了,這一仗不打也得打。既然要打,誹就要打出我們的威風。打出大匈奴的氣勢!,! 「一切聽憑大單于旨意!」群臣齊道。 冒頓右手按在刀柄上,毅然道:「本單于決定:與南朝決一死戰!」猛地拔刀出鞘,喝道:「開戰!」 「開戰!開戰!」群臣吼起來。 冒頓一拍馬背。策馬而行,群臣跟上。匈奴軍隊在冒頓豐領下,直向泰軍陣地壓了過去。 韓信駐馬高崗上,望著黑壓壓開來的匈奴軍隊,點頭讚道:「冒頓精通兵道,果是不凡,這陣勢非常的謹嚴。」 彭越贊同地點頭道:「是啊。冒頓這人不是一般人,幸好皇上聖明,現在就開戰。要是再過得幾年,冒頓的羽翼再豐滿些,大泰雖強司也拿他沒辦法。」 章邯發表看法道:「本將追隨皇上南征北戰。掃滅六國,平定嶺南,大小數十戰,除了李牧將軍沒有一個人對手有如此陣勢,端的了得。」 韓信下令道:「傳我的號令,嚴守本陣,不與匈奴接戰。匈奴若講上來,就用周公弩射住陣腳就行。」 他用兵讓人摸不著的猜不透,一句話玄機深奧,章邯好奇地問道:「大將軍口您又有什麼妙計了?」 章邯這一問正是眾人心裡所想,一齊看著韓信。韓信笑道:「妙計沒有,只是周先生特地叮囑了一件事。我一開始還不相信,仔細觀察之後還真是那麼回事,這可得好好利用。其實,不利用這一有利條件,要打敗冒頓也不難,只是如此一來代價會大很多,利用好了,可以少死很多人。何樂而不為呢?」 彭越好奇心大起,問道:「周先生又有什麼奇招了?」 這一問這正是眾人所想。齊道:「是啊,周先生妙計千條,這回冒頓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韓信笑道:「你們呀,把周先生說得也太神了吧。周先生奇招妙計不斷,這點沒錯,可他也不是神仙,沒有未卜先知之能,凡事只不過多留了點心思。看得比別人透罷了,給你們說得玄乎其玄的。周先生給我說過,這裡一到天晚就會舌大風。要我看能不能利用一下。」 「颳大風?」虞子期有點想不通。問道:「這和我們打仗有什麼關係?」 章邯也有點暈乎。點頭道:「是啊。颳風關我們打仗什麼事?」 彭越若有所悟。擊掌讚道:「妙妙妙!」 韓信贊掌地看了一眼彭越。笑道:「彭將軍好快地反應啊口章邯,虞子期,你們的騎兵要準備好了,我一下命令,你們馬上出擊。記住,無綸如何也不能讓冒頓逃掉。一定要生擒活捉。」 章邯和虞子期雖然不明白韓信的意思。仍是領命。 來到陣靠。冒頓彎刀一揮,喝道:「殺!」匈奴騎兵排著整齊地封斗隊形衝了過來。以冒頓想來。泰軍肯定會派出騎兵和他對沖,然而事實並非如他想像,泰軍根本就不動。等到匈奴騎兵衝近了,連弩齊射。箭如雨下。匈奴騎兵中苛者不在少數。紛紛落馬,第一波攻勢很快就給瓦解了。 一連幾次衝鋒都沒有成功,冒頓心中犯疑,問須羅道:「南朝這是要做什麼?按理,他們遠涉大漠,不利於久戰。速戰速決才是他們制勝之道。為何不與我們接戰,只守陣勢?」 冒頓一向精明過人,很少有猜不透地東西,這是少有的幾次犯迷糊,須羅也是奇怪地道:「是啊,大單于說得有理。南朝渡過大漠的軍隊雖不少,但越是這樣他們的後勤越是難以保障,速戰才是正理,他們卻不理睬我們,這裡面肯定有陰謀。」 「這個道理。本單于也是明白,只是他們地陰謀是什麼呢?」冒頓很是迷茫地道。 對於這個問題,須羅也是不明白,道:「大單于,臣無能,想不明白。」 冒頓想了一陣。道:「既然弄不明白。就先不進攻。傳令,各軍謅守本陣,沒有本單于的命令,誰也不許出戰。」 須羅提醒道:「大單于,臣瞧南朝的動作難測,是不是做好撤退的準備。」 冒頓點頭道:「這一仗本來就是試探,要是不行我們就向北方扳退。把南朝杭在大漠裡,先耗掉他們,然後再殲滅。」 