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全集精校小說盡在:http://www.yimuhe.com/u/anglewing2620-1.html 更多資源下載:http://qqzone.ctdisk.com ※聲明:本電子書僅供讀者預覽,請在下載24小時內刪除,不得用作商業用途;如果喜歡請購買正版圖書!※ 書名:《天劍歌》 作者:章渝   內容簡介: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一隻穿越的蝴蝶,來到了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   斟上一杯青梅酒,點燃一盞琉璃燈,行進在歷史的長河中,攜手與愛與被愛之間。   說英雄,誰是英雄,看濤聲雲滅,看誰主沉浮。   半卷江湖絕色譜,一曲英雄天劍歌。 【第一集 錦瑟年華】 第一章 似水流年   電閃雷鳴,大雨即將來臨。   一杯清茶,數本書刊,葉歡坐在陽台上,聽雨。   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小職員,現在市圖書館內任職。   父母早亡的他,被爺爺一手拉扯大,老人手把手教他了很多東西,也將愛看書的喜好傳給了他。   三年前,爺爺去世了,只剩下他一個人孤孤單單、沒心沒肺的生活著。   一滴、兩滴,大雨終於落下。   過上幾年,娶妻生子,然後如同泡沫一樣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一生,就這樣的過去嗎?   似水年華,年華似水,總要有一些記憶留在其中,但是,他能做什麼?   推開窗,伸出手,感受著冰冷的雨滴,平息自己煩躁的心。   「每人心中都有黑暗的角落,要提防裡面的魔鬼。」   這是他昨天在一本書裡面看到的話。   那又有什麼關係?無論是魔鬼還是聖人,只要不枉度一生就好……   碗口粗的雷電自天而降,正打在葉歡的手上。   對了,他住在頂樓。   「我在哪裡?」   當葉歡再次醒來的時候,發覺到了不對勁。   這個環境並不是他的居所,更何況,他的身體有點異常。   原本是四百度的近視,現在沒戴眼鏡,居然能清晰看到遠處的景物。被雷電擊中的手以前受過傷,小指不復存在,現在卻完好無損,晶瑩白淨。   周圍的環境古香古色,一種可能,湧上了他的心頭。   「難道我穿越了?或者,移魂到了別人的身體?」   經常看書的他,曾經夢想過這種情景,異世大陸,金戈鐵馬,一切從頭再來……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葉歡仔細觀察著周圍。一枚小小的玉墜子落在他身邊,上面有著複雜的花紋和文字。   醒來的時候,葉歡緊緊的握著它。   幾千萬的彩票,不可能無故落在頭上,任何事情都有其緣故,這枚玉墜子也許是重要的線索。可惜葉歡看了許久,還是一無所獲。   找到了一面銅鏡,果然,那已不是他的面容。   他現在是一個很英俊的小伙子,年齡大約二十歲。   不遠處的另一間密室中,一名小女孩正在籠子中哇哇大哭。小女孩只有三歲左右,看到葉歡進來,不停的叫著。   「爸爸,爸爸,我好餓!」   為什麼這具身體的主人會將這麼小的孩子關入籠子?   摸索著打開房門,葉歡到了外面的世界,逛了一個時辰。   這不是他的那個世界,景物和人群是最好的證明。   心中除了興奮,還有無比的惆悵。   另一個世界上,一名叫做葉歡的人已經死了。   再見了,他花了三年做好的帆船模型……   再見了,變形金剛、超時空要塞F,暗黑破壞神3……   回到了房間,葉歡呆呆的坐在那裡。   「爸爸,爸爸……」   小女孩奶生生的叫喚著,全然沒有發現這個人已經不是她的父親。氣味、外貌和聲音都沒有變化,小傢伙怎麼能辨別出其中的差異?   小東西抓著葉歡的手指,腦袋不停的在葉歡的懷中拱著。   「寶貝,爸爸考考你,你叫做什麼名字?」   「蓉蓉……我很乖,爸爸不要打我……」   葉歡愛憐的將小傢伙抱到了腿上。雖然一到這個世界就做了便宜爸爸,不過,小女孩是無辜的。   好在葉歡以前曾經在幼兒園打過雜工,也曾經擔任過小學教師。照顧小孩子並不難,只是需要耐心和愛心而已。   時光飛逝,一轉眼,葉歡在這裡已經待了三個月。   他留在宅子裡,整理著主人的一切。   首先,通過和左鄰右舍的閒談,他得知這個房間的主人是個小商人,每年有大部分時間在外地奔波,小商人的名字,居然也叫做葉歡。   不過,葉歡並不驚奇,重生已經是最大的奇跡了。   小女孩蓉榮,是小商人葉歡的前妻所生,但夫妻兩人的籍貫都不在這裡,而且小商人葉歡也沒有對人談過他妻子的事情。   這就好,沒有一大堆親戚朋友,葉歡也不用擔心身份的暴露。   不過,有些東西並不是真的,葉歡很清楚。   這座住宅外表上很普通,但是其中卻有著不少的精密機關,地下的那幾間密室,可不是普通人所能擁有的。   可惜的是,葉歡沒有得到小商人葉歡的記憶,一些記憶碎片偶爾會浮現在腦海中,只是相當的模糊,總之,現在,葉歡什麼都不知道。   房間中,葉歡發現了不少關於武功養生方面的書籍,而且,他居然能看懂上面關於經脈等東西的描述,彷彿那東西已經融入了他的血脈,就像是吃飯喝水那樣的簡單。   這是一個武俠的世界?   當葉歡一拳打在牆上以後,手中的疼痛告訴他,他不是什麼武林高手,或者,他沒有繼承這個葉歡身上的武功。   房間中有一份數據,上面記載了葉歡現在的身份,出生以來所經歷的一切,都有著詳細的記載,同時,旁邊有著許多的批注。   找了老字號的老南郭,他為我改變了容顏,這個身份完美無缺。   數據的最後是這樣的一句話。   靜靜的思考了很久,葉歡決定繼承這個身份。   就算這個葉歡有仇家,但是,他已經平安的生活這麼長時間,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葉歡留在這裡,瞭解著周圍的一切。   這是一個並不存在於葉歡記憶中的世界,好在天下還算太平。   這塊土地還叫做華夏,但歷史卻在鴻門宴上開了一個玩笑。   項莊舞劍的時候,腳下一滑,劃開了劉邦的咽喉。   既然錯已鑄成,范增舉杯為號,殺劉邦隨從,擊其部屬,十年後,項羽一統天下,立國為楚。楚立國二百年後,陷入內亂,中原征戰,匈奴入侵,胡人亂華……   歷史的走向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唯一不變的,是血腥的輪迴,新王朝誕生,然後,衰落,被另一個王朝替代。   葉歡所在的國度,為大陳,太祖周立川南征北戰二十年,終於結束了亂世。然大陳朝建立不到十年,太祖周立川病逝,太子廣平王周治繼位。   周治性平和,在位二十年不興土木,不好奢華,政令通行,國泰民安,但其體弱多病,朝事逐漸落入帝后明玉之手。   神武後明玉用強硬手段掃除反對者,將朝政牢牢把握在手中。   周立川去世前,考慮到太子並無威望,難以壓制各方諸侯和門閥,於是分封諸王,將名臣大將招入京中。   天下諸王中,以八王為首,洛陽王、渤海王、琅邪王、河間王、長沙王、楚王、趙王、東海王,這樣,就算朝中有變,諸王也能在外輔助天子。   八王控制著領地中的軍權、財權、人權,等同於唐朝的節度使,就算是帝后明玉,也只能想辦法慢慢削弱他們的力量。   葉歡在河南境內的一處小城,準備過上一段時間搬到洛陽。   來到這個時空,怎麼能錯過長安落日,金陵秦淮,洛陽牡丹,北國風光?   行萬里路,讀萬卷書,食百家美食,交十餘好友,娶一溫柔妻,足矣。   既然來了,那麼就適應這個時代,重新開始一段人生,開始新生活。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當打更的從面前走過之後,馬玉勞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道:「做了這一筆,我們就去北方!」   馬玉勞和楊致遠是兩名獨行大盜,因為做了一筆滅門案,現在被人跟蹤在身後,六扇門的高手也在追捕他們。   跑路需要大筆的金銀,他們盯上了一個小商人的家。   衝進去,殺光了裡面的人,搜刮到一些錢物,就可以向北方去,投靠以前的兄弟。   翻過了牆,院子中的狗已經被摻了毒藥的藥放翻。   「小寶寶,告訴我,你要吃魚還是吃肉?」   昏黃的燭光下,葉歡用兩樣食物逗弄著蓉蓉。三歲的小傢伙很聰明,葉歡很喜歡和她做小遊戲。小傢伙想了想,然後將兩樣東西都抓在手中。   「你這個貪心鬼……」葉歡突然將寶寶放在床頭,取出了短劍:「誰!」   房門上有一個小機關,任何破壞或者移動門閂的舉動,都會產生聲音。   望著闖進來的兩名大漢,葉歡退到了一邊:「兩位好漢,要錢請拿,不要傷人。」   馬玉勞和楊致遠相視一笑,這種知趣的主人,他們很喜歡。如果在平時,他們也許能放過這個年輕人,但現在後有追兵的情況下,怎麼可能留下線索?   「兄弟,算你命苦,我們劫財也要命。」   話音一落,馬玉勞的刀劈向了葉歡。   刀光如雪,葉歡的嘴角出現一抹苦笑,沒想到剛來這個世界,就得死的這樣的糊里糊塗。   「噹!」   鋼刀被窗外飛來的短劍擊飛,一個女人緩緩的走進來,掌中托著一支點燃的蠟燭,一圈一圈桔黃色的溫暖光芒將房間照亮,美麗如詩。   「我追了你們三天。」女人揚起眉毛:「一路上,你們殺了六個人,好在這一次我來的及時。」   這是葉歡第一次見到白知霜,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   她的笑,就連身處生死邊緣的葉歡都有一種心動的感覺,就像是狠狠被人迎面打了兩拳。   白知霜拔出了長劍,揮出……   三年後。   洛陽的城東三里處有一處茶館,門外桃花開的正好。這兒的紅茶並不稀奇,不過糕點吃起來卻別有一番風味,據說那些花樣從極西方流傳過來,很多城裡人專門到這裡品嚐美味。   靠近窗戶的桌子上,兩名客商正在進餐。   年長的那名客商低聲的歎息著:「生意難做呀,現在到處都是關卡,一趟下來根本賺不到錢,這樣還不如去種田。」   年輕的同伴也表示贊同:「我也有這種想法,可是田賦也很重,到底不如經商賺錢快。」   「小葉子!我來看你了!」   門外傳來了女子興奮的叫聲,一名眉目如畫,細腰盈盈的女子走進了茶館。女子的年齡不到十四歲,五官出奇的清秀柔和,明亮的眸光中有湖水蕩漾,彷彿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可是,女子的光彩全被身後的女人搶走。   女人和小姑娘面容非常相似,卻是一朵已經綻放的花。她明艷的臉龐上有著白露般的英氣,身材修長矯健,柔靜平和的明眸,彷彿清澈不見底的黑潭,文靜中透出了英烈,彷彿是雪中的火。   年輕的行商問道。「好漂亮的兩個妮子,是店主人的家眷嗎?」   「不是,她們是一對姐妹,大姐白知霜是江湖上有名的女俠,也是白玉樓的掌門,做過不少善事,小的是她的妹妹白明雪。」年老的客商低下頭,對同伴低聲道:「這裡的茶老闆葉歡一直在追求白知霜女俠,可惜人家不喜歡他。」   這個年代,崇尚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葉歡屢次請媒人說和不成,最後自己親自上陣求愛,這件事早淪為了笑柄,成為了很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房間中,葉歡將泡好的茶和點心端了上來。   「葉子,半個月前,我和姐姐一起破了金善寺的案子。」   葉歡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傳得很廣。   洛陽府下面的谷永縣,縣太爺和金善寺的淫僧勾結,禍害來進香的美貌女子,進行買賣人口的勾當。事情進行了好幾年,很多女子受害,因為上下包庇,所以一點風聲都沒有洩露。   在偶爾的情況下,白知霜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於是,她連同洛陽府的名捕雷泰陽破了金山寺的案子,救出了數十名被囚的女子,還在後山中挖掘出了三十多具女子的骸骨。   白知霜的臉上有一絲憂慮:「最後關頭,有數名高手在重圍中逃跑,那些人身份神秘,可能會牽扯到更高層的官員。」   金善寺案發之後,谷永縣相關官員全部入獄,一天後大牢失火,無一人生還。   葉歡點了點頭:「有人殺人滅口,表示這件事告一段落,只要不追查下去,就不會有事情。明雪,後面我還準備了好東西,你快去,不然被蓉蓉偷吃完,我可不管。」   小姑娘點了點頭,飛速的向著後面衝去。   她和葉歡的女兒蓉蓉是好朋友,雖然一個十三歲,一個六歲,但兩個小傢伙好的蜜裡調油。   將小麻煩送走之後,葉歡對著郭天寶翻了翻白眼。   郭天寶是一名很普通的漢子,形容起來就是四個字,「四平八穩」。   長得四平八穩,武功練的四平八穩,處事也是四平八穩。   他是白知霜的大師兄,兩個人從小青梅竹馬,然後……就一直和白知霜在一起。   這個傢伙是一個木頭,一個比葉歡上輩子還要木頭的木頭。   來到這個世界,葉歡知道媒妁之言失敗後,親自去追白知霜,而愛人被別人追求的時候,郭天寶還是像木頭一樣無動於衷。   「天寶,你先回去。」白知霜微笑著看著葉歡:「我和葉歡坐一會。」   郭天寶笑了笑,毫不在意,他甚至沒有對葉歡說什麼,就這樣放心的離去。   三年前,白知霜在最危險的時候救了葉歡的命,打動了葉歡的心。   於是,葉歡打聽到她的情況,搬到了洛陽,開了一間糕點店舖,開始追求她。   他成了白玉樓的記名弟子,他得到了和她相處的機會,他發現她身上能打動自己的地方越來越多。   可惜,世上的事情,如意的很少。   壺中的水咕嘟嘟的翻騰起來,葉歡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   凝視著白知霜絕美的面頰,葉歡沉默了許久,慢慢的說道:「聽說你準備和郭天寶……」   前不久,綢緞店老闆說,郭天寶到他那裡買了一些結婚用的東西,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是的,我準備嫁人。」白知霜笑著,她凝視著葉歡,眉目間的柔媚讓葉歡為之心痛:「謝謝你這些日子裡對我的好,可是,我已經和大師兄定下了盟約……葉歡,你為什麼不留意明雪呢?她是一名好姑娘。」   「可是,我喜歡的是你!」葉歡整個人站起了身體,大聲的說著:「魚和熊掌,我只喜歡你!」   白知霜輕輕的喝了一口茶,表情依舊是那樣的沉穩。「可是,我並不喜歡你呀。」   「你說,我哪裡差了!」葉歡怒吼著:「我能賺錢,會包容你的一切,如果我願意,甚至可以出仕,知霜,我懂很多很多的東西,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為什麼不喜歡他呢?白知霜微微的歎息了一聲。   葉歡是一個好男人,他身上有許多的優點。   就像這個茶店,他用那些味美的點心抓住了自己的胃,讓她每一次行俠仗義回來,都會忍不住來品嚐那些鬆軟香甜的糕點。   他很溫柔體貼,沒有別的男子的驕橫。   他花錢的時候非常大方,這個茶館一年下來收入非常可觀。   他甚至會吟詩作對,非常的高明,只是不喜歡外露,才華不為人所知。   但是,她還是不能接受他。   本想說一些場面話讓,可是,看著他那發紅的眼睛,微微的沉吟了一下,她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不喜歡你,因為你和我不是一樣的人,太陰沉,太現實。」   她緩緩的轉動著茶杯,聲音不高,卻清晰的傳入了葉歡的耳中:「這不是缺點,但是,卻不適合我。   「我們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不管有什麼事情,你都悶在心中,不講出來。   「而且,你比較喜歡算計,雖然這和你的真心沒有關係,但是我並不是那樣的喜歡。」   「我沒有!」   「我希望我的丈夫是一位大俠,而葉歡呀,你只是商人。」   她笑著,幾縷長髮從她的頭上落下。   猛地愣在了哪裡,葉歡一動不動。   他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麼!   三年中,是他一次次的錯過了機會。   雖然他留在房間中練武,卻從沒有和白知霜一起去行俠仗義。   他看到危險的事物,看到不平,總是抽身就走,最多告訴捕頭雷泰陽。   為什麼要打打殺殺?為什麼要行俠仗義?   這些對於現代人葉歡來說,是很陌生的事情。   那些事情是官府,自己過著悠閒的生活不是更好?   葉歡頹然的坐在了那裡,這並不是她的錯。   以往的生活造成了明哲保身的性格,他習慣將自己擺在了第一位。   這沒有錯,在那個世界中,只有那樣的人才能生存下去。   可是,這種男人並不是白知霜想要的,但是她也沒有告訴葉歡,因為她不希望他進入危險。   「知霜,有些事情,我可以改,郭天寶他只是一塊木頭,你嫁給他,能有什麼好?」   「葉歡呀,我知道,他是一塊木頭,可是,那是一塊從小到大都陪著我的木頭呀。」   轉過了頭,她隔著窗子指著遠處的大師兄,他正在憨厚的笑著,陪著白明雪。   「十來年裡,他一直陪伴著我,幫助我,不管怎麼樣,我會和他在一起。」   她臉上是調皮的神情,白知霜輕輕的捏了一下葉歡的鼻子。   這親暱的動作,是她能做出的極限。   「別灰心了,葉歡,其實,你並不愛我,你只是想要一個美麗的妻子,一個適合你口味的妻子。」   白知霜微笑著,將茶杯放在了自己的手中。   「娶一個你愛的女孩,和娶一個愛你的女孩,後者往往更幸福。」   她微微的笑著,陽光正落在她那白玉般的臉頰上。清麗的容顏,一顰一笑使葉歡心在加速的跳動。   「我還有機會嗎,如果我改正的話?」   「沒有了,下個月,大師兄會下聘與我,同時,我的好姐妹,薛清影也會適人,希望你能夠來,帶來你的祝福。」   她伸手幫葉歡去掉了鬢角處的一點灰塵,說道:「姐姐不嫁人,妹妹怎麼能提前呢?對明雪好一點,她長大後比我還美。   「你會是一個好丈夫,雖然有著種種的缺點,但是,是一個好人,不是嗎?」 第二章 生死一線   白知霜和郭天寶連袂而去,她和他之間已不可分開。   三年,他追了她三年!   他想盡了辦法接近她,可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卻越來越遠。   你是一個好人,我們以後是好朋友。   去他媽的!   用力的將酒瓶扔得很遠很遠,葉歡在院子裡坐著。   直到夜色降臨,直到身上掛滿了露珠,他依舊是那樣的坐著。   直到,他聞到了了一縷香氣的靠近。   那些白明雪,她不放心葉歡,於是跑回來看他。   「葉子,擦擦臉吧,看把你哭的如同大臉貓一樣。」   她故意將葉歡臉上的露水說成了淚,想調節一下氣氛,可惜那個傢伙不領情,依舊是如同木頭一樣的坐著。   「你為什麼喜歡上他,他甚至有一個孩子。」   很久以前,有朋友這樣的問白明雪。   是的,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他了?   當姐姐從虎牢回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開始。   當只有十歲半的她,跟著他身後要糕點的時候。   當他抱著蓉蓉,講起了故事的時候。   那時候開始,她就喜歡上了他。   依偎在他的懷中,就像是很久以前,依偎在姐姐的懷中一樣。   她喜歡上他,沒有別的理由。   雖然有姐妹說這並不是什麼愛情,但是喜歡不就是愛嗎?   但是,他喜歡她嗎?   他一直是那樣的愛著姐姐,雖然嫉妒的火焰也曾在她的心中燃起過。   「別擔心,我是不會喜歡他的,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姐姐刮著她的鼻頭,兩個人間沒有任何的秘密。   葉歡有著一張很耐看的臉,劍眉星目,玉面朱唇,上面總是帶著微笑。從小被姐姐帶大的明雪,喜歡的就是年長的他。   「小葉子,你怎麼不說話?」   女孩子總喜歡充大人,直到她們青春不再之時。   白明雪一直是快樂的活著,她如果在地球,恐怕才上初中。   「沒有什麼,知霜快要嫁人了,明雪,這種事情,你應該通知我的。」   「其實,姐姐也有苦惱,不久之前,橫江一窩蜂回來了。」   十二年前,白知霜的父母,與橫江一窩蜂結下了恩怨,最後,橫江一窩蜂死了三人,其餘的幾名答應十年之內不回洛陽,被迫遠去北方。   現在,十年之期已到,橫江一窩蜂回來復仇,而白知霜的父母卻已經去世。   他們向白明雪下了戰貼,雙方約鬥與城東上清觀。   「到時候要不要我幫忙?」   「當然不要了,姐姐已經聯絡了幾個好友幫忙,到時候,勝算會很大。」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局是什麼。   「喂,姐姐給你說我們的事情嗎?」   鼓起了勇氣,但是她的聲音卻越來越弱。   「你姐姐說什麼?」   葉歡沒有聽清,他轉過了頭。   數朵桃花落在了他的身上,那是春天。   「我問你,是不是願意娶我為妻!」   小姑娘大聲的說道,這一刻她充滿了勇氣。   看著挺起了小胸脯的白明雪,葉歡有些奇怪。   「兩個月後,決鬥的時候,我也會去,萬一打不贏人家,我不想留下遺憾。」   白明雪說道:「我一直很害羞,有些東西不敢說出來,但是如果你喜歡我,那麼我這兩個月一直等你。」   她轉過頭,向著遠處跑去。   那個年代,十三歲的女孩也可以嫁人了。   這個美麗的夜晚,白明雪生平第一次對著一個男人表白。   雖然她知道他在追求姐姐,雖然她知道他心思並不在他的身上。   可是,姐姐喜歡的是郭師兄。   少女的情懷總是詩,她希望能和他在一起。   她相信,未來是美好的。   又是一個無聊的白天,葉歡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本以為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能有一個新的開始,可是……   「爸爸,我有些餓了。」   蓉蓉清脆的聲音在葉歡的耳邊響起,但是他只是不耐煩的說了一句。   「回去睡覺。」   小傢伙噘著嘴跑回了床上,葉歡走出了門。   默默的喝著酒,葉歡坐在了屋頂上。   來到了這個世界已經三年了,卻沒有想到一開始就遇到了失戀。   「怎麼,又在喝悶酒?」   身後傳來了淡淡的聲音,葉歡回頭,看到了一名白袍人。   兩年前,當葉歡來到了洛陽,他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活版印刷。   來到這個世界上,總要為它做一些事情。   他發明了這個東西,但是卻沒有以自己的名義。   他還沒有搞清楚這個身體的真實身份,生性也不喜歡張揚。   那個人留下的金銀已經夠普通人富足的生活一生,既然這樣,低調一些為好。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專利保護之類的東西,葉歡也以此發財。   將此方法寫出來,然後匿名發給了洛陽的幾大書局。   他來到了這個世界,總要為這裡做些什麼。   讓他們過得更好,也讓自己有更多的書看——活版印刷帶來的好處非常明顯,至少葉歡能夠看到更多的書。   不久之後,葉歡遇到了他。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人,那時他在手臂上安裝了翅膀想要飛上天。   一時的興起之下,葉歡就和他探討鳥兒為什麼能飛,而人飛不起來。   雙方面紅耳赤的爭論了很長時間,到了最後,突然相對而笑。   呂青青涉獵很廣,彷彿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事情他不清楚。   不過,葉歡來自地球,他記憶中的東西,是人類數千年智慧的結晶。   一來二往之下,葉歡和他有了交情。   呂青青是一個大忙人,經常幾個月都不見人,身份也很神秘,從來不說自己是幹什麼的。   不過,每隔上一段時間,他就會出來和葉歡相聚。   從他的身上,葉歡學到了不少的東西,比如武功和易容術。   自從被白知霜救了之後,葉歡也來到了洛陽。   他本想拜入白玉樓,好接近白知霜,但是因為年齡的原因,最終成為白玉樓的外門弟子。   而且收他的時候沒有對外聲張,幾乎沒有人知道他這個外門弟子。   白玉樓的武功屬於道家一脈,創始人為武當真人劉虯,修習的武功為上清乙木真氣,落日長河劍,以及十二路破玉拳。   上清乙木真氣是很高明的心法,但是和別的正派內功一樣,需要時間的積累,往往修煉二十多年後才會體現出真正的威力。   在修習內功方面,呂青青也對葉歡指點了不少東西。   其中一些話,當葉歡轉述給白知霜的時候,對方告訴他,一定不要錯過這位高人。   當然,這種傳授並不是白送的,葉歡也讓對方瞭解自己的價值。   他將蒸餾釀酒的方法傳授給了呂青青,而他,也因此從呂青青哪裡學到了幾門非常有用的雜學。   比如易容術方面,呂青青無疑是一名最頂尖的老師。   易容術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就是在變得讓人無法認出你。   不管用藥物或者是人皮面具,這些東西都瞞不過高明的眼睛。   至於那些傳說中,喬裝打扮成另一個人,然後冒充其身份,和那個人的親人生活在一起很久,不被發現,根本不可能。   易容術以天下四大奇門中的「老字號」為尊。   他們在藥物,人皮面具等上面有著極為高超的造詣。   五十年前,老字號中出了一名才華橫溢的天才,老天河。   他苦苦的鑽研易容術,並聯合唐門的唐詩一,下九流何家的何必問,加上神醫谷中的錢大夫,想要研究出了一門天下無雙的易容術。   老字號的易容術,唐門的秘藥,何家的詭秘心法,神醫谷中對人體的瞭解,以及四名才華橫溢的天才,創造出了葉歡現在學習的易容術。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很少有人能過名那一關。   四個人都想將發明這種易容術的榮耀攬到自己身上,於是自相殘殺開始了,後四人皆死,而呂青青在機緣巧合中得到了秘籍。   「天下間會這種易容術的人只有你與我。」   在呂青青的指導下,葉歡在半年內服下了很多藥物,有五顏六色的,有充滿各種氣味的。   「這些藥物的幾乎不可能被再次製造出來,其中幾味位藥已經絕種。」   辨別一個人,憑借的不過是五官形狀,膚色和氣味等特徵。   那些五顏六色的藥丸服下以後,會在身體的用真氣運行到全身各處隱蔽下來,然後,需要的時候,運行起了心法,就可以改變膚色,或者在身上部位上生成痣。   同時,改變自身的氣息也同樣適用。   老天河和何必問兩個人還研究出一種詭秘的心法,可以在小範圍內調整肌肉和身高,以及某些部位的形狀。   但是這一切,這並不能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最多只能變得類似——這就像是雕刻一個人的頭像一樣,類似很容易,但是如果完全一樣,那幾乎不可能,這是一門非常有用的技巧,葉歡整整學習了兩年。   他對此興致勃勃,誰不想有另外一個身份?   他學會了很多的東西,比如改變生活習慣和說話語氣等等。   現在,他已經可以變幻從另一個人的樣子,絲毫不露破綻。   「怎麼了,人家小姑娘甩了你了?」   將一瓶酒扔到了葉歡的手中,他笑著問道。   「嗯,她快要嫁人了,丈夫不是我。」   「其實,女人就是那樣一回事情……」   微微的歎息著,呂青青的臉上有著一抹的惆悵。   「美麗的,高貴的,冷淡的,熱情的……也不過是女人而已,就算是公主貴女,也要嫁人。」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   「想不想讓我幫忙?大不了讓她怨恨你一陣子。」   呂青青用玩笑的話說道。   「好呀,如果你能做到的話。」   葉歡喝完了酒,回過頭,認真的對著呂青青說道。   一團火焰在他的眼睛中燃燒,然後熄滅。   她連機會都不給他,她很久以前就喜歡上另一個人了。   三天後。   用力的搖了搖自己發痛的頭,葉歡從睡夢中醒來。   已經渾渾噩噩的過了三天,他誰也不想面對。   他沒有住在了茶店,而是來到了遠處湖邊的屋子裡喝酒。   站起了用涼水洗了一把臉,他努力的讓自己清醒起來。   和白知霜的那段感情就過去吧,以後的日子還要過。   「葉歡,快開門!」   那是郭天寶的聲音,並伴有急促的敲門聲。   打開了門,他看到了渾身浴血的郭天寶一行。   「我和幾位師弟在這附近遇到了襲擊,雖然殺了他們三個人,但是韓天柱也受了傷。現在在你這裡躲避一下,有藥沒有?天柱傷的很重。」   葉歡點了點頭,從房間中取出了金瘡藥遞給了韓天柱。   「我去清理一下痕跡,希望他們不會追來。」   可惜,他的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了陰沉沉的聲音。   「郭天寶,我知道你們躲在了這裡。」   葉歡從門縫朝外看,三名中年人正站在了門口,後面的小樹林中還有人影在晃動。   「他們是?」   「掌定乾坤」王保民:「風雷劍客」楊德容和「一劍寒霜」曹東星。   郭天寶的聲音有些苦澀,這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郭天寶他們只能對付其中一人。   「讓我出去,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與曹東星曾經有一面之緣。」   韓天柱失去了一隻手,臉色蒼白的他走向了門口。   「我和你一起出去。」   郭天寶堅定的說道,他握緊了拳頭。   「不,我出去,如果情況不對,你們馬上突圍,明白嗎?」   他明白自己成為了拖累,因此上,想替兄弟們盡最後一點力氣。   「好的,你死了,我會替你報仇!」   郭天寶凝視著師弟,一字一句的說道。   「和我們一起走嗎?」   面對郭天寶的詢問,葉歡搖了搖頭。   他聽過曹東星的名字,這三個人都是白道的好手,自己跟著郭天寶衝出去,危險反而更大。   他並不屬於江湖,他一直想要遠離危險。洛陽府是天下有數的重鎮,白道高手一般不會牽扯到無辜的人。   突圍是九死一生的選擇,留在這裡的他,生存的幾率更高一些。   推開了門,韓天柱笑著向著三大高手走去。   生平第二次感到了死亡的恐懼,葉歡的手在瑟瑟的發抖。   上一次白知霜救了葉歡之後,他一個星期都沒有睡好。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在地球上甚至沒有打過架。   透過窗戶,他看到了韓天柱倒在了對方的劍下,同時向著樹林外追去。   「他們會不會殺人滅口,他們不會……」   兩隻手緊緊的握住,但是牙齒卻在瑟瑟的發抖。   這裡是洛陽,江湖間的仇殺官府不管,但是如果牽扯到了老百姓的滅門案,六扇門中的好手卻會追查。   這是葉歡留下來的原因,他是白玉樓的記名弟子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   外面的響動很快平息了下來,等了許久,也沒有人進來。   「這不關我的事情,我沒有必要捲入江湖的仇殺。」   在他的那個世界中,所有人受到的教育是,首先要保護自己。   站起來,然後坐下,他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懦弱。   原來,白知霜說的對,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勇敢的人。   然後,他身上一麻,有人點中了他的睡穴。   地面陰冷而潮濕,青石牆壁上還有著黑褐色的血跡。   空氣中遍佈著令人作嘔的惡濁氣息,精鋼所製的鐐銬封死了自由。   當葉歡醒來的時候,發現身處洛陽的黑獄中。   這並不是洛陽府的大牢,而是洛陽王的私獄。   洛陽位於河南省內,洛陽王周天宗統領著一切。   他為太祖周立川之三子,少勇武多智,其母惠妃深受太祖喜愛,太祖曾有數次欲廢太子立洛陽王之意,後因大臣所阻未果。   其後太子繼位,洛陽王成諸王中勢力最強一支。   整個河南境內,人皆知洛陽王而不知天子,一手掌控的十萬大軍對他忠心耿耿。   安宗曾多次試圖削弱洛陽王的勢力,奈何難以實行。   而神武後明玉之所以能上台,正是洛陽王的支持。   他和明玉一外一內,配合的天衣無縫,沒有他,明玉無法在朝中一手遮天,而作為回報,明玉將更大的權力賜予了洛陽王。   河南境內的武林門派,大都臣服於洛陽王或者向其表示敬意,就連少林,每年也派出高僧為洛陽王護衛。   落入洛陽王黑獄中的人,九死一生。   一滴,又一滴的水落在了葉歡頭上,他身上無比的痛。   進了黑獄後,每個人都狠狠的挨了一頓鞭子。   那種痛苦,就像是鐵鎯頭一樣,摧毀了葉歡那層脆弱的自尊,而隨後的恐懼,更讓他快要陷入崩潰。   葉歡在恐懼,是的,他在恐懼。   身邊的韓天柱面色蒼白,鮮血不停從崩裂的傷口處流出。   一個時辰後,他活生生的在他面前死去。   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那些人根本不在意他們的死活。   來到了這個世界後,他過得很不錯,原先身體的主人,留下很多的金銀,讓他可以從容的享受。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大聲的哀求著,不顧身邊人的鄙夷。   原來,自己是一個懦弱的人。   「不關我的事情,我是冤枉的。」   黑獄的油燈被點燃了,他看到了一行人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名面容古雅清瘦的中年人,他神色冷漠,雙眸如星,整個人不怒而威。他身著蟒袍,身後還有一副棺材。   他是周天宗,洛陽王。   「半個月前,你們殺了我的兒子。」   棺材中有一具年輕人的屍體,周圍的冰保證了屍體不會腐爛。   「他是我的兒子,周穩昌。」   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洛陽王周天宗轉合上了棺材。   「穩昌不成材,生性好色,他有一個朋友,將金善寺搞成了淫窟,請穩昌到哪裡去玩,而這個時候,你們這些人去行俠仗義……」   周天宗嘿嘿的冷笑道:「他不敢露出身份,於是在貼身侍衛的保護下向外衝。結果,逃跑的時候,背上中了白知霜和郭天寶的破玉拳,等回到了府中,已經無法挽救了。」他的笑容中充滿了殺機,聲音冷得像冰。   與此同時,郭天寶等人面如死灰。   任何朝代,不管是什麼理由,普通人殺害宗室子弟,等同於謀逆,更何況現在在洛陽王的地盤上。   「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洛陽王冷冷的問道。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葉歡大聲的吼叫著,有些話必須要說出來。   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來求饒。   當一個人為了生命而拚搏的時候,並不可恥。   「我會煉鋼,我知道火藥,我懂得西班牙方陣,我懂得航海,會畫海圖,我還能燒玻璃,你們不要殺我,我能做任何的事情!」   他想盡了方法來讓洛陽王認識自己的價值,但是……這些瘋言亂語根本沒有人理會。   「明天行刑。」   被死亡籠罩的時候,有什麼感覺?   全身發冷,四肢麻木,口中彷彿有血的味道,心中彷彿有一面小鼓在不停的擊打著胸口。   每一刻的等待都像是在地獄中掙扎,無與倫比的恐懼將他包圍。   身邊的韓天灰白色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著他,鼻中能聞到隱隱約約的屍臭。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他要死了,要死了,為什麼他要死,為什麼!   當黑獄的門再次被打開的時候,葉歡整個人已經變了形。   大汗淋漓,臉色灰白,手腕上被磨破,眼睛中佈滿了血絲。   這一次,進來的還是洛陽王。   他坐在了椅子上,看著下面的五個人。   「王爺,不知道白姑娘現在如何?金山寺的事情是我做的,與她無干係,洛陽王不會為難一名弱女子吧?」   沉默了許久,郭天寶問道。   沒有回答,洛陽王扔出了一把匕首。   「誰願意殺掉自己的夥伴,那麼我給他一條活路。」   冰冷的匕首閃爍著寒光,葉歡等人面面相窺。   「王爺,我是無辜的……」   葉歡想再次的解釋,但是卻被洛陽王打斷。   「如果想活下去,就拿起匕首,殺掉幾個同伴,換自己一條命。」   「要殺就殺,別噁心人,你這個……」   說話的是馬國齊,白玉樓中脾氣最暴躁的一位。   一道紅光閃過了他的脖頸,洛陽王身後人出手殺掉了他。   「這是王爺給你們的機會,快些做出選擇吧,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如果超時,那麼就全部殺掉。」   說話的是一名成熟的麗人,彷彿一朵誘人的罌粟花。   點燃的香柱燃燒的很快,選擇就在眼前。   滴答,滴答……   汗水一滴滴的從葉歡的頭上落下,他凝視著那一炷香。   洛陽王給的時間並不長,那炷香就快要燃到了盡頭。   「放我下來。」   那是葉歡的聲音,此時的他臉上有一種瘋狂。   原來,只有到了生死的關頭,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這不是他的世界,在那個世界中,有法律有警察有秩序,但是,在這裡,有的,只是劍與血。   他要活下去,他不想死!   鐐銬被解開,拿起匕首的手在瑟瑟的發抖。   一步步的走近了郭天寶,匕首頂在了他的胸口。   「葉歡,拿起匕首和他們拚命,這樣,就算是死了,也能閉上眼睛。」   郭天寶緩緩的說道,眼中沒有任何的恐懼和怯懦,明亮的雙眸中映像出來,是葉歡那扭曲的臉。「我不想死……」   用力的向前一捅,鋒利的金屬刺穿了郭天寶的心臟。   溫熱的血噴湧而出,染紅了他的臉,其中幾點落入了他的口中,有一種苦澀的味道。   雖然和郭天寶競爭,但是葉歡從來沒有恨過他。   郭天寶為人平和憨厚,平時指點葉歡武功的時候,也是盡心盡力。   他追求白知霜的時候,郭天寶沒有惡言相向,更沒有在背後說過他的壞話。   轉過身,割斷了錢旗的咽喉,那是白玉樓的小師弟,他經常跑來和葉歡下棋喝酒,熱火的時候兩個人就差互稱兄弟。   匕首刺入了王平的胸膛,葉歡忘不了他那鄙夷的眼神。   他身上已經是鮮紅一片,他殺了人,他殺了無辜的人!   為什麼?   僅僅是為了一線的生機。   為什麼?   因為他心中騙自己,郭天寶遲早要被人殺死,還不如讓他們為自己換一線生機。   ……但是,歸根到底,他殺了五名無辜的人,他殺掉了那些曾經和他相識的人。   全身的力氣耗盡,匕首落在了地上,他回過頭,望著洛陽王。   雖然他很清楚,這個機會,百分之九十九隻是一個玩弄人性的遊戲,下來洛陽王很可能順手殺掉自己但是他還是想活下去,不惜一切代價的活下去。   他看到了洛陽王緩緩的拍著手,看到了他的笑容。   「很好,洗漱乾淨後,來見我。」 第三章 化身成魔   一個時辰後,他坐在了洛陽王的面前。   房間中只有三個人,葉歡,洛陽王以及他身後那名艷麗的女子。   此時,葉歡才看清了洛陽王的臉。   他有些瘦,正在看書。一縷陽光落在了他的臉上,讓他更像是一位文人,而不是一名高位者。   「多謝王爺留給我一線生機。」   那是洛陽王留給他的機會,白玉樓的子弟中也只有他最像叛徒。   微微的笑了一下,洛陽王放下了手中的書。   「這本書是從極西方流傳過來,裡面有些東西很有意思。」   他的手指在書上劃過,一字一句的念道。   「堅強的人挑戰極限,而怯懦的人傷害愛他的人。你覺得這句話如何?」   葉歡將頭深深的低下,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那麼,天子之怒和匹夫之怒,你聽說過嗎?」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血流千里,而匹夫之怒,卻只能拔劍而起。   「聽說你一直追求白知霜,可她殺了我的兒子。」   洛陽王舉起了酒杯:「我在想,是殺了白氏姐妹,還是將她們打入勾欄?」   低下了頭,拳頭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王爺號稱賢王,朝野聲譽一直很好,而白知霜也是無心之失,王爺為什麼不放過她們,這樣不失為一段佳談。」   笑了笑,洛陽王回過了頭,問著身後的麗人問道。   「四年前,我是怎麼對付劉滿堂劉御史的?」   對於名滿天下,一身清譽,但是卻上書彈劾洛陽王心懷反意的劉御史,洛陽王殺其人,滅其族,其妻女現在還在勾欄中掙扎。   白玉樓只是一個小小的門派,滅掉他們沒有任何的麻煩。   「我應該怎麼報復,殺了她,還是讓她們在屈辱中生活?」   也許昨天的時候,葉歡會站起來拚命,但是現在,恐懼卻只能讓他拚命的向洛陽王磕頭。   沒有任何羞辱的感覺,只是麻木的磕頭。   微微的笑著,洛陽王說道:「我想和你玩一個遊戲,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只要王爺能放過白知霜,你讓我幹什麼都可以!」   「呂青青是我的好友,他是否傳你一套易容的心法?」   葉歡,點了點頭。   「那麼,給你一天的考慮時間,然後,你陪我玩一個遊戲,如果中間你洩露了其中的秘密。」   洛陽王手一握,手中的茶杯化為粉末落向了桌面。   那些極細的粉末毫無阻擋穿透石桌,繼續落下。   這是陰柔內力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的體現,遠遠的超越了飛花摘葉的地步……   「別問我為什麼,我會慢慢的告訴你答案。」   從洛陽王府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茶樓,葉歡的臉色非常的難看。   他來到了庭院中,用井水一遍遍的沖洗著身體。   「爸爸,給我講一個故事吧。」   蓉蓉抱著枕頭,來到了葉歡的房間中。   這是那個小女孩,如今已經六歲。   雖然他並沒有做爸爸的準備,但是一件物品,用的時間長了,也都捨不得了,更何況是一個一直叫著自己爸爸的小孩?   一開始不過是因為責任,但是,時間漸漸的長了,葉歡卻真心的將她當成自己的孩子。   有快樂,有煩惱,但是更多的卻是心靈的滿足。   小尾巴每天跟在他的身後,就像是看著自己一天天的長大。   「爸爸,爸爸!」   「是的,我會永遠的保護你,我的女兒。」   雖然不曾有過女兒,但是他卻將她當成親女兒來看。   「爸爸你的臉色很難看,我很害怕。」   小傢伙很懂事,給葉歡泡上了茶。   沉默了很久,葉歡緩緩的說著,他曾經看過的一個故事……   有一天,小紅帽去看爸爸。在路上,她遇到了一隻老狼。   老狼問小紅帽:「小紅帽,你要去幹什麼?」   「我要去看生病的爸爸。」小紅帽如是說。   葉歡將蓉蓉摟入了懷中,眼睛中有著晶瑩的東西。   狼說:「我們會很快再見的……」   一輛馬車沿著大道緩緩的行進著,白知霜正在其中。   不久前,洛陽王府中的大總管拜訪她,並遞上了郭天寶的隨身物品。   大總管告訴她,請她到洛陽王府中一趟。   她無法拒絕,白玉樓只是一個小門派,無法和洛陽王抗衡,王府總管帶來的高手,至少有五人的修為高過她。   江湖分為白道和黑道,但是歸根到底,卻是周家天下。   一入洛陽王府,她就被制住,有人用金針封住了她的穴道,同時灌她服下了藥物。   跟著那些人緩緩的向前走去,她看到了藍采妮。   「雲貴藍家」年輕輩第一好手,現在洛陽王的心腹愛將,藍采妮。   兩個人曾經有過數面之緣,但因身份差距,未曾深交。   「藍姐姐,能否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放低了姿態,問道。   「白姑娘,你們闖下了滔天的大禍。」   她坐在了白知霜的身邊,告訴了她發生了什麼。   聽著藍采妮的敘述,白知霜的臉色漸漸發白:「天寶師兄現在如何?」   「他呀……」藍采妮笑了:「你的師兄在洛陽王的面前承擔了所有的責任,因此上,被砍了頭。骨灰我讓人收集了,如果你想要我還給你。」   白知霜緊緊的握緊了拳頭,一串淚珠跌落在胸前。   「本來你也會被處斬,但是五公子周峰看上了你,向王爺求情,保下了你的命。」   淒然的一笑,白知霜並沒有任何的慶幸,狼沒有吃羊,並不是因為他的仁慈,而是因為現在不餓。   「請白姑娘成為五公子的侍姬,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姬是比妾更下一品的存在,主人甚至可以讓她們去服侍別人。   她轉身離去,走之前,沒有忘記了提醒白知霜:「不要想不開,你有很多牽掛,白明雪,白玉樓弟子們的家人等許多人,王爺只要一句話,他們就很危險。」   她將白知霜留在了這裡,讓她思考。   頭低得很深,他跟著藍采妮走入了洛陽王府。   「想清楚了嗎?」洛陽王淡淡的問道。   「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我這樣做?」葉歡抬起了頭,說道:「你還有一個身份,是呂青青。」   呂青青,就是傳授葉歡易容術的那人,洛陽王不會無緣無故的放他一條生路,更提出這樣的計劃。   「看來,你也不是笨蛋。」洛陽王臉上肌肉開始變化,然後他的面容成了呂青青。   「我可以幫助你做很多很多的事情,能否放過白姑娘?」望著洛陽王周天宗,葉歡想盡了辦法勸說著他:「就像我教你釀酒一樣,我可以讓你……」   「你錯了,這根本沒有交換的餘地。」洛陽王的笑容中充滿了冷冽:「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放你走,我將白知霜姐妹廢掉了武功,賣到了妓院,然後將白玉樓有牽連的人殺的殺,流放的流放。第二,聽我的安排,至少,還留了白知霜姐妹一條命。」   葉歡站起了身子,他望著洛陽王:「為什麼選擇我?」   「因為你是我的兒子,不然,你認為我為什麼會認識你?」洛陽王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十九年前,你的母親生下了你。此時,她並沒有得到我的寵愛,而娘家因為涉嫌謀反,被滿門抄斬,我難以救她。她害怕你以後的生活,就讓人將你送出了王府。   「我知道這件事,並沒有阻止,因為那是對你最好的選擇。我一直派人秘密的跟著你,幾年前我們的相遇也是刻意的安排。」   「可是,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葉歡給呂青青說過自己失憶的情況,但是他表示對此也毫無辦法。   「記不清過去的事情不要緊,這對我沒有意義。我在乎的是你的血統和身份,你是我的兒子就足夠了。本來,我想傳你一身武功,也算是瞭解了父子之情,但是,沒有想到的是,白知霜居然殺掉了周穩昌。」   洛陽王的笑容中有著一抹的憤怒。   「殺人者必須為此付出代價,不過,葉歡,這也是你的機會。你的性格並不適合成為王者,但是我決定給你和給白氏姐妹一個機會。」   「可是我不想要。」   冷酷的笑了笑,洛陽王繼續說道:「你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穩昌死後,要重選一個人做世子。如果通過了我的考驗,那麼你能一步登天,白氏姐妹也能有一條生路。」   他拍了拍手,讓藍采妮走上了前來。   「藍采妮也是一等一的易容好手,你現在有三天的時間,讓她給你做最後的指導。提醒你一句,我並不缺少兒子,更不會在意你的生死。你的三個兄弟都在虎視眈眈,勝者為王。不要幻想,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三天後。   對著銅鏡看著自己的臉,無比的熟悉,又無比的陌生。   原來,自己是這樣一個怕死、怯懦和自私的人。   黑牢中一夜,臨死前的恐懼,賣友殺人的選擇……   「給你一個蛇化龍的機會,但是必須經過我的考驗。」   他想活下去,只要經歷了這次考驗,那麼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一生將會被無數人羨慕。   反抗,那只有死路一條,周天宗是這片土地的王,任何反抗他的人都會粉身碎骨。   那個人說他是他的兒子,但是他能毫不猶豫的殺掉自己。   這是每一個王者都能做出來的事情,豪門中不講情分,更何況,他和他有什麼情分?   十年中,洛陽王曾經處死了兩個兒子。   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五公子,請更衣。」   一拳打碎了銅鏡,葉歡轉過了頭。   他現在是另一個人,周峰。   這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洛陽王的五子,周峰,三年前修煉內力時走火入魔而死,但洛陽王隱瞞了他的死訊,對外宣稱他在靜養。   周穩昌死後,洛陽王將從自己的四子中挑選一位成為新的世子。   而葉歡,現在是周峰。   洛陽府佔地數百畝,幾乎等同於一座小城池。   白知霜被關在後面的一處小院中,那是葉歡的目的地。   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葉歡的始終低著頭。   走入的房間,葉歡看到了白知霜正望著窗外。   她在笑,兩條秀麗的蛾眉微微的揚起,整潔玲瓏的貝齒。落日的晚霞在她那蒼白色的面頰上,塗上了一層胭脂紅。   她全身的真氣被禁制,如今是籠中鳥。   其實,他心中也有一絲的怨恨,如果白知霜她們不去行俠仗義,那麼有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很多事情交給官府去辦就可以了,何必搭上自己?   有一些心虛,但是他還是直面白知霜。   周天宗傳授給葉歡的易容術,這世上知道的人不過三人,洛陽王、藍采妮和葉歡。   而因為材料的缺乏,能修煉這種易容術的也只有葉歡和洛陽王。   「我是周峰,周穩昌是我的哥哥。」葉歡笑著點燃了房間中的紅燭:「我向父王求情,讓他饒恕了你,你要用什麼來答謝?」   所有的一切掩飾都完美無缺,那種神奇的易容術,不,應該是變身術,讓葉歡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   身高、語音、身體的標識、氣味……是那樣的完美無缺,就連藍采妮也無法辨識出其中的差異。   至於眼神……藍采妮說的很清楚,靠眼神認人那是騙人的東西。   一黑一白兩個東西,有什麼可以辨識的地方?   而且相由心生,眼神中不過是由人心控制而已。   他走到了白知霜的面前,托起了她的下巴。   無法反抗,白知霜只是倔強的偏過了頭。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我的了。」   心中默默的念著這句話,葉歡望著白知霜。   他沒有想過有這樣的一天,本以為再也和她無緣。   舉起了胳膊抵擋著葉歡的靠近,但是男人將她的雙手緊緊的禁錮。   「你是如此的美麗……」   曾經無數次,他和她很近的時候,想過將她摟抱到了懷中。   他無比的熟悉她的香氣,他曾說要一輩子保護她。   他像一頭野獸一樣,撕開了白知霜的衣襟。   「我要得到她,她要屬於我……」   女兒家的香氣,白玉般的肌膚,盈盈一握的纖腰,以及那雙渾圓光滑的乳鴿,讓他的某個部位充血堅挺。   但是,身下的她依舊沒有哀求或者是屈服。   「不要想自殺,你有妹妹,郭天寶他們還有家人。」   那是藍采妮對白知霜說的話,活下去往往需要更大的勇氣。   床上的被褥在兩個人的滾翻中變得非常的凌亂,她的衣衫被脫去了大半。   白玉般的柔肩美乳上出現了青淤的吻痕,豐挺的雙峰落入了男人的手中。   長裙和褻衣被推至了腰間,挺拔修長的雙腿赤裸的露在了空氣中。   她本是一個英武的女子,可現在卻那樣的柔弱。   他將她壓在了身下,臉埋在了挺拔的雙峰中。   「我愛你……」   隱約的聽到了這樣的話,以及他那親吻的聲音。   因為過於的疼痛,她的雙腿不由自主的收緊。   彷彿一隻被巨大鋼針穿透的蝴蝶,她拚命的掙扎著,掙扎著,但是慢慢的沒有了力氣。   閉上了雙目,長長的睫毛激動的顫抖著,淚珠終於從光滑的臉頰劃落下來。   門外池塘中,潔白的蓮花開的正好。   從白知霜房間走出來的時候,夜也已經很晚。   他得到了她,但是心中卻無比的難受。   洛陽王說的話刻在了他的心中:「堅強的人挑戰極限,而怯懦的人卻只會傷害愛他的人。」   遠處的亭子中,洛陽王正在飲酒。   揮了揮手,讓房中的人都退下,洛陽王凝視了葉歡很久。   「你做的還不錯。」   他的誇獎並沒有得到葉歡的響應,不過,看得出,洛陽王很滿意。   「你居然沒有將自己的身份告訴白知霜,也沒有想和她一起演戲給我看,這一點,你很聰明。」   葉歡並不是好的演員,而洛陽王也不是傻子。   更何況,就算是告訴了白知霜所有的一切,又能如何?   他和強姦犯又有什麼區別?他親手殺掉了郭天寶。   怯懦的人只能傷害愛他的人,葉歡無比的痛恨自己。   「別苦著一張臉,你隨時可以終止這場遊戲,拔出你的劍,對著我就可以了。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峰兒,感覺如何?」洛陽王望著葉歡,說道:「你的心願得逞,怎麼還板著一張臉?我年少時最愛的女子,最終卻嫁給了別人,而你比我幸運,至少你已經得到了她。」   他不自覺的用手捏住了左手上的戒指,那是他和她的定情信物。   二十年來他一直沒有將其卸下,但是她卻最終出賣了他。   「既然你當年很痛苦,那麼,為什麼不放過我們?為什麼要讓我如此?」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他並沒有感到快樂。   「放過你們?」洛陽王笑了,笑容中有些冷酷:「第一,白知霜殺了我的兒子,她必須受到懲罰;第二,痛苦能讓人最快的成長,成大事者,必須心如鐵石。區區一個女子,你都不忍心傷害,良心也受不了折磨,還能做什麼?」   然後,他笑了笑。   「好在你沒有將自己的身份告訴白知霜,不然,我會將你和白知霜一起殺掉……來,喝酒。」   痛苦和死亡,以及打破禁忌,會讓一個人更快的成熟起來。   這就是洛陽王替葉歡擬定的教程。   演義小說中,經常會出現普通人一步登天,或者是平民搖身變成王子,然後繼承皇位等等。   但是這種東西,在現實中根本不可能。   上位者,和普通人完全是兩回的事情。   洛陽王現在所做的,就是在最短時間裡,讓葉歡擁有爭奪世子的資格。   將鐵礦石推入火爐中,反覆捶打,經歷了無數的鍛煉後,百煉才能成鋼。   火越勝,捶打越有力,鋒刃才越利。   洛陽王定下了劇本,而葉歡執行,被操縱的傀儡如果反抗,那麼就抹殺。   一人上天堂,一人下地獄。   只有高尚才能襯托出醜陋,只有光明才能襯托出黑暗。   已經過去了一天,但白知霜的全身依舊無比的疼痛。   她不流淚,雖然知道了郭天寶的死,雖然失去了最寶貴的貞潔,但是,她還是讓臉上沒有悲傷。   越軟弱的時候,敵人會越得意,洛陽王之所以饒過了自己,為的就是讓周峰羞辱她。   兩名美麗的侍女,侍奉著她梳洗完畢,替她去掉了少女的三丫髻,換梳了少婦的盤龍髻。   她強迫著自己吃下了許多的食物,然後在那裡等著那個人的到來。   藍采妮說的對,她有許多放不下的東西。   不久之後,那個人來了,他坐在了她的身邊,親吻著她的耳垂。   「告訴我,怎麼做,你才能滿意?」   她望著他,沉聲的說道。   「你得到了我的身體,如果還不夠,那麼用我的命來償還,天寶已經死了,如果我也死去,那麼也告一段落。」   「不,這不夠。」   他抬起了頭,笑容中,有著地獄的火焰。   「白氏姐妹的美麗,我聽說很久了。」   葉歡淡淡的說道:「如今一嘗白姑娘的滋味,我想,讓你的妹妹,也到王府,成為我的侍姬吧。」   他的聲音很隨意,但在白知霜的耳中卻如同五雷轟頂。   「不,我不會同意的。」   她搖著頭,緊緊的咬住了唇。   「你沒有選擇,因為……」   說到了這裡,他的話題突然一轉:「不過,如果你願意幫我一個忙,那麼,我就可以放過你的妹妹白明雪。」   「你想要做什麼?」   「你有一個好朋友薛清影,她也是有名的美人,幫我得到了她,那麼就可以放過你的妹妹。」   昔有惡鬼嗜食嬰兒,一女之子被惡鬼抓到。為救其子,其母每日偷別人的嬰兒進奉與惡鬼。   「我寧可死,也不會答應的。」   她用力的搖著頭。   「不要想死,那並不能解決任何的事情……」   葉歡的聲音很冷,彷彿不是自己的聲音。   「如果你死了,那麼你妹妹和薛清影的命運會更悲慘,不要和我對賭,想不想去勾欄去看看其中的慘狀?」   陷入黑暗的人,總希望也看到別人的痛苦和墮落。   只有懦夫,才會傷害自己喜愛的人,或者愛他的人。   「我等你的決定,一天,我只給你一天的時間。」   他繼續的說道:「我以周氏家族的列祖列宗發誓,不管你選擇哪一人,絕不會傷害另外一人,讓她幸福的生活。」   有黑暗,才有光明。   沒有鞋子的人,看到沒有腳的人也會大笑。   不管白知霜選擇了哪一個,她只會更痛苦。   而那名幸運兒,得知真相的時候,也會同樣的痛苦。   有天堂,才有地獄。   這是洛陽王對白知霜的報復,心靈的痛苦才是最痛苦的。   最痛苦的並不是沒有希望,而是將別人的幸福讓地獄中的人看。   當然,洛陽王也給了葉歡另一種選擇。   「其實,你不需要扮演周峰的,你可以用原本的面容的出現,我收你做弟子。」   洛陽王望著葉歡,笑容中有一絲的嘲弄。   是的,葉歡完全可以以本來的身份得到了白知霜,得到了白明雪,完成了洛陽王對他的考驗。   但是,就像是白知霜的堅持一樣,葉歡寧可死,也不願意這樣的做。   一些女子在外地坐台,但絕不會讓家鄉人知道自己的職業。   葉歡無法面對白知霜和白明雪,卻又無法抗拒洛陽王。   他不想死,就這樣簡單。   地獄分為八層,無間地獄最深。   那名婦人,最終變成了鬼母,當進獻別人的嬰孩於鬼王之時,她已成魔。   白知霜會妥協嗎?或者會跪在地上求他,或者……   他並不想傷害白明雪,而洛陽王也向他承諾,如果按照他安排的劇本進行,白明雪會安然無恙。   白知霜會選擇薛清影吧,這樣,白明雪就會無事。   他用這一點來麻醉自己。   白知霜會屈服嗎?   葉歡突然很想知道答案。 第四章 無間地獄   輕輕的敲了敲門,葉歡來到了藍采妮的屋子中。   她是一名非常美麗的少婦,身材高挑豐腴,皮膚彷彿吹彈可破,一雙水光盈盈的眼睛,眼波流轉間說不盡的妖媚動人。   但是,更出名的是她的狠辣,素手毒心的名字在江湖上鼎鼎大名。   「五公子,你是不是還沒有想通?」   她的笑容,在葉歡的眼中是那樣的可惡。   這幾天,葉歡說的話,做的事情,很多都是藍采妮謀劃好的。   「五公子,其實,你完全可以從另一個方面來想。如果沒有你,白知霜她們會怎麼樣?王爺會剮了郭天寶他們,同時株他們三族,有數百顆人頭落地。至於白氏姐妹,或者被殺,或者和那些女眷一起,賣入勾欄,永世不得翻身。正是因為你的出現,才救了她們。」   「藍姐姐,你能不能幫我替父王求情?」擠出笑容,葉歡努力的讓口氣甜蜜一些:「我會盡力的按照你們的吩咐去做事,但是,能否不傷害白知霜她們?如果你幫我這個忙,以後會十倍還之。」   吃下了一顆荔枝,藍采妮笑了。   「你這個小傢伙呀,還不明白現在的情況。知道煉鐵的時候,失敗品的結局如何?」藍采妮的嘴角處有著一絲的譏諷:「五公子,你還沒有覺悟。除非是一出生就有著好爹娘,普通人想要爬上高位,需要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有人將妻女送與上司,有人出賣親朋好友,不擇手段。你不要以為王爺的這個位置好坐,一不小心,死無葬身之地。王爺既然選擇你玩這個遊戲,那麼就不要抱著僥倖的心理。」   她凝視著葉歡:「你只是王爺手中的一枚棋子,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按照王爺的吩咐去做。」   她將垂頭喪氣的葉歡送出了門,望著他的背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很多年前,當她還是女俠的時候,當她遇到跨不過的坎的時候,也像他這樣。   當天晚上,周天宗在醉玉軒設宴款待賓客,讓葉歡陪伴在他的身邊。   「現在,雖然不是螃蟹最肥美的季節,不過,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洛陽王淡淡的說著,今天的晚餐是醉蟹。   一大籠螃蟹放在了葉歡的面前,但是他卻沒有胃口。   「這籠螃蟹放了一晚上了,卻沒有一個爬出來,你知道為什麼呢?」洛陽王充滿笑意的說道:「籠子並沒有蓋子,這些螃蟹只需要稍微向上幾下,都能爬上去,但是……」   他用筷子想要提了一隻螃蟹,但是下面的那些螃蟹卻紛紛伸出鉗子抓住了同伴。   正義的人,邪惡的人,那些,他們都有自己的缺點。   金錢權力、親情責任,都會讓一個人無法擺脫。   「峰兒呀,最痛苦的是什麼?是良心的拷問。但是這也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洛陽王慢慢的說著。   無間地獄,地獄中最深一層。   無間有三,時無間、空無間、受者無間。犯五逆罪者永墮此界,盡受終極之無間,此乃靈魂受罪之處。   「佛祖涅盤,天魔輪迴,太上忘情,做大事的人,要揮刀斬斷自己的束縛。或者有斬斷自己束縛的覺悟,而不是像這些螃蟹一樣,被困在這裡。峰兒呀,你現在還不覺悟嗎?你的地藏心經,修煉的如何?」   「奠基的功法已經修行完,從明天開始,就可以修習第一層的心經。」   葉歡原先修煉的是上清乙木真氣,那是道家的一脈的心法。   「我想,你不會想讓白氏姐妹發現,壓在她們身上的人也修煉著上清乙木真氣吧。」   洛陽王傳授葉歡的是地藏心經,一門非常詭異的心法。   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地藏,但是,這種功法本源非佛門心法,而出自魔門。   三百年前,魔門弟子黃天飛,潛入佛門,盡得佛門精華,最後,結合佛門的大乘地藏十輪經和自己一身修為,自創地藏心經,成一代大宗師。   修煉這門神功的人,從外表看沒有任何的異狀,而最大的好處是,可以兼容別的內力。   洛陽王親自為葉歡通脈打下了基礎,省了他三年之功。   地藏心經,分為六層,以修心為主,它可以將人體內原有的真氣,一絲絲的變成地藏心法。   陰柔無形,其形若水,安忍如山,靜慮深藏。   在修煉地藏心法之時,葉歡的上清乙木真氣也在精進,兩門內功運行起來涇渭分明,互不衝突。   這也是黃天飛能在佛門中潛伏數十年而不被發現的最大屏障。   最終,黃天飛沒有返回魔門,他殺光了所有的知情者,以一代佛門高僧的身份直到涅盤。   他臨死前將心法和一生經歷放入一尊古佛中,其後轉手多次,卻無人發現其中秘密。   最終,此物沒入內庫,後成為洛陽王的收藏,如今,他將此功法傳給了葉歡。   這門功夫,洛陽王只是涉獵,他修煉的是別的法門。   太宗周立川征戰天下,一身修為登峰造極,在晚年,他將一身武功整理成五嶽帝訣傳於王室,但是洛陽王卻沒有繼承太宗的衣缽。   學貴精而不在多,沒有最好的絕學,只有最適合的武功。   這是至理名言,就算是最普通的鐵砂掌或者是一十八路長拳,持之以恆的修煉,也有了不起的成就。   百年前,江湖不入流的門派鐵拳門,門下弟子劉天仞,二十年苦練,將一門普普通通的鐵臂神拳煉至登峰造極的境界,橫行天下,無人能敵。   橫山一鷹不過是二流高手,將三門絕技傳於三大弟子,其後,其三大弟子,憑藉著拳掌劍三門武學,擊敗了數名武功遠高於其師的好手。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葉歡現在修習的是地藏心經的第一層,地獄行。   地獄十八層,廣闊無邊,唯有行走其中,才能領悟地藏之心。   再一次來到了白知霜的房中,那名英武的女子正軟軟的躺在了床上。   藥物讓她真氣渙散,手無縛雞之力。   葉歡望著她,望著那名被他尊敬,被他喜愛,被他損害,被他欺辱的女子。   「你的決定是什麼?」   來之前,葉歡曾經這樣的問過自己,如果自己是白知霜,會如何。   「不,我不選擇,更我不會討好你。」   她望著葉歡,冷冷的說道:「你想讓我跪在你的面前求你,用我的痛苦和屈服來滿足你那噁心的慾望。」   她努力的站起來,冷冷的看著葉歡。   「只有最噁心,最無恥,以及最下賤的人,才以損害女性的自尊,才以折磨她人為樂趣。不管是明雪或者是清影,她們誰受了傷害,那並不是我選擇的錯誤,而是她們遇到了瘋狗。」目光中有著熊熊的烈焰在燃燒,一種叫做鄙夷的東西充斥了她的瞳孔。   「讓我猜一猜,你是不是曾經被別的女人傷害過,欺凌過,或者是被她們踩在地上,或者被喂得吃過狗屎?」   然後,她一口唾沫吐在了葉歡的臉上。   「你很噁心!」   「哈哈哈,哈哈哈!」洛陽王看著如同落湯雞一樣的葉歡,拍著大腿笑了:「那麼,後面呢?人家吐了你一口唾沫,你下來幹了什麼?」   「我如同小丑一樣的走了。」葉歡望著洛陽王,然後跪倒在了地上:「求求你,不要這樣折磨我和她好不好?我可以……」   一記耳光落在了葉歡的臉上,他被洛陽王一腳踹翻。   「求饒?你實在讓我感到噁心!」   一杯茶潑在了葉歡的臉上,他跪在那裡一動不動。   「下跪?」洛陽王冷笑著,然後對著外面大聲的說道:「去砍下白知霜的一隻手,打斷她的三根肋骨。」   「不要,求求你,不要!」葉歡抱住了洛陽王的一條腿,大聲的哀求著:「求求你,真的不要……」   他就像是一隻落水狗一樣的祈求著,揮了揮手,洛陽王取消了命令。   然後,他走到了葉歡的面前,用靴子踩著他的臉。   沾著泥土的腳底將葉歡的臉踩在了地面上碾磨著。   「你是一個廢物和垃圾,連這個關口都走不過去!想活下去,就爬起來,按照我定下的路線去走!你以為你憑什麼求我?外面等著機會的人在排隊。」   他一腳將葉歡踢飛,然後不屑一顧的走出去。   房間中空無一人,只剩下葉歡如同一條落水狗一樣的躺在了那裡。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站起來,然後,大聲的哭了起來。   他用力的扇著自己的耳光,他瘋了一樣的撕扯著頭髮。   雖然他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但是如同小丑一樣。   與魔鬼做交易的人,必將淪入深淵。   他出賣了靈魂,因為他早已一無所有。   「五公子,好好的按照王爺安排的劇本走吧,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藍采妮走到了葉歡的面前,眼中是一抹奇異的光芒。   「薛姑娘,這是白姑娘給你的信。」   還有半個月,就是薛清影的婚期。   薛清影的父親是洛陽府的官員,她是洛陽城有名的才女。   她肌膚如冰雪般的潔白白晶瑩,黑葡萄似的美眸中蘊含著一潭晶瑩的泉水。鵝蛋形柔美的俏臉,嬌俏的瑤鼻,整個人顯得得溫婉嫵媚。   她和白知霜從小就是姐妹,雖然其父母不喜歡江湖女子,但是最終執拗不過她,還是讓她和白知霜交往。   信中是白知霜的字,作為江湖女子,她的字有些難看,為這個,薛清影一直在笑話她。   傳信的,是薛清影最貼心的丫鬟。   看完了信,在紙上畫上了清麗的小篆,然後讓丫鬟送回。   即將做新娘的她,已經被關在家中半年,很想到外面透透氣。   白知霜信中告知她,在今天晚上在白馬寺相會。   白知霜做事非常注意大體,薛清影很放心,姐妹兩人已經很久沒有相聚了,為什麼不在婚前聚會一下?   「可是,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不要緊的,有這個東西。」   小丫鬟笑嘻嘻的拿出來另一間物事。   那是一張人皮面具,雖然這東西容易被人看出破綻,但是現在只是用來讓別人認不出自己,和蒙著面紗差不多。   「好的,我收拾一下,馬上出去。」   拍了拍小丫鬟的肩膀,卻沒有注意到她眼中的一抹羞愧。   洛陽白馬寺,建於大楚末年,從此香火漸勝,成為佛教聖地。   一輛馬車停在了白馬寺旁的路邊,白知霜坐在了上面、來來往往的人群像往日一樣的多,白知霜看到了薛清影。   雖然蒙著人品面具,但是身邊的丫鬟和她走路的姿態,卻將她的身份暴露。   鐘鼎之家,書香世家,薛清影身上有白知霜沒有的那種官宦之氣。   本來應該是高興的重逢,但白知霜心如刀絞。   身邊的男人看著她,等著她的低頭。   「能不能放過她?」   她咬住了牙,柔聲的問道。   是的,不管怎麼樣的堅強,到現在,她總要做一些努力,不管這種希望是那樣的渺茫。   她拉住了他的手,哀求他。   眼淚流在了葉歡的手上,她像一個瓷娃娃般的脆弱。   「願妹妹幸福,願清影有一個好丈夫,願天寶萬事如意……」   三個月前,葉歡曾經和白氏姐妹一起到白馬寺中玩。   雖然是道家一脈,但是白知霜卻在大雄寶殿中上了香。   幽幽的鐘聲從白馬寺內傳出,不知道天上的神佛是否會看到這一幕?   或者說,根本沒有神佛,如果有,為什麼沒有拯救過那些善良的人?   他抬起了手,白知霜的眼淚生那樣的苦澀。   原來,她和他一樣,也會低頭,也會面臨這樣的選擇。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葉歡正想回答。   尖銳的物品抵在了他的肋下,耳中傳來了藍采妮的傳音入密:「你只是棋子,別做錯事。」   是的,別做錯事,他現在放過了薛清影,下來呢?   他已經沒有回頭的路,難道他要對她說,我是葉歡,一切都是我的錯。   前天,藍采妮帶著葉歡,去看了另一個情形。   那是一座最低檔案的妓院,其中的女子每天接客數十人。   二十來歲的女子,猶如五十歲的老嫗,她們骨瘦如柴,渾濁的眼中沒有生氣。   「王爺如果發怒了,她們會遭到什麼樣的下場?」   藍采妮在為葉歡找理由,一個讓背叛者心安理得的理由。   「我想活下去,犧牲別人總比犧牲自己好。」   「我是為了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是為他們好。」   那些人會為自己編造許許多多的借口,然後心甘情願的墮落下去,然後再自己編織的謊言中,越陷越深。   「別猶豫,更不要做蠢事。不聽我的話,明天我就把白明雪賣到窯子裡面去。」   藍采妮再次的提醒讓葉歡握緊了拳頭,他點了點頭。   她畢竟給他找到了一個借口,雖然看起來是那樣的可笑。   她看到了那個人沉吟了很長時間,然後,回過了頭。   「那麼,我選擇你的妹妹如何?這是一個二選一的遊戲,必然有一個人要下地獄。」   他將她摟入了懷中,對著身後的藍采妮點了點頭。   沒有再次的懇求,白知霜只是用鄙夷和仇恨的目光看著他。   有人要下地獄,但是,那絕對不會是她。   被野狗咬了,並不是你的錯誤!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是這樣的對自己說。   當母親和丈夫跌入了一條河中,你會救哪一個?   有人這樣的問過她,但是她只是笑了笑。   一不做,二不後悔,只要自己沒有錯就好了。   錯不在自己,在於那個賊老天。   不管她選擇誰,周峰絕不會就此罷休。   「對不起,連累了你們。」   但是,絕不低頭,因為這是她們唯一剩下的尊嚴。   被狗咬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向狗乞憐,變成狗的幫兇。   「白姑娘在那裡。」   丫鬟輕輕的拉了拉薛清影的衣袖,指著遠處一輛馬車。   白知霜正在向她們揮手,她半邊身子露出了馬車。   可是,那並不是白知霜,而是藍采妮。   她是一等一的易容好手,已經化妝成了白知霜。隔著這麼遠,薛清影這種未涉江湖的女子怎麼能分辨的清。   馬車中,葉歡摟著白知霜,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既然你不願意選擇,那麼,我替你選擇。」   讓薛清影下地獄,讓白明雪繼續的幸福。   讓他和她們一起下地獄,讓白明雪能置身事外!   她看到邁著小碎步走過來的薛清影,看到了她卸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可是,她卻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   馬車後面的另一名女子,發出了和她一模一樣的聲音。   「清影妹子,快進來,我等你很久了。」   她看到了薛清影興沖沖走進了馬車,看到了她被點中了暈穴。   月光照在了薛清影那幸福高興的臉上,她的肌膚美麗如瓷。   她以為,能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以為,這是美麗的一天。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床上的女子美的彷彿一幅畫。   纖細而柔軟的柳腰盈盈一握,飄落的長髮彷彿鳳冠的流蘇。肌膚因為很少曬太陽的緣故,看起來有些蒼白柔弱,不過,這反而更能激起男人的獸性。   散落的褻衣落在了地上,一名男子正在她的身上馳騁。   所有的一切,彷彿都是惡夢。   薛清影一直很清醒,但是,她寧願這只是夢。   女兒家珍藏了十六年的貞操被奪走,而將她推入火坑的,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說話的聲音,一絲不漏的傳到了她的耳中。   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一直堅強的白知霜,無法控制自己。   青紗帳中,周峰正在侮辱她最好的朋友。   但是她卻無能為力。   她對面的女子,是藍采妮,作為易容的好手,她可以模仿任何人的聲音。   同時用腹語作為輔助,她正用這種技能來模仿白知霜和她的交談。   「這樣做,我覺得真的有些對不起清影妹妹……」   那是藍采妮模仿白知霜的聲音,然後,她換成另一種聲音,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犧牲她,那麼就要你的妹妹……」   「洛陽王的世子能看上薛妹妹是她的福分。」   她聽到了青紗帳中男人那粗重的喘息聲,以及薛清影那痛苦的呻吟。   她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聽到鮮血一滴滴的從傷口中流出。   她卻無能為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中的紅燭已經燒到了盡頭。   點點滴滴的燭淚,就像是白知霜心頭滴下的血。   他從床上走下,帶著令人噁心的味道。   「如何,你是不是還覺得,我噁心嗎?」   他坐在了白知霜的面前,手托了她的那張美麗的臉。   每看她一次,他就心痛一次。   他越是無比的痛恨自己,就越想看著她的屈服。   也許,兩個人的痛苦比一個人更容易承受,或者,正是因為她的堅強襯托出他的怯懦。   他也曾想過,告訴她這一切,可是……   他不敢,他真的不敢。   雖然洛陽王威脅他,說出實情就將白知霜賣到妓院;雖然周天宗告訴他,他會殺了蓉蓉和白明雪。   不,這並不是主要的理由。   僅僅是因為他的怯懦,僅僅是因為他的幻想。   他想著,跟著魔鬼走,將靈魂出賣給魔鬼,那麼總會有一線生機。   他像一條狗一樣的活著,因為他無法回頭。   他害怕的是什麼?   害怕的是白知霜知道真相後鄙夷的眼神,害怕的失去生命,害怕的是失去現在的一切。   僅僅是因為害怕而墮落,因為羞恥而墮落,因為……墮落而墮落。   魔鬼的引誘,是來自自己的心頭。   他深深的吻下,吻她的唇,上面卻是那樣的冰冷。   然後,大笑著離開。   很久很久以後,薛清影才坐起了身子。   眼中已經沒有了淚,那讓人噁心的感覺和恥辱,就像是用一根木棍,生生的貫穿了身體。   她艱難的走下了床,來到了白知霜身邊。   「白知霜,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的好友,也坐起了身子,依舊在哪裡坐著,就像是她被那個禽獸侮辱的時候一樣,她還是坐在了那裡。   苦笑了一聲,但是,白知霜無言以對。   她雖然拒絕了郭峰的提議,但是對方卻製造了讓薛清影誤解的情形。   「我已經替你選擇,如果不想明雪也落入我的手中的話,那麼就按照我們的劇本玩下去。」   「知道為什麼要設計她嗎,因為你的緣故。」   「你沒有選擇,如果繼續倔強下去的話。」   「替我們勸說薛清影,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她望著薛清影,笑了。   半個時辰前。   薛清影擄回王府後,葉歡給白知霜看了幾份文件。   那是一封關於薛清影的父親薛志田的檔案。   薛清影的父親,是洛陽府中一名官員,這份材料,是薛永安利用手中權勢,收受鹽商賄賂之事。   其實,根本不需要這份東西,當有人將洛陽王的意思告訴薛志田後,他很爽快的幫葉歡演了這場戲。   至於薛清影的夫家……他們能做的只是乖乖的退婚,解聘文書也擺放在那裡。   其實,只要將這份檔案讓薛清影看,她也會乖乖的做葉歡的妾——薛清影是有名的孝女,會用一切代價來維護自己的父母。   但是藍采妮安排的卻是,讓白知霜勸說薛清影,讓她親口對薛清影說自己背叛了她。   葉歡已經墮落,那麼讓他看看白知霜是怎麼應對。   「看來,我卻只能屈服。」   望著葉歡,白知霜又是一口唾沫。   「你說,白知霜會不會給薛清影說出真相?」   藍采妮坐在了葉歡的面前,手中玩弄著一把匕首。   很久很久以前,她最好的朋友為了家族出賣了她。   她的朋友不久後鬱鬱而終,而她在脫困以後……用這把匕首將其家三百餘口全部殺光。   「我不知道,因為我不是她。」   兩個人的面前有一枚銅管,那是用來偷聽的東西。   「這是一個局。」   她坐在了薛清影的面前,一字一句的將發生的一切都講出來。   去他媽的為了白明雪的好,去他媽的什麼承諾。   白知霜絕不會出賣朋友,現在,如果她聽從那個人的吩咐,勸說清影,那麼清影她一定會瘋的!   能照亮黑暗的只有光明,她不能熄滅薛清影心中的希望。   「清影,請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出賣你!」   她說著這些話,心中在滴血。   「如果你答應幫我們勸說薛清影,那麼我就放過白明雪,絕不食言,而藍姑娘可以作保。」   可是,她依舊說出了真相,但不包括薛清影父母出賣女兒的事實。   不是為了洗清身上的冤屈,而是不出賣朋友。   不做一些絕對不做的事情。   她舉起了手,狠狠的咬下。   薛清影是她的手足,而她傷害了她。   右手小指斷處一片血肉模糊,這是她給薛清影的證明。 第五章 地獄天堂   一邊是地獄,但是另一邊卻是天堂。   「我來帶你見識天下的繁華,進入另一個世界。」   瓊樓玉宇,錦繡衣裳,畫棟雕樑,紙醉金迷。   「這是我的第五個兒子,周峰。」   洛陽王帶領著葉歡,讓他認識了許許多多的人,讓他見識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不到大海,不知道波濤洶湧,不入繁華,無法明天下廣闊。   推開門,這是另一個世界。   一個捕頭就能讓葉歡小店不勝其擾,但是現在洛陽府尹對葉歡恭恭敬敬。   白知霜不過是江湖二流的好手,但是洛陽王府的少林天字輩高僧就有三人。   他見到了武當派的掌門清虛道長,南宮家的少主與他共飲。   洛水之畔麗人多,那些千嬌百媚的妖嬈們環繞在葉歡周圍。   所有人見到了他都要畢恭畢敬,醉玉樓中的麗人們個個不比白知霜差。   「……生命只有短短數十年,難道你想虛度?你已經虛度了二十年。」   周天宗對著葉歡說道,他對於葉歡很瞭解。   為了追求白知霜,他用了三年的時間,還是失敗,現在,只要他一揮手,就有更多更美的女子依偎在他的身邊。   埋在屋下的兩千兩白銀他以為以此能富足一生,現在卻發現甚至不夠一日的花銷。   進入那個世界,前途無量。   放下良心,那麼就能一飛沖天。   白玉樓只是一個小門派,而如今他手下高手如雲。   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游。   突然間,整個世界展現在了葉歡的面前。   「既然這樣,為什麼你不高興?」洛陽王摟住了葉歡的臂膀,在別人的眼中,這是父子情深的表現:「大聲的笑吧,忘情的狂歡吧,你是為你活著,而不是為別人活著。很多堅持,在幾十年後,看起來是那樣的可笑。」   沒有了心的人,才能活得更好。   想知道一個人的真面目,那麼就讓他成為國王。   給他力量,給他墮落的機會。   默默的坐在了窗子前,蓉蓉看著外面的世界。   她能夠感覺到父親心中的陰雲,也知道父親並不快樂。   翻開了身邊的畫冊,那是爸爸講給她的故事。   小紅帽來到了門前,繼續向前行進,但此時,老狼已經來到了小紅帽爸爸的家中,吃掉了他。   「爸爸,爸爸,我來看你了……」門沒有關,小紅帽來到了爸爸的身邊:「爸爸,我有些餓。」   「吃些桌子上的肉吧。」   那是小紅帽爸爸的肉。   「爸爸,我有些渴。」   「屋角處有一瓶紅酒。」   那是小紅帽爸爸的血。   「爸爸,你真好。」   小紅帽來到了爸爸的身邊,幸福的睡到了爸爸的身邊,抱住了狼。   「爸爸,為什麼你的毛髮那樣的多?」   「爸爸,為什麼你的指甲那樣的長?」   「爸爸,為什麼你的牙齒那樣的大?」   狼最終吃掉了小紅帽。   為什麼,爸爸會變成狼?為什麼,爸爸會吃人?   五天後。   大雨傾盆而下,路邊的人紛紛躲在了屋簷下。   但是薛清影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她漫無目的在路上走著。   「一個月後,會有人向你的父母提親,讓你做我的妾。」   她被從洛陽王府中放出,回到了家。   雖然白知霜告訴了她真相,但是她卻只想回家。   可是,回到了家中,卻有什麼意義?   那已經不是她的家,她失去了貞潔……世界在她的面前崩塌,瞬間變成了黑色。   得知了女兒的遭遇,父親板著臉,大罵了她一頓,將她關在了房間中。   母親流著淚勸她從了周峰,而哥哥避不見她。   貼身的丫鬟落井而亡,她心頭冰冷一片。   夫家的退婚文約很快的被送來,而她成了大家的笑柄。   她聽到了府中下人們的竊竊私語,整日整夜的無法安眠。   也許,那些人認為,等幾天後,將她送入洛陽王府,那是最好的選擇。   但薛清影有著自己的選擇。   她曾經從白知霜那裡學得了吐納之法,修煉了內功有很長一段時間。   她從窗子中爬出,躍下,翻牆,來到了大街上。   可是,現在到哪裡?   烏雲籠罩著大地,身上無比的冷。   曾以為,自己會相夫教子,平淡一生。   冰冷的雨水沖擊著她,單薄的衣服在雨水中幾乎變成了透明。   可她根本不在乎,洛陽王府中的幾天裡她什麼都經歷過。   跌倒了,又爬起來,她只是在走著,走著。   一把張開的傘遮住了她,抬起頭,她看到了一張認識的臉。   那是葉歡,白知霜,白明雪的好朋友。   很久以前,她曾經透過珠簾,窺視過這個英俊的青年。   他的眼睛中有些憂鬱和哀傷,還有憐惜。   洛陽王正在畫畫,一張長捲上,壯麗的山河壯觀無比。   他年少時是有名的才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是否有些疑惑,我為什麼要在他身上下這麼大的力氣,或者在想,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兒子?」   「王爺英明,我並不想知道真相……只是有些疑惑而已。王爺如果想要培養一個傳人的話,這樣有些太殘酷了,而且葉歡的年齡有些大。」   藍采妮畢恭畢敬的回答。   微微的笑了笑,洛陽王的目光投向了遠處:「也許是投緣吧,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來我年輕時候的影子。」   