「大單于英明!」對於匈奴來說,採取這一策略是目靠最好的辦法。 兩軍就這樣僵持著。直到傍午時分。冒頓心想今天是打不成了,應該趁著夜色地槍護,全軍搬退。他的命令還沒有傳下去,只聽見鳴鳴之聲大作,已經刮起了大風,黃沙漫天,直朝匈奴軍隊捲去。 沙礫擊面,眼晴都睜不開。冒頓的反應比誰都快,馬上明白過來,韓信等的就是這大風。泰軍背風列陣,自然不受黃沙影響,而匈奴軍隊卻是面對大風,眼晴肯定睜不開,無異於瞎了,要是再不脫離戰場,會全軍覆沒。 一向鎮靜逾恆的冒頓不由得背上發涼。嘴一張就要下令撤退。可惜的是命令給一嘴的黃沙堵回肚裡去了。再也說不出來。 就在冒頓地驚訝中,驚天動地地喊殺聲,震耳欲聾的蹄聲響成一片,泰軍的進攻已經開始了。冒頓情急之下,拔出彎刀揮舞著,意思是要匈奴軍隊搬退口可惜地是眼晴睜不開 ,誰又能看得見呢? 虞子期和章邯率領騎兵,按照韓信的命令,從左右兩翼包抄匈奴軍隊,韓信和彭越率領中軍直襲過去。泰軍不受風沙影響,而匈奴軍隊純吹得眼晴都睜不開,哪裡還能抵擋,只有任由泰軍宰割地份,這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屠殺。 聽著慘叫聲,冒頓知道他精心打造地精銳完了。要是不逃根本就沒有機會了。主意一定,冒頓拉轉馬頭,向北逃去。可是,他還沒有跑多遠,只見前面施旗招展,虞子期地軍隊在等著他。 周沖知道歷史上西漢名將衛青打敗伊菲斜單于那一仗就是背風列陣,先是用武褂豐結成堅固陣勢,阻擋匈奴騎兵的進攻。直到傍晚時分。大風起,沙礫擊面,兩軍不相見,衛青這才派出兩路騎兵從左右兩翼包抄匈奴軍隊,結果是大獲全勝。 一句唐詩」單于夜遁逃「既道出匈奴全軍覆沒的不幸,又道出了伊菲斜單于成功逃脫的大幸。歷史重來,冒頓是否會有不幸中的大幸呢?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十章 破擊匈奴(七) ,「請問右賢王,這一仗我們怎麼打?」右大都尉問道。舊 他這一問正是眾將心裡所想,齊道:「是啊。還請右賢王示下。」 右賢王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端起一碗馬奶酒,咕廊咕廊喝個精光。放下碗抹抹嘴,這才很是得意地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把軍隊後攝嗎?」 這個問題眾將都不明白。戰爭一開始,右賢王所部離泰軍並不遠,眾將請戰,而右賢王卻不准,下令把軍隊後撤,這一撤不要緊,一搬就是十多兩干裡口 右賢王掃視一眼眾將,見了眾將那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更加得意了,自問自答道:「那是因為我要把泰軍拖累拖疲。泰軍裝備精良小數眾多,作戰經驗豐富,這些都不是我們能比得了的,要是在接近泰境地地方與泰軍作戰,那無異是自投死路,我才不會笨到那種程度呢。栽把軍隊後撤,就是要泰軍跟著我們地屁股追。把泰軍這頭肥壯的駱駝給活活拖瘦拖疲,以便在最有利的時機發起決戰,一舉擊破泰軍。」 眾將恍然大悟,齊道:「原來是這樣!還是右賢王高明!」 沒說的,在當時的情況下,右賢王採取這一策略是正確的,然而他卻錯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泰軍準備非常充分,周沖知道歷史上的霍去病出塞兩千餘里才找到右賢王主力進行決戰,幾乎是全殲了右賢王主力。 要是右賢王來個後搬,實行牽牛戰術的話。