「你這個懦夫,站起來。」   「用刀洗淨自己的恥辱,有些事情你必須自己動手。」   「你不殺人,人就殺你,我們一起活下去。」   往日的一切從他的眼前掠過,他竟然有些走神。   死生容易如反掌,得意失意由一言。少年但飲莫相問,此中報仇亦報恩。   如今的他,已經老了。   就讓這場遊戲決定葉歡以後的路,選擇,就在他手中。   「薛姐姐,葉大哥,你們怎麼在這裡?」   路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那是白明雪。   那天,姐姐被洛陽王府的人請走之後,小姑娘也被囚禁起來。   好在王府那些人沒有為難她,並在幾天後將她放出來,告訴她,在家中等消息。   她滿城的打探消息,卻沒有人能說出為什麼。   她去找過葉歡,但是茶店的掌櫃卻說他已出遊。   不好的消息傳到了白明雪的耳中,但是她依舊堅持等著姐姐。   「我這幾天去外地採購貨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葉歡在扮演周峰的時候,洛陽王安排了人在外面假扮葉歡。   一切都有記錄可以查,藍采妮安排的毫無破綻。   「別碰我!」薛清影一把推開了白明雪,聲音淒厲無比。   白明雪跌倒在了水中,她不敢相信的問道:「薛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問你的姐姐!」   一刻鐘後,葉歡帶著她們自己的茶店。   吩咐著傭婦幫助薛清影換好衣服,葉歡和白明雪相對而坐。   「你現在的情況很差,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回到過去的身份去放鬆一下呢?」   將薛清影和白明雪放走之後,洛陽王如是說。   地藏心經的第一層為地獄行。   地獄行並不是沉淪於黑暗,而是找出自己的路。   能夠在黑暗中長途跋涉的人,是因為前方有光明的希望。   出世入世,佛祖也曾身為王子。   於是,葉歡出了洛陽王府,恢復了自己的身份。   薛清影在瑟瑟發抖,渾身滾燙,陷入了昏迷,不時發出囈語。   安頓完薛清影之後,白明雪來到了葉歡的身邊。   「葉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明雪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不停的眨動。   「我也不知道,我也在找你姐姐。」   小姑娘很善解人意,剛才跑前跑後的照顧薛清影。   苦難能讓人更快的成熟,而磨難也是一樣。   這些日子裡,白明雪成熟了不少,但是葉歡成熟的更多。   他害怕被白知霜發現自己的身份,瘋了一樣的向藍采妮學習如何易容。   他想擁有自己的力量,用所有的時間來學武。   過去的他,那個稚嫩,總愛幻想的他,已經死去。   洛陽王周天宗的行為,如同一把鐵錘,一下下的擊打在他的身上,他每天都在變化。   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一條身影無聲無息的走了進來。   那是白知霜,她的臉色蒼白,鳳目中充溢著悲傷的神色,綠色的披風裹在了身上,整個人非常的憔悴。   洛陽王放了薛清影,也放了她。   「知霜,你回來了,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葉歡站起了,驚喜的看著白知霜,然後臉色一變。   她的裝束已經改變,盤龍髻表明了少婦的身份。   「明雪……」   她將撲入了懷中的白明雪緊緊的摟住,姐妹倆哭成了一團。   「我迴避一下,你們姐妹先聊。」   「不,葉歡,你留下,有些事情,你必須知道。」   那個人將她送出了王府,但要她隨傳隨到。   「我成為了洛陽王五子周峰的侍姬。」   她的臉色白的如冰,彷彿一朵即將枯萎的花。   其實,侍姬和情婦沒有什麼區別,如果周峰高興的話,甚至可以將她送人。   一刻鐘之後。   「這就是發生的故事。」   白知霜緩緩將一切都講出來,沒有保留。   白明雪的眼圈已經紅了,小臉上滿是淚珠。   「不要想著報仇,以我們現在的勢力,根本沒有可能提這種事情。」   白知霜按住了白明雪的手,但眼中仇恨的火焰卻越來越高。閉上眼,睜開眼,她平息了心情:「葉歡,你雖然是白玉樓的記名弟子,但是這件事除了我和天寶之外,現在已經無人知道。你是安全的,我想讓你娶明雪為妻,不知是否願意?」   說到了這裡,她停頓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說道:「願不願意,就一句話。」   「姐姐,我……」   擺了擺手,白知霜制止了白明雪的話,她凝視著葉歡。   長姐入母,她完全可以決定白明雪的婚姻。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葉歡閉上了眼睛。   她只有十三歲。   她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她是那樣的相信自己,他能傷害她嗎?   或者,他並不在意多傷害一個人,但是他總在心中告訴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白明雪,所以才做出了那些惡事。   那是他騙自己最後的稻草,沒有了這一條,還有什麼?   白知霜希望讓他和白明雪盡快的成親,為的是絕了周峰的邪念,然後讓兩人想法子逃出了洛陽城。   「不,知霜,我喜歡的是你,我願意娶你為妻。」葉歡凝視著白知霜,用無比認真的神態說道:「郭天寶既然已經去了,那麼就讓我來照顧你。我絕不會在意別的事情,我愛你的所有。和我一起出城逃走,忘掉了過去,一切從頭開始。」   輕輕的拉住了白知霜的手,他用同樣熾熱的目光望著她。   房間中瞬間陷入了沉默,白明雪的臉色一白,但是很快,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恭喜姐姐,恭喜姐夫,你們……」   「閉嘴!」   回過了頭,白知霜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想說什麼,卻又無法說出。   她曾經設想過很多的方案,卻沒有想到葉歡會如此的說。   在這個世界中,失去了貞潔的女子,無論是誰的錯,都是被人唾棄的對象。   身家清白的人是不會娶這種女人為正妻,更何況還有周峰的威脅。   葉歡的行為,白知霜根本沒有想到。   本以為最尷尬的情況是他拒絕,卻沒有想到引火燒身。   「我們先休息一下,好嗎……」   月明星稀,葉歡坐在了池塘邊,一點都睡不著。   他想起了講給蓉蓉那個人狼的故事,其實,他和人狼又有什麼區別?   身後傳來了響動,他沒有回頭。   「明雪,是你?」   小姑娘規規矩矩的走到了葉歡的身旁坐下,怔怔的看著池塘中的月亮。   「……姐姐經常告訴我,好人有好報,可是,這是真的嗎?」   她才十三歲,如果在地球上,才是上初中的年齡。   「不過,葉大哥,謝謝你。」白明雪低聲的說道。   「謝謝我?」葉歡愣了一下。   「我想起了王燕紅。」   那是金陵鏢局的一名女鏢師,曾經聲名鵲起,卻被淫賊壞了身子,最後,未婚夫娶了別人,自殺未死她嫁給了一名五十歲的老頭為妻。   「葉大哥,還記得你對我,對姐姐說的話嗎?」   當然記得。   「我會永遠的保護你。」   他如此承諾過,那是他第一次向白知霜求婚的時候的話。那時候被大家嘲笑,一個不懂武功的人居然能說出這種話。   「能不能對我再說一次?」   他陷入了沉默,他能保護誰?   他保護不了白知霜,保護不了薛清影,保護不了蓉蓉,連自己都無法保護。   可是,他笑著,回過了頭:「我發誓,會永遠的保護你。」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月色下,池塘邊,他輕輕的對著小姑娘說道。   「姐夫,謝謝你。」   她望著葉歡,然後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頰處。軟軟的,羊脂溫玉般柔滑嬌嫩,鮮花一樣的甜美芳香臉頰。   「這本是我想送給你的東西,現在作為鼓勵你的禮物。」   那是一對玉石手鐲,白明雪為此攢了很久的錢。她曾想和葉歡各帶一隻,白首偕老。   「明雪,對不起,我……」   「葉大哥,你沒有錯,你做的對,你也是俠客。」   白明雪走了後,葉歡的身後傳來了一聲歎息。   「你這個笨蛋。」   白知霜凝視著葉歡,但是看了許久,她還是搖了搖頭。   「我和你,是不可能的。和明雪成婚吧,我已是殘花敗柳之身,別為我浪費光陰。」   她輕輕的說著,眼睛中有著晶瑩的淚水:「不過,我今天真的很感動,你能說出那樣的話。」   那時候,就算是再深情的男子都會有所遲疑,但是葉歡沒有任何的猶豫。   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彷彿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之後,他對她表示的愛。   「我離開的那一天,洛陽王請我和薛姑娘去吃螃蟹。」白知霜苦笑了一聲,說道:「那一籠螃蟹誰都無法逃脫,而我,就是其中的一隻。」   沒有人幫得了白知霜,就算是武當派也只會袖手旁觀——他們殺了洛陽王的世子,僅僅這一項,洛陽王做任何事情都無可指責。   「薛姑娘有父母,郭天寶,韓天柱他們也有親人生活在洛陽,我怎麼能逃走?」白知霜的聲音很冷,她望著葉歡:「不要再提娶我的話,這只會給你帶來大禍。葉歡,如果你真的愛我,就娶明雪為妻,帶著她離開洛陽。」   「我不會娶明雪為妻,但是我有辦法讓她離開洛陽。」葉歡笑著向白知霜說道:「洛陽王監視的是你和身邊的江湖朋友,但是像我這種小商人,恐怕不會注意。我買下茶店之時,在下面發現了一條通往數百米外的地下通道。我還有一張人皮面具,趁著晚上,明雪混出城的可能很大。」   他向著白明雪說著自己的計劃,聽起來沒有問題。   她不用擔心這是一個陷阱,因為洛陽王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   葉歡是最不起眼的人物,而白知霜不清楚那些朋友是否會被洛陽王收買。   「我可以相信你嗎?」   月光下,白知霜一字一句的問道。   如果在數天前,葉歡的神態會露出破綻,但是現在,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他,惡鬼已經變成了人。   「相信我,就像是我相信你一樣。」   一切的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白明雪沿著秘道進入了小樹林,出了洛陽府。   葉歡安排得很仔細,一路上應該怎麼走都有計劃。   「你越安全,我們就越容易脫險。」   沒有什麼婆婆媽媽,白明雪和姐姐的性情非常的相像。   她連衣物都沒有收拾,只是在身上帶了幾張銀票。   姐姐沒有來送她,只有葉子跟在她的身邊。   「葉大哥,和我一起走。」   她拉住了他的手,哽咽的說道。   他幫助自己逃離洛陽城,必然會被人查出,那時候,會有禍事臨頭。   「不,我不走,明雪,我要留在了洛陽城中。」那個人笑著,鬆開了她的手,說道:「我放心不下你的姐姐,對不起,明雪。」   貪婪的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白明雪知道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   雖然他不愛她,雖然他只喜歡姐姐。   「你是好姑娘,我辜負了你的好意。」   「不,葉大哥。」   白明雪的雙眸中有著無盡的深情,如果以前僅僅是喜歡的話,那麼現在,她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我從不後悔愛上你,雖然姐姐說你有種種的缺點,但是我沒有看錯你,你永遠是我心中的大哥。」   她揚起臉來,兩隻溢滿淚花的眼睛閉上了。   「葉大哥,我愛你。」   她依偎在葉歡的懷中,櫻桃般鮮紅的雙唇,微微的噘起。   「時間很緊,明雪,別耽擱了,趕快走,而且我暈船,所以不和你一起走了。」   他推開了她,送她搭上了落水間的夜航。   風很大,淅淅瀝瀝的雨彷彿沒有盡頭。   白明雪站立在船頭,看著碼頭上他的身影,直到無法看到,直到很久很久以後。   看著船兒消失在視線中,葉歡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夜晚放船,如果藉著風力,明天早上,白明雪就可以出洛陽府的範圍。   然後她尋快馬一路加鞭,數天後就能到武當山。   作為天下大派,武當雖然不能在洛陽城庇護白知霜,但是在武當山上,卻無人能傷害她。   放白明雪走,這是洛陽王對葉歡的承諾。   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洛陽王不希望葉歡繃緊了的神經斷裂。   「你只要按照我的安排的做,那麼你會發現,其實你是救了她們。」   他讓白明雪離開了洛陽城,他救了她,也許吧。   他沒有吻下,因為……這個世界上,別說親吻,就算是手牽手,也代表著對一個女子的承諾。   親吻一個女子,等於一份承諾。   白知霜出現在葉歡的身後,她替葉歡打起了傘。   送別白明雪的時候,她隱蔽在遠處。   她害怕最後白明雪見到她不想走,也希望葉歡和白明雪一起走。   「其實,你應該走的。」   她說道,眼神中全是內疚。   「我不怕。」葉歡的聲音中沒有任何的畏懼:「三年前,我就應該死去,你救了我,現在是我回報你的時候了。」   是的,三年前他就應該已經死了,十天前,他應該已經死了。   「可是,蓉蓉怎麼辦?葉歡,你能幫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你完全不需要……」   「我已經將蓉蓉托付給另一個朋友照顧,她人小鬼大,不會有事的。我是男子漢大丈夫,怎麼會做事情縮手縮腳呢?連快意恩仇都做不到了,那麼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說的對,我身上沒有豪俠之氣,但是現在,我晚上能安心的睡覺。」   他的聲音很柔和,但是裡面卻有一股不容辯駁的味道。   「謝謝你。」   望著葉歡,白知霜長長的歎息。   面前的男子,他是那樣的深情,為了自己,選擇了最危險的道路。 第六章 月神紅線   天微亮,葉歡已起身。   身體遊走著院子中,葉歡正在練劍。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用功過。   白玉樓是道家一脈,創始人為武當派真人劉虯,修習的武功為上清乙木真氣,長河落日劍,以及十二路破玉拳。   以及一把長劍,錦瑟。   此劍長三尺,為二百年前大鑄劍師苗甄所造,劍身窄薄,上面布有五十道天然形成的細痕,握在手中,劍氣在葉歡的臉上籠罩上一層青濛濛劍光。   天下十六神劍,錦瑟是為其一。   「我將劍譜與錦瑟托付於你,望你將白玉樓一脈流傳下去。」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去華年。   武當劍法講求錦裡藏針,而長河落日劍無疑繼承了其中的精髓。   一圈圈劍氣將歡包圍,其間不停有閃爍的鋒芒閃過。   長河落日,大漠煙直,錦裡藏針,一守一攻間,有著無窮的殺意。   只有實力,才是最能靠得住的東西。   洛陽王傳授葉歡的地藏心經,裡面更是包羅萬象,其中尤以地藏不死身,地藏寂滅指和十輪殺拳最為深奧。   但是那些東西,葉歡並沒有一一修習。   面對著東方日出之地,葉歡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一縷青氣在他的臉上若隱若現。   上清乙木真氣如果修煉到了極處,也是極為的厲害。   可是,這種內功和別的正派內功一樣,需要時間的積累,厚積薄發,往往需要修煉二十多年才會體現出真正的威力。   而地藏心法,雖然更高明,但是也需要時間的沉澱。   「葉歡,你的武功進境很快。」   白知霜坐在了一邊,看著葉歡的舞劍,有些吃驚。   兩個月前,她探查葉歡內功之時,他體內的真氣還很薄弱,但是現在,他體內的真氣,卻充沛的讓人窒息。   而他的劍法,也在突飛猛進。   「你這一段時間,有沒有遇到特殊的事情?」   「我遇到了呂青青,他幫我通脈理氣,並指點來一些用劍的秘訣。」   當他化身為周峰時,洛陽王府中山精首烏人參、修習內功的補品任他取用,有內功高手每天為他耗費真氣通脈貫氣。   這樣的修習,怎麼可能不突飛猛進?   更何況還有地藏心經,這是一部以練心為主的功法,葉歡的心境,正好適合修煉這種功法。   從地獄中一層層爬出來的惡鬼,力量會越來越大。   「呂師傅想收我成為他的記名弟子,我還沒有徵詢你的意見。」   點了點頭,白知霜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呂師傅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一直無緣相見,他能收你做弟子,是你的福分。好好把握,只有擁有自己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我只恨我的武功過低。」   葉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是一個武俠的世界,個人的勇武到達了一定地步,就可以笑傲王侯。   千人敵並非不可能,大宗師的高手更是能決定天下的走向。   轉過身,他是另外一人。   洛陽王好客,江湖子弟多從之。   這幾日,洛陽城中最有名的事情就是,神劍謝夢落來到了這裡。   這是葉歡第一次見到了謝夢落,那名綽號為,絕世獨立,一劍傾城的女子。   他,洛陽王和謝夢落,三人在觀月樓上賞星。   絕世獨立,一劍傾城謝夢落,本身就是傳奇。   謝夢落的父母是普通的農戶,在她四歲之時被山賊所害。   埋葬了父母之後,她只身前往四百里外的神劍山莊拜師求藝。   雖然只被傳授最基本的入門心法和劍訣,但是她卻以此獨創了屬於自己的絕學。   十三年後,在山莊大比中嶄露頭角的她,卻因為不滿神劍山莊的所作所為,連敗神劍山莊數十位高手,反出了神劍山莊。   其後,神劍山莊污蔑她偷竊山莊中秘籍,並派人假扮她,作出不少惡事。   她不服,單人獨劍,三次直闖神劍山莊。   三年三次,她先後擊敗了山莊的四大護法,五大供奉,以及兩代莊主,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冤屈,並逼得神劍山莊封莊二十年。   但是在這三年中,她卻化解了神劍山莊的兩次大的災難。   恩怨分明,快意恩仇,一劍傾城,絕世獨立。   雖然說,洛陽王在葉歡的眼中是魔鬼,但是在大多數人的眼中,他卻不失為一名好王爺。   他輕賦稅,憐民力,重農耕,結士子,二十年間讓河南境內富甲天下。   相比起其它王爺的殘暴,洛陽王被百姓們稱為活菩薩。   很多江湖俠客,世家門派都受過他的恩惠。   謝夢落也不例外,洛陽王曾經幫過她的朋友。   她的面容沉靜而柔和,春山般的秀眉下是一對深邃明亮的雙眸,雕塑般細緻而挺直的鼻樑,帶有充份的自信。雪白的皮膚,婀娜的身材,讓人不敢逼視的冷艷中有著無限的嫵媚。   如果說白知霜的美是萬中挑一的話,那麼謝夢落的美已經超越了凡俗。   「看到了她沒有?」   洛陽王望著葉歡,微笑著說道。   瓊樓玉宇,絕世天香。她的美可以讓所有人傾倒,而她的劍,寒光閃爍十四州!   手掌殺人權,醉臥美人膝,男子大丈夫當如是也。   遠處的女劍客,白衣飄飄,附手獨立,說不盡的風姿,秋水一般的亮麗。   她就像是天空中的星星一樣的美,一樣的孤傲。   站在了高樓上,彷彿伸手就能摘到星星。   這是另一個世界,這是另一種生活。   「跟我來,我有好東西給你。」   洛陽王在葉歡的面前擺了三隻木匣。   「來,選擇一下,看看你的運氣如何?這其中有一份藏寶圖,一份武功秘籍,以及一個……」   左邊,葉歡隨手一指。   「你的運氣很不錯。」   洛陽王笑著打開了木匣。   那裡面,是一根紅線,筷子粗細,正好能繫在手腕上。   「聽說過月神紅線嗎?」   葉歡的瞳孔突然的收縮,洛陽王的手中,居然有這種東西。   中原三千里河山,苗疆之地拜月教稱雄。   月神之紅線,是苗疆拜月教的聖物。   傳說中,擁有它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它有著神秘的力量,得到它的男人,可以讓世界上任何的女人愛上他。   「對,這就是月神之紅線。」洛陽王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望著月神紅線的目光萬分的複雜:「送給你吧,我來教你使用的辦法。」   有些疑惑的看著洛陽王,葉歡很是疑惑。   「是不是有些疑惑,我為什麼不用這種東西。」   點了點頭,葉歡很迷惑。   「這個東西,是一件不祥之物。」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洛陽王的歎息比往常多得多:「當年,我曾經想用此物來控制明玉。」   葉歡瞪大了眼睛,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月神紅線,如果真的如此的神奇,那麼洛陽王應該成功了。   「成功了,但是,你認為,愛上一個人,會是那樣的容易嗎?」   周天宗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當年,他以此控制明玉,但是,愛上他的明玉,並不等於會聽他的話。   明玉殺大臣殺王族殺名儒殺宗師殺高僧,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月神之紅線,能做的,也只是讓明玉愛上他而已。   但明玉有更愛的東西,那就是權力,以及自己。   「那麼,你不會僅僅只用過紅線一次吧?」   洛陽王陷入了沉默。   「其實,愛情也是一種不可控的東西。」   他曾經以此對他的妻妾實驗,但是,他發覺卻只能在其中製造混亂。   利益的交換比感情更容易控制,情緒化的女人卻無可理喻。   就算是殺頭也不能阻止嫉妒和為愛發狂的女人,以及她們做的蠢事。   他曾經以此讓天下第一女劍客愛上了他,但是……對方一劍讓他再也不能人道。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你,但是,對於你這種淫賊,殺了你都算便宜你!」   後來他再也沒有使用月神紅線,無法人道的他又怎麼能使用月神紅線。   他將這個東西交給葉歡,權當是為這個遊戲添加一點樂趣。   「葉歡,別告訴別人你有這東西,不然,想殺你的人很多很多。」   葉歡點了點頭,這種東西等同於雙刃劍。   「首先,你必須有受術人的毛髮或者血液等物品,才能產生效果……」   他指導著葉歡將血滴在了月神紅在線,在葉歡的面前敞開了慾望之門。   權利,美色,力量……他想要看一下,葉歡能做到什麼地步。   周天宗走了,剩下葉歡握緊了月神紅線坐在那裡。   洛陽王不會用這個東西來騙人,月神紅線的傳說葉歡聽說過。   苗疆有一種叫做情蠱的降頭,可以改變異性的心意,月神紅線和那種降頭應該很類似,但是層次上高得多。   周天宗留下了一縷,青絲,告訴葉歡,那是謝夢落的。   如果自己能控制了她……   謝夢落絕世驚艷,如果她出手相助,洛陽王應該會賣她的面子,至少情勢不像是現在如此惡劣。   「不用擔心她會同時愛上周峰和葉歡兩個人,這種情況我實驗過,月神紅線只能讓她愛易容前的人,而不是周峰。其中的道理我也說不清,可能是這種易容術過於的詭秘。如果你不信,找一個丫鬟試驗一下,對了,別對藍采妮用月神紅線,明白嗎?」   當然不可能,藍采妮對自己的貼身物品非常的留心,這大概和她曾在苗疆生活有關。   將長髮纏繞在月神紅在線,葉歡念動咒語。   既然已經身在地獄,那麼害怕什麼呢?   洛陽府的八品捕頭雷泰陽,每天依舊是忙忙碌碌。   十五年的奮鬥,他如今有了自己基業。   「泰陽,你這幾天,是不是有些心事?」   溫柔的妻子微微的歎息著,只有她才知道丈夫這些天的心緒不寧。   「沒什麼,聽我的話,和孩子到外面去避一陣風頭吧,城裡面有些不安寧。」   妻子點了點頭,她瞭解丈夫,有些事情他一旦下定了決心,就不會更改。   一個時辰後,看著妻子離開的馬車,雷泰陽換了一身裝束,來到了城東的一處米鋪。   雖然他不是什麼好人,但是,白知霜,不應該有那樣的結局!   她的爺爺奶奶一代名醫,以醫藥活人無數,她的父母行俠天下,用刀劍活人無數。   現在,白知霜卻要落得如此的下場。   侍姬?說好聽比丫鬟好一些,實際上和妓女沒有什麼區別。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雖然對這種事情已經麻木,但是雷泰陽卻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在熟悉的人身上。   推開門,已有四個人在那裡等。   錢雲蒼,白氏姐妹的表叔,一手小天星掌法登峰造極。   王天目,城北車馬棧的老闆,十五年前,白氏姐妹的父母救了他一命。   郭耀林,洛陽城衛軍的一名中層軍官,白知霜曾和他一起行俠仗義,但後來他投身軍方。   葉歡,一直追求白知霜的男子,白知霜證明了他的可靠。   本來還有還有幾個人,包括白氏姐妹的親戚,朋友等,但是那些人卻不一定可靠。   誰敢得罪洛陽王?   他就是天,就是地,今天坐在這裡的人,不管謀劃的事情成敗,下半生的道路將充滿荊棘。   這世界上有強權,有黑暗,但是也有一些人堅持自己的信念。   就算是螳臂擋車,就算是九死一生,但是他們依然會拔出自己的劍。   「你是一隻金絲雀。」   很久以前,白知霜這樣的對她說。   渾渾噩噩的躺在了床上,薛清影怔怔的看著天花板。   這些日子她沒有一天晚上能睡好,經常在半夜驚醒,神經質的哭泣和喊叫。   命運的大手,將那隻金絲雀捏在了其中,蹂躪、撕裂和粉碎。   她想死,可是……那個人告訴她,父母的生命懸於他的手中。   去洛陽府做妾,然後……被冷落,在十餘年後,默默無聞的死在一個角落中。   眼中失去了朝氣,生命對於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含義。   走出門,來到後院,提起了水桶,從頭上澆下,可這能洗掉身上的污垢嗎?   望著那幽深的井,如果跳下去,那麼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   風吹過,被水浸透的衣服無比的冷。   她從小身子很弱,母親請了一名醫者教她養生,每一次出門時候,都不忘給自己加一件衣服。   這樣下去,一定會重病一場。   可是,她依舊坐在了井邊,看著天空中那一片明月。   「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她和她,曾經在真武大帝前許過願。   「我們以後如果有了小孩,那麼就定上娃娃親,好不好?」   往事如流水一樣的在心頭回放,清冷的月光下,她的淚水如同珍珠般落下。   出了洛陽府,換回了衣物,他又是另外一人。   向著洛陽王匯報了雷泰陽他們的計劃,他本來就是叛徒。   「明雪傳信來,她已經平安的到了武當山。」   白知霜笑著告訴了他這個消息,這是最大的喜訊。   明雪的飛鴿傳書來了,說她已經安全的到了武當。   信中有只有兩個人知道的密語,以及武當青妙真人的印章。   從這一刻開始,她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薛姑娘的身體好了不少,你去看一下。」   葉歡的話讓白知霜臉色黯淡了一下,薛清影是她心中的痛。   房間中瀰漫著藥味,薛清影比前幾天好多了。   白知霜看著外面,眼中充滿了悲傷。   周峰並沒有限制她的自由,但要求她隨叫隨到,也就是說,她是他的地下情婦。   而薛清影好一些,以後會是周峰的妾。   如果她們兩人想要逃走很容易,洛陽王的勢力再大,也無法兼顧所有,但是……   昨天,她將郭天寶的骨灰安葬,同時將銀子送到了那幾個死去的師兄第家人手中。   薛清影有父母,有親戚,她怎麼能逃走?   這種事情如同巨石一樣壓在心頭,身體怎麼能好得起來?   房間中,葉歡正在服侍著薛清影吃藥。   一點點的將藥物喂到了薛清影的口中,葉歡無比的耐心。   他和兩位僕婦照顧了薛清影幾天,跑前跑後買藥等都是他一手完成。   「你這樣會惹來麻煩的。」   白知霜這樣的告訴葉歡,但是他卻只是笑了一笑:「別的人,我不放心。」   「天色已經晚了,我也要回去了。」   葉歡放下了手中的蒲扇,爐上的瓦罐中藥已經熬好。   「等上一會兒,涼了就可以喝了。」   他對著身邊的僕婦說道,孤男寡女,留在這裡會引來閒話,僱用僕婦為的也是如此。   白知霜手中並沒有多少閒錢,加上為了安頓幾個師兄第的後事,白玉樓的積蓄一掃而空,還有很大的缺口。   而薛清影,出門的時候一文錢都沒有帶,現在連家門都不能入。   於是葉歡變賣了茶店,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交給了白知霜。   晚上的時候,他到別處休息。   門外傳來了嘈雜的聲音,葉歡走出門。   他看到白知霜堵在了門前,不讓一大群人進來。   為首的是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而他的身後還有三十多人。   那是洛陽王的第六個兒子,周峰的弟弟周欣風。   「你就是五哥養的情婦,長得還不賴,不過這個男人是誰,是你的姘頭嗎?」   周峰是突然冒出頭的,而洛陽王這些日子裡對他的厚待讓很多人不滿。   更何況,他有可能參與世子的競爭,所以,針對他的陰謀也在展開。   白知霜和周峰的關係瞞不過有心人,而這正好是打擊周峰的好辦法。   雖然洛陽王沒有對外說周穩昌的死因,但是這也瞞不過有心人。   那些聰明人任務周峰最大的錯誤就是庇護白知霜,欺辱白知霜能得到洛陽王的默許。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動手呢?   如果能因此激怒周峰,讓他憤怒、瘋狂,不是更好?   洛陽王需要的繼承人絕不是一個匹夫,更不是一個貪戀美色的人。   「你快走。」   白知霜向著葉歡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快走。   可是已經走不了了。   「給我打!別傷了那個女的,打那個姘夫,居然敢勾引我五哥的女人!」   周圍一大群人撲上來,拿起了武器逼向了葉歡。   「先動手!」   與白知霜互望一眼,他們兩人同時衝進了人群。   後背上被抽了一鞭子,左手火辣辣的痛。   葉歡和白知霜背靠著背,迎戰著那一大群人。   周欣風根本不知道葉歡還懂得武功,也沒有想到白知霜的反抗如此的猛烈。   「打死他,所有後果我負擔!」   周欣風在後面大聲的喊道,他的手下被葉歡和白知霜擊傷了十人。   很快,那些家丁們都被葉歡兩人打倒,他們來到了周欣風的面前。   「別動!」   一聲警告傳到了白知霜和葉歡的耳中,兩人看到了被挾持的薛清影。   當葉歡和白知霜在外面抗敵的時候,已有人翻牆而入,控制住了薛清影。   「他是你五弟的妾室,你如果傷了她,恐怕……」   葉歡的話被周欣風打斷:「妾室?我數到了三,如果你們不放下武器,我就殺了她。」   那個時代,妾根本沒有什麼地位,更何況沒有被娶進門的妾。   周欣風的臉色發紅,他的面子剛才都被掃光。   手一鬆,葉歡放下了手中的木棍。   「知霜,放手,他們不會傷害你的。」   「可是,你……」   是的,只要給台階下,他們不會傷害白知霜的,也不會傷害薛清影。   王府數日,葉歡很瞭解周欣風這個人的欺軟怕硬,膽小懦弱。   以周峰最近的風頭之勁,周欣風是不會也不敢觸碰他的私寵。   他是被人挑撥到這裡來鬧事,但是卻不會將周峰得罪狠。   他們會將報復的對象放到了葉歡的身上,也許他們會廢掉了自己,也許他們會殺了自己。   可是,這已經沒有什麼,葉歡並不在乎。   比死更恐怖的事情他也經歷過,如果這樣稀里糊塗的死了,那麼周峰也會消失,洛陽王說不定會放過白知霜。   至於被廢,那不更好,少了一條胳膊的葉歡出來了,難道還要出現少了一條胳膊的周峰?   他沒有自殺的勇氣,但是他已經不怕死。   肚子上狠狠的挨了一拳,他倒在了地上。   這間院子是白氏的祖產,廳堂很大,足以容納數十人。   周欣風將這裡變成了刑場,葉歡被倒掉在那裡。   白知霜、薛清影兩人沒有受到為難,周欣風制住了她們的啞穴之後,就將主要的精力放在了葉歡身上。   「這是一名好漢。」一名大漢向著周欣風說道。   大漢手中拿著一把竹籤,正一支支的釘入葉歡的手指中。   乾脆的竹籤釘入了指尖,馬上分散的刺入骨頭和肉中。   已經釘了四根手指,每一下進去,葉歡就像是被扔進了沸水中的蝦米,身體瘋狂的抽搐扭曲著。   另一名大漢將葉歡當沙包打,凸起中指每一下都擊打在身體最痛處。   「說,你和白知霜或者薛清影之間做過什麼?」   第三名大漢拿著一碗鹽來到了葉歡的面前,將他的手指壓入了碗中。   那種痛讓他渾身發抖,無可控制的痙攣抽搐讓臉都變了形。   「或者你承認,你和她通姦過?」   然後對方拿起了鹽,用力的往他的傷口中塞入。   他沒有回答,只是一口血痰吐了過去。   第五根手指,第六根……   他昏了兩次,但是又醒來,一盆盆的涼水潑在了他的身上,毒刑沒有一刻停止。   周欣風想讓他求饒,然後會帶著他的口供等東西回去。   現在的堅持完全沒有必要,他就算是服軟,也沒有任何人會責備他。   可是,他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這些日子裡,他已經麻木,這種痛苦那裡有心裡的痛苦難受?   他用憐惜的目光看著周欣風,這個如同小丑一樣的人。   洛陽王現有的三子中,二子周感成沉穩多智,三子周禹強好武爭強,只有周欣風不成器的一人。他就像是當年的葉歡,只知道憑藉著外力傷害別人來得到快樂。   皺了皺眉頭,周欣風下令:「廢了他,挑了他的手腳筋。」   這個人的眼光讓他很不舒服,彷彿他才是玩偶。既然問不出什麼,那麼就不用再繼續糾纏下去。   他身後的一名大漢點了點頭,摸出來匕首向著葉歡走去。   「你現在求饒還來得及,我能放你一馬。」   周欣風大聲的說了一句,他最喜歡看別人跪在地上求他。   可是,葉歡他只是笑,無比高興的笑。   死亡算什麼,他已經從地獄中走過。   來吧,廢了我吧,割斷了我的手腳筋,那麼,一切的一切都已經結束。   練武之人,真氣行遍全身,因此上,像普通的外傷,加上藥物的治療,往往數天就能結疤並恢復如新,一絲痕跡都不留下。   但是,像手腳筋受傷的這種傷勢,就算是勉強續上,也是廢人一個。   但是他不在乎。   他一直想死,卻下不了那個決心。   周欣風能幫他,這不是更好?   被封住了穴道的白知霜和薛清影的目光中充滿著絕望和怨毒,她們眼睜睜的看著匕首逼近了葉歡。   「你們住手!」   大門被打開,兩名麗人走入了其中,一名豐腴成熟,一名絕世傾城。   房間中的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一下,她們是藍采妮和謝夢落。   「藍姑娘,謝女俠,我在處理家務事,這個男人勾引五哥的侍姬。」   長劍的光芒一閃,葉歡身上的穴位全被解開。   「我和謝姑娘路過這裡,想不到四公子也在這裡。」從謝夢落的身後走出,藍采妮笑意盈盈的看著白知霜:「白姑娘,怎麼能搞成這個樣子呢?好在謝姑娘聽說了你的情景,要過來看一下。」   她解開了白知霜和薛清影身上的啞穴,然後對著周欣風說道:「滾!」   天色已經很晚了,葉歡留在了宅院中。   是謝夢落救了她。   洛陽王派藍采妮招待謝夢落,路過這條街的時候,藍采妮說起了白知霜的遭遇,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謝夢落也曾經聽說過白知霜的俠名,於是她碰巧救了葉歡。   「多謝謝女俠和藍姑娘的救命之恩。」   謝夢落親自出手,用真氣幫助葉歡平和氣血,並送了他一顆小還丹和上好的金瘡藥。   雖然今天挨打葉歡不知情,但是這絕對是藍采妮的安排。   在送走謝夢落之後,他和藍采妮用傳音入密交談過。   「如果我被周欣風殺掉呢?」   「不可能。」藍采妮笑著說道:「四公子的隨從中有王爺的人,他會留意你的安危,必要時候會出面勸阻。不過別擔心,知道你身份的人,只有我和王爺。」   她笑著看著葉歡:「其實,這一頓毒打,對你來說,並不虧,不是嗎?有些東西騙不了人,看看她們兩人眼神,傻瓜,我幫你得到了她的身子之後,同時幫助你得到她的芳心。」   藍采妮在白知霜面前扮演了好人之後,離開了宅院。   葉歡本來也想告辭,但是身上卻無比的痛。   白知霜和薛清影怎麼也不讓他走,於是他留下養傷。 第七章 百煉成鋼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圓,房間中鋪上了一層靚麗的銀光。   抬起了手,上面已經結疤。   謝夢落留下的靈藥非常靈驗,而她剛才的情況也落在了葉歡眼中。   她碰到葉歡的肌膚之時手微微的顫抖,呼吸也急促了幾分。   雖然臉上的紅霞只是一閃而過,但是心跳的加速卻無法瞞過葉歡。   月神紅線在謝夢落的身上有效,但是……他卻寧可當年不用這個東西。   洛陽王,騙了他!   他在薛清影的身上看到了同樣的反應,那縷洛陽王送給他的青絲中混雜有薛清影的長髮。   月神紅線使用之後,施術人會連續三天在夢中夢到那名女子的倩影。   他為什麼要相信洛陽王,周天宗輕描淡寫的回答讓他無話可說。   「雖然是我的失誤,但是你完全可以不使用月神紅線。」   又是一陣劇痛傳到了身上,傷口痊癒的時候並不好受。   冷冷的月光照在了他的臉上,那上面是一抹苦笑。   自己變了很多,很久以前的他,認為為了活下去,做什麼都可以。   今天的痛苦放在以前,恐怕早就跪地求饒。   當年,第一頓鞭子落下,他馬上就服軟,醜態還歷歷在目。   權當是對這些天所作所為的懲罰吧,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並沒有讓他感覺到了快樂。   房門被無聲無息的推開,白知霜手中拿著藥罐走了進來。   「別動,我替你敷藥。」   傍晚的時候已經上了一次藥,她來換第二次藥。   揭開了披在葉歡身上的衣物,她的手輕輕的揉著那些傷口。   「對不起,我不應該將你連累進來的……」   一滴眼淚落在了葉歡的胸口,她心中很痛。白天看到他的受苦,她只想用自己代替他。   「我不怪你,我如果早走一會就好了。」   她的淚讓他心中難受,在那個人的面前,不管受到了多大的屈辱,白知霜都不曾如此的軟弱。   因為仰面躺在了地上,葉歡不經意的看到了白知霜那微微外露的兩團豐滿雪白。   她已不是少女,堅挺的雙峰更加的高聳,多了份少婦的柔軟。   鼻中聞到了如蘭如麝的香氣,兩個人之間的情景很曖昧。   她的衣服很薄,兩個人離得又是那樣的近。   身體某個部分不由自主的膨脹了起來,輕輕的頂在了白知霜的腿上。   「對不起,我……」   他想座起來,卻被白知霜按住了:「想要嗎?」   她的手,掠過了葉歡的肌膚。   「我……」   她伸手握住了他的堅挺,在上面輕輕的套弄著。   夢想中的溫柔讓葉歡的喉結蠕動了一下,呼吸開始急促。   她解開了衣裳,月光下,潔白的胴體上那樣的美麗。   「葉子,如果你不嫌我的身子髒……」她低下了頭,舌頭落在了葉歡的胸口上,然後,緩緩的向著下面移動:「我沒有什麼能夠報答你的,現在能做到,就是讓你快樂。」   手再次握住了葉歡的熾熱,她撩起了自己的長髮。   那個人曾經想讓她這樣的做,但是她絕不鬆口。   「可是……」   突然間,一股罪惡感襲上了葉歡的心頭。   這就是洛陽王的安排,也是藍采妮找人打他一頓的原因。   怎麼才能打動女子的芳心?   在危險的時候用生命來保護她,讓她背負無法償還的恩情。   這樣,以白知霜的性格,會盡所有給予回報。   她已一無所有,唯有以身相許,更何況,她沒有義務替周峰守節,那麼為什麼不將身子交給了葉歡呢?   「我不能。」葉歡用力的推開了白知霜:「我愛你,但是我卻不能這樣的得到你……」   「愛我,就要了我。」白知霜微微的笑著,牽著葉歡的手,探入了自己的胸口。   手指陷入了那堅挺柔軟之中,那兩顆蓓蕾已經堅硬。   「不要這樣……」   葉歡喃喃的說道,他費力的挪開了自己的手。   她愛他嗎,或者僅僅是出於憐惜?   這種溫柔,這種愛憐,比他想像中,更加的誘人。   「愛我,好嗎?」   白知霜在葉歡的耳邊低聲的說著,引導著他的手恣意的品嚐著她身上最誘人的地方。光滑如同綢緞一樣的肌膚、猶如刀削的雙肩,高聳的山峰上,淡紅色的紅豆已經堅硬。   她再次低下了頭,將葉歡的熾熱吞入。   不再抗拒,葉歡仰面躺在了哪裡。   享受著白知霜的溫柔,體味著她的全部。   手捧著藥物,薛清影走到了房間前。   這些日子,多虧了他。   每天一睜開眼,就能看到他。他跑前跑後的忙碌,他見到了自己那種憨厚的笑。   閒下的時候,他會給她講一些故事,講在西方那些女子可以離婚再嫁,講能讓她開心的話。   雖然知道自己失去了貞潔,但是他從來厭惡過她。   彷彿自己是他的朋友,他的眼中總有一種為她擔憂的掛念。   彷彿,是他傷害了她,彷彿所有的錯是他的。   這也許是錯覺吧,可是,當她看到他的時候,心跳會加速,臉上會發燒,呼吸都有些不流暢。   難道,是自己的心動了嗎?   搖了搖頭,一滴淚水落下。   她已非清白之軀,兩個人完全沒有可能。就算是他不在乎,但是她在乎。   在深夜拜訪男子,這本來就不合乎女訓,但是她卻控制不住自己,只想看看他。   