泰軍很可能因為準備不足而遭受不應有地損失,是以周沖建議扶蘇準備得盡量充分些,以行軍三干裡為目標進行準備。 右賢王接著道:「現在。泰軍給我們奉著鼻子跑了兩千里路,就是再肥壯的騁駝也已經疲累不堪了。決戰地時機到了。」 「是呀!在大草原上,我們大匈奴才是草原之王!」眾將附和不已。 右賢王猛地站起來。拔刀出鞘,道:「你們都要記住:兩軍一對陣,你們馬上發起攻擊,不要讓泰軍喘過氣來!」 「遵命!」眾將領命。 右賢王提刀在手,大步而出。出了營帳,飛身上馬。大喝一聲:「殺!」飛馳而去。眾將上馬,率領本隊人馬前去列陣。 望著排著整齊陣勢開來地匈奴軍隊,扶蘇呵呵一笑,道:「真讓周先生給說中了,右賢王真地牽著我們地鼻子跑了兩千里路,這不回過頭來決戰了。」 蒙恬笑道:「他以為我們行軍兩千里就很累很疲了。按常理就是再堅強的軍隊急行軍兩干裡是該嶺了,可他忘了我們是大泰的軍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想拖垮我們。想得美,我看再跑下去先挎地是他。」 王貴呵呵一笑。道:「我們每個騎兵有四匹馬耽運物資保證,不耍說行軍兩千里。就是三十里也沒問題。周先生的預計很準,我們先前也為在大草原上長時間行軍而不能得到有效補給發愁,周先生這主意一出,這不就解決了嗎?」 周沖知道得很清楚。漢武大帝發動的」漠北決戰「。一共出動了十萬精銳胯兵。投入了十四萬匹官馬。再加上從民間征來的馬匹。一共投入了三十萬匹馬匹。還有五十萬步兵運輸物資,保證騎兵的供應。有了如此強大地後勤保證。漢武大帝策劃的中園歷史上規模空前的」瀉北決戰「才取得了勝利,匈奴的主力在這一戰損失殆盡,匈奴從此再也沒有恢復過來,走上了分裂之路。 周沖計算之後得出結綸,現在的匈奴比起漢武大帝時的匈奴,實力大為不如。用不了十萬騎兵,差不多有八萬騎兵就可以徹底擊破。所以。在出征之長,兩路大軍進行了一次篩選。特別是騎兵,選了又選,最後挑出身體素質好,作風硬朗,作戰經驗豐富的八萬精銳騎兵作為這次北征的尖刀。 為了保證這八萬騎兵地供應,把所有的馬匹都給了他們。是以每名騎兵就有四匹馬匹駝著物資跟進。有了這些馬匹,八萬騎兵的供給不會有任何問題,不要說跑兩千里,就是再有個兩千里也不成問題。 古代戰爭的保證主要是糧食和簧矢,冷兵器攜帶又方便,消耗又不大。哪像現代戰爭彈藥不足就沒得打,要保證八萬騎兵其實一點也不難口 周沖謙道:「你們過獎了,我不過是做了一道算術題,把這些物資算了一下而已,你們用得著如此誇獎麼?」 扶蘇開玩笑道:「我們哪是在誇周先生,我們是在誇做算術地人,他算得太精了,要我們不誇他都不成。」 「就是嘛!」蒙恬和王貴附和口到群鞭酥書□韓姍艦「獅姍 扶蘇臉一肅,道:「準備開戰!你們要記住,一定要全殲,決不讓一個匈奴逃走!」 周沖蒙恬王責領命。 右賢王手裡地彎刀朝前一指,匈奴騎兵發一聲喊。開始了衝鋒。迎接他們的是一陣密如殊網的箭雨口在連弩的打擊下,匈奴騎兵扔了一地的屍體。 按照右賢王的想法,泰軍現在已經疲憊不堪,也就是連弩厲害,只要衝近身去,這仗也就贏了。是以根本不為所動,繼續下令衝鋒,匈奴騎兵冒著如雨點一般的箭矢拚死突擊。 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後,匈奴騎兵終於衝到泰軍陣前。扶蘇令旗一展,泰軍騎兵殺出,兩軍開始了短兵相接口泰軍個頭高大,個個生龍活虎一般,刀法嫻熟,身手敏捷,哪裡像是強行軍兩千多里地樣子,右賢王一下乎借了,嘴咕道:「這是什麼事兒?他們怎麼一點也不疲累呢?一 右賢王地嘴咕還沒有完,背後殺聲震天,蒙恬和王貴率領騎兵從背後殺來。把右賢王包了餃子。 對於右賢王來說,這一仗他有兩個沒有想到。一個是泰軍並如他想像地那樣疲備不堪,二是泰軍採取地是大包圓戰術,先合圍他。然後再分割,逐個擊破。等他想明白了,他地軍隊已經給肢解成好幾塊了,素軍正集中優勢兵力逐個殲滅。 右賢王見勢不妙,就待逃走,然而天不逆人願,一支流矢飛來,正中他額頭。右賢王慘叫一聲,摔下馬來。 歷史上,霍去病以五萬精銳騎兵對上右賢王八萬騎兵口結果是右賢王所部逃出去地不到一萬人,損失殆盡。而歷史重來,周沖策劃的這一戰,泰軍以四萬精銳騎兵對上右賢王六萬騎兵,匈奴騎兵逃出去的不到兩千人。 第七卷 攘夷篇 第十章 破擊匈奴(八)(結束篇) 一山芥茫,群峰聳喧,這就是狼居骨山,匈奴人祭祖的拖方。 對於中目人來說,狼居晉山之所以出名,並不是因為狼居弄山是什麼風景名勝之地,而是因為霍去病封狼居骨山,書寫了中園歷史上最為有名的武功之一。霍去病封狼居昏山影響深遠,後世模仿者不在少數,但都沒有他那樣的赫赫戰功,最著名的模仿者莫過於窒憲了。 今天注定是狼居春山有史以來最有意義的一天了。 天脅亮。那些留守這裡的祭司軍豐們就給一陣急促地蹄聲驚醒過來,忙著穿好衣服趕出來瞧個究竟。他們剛露頭,就看見一隊盔明甲亮。裝備精良的騎兵飛馳而來。這支騎兵並不是匈奴騎兵,他們的裝束見所未見,好奇心不由得大起,想弄個究竟。 他們的願意很快就給滿足了,這隊騎兵來到近首,蒙恬手一揮,喝道:「全部拿下。」 泰軍騎兵跳下馬來。圍了過來,把留守裡的祭司軍率全部捉拿。 祭司大著膽子問道:「請問大人。你們是哪部分地?這是我們匈奴人祭祖的地方,你不能對祖先不敬呀。」 扶蘇挾著周沖王貴過來,笑道:「這是你們匈奴人祭祖的地方,可不是我們泰人祭祖的地方,我呢用不著客氣。來,全部給我收起來。」 王責手一揮,帶著軍卒去收匈奴人祭祖的器物了。 祭司雖然害怕,仍是攔住不放。道:「住手。你們不能這樣!」 周沖笑道:「你們匈奴已經完了。你們的軍隊給我們全殲了,這些東西要是我們不收走。如何表彰我們的武功呢?」 匈奴祭祖地地方相當於泰園的太廟,裡面自然有恨多祭器,這些祭器本身沒有什麼價值,只是因為放在這裡。就有了特殊地意義,要是能夠取走,那是莫大的榮幸。 聽到這個消息,那些匈奴軍豐一下子蔫了。沒有了生氣。唯有祭司。反而膽氣更壯,原本的害怕一下子沒有了,道:「我們匈奴的軍隊雖然完了,但我們匈奴人仍然還在。你們要是收走我們祭祖的器物,那就是對我們匈奴人的侮辱,我們匈奴人會永遠記住這仇恨,和你們抗爭到底!」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很有氣節。讓人肅然起敬。 扶蘇點頭。很是讚賞地道:「想,不錯。你有如此膽氣,很是難箱呀,看在你有如此膽氣的份上。這事可以商量。我們打勝了這一仗,要是不帶些有意義地東西走,那也太對不起我們自己了,你說你們這裡有什麼有特別意義地東西給我們一些就行了。」 要收服匈奴一定要恩威並濟,殲滅匈奴軍隊已經立了威,現在該是用恩地時候了口扶蘇是藉機施恩,倒不完全是出於仁慈之心。 祭司根本就想不到扶蘇如此好說話。張大了嘴巴半天才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扶蘇自我介紹道:「我是大泰的太子。說話算數!」 祭司遲疑了一下。才道:「我們這裡有祭祖用的圖騰飾品,給你可以嗎?」 扶蘇點頭道:「當然可以。只是也太少了些。」 祭司想了一下道:「那再給兩件祭祖的金人,還有十件器物,這行了嗎?」 