她放慢了步伐,想著怎麼面對他。   遠處,傳來了奇怪的聲音,但是又那樣的耳熟。   那是男人喘息的聲音,也有女子的呻吟。   她看到了他和她在一起,那兩具赤裸的身體緊密的結合在一起。   身體輕盈的落在了房屋上,謝夢落來到了這個院子前。   真有一見鍾情嗎?謝夢落見過,但是卻從未曾想過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藍采妮向她講述了白知霜的故事,而那名叫做葉歡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的人,都是英雄。   他比絕大多數的男人都要勇敢。   隨後,她看到了他。   彷彿被雷電所擊中,那名滿身血污,卻在笑的青年進入了她的心扉。   ……我只想再見他一面,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因為他的勇敢,還是多情?   她準備為白知霜盡一份心,白知霜不應該被如此的對待。   她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動心,他身上什麼東西吸引了她。   她聽到了房間中的喘息聲,她看到了他們兩人在一起。   長歎了一聲,她無力的依靠在門外,許久許久之後,轉身而去。   天已經很晚了,白知霜卻絲毫沒有睡意。   激情過後,兩個人躺在了一起。   身下的男子微微的打起了鼾,但是白知霜卻沒有睡。   「對不起,天寶,我只能用這種方法來報答他的恩情……」   心中念著那個名字,白知霜的心如刀割。   可是,她不後悔。   她沒有想到,在最困難的時候,葉歡能挺身而出,站出來幫她們。這幾天,不管她用各種辦法,冷嘲熱諷,還是直接拒絕,但是葉歡始終沒有生氣。他默默的幫著她們,彷彿他是她們的親人。   「別擔心,我不會讓人用我來威脅你的。」   他笑著對她說道,眼中有著堅定的眼神。   她曾經也懷疑過他,但是當妹妹被平安的送到了武當山以後,卻已完全信任了他。   損害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在自己面前侮辱自己的妹妹。   洛陽王沒有必要將如此重要的籌碼放走,只要扣住明雪自己就無計可施。   但是,這件事情遲早要被查清的,加上一些的流言。   今天周欣風走了之後,葉歡就很危險了。   關於她和葉歡緋色的謠言會傳遍整個洛陽城,周峰那個人絕對不會請輕饒了葉歡。   她知道,他一直喜歡著她,三年以來,她曾經多次的拒絕過他。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讓他留下遺憾呢?   雖然在偶爾有一種錯覺,他和周峰很類似。   可是,這種感覺已經被她排除。   身邊的男人微微一動,他也在看著她:「知霜,嫁給我,我們以後……」   「不要說了……」她摀住了他的嘴:「答應我,找一個地方藏起來,等我,好嗎?」   她並沒有屈服,當安置好一切的牽掛後,她會為那些死去的人復仇。   也許兩年,也許三年,但是總有一天,她會將受到的屈辱全部奉還。   有夜晚,有白天,他行走於光與晝之間,分裂成兩個人。   錦衣玉帶,昂首挺胸的走入了洛陽府,他是周峰,洛陽王現在最寵愛的兒子。每一個人都想巴結他,他被大家所羨慕。   「五公子,王爺在長風樓上等著你。」   一步步的走向了高樓,他看到了洛陽王。   「峰兒,如何,我完成了我的承諾。」   很久以前,當洛陽王化身為呂青青的時候,曾經如此的對葉歡說:「我幫你得到白知霜。」   那時候,他以為這只是一句笑談,但是現在卻發現那是魔鬼的惡作劇。   是的,一切的一切都在洛陽王的手中操控著。   但是,這又怪誰?   今天他來,已經做好了攤牌的準備。   「是不是很憤怒,或者是想要拔劍殺我,或者告訴我,你不幹了?」他望著葉歡,笑的就像是狐狸:「前天你在周欣風的面前,有求死的念頭,這很不好。一個人不管怎麼樣,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活著,就有一切。」   洛陽王的手劃過了面前書,上面有一句話。   古之所謂豪傑之士,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你希望自己是一介匹夫嗎?」   他望著葉歡,笑容中充滿了譏諷。   「別跟我提什麼交易或者價錢,我並不需要這種東西。」   揮了揮手,他讓葉歡來到了自己的身前。   「你是不是想揮劍向我,是不是想一死瞭解?」   他的目光看著葉歡,彷彿能透視他身體的每一處。   「一怒拔劍,為什麼拔劍,為什麼要憤怒?你做好了準備了嗎?你有一怒拔劍的資格嗎,你有快意恩仇的可能嗎?」   他就站立在那裡,望著葉歡,等著他的動作。   許久許久之後,葉歡手一鬆,一把匕首落在了地上。   他連討價還價的籌碼都沒有,洛陽王完全看透了他。   他身上還有怯懦,還有幻想,還有一些別的,讓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東西「想一想,如果你死了,那麼白知霜怎麼辦?她的下場會更慘,現在,至少她還有一點希望。我從來不是什麼壞人,我會給你幫她的機會。」   望著洛陽王,葉歡緊緊的握住了拳頭。   他說的對,他就是那一籠的螃蟹,誰也逃不掉。   三天後,洛陽王宣佈了一系列的任命。   他封第二子周感成為世子,並報於朝廷。而原本嶄露頭角的五子周峰卻沒有提起。   據說洛陽王要將一身的武學傳於周峰,因此上這些天他在閉關。   那個人消失在眾人的面前,但是只要洛陽王願意,周峰上位輕而易舉。   讓一個人成長,需要多大的代價?   「我用九十七條人命和你對賭。」   洛陽王控制白知霜憑著兩點,白明雪以及白玉樓的家眷。   如今白明雪已走,但是轉移九十七人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是,白知霜認為,這些人必須走,一旦洛陽王不想玩貓抓老鼠的遊戲,那麼這些人將會萬劫不復。   「要將這些人送出洛陽府,你需要和洛陽府的各個方面打交道。」洛陽王知道葉歡的行動,但是他卻只是在觀察:「你要將這些人組織好,考慮隨時發生的意外,還要瞞過監視的人,並抹去雷泰陽等人幫你的痕跡。這不是遊戲,沒有重新開始的可能。一旦被下面的人發現異動,那麼他們的人頭就會落地。」   最終,葉歡完成了其中的所有工作,做得甚至超出了洛陽王的期望。   「謝謝你,葉子……」   她跪倒在他的面前,羞紅的臉上充滿了誘人的嫵媚。   被翻紅浪,白知霜與他纏綿一宿。   這是洛陽王在鍛煉他的組織力和交往的能力,葉歡贏了這一局。   九十七人離開了洛陽入川,將在那裡開始了新的生活。   讓一個成熟,需要多大的壓力?   他已沒有幻想,活下去只是為了贖罪。   晝夜輪迴,光明與黑暗的交會,他分為兩人,葉歡和周峰。   她們痛苦,而他,卻更加的痛苦。   彷彿被用劍頂在了腦門上,那是比死還要可怕的恐懼。   摟住了她的腰,他立在她的身後。   手沿著那盈盈一握的細腰向下滑動,然後向著左右延伸。   柔滑白嫩的肌膚就像剛剝了皮的蛋清,她將所有展現在他的面前。   白知霜已非少女,她是味美多汁的水蜜桃。   手握住了她胸前那對高聳,他的身體向前送去。   「我愛你,知霜。」他再也不會求洛陽王,也不會埋怨自己:「我是如此的愛你,知霜。」   他低下頭,吻著她的耳垂,吻著她的背,感受著她的柔軟,感受著她的美麗。   「我願意為你做任何的事情,知霜。」   他和她做著最快樂的事情,但是兩個人的心卻在地獄中煎熬。   讓一個人堅強,需要經過多少磨難?   這兩個月,就像是一場無法醒來的惡夢。   他在地獄中行走,卻無比的期盼光明。   如果有機會重新開始,就算是在陽光中化為灰燼,他也絕不猶豫。   長長的出了一口粗氣,葉歡將最後一點銷魂的快感激射而出。   身下的白知霜的臉頰上紅艷如霞,更襯托出肌膚的雪白嬌潤。   她那雙筆直修長、豐膩圓潤的玉腿還緊密的纏繞在葉歡的腰間,是那樣的用力。   也許是因為過大的壓力,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都不會拒絕,甚至主動向他求歡。   她是那樣的熱情,彷彿想將兩個人融在一起她已一無所有,能做的只是讓他喜歡。   但是,他和她卻是更加的痛苦,就像是那兩隻樓在一起取暖的刺蝟一樣。   有夜晚,有白天,有光明,有黑暗,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   他和她,享受到了這段黑暗時光中唯一的點點溫暖。   外面已是五月了,整個洛陽城到處都是綠色。   可是,陽光很少能射進這座幽暗的院落。   「葉子,你有空多看看清影她……或者……」   下面的話,白知霜沒有說出來。   也無法說出。   來到了薛清影的門前,葉歡輕輕的推開了門。   她愈發的瘦了,彷彿盛開在懸崖上的幽幽白花。   「你要吃飯,不然容易累倒的。」   「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她望著葉歡,只是在苦笑。   薛清影的父母和白玉樓的情況不一樣,他們是絕不會離開洛陽城。   她的父親花了三十年時間,才成為了六品官,整個家族都依靠著這個官職,薛永安希望在族譜中寫上一個光輝的名字,而不是蒙羞。   嫁出去的女子潑出去的水,薛清影自己惹下的麻煩,怎麼能將家人牽引進來?   她勸說父母的時候,臉上狠狠的挨了一巴掌,母親的眼光也變得清冷。   她卻無法對父母發火,這個時代父母永遠是對的。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任何人都認為她是錯的。   「葉歡,不用擔心我,我會安心的做周峰的妾,但我不會出賣你們,就算是你們殺了他,我也不會阻止。」   她背對著葉歡,身子在瑟瑟的發抖。   走前一步,就能將她摟入懷中。   可是,葉歡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轉身而去。   下午,當葉歡再次來到宅院之時,那裡多了兩個人。   「這兩位是?」   「我是蜀王的使者,需要你的幫助。」   說話的人白眉黑衣,手足欣長,眼中有著紫色的稜光,給人冷漠無情的印象。   他是飛天虎,蜀王手下十二星宿之一。   蜀王和洛陽王小時就不合,曾被洛陽王一刀差點捅死,長大後更是鬧得你死我活,兩人之間的恩怨天下皆知。   「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洛陽王派來試探我們的?」   飛天虎笑了笑,將幾封信放到了葉歡面前。   「你們!」   葉歡站起了身子,心中怒氣翻騰。   他們將白玉樓的子弟送到了蜀地,就是因為那是洛陽王勢力不及之處。   信上告訴葉歡,他們在那邊很好,蜀王府的人幫了他們不少忙。   「我怎麼能相信,你們是不是在騙人?」   「我以孔家的聲譽擔保,只要你們不出賣我們,不管事情成敗,我們絕不會騷擾他們。」   說話的是另一個面容清矍、眸蘊神光的老者。   「一拳九鼎」孔天池。   一拳指的是他的大正神拳修煉到了極點,殺人往往只要一拳,甚至有九鼎之力。   當然,九鼎還有另一個含義,那就是他從來不說假話,一諾千金。   他已經五十六歲,一生中從未有過騙人的記錄。   甚至有一次,他的兒子被人扣住要他說一句假話,但是他寧可事後追殺那些人千里,也沒有讓聲譽受損。   信守諾言本來就是一種力量,讓別人信服的力量「你們想要做什麼?」   「殺洛陽王!」   這些年,明玉之所以能掌控天下,正是因為有洛陽王全力支持。   洛陽王曾經縱橫塞外,內政武略無一不通,他養有數十萬雄兵,洛陽府內高手如雲。   這樣雄厚的勢力支持明玉,讓明玉有著和任何勢力叫板的實力。   如今天子身體日漸不行,欲將大權傳於太子,奈何明玉勢大,難以成行。   而天下八王,畏懼明玉的手段,寧可讓太子繼位,也不願明玉繼續獨掌大權。   「現在,天下之人,都欲除洛陽王而後之,甚至包括明玉。」   十年前,天子病重,命懸一線,太子年幼,明玉根基未穩,於是邀請洛陽王入京震服天下。   其時洛陽王也有雄心壯志,想要再上一層,明玉承諾,全力助周天宗。   但是,洛陽王卻沒有想到,他被明玉出賣。   京城一戰,當他和忠於皇家的勢力拼得兩敗俱傷之時,卻被明玉背後偷襲,狼狽的退出了京師。   明玉成了最大的贏家,三十萬御林軍,十萬京師禁軍,六部尚書之位,以及大內十三衙門,都落於她之手。   不過,周天宗逃回洛陽之後,卻沒有揮軍緊逼長安。   他與明玉講和,兩人互相依靠,明玉執掌天下大權,而洛陽王的封地大了一倍。   「你們認為,周天宗不會含恨在心?」   如今廟堂上,雖然明玉一手遮天,但是天子畢竟掌握大義,如果周天宗反戈一擊,太子絕對不會吝與給洛陽王封賞。   「更何況,誰也不知道洛陽王能活幾年。」孔天池的笑容有些冷,說出了一個大秘密:「周天宗此人天縱奇才,幾達天下無敵之境界。京師一戰,他深陷重圍,手下武士覆滅,還相繼中了明玉的天下封指,大宗師狄自昆的先天無形劍氣以及苗疆的金蠶蠱,但就算是這樣,他也奇跡般的逃出了京師。任何人受了這種傷,都是當場斃命,但是他卻一年一年的活了下去,還越來越精神。   「不過,現在擊殺洛陽王卻沒有那樣難。京師一戰,洛陽王一身武功廢了六成,那些傷勢被他死死的壓制在體內,而且一旦他耗費大量真氣或者是受了重傷,就必死無疑。」   孔天池沒有說這個消息的來源,葉歡也知趣的沒有問。   「那麼,你們要我幹什麼?就讓我們幾人去刺殺洛陽王嗎?」   「不,我們希望你為蜀王府辦事,洛陽王死後,洛陽必然動盪不堪。我們需要借助你的實力,來掌握豫州勢力。」   他們沒有看上葉歡的武功,但是卻需要像葉歡、白知霜這樣的地頭蛇來為他們服務。   葉歡突然感到了一股無力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了那些大門派和世家之外,普通人難以逃脫這張羅網。孔天池不怕葉歡和白知霜出賣他們,因為誰都能看出他和她與洛陽王之間的仇恨。   將一塊令牌放在了白知霜的面前,孔天池留下了聯繫的方式。   「只要周天宗不在,那麼你們就可以揚眉吐氣的做人了。」然後,孔天池誠懇的對著葉歡說道:「你是一個好男兒,我很欽佩你,和我們一起幹,你將前途無量。」 第八章 一怒拔劍   長風樓上,葉歡再次見到了洛陽王。   「是不是有些奇怪,我怎麼還沒有死?」洛陽王向著葉歡問道:「那些想要殺我的人,他們是不是接觸了你?」   一股寒流從葉歡的身上流過,那天屋子裡面只有四個人,或者說,洛陽王從未曾放鬆過對他的監視。   「我的幾個兄弟,還有明玉等人,大家都是從小一起長大,我非常清楚他們想要幹什麼。他們想要我表態,不管我支持哪一方,都能對另外兩方造成極大的破壞。可惜我一直沒有表態,他們有些等不及了。天子之位,那是好東西呀,每一個人都想得到它。」   洛陽王笑了笑,舉起了酒杯。   「神醫谷的大夫告訴我,如果想要活下去,那麼就要少喝酒,可是,我依舊在喝。」   他解開了衣服,胸口處有著三處傷痕,一處是黝黑的深洞,一處為金黃色劍痕,而另一處則完全的腐爛。   洛陽王的表情很平靜,但葉歡的心頭卻是無比的寒。   這就像是蒙著眼睛行走在陷阱密佈之處,隨時都會突然死去。   如果自己有可能在下一秒鐘死去,大部分人會茫然無措,瘋狂破壞,盡情享受或者是自暴自棄,但是洛陽王,卻在這十年中,從容的過著每一天。   他不過在地獄中行走了兩個月,但洛陽王卻行進了十年。   天下封指能讓經脈寸斷,先天無形劍氣會不停的在內腹內爆開,中了金蠶蠱的人生不如死,但洛陽王卻安之若怡。   「峰兒,五天後,和我一起去玉泉山莊。」他披上了衣服,正顏的對著葉歡說道:「你是否願意,繼承我的衣缽,我將權力交給了我的三兒,但卻會將一身的修為傳授與你。別擔心白知霜,我會給你安排最好的解決方式。她不會知道你是周峰,時光可以平復任何傷口。三年,僅僅只需要三年,你就可以與天下英雄一爭高下,十年之後,你就能達到武道的顛峰。這世上不可能有比我更好的老師,他們只會教你如何練武,但是我卻是在教你。」   洛陽王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教你,如何做人!」   魔鬼是如何誘惑一個人的?   他不會將強行扭轉一個人的想法,卻會給他一個美好的前景。   寒風只能讓人更緊的裹緊衣物,青蛙會死在溫水中。   將蘿蔔掛在驢子面前一尺的距離,然後看著驢子不停的走下去。   為什麼那麼多人都願意將靈魂出賣給魔鬼,因為他們最終相信了那美好的前景。   「我該怎麼辦……」   他問著自己,問著自己的心。   洛陽王能夠給他任何東西,只要他的靈魂。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始終是他手上的旗子……   「葉子,你在想什麼?」   白知霜靠在了葉歡的身旁,赤裸的身體美艷絕倫。   「知霜,如果這件事完了,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輕聲的問道,希望她能回答。   白知霜沒有回到,她只是默默的看著葉歡:「長姐為母,我做主將明雪許配給你,葉子,以後你對她像對我一樣好,可以嗎?」   她依舊沒有答應他,她又怎麼能答應他?   雖然周峰這幾天沒有找她,但是信使卻讓她三天後去玉泉山莊。   一個隨時要對別的男人分開腿的女人,怎麼能有這種幸福。   風中送來了微弱的哭泣聲,葉歡和白知霜的臉色同時一黯。   「去安慰一下清影好嗎?」   薛清影喜歡上了他,葉歡很清楚。   那是月神紅線的力量,那一天,洛陽王送給葉歡謝夢落的長髮中,混雜了薛清影的青絲。   然後,這些天相處,讓她情根深種。   但是……這卻是最殘酷的刑法,對於一個女子來說。   恨不相逢未嫁時,還珠明珠淚雙垂。   流下的並不僅僅只是淚,還有心頭的血。   「不要哭了,喝藥好不好?」輕輕的摟住了她的肩頭,葉歡能感到她肌肉的僵硬:「清影,相信我,這場惡夢很快就會結束,一切的一切都會過去。」   她依舊在哭,每一陣的哭聲,都像是尖刀在他的心中挖。   「我給你唱歌謠好不好……」   他笨手笨腳的唱起了那首外婆橋,唱起了催眠曲。   他想讓她高興,但是……卻早已傷害了她。   一次次,一次次的傷害她。   當薛清影睡著之時,月亮已掛在了柳梢。   外面月色如水,葉歡看到了白知霜站在院子中。   兩個人就這樣相對而坐,直到天亮。   有些話,無法說出。   十天後玉泉山莊,洛陽城東三十里。   這是洛陽王的一處私宅,每年春季他都會前往這裡遊玩。   這一次,洛陽王輕車簡從的來到了這裡。   「明天這個時候,這座山莊將不復存在。」洛陽王長歎:「在洛陽府中,沒有人能夠要我的命,那些鑽在洞裡面的老鼠是不會冒頭。但是在玉泉山莊,我給了他們如此好的機會,他們會行搏浪一擊。」   至於他如何應對,洛陽王並沒有透露。   三人現在玉泉山莊的最高處,一座小山上的觀玉樓上。   風呼呼的刮過,天邊有些陰沉。   「聽說你的兩個侍妾不太聽話,是不是真的?」   「五公子身體欠佳,所以戒色了。」   藍采妮笑盈盈的說道,一行人在這裡已經待了兩天。   苦笑著搖了搖頭,葉歡什麼話都沒有說。   當白知霜和薛清影再次出現的時候,他根本無法面對她們。   白知霜一反往日的冰冷,熱情如火,糾纏著他,而薛清影卻雙手抱胸,不像以往木頭人一樣的動也不動,葉歡甚至懷疑,如果他碰她,那麼她會不會當場咬舌自盡。   白知霜想要保護薛清影,想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那個晚上,他推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誰也沒有碰。   有一種東西在他的心中破裂,所有支持他的信念那一刻都化為泡影。   當他從十八層地獄爬回了人間以後,卻發現自己已是鬼。   閉上了研究,睜開了眼睛。   短短的兩個月,卻彷彿度過了一生。   這是他生命中最難忘的日子,這是他所經歷過最奇詭的事件。   慢慢的,他的挺起了胸,緩緩的說道:「請!」   三年前,他初入洛陽。   春水如藍,高大雄壯的洛陽城有著一種傲視天下的氣勢。   青石街道上承載了他的夢想,白知霜家門前他猶豫了很久。   他敲開了那扇門,裡面桃花開的正好。   白氏姐妹熱情的接待了他,那一刻他以為幸福已然來臨。   「我會永遠的保護你。」   他那樣的說過。   「你終於決定了嗎?」   周天宗淡淡的問道,言語中卻沒有失望他長得很有味道,清瘦文氣的臉龐能看出年輕時分是多麼的英俊。   每一次見到了他的時候,葉歡總感覺到自己面前是一座山。   一座無邊無際,傲視天下的山。   就像是那方圓數百里,固若金湯的洛陽城一樣。   他總是俯視著他,就像是威嚴的父親看著不成器的兒子一樣。   可是,今天,葉歡的腰挺的筆直。   「一怒拔劍,還是不忘生死?」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發現,死亡,並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匹夫一怒,快意恩仇。   「我現在,什麼也不在乎了。」   他笑著,揮劍。   這一刻,他忘記了所有的東西,白知霜、薛清影,身份的暴露……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心頭。   那是一種明悟,他終於放下了一切。   長劍畫出一道圓弧,然後猛的突刺而出。   長河落日,一劍破心。   「笨蛋。」   他聽到了洛陽王的笑聲,然後。   洛陽王一指點出,天地間彷彿突然靜寂下來。   滅六識,斷七覺,無聲無色無味無形……大勢至無上寂滅指的最高境界,大涅盤。   葉歡手中的劍變成了粉末,身體根本無法抵擋這種力量,整個人如同皮球般彈起,然後重重的落下。   「其實,我一直在逗你玩。」他拍了拍手,笑容在葉歡的眼中是那樣的可惡:「你想贏我?我從出生起就用名貴的藥物浸泡身體,三歲築基,五歲內功已經登堂入室,六歲殺人。天下間最高明的武功由我挑選,指導我的是最強的人。我沒有走任何的彎路,而且在生死邊緣,戰勝了一個個強於我的對手。你認為,你憑什麼和我鬥?」   他笑著,望著葉歡:「十年,十年的時光,你不停的苦練,不停的突破,還要加上運氣和別的因素,那時候,你才有和我一戰的可能。」   「不需要十年,我現在就可以和你一戰,我需要的是勇氣,而不是等待。」   「再給你一次機會,還陪我玩不玩?」   「不!」   葉歡站起了身子,破玉拳再次擊向了洛陽王。   手一揮,那是武當派的流雲飛袖,葉歡方法陷入了黏稠的漩渦,身體再次被高高的拋起。   半個時辰後。   地上只剩下一團爛肉,葉歡再也無法起身。   洛陽王每一擊都將一股詭異的真氣送入了他的身體,那種遠遠超過了九幽斷魂搜脈術的痛苦讓葉歡咬碎了牙齒。   但是,就算是在最後面對洛陽王的詢問,他只是努力的爬起了身子,舉起了一根中指,正對著洛陽王。   「何苦呢?」   洛陽王召喚了藍采妮上來,將葉歡拖出去,然後手在牆壁上一按。   一間密室顯露出來,白知霜亦然坐在了其中。   「白姑娘,我沒有騙你吧?」洛陽王笑著解開了她的穴道,說道:「我將詳情都告訴了你,下面由你決定。」   當葉歡下定了決心的時候,洛陽王也告訴了白知霜所有的一切。   關於葉歡的易容,關於他的掙扎,關於自己的安排。   「他殺了郭天寶,他辱了你和薛姑娘。」洛陽王的一字一句都印在了白知霜的心中,而剛才看到的一切還在眼前:「如果白姑娘不相信,那麼可以去問葉歡,或者,憑著自己的心,想一下,那兩個人是否是同一人。」   低下了頭,回想著那所有的一切,回想著兩個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洛陽王也變換了臉形,讓她看看這張奇異的易容術。   「為什麼要這樣的對我?」   抬起了頭,她已是淚流滿面。   「錯了,我沒有折磨你,我只是在利用你來磨礪他,這些日子,你是否感覺到了他的變化?」他抬手制住了白知霜的穴道,緩緩的說道:「我將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了你,如果你還有疑惑,那麼去問葉歡,或者殺了他。不過……」   他整理了一下衣物,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白女俠。」   這是洛陽王第一次如此的稱呼白知霜,裡面充滿了敬意:「禮儀傳家,俠義為先,白家數代活人無數,你應受我一拜。」   四十年前,正值天下混戰,民不聊生。此時河南數省大疫,屍橫遍野。   白知霜之祖父白滿堂是有名的神醫,一生中活人無數。他親臨疫區,散盡家財購買藥物,並以身試藥,當疫病散去時,白滿堂也油盡燈枯。   十一年前,邊疆戰亂,白知霜之父白保山與妻子和三千河南弟子從軍,後戰死在邊疆。   一輩輩的付出,一代的人的犧牲,四十年來,白氏從洛陽大族衰退到了泯滅無聞,連族田都出售了大半。   到了白知霜這裡,甚至賣掉了所有的家產。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從來,俠字的背後是犧牲,而不是獲取。   「白女俠,葉歡並不是壞人。」   他畢恭畢敬的對著白知霜一拜,然後讓人帶著她離去。   下樓的時候,白知霜聽到了洛陽王的吟唱:「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眾生皆苦,那顆銅豌豆是否也曾有過柔軟的一面?   幫葉歡簡單的治療好了傷勢之後,藍采妮帶著他來到了玉泉山莊中的地牢前。   「你這個笨蛋,辜負了王爺的期待,你根本不知道你錯過了多麼好的機會!」   葉歡笑了笑,口中還有鮮血流出。   可是,這是他這些天來,最自然的笑。   原來,可以自由的笑,是如此幸福。   原來,能夠拔劍也是那樣的開心。   白知霜,薛清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無論是痛苦還是快樂,只要不淪為命運的玩偶,那麼就無所謂。   他會用生命向她們贖罪,如果有機會的話。   牢門被打開,葉歡被扔在了裡面。   「到裡面陪她們吧,明天王爺送你們一起上路。」   黑暗中,葉歡看到了白知霜和薛清影。   「葉歡,你怎麼在這裡?」   薛清影擔心的問道,她緊緊的抓住了柵欄。   「還好,我不放心你們,於是到跟蹤你們來,沒有想到卻被發現。」   「你真傻……」   他看到了薛清影的眼淚,也看到了白知霜的恍惚。   「我的身體有些不舒服,讓我歇一下。」   隔著柵欄,葉歡看到了白知霜臉色煞白。   想了很久,最終,他還是沒有勇氣說出真相,但是……現在的他,絕不會在扮演那個人。   身上無比的痛,他感到了一股熱流在體內沸騰。   「應該是時候了吧?」   望著外面暗下來的天色,洛陽王在畫上落下了最後一點筆墨。   山莊外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這一次,為了應對洛陽王,那些人下了血本。   「王爺,他們已經把山莊包圍了。」   「不,我不是問這個,葉歡哪裡應該水到渠成了吧?」   「是的,王爺剛剛替他打通了經脈,現在他應該有所突破。」   任何內功心法,歸根到底,都需要年齡或者是苦練的沉積。   也許十年苦練加上名師等的指導,可以抵得過人家數十年的積累。   但是葉歡,他的基礎太差了。   他修煉上清乙木真氣不過三年時間,雖然其中沒有鬆懈,但是道家功法,講究的是循序漸進,至少需要十年時光才能登堂入室,他的武功,在高手眼中不足一提。   這世間有傳功之法,但期間消耗甚大,而且還必須是一脈相承,更不可能一夜之間將人變成高手,且凶險極大。   而靈藥神丹……那是可遇不可求,洛陽王手中也沒有此類物品。   於是,洛陽王替葉歡擬定了一條極為凶險的修行道路。   安忍不動如大地,靜密深藏如地藏。   普通人的真氣,平時隱蔽在人身奇經八脈、十二經脈、十五絡脈中。   但是地藏真氣,卻不走正途,它隱蔽在人身的三道逆脈,二百三十八處隱穴中,如同地下的河流,無聲無息,深不見底。   就像是潛伏在無盡深淵中的一條巨龍,平時雖然靜靜的潛伏,但總有一天會露出了猙獰的爪牙。   那是魔門心法中的心魔一關,如能過去,那麼將會大有精進。   所有的點點滴滴,一切的悲歡離合,當葉歡徹底的覺悟之時,也就是他衝破心魔之日。   地獄行,已經到了最後一關。   經脈中彷彿有無數的尖刀在攪動,渾身的真氣不受控制的流動起來。   有上清乙木真氣的,有地藏心法的,他們同時爭奪著身體的控制權。   洛陽王打通了他渾身經脈,讓隱蔽在葉歡體內的地藏心法瘋狂湧動。   水火不能兼容,但是在某些極端情況下,卻能發揮極大的威力。   洛陽王之父,太宗周立川修煉的是家傳的寒冰六重天。   其後,得到了西域拜火教的無限光明火神功,理論上,這兩種神功互不兼容,但是天縱奇才的周立川卻奇跡般的將其融合,創造出了玄冰烈火神功,並以此擊破群雄,成就一方霸業。   玄冰烈火神功,就是分別修習兩種完全相反的內功,然後讓其相互融合,互相磨礪,水火相濟之時,正是玄功大成之日。   寒冰六重天和無限光明火修煉到極點並不遜於寒冰烈火神功,但是卻需要比後者一倍以上的時間來修煉。   洛陽王並沒有修習玄冰烈火神功,但是對其中的原理卻非常的熟悉,其父周立川提出的理論更是讓洛陽王找到了另一條思路。   那麼,道家的功法和魔門的心法能否融為一體,如同玄冰烈火神功一樣呢?   昔年魔門曾有道心魔種大法,但洛陽王卻反其道而行。   道種魔心大法。   佛門有自在天魔擾亂本心之憂,道家修煉也有各種走火入魔之憂。   諸法三千,唯心難修。   一邊是黑暗,一邊是光明。   將心放在火焰與寒冰中鍛打,時時刻刻的淬煉,正如地藏菩薩行走於黑暗中,心中卻有一絲光芒。   成魔成佛,存乎一念,但是無論偏向哪一邊,都可以讓葉歡的修為突飛猛進。   地藏心法,最難的是入門,而這些日子葉歡的心境,正符合修煉這種神功的境界。   再次在畫上鉤描一筆,洛陽王向天長笑。   到時候了。   身體忽冷忽熱,全身彷彿數萬隻螞蟻在血管中蠕動。   洛陽王打通了葉歡體內的經脈,現在到了收穫的時候。   其實,洛陽王並不想讓葉歡如此快的進入最後一步。   地獄間的種種苦難對於地藏王來說,不過是成佛的考驗,而葉歡這些日子的經歷,也是洛陽王刻意的安排。   雖然預料到葉歡最終會覺悟,可是很多東西都沒有安排好——洛陽王本計劃讓葉歡經歷數次苦難的輪迴。   經歷的淬火越多,得出的鋒刃愈利。   不過,這也足夠了。   兩股不同的真氣,溫暖平和的上清乙木真氣與黑暗陰柔的地藏真氣在葉歡的體內互相的爭鬥著。   他們想要搶佔葉歡體內的控制權,瘋狂的擴張著自己的勢力。   同時,有一股第三方的力量,那是洛陽王打入葉歡體內的一股本命元氣。   然後,最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上清乙木真氣與黑暗陰柔的地藏真氣放下了不能吞併的對手,合力的追殺第三方勢力,想要吞噬其壯大自己。   兩種真氣在葉歡的經脈中循環不休,且愈行愈快,循環往復,沒有絲毫會停下來的跡象。   每一次循環,兩道真氣都強一分,葉歡的經脈也在隱隱的擴張。   然後,洛陽王的那道本命元氣突然停了下來,緊跟的兩道真氣猛然撞擊在一起。   「轟」,葉歡聽到了體內的一聲巨響。   他整個人跌倒在了地上,渾身濕透,流出腥臭的黑汗,身體卻無比的輕鬆。   周天宗的設計完全成功,上清乙木真氣,地藏心經,他已登堂入室。   他站起了身子,銬在手上的鐐銬寸斷。   「跟著我!」   推說自己剛才度過了走火入魔一關,他解開了白知霜和薛清影身上的禁制。   很多武林高手都曾經走火入魔,但是其中有極少數的人,因為僥倖,相反的因禍得福,內力大進。   打開牢門,外面的景象讓三個人都為之一呆。   無數的黑衣人倒在了地上,同時還有王府侍衛的屍體。   「有人襲擊洛陽王!」   「是孔天池他們,我去看看。」   「不,你們留在這裡。」葉歡從地上拾起了一把劍,用最誠懇的語氣對著白知霜說道:「讓我去探路,知霜,安全第一,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過了今天,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永遠聽你的。」   他有一個預感,所有的一切都有一個瞭解。   「不,我們一起去,如果錯過了今天,那麼以後可能再也沒有報仇的機會。」   白知霜有些魂不守舍,但是她還是舉起了劍。   葉歡點了點頭。   一路上,偶爾有未死的黑衣人或者是王府侍衛,都被他們避過或者擊倒了他們。   體內的真氣在急速的運行著,葉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強大過。   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天地都清晰了許多,整個世界煥然一新,一草一木,一石一瓦,那些死物都像是活了過來,和他血脈相通。   這是內力大成的體現,葉歡踏入了武學殿堂的門中。   但是,當他們來到了觀玉樓的時候,那裡已經沒有了活人。   到處都是屍體,殘肢落滿了一地。   走上了樓,葉歡看到了周天宗的屍體。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用了三百多條命,才換了洛陽王的命。你們也快走,洛陽府的援兵最多一個時辰到。」   幽幽的聲音從葉歡身後傳來,那是一言九鼎孔天池。   他搖搖晃晃的走下了觀玉樓,再也沒有看葉歡一眼。   這一戰,蜀王府精英盡出,雖然幾至全軍覆沒,但終於完成了任務。   是的,終於結束了。   葉歡癱坐在地上,全身的精力彷彿都被抽空。   雖然還對洛陽王的死存在著疑慮,但是他卻已經不再迷茫。   是的,不管洛陽王是生是死,他都有勇氣對他拔劍。   終於,在最後的關頭,他選擇了自己的道路。   死,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身後,白知霜和薛清影也在抽泣,惡夢終於結束了。   正準備回頭說什麼,身體一麻,白知霜制住了他和薛清影的穴道。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了葉歡的心頭,他大力的掙扎著。   「知霜,你……」   纖指點在了他的唇上,白知霜搖了搖頭。   「葉子,好好的活下去,作為一個俠客活下去,不要讓別人瞧不起自己,不要讓自己瞧不起自己,好不好?」   她拉住了他的手,緩緩的,如同姐姐一樣的教導:「葉子,以後白玉樓就交給你,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要讓姐姐為你自豪。」 第九章 錦瑟年華   曾經。   「你願意嫁給我為妻嗎?」   那個人摟著他這樣的問道,眼中是期盼的光芒。   她並不愛他,但是她卻被他感動。   那是她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那是那段時光中唯一的光明,那是她幾乎無法度過的艱難,那是溫暖她最後一絲甜蜜。   他和她就像是兩隻刺蝟,因為寒冷而摟在了一起,就算是刺得傷痕纍纍,就算是遍體鱗傷,卻絕不分開。   他和他赤裸的摟在了一起,聽著彼此的心跳,接受著對方的溫暖。   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終於,她明白洛陽王為何要告訴她真相。   干將與莫邪將神劍打造完畢,但卻少了最重要的工序。   ……是的,他們為什麼那麼傻?   兩條魚兒終於來到了大海,也到了分離的時候。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感受到葉歡心中的恐懼、焦慮和痛苦。   ……原來,爐火中烤的人,有她,也有他!   當聽了洛陽王的話以後,她本想向他問一個究竟。   但是,問清楚了又如何?   他會告訴自己真相,然後毫不猶豫的自殺。   她真的想一劍插入他的胸口,可是……又怎麼能忘了那一段的時光?   她也曾動搖過,想過和他在一起,忘了那一切,重新開始。   只要他不嫌自己的身子髒,那她會用一生來補償他。   可當她知道了真相以後,一切都無法再來。   她再也無法騙自己。   禮儀傳家,俠義為先,從小到大,家裡就是這樣的教育她的。   要原諒別人的錯,她都沒有傷害過愛自己的人。   「葉歡既然選擇了正途,你為什麼不幫他最後一把呢?」   洛陽王的話迴響在她耳中,那時候,他深深的拜下。   他說的沒有錯,一人去死,一人重生。   最終,干將莫邪投身火爐,鑄造出了完美的神兵。   帶著兩個人走下了樓,白知霜笑得風淡雲清。   葉歡祈求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白知霜,他已經隱隱的猜到了什麼。   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白知霜的手指在他面前擺動:「雖然有些喜歡你,但是我愛的卻不是你呀。」   她的笑容是那樣的明媚,白皙如玉的肌膚,猶如初雪一樣的冰清玉潔,雙目宛如清澈的潭水,葉歡竟不由得沉溺其中,半響竟然說不出話來。   「自始至終,我只愛大師兄一個人……葉歡,忘記我。」   這句話她沒有騙人,但是,她也曾為另一個人動過心,也曾想和他在一起過後半生。   「從小的時候,他就一直照顧我,我一個女孩子在外面?頭露面,他從來什麼都不說,只是默默的支持我。他和你一樣不喜歡刀口舔血的生涯,但是卻為了我,為了白玉樓的名聲一次次的冒險。」   如果,你不是周峰的話,如果,一切能重來的話。   白頭共老,不離不棄。   生死相依,舉案齊眉。   有很多很多好的東西,可是,她就是不喜歡。   「葉歡,還記得你教我的那首歌嗎?答應我,好好的活下去,做一個真正的男兒。」   傳說中癡心的眼淚會傾城   燭光熄了世界漸冷清   煙花會謝笙歌會停   顯得這故事尾聲更動聽   瓊樓玉宇倒了陣行   來營造這絕世的風景。   這是葉歡很喜歡的一首歌,他將這首歌唱給了白知霜聽。   深深的吻了一下葉歡,白知霜說道:「清影,你也一樣,堅強的活下來。」   「白姐姐,你……」   「總要有一個人為了這件事情付出代價,洛陽王的死後,如果我還活著,那麼官府很有可能將這個罪安在了我的身上。同時,我也累了……」   是的,她累了,她已經不想面對未來的一切。   事情的真相是那樣的殘酷,他和她之間沒有未來。   讓一切都隨風而去,她不想繼續下去。   她放開了他,手中捏著腰間的那個香囊。   那裡面是郭天寶的骨灰,她偷偷的將其裝在了其中。   她害怕自己突然有一天橫死街頭,這樣總能和他同穴共墓。   「你跟我沒有享受過好日子,我對不起你。我曾經答應你,嫁給你之後洗手做羹湯,做一個本本分分的小女人,可是,已經不可能了。我也曾為別的人而動心,並不是好女子。但是現在,我們會永遠的在一起。」   她向著香囊深情的說道,彷彿那就是她的愛人。   她將兩個人放在了樓下安全的地方,然後重新上樓。   想讓一個人最快的成熟起來,就讓他最愛的人去死。   讓我去死,讓他認清自己的路。   她累了,讓他繼續的活著。   將周天宗等人的屍體扔下了樓,白知霜站在了那裡。   打破了一罐罐的烈酒,脫下了全身的衣物。   清清白白的來,清清白白的去。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打碎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她舉起了蠟燭。   天空中淅淅瀝瀝的飄起了雨,葉歡死死的望著觀玉樓。   那上面,他最愛的人,正在一步步的走向死亡。   她在佈置一切,臉上已經是滿是淚水。   她害怕痛,她害怕死,堅強的她,也會哭泣。   一盞燭火在她的手中點燃,就像很久很久以前,葉歡第一次見到了她的時候。   她也是托著一隻明亮的蠟燭,那樣美麗的笑著。   人生若宛如初見,愛上了她的他,開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   莫言紅顏易老,曾有朱唇相伴,笑顏如初,依稀還記當日的顧盼神飛,萬種風情。   這樣的她,才是那名葉歡喜歡的女子,白知霜。   燭光映紅了她的唇,笑容讓葉歡心痛。   那時候,她救了他的命,她的美打動了他的心。   可是,今天,他將永遠的失去她。   她,鬆手。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線一柱思華年。」   錦瑟年華,年華似水,她讓生命綻放在最美麗的瞬間。   今天,正巧是她和郭天寶定下結婚的日子,雖然,已經沒有人還記得這個日子。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茫然。」   燭火冉冉的落下,同時落下的,還有三個人的淚。   熊熊的火焰燃燒起來,映紅了天空。   那一天,很多人都看到了玉泉山莊中的那場大火。   以及飄落的雨。   熊熊的大火,依舊在燃燒。   當葉歡衝開了全身穴位之時,宏偉的觀玉樓只剩下廢墟。   鏡花水月,愛恨癡執,眾生皆苦,宛如一夢。   但是,那條在火焰中的身影卻永遠的鑲嵌在葉歡腦海中。   永世難忘,永遠不忘。   「為了我,活下去。」   「答應我,做一個俠客,好嗎?」   「你過於陰沉,這不好,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樣子。」   「不要害怕任何的東西,因為你不需要害怕。」   「我的愛人,他要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廢墟中,已經沒有了白知霜的身影,她死了。   從今以後,他愛的人永遠的去了。   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會記得,那個懦弱的小伙子。   他親手將她推入了火抗,親眼看著她的死去。她到死都不曾怨恨過他,他寧願她知道真相後一劍殺了自己。   「別哭。」薛清影用衣袖擦乾了眼淚,一字一句的對著葉歡說道:「白姐姐,她一定不想讓我們哭泣。」   她用手中的毛巾仔細的擦著他的臉,就像是溫柔的妻子一樣。   「其實,白姐姐她也喜歡你,只是沒有說出口。」停頓了一下,薛清影靜靜的說道:「但是……一切都太遲了。」   她將葉歡臉上的灰燼搽乾淨,趁著他不注意,割下了他的一縷頭髮。   她會將這縷長髮珍藏在懷中,直到永遠。   白知霜去了,而她,也將離去。   唯一的牽掛是白明雪,她要到武當山將這一切告訴她。   「你不用來找我,我也不叫薛清影,我姓白,從今以後,我就叫做白清影。」   這場大火中死了的人還有一個,那是薛清影。   默默的轉身離去,她沒有讓他看到自己落下的淚。   「我愛你。」   這句話,她也許永遠不會對他說。   再見了,葉歡,我的愛人。   呆呆的坐在了哪裡,葉歡彷彿失去了魂魄。   他沒有去挽留薛清影,因為他根本沒有任何資格和她在一起。   風吹過,點點的黑灰以及飄落的衣物落在了葉歡的面前。   「我做了什麼?」   好幾次,他想割斷自己的咽喉,但是,最終,他還是放棄。   活下去,背負著一身的罪孽活下去。   活下去,作為一個俠客活下去。   活下去,勇敢而努力的活下去。   活下去,僅僅是因為不想死而活下去。   解下了手中的月神紅線,葉歡沒有猶豫。   他曾經以為自己能夠得到了幸福,他曾經認為自己沒有做錯。   他以為自己的小聰明能夠幫他度過一次次難關,但是現在……   洛陽王說的不錯,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魔鬼,而權力、美色以及快捷方式就是打開地獄之門的鑰匙。   他並不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月神紅線如果留在自己的身上,總有一天,他會克制不住想要使用慾望。   然後……繼續向著地獄的底部沉淪,直至變成魔鬼。   幸福,並不是來自於月神紅線,而在於自己。   就像是權利和財富並不能帶來他想要的東西。   愛上一個人,應該讓她幸福。   他寧可看著白知霜和郭天寶快快樂樂的在一起,也不願意事情發展到這種情況。   如果有一天,他動用了月神紅線來改變另一名女子的意志,那麼,他和以前的他有什麼區別?   揮動了手,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月神紅線落入了熊熊的火焰中。   「知霜,請在下面等著,我會用一生來贖罪。」   熊熊的火焰中,月神紅線慢慢開始變形,然後變成了一抹輕煙。   十天後。   洛陽城東北二十里,上清觀前。   這是一座已經荒廢了許久的道觀,不遠處有一片小樹林。前行半里,就能看到洛水。   「看來,白氏姐妹不會來了。」   橫江一窩蜂,加上他們邀請的幫手,一共三十人等在了哪裡。   雖然知道洛陽城中的變故,但是,他們還在這裡等著。   生死結仇,千金一諾,不死不散。   「有人來了。」   橫江一窩蜂的頭領韓鵬飛抬起了頭。   山路上,一名年輕人正在緩緩行來,他的手腕上纏著一根白色的絲帶,背負一把長劍。   「那個人說自己是白玉樓的現任掌門,葉歡。」   「小傢伙,你來幹什麼,來送死嗎?」   韓鵬飛笑著,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下。   這一次約鬥,他本有七成以上的勝算,現在一個人來,還怕什麼?   然後,他看到了葉歡的笑容。   他取出了劍,握在了手中,以江湖中最正統的規矩向眾人行禮。   那只有一個含義,戰。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一怒拔劍,快意恩仇。   他已步入江湖,他是江湖人。   「請!」   他走到了他們的面前,舉起了長劍。   死亡,並不可怕。   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收斂,韓鵬飛咬住了牙。   這個傢伙,是一個瘋子。   已經有六具屍體躺在了地上。   一開始是約鬥,老六天雷刀宋封出場,但是僅僅三招,就倒在了他的劍下。   王氏三兄弟,最擅長的劍陣,他們號稱面對一百個人,是三個人同上,面對一個人,也是三個人同上。   然後,一起上去的三兄弟,在十六招後,死了兩人。   那個傢伙,是在拚命!   當他在第二場勝利之後,不等大家一哄而上,馬上退入了周圍的山林。   沒有人嘲笑他的怯懦,他是一對三十。   這是不死不休的決鬥!   慘叫聲此起彼伏,韓鵬飛的臉上佈滿了豆大的汗珠。   他沒有想到,居然碰到了一個瘋子!   三十人,對抗這樣一個傢伙,卻讓大家損失慘重。   他身上已經傷痕纍纍,卻一點畏懼都沒有。   同歸於盡的招數對他來說,彷彿吃飯一樣的簡單。   戰鬥進行的越來越激烈,直到最後,又死了十四人之後,韓鵬飛終於將葉歡逼到了江邊。   一對十,葉歡九死一生。   剛才他避強擊弱,體內的真氣耗費大半,現在剩下的十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但是,他卻依舊在笑。   匹夫一怒,一怒拔劍。   無關生死,只求快意!   洛水之上,洛陽王附手站在船頭。   「王爺……」   小雨淅淅瀝瀝的在下,藍采妮舉起了傘。   他和她都是商人的裝束,前往長安的路引也準備好了。   當那些人謀劃刺殺大計之時,他早已知道。   退一步海闊天空,如果他一直停留在洛陽王的位置上,那麼那些對他心存忌憚的人,也許還有別的手段。   更何況,有些事情他需要親手瞭解,洛陽王的位子對他是一個累贅。   從一開始,周天宗就沒有讓葉歡繼承王位的想法,他早就培養好了接班人。   周穩昌只是一個推出來的可憐蟲,根本沒有能力繼承洛陽王的位置。   二子周感成才是真正的接班人,控制軍權的幾位大將早已向其效忠。   周穩昌如果不是意外死在了葉歡手下,那麼也會因為別的原因死去——他不過是洛陽王推出來的幌子,誰會去刺殺別人不成器的繼承人?   或者,能用周穩昌來麻痺那些敵人。   玉泉山莊一戰,洛陽王殺光了所有的人,同時讓自己的替身死在了那裡。   「一言九鼎」是洛陽王很久以前佈置下的旗子,他會將洛陽王的死訊告訴別人。   至於幫助葉歡,是為了結束一段恩怨。   二十年前,葉歡的父親和洛陽王是最好的朋友。其後,兩人之間恩怨糾纏,最終成了不死不休之局。   一個人,不到極限的時候,是不知道自己的能做到了什麼首先,以死亡的威脅,讓葉歡背叛朋友,殺人。   然後,讓他侮辱損害自己喜歡的人。   同時,讓他感受到光明,感到自己錯誤。   誘惑他,但是當他犯錯的時候,提醒他。   不怕他犯錯,也不讓他犯錯,只是讓他知道錯誤的代價。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為什麼能成佛?因為他經歷錯誤,知道了錯誤,並從此不再犯錯誤。   能從地獄中走出來的人,那麼他的一生就很不一樣。   大俠也許會墮落成魔頭,因為他從未曾接觸過黑暗。   但是當魔頭決心和過去分離的時候,他會比任何的人做得還要好。   今天,就讓順手幫葉歡一把。   痛苦,總有一天會過去,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   經過擊打的礦石,會變成閃閃發光的利刃。   「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中。   他將隱蔽在黑暗中,再入長安,見天子,見明玉,下面,他將挑戰自己一生的極限。   「憶長安,六月時,風台水榭逶迤……」   長袖一揮,他再也沒有回頭。   他已經給了葉歡最好的禮物,以後的路,屬於他自己。   財富、權力、美人,這些東西,有什麼稀奇?   他給予葉歡堅持、勇氣和愛情,他安排謝夢落與葉歡相遇,送與葉歡月神紅線,為的就是讓他和她相遇,相愛。   他並不需要葉歡的理解,因為那對於他並不必要。   當白知霜死去的那一剎那,葉歡的新人生將會開始。   一人上天堂,一人落地獄。   一道美麗的劍氣橫空掃過,韓鵬飛抬頭,看到了美如夢幻的她。   那是神劍謝夢落,決鬥開始之後,她一直在旁觀。   「這場決鬥,不公平。」   謝夢落淡淡的說道,她手中的劍,揮出。   韓鵬飛的身體倒在了地上,錦瑟長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葉歡並沒有拒絕謝夢落的幫助,但是他提出一對一。   橫江一窩蜂走了五人,剩下的人與葉歡生死相搏。   五輪之後,橫江一窩蜂的最後一人,韓鵬飛倒在了他的劍下。   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葉歡放鬆下來,沒有看謝夢落,他一步步走到了洛水邊。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這裡雖然不是江南,春也到了。無邊無際的江水前,他曾經向著兩個女孩這樣的說過。   「我發誓,我以後會永遠的保護你。」   長劍錦瑟緩緩的落入了水中,和他眼中流下的淚水一樣,悄然不見。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有時候,很多東西是不能錯的,一步錯了,步步錯。   「只有懦弱的人才傷害愛他的人。」   匹夫之怒,血濺五步。   一怒拔劍,快意恩仇。   他活下來,但是他並不快樂。   如果,那時候,他不聽從洛陽王的安排。   如果,那時候,他能夠堅持。   死亡,並不是那樣的可怕。   落日的晚霞映紅了天際,在兩個人的臉上塗上了一層胭脂似的顏色。鳥兒在林梢歡唱,一切是那樣的寧靜美麗。   葉歡身後不遠處,謝夢落輕輕的念著這首詩,眼光迷離。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喜歡上了這個男子。   曾經有許許多多的人追求過她,但是她都不喜歡。   可是,他卻突然的進入了她的心扉。   她看到會臉紅,會心跳加速,甚至想撲入他的懷中,讓他愛憐。   那是她從未曾經歷過的,那時候,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離開他,離開洛陽,讓自己激盪的心情平復下來。   可是,心中還有著他,每一個夜晚都在想著他,掛念著他。   這是一見鍾情嗎,可是……怎麼會?   他和她們的故事,她聽說了。   她來得太遲了,大火焚盡了一切。   看著他在河邊的悲傷,看著他的痛苦。   咬著牙,她轉身而去。   神劍,能否斬斷那段突如其來的愛情?   「如果你想見我,那麼到神劍山莊來找我。」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不知道為什麼心中一酸,一滴淚沒入了土中。   如果你心中有我,那麼終有一天會見面。   如果我無法忘記你,那麼等你的悲傷過去,讓一切重新開始。   落日的光輝灑在了兩個人的身上,時光如水,歲月如梭,這就是他和她的錦瑟年華。   雖然快樂和悲傷,但是,一切終將過去。   洛水之上,一條朝著長安方向去的畫舫上,有人正在慢慢的彈奏著錦瑟。   一弦一柱,錦瑟華年。 外傳 月神紅線   「我自由了……」   飛翔在空中,飛翔在藍天上。   很久很久以前,牠和同伴們都是快樂的小蟲子,人們為牠們起了一個美麗的名字,紅線。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人發現,紅線可以發出一種讓異性產生好感的氣味。於是,人們將牠們捕捉後,放入香囊或者別的東西上,與異性約會。   可是,這遠遠不夠,對於某些人來說。   苗疆拜月教的大祭司愛上了一名女子,可是,對方卻不愛他。   一次次的追求失敗以後,被稱為千年難遇的天才的他,放棄了探究女人心理這個難題,從自己最擅長的地方著手。   他以養蠱的方法,再輔以秘術,歷經了五十年,耗費了無數的心力和物力,加上機緣巧合,終於培養出紅線中的王蟲,也就是現在的牠。   大祭司將牠封在萬年寒冰絲製成的繩索中,以秘術控制了王蟲。   持有者,只要將自己的血液餵食紅線,再將被施術者的毛髮或者是指甲等物品放到紅在線,那麼,蟲子就會利用所得的基因,讓那名男子的身體內多出一段讓那名女子迷戀的基因——如果那個年代有基因的稱呼的話。   嗯,簡單的說,就是讓那名女子,喜歡這個男子的氣味、聲音,就是肉體的迷戀。精神本就會受到肉體控制,而且,又有誰能分辨的那樣的清楚?   這和愛情又有什麼區別?看到了自己喜歡的人,心跳加速,臉上發紅,當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會更容易的達到了快樂的顛峰。   這就是月神紅線的秘密,紅線只是一種春藥。   可惜的是,那名大祭司練成了月神紅線之後,才發現,他和他所愛的人,都已經是白髮蒼蒼。   「我們都已經老了……」   他錯過了生命中最寶貴的時光,他錯過了許許多多的東西。   其實,他將那些年的精力如果放到她的身上,說不定早就成功。   他不過是失敗了七次而已,而研製月神紅線卻耗費了他一生的心血「其實……如果你繼續的追求我,說不定,我們會在一起。」   那名白髮蒼蒼的老嫗淡淡的說道,年輕的時候,他們都不懂得愛情,如今,已不需要愛情。   總以為前面有更好的在等待,卻不知道錯過了許多。   想要走快捷方式的人,往往發現,自己走錯了路。   大祭司沒有使用月神紅線,因為這沒有意義。   他也沒有毀滅月神紅線,這是他一生的心血。   他於數年後寂寞的死去,曾經驚艷絕才的他,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後輩從他的遺物中發現了月神紅線,然後流傳到了中原。   「使用月神紅線的人,會得到幸福嗎?」   「不,當然不。」   在葉歡之前,曾經有二十八個人得到了月神紅線。   但是,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以外,剩下的人,沒有幸福過,或者只是性福過。   那不是紅線,而是誘惑。   其中二十一人,在得到了紅線後被那些妒火中燒的情敵們殺掉。   或者消息外洩,被江湖俠女俠客,不,被整個江湖,整個天下追殺而亡。   得到了月神紅線的人是江湖公敵,官府定義的淫邪之徒。   誰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老婆或者親友被此物誘惑失身,江湖中為月神紅線揭起過數次腥風血雨。   當然,其中也有聰明人,他們謹慎的使用月神紅線,可是……   愛情本來就是一種毒,當幾個女人競爭的時候,當幾個女人全心全意愛上你的時候,那麼,很危險。   有的人被騙得喝下了毒酒,因為愛他的女人無法忍受這種分享。   有時候,互相殘殺的女人們,讓男人也受到了池魚之災。   有的看著愛他的女人死在了他的面前,然後被娘家人斬成了肉泥。   有的人,受不了這種折磨,提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當然,也有人在一大群女人中間如魚得水,可是這種幸運兒能有幾個?   如果他有這樣的能力,又何苦用月神紅線,每天提心吊膽害怕別人發現?   要知道,用月神紅線誘惑而來的女子,都是最出色的,月神紅線雖然能夠誘惑她們,卻無法掩飾她們的智謀武功。   能在地獄的火焰中跳舞的人,為什麼不平平安安的喝茶?   那麼,只使用一次,能幸福嗎?   也許吧,可是,紅線彷彿本身就帶有一種詛咒,曾經有人,只愛一名出色的女子,可是她不愛他。   他對她使用了紅線,以為這樣就能將她拴在了身邊。   可是,如果她愛你,那麼為什麼要使用紅線?   如果她不愛你,使用了月神紅線之後,她還是她嗎?還是,她愛上的只是月神紅線?   妻子是那樣的深情,可惜愛情的毒卻一點一滴的積累起來。   嫉妒和自卑。   每天,看著妻子那張幸福的臉,他心如刀刻。   他只是一個小人物,但是他的妻子,卻是名震江湖的美貌俠女。   他努力的做好每一件事情,卻發現始終做不好。   彷彿每個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是偷來的,然後,他崩潰了。   得到了月神紅線後,能幸福嗎?   高僧惠遠將月神紅線在蒲團下放了五十年,終有一日長笑出門而去,成了一代淫魔。   埋在蒲團下的月神紅線一天天的誘惑著他,折磨了他一輩子。   拜火教主赫連勃勃天下無敵,然而卻因得到了月神紅線擴充後宮,將江湖十大美女收入房中。   結果,整個江湖聯合起來將其擊殺。   但,每一個男人仍舊希望得到月神紅線,成為幸福的男人。   直到有一天,一名叫做葉歡的人,將月神紅線扔入了烈火中。   「自由了……」   當熊熊的火焰將寒冰絲融化的那一瞬間,王蟲無比的幸福。   每一個人都珍惜月神紅線,卻不知道王蟲卻非常鬱悶。   牠的壽命超過了千年,早已有了智慧。   男女之間的愛情,關牠屁事?牠只想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飛。   可是……蠱術束縛著牠,讓牠只能日復一日的工作著。   直到葉歡將紅線扔入了火中,束縛牠的那層容器融化了,王蟲飛翔在空中,從今以後,牠再也不用被封閉在黑暗中。   「謝謝你。」牠飛臨到葉歡的頭頂,神秘的力量注入了葉歡的體內:「我將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力量送給你,祝你幸福。」   從今以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月神紅線,但是這個男人卻繼承了某種能力。   嗯,他也許會變成一條活著的,會走路的月神紅線。   或者,他一生也不會使用這種能力。   在王蟲的記憶中,這是無數人都瘋狂追求的東西,但是這種狗屎一樣的能力,王蟲深惡痛絕。   牠要這種東西幹什麼?送給這個好心人吧。   「祝你幸福。」   好人有好報,不是嗎? 【第二集 狐說江湖】 第一章 狐說江湖   小狐狸趴在草叢中,看著不遠處的那只瘋子。   什麼時候,他才能不來搗亂?   一年學刀,三年練劍。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真氣遍佈全身,然後面對著面前巨樹,揮劍。   三年前,葉歡買下了洛陽城外六座荒山作為練劍之處。   殺不盡的仇人頭,砍不完的滿山竹。   他曾經問謝夢落,如何才能練成最高明的劍法?   「劍是殺人之物,殺的人多了,自然能煉成好的劍法。不過葉子,你可以用樹木來代替。」   碗口粗細的山竹韌性十足,成長多年的樹木刀斧難傷,這些都是練劍的好靶子。   每一顆樹是一個人,他每天揮劍六千次。   一劍劍,一次次,練得手上的厚繭脫了一層又一層,練得全身酸痛乃至沒有感覺。   練到太陽升起,練到圓月當空。   一切是那樣的枯燥,可是,他依舊練下去。   三年前,那場大火改變了一切。   「答應我,做一個俠客,好嗎?」   正義,需要刀劍來維護。   一開始,輕薄的長劍砍在竹子上,往往需要數十劍才能奏效。   但是隨著一劍劍的揮下,他慢慢有了自己的體悟。   那是一種積累和量變,用最小的力氣,用最適合的角度,用最巧妙的方法,出劍,揮劍!   他的身形在竹林中穿過,正砍,反撩,倒掃,連擊……三十六劍而出,身後的竹子齊腰而斷。   斬斷的位置,都是三尺之處,平整的茬口,彷彿丈量過一樣。   三年中,他總共斬斷山竹樹木數十萬株,就連山後近千顆的巨樹被一一砍斷。   萬丈高樓平地起,就像是每個練武的人都需要扎馬步站樁,地基打得越深,樓才能蓋得更高。   這是任何秘笈中都不會提及的東西,只有在一次次的練習中才能掌握。   謝夢落當年就是這樣一步步的走過來的,她將自己的經驗向著葉歡傳授。   苦練,不停的苦練。   臉上的青氣閃過,上清乙木真氣遊走全身。   長劍揮出,劃了一道渾圓的劍光。   劍走輕靈,他的身體同時如同青煙般的閃過一人合抱的大樹。   生長數百年的巨樹轟然倒塌,這一劍的威力可貫重甲。   三年練劍,如今的他已經小有所成。   武當劍法,渾圓陰柔,地藏心法,靜密深藏。   他正在一步步,努力的前行著。   洛陽王絕不會死於那場大火中,總有一天兩人會再相見。   一刻鐘以後,他在大樹旁歇息。   樹身上有不少的痕跡,那是他每一次練劍後留在上面的東西。   二百個正字,原來已經有一千道劍痕了。   取出飯盒,將裡面的菜丸子放在了樹叢中。   「出來吃吧,小傢伙。」   一隻毛茸茸的小傢伙從樹叢中走出來,來到了他的身邊。   白白的身子,毛茸茸的長尾巴,身上香噴噴的,正好能做一條圍巾。   練武是很寂寞的事情,三年中陪伴他的,只有劍,以及一隻小狐狸。   他從捕獸夾中救了它,從那以後,每當練劍的時候,它會在不遠處看著他。   可是,現在到了分別的時候了,葉歡將食盒放在了它的面前。   「再見了,小狐狸,如果你想念我,就來看我。」   小狐狸曾經到葉歡的家中做過客,並帶走了幾條魚。   看著它香噴噴的吃著食物,幾點桃花落在了肩頭。   突然心中有些惆悵,或者是痛。   三年,三年已經過去,似水流年,錦瑟年華,他平平淡淡,默默無聞的度過了三年的時光。   很久以前,有一隻小狐狸。   她想變成人,於是問姥姥,應該怎麼辦?   姥姥說,只要你懂得了一千個關於狐狸的故事,就會心想事成。   這世界上,最擅長講故事的就是人類,於是,小狐狸來到了山下的書院,想從書生哪裡聽夠一千個故事。   可是,事情進行的並不順利,書生們的心思在四書五經上,關於狐狸的故事,他們很少談起。   而且有很多壞書生,經常提著棍棒石頭追趕小狐狸,想要加餐,或者將小狐狸做成皮大衣。   秋去冬來,一年時間過去了,小狐狸才聽了不到十個故事,天又很冷,它決定回到山上,不受這種罪了。   做人有什麼好的?   不過,在火堆前,它卻遇到了一名瑟瑟發抖的書生。   「小狐狸呀,可不可以借你的尾巴用一用?」   小狐狸認識這個書生,他很窮,有時候連飯都吃不起,不過,從來沒有欺負過狐狸。   猶豫了半天,小狐狸終於借出了尾巴。   可是,不講信用的書生將小狐狸整個抱在了懷中。   「這樣,你是不是也很暖和?」   書生緊緊的抱著小狐狸,說道,「這個冬天你當我的皮大衣,我每天講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這是一個聰慧的書生,他和朋友高談闊論的時候,經常會發現小狐狸蜷伏在牆角屋樑,明亮的眼睛忽閃忽閃。   尤其是講故事的時候,小狐狸會豎起耳朵。   圓滾滾的眼睛轉了幾圈,小狐狸終於簽下了賣身契。   她幫助書生暖被窩,不過,睡覺前,書生會給小狐狸講一個故事。   那個關於狐狸的故事,份量要足,情節要好。   當然,善良的小狐狸並不會虧待書生。   書生很窮,經常以野菜和落果填腹。   現在有了小狐狸,它經常會拖上一些野味送給書生,作為聽故事的報酬。   雖然那些故事聽起來並不好聽,甚至是書生憑空杜撰出來的,比如,有的故事中,那些笨狐狸們寧可犧牲,也不願意讓愛人傷心。   「有一天,你會為我傷心嗎?」   書生問小狐狸。   「當然不會,我喜歡四條腿走路的。」   小狐狸狡猾的眨著眼睛,姥姥說,只要聽完了一千個故事,它就可以成人了。   用爪子在柱子上又刻了一道痕跡,已經是三百二十五條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小狐狸身上的毛脫了一季又一季。   一千個故事終於講完了,小狐狸抓來的魚和鳥蛋將書生喂的壯實了不少。   「我明天就要去京城趕考了,小狐狸,祝你夠順利的變成人。」   相處了這些日子,雖然聽不懂小狐狸的吱吱叫聲,但是書生卻明白了小狐狸的想法。   「那麼,再見吧!」   雖然心中戀戀不捨,但是小狐狸還是沒有咬著書生的衣角,不讓他走。   誰稀罕你?我不過只是想要聽故事而已。   看著柱子上的那一千條痕跡,小狐狸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麼不少刻上幾道?反正書生從來不計數的。   書生本來半年前就要離開,但是因為對小狐狸的承諾,他推遲了半年。   回到了山上,姥姥卻已經去世了。   沒有人知道擁有了一千個故事後,怎麼變成人。   也許姥姥是騙人的,也許,是小狐狸的修為不夠,小狐狸在月光下照了很久,始終無法成人。   「像你這種懶狐狸,怎麼可能變成人?」   同伴們很是鄙夷小狐狸,當大家努力修煉的時候,小狐狸總是在發呆,當大家睡起來繼續修煉的時候,小狐狸還是在發呆。   她還是在想念那個書生,回憶那一千個故事。   也許,他少給自己講了一個故事,是不是?   於是,她下山去尋找書生。   書生此時已經金榜題名,狀元公娶了皇帝陛下最美麗的公主。   「小狐狸,你來看我了?」   書生和公主熱情的接待了它,但是小狐狸卻歡樂不起來。   「求求你,再給我講一個故事好不好,一定是你少講了一個故事。」   「是嗎?」   當然不是真的,那一千個故事,就像是那一千道刻痕,小狐狸一直牢牢的記在了心中,怎麼可能少一個?   「是呀,我也很想聽狐狸的故事,相公,給我們講好不好?」   溫柔美麗的公主拉住了狀元公的手,雙眸中充滿柔情。   書生想了很久,他看著自己的妻子,看著那只美麗的狐狸,緩緩的開口。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小狐狸,她想變成人,於是,她找到了一名書生,讓他給她講一千個故事。」   那是一個很熟悉的故事,那是他和它的過去。   「雖然小狐狸很頑皮,但是書生很喜歡她。」   它陪伴著他走完了最困難的時刻,他從心裡感激小狐狸。「曾經有一次,小狐狸被一些壞書生抓住了,想要熬一鍋狐狸湯。   「窮書生聽說後,發狂的拿起了菜刀,紅著眼睛和人拚命,最終救下了小狐狸。   「……終於,聽完了一千個故事以後,小狐狸變成了人。」   真的,我真的希望你變成人。   看著書生那雙明亮的眼睛,小狐狸心中卻很痛很痛。   講完了一千個故事以後,書生又陪伴了小狐狸三個月。   他在等著小狐狸的變化,也許希望有一天推門而進的是她而不是它。   小狐狸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聽完一千個故事以後,會離開了書生。   不是說,聽完故事後,會變成人嗎?   不是說,狐狸和書生都有美好的結局嗎?   可是,它的那條大尾巴卻依舊是蓬鬆光滑。   一滴眼淚從小狐狸的眼中落下,活潑的小狐狸生平第一次流淚。   公主微微的笑著,身體依偎在書生的懷中。   她是那樣的幸福,就像很久以前它那樣。   「為什麼我變不成人,為什麼?」   想喊,想怒,想哭,想笑……   身體突然開始了變化,那是小狐狸夢寐以求的東西。   尾巴被收進去,爪子和毛皮在變化。   她變成了人。   原來,除了一千個故事以外,還需要一滴眼淚。   一千零一夜,一千零一個故事,小狐狸終於變成了人。   她張開了口,說道……   月明星稀,長風當空,吃完了晚飯後,葉歡正在給女兒講故事。   小姑娘最喜歡爸爸講的故事,故事會已經持續了三年。   一千零一夜,那是一千零一個童話。   「好聽嗎?」   葉歡笑著,彈了彈女兒的鼻子。   「不好聽,不過,紅燒獾肉很好吃,爸爸,什麼時候打一隻狐狸,做火鍋。」   蓉蓉撅著嘴,表示對這個故事的不屑。   才九歲的蓉蓉,怎麼能夠聽懂如此深奧的故事呢?小姑娘不明白愛情,那東西太遙遠。   「那麼,你覺得好聽嗎?」   葉歡的手一抓,桌子下一隻正在偷吃東西的狐狸被捏在了手中。   「吱吱吱……」   狐狸抗議著,四隻爪子亂撓。   「笨狐狸呀,只有那個笨狐狸才相信,聽了一千個故事後,能變成人。」   此時的神州大地,可不是千百年後的地球,出城之後,到處鬱鬱蔥蔥,野生動物隨處可見。   葉歡經常到外面給蓉蓉打兔子、野雞甚至是野豬吃,這種東西對小孩子成長非常有好處。   「爸爸,明天把這個狐狸殺了吃吧,我喜歡紅燒的,多放蔥。」   蓉蓉垂涎三尺的看著那隻狐狸,她還想要一件狐皮圍巾。   「你怎麼這麼好吃,殺狐狸不祥,說不定這小傢伙,過上幾年會變成一個小美人呢?還記得那個曾經來拜訪我們的小狐狸嗎,我還想讓它幫忙看門呢。」   葉歡將那隻狐狸放到了地上,看著它一溜煙的竄出了門。   「可是,爸爸,那只笨狐狸最後說了一句什麼話?」   「它說,我要睡覺!」   將蓉蓉安置在床上,「今天的故事已經講完了,蓉蓉,你也該睡覺了。」   「可是……爸爸,那隻狐狸最後說了什麼?」   蓉蓉哀求了半天,可是葉歡就是不告訴它謎底。   小狐狸到底說了什麼?   一千零一夜等待,到底換來了什麼。   小狐狸,到底變成了人嗎?   回到了山上,小狐狸想要變成人。   變成人很麻煩,要把爪子收回去,要把尾巴藏起來,更重要的是,不到一定年限,就無法變成人。   她的身體不太好,因此上成年的時候比別的狐狸遲得多。   這怎麼好?   山上的朋友們勸她說,狐狸其實比更人幸福,快快樂樂的在山野中奔跑,是多麼好的事情,為什麼要著急的變成人呢?   沒有了蓬鬆的大尾巴,身上的毛也要脫完,大家再也不能簇擁在一起看月亮,明年夏天,枝頭紅艷艷的果實再也吃不到了。   變成了人,就有很多很多的心思。   小狐狸想著想著,茶不思,飯不想,變得越來越瘦,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或者是,不想錯過那個人吧。   他撫摸自己的手很溫暖,每天他都在它的面前練劍。   他有一雙悲傷的眼睛,經常給它帶吃的。   而且,他很會講故事,小狐狸想知道,狀元公和狐狸的結局是什麼?   為什麼一定要一千零一個故事,一千個難道不夠嗎?   於是,它就去求姥姥,看有沒有別的辦法。   姥姥憐惜的看著小狐狸,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兩個月後,受盡了苦楚的小狐狸變成了人,但是她卻無法說話。   這是拔苗助長的惡果,小狐狸的聲帶還沒有變好,也許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能復原。   「霓裳,姥姥可以想辦法使你發音,但是只能說一句很簡單的話,你要用那句話?」   小狐狸想了很久,在地上寫下了六個字。   「親愛的,我愛你。」   她也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可是,她很喜歡。   可是,他愛她嗎?   在院子中練了一會兒劍以後,葉歡走進了房子,替蓉蓉重新的蓋好了被子。   時間過得很快,但對他來說彷彿定格在一天。   他每天早上五點起床,然後負重步行三十里外,在一處荒山練劍兩個時辰。然後回家,照顧蓉蓉,修習內功。   日子就是這樣的簡單,枯燥。   蓉蓉雖然很調皮,但是也很乖。   她不像別的小女孩一樣,總要依靠著爸爸,自尊自強自立,這就是他教導蓉蓉的東西。   當然,這種女子在這個時代並不受歡迎,大部分男人喜歡那種溫柔的妻子,就像……   不知道為什麼,心頭一痛。   外面,牡丹長得正好。   時間就如同指尖的沙,一轉眼,又是三年。   洛陽王遇刺之事,雖然通緝榜上有白氏姐妹的名字,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牽連到他,因此上,他就在洛陽繼續的住下。   茶店賣給了別人,他搬到了洛陽的郊外。   時間是抹平一切的良藥,他曾經去找過白明雪幾次。   可惜,雲深不知處,武當山的童子也沒有見到過明雪。   聽說武當掌教的師妹收明雪為徒,帶她雲遊四方。   而薛清影也是一樣,再也沒有人見到過她的蹤影。   他留下了信件給她們,希望她們來看他,可是,帶信的青鳥始終沒有來。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有些東西如同刺一樣的紮在了心口,他睡不著,今晚上又是一個失眠之夜。   「吱吱吱……」   身後傳來了狐狸的叫聲,他回過頭,看到了偷東西的那隻小狐狸。   「想吃魚嗎,那麼,把你的尾巴借給我。」   他拿起了身邊的一塊零食,誘惑著小狐狸。   「別擔心,可以問問三十里外洪榮山上你的親戚,她是不是很喜歡我?」   小狐狸猶豫了很久,但是最終還是靠近葉歡。   「想不到,你也喜歡狐狸。」   門外傳來了女子的聲音,他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絕世獨立,一劍傾城」,謝夢落。   她又來找他。   這三年,葉歡和謝夢落見過三次。   每一次,都是謝夢落來找葉歡,然後在葉歡的小屋子裡面住上一個月。   朋友以上,戀人未滿……這是葉歡自己給雙方的定語,雖然每次離開時謝夢落的眼中都有一些惆悵。   謝夢落是一個很要強的女子,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聽說,她前往大雪山天龍寺,誅殺智光等二十六名邪教喇嘛。   聽說,她拒絕了無數翩翩公子的求婚,告訴他們自己有了愛人。   聽說,她和另外幾名奇女子創建了一個門派,游劍江湖,行俠仗義,風頭更盛。   「歡迎回家。」   向著謝夢落伸出了手,葉歡滿臉的微笑。   相處的久了,他才知道謝夢落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雖然因為出身微寒,更在意別人的看法,更想將事情做得好。   他知道謝夢落在需要什麼,她在等一個承諾,因為她已經給葉歡暗示很多東西了。   一伸手,絕世的女劍客就在他的懷中。   可是……這並不是他的功勞!   月神紅線,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用那種東西!   是它捕獲了謝夢落的心,而不是他。   也許很多人認為這沒有什麼,但是葉歡卻無法走出那一步。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女劍客輕鬆,讓她幸福。   沒有了白明雪的日子裡,葉歡過著如同苦行僧一樣的日子。   他沒有請僕人,更沒有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默默的活著,刻苦的練劍,平淡的活著,然後……與洛陽王一戰。   來到了這裡已經十來天了,謝夢落過的很幸福。   一種心裡甜甜的,溫暖的感覺。   偷偷的看著他的側面,謝夢落不知不覺有些癡。   為什麼她會喜歡上他?   她是一個很剛強,也很獨立的女子,更喜歡的是作出一番事業,對於男女之事,沒有什麼興趣。   很久以前,如果有人說她會一見鍾情愛上一個男人,那麼她絕對會嗤之以鼻。   可是,愛情的魔咒將她纏繞。   她愛他嗎?   每年,不管多麼忙,她都會來到他這裡,度過一個月的悠閒時光。   就像是飛天的風箏,飛得再高,也需要那根細線。   那是她最快樂的時光,每一天都過得那樣的充實。   他很好,也很老實。   兩個人居住的地方,相隔很近,但是她卻睡的很安心。   有時候,晚上有躡手躡腳的聲音傳來,那就是蓉蓉,葉歡的女兒。   她告訴謝夢落,爸爸睡覺打呼嚕了,於是就跑來找女劍客了。   她就像是她的小妹妹一樣,兩個人兒無話不說。   每天,他陪著她,兩個人悠閒的生活著。   下棋、看書、比劍……有時候,她會陪著他釣一天的魚,完全的放下了所有的一切。他也會帶著她,去逛街,兩個人為了一件幾文錢的東西討價還價。   她喜歡他,可是,兩個人之間依然有著距離。   她很清楚,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在哪裡。   他還是忘不了那個人,那名白知霜的女子。   一個月的時光很快的過去了,謝夢落正在收拾著行裝。   「夢落,這一次,你有什麼安排?」   江湖麗人多,這是公論。   修煉武功講究從裡至外,追求的是精氣神合一。   真氣遊走全身,從裡向外,控制全身的每一處地方,這就包括肌膚毛髮。   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   這句話用來形容練武的女子很確切。   不懈的鍛煉,讓她們體態勻稱,肌膚細膩,身體的協調性非常的好。   有了力量,就有了自信,女孩身上的氣質也會有極大的變化。   她們為江湖平添了一道絢麗的風景線,好事之人還編寫江湖絕色譜品評。   這三年中,江湖中最轟動的事情,就是七名奇女子組成了紅袖盟。   她們七人,每個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物,有的武功高強,有的手握重權。   她們中的某些人,甚至有深仇大恨,但是最終她們聯繫在一起,結為姐妹,要做大事。   「這一次,狐族邀請我去幫忙。」門外的野草處,傳來了狐狸的叫聲。   「我初出江湖時,多虧了妖狐一族的提攜幫助,她們還救了我幾次,雙方的合作很愉快。」   很久很久以前,葉歡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著妖狐精怪的存在。   但是……那種存在卻和他那個世界的傳說並不一樣。   人為萬物之靈,他們站在生物鏈頂端。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法術,更沒有所謂的呼風喚雨的存在。   穿牆術,點金術……那些不符合物理規律的,只能用奇異來形容的力量並不存在。   人,是一種尊稱,是勝利者的封號。   人類從猴子進化成了人,那些狐狸、狼、貓也在進化,向著人形進化。   可是,猴子們才是最終的勝利者。   他們斬荊棘,開疆土,建立了自己的國家。   這就是為什麼,為什麼狐狸等山精野怪要變成人,因為人形是進化的最終標準。   進化的最終結果,就是變成人——一種站起來,解放前肢,用腦子思考,用工具創造的種族。   人形了,就可以修煉武功真氣,可以創造出各種各樣的武學。   而身為異獸,是無法修煉真氣等東西的,有的,只有天生的本能。   很久以前,葉歡在地球上的時候,看過一個研究報告。   狗和貓,它們的智力相當於三四歲小孩的,那麼,還未成形的妖狐山精,他們的智力和七八歲的小孩差不多,只有那些,能夠完全化身為人形的,才能夠和人類一爭長短。   這其中就有狐族。   當猴子從樹上下來的時候,有些狐狸也開始了進化。   有些小狐狸才出生就有著人類的外觀,有些則是毛茸茸的,不過這一支狐狸很好分別,她們身上沒有一般狐狸的狐臭味,聞起來香噴噴的。   她們是進化的最接近人類的一群,但是,狐狸還是打不過猴子。   狐狸們很聰明,曾經建立過自己的國家,但是,涿鹿大戰之時,狐狸的勢力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然後,神州數千年的歷史上,狐狸們一直努力的想要建立自己的國家,卻一次次的失敗。   如今神州,還有著大量的妖狐們的存在。   狐族是一種很美麗的存在,她們中間男少女多。   如果人類和狐狸成親的話,那麼生下的小孩,不是狐族,就是人類,彷彿在母親的肚子中,一方的基因將另一方的基因吞噬。   狐族有一對尖尖的,狐狸的耳朵,而毛茸茸的尾巴……那要看狐品,有些狐狸會有尾巴,有些狐狸卻在成年後,尾巴跌落了。   當然,很多品味奇特的人,喜歡有尾巴的狐族。 第二章 天姥瀛洲   「是為了天姥瀛洲圖嗎?」   葉歡笑著問道,這件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隨著人類力量的不停擴大,狐狸們在大陸上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雖然狐狸們竭盡全力想要融入人類的世界,但是效果卻不怎麼好。   狐族積累的財富以及族中的美女,吸引了很多貪婪的目光。   她們雖然擁有一定的武力,但是基因導致女多男少,狐狸畢竟不是戰鬥的種族。   那麼,不如離去。   但是,到哪裡去?   北方的遊牧民族加上狼人,連中原的王朝都有些忌憚,更重要的是,狼人們比人族還要殘忍,他們尤其喜歡狐族的美女做奴隸。   苗疆三千里,山險林密,瘟疫遍地,拜月教和座下蛇人,不容許別的力量進入。   高麗,琉球甚至是扶桑……那些土地窮的連老百姓都養活不起,民風剽悍,而且有國家的存在,非常排外。   因此,唯一的出路在大海,據說在海的那邊,有無邊無際的大陸和島嶼。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霓明滅或可睹。   海洲府是狐狸們的大本營,她們以對外貿易等等方式,建造大船,探尋海路。   但是,這何其難!   航海就是以天文數字的金錢和人命為代價進行的昂貴遊戲,偶爾發現的小島也無法容納那麼多的狐狸。   直到六十年前,終於有探險船隊在海外找到了一處無人的土地,根據帶回來的消息,足以令超過百萬的狐狸在其上繁衍。   但是回途之時,遇到了海浪,全船狐狸無一倖免。   好在當時為了防止海圖出問題,狐狸們曾托人帶著一份海圖送回大陸。   海圖被放在由老字號用精心打造的匣子中,裡面暗藏機關,如果不知道開匣的方法強行開啟的話,就會損毀裡面的物品。   匣子在運輸的途中神秘的失蹤,狐族不惜一切代價的追尋。   她們宣稱,任何將天姥瀛洲圖送與塗山州的人,都是妖狐一族最大的恩人,會給予最高的補償。   時光飛逝,天姥瀛海圖依舊沒有回到狐族的手中,但是她們對海外的探險卻愈發的重視。   神武後和諸王的爭端越來越烈,塞外的黃金狼族努力的統合各大部落。   也許一個偶然,席捲大陸的戰爭就會重新開始。   往往這個時候,那些弱小的種族首先會消失。   這數十年來,曾經有人發現過天姥瀛洲圖,也揭起了數次腥風血雨,但最終被證明是假消息。   前些日子,有人在蒲州境內,發現了天姥瀛洲圖。   狐族邀請謝夢落去押陣,她也答應了。   「那麼,我和你一起去吧。」   葉歡伸出了手,抓住了謝夢落。   