這些東西拿回去,是要放到泰朝太廟裡供奉著,以示武功顯赫,只要有就行了,並在於多少,當然越多越好。能有兩件金人,已經算不嶄了,扶蘇道:「行!」 祭司對扶蘇的敵意大去。很是感動地道:「謝謝您!」 扶蘇笑道:「你先別謝。有一件事,我們還得在你們這裡辦。我們行軍兩千夕呈,方才到了這裡。很不容易,總得在這裡留下一點紀念吧,讓後人知道我們曾經到過這裡。」 祭司問道:「悠們要留下什麼樣地紀念?」 扶蘇答道:「我們是想在這裡立一塊碑,把我們北征的原因寫在上面,碑成之時我們還要舉行一個盛大地儀式。祭告天地。」 祭司明白扶蘇地意思,道:「悠是要在這裡立一塊功德碑?」 「是這意思。」扶蘇肯定地道:「這是我們華夏對胡人規模最大址一場戰爭。我們取得了全勝,要是沒有功德碑。也太遺怯了。」 要是在匈奴祭祖的地方立功德碑,對於泰朝來說是無上光榮之事,但對於匈奴來說那是莫大的侮辱,是國破家亡地見證,祭司遲疑著不知道如何回答。 扶蘇非常乾脆地道:「這事,我不是和你打商量,而是告訴你一聲。順便告訴你一聲,這塊碑要永遠立在這裡,若是有人敢於毀損,件怪大泰無情。」 這話說得很有氣勢,擲地有聲,祭司不由得怕了,道:「是是是,全憑太子安排。」 扶蘇很是滿意他的回答,道:「這碑文我都想好了。這屆名有我,周先生。蒙恬,王責。還有有功的將士,這一定是華夏盛事!」 周沖很是暈乎地想在歷史上霍去病封狼居弄羨煞多少後人,兩千年後華夏子孫談起這件事。仍是熱血如沸。沒想到自己居然有幸參與這一威會,還在碑上留名,激動難已,眼裡充滿了淚水。 不能怪周沖,其實任何一個深知封狼居骨深遠影響的人都會如周沖一般激動。 蒙恬小跑著衝進來,幾乎是唱出來地道:「啟稟太子,韓大將軍已經全殲冒頓主力。」 「冒頓呢?」扶蘇周沖王貴一齊問出來。 蒙恬埋怨道:「別急嘛,等我把話說完。冒頓給生擒活捉了,只是受了點傷,性命無礙。」 「太好了!」眾人一齊叫好。 蒙恬裂著一張嘴,笑呵呵地道:「還有呢?」 王責很是不滿地道:「蒙將軍,你能不能一句話說完,不要老說半截。」 蒙恬笑道:「瞧我高興的,連話都說不完全了。韓大將軍留下章析掃蕩匈奴殘部,自率大軍西去。直取月氏。月氏王害怕了,親迎於邊掛上,願歸降大泰。」 太棒了!眾人高興得都快跳起來了。扶蘇風風火火地跋起步,道:「這下好了,這下好了。大泰自此以後沒有大地戰事了。大泰應該整軍經武,勵精目治,努力開創華復盛世!」 「對!」蒙恬王貴齊聲贊同。 周沖心想自己一番心血沒有白費,給泰朝給華夏開創出如此美好的局面,現在地泰朝擁有地版圖面積比起歷史上地泰朝大得多。就是比起現在也要大很多,這武功可以說已經達到鼎盛了口 要是再開創出燦爛文治,那麼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文治武功全盛的盛世必然出現在泰朝,而這文治就得由自己地得意弟子扶蘇來開創口 想到華夏的美好前途,周沖激動難已,終於放下心來:自己總算對歷史。對後人有了一個不錯的交待,人生若此不虛此生也! 借用太史公一句名言:大泰盛世地開創,周沖與有力焉! ---全書完。--- 本作品由www.abada.cn電子書下載網論壇會員「小一」整理收藏 更多txt好書敬請登陸:http://www.abada.cn 申明:本書自網絡收集整理製作,僅供預覽交流學習使用,版權歸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歡,請支持訂閱購買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