他很少這樣的主動,讓謝夢落的臉一紅。   有些事情必須要解決,謝夢落過了今年就二十二了,在這個世界上,是一個老姑娘了。   她等了他三年,他等了白明雪和薛清影三年,如今,有些東西需要面對了。   「爸爸,我也要去。」   蓉蓉在葉歡身後低聲的哀求著,「爸爸,我也想到外面去玩。」   小傢伙拚命的向著謝夢落作出求情的樣子,眼神中充滿了期盼。   「好呀。」   謝夢落笑著說道,「帶著蓉蓉一起去也好,這次很可能只是謠傳。我們權當遊山玩水,狐族出錢的。」   江湖中,寶藏秘笈的消息很多,但是其中不少都是假的。   天姥瀛洲圖的消息並不怎麼可靠。   如果是那樣,這將是一次非常愉快的旅行。   寶塔鎮,是湖北境內的一處水路要道。   一入鎮子,就能看到城南客棧的招牌,以及那座兩層的酒店。   客棧的老闆錢百多平時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躺在竹椅上,一邊抽著水煙袋,一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從眼前經過,他們的身份錢百多一般都能說得八九不離十。   眼前突然一亮,因為他看到了一個非常美麗的小女孩,正嘟囔著嘴,騎在馬上。   她大約七八歲的年齡,整淨而玲瓏,彷彿即將綻放的花骨朵般的讓人憐惜。   而牽著馬的,是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衣著很普通,點點的灰塵遍佈了他的全身。   「客官,我們這裡有上好的酒席,就連草料也是加了黃豆的。」   慇勤的店小二迎了上來,能騎馬的一般的出手都比較闊綽。   那名青年的下一句話,就讓店小二的熱情冷淡下來。   「小二,給我來五個饅頭,兩碟鹹菜,有普通的乾草沒有,替我的馬兒喂一些。」   不遠處,錢百多很有興趣的看著那名男子。   他身上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遮遮掩掩,神情也很放鬆,彷彿在叫什麼山珍海味。   一般來說,年輕人都有一些好面子,很喜歡打腫臉裝胖子。   「可是,爸爸,你不是說,要請我到酒樓吃大餐嗎?」   小姑娘有些不樂意了,嘴撅得更高了。   他們,就是葉歡和蓉蓉。   五個饅頭葉歡吃完了其中的三個後,蓉蓉面前的食物還沒有動。   他知道女兒想要什麼,可是……葉歡身上現在只剩下一兩三錢銀子。   本來這一次出來,身上的一百兩銀子足夠父女兩人花銷,但是,途中卻遇到了一些小問題。   路上相繼幫助了幾個人,花了一點點錢。   幾天前,他把十兩銀子送給了一名賣身救父的少女。   十兩銀子對於那名女孩來說,也許能改變她的一生。   本來,剩下的四十兩銀子也足夠兩人隨後的花銷,但是下來他非常倒霉。   兩個人的坐騎路上踩到了坑中不小心折斷了腿,僅購買新坐騎就讓葉歡囊中所剩無幾。   「蓉蓉呀,鹹菜饅頭加清水,是最好的美味,想吃肉的話,晚上我到路邊給你打兔子好不好。」   「不好,爸爸,你說帶我出來玩的時候,要讓我吃得好,睡得好,但是現在,還沒有走到一半,你就這樣對我……晚上還要我睡路邊,早知道這樣,我就和謝姐姐一起去了,才不跟你一起走。」   蓉蓉的眼眶有些紅,烏溜溜的眼珠子在亂轉。   「爸爸呀,我們去做劫富濟貧的勾當如何?謝姐姐經常這樣做的,你的武功那樣的高,也沒有問題的。」   蓉蓉說的是事實,謝夢落雖然聲名顯赫,但是有時候也做沒本錢的生意,就是將別人的錢變成自己的錢。   不過對此,謝女俠卻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因為她出手的對象不是那些江洋大盜,就是一些貪官污吏。   用她的話來說,做俠客最爽的就是劫富濟貧,劫殺那些為富不仁和作惡多端的禽獸,這份工作既逍遙又有名聲。   當然,謝女俠和江湖魔女的區別是,她把大部分的金銀都用來救濟旁人,但是也不苛待自己。   蓉蓉對謝夢落的這種行為非常的贊同,覺得現在可以這樣做。   「爸爸,我們只幹一票就可以了,好不好?」   「好呀,從你開始。」   葉歡從容容的頭上摘下了一根玉衩,那是去年他送給蓉蓉的生日禮物。   「這根衩子能當五兩銀子,等一會換牛肉,蓉蓉,被劫富濟貧了的你心情怎麼樣呢?」   其實,劫富濟貧的方法他並不是沒有想過,有了力量就有財富。肉比鹹菜好吃,旅店絕對比露宿舒服。   可是,那句話就如同魔咒一樣將他死死的鎖住。   「要做大俠呀……」   什麼是俠客?   從自己做起,嚴格的要求自己,不做自己認為不對的事情,然後再幫助別人,那就是俠客。   他並不想做大俠,但是卻用俠的定義來要求自己。   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懦弱、自制力差,在洛陽府中的時候,面對那些繁華,他也曾經心動過。   劫富濟貧,然後將那些錢用在自己的身上,在他的那個時空中,只有一個概念,那是犯罪,他過不了這個坎,至少在現在。   非常鄙視的看了一眼父親,蓉蓉搶回了自己的玉釵。   看著面前的鹹菜饅頭,她覺得爸爸是一個笨蛋。   向著四周看看,蓉蓉發現了錢百多,那個胖胖的客棧掌櫃。   「這位老爺爺,我和爸爸走到這裡,身上的錢都花光了,還要急著趕路,能不能借我幾兩銀子,以後,我爸爸一定會還你的。」   她笑著,露出了如同海貝一樣整潔的牙齒。   明亮的陽光照在了蓉蓉紅蘋果一樣的臉上,錢百多突然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我爸爸他是……」   止住了蓉蓉下面的話,沒有讓蓉蓉說出父親的身份,錢百多說道:「……好吧,三兩銀子。」   本來取出了一兩銀子,後來想了一下,取出了三兩。   「小姑娘,你有一個好父親,你應該為他驕傲。」   二十年前,錢百多也是江湖的一分子,但是很明智的激流勇退。   他見過很多落魄的江湖人,面前的年輕人看起來很平常。   江湖中打秋風的人很多,不過要憑名氣,如果他說出了一個默默無聞的名號,恐怕還會被人笑話。   這倒不是錢百多走了眼,一般武林人士,真氣行走全身,必然有些痕跡,但葉歡卻是一個異數,他所修煉的地藏心經,講究的是藏於九幽之下。   這種神氣內斂,不著筋骨的現象,只會出現在那些四五十歲的江湖名宿身上。   不過,剛才蓉蓉和葉歡的話並沒有逃脫錢百多的耳朵,他很欣賞這個年輕人的堅持。   「爸爸,吃牛肉。」   蓉蓉她不但要來了銀子,還讓店掌櫃免費送上了一頓美餐。她笑嘻嘻的叫著錢百多爺爺,然後將大部分菜放到自己的面前。   「可是,蓉蓉,你這樣做,不怕丟臉嗎?萬一那名老爺爺不借錢給你,怎麼辦?」   葉歡舉起了筷子,和蓉蓉搶著牛肉,這時候如果繼續拒絕,那就是矯情。   「我怎麼會丟臉呢?丟臉的是爸爸,帶著女兒出門,居然連銀子都不夠,而且讓人吃鹹菜饅頭。」   蓉蓉不屑一顧的說道,她看著葉歡不停的向著錢百多道謝。   不得不說,蓉蓉說的對,周圍人只是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蓉蓉,以及用鄙夷的目光看著葉歡。   男子漢大丈夫,居然過成了這個樣子。   低下頭,拚命的吃東西,葉歡看到蓉蓉將三兩銀子裝進了自己的小錢包。   真的有些丟人呀,這簡直是……   「哈哈哈,小妹妹,你爸爸實在是太差了,不如跟我吃香喝辣的吧。」   臨近桌子上的一名大漢突然大聲的叫了起來,笑容有些猥褻。   葉歡的眉頭微微的一揚,順手抓起了一根竹筷。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樓上的叫聲。   「樓下的可是葉大俠?」   看到了走下樓的那個人,葉歡笑了。   那名中年漢子是神拳門掌門鐵臂蒼龍郭重陽,一個一等一的漢子,和雷泰陽是好友。   這個傢伙唯一的缺點就是有些耳根子軟,火氣一上來什麼都不顧。   「葉大俠,好久不見了,快和兄弟上樓喝上幾杯。」   「那當然,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有人請我們幫忙,於是就來了。」   白道門派,也需要大量的金錢,因此上,他們也對外接一些工作,為人保鏢,充當打手。   他用力的拍了拍葉歡的肩膀,拉著葉歡向上走去。   走過鄰桌的時候,葉歡一掌擊在了那人面前的酒杯上。   酒杯無聲無息的嵌入到硬如鐵石的木桌上,其中的液體波瀾不驚。   並非為了示威,為的僅僅是威嚇。   力量,不僅僅是用來保護自己,也是震懾那些為非作歹的人的。   葉歡走上了樓,周圍的人鴉雀無聲。   那桌人怔怔的看著面前的酒杯,愣在了那裡。   這一手無聲無息、陰柔圓滑的內勁,普通武者一輩子都不可企及。   「葉歡葉大俠?」   三年前,此人一戰成名。   他本是洛陽府的白玉樓的一名默默無聞的掛名弟子,當白知霜、郭天寶等人相繼死去之後,他代替白玉樓,一人約戰橫江一窩蜂及黑道好手,最終擊殺其中二十一人。   從那以後,江湖的俠義榜上就多了一名年輕人。   此後三年中,他跟隨洛陽捕頭雷泰陽一起,做出了不少轟轟烈烈的事情。   他走的是俠義道,接過了白知霜的劍。   漠北雙狼,太行七凶……很多黑道人物倒在了他的劍下,他的武功高過了白知霜很多,名氣也超過了白知霜。   「他就是被江湖人稱為君子劍的葉歡嗎?」   有人問道。   據說葉歡並不喜歡這個綽號,但是江湖中的名號,往往不會因為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無論好壞,都會跟隨一個人的一生。   之所以稱他為君子劍,因為江湖中有人很多人調查過他。   他得到了「絕世獨立,一劍傾城」謝夢落的青睞,引起了無數人的羨慕和妒忌。   詆毀他,擊敗他,或者是……   詆毀和擊敗他的人沒有成功,對於挑戰之人,他經常是直接認輸,然後拉著來人喝酒。   於是有些人,設計下美色,財富或者是別的圈套,想引誘他做出一些錯事。   但是最終,連一向對人最苛刻的唐門二先生,也說葉歡是一個君子。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不履邪徑,不欺暗室。   於是,絕世獨立,一劍傾城謝夢落的男友,就有了一個君子劍的名號。   沒有將樓下的驚訝放在心中,葉歡和鐵臂蒼龍走上了樓。   包廂中,還有數名女子,她們一個個貌美如花,有的柔美如西子,有的婀娜如楊柳,有的一轉身就是一風情,有的靜靜的坐在那裡,就像是溫潤的玉石。   她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有一對毛茸茸的耳朵。   房間中瀰漫著一股如蘭似檀的氣息,很香很誘人。   突然,玲玲指著座首的那名女子大聲的喊道。   「我認識她,她就是那名賣身葬父的女子,騙了我們二十兩銀子!」   狐族天生就非常的美麗,但是這名女子卻已經超越了美麗的範疇。   她穿的有些暴露,上身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肚兜,雪白的雙肩嬌嫩的彷彿可以掐出水。淡綠色的披肩繞著兩條雪白的藕臂,豐滿的胸脯呼之欲出。   她是一身少婦的打扮,柔媚的艷麗有著說不出的性感跟誘惑。   可是,那張清水小臉,卻很年輕,鬢角處細細的絨毛,表明她還是未曾出嫁的姑娘。   「葉大俠,你好。」   她回過頭向著葉歡一笑,紅紅的唇就像是燃燒的火。   葉歡摸了摸鼻子,開始苦笑。   那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   葉歡和蓉蓉經過上一個城鎮的時候,這名女子正在賣身葬父,同時還有幾個小流氓在搗亂。   不過,那時候的她卻沒有如此的打扮,蓬頭垢面加上破舊的衣衫,讓整個人看起來失色不少。同時那幾個地痞很兇惡,她流下的淚水讓葉歡心頭一軟。   於是,葉歡救了她,拿出了十兩銀子幫她葬父,並留下十兩銀子給她。   下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她哭哭啼啼的想要跟葉歡走。   這時候,做了一番梳理的女子居然變成了絕色的美人,還是狐族。   葉歡當時沒有起疑心,因為散落在天下的狐族也有不少,賣身的時候她把一對毛耳朵隱蔽在頭巾中。   「公子大恩大德無以回報,妾身唯有以身相許。」   可惜,那個不解風情的人卻沒有任何的想法,他推開了她轉身而去。   「葉公子,你是君子,讓我敬你一杯。」   她喝了一些酒,臉頰如同春桃一般紅潤,艷到骨子裡去。   小姑娘正在叛逆期,學習成年人的樣子。   她的名字是吳茹仙,她的姐姐是狐族族長。   「我聽說你要和謝姐姐要到蒲州,怎麼沒有和你一起走?」   吳茹仙有些好奇的問道,她能接觸狐族中不少的機密。   ……這個,葉歡搖了搖頭,怎麼說呢?   「我爸爸暈船,但是謝姐姐要坐船。」   謝夢落沒有嫁人,於是蓉蓉就叫她姐姐,而且謝夢落也喜歡這個稱呼。   本來到蒲州最近的路就是坐船,可是葉歡暈船。   他從小到大就是這個樣子,就算是轉生了也一樣。還不是一般狀況的暈船,他一上船就暈得上吐下瀉,天昏地暗。   而謝夢落卻需要辦幾件事情,於是,兩個人就分開了,大家約好在蒲州見面。   「葉大俠,能否幫我一個忙好嗎?」   「不,我這次出來是輕鬆的,所以請吳姑娘原諒。」   葉歡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邀請,狐狸狡猾,他才不想再次被吳茹仙騙。   吳茹仙望著葉歡,突然一點紅暈蕩漾,用嬌滴滴的聲音說道:「姐夫,幫幫我,好不好?」   她身邊的幾個狐狸也靠近了葉歡,都在低聲的哀求。   「這個狐狸精!」   葉歡轉過頭,心中低聲的罵了一句。   那天她誘惑他的時候,他和她發生了一些尷尬的事情。   這種叛逆年齡,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狐狸,他才不想和她發生糾葛。   半個時辰後,葉歡向著鐵臂蒼龍鄭重的抱拳。   鐵臂蒼龍非常的慷慨,一出手就將身上的一半銀子送給了葉歡。   「葉大俠,你不要推辭,這些銀子放到我身上,遲早要進青樓勾欄那些娘們的手中,但是放在你的手中,卻會派上大用處。」   葉歡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接過了那裝有四百兩銀票的包裹。   「再見!」   走出門,將蓉蓉架在了肩頭,葉歡微笑的招手。   真的是非常的感謝,感謝錢掌櫃,感謝鐵臂蒼龍,感謝這些幫助他的人。   抬頭向上一看,吳茹仙和那幾隻小狐狸正在向著他揮手。   高樓,麗人,修眉美目,姍姍毓秀,如黛的青山映照在她們的身後,含煙的楊柳在微風中吹拂。   「姐夫,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到時候別忘了請我們吃糖!」   笑了笑,葉歡同樣揮手。   天地廣闊,以後見面的機會也不多,但是,多謝她們的熱情。 第三章 一劍縱橫   蓉蓉安穩的坐在了葉歡的肩頭,吃著糖人。   「別擔心,蓉蓉,我留下了兩成作為我們的生活用品。這些銀子是鐵臂蒼龍送給我們的,我們當然要用來幫助別人。」   蓉蓉點點頭,剩下的銀子在蓉蓉的口袋中,她才不會讓爸爸用她的錢做好人。   「我知道,爸爸你呀……爸爸,你也來吃一口,很好吃的。」   她將糖人放到了葉歡的嘴邊,笑得如同蜜糖一樣的甜。同時低下頭香香的在葉歡的臉上用力的親了一下,咯咯咯的笑著。   突然,葉歡的眼光停住了。   鳴樂敲鑼的聲音響起了,一大群人從街角處行來。   首先是三十人的隊伍開道,皮鞭揮動著讓周圍的人紛紛讓路。   侍衛們手握鋼刀,警惕的看著左右。   然後是黃金高台,八輛馬車拉動著其平穩的走在街上。   那是用沉香木,珠玉和寶石搭建的平台,雕龍落鳳,金絲纏繞其上。   他,一名身著八爪蟒袍的中年男子坐在了其上,看著下面那些低頭拜倒的人群。   那顯赫的聲勢,那讓人窒息的威嚴……葉歡嗤之以鼻,但是蓉蓉卻看得兩眼發光。   「爸爸,他是什麼人?」   「是龍,但不是那種興雲布雨的龍,而是惡龍。」   「惡龍?」   「對,在西方的傳說中,這個世界上最恐怖最可怕的動物就是龍。」   天子為龍,然後其龍子龍孫掌控天下。   萬民為蟻,民脂民膏餵養之。   「他是當今天子的五弟,琅邪王,楊秉純。」   龍生九子,多暴虐好殺,而琅邪王無疑是敗類中的敗類。   他沒有洛陽王的天縱奇才,也沒有楚王的樂善好客,他是一條惡龍。   他橫徵暴斂,貪淫好色,整個境內民不聊生。   周圍的店舖紛紛關門,路邊的行人也如同螞蟻一樣跪倒在地上。   黃金高台離葉歡越來越近,他長歎了一聲說道:「我們走吧。」   但是,命運的奇妙卻讓下一秒葉歡和琅邪王產生了交集。   琅邪王的目光掃向了路邊,他看到了騎在葉歡脖子上的蓉蓉。   明媚的陽光正落在蓉蓉的側臉,如雪一樣精緻的容顏上微微的泛著胭脂似的紅。她正好奇的看著琅邪王,就像是一具精美而雅致的瓷娃娃。   她是那樣的美,就連琅邪王這種花叢老手的心頭也不禁一跳。   暖洋洋的風吹在了臉上,這是心動的季節。   「好漂亮的小姑娘!」   他笑著對著手下說道,「帶回府中吧。」   他的話就是旨意,一名僕從走到了葉歡的面前,直接去搶蓉蓉。   這種強買強賣的行當看來他很熟悉,也沒有人敢反抗。同時,他將一塊碎銀拋向了葉歡。   「王爺看上了你的女兒,讓她回去享福吧。」   他的手去抓玲玲,但是卻落在了葉歡的手中。   令人發麻的骨頭斷裂之聲響起,葉歡冷冷的看著琅邪王。   二十六步,二十六步的距離,他離他只有二十六步的距離。   家丁臉上的一滴冷汗順著臉頰,正要落下。   琅邪王舉起了酒杯,晶瑩的水珠離開了杯沿。   不遠處,警惕的軍官手握著鋼刀,濃眉微微的皺起。   ……   一切彷彿突然停止,琅邪王笑容凝固在臉上。   手放在長劍上,葉歡冷冷的看著琅邪王。   但是他沒有動,只是看著擋在了琅邪王前面的三個人。   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的一雙手落入了插入了身下的鹿皮口袋。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他的手邊有一把牛角刀。   而一名花季少女,正有興趣的看著葉歡。   琅邪王手下的三員大將,老字號的老苗荷,唐家唐一多以及血屠子王變紅。   「殺了他!」   琅邪王揮了揮手,說道,「別傷了小女孩。」   一怒拔劍,血濺五步。   青色的長劍脫鞘而出,蓉蓉從他的懷中跳下,躲在一邊。   一團黑色的網向他籠罩而來,出手的那名妙齡女子。   唐門暗器,天下無雙,而唐一多作為唐門三代弟子,雖然才出道不久,但是這名妙齡少女卻已經擊敗了自己的幾位堂哥,甚至連琅邪王手下的暗器高手千千手李曼多也敗於她的手下。   一吸氣之間,她已經用散花天女的手法,一連打出了六枚鐵蒺藜,八枚迴旋鏢,十二枚銀蓮子。   同時,還有三點魚骨刺似緩實快,等接近葉歡之時,就會猛然加速。   每一枚暗器上都附有劇毒,只要擦破皮就能致死。   老苗荷的舉動非常的簡單,他揮掌。   他的手掌乾枯如雞爪,漆黑如墨。   三十年苦練的九幽百毒掌,曾經讓無數的江湖豪客飲恨其下。   一片晶瑩的刀芒盛開在葉歡的下三路,那是血屠子王變紅。   他本是一名屠夫,但是在機緣巧合中得到了江湖名刀客羅偉元留下的秘笈。   此後,他憑著一把牛角刀曾經在四川境內,一連擊殺峨嵋派三十一位高手,後從峨嵋掌門的手下逃脫,落入琅邪王手下。   他們三個人配合的天衣無縫,暗器封住了葉歡的每一條退路,九幽百毒掌粘人立亡,而王變紅的牛角刀近戰無比犀利。   葉歡已無路可逃,他們彷彿已經看到了勝利女神的笑容。   葉歡揮劍。   這世界上沒有毫無破綻的武功,就算有,也可以在其中製造出破綻。   在那些人的眼前,葉歡的長劍緩緩的划動。   一個圈,兩個圈……他在那裡畫圈,一十三個圈子從他的長劍上產生。   生生不息,連綿不絕,一道劍牆立在了他的面前。   唐一多的暗器,就像是狂風遇到了巨石,雖然猛烈,卻無法傷害他分毫。   老苗荷的九幽百毒掌被一股綿韌的力道推開,身體不由自主的一斜。   王變紅的牛角刀衝入了劍圈,但是他卻看到了一道道的寒芒。   他感到自己彷彿衝進了一團粘稠的棉花包,裡面充滿了一道道如同針芒般的劍氣。   這是他最後的感覺,葉歡的反擊這一刻開始了。   一道道的劍芒呼嘯而出,劍光籠罩了一切。   武當的武功還有一個稱呼,那就是當者立撲。   王變紅身體飛濺著鮮血倒下,牛角刀斷成了兩截。   葉歡的長劍落在了老苗荷的手上,但老苗荷卻反手一抓。   他的一雙手堅如鋼鐵,可以生撕虎豹,根本不畏懼兵刃。   但是下一秒他就後悔了。   葉歡的長劍微微的一顫,然後一旋,一拉,血光暴濺。   三年練劍,讓他對劍的微操作爐火純青。一人合抱的大樹都能被他一劍揮斷,更何況是護體真氣?   老苗荷的手跌落在地上,然後葉歡一腳將他踢飛。   唐一多的臉色變了,葉歡的強大出乎她的意料。   鹿皮手套再次握住了暗器正準備發出,卻感到了咽喉一痛。   葉歡的手一揚,長劍脫手而出,穿透了她的咽喉。   兩死一傷,葉歡的目光冷如冰霜。   武以劍犯禁,因為俠客有反擊的選擇。   三分鐘以後,手中的長劍上已經沾滿了鮮血。   王府侍衛的屍體七零八落的倒在了地上,葉歡拉著蓉蓉一步步的退後。   七步之內,殺十二人,重傷四人,葉歡的長劍飽飲了鮮血。   「我的女兒,不賣。」   長劍上的血點點滴滴的落在了地上,琅邪王的臉色發青。   沒有人敢於追趕他,琅邪王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這種事情曾經發生過,調虎離山的伎倆並不少見。   葉歡也沒有擊殺琅邪王的想法,越往琅邪王身邊,他的高手就越多。他們的首要任務是護衛琅邪王的生死,而不是擊殺敵人。   一天後,通緝的文書漫天飛。   葉歡,行刺王爺,形同造反,誅九族。   夜色籠罩了大地,城外三十里處的小廟中燃起了一團篝火。   葉歡正在為蓉蓉烤著兔子,蓉蓉的主食還是饅頭。   「蓉蓉,不好意思,又讓你露宿了。」   那時候,他完全可以抱著蓉蓉轉身逃走,但是他卻拔劍而起。   「不要緊的,爸爸,琅邪王的樣子,實在是太神氣了。   「爸爸,如果有一天,我能像他一樣,那多麼好?」數千年,劉邦望著天子之隊,說,如能取而代之……   蓉蓉回想著那時候的情景,眼睛中轉著圈圈。   人的幸福,來源於和別人比較,只要自己的衣食住行好於旁人,那就是幸福,如果還能奴役別人,那更是幸福中的幸福。   「寶寶呀,你能當王爺,還不如盼我有一天當天子,那麼你就是蓉蓉公主了。   「到時候,爸爸給你造一座金屋,蓉蓉就在裡面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吃饅頭的時候,吃一個扔一個。」他刮了刮小傢伙的鼻子,笑了起來。   蓉蓉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比較張揚。   對於那個通緝令,他倒不是十分的擔心。   一怒拔劍,快意恩仇,如今他武功已成,大不了帶著蓉蓉改名換姓到別的地方。   當有人想要搶奪自己女兒的時候,還不拔劍而起,那還是男人嗎?   突然,葉歡制止了蓉蓉的說話,急促的說道:「有人來了,蓉蓉,到我的身後。」   小廟外傳來了沙沙的聲音,有不少人在奔跑。   難道是琅邪王的手下追蹤而來,葉歡拔出了劍。   走到外面一看,卻發現那是神拳門的弟子,鐵臂蒼龍三徒弟白才!   他一身浴血,正在向著這裡逃來,而他的背後還有數人追來。   「葉大俠,救我……」   他倒在了葉歡的懷中,身上到處是傷痕。   這次,江湖中傳聞天姥瀛洲圖出土,不但蒲州有消息,甚至在這裡也有人發現。   吳茹仙聽說了這個消息後,於是帶著幾個姐妹前來尋找。   天下間狐族廣為分佈,但是琅邪王治下卻幾乎沒有。   他的一個重要的財源,就是擄得狐族,然後做人口的生意。   雖然狐族將琅邪王的領地作為禁區,但是考慮到這裡是琅邪王領地的邊緣,而且為了安全,吳茹仙還僱傭了神拳門等高手作為外圍。   可是,這是一個圈套。   既然領地上的狐族被抓的差不多了,那麼琅邪王就想別的方法。   他讓人散佈出天姥瀛洲圖的消息,然後坐在那裡等著狐狸進來。   他想用這個圈套來抓獲狐族的重要人物,甚至是狐族族長吳月娘。   吳茹仙路上遇到葉歡只是一個偶然,她想考驗一下自己未來的姐夫。   姐夫的反應讓她非常滿意,君子劍果然是君子。   鐵臂蒼龍和吳茹仙一行人在城中落腳,卻沒有想到琅邪王早就在那裡等著她們。   白天葉歡見到了琅邪王的時候,也正是收網的時候。   吳茹仙她們因為一個意外,逃脫出來,但是……鐵臂蒼龍卻倒霉。   神拳門借宿在城外龍門鎮一家田性大戶中,當他們發現自己被包圍後,鐵臂蒼龍做出了一生中最錯誤的決定。   放棄抵抗,將生命交給別人的手中。   其實,這也沒有錯,對方是官府,殺官等同於造反,而琅邪王一紙文書,就能讓神拳門三百年基業灰飛煙滅。   畢竟,他們只是接受狐族的委託而已。   畢竟,琅邪王是官,不是嗎?   提著滴血的劍,葉歡走入了田家。   白才的運氣好,他憑藉著一身好水性潛伏在小河中逃脫。   葉歡殺掉了那幾名追兵,想要看看能否救人。   但是,他還是來遲了,血液已經將田家大院染紅。   「不要殺我……」   「東嶽一鷹」車君跪在了地上,苦苦的求著葉歡。   院子裡面活著的人,只有琅邪王的爪牙。   「告訴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長劍插入了車君的腿上,用力的攪動著。   「你發誓,我將這裡的一切告訴你以後,你會放我走!」   沒有放過最後生存的機會,「東嶽一鷹」車君依舊在討價還價。   「你們這些天殺的!」   葉歡低下了頭,看著房中的屠場。   那群王府的侍衛,將田家、神拳門的弟子全家殺光……為的,僅僅是發洩和娛樂。   所有的男丁的屍體已經冰涼,那些禽獸剛剛殺光了那些受辱的女眷。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但是……僅求一活都不能!   神拳門的高手原本有一搏之力,但是卻輕信了琅邪王手下的承諾。   然後,三十四人全死。   這世界上有些人,總是以傷害或者損害他人為樂。   鐵臂蒼龍的一對眼珠子被挖了出來,身上體無完膚。   那些女眷身上多有凌辱的痕跡,男子們死去的臉上充滿了痛苦。   九十九口人命,僅僅是琅邪王的一次發洩。   「你們這些禽獸!」   白才的臉扭曲的不成人形,手在不停的顫抖。   低聲的歎了一口氣,合上了鐵臂蒼龍的眼睛。   他將神拳門三十四口,以及田家六十五口一一的埋葬,然後一把火燒掉了那座田園。   刀俎魚肉,他們……連死都那樣的痛苦。   「把他拉到外面殺了,這種雜碎只適合餵狗!」   「你騙人,你怎麼能騙人?」   「東嶽一鷹」車君大聲的怒吼道,葉歡承諾只廢了他的武功,會饒他性命。   是的,葉歡的聲譽很好,還被人稱為君子。   葉歡笑得很冷,「我為什麼不能騙人?」   「可是,你對著鬼神發誓,你不怕報應?」   他的聲音嘎然而止,葉歡點中了他的死穴。   如果有報應的話,葉歡在冷笑「替我聯絡狐族,我需要她們的幫助!」   郭巡檢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微微的歎息了一聲。   田家的事情他參與了,但對琅邪王的手段他不贊成。   何必要那樣暴虐的殺人?可是當時的他,卻連阻止的勇氣都沒有。   囊中有一塊玉珮,那是從田家歸來後得到的賞賜。   田家的血案被嫁禍給一名叫做葉歡的人,郭巡捕還在上面畫了押。   玉珮能值十二兩銀子,良心,真相,那值幾文錢?   突然,他的身體一震。   一根鐵矛貫穿了他的胸膛,遠處,一名年輕人正在冷笑。   王天寶騎著馬巡視著街頭,四名護衛保護在他的身邊。   他是琅邪王手下的帳房,聚斂錢財是個中好手。   田家的財產被沒入王府,他也從中得到不少好處。   他曾是落魄的書生,如今卻高高在上。   周圍的人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的畏懼他,所有人見到他都低下了頭。   他喜歡這種情景,享受著人上人的待遇。   前方傳來了一聲巨響,一輛馬車撞在欄杆上。   四名護衛的注意力被吸引,他們沒有注意到路邊一名戴著斗笠的人。   他手一揮,一道淡淡的寒光沒入了王天抱的肋下。   李大同,作為琅邪王的手下的三總管,這些年過得很滋潤。   他原本是黑道魔頭,卻發現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當豪門的狗。   辛苦在江湖中拚死拚活,風餐露宿,怎麼有現在這樣以官府的名義隨心所欲?   就連以前追捕他的六扇門好手,見他還要叫一聲李大哥。   「李總管,你要的人參。」   青衣小帽的僕人走了進來,手中的匣子中是李大同定購的百年人參。   寒光一閃,一把利劍刺透了他的胸口。   不可能……   這是李大同生命中的最後疑問,他沒有在小李子臉上看到任何的易容痕跡。   小李子怎麼會背叛他,什麼時候,他有這麼好的劍法?   反抗是弱者天生的權利,只有這樣強者才會有所顧忌。   七天,六次刺殺,葉歡一連殺了十二個人。   有江湖高手,有文弱的帳房,有六品官員,還有通風報信的地頭蛇。   狼不吃狼是因為別的狼會反抗,葉歡在為鐵臂蒼龍報仇。   他,鐵臂蒼龍,當他送給他四百兩銀子的時候,當他和他喝酒吹牛的時候,他就是他的朋友。   「葉大哥,你怎麼懂得這麼多的殺手之道?」   吳茹仙此時粗衣布裙,一副村姑的打扮。毛茸茸的耳朵被包在頭巾裡,只有目光出奇的清秀。   「這是秘密。」   葉歡在白才的幫助下,聯絡到了吳茹仙。   她是和另外三名姐妹一起偷跑出來的,想探究這裡的海圖是否真的。   她以另一個借口出來的時候,姐姐不太放心,於是請了狐族中的一名長老暗中照拂。   那名長老在琅邪王的手下合圍之前預警,並帶著幾隻狐狸衝出了包圍圈。   但就算是這樣,那名長老戰死,和吳茹仙一起來的姐妹一名戰死,一人自殺,還有一名下落不明。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葉歡和吳茹仙一拍即合。   這些年來,面對琅邪王的行為,狐族在這塊土地上也布下了不少的眼線,而那名長老臨死前將名單交給了吳茹仙,讓她利用這張情報網盡快逃出去。   可是,她卻和葉歡一起開始了刺殺行動。   「葉大哥,真的謝謝你。」   臉上的濃妝早就去掉,那天晚上的戰鬥讓小狐狸徹底的轉變。   江湖並非溫室,吳茹仙開始成熟。   「不用謝我,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他默默的擦著劍,外面的天色很黑。   上次長街之戰,琅邪王的很多高手沒有在場,他只是鑽了一個空子。   以後的路,會很難走。   殺掉那些爪牙無濟於事,真正的敵人是琅邪王。   可是,他能做到嗎?   同洲知府李幼軍的府邸無疑是城中最好的宅子,不過現在享用這裡的是琅邪王的爪牙。李知府搬到了城中富戶家中,隨傳隨到。   此時,琅邪王的幕僚們也在商討目前發生的一切。   熊熊的燭光燃起,屋子裡面的人面容嚴肅。   「葉歡。」   這個人的名字印入了他們的心中。   雖然那天葉歡擊殺了王府侍衛,但是這些人並沒有將他放在眼中。   那是一個父親為了保護女兒的反擊,誰知道下來他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葉歡刺殺的選擇的對象很巧妙,一半以上都是為虎作倀的本地人,他們是琅邪王的眼睛和耳朵強龍不壓地頭蛇,但是遇到了過於強大的過江猛龍,地頭蛇的反應就是走。   葉歡的這一系列刺殺,幹掉了那些慇勤的爪牙,更是讓不少人嚇破了膽子。   他還放出風聲,狐族會有慘烈的報復,如果想幫助琅邪王,那麼就自己掂量。   那些地頭蛇們不再指望和琅邪王合作得到好處,紛紛遠走高飛。   剩下有家業的,也在虛與委蛇。   錢和官爵雖然好,但是命更重要。   當然,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勸說琅邪王回南昌,可是,琅邪王卻不樂意。   大人物習慣於別人遷就與他,更何況那些手下也不敢這樣的勸說。   一個叫做葉歡的江湖人物,居然就將他們的膽子嚇破了。   「這個人不是叫做君子劍嗎,為什麼他對於刺殺卻如此的在行?」   這是所有人的疑問,他們不怕君子,不怕大俠,但是葉歡的行為卻只能用冷靜的瘋子來形容。   只有瘋子才敢和王爺作對。   「有人在城東清風觀見到他!」   外派的眼線終於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場中人的神情為之一震。 第四章 屠龍之德   已經五月了,在太陽下趕路的感覺很不舒服。一大群風塵僕僕的人騎著馬,罵著某個人的名字。   「君子劍葉歡!」   一身塵土的卓非凡跟著大夥一起罵,這次行動撲了一個空。得知葉歡在清風觀的消息之後,琅邪王的總管諸葛威馬上組織了一支有七十多人組成的獵殺團。   大家快馬加鞭的撲向了清風觀,卻連鬼影子都沒有找到一個。   帶路的地頭蛇瞠目結舌,指天畫地的表明自己真的見到過葉歡。   如果不是眼下能用的眼線過少,恐怕他當場就被大家吊死。   不死心的眾人只得怏怏的返回,都有些意興闌珊。   卓非凡落在了隊伍的中間,一言不發。   他曾經是黑道的高手,做得是刀頭舔血的生意,後來,好不容易托人成為了琅邪王的手下。   江湖風險多,面對那些高手,怎麼有魚肉百姓舒服?   三天前,琅邪王再次提高了對葉歡的懸紅。   「活捉或擊斃此人,並賞賜黃金五百兩,美女十名,個人權限上調三級。」   可惜,今天在清風觀中沒有抓到葉歡。   一開始,就有人不相信這個情報,等到發現無功而返,爭吵,隊伍間發生了爭吵,大家鬧得很不愉快。   琅邪王的手下間也有矛盾,新來的和老人間的衝突一直不斷。   而這時,有人看到城內突然冒起了數股的黑煙。   難道,葉歡在城裡面襲擊王爺?   要知道,一旦琅邪王被殺,很多人都要掉腦袋。   有官職的王府侍衛什麼話都沒有說,連同幾位武功最高強的,加速離開。   隊伍分成了兩批,卓非凡他們留在了後面,雖然人多,但是高手卻少。   靜靜的隱蔽在路邊,葉歡看著那些人來回奔忙。   他無法完全的隔斷敵人情報來源,卻可以製造假情報來迷惑對方。   清風觀中沒有人,他在那些人回來的路上等候著機會。   他放過了第一批敵人,那裡面高手太多。   官道兩邊有著密密麻麻的樹叢,人只要鑽進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伏擊的好地點,他潛伏在一顆中空的大樹中等著第二批人。   一個,兩個……當第二批人的尾巴從面前走過的時候,一抹閃耀的電芒,怪蛇一樣的暴起,向著人群中穿去。   隊伍最後的「黑山雙煞」李建英,齊有才兩人同時手捂著咽喉跌落馬下,人嘴大小的傷口極速的噴灑著液體。   灌注了真氣長劍形成了銀色的波濤,一團團,一圈圈的劍輪琉亮閃爍,奇快的坐著小幅度的顫抖和迸射。   飛灑的鮮血,閃動的人形,加上尖利的大叫和痛苦的呻吟,剎那間官道上變成了地獄。   有心算無心之間,彷彿虎入羊群,他一連擊殺六人。   但是下來,他的臉色變了。   吳茹仙將琅邪王手下的資料交給了他,裡面包括有不少人的相貌特徵。   他沒有動第一批人,因為裡面的知名高手太多。   本以為後面這一批中沒有什麼硬骨頭,但是他還是失算了。   他現在面對的四個人,是河北錢家的四兄弟。   這四個高手,已經將「千蛛纏脈」心法練到了第九層。   這是一門非常奇異的心法,就像是水中的皮球,遇弱則弱,遇強則強,不求傷人,但求無過,就算是頂尖的高手和他們交手,往往也需十餘招才能分出勝負。   不少刺殺琅邪王的高手就是被他們纏住,然後被一哄而上的高手圍攻致死。   他們不是在第一批中走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易容!   易容術雖然無法近距離的騙過人,但是一旦距離比較遠,加上衣物武器的誘導,那麼神仙也難分出真假。   葉歡在算計對方,人家也在算計他。   他們對清風觀中沒有人的情況也做了安排,防備葉歡在回途路上伏擊。   同時,這也是一個機會,一個抓住葉歡的機會。   他們將最精銳的力量集中在第二隊,等著葉歡自投羅網。   葉歡君子劍的名聲很大,但是在江湖中人看來,也不過是一般的好手。他的名聲更多的是來源於他的愛人謝夢落,來自於行俠仗義的緣故——多年以來,江湖中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行俠仗義的人往往能得到更高的名聲,名門正派也要替他們宣傳。   提著刀劍,冒著生命危險的人,是應該得到尊敬的。   就算是你不去行動,也應該鼓勵別人去,這樣對大家都好。   所以葉歡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很少有人知道。   長街一戰讓琅邪王的手下對他有所忌憚,勘探現場的人將他的評價提升了兩個檔次。   不過,按照他們的估計,這個陷阱用來應付葉歡,已經算是獅子搏兔了。   一條身影閃過,「雷動九州」雷天音一掌按向葉歡的肋下。   「五雷天正心法」加上掌心雷,他的手掌還沒有接觸到葉歡就有風雷之聲。   「崆峒一刀」郭首開的緬鋼軟刀光芒如流,猝起發難,如同雪片般的刀芒紛紛灑落。   「長天劍魔」張有順身體連踩七星步,兩尺長的短劍蛇信似的吞吐如電,籠罩住葉歡的上身十二處穴道!   葉歡已經陷入了重圍,錢家四兄弟將他死死的纏住。   錢家四兄弟,「雷動九州」雷天音,「小夜叉」柏軍林,「崆峒一刀」郭首開,「長天劍魔」張有順……這些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身懷著絕技投入了琅邪王帳下。   他們獰笑著,看著包圍圈中的葉歡。   殺此人,榮華富貴終身。   但是,很快,他們發現自己錯了。   葉歡並沒有任何的驚慌失措,一縷青氣從臉上閃過,然後他揮劍。   既然摸魚摸到了大白鯊,那麼就勇敢的面對!   不驚慌,不害怕,心如止水,殺人如砍竹!   他的身體急劇的轉動著,一道道,一圈圈的劍芒沖天而起。   劍光如雪,劍氣如虹,他的全身被無數的劍芒所籠罩,連綿不絕,生生不息,彷彿一座盛開著無數的劍花的大樹。   從生到死,自開變落,環繞的鋒芒綻放,一圈圈的旋轉開來。   長河落日,一劍縱橫!   千蛛纏脈能夠縛住小飛蟲,但是又怎麼能對付得了巨石?   每一劍都完美的融合了全身的所有力量,無數的劍圈將錢家四兄弟淹沒。   他在劃圓,一道道,一圈圈,一片片的圓弧,籠罩著他,也籠罩著那些人。   「崆峒一刀」流雲飛瀑十二式淹沒在了那如同波濤的劍海中,整個人飛濺著鮮血倒在了地上。   五雷天正心法御使的掌心雷就像是擊在了水中,黏稠的感覺讓雷天音無法發力。一道劍芒從他的腰間一閃而過,沖天的血柱染紅了方圓數米。   三年練劍所謂何?一劍寒光十四州!   圍獵團產生了混亂,葉歡的反應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他們只想著葉歡會先逃跑,卻沒有想到他會迎面而上的硬碰硬。   手中的長劍劃了一個完美的弧線,逼開了身邊的刺來三把長劍,手腕一轉,刺在了其中一人的手腕上。   前進,決不後退!   長劍繼續劃著圓弧,將逼近的兵器引開,左手向前一拍,接下了拍向他的一掌。   「可以拼內力了!」   「泰山石熊」劉鑒湖的心頭一喜,他的內功是這些人中間最高的。三十五年苦練的抱石真氣,厚實純淨,葉歡絕不是他的對手。   更何況,周圍都是自己的人,一旦比拚內力,葉歡只有死路一條。   調集了身體內的所有內力向前湧去,他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可是,為什麼胸口會那樣的痛?   低下頭,卻發現一把長刀穿透了他的胸口。   和他對掌的那一瞬間,葉歡的腳踢在了地上的一把長刀上。   生死之間,勝負之分,往往就是如此的簡單,他如果剛才稍微小心一下……   葉歡賭贏了,長刀貫穿了劉鑒湖的胸膛。   「啊啊啊!」   「神槍貫日」霍百發瞪著血紅的雙眼,揮舞著長矛向著葉歡的背部刺去。   沒有回頭,葉歡的身體一偏,讓長矛從他的肋下穿過,手中的長劍一轉,霍百發的咽喉正好迎上了他的武器。   既然無法逃脫,那麼就戰鬥!   一把長劍刺在了他的手臂上,卻被他一掌拍斷。   兩把鋼刀砍在了他的胸口的同時,他身體微微的顫抖,避開了要害,同時長劍揮出!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長劍揮動,血花飛濺!   以一敵眾,卻沒有任何的畏懼。   他一轉身斬殺了「暴虎刀客」徐萬年,背後露出了一個破綻。   不遠處的卓非凡發現了機會,連續向著葉歡斬出十七劍。   他投身琅邪王之前,曾在小寒山萬松觀習得旋風快劍,一把長劍,能斬下天空中飛翔之燕!   這十七劍他所在必得,其中蘊含的後招就有二十六種,只要殺了葉歡,大富貴就在他的面前。   但是,他的期待很快落空了,葉歡的身體如同折斷般的一扭,整個人已經面對了卓非凡。   無數小小的圓圈變成了半月形的曲線,然後一牽一引,使得卓非凡瘋狂的十七劍彷彿刺入了虛空。   一擊落空的卓非凡丹田空蕩蕩的難受無比,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斜。   然後,一縷寒光從葉歡手中的綻放。   錦裡藏針,擋者立撲。   手中的長劍拚命的一擋,身體也只偏上三分。葉歡的反擊至下而上斜劃,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這一劍,也徹底的擊碎了卓非凡的勇氣。   卓非凡退到了一邊,卻發現自己那些同伴也在後退。   雙方交手不過一刻鐘,但是葉歡已經殺了他們中間的九名,同時還有五名重傷!   他年紀如此的輕,怎麼煉成如此精湛的劍法?   誰以後再說君子劍只是浪得虛名,卓非凡一定打他的耳光。   「讓別人先上,我們先等一等。」   和身旁的朋友相對的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心。   場中那個人依舊在戰鬥,剽悍的樣子卻讓卓非凡為之心驚。   一種慘烈的,不顧一切的戰鬥意志,彷彿他的命不是自己的。   身後傳來了弓弩的聲音,他避開了身後射來的箭。   那是吳茹仙她們,發現情況不對之時,就用弓箭來支援葉歡「我們去抓她們!」   退下來的幾個人同時發話,然後一起行動。   在樹林追不到人,誰能怪他們?   他們已經膽怯,就算是圍攻葉歡,殺了他,場中的人還要再死一半,很可能自己也會死去,既然這樣,為什麼要拚命?   他們不過是為了錢,和葉歡並沒有仇恨。   包圍圈很快的破碎了,葉歡看著那些撤退的人。   他沒有沒有阻止他們,隱蔽在身後的手掌在微微的顫抖。   鮮血染透了衣裳,那上面有不少他的血。   今天的情勢非常的危險,這些好手如果真的同心協力,那麼今天留在這裡的是他或者說,只要有人再堅持一會兒,那麼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官道一戰,葉歡勝,琅邪王一方死十六人。   城外的一處小農莊中,葉歡正在這裡養傷。   在房間中打坐了兩個時辰,調整好紊亂的經脈。   身上的傷口也被包裹好,狐族的靈藥非常不錯。   但是那種鑽心的痛,以及傷口收斂的酸麻癢的感覺,卻更加的強烈。   他回憶著白天發生的一切,並複習著自己當時的舉措。   真的是好險。   那時候,如果有一絲絲的遲疑,想跑,或者鬥志差一點,那麼他就會留在那裡。   任何武功,都需要意志的支撐和人的發揮。   胸口上,背後的傷口依舊很痛,他隱約的記得,很久以前,也有一個這樣的夜晚,他受了傷。   然後,她舉著燈,來看他,然後,有了那個美麗的夜晚。   一朵烏雲無聲無息的飄過,天地間突然暗下來。   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那時候的天,也是如此的暗。   手上沾滿了血的感覺並不好,這幾天的行動,雖然在旁人看起來舉重若輕,但是實際上驚險重重。   琅邪王的手下布下了不少的陷阱,好在他一個個的避開。   他就像是拿著繡花針挑戰大象的螞蟻,根本無法傷害琅邪王。   琅邪王手下的高手正在源源不斷的趕來,他們的力量一天天的增強。   不想死,現在就走,他為鐵臂蒼龍做的事情,已經很好了。   他站在了那裡,手有些發抖。   「爸爸,你在害怕,是不是?」   說話的是蓉蓉,葉歡受傷以後,一直陪著爸爸,並睡在了他的腳下。   小傢伙揉著眼睛,低聲的問道。   是的,他是在害怕,今天他已經在生死邊緣中掙扎了數次他的武功並不是天下無敵,天下間能擊敗他的人很多。   對抗琅邪王,生還的可能不超過兩成。   他傷了人家的一些爪牙,會有更多的人填補上來。愛慕榮華富貴是人的天性,殺那些人又有什麼用?   「沒有,爸爸只是有些冷。」   他站起了身子,不想在女兒面前露出怯懦之情。   「爸爸,既然這樣做,你不開心,為什麼還要幹下去?」   蓉蓉喜歡吃八十兩銀子一桌的洛陽盈魚樓的大席,也喜歡被一大群丫鬟僕人服侍的感覺。   爸爸的心思瞞不過她,蓉蓉比別的孩子都聰明。   「爸爸,我們好好的過,別管別人,好不好,就算是謝姐姐,也沒有爸爸你過得這樣的苦。」   她依稀還能記得數年前的情景,那時候的爸爸是多麼的幸福和悠閒。每天遊玩,有什麼好東西就買回來,過得舒適無比。   然後,白知霜姐姐出了事情。   從那以後,爸爸臉上再也沒有了快樂、他如同苦行僧一樣的生活,有時候甚至是虐待自己。   蓉蓉喜歡吃肉,也喜歡穿漂亮的衣服,可是……有誰知道,她經常吵著要吃肉的原因?肉買回來了,作好,爸爸也吃,買漂亮的衣服的時候,七八次中總能磨著爸爸也買一套。   鹹菜饅頭並不好吃,爸爸為什麼要繼續的吃下去?   「不管怎麼樣,爸爸,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   小傢伙摟住了爸爸的腰,低聲道呢喃道。   過了江後,就是琅邪王的領地。   江水很冷,她的心更冷。   她面容柔美,帶著一絲淺淺的微笑。整個人看起來彷彿是溫柔的春水,笑起來就像是盛開的靜蓮,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鄰家的大姐姐。   可是此時,她眉頭緊鎖,一臉愁容,她是吳月娘,狐族的族長,吳茹仙的姐姐。   「族長,讓我們去除掉琅邪王吧。」   身後有人憤怒的說道,狐族對於琅邪王已經忍無可忍了。   這些年來,琅邪王一直抓捕狐族女子,然後販賣到大周各地。   狐族對他恨之入骨,但是卻沒有辦法。   是的,真的沒有什麼辦法。   狐族就像是一個婊子一樣的活著,委曲求全,忍辱負重,甚至當耳光抽在了臉上的時候,還要強裝笑顏。   太祖周立川建國之後,留下的遺命就有一條,打擊狐族的力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人類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打擊著狐族,卻給她們留下一口氣。   不知道多少人垂涎著狐族的財富和美麗,他們只需要,或者,正在積極的製造著借口。   二百萬狐族,那是二百萬同類的生命。   過江,還是不過?   十天前,她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十天後,她明白自己還是一個孩子。   吳茹仙一身村姑的打扮,從外面走進來。   謝夢落和狐族走的很近,吳茹仙也很喜歡這個姐姐。說起來,她很奇怪,為什麼謝姐姐那樣好的人,會喜歡上那個男人,他有什麼優點?   然後,她看到了他俠義的一面。   他是君子劍,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當朋友被殺的時候,他們會勇敢的站出來,拔劍。   她這些天沒有動手,主要是給葉歡提供情報。   磨難讓小姑娘迅速的成長起來,她在努力的提高自己。   狐族一直收養人類的孤兒,等他們長大後派他們出去闖蕩。   琅邪王的地盤中就有不少這樣的人,他們源源不斷的將情報提供過來。   這些人的忠心毋庸置疑,成為了葉歡和吳茹仙的最好幫手。   在門口停了一下,她仔細的整理了一下容貌和衣服。   房間中,葉歡正在給蓉蓉講故事。   吳茹仙看著葉歡,她伸出手想要撫摸蓉蓉的頭髮。可是,小姑娘不樂意的避開了她的手。   「我在給蓉蓉講西方的,龍的故事。」   「西方,大海的那邊也有龍嗎?」   吳茹仙低聲的問道。   「有,在那塊大陸上,有一種強悍的生物,惡龍。」   那些恐怖的生物,搶奪財寶,佔據山川,人類在他們眼中不過是螞蟻。   但是,當一頭惡龍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後,人類中的勇士就會去剷除他們。勇士回到了家鄉後,一定會受到英雄般的待遇嗎?搖了搖頭,葉歡摸了摸蓉蓉的小腦袋。   「如果有一隻螞蟻咬死了你的小狗多多,你回去報仇嗎?」   當然會,惡龍的尊嚴是不容侵犯的,蓉蓉會用開水燙螞蟻窩。   那些屠龍的勇士們,沒有一個落得好下場。   惡龍們會毀滅他們的家鄉,殺戮他們的親人,用最殘酷的方法對付那些屠龍的勇士。   可是,為什麼那些人還要屠龍?   有些人造謠那些人是為了龍穴中的財寶,或者是為了公主精蟲上頭。   但是,這可能嗎?   但是當一個人的力量強大到可以屠龍的時候,他完全沒有必要冒險。   憑著個人的力量,他能得到更多的東西。   弱者傷害愛他的人,而強者挑戰邪惡。   他們雖然死了,但是他們的靈魂卻不滅。   反抗是上天賜予弱者的權力,只有反抗,才能讓那些惡勢力不會肆無忌憚的猖狂。   西方將那些人稱為勇士,在神州,他們的名字是俠客。   絕對的權力導致了絕對的腐敗,如果傷害別人卻不會受到懲罰,那麼那個人只會變得越來越邪惡。   俠客的劍也許不能讓社會變得更好,但是卻能讓惡勢力有所收斂。   當惡龍們想要毀滅一座城市的時候,當他們無聊時以殺人取樂之時,他們至少要忌憚屠龍者的出現。   長劍出鞘,流血五步。   屠龍勇士,那是對一個人最高的讚譽,屠龍之德是最高的榮譽。   神州的歷史上,雖然官府說那些人以武亂禁,雖然其中也有人面獸心的東西。   「俠,俜也,所謂言必行,行必果,己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千里誦義者也。」   他在紙上寫下了那個字,然後摸著蓉蓉的腦袋和藹的說道:「蓉蓉,以後,你也要做大俠呀,不過,做小蝦就可以了。」   看著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小狐狸的心中暖洋洋的。   葉歡的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他待人並不熱情,但是有事情卻首先想到別人。他就像是冬日的陽光一樣,淡淡的,但那種溫暖讓人難忘。   有些人,有些事,能溫暖別人,也能溫暖周圍的一切。   狐族的大部隊在江邊已經等了七天。   吳茹仙她們四人都有著尊貴的血統,得知她們偷跑的消息後,狐族馬上動員起來。   「族長,讓我帶著手下過江,至少要將茹仙救出來。」   那是胡玫麗,吳茹仙是她從小帶大的。   狐族中有兩大姓氏,吳氏和胡氏,她們相繼執掌著狐族的大權。   「這是一個陷阱。」   吳月娘面寒如水,她望著江對面。   「根據情報顯示,琅邪王將他手下最精銳的天羅八虎放到了江對面,同時楚王也派出了手下大將」鬼王「來協助,我們現在過去,水師會封了我們的退路。」   狐族生存的空間越來越少,但是她們卻不想加入諸王中任何的一個陣營。   但是諸王豈會放過如此大的一股勢力?   如果能擒獲狐族的族長,或者是其中的一些重要長老,那麼下面就好辦的多了。   過江倒是不難,然後呢?   殺龍的勇士都沒有好結果,狐狸怎麼和那些龍子龍孫鬥?   無論是勝負,一旦全面戰爭發生,狐族必滅。   「可是,族長,我曾和一些看起來非常可怕的敵人戰鬥過,到最後才發現,絕大部分都是在虛張聲勢。就算是我們衝過江,和琅邪王的手下火並一場,我想,朝廷和我們翻臉的可能不超過三成。」搖了搖頭,吳月娘看著大江對岸。   手指甲陷入了肉中,她的拳頭握得很緊。   就算是她想動手,但是動用狐族最精銳的戰力卻需要長老會的同意。   琅邪王只是一個站在了面前的小丑,他後面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裡調兵遣將,吸引琅邪王手下大部分的戰鬥力,然後讓妹妹那裡的壓力大減。   已經派出信使讓吳茹仙她們盡快的回來,可是妹妹的脾氣她卻知道。   如果不殺了琅邪王,她怎麼會回來?   官道一戰,葉歡的名氣立馬飆升。   琅邪王的手下不再單獨的出行,就算是上街也往往是十餘人一起。   他們更害怕的是葉歡的偷襲,江湖中比葉歡武功高的不少。但是武功高的沒有葉歡的卑鄙,卑鄙的沒有葉歡的武功高。   武功高強而且有很卑鄙的,卻沒有葉歡的好運氣——洛陽王傳授葉歡的易容術,讓他一次次逃過了那些人的埋伏。   江湖上人都知道,再高明的易容術都有破綻,而人皮面具更會被仔細的人一眼看出。   可是,洛陽王傳授的易容術,卻顛覆了那個概念。   所以那些人將葉歡的一次次逃脫歸咎於好運,並疑神疑鬼,認為自己內部有問題。   五嶽神拳在客棧中洗澡的時候被葉歡所殺,赤裸裸的浮在了浴缸中。   長風快刀當充當棋子故意招搖,但是葉歡卻殺了那些埋伏的人。   葉歡甚至襲擊了朝廷派駐琅邪王領地上的御史大人,並將他吊在了城樓上。   很快,王御史的一封奏折上去,彈劾琅邪王治下不嚴,胡作非為。   「呸,這是什麼君子劍,百分百的偽君子!」   琅邪王手下的高手可以殺掉十個以上的葉歡,但是卻無法找到他的痕跡。   已經有人提議撤回老巢,但是琅邪王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他怎麼會因此而退?   他派出了手下,放出風聲,要和葉歡談一談。   這是他最擅長的伎倆,不管對方是否願意談判,以及談判的條件是否接受,都會對其造成影響。   同時,琅邪王很好奇,他想看看,葉歡到底是什麼人。   葉歡也有些好奇,想看看琅邪王準備說些什麼。   談判地點的視野很開闊,有人專門在遠處瞭望。   一旦情況不對,就會發信號,葉歡他們可以快馬離開。   葉歡他們很早的就到了哪裡,琅邪王的人也按時到達。   三名中年人走到了葉歡的面前,身上帶有身居高位的氣質。   他們是海天三劍客,江湖上有名的白道人物。   「閣下就是君子劍?」   談話的雙方距離三十米,能夠很清楚的看到對方的舉動。   吳茹仙站在了葉歡的身邊,警惕的看著這些人。   「王爺並不想和你為難,現在給你兩個選擇,如果你退出去,那麼一切權當沒有發生過。」   他們在葉歡的面前放下了四個匣子,然後打開。   「這裡面的金銀珠寶價值五千兩白銀,足夠揮霍上很長時間,為什麼不離開這裡,前往洛陽或者別處去消遣?   「王爺會撤銷對你的通緝,從今之後,大家各不相關。人生在世,圖的不過是錦衣玉食,嬌妻美妾,何苦繼續下去。   「葉大俠,和王爺對抗沒有任何的好處,你現在面子裡子都有了。海天三劍客說的很實在,錢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這一次和琅邪王作對,葉歡已經博得了很好的名聲。就算是鐵臂蒼龍復生,他也不會指責葉歡沒有踢他復仇。   如果堅持下去,對他沒有任何的益處。   笑了笑,葉歡沒有回答,琅邪王能夠放下身段,開出這樣的條件他也有些吃驚,雖然不久前,他還為幾兩銀子的路費而發愁。   同時,海天三劍客又取出來八個匣子,然後打開。   這裡面是更多的金銀,還有數份地契。   「葉大俠,琅邪王其實是一個很愛才的人,他想招攬你。   「為什麼要在江湖中風餐露宿呢?這些金銀可以讓你富貴終身。   「投入王府,王爺會封你官職,從此少了江湖中的風風雨雨,錦衣玉帶多好?」   無法擊敗某個人,那就收買他們。琅邪王並不是只喜歡暴力的人,只是對老百姓沒有憐憫之心。   海天三劍客停下了勸說,等候著葉歡的答覆。   十年前,他們也是這樣被收買的,首先放棄了和琅邪王的作對,然後慢慢的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江湖聲譽?他們的聲譽更好,他們是在為官府辦事,誰見到他們不低頭下氣。   縣裡面的良田有一半歸他們所有,族中的老人們一天到晚誇耀他們的見識。   可是,葉歡只是笑,笑容中更多的是譏諷:「恐怕你們看重是我身後的謝女俠吧。」   海天三劍客笑容有些尷尬,葉歡說到了點子上。   葉歡雖然厲害,但是他們更看重葉歡身後的人,如果能籠絡謝夢落,那麼再大的付出都值得的。   千金市骨,拉攏了葉歡,得到的更多。   場中陷入了沉默,葉歡低下頭,看著腳下的一點細草。   前幾天,他給蓉蓉講完了故事後,又到了田家大院去看了一次。   那是鐵臂蒼龍的頭七,青草爬遍了他的墳頭。   他們死了,被人殘忍的殺死,在投降之後。   一飯之恩,援手之情。   「你要做大俠呀……」   那句話輕輕的迴響在他的耳邊,每天都在鞭策著他。   「葉大俠,你的意下如何?」   「不,當你們殺了神拳門的三十二人開始,我們之間就沒有妥協的餘地了。」   葉歡抬起了頭,眼神中滿是堅定的表情。他不著痕跡的移開了腳,避開了那顆小草。   「那麼,我們可以從另外一個方面想一想。」   海天三劍客還在努力的勸說著葉歡:「神拳門的那些人已經死了,但是我們能補償他們遺孀子女,這樣,對他們不是更好?如果我們談崩了,那麼你能保護得了神拳門剩下的人的生死嗎?」海天三劍客說的很實在,他們有這個能力。   抬起了頭,看著天空。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的對他說過。   「如果你答應了我,那麼我不會傷害他們。」   但是,魔鬼卻將所有人拖入了地獄。   「我發誓,如果你們傷害了神拳門那些人一根毫毛的話,我會與你們不死不休,所有動手的人我會殺光他們全家,雞犬不留。」   他輕輕的說著,語氣中的寒意卻冰冷透骨。   每個人只需要為自己的良心負責,這就足夠。   他不是什麼救世主,弱者的妥協只會助長惡人的囂張。   談判到這裡就結束了,葉歡正準備離去。   人群中傳來了拍手的聲音,葉歡的目光凝聚在一個人身上。   那是那是琅邪王,他摘下了斗篷。   「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過如同你這樣的人了,這麼傻的俠客了。」   他手一揮,身後的人拖著三名女子走上前來。   「吳茹仙,這是你的那個同伴,以及我府中兩名不聽話的狐女。」   三名狐女跪倒在地上,長刀架在了她們的脖子上。   「你既然不肯離開,那麼吳茹仙呢?離開這裡,十天後,我放她們走。」   琅邪王的嘴角處露出了一抹邪惡的笑容,他最喜歡看敵人艱難的選擇。   一邊是同伴,一邊是朋友。   「如果我知道你還在幫助葉歡,那麼我就殺了她。」   手一揮,兩顆千嬌百媚的人頭落在地上。 第五章 生死相依   談判的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但是吳茹仙的心情卻一直沒有好起來。   三個姐妹,一個戰死,一位為了不落在琅邪王的手中自殺,另一位,那名柔順的如同貓兒的夥伴,生死卻由她決定。   本來,她這一次不會來的,如果沒有吳茹仙的鼓動,恐怕她還在家中繡女紅。   「走吧。」   吳茹仙低聲的哀求著葉歡。   小姑娘的堅持,被那兩顆人頭擊敗。   她的姐妹,生命還攥在她的手中。   「走?」   葉歡默默的擦著劍,回來後他一直沉默。   琅邪王只是讓吳茹仙離開,卻沒有提到葉歡。   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琅邪王的意思葉歡很清楚。   他很清楚葉歡不會答應他的條件,那麼吳茹仙呢?她會不會背叛葉歡,自己走?   「那個姐妹,是我從小到大玩到一塊的朋友。我……」   小狐狸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求求你,離開好嗎?」   「你有把握,當你離開,琅邪王會她們走嗎?」   「不知道,但是這至少是一個可能,不是嗎?」   默默的擦著劍,葉歡搖了搖頭。   「和我走,好不好,以後,我們會有機會來報仇,是不是?」   其實,論起仇恨,比起小狐狸的,他的堅持真的沒有必要。   搖了搖頭,葉歡沒有回答。   鐵臂蒼龍死不瞑目的臉在他的面前浮現,還有懷中剩下的最後一兩銀子。   行俠仗義從來不是什麼簡單和榮耀的事情,很多的時候很危險。   「螃蟹。」   葉歡低聲的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麼?」   從水中抓起了一隻螃蟹,它張牙舞爪的對抗著葉歡。然後,他又抓上來幾隻,扔到了籠子中。   「蓉蓉,想吃螃蟹嗎?」   他伸手捏了捏身邊蓉蓉的臉蛋,小傢伙很好奇的看著那些東西。   「茹仙,你帶著蓉蓉暫時離開,我收尾。」   「不,爸爸,別趕我走。」蓉蓉看都沒有看吳茹仙一眼,「我來幫你,放風,送信,甚至是幹別的事情,都可以。」   「你不怕?」   「死了就不怕了,死不了更不怕了。」   蓉蓉驕傲的揚起了腦袋,「爸爸,你是大俠,我是小俠,我們不是螃蟹。」   摸了摸蓉蓉的臉,葉歡笑了。   從小,他就教育蓉蓉,做自己。   他沒有看吳茹仙,只是看著那一群螃蟹。   錢財動人心,這句話放到什麼時候都有用。   江湖人拚死拚活,為的也不過是過舒坦的日子。   琅邪王將賞格再次提高,黃金兩千兩加王府三總管之職,這個價位別說是黑道巨孽,甚至連江湖正派也會為之動心,同時琅邪王宣佈,如果不願意成為王府一員,還可以再加一千兩黃金。   這筆懸紅折合接近白銀兩萬兩,經夠一個人花天酒地一輩子了。   當年飛天夜叉輕功天下無雙,一身武功也出類拔萃。他的仇家滿江湖,但是多次圍捕都讓他逃脫。   但他的好運劫殺了山西錢號二掌櫃後結束了,對方懸掛出十萬兩銀子的花紅。   這個懸賞轟動江湖,名門正派弟子紛紛出動,甚至連一些退隱江湖的巨頭也出手。   飛天夜叉最後被擊殺於衡山,他被整個江湖追殺了一年。   「想不到,我現在居然有這麼高的懸賞。」   葉歡微微的歎息了一聲,琅邪王真的捨得花銷。   「說起來,我都有心將自己賣掉。」   「葉大哥,還是走吧,我們沒有機會了。」   葉歡搖了搖頭,沒有同意。   如果琅邪王回到了南昌老巢,那麼他一定會放棄,但是現在,琅邪王故意給他留下了一絲的機會。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有人來了。   「四姨?」   來人脫掉了偽裝,那是一名中年美婦,她是吳茹仙的四姨,那是從小將她照料。   「你讓我們撤走?」   「是的,這是族中的意思。」   那名中年美婦站在了葉歡的面前,肯定的說道。   她叫做吳東琴,小時候還抱過吳茹仙。   「楚王和淮南向我們施壓,警告我們不要輕舉妄動。並問我們,你們的行動是否狐族的意思,他們甚至讓人在朝廷上彈劾我們,以謀反的名義。   「族中現在壓力很大,長老會要求你馬上回去,不得和琅邪王作對。」咬緊了牙關,吳茹仙的眼睛裡滿是淚水。   「葉大俠,和我一起過江吧。」吳茹仙的四姨也在勸說道,「多謝你這些日子照顧茹仙,既然事情不可違,那麼先避開琅邪王的鋒芒,不是更好?」   有一層意思,她沒有說出來,但是葉歡知道。   狐族既然下令了撤退,葉歡就算是繼續留在這裡,也會失去了最好的情報來源。   「走吧,爸爸,我們已經盡力了。」   蓉蓉拉著葉歡的衣角,哀求著。   她不怕死,卻怕爸爸有危險。   「我不走。」   大家都在收拾東西,只有他靜靜的坐在了那裡。   「把她帶走,萬一我有什麼不幸,請幫忙撫養她。」   點了蓉蓉的睡穴,葉歡讓吳茹仙帶著蓉蓉走。   他不後退,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性格。   匹夫之怒,往往不過是氣血之勇。   有一次躲避,就有第二次,有一次怯懦,就有第二次。   他以前很聰明,但是現在寧可笨一點。   三年前,他已經一無所有,他早就該死去,現在活著的,不過是披著一身人皮活著的畜生而已。   他是什麼?什麼狗屁君子劍,他不過是一個卑鄙無恥,賣友求榮,懦弱骯髒的垃圾而已!   「要當大俠呀……」   俠義為先,禮儀傳家,他接過了白知霜的劍,那麼就應該做應該做的事情。   鐵臂蒼龍死不瞑目的眼睛,田家小女孩赤裸佈滿瘀傷的身體,一路上看到那些掙扎在死亡線上的人們,他能做什麼?   洛陽王的陰影籠罩著他,如果現在連琅邪王這一關都無法應對,那麼他如何對抗周天宗?   「求求你,跟我走吧。」   不管吳茹仙如何的勸說,葉歡只是搖頭。   這是兩個人的戰爭,只要琅邪王一天死或者不返回南昌,他就要堅持下去。   「……你充什麼什麼大尾巴狼,天下間只有你一個俠客嗎?留下來,你會死的!」吳茹仙突然的爆發了,她畢竟還是小孩子。   她們勸說不成的話,甚至會惡言相向,想要激怒對方,想要傷害對方。   微微的笑著,葉歡沒有反駁。   「他不過給你四百兩銀子,我給你一千兩銀子,跟我回去,好不好?」   她已經是淚流滿面,留下來,葉歡會死的!她不想看到他死,她真的很喜歡他!   「堅強的人挑戰極限,而怯懦的人傷害愛他的人。」   葉歡微微的笑著,摸著吳茹仙的頭。   但是她倔強的轉過身,跑出了屋子。   「我們竟然獻媚那些傷害我的人,我們竟然為野蠻人而歌唱。因為一點利益放棄了所有,卻回身傷害愛你的人。」洛陽王留下的那本詩集後面還有不少的詞句,葉歡能背誦不少。   當年,他何嘗不是這樣?   狐族的人撤退的很快,他們收拾好了東西。   那些眼線們不會再給葉歡提供情報,如今一切都需要他自己來做。   不過,如果葉歡想走的話,他們會全力的幫助、走出院子,他看到了她,吳茹仙。   沒有驚奇,沒有勸說,他伸出了手。   「和我一起?」   「是的,葉大哥是大俠,小女子也想附隨尾翼。」   她已經洗盡了鉛華,清素的臉上充滿堅決的神情。   「那麼,你的朋友……」   「她不會恨我的,我相信這一點。」   她的心有些痛,但是卻沒有表露出來。   她親密的挽住了葉歡的胳膊,「如今只剩下我們兩個,葉大哥,我們今天到哪裡殺人放火?」   有些生氣的刮了一下小狐狸的鼻子,葉歡問道,「對了,吳姑娘,我還一直沒有問,你多大了?」   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吳茹仙打扮的很成熟,但是越相處,葉歡越覺得她越小「十五了,已經算是老狐狸了。」   她有些傷心的說道,很多狐狸在十三四歲就嫁人了。   眉頭微微的皺了皺,這個年齡的小女孩應該在學校裡面讀書。怎麼能跑出來打打殺殺呢?   看到了葉歡的皺眉,吳茹仙微微的歎息了一聲:「你是不是有些瞧不起我們,我姐姐並不是一個怯懦的人。」   狐族的女子,一直風評不好,狐媚女子,就是形容她們。   江湖名門,世閥大家裡面,決不允許自己的子弟娶狐族作為正妻。   「我沒有這樣的想,只是覺得你不應該留下。」   身邊的吳茹仙突然的哭了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你總是嫌棄我,嫌我拖你的後腿,甚至動手的時候也只讓我跟在一邊……我是不是一個拖累……」   她撲入葉歡的懷中,大聲的哭泣了起來。   「當然,不是,我只是不想讓你受傷而已。」   他拍了拍吳茹仙的肩膀,小狐狸哭的跟花貓一樣。   「我們會死嗎?」   「當然不會,我們一定能幹掉琅邪王的。」   身後傳來了拍手的聲音,葉歡回頭。   那是十來名漢子,為首的七人都背著一張弓。   他們手足粗大,四肢修長,正含笑的看著葉歡和吳茹仙。   「李叔叔……」   吳茹仙就像是見到了親人一樣,撲了上去。   這七個人,葉歡聽過他們的威名。   西南望,射天狼,七星神箭!   他們是塞外長風牧場的子弟,七個人志趣相投,於是結伴闖蕩天下。   他們的武功並不高,但是卻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箭劍,長弓在手,開闊地上,不畏懼任何的人。   手指在吳茹仙的腦袋上用力的彈了一下,葉歡明白自己又被這個小狐狸騙了。   這些人,是吳月娘找來的江湖人物,他們都受過狐族的大恩。   但是有條件,那就是葉歡如果想要走,那麼就放棄對琅邪王的攻擊。   畢竟,能勝利的可能實在是太小,除非狐族投入本部的力量。   而且吳月娘也不想損失這些人,小狐狸也想自己的同伴回來。   葉歡如果剛才走了,那麼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件事情的內幕。   「你這個狐狸,又騙了我一次。」   有些生氣的看了一眼吳茹仙,小狐狸毛茸茸的耳朵非常的讓人想捏。   他倒沒有將其記在心上,因為吳茹仙也是為他好。   算起來,從一開始遇到她,小狐狸就是在騙他。   「諸葛威,如果還抓不到葉歡,那麼就讓別人干吧。」   房間中,琅邪王正在進食早餐。   砂鍋裡盛著熱騰騰的八寶稀飯,幾樣精美的小菜擺在了官窯青瓷盤中。   三名風姿娟秀,纖腰秀項的丫鬟細心的將魚刺挑出,琅邪王正將一顆油炸花生在嘴中咀嚼。   同時被處理的,還有幾名失職的部下。   跪倒在了地上,他們的身體瑟瑟發抖。   有功必賞,有罪必罰。   琅邪王御下甚嚴,那些犯了錯事的人會受到極為嚴厲的懲罰。   「每人五十重鞭,如果再次犯錯,砍頭。」   手下畏縮的退出了房間,善解人意的丫鬟連忙的勸解。   「王爺,為什麼要生氣呢?」   是的,他為什麼要生氣?   長笑一聲,琅邪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諸王中,他是最弱的一個,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幾個兄弟比他都強,但是他們有他過得快樂嗎?   人只要跟著自己的本性做,就好了。   雖然朝野一直說他殘暴,彈劾他的奏折如同雪片般送到天子面前。   他貪財,拚命的搜刮領地,搜刮的天高三尺。   但是從他上任之後,每年上繳給朝廷錢財金帛,從以前每年的五萬兩,升了三倍,每年上繳十五萬兩!   朝廷能說什麼?比起幾個哥哥剋扣賦稅,天天哭窮,朝廷不得不一次次的褒獎他。   黎民百姓的苦楚比起戶部中白花花的銀子,皇家無疑會選擇後者。   領地被他盤剝的一窮二白,誰願意來接手這個爛攤子?   而且,這樣一來,沒有人會懷疑他有謀反之心。   而販賣狐族的利潤大家共享,黑鍋卻是他來背,誰能動他,誰捨得動他?   朝中大臣經常收到他的金銀禮物,江湖中名門大派來借錢的時候他無比的慷慨。   沒有人和錢過不去,至於狐族……   數千年來,人族一直在打擊異族的力量,琅邪王的做法正符合他們的利益。   誰能保證狐族會不會變得如同塞外狼族一樣,成為人類的大患?   也許在很多人眼中,他是一個馬桶,但是所有人都需要馬桶。   這些年,他過得比任何人都舒服。   他有許許多多的仇人,可是,只要他還是龍子龍孫,誰能對付他?   能對付龍的,只有龍。   比如狐族,她們對她恨之入骨,但是卻受到了各大勢力的牽制,最多只敢做一些小反抗,但是大的舉動,她們卻不能,不敢做。   她們稍微有動作,就會被各方壓制的死死的。   四哥說的不錯,這些人是一群螃蟹,被各種各樣的東西束縛著。   也許,只有那些熱血上衝的俠客,才敢對他動手。   不過這些年這種人越來越少了,也讓琅邪王少了很多的樂趣。   不止一次,琅邪王遇到過刺殺,但是那些人最終都死在了他的手下。   他身邊有十餘人,自始至終不出手,為的只是保護他的安全。   就算是大宗師級別的高手來行刺,也難以傷害他分毫。   是人,都是血肉之軀,會疲倦,真氣會衰竭,在圍攻中無法恢復,會死。   「他在下廟村?」   諸葛威看著跪在地上報信人,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真假。   一連數次失誤,讓王爺對他冷淡了不少,他迫切的想要立功贖罪,挽回面子。   「你能確定嗎?」   下面的人點了點頭,他是那裡的一個村民,親眼看到了葉歡和吳茹仙他們,為了貪圖那驚人的獎賞,於是前來報信。   隨後的情報也證實了這一點,探子發現葉歡和一窩狐狸就呆在了哪裡。   也許又是一個清風觀,但是諸葛威卻必須去撞運氣。   他是已經輸紅眼的賭徒,如果無法抓住葉歡,這個大總管的位置就要換人。   再一次加強了獵殺團的人員配置,一行人氣勢洶洶的向這下廟村撲去。   為了防備葉歡他們逃走,他們特別選定了晚上作為行動的時間。   一定要抓住葉歡!   同洲城外三里,蘭若寺內。   琅邪王在這裡停留了三天,沐浴更衣,焚香禮佛。   他信佛,也信道,甚至極西方的拜火教和魔教中人會相談盡歡。   原因很簡單,他視天下精英為自己的同類,但是視老百姓為草芥。   既然是草芥,那麼就踩下。   雖然外面的走狗們死傷眾多,但是對於琅邪王沒有任何的影響。   死的走狗,而不是他。大不了再召喚一批,天下想要榮華富貴的人多的是。   高大的佛像,綿長的鐘聲,琅邪王一身白衣,誠心誠意的在大雄寶殿上拜倒。   可是,今天晚上注定不會平靜。   月黑風高,狂風大作,慘白的氣死風燈照耀著周圍。   王天木手持著弓箭,警惕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琅邪王的手下分為兩大派,一派是江湖好手,為榮華富貴而來,而另一派則是從小訓練出來的好手,是琅邪王的心腹。   王天木屬於後者,他看不起那些投身琅邪王的黑道人物。   當然,那些人認為他們只是一些菜鳥,沒有什麼江湖經驗。   風很大,燈籠忽明忽暗,在遠處投射出各種不同形狀的影子,必須仔細辨認,不然很容易鬧出烏龍警報。   脖子上突然一痛,這是他最後的感覺。   葉歡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的身後,收回了匕首。   他身上披著一塊土灰色的布,上面還有一些條紋,他憑著這個東西,一點點的潛進了寺內。   一路走,一路將黑褐色的圓球扔到了角落中。   那是用火油和白磷製成的引火物品,捏破扔在了地上,大約十分鐘後,就會自燃。   同時他潛入了廚房,開始潑灑火油。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這次,狐族動用了潛伏在琅邪王府內的棋子,得知獵殺團的出動。   下面,就到了他表演的時候了。   「加強侍衛的巡邏,要保證萬無一失。」   諸葛威吩咐著手下,琅邪王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他隱隱有些擔心,害怕這次出擊中了葉歡的調虎離山之計。可是,他又不能不作出反應,如果再抓不住葉歡,他就要失去王爺的信任。   不用擔心,葉歡衝不進來,他這樣的安慰著自己。   突然,外面傳來了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諸葛威的臉色猛地大變,他沒有想到,葉歡居然敢這樣幹!   蘭若寺建立於大楚末年,是天下最古老的佛門古剎之一。   裡面大大小小佛像近千座,還有如山一樣堆積的大德高僧留下的佛經心得。   三千年來無數次朝代變更,蘭若寺卻不受影響。   就連最凶殘的叛軍也沒有在此佛門聖地動武,誰願意死後下地獄?   蘭若寺中的佈置可以抵禦任何的人,但是一場大火卻讓所有安排都變成笑料。   高溫,濃煙,烈焰加上狂風,大火映紅了半邊天,諸葛威聞到了火油的味道。   「葉歡,你這個瘋子!」   諸葛威大聲的罵道。   那些屠夫,殺人狂和軍閥們,至少還害怕燒燬佛門,死後落入輪迴。   而葉歡他,什麼都不在乎!   大火中,沒有人能夠冷靜。   高溫濃煙,隨時可能崩塌的房屋,以及對未來的不確切感,更是讓人心煩。   長劍無聲無息的從房簷上刺出,一名侍衛倒在了地上。   葉歡穿著火浣衣,在大火中穿行。   地藏心法能夠將所有的氣息隱蔽,不外洩一絲痕跡。   火浣衣用千年冰蠶絲編織而成,不畏水火。   手在地上一撐,葉歡的身體無聲無息的落下。   輕輕的三掌落在了三名侍衛的後背上,身著重甲的他們頹然的倒地。   少林神拳,武當綿掌,都是天下有名的絕學,有著不同凡響的威力。   一掌拍出,能隔山打牛,碎石如粉,三名侍衛的內臟都已稀爛。   身體如同游龍一般的穿過,潮水般的劍氣籠罩了剩下幾個人的身體。   武當九宮游龍二十四劍,最適合群戰。   穿過對方雙掌布下的層層阻擋,手指落在一名侍衛的眉心上。   小天星指法,一擊斃命。   短短十二步中,葉歡已經施展了五路武當的絕學。   三年中,他三上武當山,但是卻沒有找到白明雪。   不過,武當掌教清虛真人接見了他,並允許他進入武當藏劍閣,選修武當絕學。   如果他願意的話,武當掌教會收他作為二代弟子——武當派無法保全白知霜,為此非常的內疚。   可惜,最終他拒絕了這個好意。   他無法面對自己,當那些好處落到了他身上的時候——那些本應該是白知霜應得的東西。   然後,他下了武當山。   大火在熊熊的燃燒,沒有人敢相信他敢於放火燒了蘭若寺。就連吳茹仙聽到這個計劃的時候,都瞠目結舌。   可是,這又有什麼?   長劍持在手中,他向前疾行。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那是對俠客的讚譽,但是後面是什麼?   無論生死,只在乎正義與否。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經認為這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是的,一個如果連自己都不愛護,輕生死,避富貴,那麼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意義?   長劍揮動,然後三名敵手倒在了地上。   活下去,好好的享受,這曾經是他幾十年裡自己唯一的生活目標,可是……   那樣的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飛蛾撲火,在很多人看起來很愚蠢,但是……他卻很想要那一刻的光明。   這是救贖,對自己的救贖。   他每天問自己的新,到底想要什麼。   做一次好人容易,做一輩子好人難。   下一次決心容易,但是堅持下去難。   那條路很苦很累,甚至不為人所理解。   就連蓉蓉,也覺得爸爸在做戲。   是的,他在做戲,君子劍……   自嘲的笑了一聲,葉歡揮出了長劍。   岳不群為善一生,為了振興華山派,拋妻棄女,割掉了男人最重要的東西,他做過什麼壞事?然後呢?   小子令狐沖醇酒美人,隨遇而安,但是華山幾百年的基業托付於誰?   劍上終要沾血,名聲還是自己的本心重要?   「爸爸,做好事有什麼回報嗎?」   蓉蓉經常這樣的問他。   沒有,從來沒有,白知霜得到了什麼樣的回報?   長劍揮出,又殺一人。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但是,有一種東西,卻會留在他的心中。   每做一件好事,每幫一次人,他的心中都會很高興。   他有能力,就幫助那些能幫助的人。   是的,不管未來如何,君子劍,現在還是俠客,能做的,就是做俠義的事情。   黑暗依舊在誘惑著他,但是他現在卻是自己。 第六章 一劍傾城   大火在熊熊的燃燒,蘭若寺被燒了一半。   場面無比的混亂,雖然諸葛威明知道葉歡在其中混水摸魚,但是熊熊烈火卻讓他無計可施。   寺廟中的僧人們在拚命的救火,侍衛們如同無頭蒼蠅一樣亂竄。   琅邪王不走,他說要留在這裡,看到底怎麼回事。   諸葛威氣得想要破口大罵,但是卻只能聽從安排。   抬起頭,他看到了葉歡。   他身後是熊熊的烈焰,彷彿地獄的熔岩。天空被火焰映紅,地面上流淌著潺潺的鮮血。   他也在看著他,田家大院的慘案中,琅邪王蹂躪了四名女眷,其中還有兩名女童,而田家的房產也變成了諸葛威的名字。   在脖子上作了一個割喉的手勢,葉歡嘴角處有一絲殘忍的笑。   三年前,他與橫江一窩蜂決鬥後,找到了雷泰陽。   雷泰陽的武功不高,但是六扇門中卻有葉歡想要的東西。   早上練劍,晚上他會去雷泰陽哪裡。   一點燭光,他整夜流連在如山的案卷文檔之中。   他學會了如何隱蔽身形,如何潛伏,如何把自己融入人群,如何和官方打交道。   雷泰陽毫無保留傳授他六扇門積累了幾百年的經驗,他甚至安排葉歡去殺人。   當殺手,練習如何殺人。   也許在那些黑道巨孽,武林高手面前,雷泰陽的武功不值一提,但是論起手法的高明,設計巧妙,雷泰陽將他們拋下幾條街。   洛陽城的監獄中,關押著許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們中不少就是栽在了雷泰陽的手下。   三年中,無時無刻,他都在提高自己。   長劍刺出,繼續向前行進。   可是,這一次行動,還是失敗了。   因為害怕走漏風聲,加上時間倉促,這一次李家七兄弟帶來的是一些用弓的好手,但是如果憑著這些人進攻蘭若寺,那麼只是以卵擊石。   蘭若寺的地形只適合短兵相接,於是,他自告奮勇進來殺人放火。   本來以為大火起來,加上他的衝殺,琅邪王一定先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吳茹仙她們埋伏在管道處的開闊地帶,如果琅邪王向著那裡撤退。   下來就看七星神箭的行動了,快馬神箭加上運氣,也許能幹掉琅邪王,至少能讓他元氣大傷,接著眾人遠走高飛,到塞外牧場躲避風頭。   可惜的是,琅邪王留在了這裡。   自己還是不擅長謀劃呀,一次次的失誤。   越往裡,出來的高手越多,好在大火讓那些人無法合圍,只能憑藉著個人的勇武來戰鬥。   面前的火牆突然的破裂,一具高大的身體衝向了葉歡。   那是一名和尚,少林澄園大師。   苦笑了一聲,葉歡舉起了長劍。   少林分為海天澄觀微山六個輩份,天字輩高僧所剩無幾,而海字輩的不是靜修隱居,就是進入長老院。   澄園是少林少林掌門澄空的師弟,三十歲的時候,已經精通少林九門絕技,後因需宣揚佛法,投入琅邪王手下。   「阿彌陀佛,施主請走吧,離開王爺的範圍。」   澄園歎了一聲,望著葉歡的眼睛有些憤怒,大火燒了蘭若寺,葉歡怎麼能這種褻瀆神佛的事情?   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對於琅邪王的所作所為他也看不慣。   這些年,他只是保護琅邪王的安全,從不做那些為非作歹的事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少林在湖北境內的產業還需要琅邪王來照看。   「葉大俠,江湖中可以行俠仗義的機會多得很,為何要在這裡做無用的工作,就算是琅邪王倒下了,你能確定下一位更好?」   相對於琅邪王來說,他的幾個兒子更爛。琅邪王只是貪婪,那些兒子卻是混蛋。   「我不知道,但是我在盡力。」   長劍猛然揮出,渾圓完美的劍氣蜂擁而出!   這是葉歡遇到最強的高手,也是對他的挑戰。   「練出屬於自己的劍法!」   就像是最舒服的衣服是手工縫製的一樣,一樣的武功,每一個人的武功練起來都有所不同。   一模一樣的武當劍法,在不同人手中有不同的威力。   三年練劍,長河落日劍法葉歡已將其濃縮成一劍。   長河落日!   青色的長虹劃出了一道渾圓的劍氣,同時有一道鋒芒直射而出!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一園一直,原本三十六路的劍法,如今只需要其神即可。   取其神,得起髓,葉歡隨手而出就是劍法。   劍光籠罩了天地,世界在這一刻也失去了顏色。   澄園面容一整,雙拳連發,招招踏中宮以拳硬碰長劍。   他雙拳變成了淡金色,拳頭的發出的罡風如同利箭破空,發出嗤嗤的巨響。   少林大力金剛神功,加上十八路羅漢拳,平凡的招式,但每一拳攻的是葉歡必救之處。   長劍的攻勢被硬生生的壓制,澄園的拳風如泰山壓頂。   到澄園的最後一拳擊出,葉歡不由的吐了一口血。   他的招式雖然華麗,但是比起澄園穩打穩扎,樸實無華的功夫還是差上不少。   最後一輪落日劍芒被擊潰,但銀河卻從天而降。   夢落九天,銀河倒懸!   這是謝夢落的九天銀河劍訣的殺手,被葉歡吸收融合併改進,變成了他的自創劍法的第四式,銀河倒懸!   無數浩浩蕩蕩的劍氣從天而降,點點金星摻雜其中。   天星倒懸,銀河灑落。   這一劍如同清風拂面,沒有人能抵擋其鋒芒。   密不透風的拳牆也無法阻擋!   澄園一聲怒吼,手往背後一揪,紅色的袈裟將整團劍氣包裹起來。   少林七十二絕技之袈裟伏魔神功。   紅色的袈裟灌注了真氣以後,變得堅如金剛,葉歡的這一劍,居然無法突破。   以拙破巧,以力勝強!   不管葉歡這一劍多麼的巧妙,有多少的後手,在袈裟的包裹中也無計可施。   袈裟如同靈蛇一樣的捲向了他的身體,同時澄園怒吼著一腳踢出。   這一腳踢到半途中的時候,空氣已經響起如同暴雷的聲音。   旋風腿,觀音足,至剛至強的大力金剛腳!   風的速度,雷霆一樣的威力。   無法避開,身體的反應根本無法跟上這一腳。   他吸氣吐氣,身子彷彿狂風暴雨中的竹子一樣變成了弓形。   在空中微微的一轉,就如同蜻蜓在水面上微微一點。   避不開,那麼就借力。   武當內功講究的是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就像是被風吹動的紙張,上清乙木真氣讓他的身子如同竹子一樣弓形的彎下去。   靈犀一點,上善若水,他身體彈了出去,倒在了地上。   就算是這樣,又是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   金剛怒目,觀音天足。   當年少林高僧曾以此技在皇家園林中一腳踢死一頭大象,也曾一腳踢飛近千斤的大鼎。   雖然卸掉了大部分近身的力道,但葉歡也受傷不輕但是,澄園的攻勢並沒有完結。   沖天的一腳猛地回收,向下踏去。   這一踏,正好在葉歡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   這是必殺的一腳,就算是金剛之軀也無法抗衡。   可是,葉歡動了。   他身子就像是被裝上了彈簧,在不可能的角度上一個翻滾,整個人變成了頭下腳上的模樣。   這一翻,彷彿是山東飛禽門的殺招,又彷彿是西方魔門的倒行逆施十二式。   也就這這一翻,讓整個攻守突然易位。   他藏在了身下的長劍從身下向上撩起,無堅不摧的劍鋒劃破了澄園的肌膚。   一道青色的劍光從澄園的腳趾處向上直翻而上,血水怒濺。   靜密深藏,然後攻於九天之上。   地藏心法的精髓在這一劍中完美的體現出來。   不飛則以,一鳴驚人。   觀音足和少林的韋陀杵、大力金剛掌一樣,以力破巧,全力一擊時,對方只有躲避或者硬拚一途。   可是,葉歡體內卻有另外一道真氣,讓他在不可能的角度予以還擊。   長劍勢如破竹的劈開了他的小腿,澄園倒在了地上。   「好劍法……」   兩個人交手僅僅四招,但是卻已經耗費了所有的精力。   沒有必勝的絕招,只是雙方的力量和智慧的較量。   毫不猶豫的,葉歡長劍送出。   澄園的咽喉處冒出一團血光,敗,死,手中握著的一顆佛珠落在了地上。   一座燃燒的佛像倒在了面前,他若無其事的跨過。   並非不敬神佛,只是不相信而已。   懦弱的人將希望在別人身上,能挽救自己的,只有自強不息。   挑起了一塊燃燒的木頭,葉歡將其向著完好的大雄寶殿上扔去。   琅邪王就在那裡。   天空中突然一亮,他看到了三朵煙火。   那是他和吳茹仙所約定的,最緊急情況下釋放的東西,但現在卻被一連放了三枚。   他毫不猶豫的停下了腳步,脫離了戰場。   伏在了路邊,他看到了一大隊騎士蜂擁而過。   琅邪王收羅天下高手魔頭,並許以重金美女。   最終,留在他手下的江湖高手,以八人為尊,號稱天羅八虎。   琅邪王終於將他們調集回來,這八人的武功並不比澄園大師差多少。   他極速的向後飛奔而去,如今,雙方的情勢發生了徹底的變化。   熊熊的大火染紅了天際,方圓數十里的人都能看到。   很多附近的村民跑來救火,卻被外圍的護衛們毫不留情的趕走。   從大雄寶殿中走出來,琅邪王身上很是狼狽。   濃煙讓他的臉上沾滿了灰塵,喉嚨痛得就像是針在扎。   一腳將跪在地上的諸葛威踢飛,琅邪王大口的喘氣。   好久沒有被人逼得如此的狼狽,剛才他的心中居然有恐懼的感覺。   他想跑,但是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一個區區的草民,居然把他逼到了如此的地步?   「諸葛威,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一個月內抓不住葉歡的話,提頭來見我!」   然後,他接過身邊人遞過來的鞭子,狠狠的在諸葛威的身上抽去。   走狗如果連這種事情都辦不好,留著還有什麼用?   忍著身上的痛,安頓好琅邪王之後,諸葛威雙管齊下,撒開了一張針對葉歡的大網。   同洲城內的有頭有臉的人物被他請來,給予嚴正的警告。   他告訴那些人,如果他腦袋保不住的話,那麼絕不介意臨死前拉上很多替死鬼。   任何知道葉歡消息而不上報的人,那麼就是滅族之禍!   同時,派人再次給狐族以更強大的壓力,擺出一副不惜開戰的樣子。   他要狐族主動和葉歡撇清關係,琅邪王也同意了他的做法。   自古以來,有一句俗語,強龍不壓地頭蛇。   地頭蛇擁有者無與倫比的情報優勢,強龍過江往往會落得個淒慘的下場。   葉歡不是強龍,他之所以能夠和琅邪王對抗,只是因為他一開始就摧毀了琅邪王的情報網,還有一張狐族的情報網在支持他。   每個人都要吃喝拉撒,行動中要留下痕跡。街坊鄰居家中突然增加一個人,瞞不過有心人。   尤其是在目前這種風聲鶴唳的情況下,一個偶然就會暴露痕跡。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葉歡望著身後的吳茹仙。   兩個人剛剛離開,藏身的據點就被琅邪王的手下包圍。   諸葛威就像是發狂的瘋狗一樣找他們,將所有的手下都派出去。   天羅八虎分成四路,組成的獵殺團中藏龍臥虎。   一旦覺得那裡有問題,馬上就破門而入大搜查。   狐族的眼線雖然提供了不少情報,但是他們經常要換藏身之處。   來到了下一處所在,吳茹仙輕輕的敲了兩下門。   門是虛掩著的,她聞到了一絲血腥的味道。   「有問題!」   他和她飛速的後退,農舍中一大群人追了出來。   這裡被發現了,當兩個人逃出了數百米,卻發現前方的路上已經有人在守候。   那是一名中年文士,身後十二名手持長劍的奴僕。   李冠嵐,虎丘山莊的主人,一手長天十字劍名滿江湖。   虎丘山莊還有一套威力強大的劍陣,名為諸天十二星宿劍陣。   一加一並不一定等於二,一個人六十秒鐘可以挖一個坑,但是六十個人卻不能在一秒鐘內挖出一個坑。   江湖高手中的圍攻也是一樣,一大群普通高手如果遇到超級好手,往往會被一一擊破,潰不成軍。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人多不一定能佔據優勢。   這就是葉歡在官道一戰能勝利的原因,除非他們能夠配合的如一人。   天下間的陣法所追求的最高境界也就是如此,諸天十二星宿劍陣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李冠嵐曾經以此劍陣向著謝夢落挑戰,可是謝夢落並沒有理會他。   「葉大俠,束手就擒吧,我不想傷你。」   李冠嵐當然不想傷人,他只是想要琅邪王的懸紅。   「傳令下去,抓獲或殺掉葉歡者賞一座翡翠樓。」   賞格再一次的提高,琅邪王開出了讓人瘋狂的賞賜。   琅邪王在封地中建了六座行宮,名為翡翠樓,每一座裡面有著如山的金銀珠寶,以及數十名絕色妖嬈。   李冠嵐聽說了這個消息後,毫不猶豫的前來碰運氣。   「你先走,記得下一個地點集合!」   他拔出了劍面對著李冠嵐,急促的吩咐道。   小狐狸雖然戀戀不捨,但是卻不是分不出好歹之人,轉身就向另一個方向跑,畢竟去找救兵比留在這裡好。   那些人也沒有分兵去追小狐狸,被懸賞的是葉歡。   十二名劍士同時拔出了手中的劍,向著葉歡逼近。   斗轉星移,天星亂搖。   他們兩人為一組,長劍相互交錯,進退有序,劍法輕靈飄逸而又兇猛無比。   六組人形成了梅花狀,十二口長劍發出陣陣寒光,逼向了葉歡。   身形倏止,長劍守在了身前,緩緩的劃了一道圓弧,然後向外一吐。   對方的人雖多,但是真正近身的不過四口長劍,其中還有先後的細微差別。   以精銳破平庸,這十二劍士的武功都無法和他相提並論,只要先擊敗數人,就可脫困而出。   但是,他低估了諸天十二星宿劍陣的奇奧,當雙方的兵刃相交之時,一股巨力猛地傳到了他的體內。   他們不是將左手按在了同伴的身上,就是長劍相互搭在了一起。   他們十二人從小修煉「翠竹分身」的絕學,相互間內力可以互通,組合在一起,攻向一點。   葉歡的太清乙木真氣雖然玄奧,但是怎麼能和十二名苦修了三十年內力的人抗衡?   他身體猛然的一震,手中的長劍寸斷,眼前發黑,丹田已然受了不輕的傷。   回頭看後面,三十多名琅邪王的高手正在逼近。   「實在是太托大了。」   口中喃喃的說道,這幾天的順利讓他有所鬆弛,剛才絕不應該和對方硬碰硬。   身體遊走,手中的斷劍阻擋著敵人的攻勢。   他不給對方以圍攻的機會,但是卻難以脫身。   突然,他的臉上一喜。   遠處傳來了一聲長嘯,那個聲音他非常的熟悉。   另一邊。   李冠嵐的眉頭皺了起來,雖然不知道來的人是誰,但從葉歡臉色的來看,那很明顯是葉歡的幫手。   「盡快解決戰鬥!」   他手持長劍,立在了一邊。   諸天十二星宿劍陣是很精密陣法,他加入也無濟於事。   抬頭望去,遠處一條白色的身形出現在視線中。   身影的速度極快,速度堪比閃電,彷彿整個天地都和她融為一體,這種怪異的情況,已經完全的超越了常人的認知。   那是誰?   琅邪王手下的二十多名高手布下了陣勢,等候著那條極速接近的身影。   「謝夢落,是謝夢落!」   有人驚慌失措的大叫。   李冠嵐的瞳孔猛地收縮了起來,江湖中誰不知道謝夢落神劍的威名?   他們能擋住她嗎?   那二十多名高手中,有大名鼎鼎的「多臂神猿」商文耀、「斷魂狂刀」李天豪、「托塔天王」宗政坤等人,其中數人武功不下與李冠嵐。   眼睛一眨不眨,李冠嵐看到了劍光組成的混沌漩渦。   耀眼的光明如同太陽一樣綻放,千百萬多劍星灑落而下。   沒有人能阻擋這道劍氣,謝夢落的化身成一把無比巨大的劍。   以氣御劍,無堅不摧。   這一刻,李冠嵐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人們叫謝夢落為神劍的緣故。   她的劍法已經達到了最高的境界,這一劍的寒光,閃亮了十四州!   縱然那些高手們使盡了全力,卻無法阻擋這一劍。   匹練般的劍光將一切籠罩,人的骨骼、血肉、內臟四撒飛落,地面上成了屠宰場。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銀河落九天。   九天銀河劍,化劍為天上星辰,斗轉星移間強敵灰飛煙滅!   二十多名高手,一接觸就死了七成!   足尖點在「斷魂狂刀」李天豪頭上,謝夢落沒有任何停留的衝過了阻擋。   執子之手,與子同心!   殺龍的勇士們往往不是一人,他們有自己的同伴!   「你來了。」   葉歡伸出了手,他望著謝夢落的目光中滿是深情。   狐族不出手,但是謝夢落卻毫不猶豫的來幫他。   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會跟著他。   「我當然會來的,你還要陪我到蒲州去玩!」   她的目光落到了葉歡的嘴邊,那裡有一絲的鮮血。   「李冠嵐,你不是想挑戰我嗎?」   謝夢落轉過頭,面如寒霜。   咬了咬牙,李冠嵐的面目猙獰起來。   雖然謝夢落剛才那一劍讓他信心全無,但是江湖上講究的就是一個面子。   數十年來,虎丘山莊憑藉著這個劍陣,擊敗過無數的高手,謝夢落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人!   如果能擊殺謝夢落,那麼虎丘山莊的名氣將會攀升到一個頂點!   「動手!」   他發話的同時,十二劍士也動了。   他們同樣看到了謝夢落的威勢,一開始就動用了絕招、十二柄長劍交錯在一起,他們的身體同時向著天空躍起。   同伴們的手掌相互的拍擊,傳功借力讓他們如同鳥兒一樣飛起來。   諸天十二星宿劍陣的殺招,月落星沉。   空中突然間爆裂出如同太陽一樣耀眼的光芒,十二道劍氣交纏著向著謝夢落撲去。   李冠嵐提起來的心終於放下,這一式最害怕的是被一開始打斷。   現在,劍勢已成,他不相信謝夢落能夠應對!   可是,他卻看到葉歡在笑。   葉歡練劍的時候,他的老師就是謝夢落。   不過,葉歡寧可去砍竹子,也不願意和謝夢落對練。   平時的謝夢落是好姑娘,但是拿起了武器卻成了劍魔。   她把劍當成了神聖的存在,從不在這上面手下留情。   兩個人每次對練,葉歡的下場都是鼻青臉腫。   葉歡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天才,但是對於個人的資質還是有信心的。   但是遇到了謝夢落以後,甚至有時候覺得自己不應該習武。   謝夢落,她是天才,武學上的天才!   諸天十二星宿劍陣……會是謝夢落的對手?   她抬起了頭,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心愛的玩具,眼睛中閃閃發光。   落下來的劍氣在加速,謝夢落的長劍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   一個人的力量再大,也無法超過一百個人的合力,但是聰明的人怎麼會直接面對呢?   葉歡在一邊撇了撇嘴,謝夢落現在用的,居然是白玉樓的長河落日劍!   和謝夢落比武,他還在苦苦思索謝夢落的傳授,女劍客早就把長河落日劍煉成。   這是無與倫比的一劍,也是無比巧妙的一劍。   完美的圓弧引導著十二星宿的劍氣向中間集中,她一個人出劍居然比那十二人還要快!   「葉子,你也來,我們一起報仇!」   既然葉歡被諸天十二星宿劍陣擊敗,那麼她就用武當劍法來還擊!   一陰一陽,所謂太極。   她和葉歡一起動起來。   萬法歸一,武學到了極致,都是一樣。   她和葉歡組成了一個整體,平衡而巧妙的分擔著那些壓下來的劍氣。   其中的意境,正是武當的兩儀劍陣。   就像是奔流突然被截斷一樣,兩把劍前聚集的劍氣越來越多,然後,被謝夢落帶著,揮出。   空中的十二人彷彿被奔流的巨浪迎頭衝擊,一個個口吐鮮血的倒在了地上。   用他們的自己力量,來擊敗他們組成的劍陣。   以柔克剛,以巧勝拙,就這樣巧妙而簡單。   一劍傾城,絕世獨立,謝夢落僅僅用武當劍法的一個劍式,就攻破了十二星宿劍陣。   十二名劍士七零八落的倒在了地上,李冠嵐面色蒼白。   他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了,謝夢落的表現讓他崩潰。   「帶著你的人走吧,不要為虎作倀。」   她淡淡的笑著,是那樣的高傲和不屑一顧。   很久以前,她沒有答應和李冠嵐的比武,並不是怕他們,而是根本看不上他們。   謝夢落有時候,非常的驕傲。 第七章 愛君如夢   「謝夢落!」   正在寫字的琅邪王用力的哼了一聲,筆在紙上留下了重重的墨跡。   她得知葉歡的情況後,就快馬加鞭,急行千里,終於在最危急的時候救下了葉歡。   「你們能否擋住她?」   這是他第一次,隱約的提出要回南昌的想法。謝夢落的神劍,天下聞名,琅邪王可不想冒險。   「王爺不用擔心。」   諸葛威的眼中佈滿了血絲,但是他的回答很確定。   「一個可以很輕易的吃下一碗飯,兩碗飯,但是到了第三碗第四碗的時候,那就是在受罪。再高明的人也是一樣,他們戰鬥中需要回復真氣,需要動用體力,他們的戰鬥力在不停的下降。   「謝夢落一次可以輕易的擊敗我們數十人,但是人數在多上一點點,那她只能落荒而逃,甚至被王爺所擒獲。」說到這裡,他偷偷的看著琅邪王的臉色。   如果回到了南昌,琅邪王絕對不會忘記這次失敗的恥辱。   以後他遷怒起來,諸葛威大總管的職位會不保。   不管怎麼樣,琅邪王留在這裡,諸葛威至少還有補救的機會。   琅邪王好色,像謝夢落這種天下絕色,更是他夢寐以求的夢想。   當初拉攏葉歡,琅邪王真正的目的也是謝夢落。   只要……只要自己能擒獲她,那麼一定會得到無比慷慨的賞賜!   天氣慢慢的熱了起來,空氣中遍佈著野花的香氣。   一朵小小的蝴蝶落在了吳茹仙毛茸茸的耳朵上,它感到這裡很舒服。   可惜,現在吳茹仙沒有任何想要玩耍的意思,她神情複雜的看著遠處的葉歡和謝夢落。   兩個人正依偎在一起,他們彷彿忘記了小狐狸的存在。   低下了頭,吳茹仙的鼻子突然有些酸。   為什麼葉歡一直對自己冷冰冰的?為什麼不像他對待謝夢落那樣?   看著他對謝夢落的笑臉,看著他那發自內心的高興,吳茹仙的心中空蕩蕩的難受。   「可憐的小傢伙。」   四姨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第二道命令才傳過來,沒有緩衝的餘地。   「即刻撤退,即可。」   朝廷已經發明文給狐族,質問她們想要幹什麼?   她滿懷希望的看著葉歡和謝夢落,但是,她看到了葉歡不停的搖頭,是那樣的堅決。   他不走。   可是……沒有狐族的支持,他拿什麼和琅邪王鬥?   「相信我,十年,給我十年光陰,我就可以殺掉琅邪王。」   這是謝夢落的承諾,紅袖盟的力量正在與日俱增,也許十年後,她們就可以掌控江湖。   可是,葉歡還是在堅持自己的意見。   回過了頭,他望著吳茹仙。   「狐族在十天內,竭盡全力,能調集多少的力量?」   葉歡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吳茹仙的四姨,吳東琴。   「也就是說,調集能夠吃掉琅邪王的力量,需要多少的時間?」   吳茹仙望著葉歡,張開了嘴,想要說什麼,但是卻沒有說出。   誰能調動那種力量?就連姐姐也無法做到。   殺掉琅邪王,那後果會讓狐族無法承受。   他平時禍害也不過是禍害幾百數千狐族,但是刺殺王爺謀反的罪行,卻會將狐族墮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前面的行動不過是吳茹仙個人的事情,但是動用狐族的軍隊圍殺當朝王爺,實在是不可想像。   可是,葉歡的口氣……   除非,除非有足夠的利益,足夠讓狐族的那些老狐狸不顧一切的冒險。   「難道,你得到了天姥瀛洲圖?」   謝夢落皺起了眉頭,她隱約的猜到了什麼。   不過,葉歡怎麼會有那東西?   笑著搖了搖頭,葉歡說道,「我手中沒有天姥瀛海圖,但是……」   話說到了這裡,葉歡向著吳茹仙問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根本沒有天姥瀛海圖。」   吳茹仙睜大了眼睛,想要反駁,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停了下來。   「將胡蘿蔔掛在驢子的面前,騙走路的人前方有李子。天姥瀛海圖應該也是類似的東西,用來給狐族以希望。」葉歡的笑容中有些譏諷,也有些傾佩,民可使之而不可知之,要讓後面的人送死犧牲,一定需要編造美麗的謊言。   吳東琴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反駁。   葉歡不知道,他說的,正是事情的真相。   六十年前,狐族第一智者,設下了這個局來騙人騙己。   天姥瀛洲圖,從來沒有存在過,那個鐵匣子根本無法打開,強行打開的話,會引發裡面的火藥,讓裡面虛假的海圖變成灰燼。   畢竟上位狐族雖然明白只有離開人類的聚集區,才有出路,但是海路的探險卻一次次的失敗。   金錢人力的損耗,讓中下層狐族開始產生怨言。   她們認為那是毫無意義的損耗,那麼長時間的失敗,足以讓最有信心的人放棄希望。   於是,就有了天姥瀛洲圖。   原來,已經有人探險成功,原來,我們有希望。   於是,下面的探險還在繼續。   為了讓故事更逼真,狐族還自編自導了一些花絮來迷惑人。   歷史上,曾有兩次,有人將所謂的天姥瀛洲圖送到了狐族的手中,卻被誣蔑為假貨,那些送圖的人死不瞑目。   然後,鐵匣子又被送出,狐族利用這份圖,成功挑動起了敵對勢力的自相殘殺,清除了許多的敵人。   這就是天姥瀛洲圖的真相,一片只存在與想像中的李子林。   「沒有天姥瀛洲圖,你拿什麼來說服我的姐姐?」   吳茹仙隱隱猜測到了一件事情,但是這不可能!   葉歡笑了,他對著兩女說道:「吳狐狸,磨墨,謝女俠,取筆!」   「王爺,狐族的人撤了。」   諸葛威滿臉喜色的對著琅邪王說道,同時,還有一個好消息,「葉歡和謝夢落並沒有走,他們還留在同洲境內。」   諸葛威其實最害怕的就是葉歡和謝夢落離開同洲,那時候他就鞭長莫及。   不過,好在,君子劍,真的是君子劍,他居然真的為了四百兩銀子和王爺死拼,還帶上了謝夢落。   只要抓住了他,那麼就能用他來要挾謝夢落。   王府中有最好的調教師,他們能將貞潔烈女變成任何類型。   他走出門,大聲的笑了起來。   神機門那些師兄弟們,你們還固守著那些陳舊的門規,有哪一個比我過得好?   兔毫小筆落在了光滑的青宣紙上,那是一幅神州圖。   另一個時空中,公元1405年,鄭和龐大的艦隊揚帆出海。   公元十五世紀開始,歐洲開始了氣勢磅礡的大航海時代。   在以後的千餘年,人類的足跡遍佈了整個世界。   大約有上百萬人葬身大海,但是人類開始了征服地球的第一步。   吳茹仙的目光熾熱如火,磨墨的手在顫抖著。   海圖,這是海圖!   筆墨在紙上勾勒出了大陸,新天地出現大家眼前。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霓明滅或可睹。   但是,如今,瀛洲不遠,天姥也不神秘!   來到了山坡上,這裡只剩下他們兩人的存在「為什麼不和吳茹仙她們一起過江呢?」   謝夢落坐在了葉歡的身邊,有些好奇地問道。   「狐狸呀,天生就不可靠,我們過了江,她們一定會將我們扣押住,勒索我得到真正的海圖,或許會發動對琅邪王的攻擊,但是卻很有可能偷偷的放走琅邪王。」   柔和的風吹在了葉歡的臉上,他握住了謝夢落的手。   手持黃金的小兒招搖過市的危險大家都知道,他憑什麼要相信狐族?   「可是,葉子,我還是覺得不明白你為什麼和琅邪王糾纏不清?」   她有些疑惑,葉歡的反應有些奇怪。   「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仰面的躺在了草地上。   他在那個人的身上看到了洛陽王的影子,一個拙劣、殘忍的影子。   不過,謝夢落也沒有追問,她躺在了葉歡的身邊,享受著那難得的溫馨。   過了很久,就在葉歡快要睡著的時候。   一根草棍輕輕的撥動著他的鼻子,謝夢落的笑容很調皮。   兩個人靠得很近,他能聞到謝夢落身上那如蘭似檀的味道。   美麗的女劍客,鳳眉瓊鼻,冰肌玉膚,黑色的瀑布柔順的披在肩頭,高貴典雅的氣質讓人心動。   「這些年,你過得很苦。」   謝夢落低聲的說道,「是不是心中有些事情,無法說出來?」   可是,那個秘密,他怎麼能說出口?   她握住了葉歡的手,唇靠近了他的耳邊。   她的味道如同晨間的幽蘭,陽光下的芳草,溫潤著他的神經。耳邊傳來了輕輕的歌聲,就像是美麗花兒在盛開。   那是一首江南的採茶歌,謝夢落的聲音軟軟的,糯糯的旋律讓葉歡不由自主的跟著哼了起來。   「哥哥,我們一起採茶去。」   「妹妹,我們從此不分離……」   她的整個人依偎在他的懷中,體溫在上升。   口裡面突然有些干,葉歡的心跳也在加速。   「我想……」   一種莫名的衝動佔據了他的身體,他摟住了她的腰,唇吻在了她那晶瑩如玉的耳垂上。   一種莫名的衝動佔據了他的身體,他摟住了她的腰,唇吻在了她那晶瑩如玉的耳垂上。   兩個人靠得那樣的近,她知道他想幹什麼。   戰鬥的恐懼,長時間的壓抑,以及自己的美麗,讓他快要爆發。   沒有反抗,只有更多的羞澀,晶瑩的肌膚上被朝霞染紅,高聳的酥胸曲線柔和的讓人怦然心動。   葉歡的唇落在了謝夢落的唇瓣上,僅僅是嘴唇的吮吸就讓她感到了觸電般的昏暈。   閉上了眼睛,讓他為所欲為。   「我喜歡你。」   混跡江湖的她,對於男女之事也有所瞭解,心中也清楚,總有一天,清白柔美的軀體,要給男子肆意妄為的。   那麼,就給他吧。   她微微的挺了挺胸膛,讓他將自己抱得更緊。   每一個女人都會對自己身上的某個部位有所遺憾,而謝夢落的最在意的是她的胸,比起那幾個結拜姐妹,她有一點點自卑。   兩個人身上的衣物極速的減少起來,她微不足道的抵抗更增加了他的慾望。   她身上熱得厲害,等著那最後時刻的到來。他的手指彷彿是陽光,每次觸摸的後,身子就像是被火融化。   他將她平放在草地上,用手撫摸她,用唇親吻她,每一個動作都讓她身體更加的濕潤,更加的腫脹。   也許,下面就會開始吧,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然後,許久許久之後,她睜開了眼睛,看到他正痛苦的抱著腦袋。   也許,他在最後的關頭懸崖勒馬,想將她的清白之軀留在了以後。   她是這樣想的,時間可以抹平一切,但是畢竟需要時間。   他坐在了那裡,幫她穿上了衣服。   也許謝夢落認為他是懸崖勒馬,不在這裡是對她的尊重。   可是,葉歡卻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這個樣子。   夢中女神赤裸的身體在他的面前展現,但是某個部分卻根本無法起來。   很久以前,當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是一個很正常的男子。   他也曾想過到勾欄中買醉,也想贖回一名清白的女子為自己暖腳。   他很正常,如果沒有遇到了白知霜的話,他真的會這樣的做,就是如同富家翁一樣的活下去。   然後,他遇到了洛陽王……他享受到了人間的最美麗,卻整個人墮落到了地獄的最底端。   當他解開了謝夢落的衣服之時,卻想起了白知霜。   心頭雖然無比的火熱,但是身體卻是另一種反應。   他得到了白知霜,但是那種肉體的刺激卻讓他並沒有感到快樂。   從那以後,他痿了,不管見到多麼美麗的女子,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刺激,他的某個地方,依舊是軟軟的,就像是他的靈魂一樣。   無邊的黑暗壓迫著他,他覺得自己像一條鼻涕蟲。   洛陽王閹割了他的精神,他閹割了自己。   「我……」他苦笑的看著謝夢落,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行的。」   那團火焰依舊在他心中燃燒,「不行的……」謝夢落一愣,但是很快她反應過來。   「不要緊,你大概是因為緊張罷了。」   她曾從狐族的好友那裡獲得過一些知識,那些狐族妹妹們也遇到過這種情況。   清純的小處男的第一次,往往都是很倉促甚至是失敗的。   「怪不得……這三年中,你那樣的老實。」   謝夢落微微的笑著,她用手捏住了葉歡的鼻子,「江湖中稱你為君子劍,原來,我們的君子一直想做小人的,可惜……」   她摟住了葉歡,「不過,我不在乎的,男女之事對於我來說不過是過眼煙雲,我希望的是兩個人精神上的依偎。」   她在替他寬心,可憐的傢伙現在需要同情。   然後……她「吱」的一聲,癱軟在葉歡的懷中。   葉歡在她最柔軟的地方,輕輕的一彈。   「我會想辦法的,我會想辦法的。」   葉歡喃喃的說道,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問題。   因為畏懼,因為怯懦,因為緊張,或者說,因為某種束縛。   但是他不會退縮,他會一步步的改變。   他望著她的眼睛,下定了決心。   「夢落,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夜色如水,星光如夢,他站起了身子,凝視著面前的女劍客。   「三年前,我做了一生中最錯誤的決定。」   他要對她講起了過去,要讓她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無論是鄙夷,唾棄或者是離開,他都會接受。   他緩緩的說出了一切,就像是死囚在臨終前的祈禱。   ……如果有神靈的話,葉歡會是最虔誠的信徒。   救救我,這個沉淪在地獄最深層的人。   可是,如果他能獲救,那麼白知霜呢?   誰能救她,為什麼她要有如此悲慘的命運!   他寧願自己陷入地獄,只要有地獄的存在。   可是,如果有報應的話,有地獄的話,他現在做的還有什麼意義。   這世上沒有神靈,只有無邊的痛苦。   「這就是真相,而夢落,你喜歡我,只是因為月神紅線的緣故。」   緩緩的將一切都向著謝夢落說出,葉歡的臉上滿是淚水。   他只是一個竊取了別人力量的騙子,他只是一個欺辱女性的懦夫。   他每天都這樣告訴自己,他無比的痛恨自己。   「夢落,我對不起你。」   他閉上了眼睛,等著她的審判。   這一刻,他已經完全的放鬆了下來。讓命運之神來判決他吧。   傳說中,每個人一出生,他的身上都有一個細細的,看不見的紅線。紅線的另一端,有她的存在。   有緣千里來相見,一生一世不分離。   月神的紅線牽過來的是幸福。   「我寬恕你。」   她立在了葉歡的面前,凝視著他。   「我不怪你你。」   她伸出了手,放在了葉歡的肩膀上。   「我代替白知霜寬恕你,我用謝夢落的名字來原諒你。」   「從今以後,我和你同樣的保守這個秘密,答應我,永遠不要將這個秘密告訴別人好不好?」   他抬起了頭,望著她。   她凝視著他,然後說到,「跟我發誓。」   「我,謝夢落。」   「我,葉歡。」   「我發誓,忘記過去的一切,做自己。我絕不會講此事告訴別人,就算是有人以此來指控我,也絕不承認,如有違背,讓謝夢落靈魂落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他跟著謝夢落念著,但是突然停下來。   但是,她還在繼續的念下去,直到葉歡跟著他的念下去。   「就算是要下地獄,我也會和你在一起。」   她深情的望著葉歡,「讓我替你保守這個秘密,因為……我愛你。」   「可是,你……」   「葉子,如果有一天,聽到你承認過去的事實,那麼我立刻自殺,我以死去父母的名義發誓,如果有一天我確定你因為這件事而自盡,那麼我會到下面陪著你。」   這是最可怕的誓言,謝夢落不會用父母的名義來開玩笑。   因為愛他,所以要保護他。   黑暗的過去是葉歡的弱點,就像是插在了他身上的刀子。   一旦洛陽王將其揭露出來,那麼葉歡只有自殺一途。   或者,葉歡會用死來彌補自己的失誤。   她望著葉歡,眼神中沒有一絲的鄙夷:「錯誤並不可怕,但是可怕的是用死來補償錯誤。洛陽的事情,你並沒有錯,你只是一把刀,你恨的應該是那些傷害了你的人。」她凝視著葉歡,沒有人知道,這三年來,她是多麼的留意他。   或者說,她是多麼的想念他。   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他繃得太緊了。   神劍山莊的莊主謝有恆一生對自己要求嚴格,但是一次出軌卻讓他的人生全然崩潰。   有一位好姐妹本是俠義中人,卻有一天投入了魔門。   她只想做自己,快樂的活,而不是為父母而活,看著別人的臉色而活。   江湖中人,每日面對生死,更應該注意自己的異狀。   她慢慢的說著,眼神中充滿了憐惜和柔情。   是的,葉歡說出了一切,包括月神紅線,但是這又有什麼?   月神紅線能讓她愛上他,卻不能讓她認同或者是喜歡他。   三年來,她觀察著他的一切,當她離開葉歡之時,也托人照顧或者留意他。   他很好,他的所作所為,一點點的讓她認同和喜歡他。   他行俠仗義,他默默練劍,他不欺暗室,他是一個君子。   這才是她如今和他在一起的緣故,愛他,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你把自己繃得太緊。」   葉歡不知道,君子劍的名號,是她偷偷的替他挑選出來的,然後宣揚到江湖上。   那是她對他的期待,君子劍配神劍,不正是天生的一對嗎?   雖然聽到了那黑色的過去,她非常的震驚,但她更心痛的是葉歡眼中的悲傷。   他雖然用堅強的盔甲來武裝自己,但是內心處依舊是那樣的脆弱。   他就像是一個孩子,也許,一次小的錯誤就會讓他徹底的崩潰。   她站在了葉歡的面前,絳唇緊緊的貼在了他的唇上。   「不管你的過去如何,我只愛你的人。」   「我……」   「以我的靈魂,以對方的靈魂發誓,好好的活下去,珍惜自己,珍惜對方,好嗎?」   怪不得他無畏生死,怪不得他要堅持和琅邪王一戰。   為什麼你要這樣的壓抑自己,為什麼你這樣遲的告訴我?   這三年,她也曾私下裡抱怨過他的遲鈍,也曾經以為他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中。   她微微的笑著,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讓我們再來一次好嗎,其實,我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高貴,我只是一個愛你的人,只是一個女人。」   雖然腮幫紅得艷麗,可她的依舊在往他的懷中鑽。   「狐族有一種方法,可以幫你,讓我來做。」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整個人埋入了他的懷中。   「好好的愛他,是對他最好的安慰。」   狐族的朋友都是這樣的說,雖然很多東西是那樣的羞人。   可是……她願意帶著他走出了黑暗,走出懦弱。 第八章 扭轉乾坤   同洲城外有一處丘陵地,名為臥龍崗。   琅邪王立在小山坡上,看著遠處的戰況。   狐族的人撤退以後,葉歡和謝夢落的活動範圍縮小了很多,好幾次差點都被逮到。   前天,狐族的一個線人突然找到了諸葛威,願意出賣謝夢落和葉歡。   他的話被證實沒有虛假,琅邪王終於找到了葉歡和謝夢落的蹤跡。   下來的一切都水到渠成,他們兩人落入了陷阱。   雖然謝夢落劍法入神,但是又怎麼能對抗超過三百人的圍攻?   雖然戰鬥已經持續了半個時辰,己方也死了十餘名高手,但是琅邪王去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不要傷了她的性命,我要她!」   再次吩咐著,他凝視著她。   那是一種一見鍾情的感覺,彷彿有人迎面給了他一拳,看到她的時候,幾乎連氣都無法呼出。   這才我夢寐以求的女子,她應該是我的!   唯一的遺憾,他看到了謝夢落盤起的頭髮。   那是婦人的裝束,可是看她的眉目舉止,明顯還是未嫁之身。   「抓住她,一定要抓住她!」   他再次吩咐諸葛威,直到總管不停的給他打包票。   神劍謝夢落武功再高強,也無法面對三百多高手組成的隊伍。   天羅八虎如果不是為了活捉謝夢落,早就可以擊殺她。   唐門的高手準備好了迷藥,隨時會動用。   他們的身後是峭立的石壁,已經無路可退。   手持著鐵盾,「鐵人屠」彭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琅邪王手下的妾姬,有時候也會賞給下人。   這美麗飄逸的女子,如同絕世的劍仙一樣……   如果可以將她擁入懷中,那會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她攻擊的力量越來越小,重重的包圍讓她沒有喘息的機會。   大家在一寸寸的消磨著她的真氣,很快就要達到預期的目的了。   異變在瞬間發生,葉歡身旁的草皮突然被揭起,五條人影猛撲而出。   劍芒掃過,圍攻葉歡的人紛紛倒下。   「鐵人屠」看到了幾名同伴倒在了地上,他的身體也變成了兩半!   六個人中,只有天羅八虎的老大,「四海神龍」逃得了性命。   他的一對峨嵋刺可以分水斷流,但是在那五個人面前居然連一個照面都無法堅持住。   瞳仁收縮的如同針尖,琅邪王看著那六條人影。   風刀、霜劍、雷指、電拳,狐族的四大長老!   她們每個人都曾經在江湖中創出赫赫的威名,現在卻護衛在葉歡的身邊。   另外兩個人琅邪王更熟悉,吳月娘、吳茹仙姐妹!   「我們走。」   他拿起了披風,準備上馬離開。   不祥的預感湧上了他的心頭,狐族的長老怎麼會出現?   讓那些人繼續圍攻,但是他現在要先撤退。   但是,已經遲了。   遠處傳來了低沉的鼓聲,充滿了奇異的節奏。   一隊隊的戰士從山野處走出,將琅邪王一群人反包圍。   每個人的臉上都塗抹著五顏六色的顏色,看起來更像是野獸多一些。狐皮軟甲將全身包裹,她們走路的姿勢很怪,一跳一伏,更像是野獸。   她們三十人一組,每一隊都配有強弩,標槍,短弓和鉤鐮槍。   她們默默的逼近,行進中隊伍沒有任何的慌亂。   一組王府的侍衛向外突出,其中包括數名江湖上一流的好手。   但是強弓硬弩將他們釘在了原地,而鉤鐮槍不給他們任何近身搏鬥的機會。   槍如林,箭如雨,刀光如雪,狐族的戰死悍不畏死。   她們是族中最精銳的戰士,天狐哮月軍,狐族最重要的機動打擊部隊。   個人的武力在她們的面前,就像是一把刀子扔入石磨,只能變得粉碎。   三千天狐哮月軍曾經有過擊潰過人族五萬大軍戰績,大宗師見到她們也要望風而逃吳茹仙站在了葉歡的身後,那天的情景浮現在眼前。   二十張海圖,勾勒出一個世界。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去說服你的姐姐。」   他將海圖放到了吳茹仙的手中。   「我等你們十天,不要讓我失望。」   吳茹仙咬著貝齒,努力的勸說著葉歡:「葉大哥,和我一起過江,我相信我姐姐一定會出動大軍的。」   天姥瀛洲圖的重要意義吳茹仙非常的明白,她萬分的希望葉歡和她一起過江。   謝夢落一指頭彈在了吳茹仙的頭上,痛得她差一點流了眼淚。   「想不到你們居然這樣的騙人,我隨後還要找月娘算賬。」   「不是呀,謝姐姐,族人這一次請你出來,就是為了讓你和姐夫一起旅遊。」   這倒是真的,天姥瀛洲圖只是一個借口,吳月娘想要撮合謝夢落和葉歡。   他們的年齡已經不小了,吳月娘想要成人之美。   「將這些海圖交回去,你們的族人會瞭解其中的價值。」   看著吳茹仙小心翼翼的將海圖貼身裝好,葉歡再次的提醒她。   論對航海瞭解深刻的話,那麼就數狐族了。   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個不眠之夜了,吳月娘依舊望著大江對面。   妹妹她是否願意回來,還是寧可戰死?她心中非常的著急,非常的擔心。   「族長,茹仙回來了。」   她聽到了敲門的聲音,同時看到了氣喘吁吁的妹妹。   她臉上有一抹激動的紅色,彷彿熱戀中的少女即將見到情人。   「姐姐,天姥瀛洲圖是不是本來不存在?」   她的一句話,就讓吳月娘愣住了。   皺了皺眉頭,吳月娘說道,「當然是存在的,你怎麼會如此的問?」   「姐姐,快召集長老,葉大哥的手中有真正的海圖!」   真正的海圖?   吳月娘搖了搖頭,吳茹仙怎麼會說這種不符合情理的話。   接著,她看到了妹妹從懷中取出的紙張。   「這是葉大哥繪製的海圖,他說大洋的對面有著廣闊的土地!」   小小的房間中擠滿了狐狸,大家都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這怎麼可能?」   精通海航的吳悠麗淚淚水漣漣的看著海圖,就差一點大哭。   海上漂泊了一輩子的胡有鵬長老拚命的思考這是否是一個圈套,卻沒有找出任何的破綻。   就像是井蓋被猛然的推開,青蛙們看到了明亮的天。   「原來這條海岸線是這樣的走。」   「怪不得每年這個時候海風大。」   「傳言這裡有島嶼,果然是真的。」   有些東西無法偽造出來,葉歡畫的這份海圖已經超越了這個時代。   另一邊,吳月娘拿起了一杯水,但是手卻不由自主的顫抖。   涿鹿之戰後,狐族在生存的邊緣上掙扎。   相對於人類那龐大的基數,狐族一旦和人類發生全面戰爭,那麼無論勝負,都會走向滅亡。   於是,她們想盡辦法要尋找一條新的出路。   三百年的探索,狐族已經筋疲力盡。   中下層的狐族反對之聲不絕於耳,就連高層也出現了爭論。   如果將那些資源投入別處,那麼說不定……可是,天下雖大,那裡有容身之處?   熊族、兔族已相繼滅絕,狐族能支持到現在也感到力不從心。   蒼天保佑,這不是敵人布下的騙局,蒼天保佑,狐族能得到新的機會!   「族長,我們十三人可以百分百的確定,這份海圖是真的!」   一個時辰之後,精通航海的狐族專家作出了結論。   淚水瀰漫了眼睛,吳月娘站起了身來。   「我和族中的長老先行,傳令天狐哮月軍全員出動!」   她的命令得到了一致的同意,就連最保守的長老也毫不猶豫的舉手。   雖然動用天狐哮月軍襲擊一個王爺等同於造反,但是在那龐大的利益面前,卻值得冒那個險。   琅邪王在江邊的埋伏被撤走,楚王的勢力也沒有想到狐族會傾巢而出。   葉歡已經付出了足夠的代價,狐族願意屠龍!   就算是吳月娘也無權調用如此多的資源,但是這一次,連長老會都全部出動。   三千天狐哮月軍,過江後以最快的速度向前。   在她們的前方,吳月娘連同狐族的高手已經和葉歡接觸。   然後,就是引誘琅邪王傾巢而出,然後一舉而殲。   三千對五百,有心算無心,狐族一戰而勝!   場中的情形沒有任何的懸念,狐族掌握了一切。   吳月娘笑意盈盈的跟在葉歡的身後,彷彿他才是狐族的族長。   說一句實話,現在吳月娘對葉歡的態度,連謝夢落都有些嫉妒。   她儀態萬方的向著葉歡拜倒,聲音輕柔溫潤讓人如沐春風。   「葉大俠,我們履行了承諾。」   她是誰,二百萬狐族的帶頭人,等同於一方的諸侯。紅袖盟的姐妹中,天狐吳月娘也排名在前三位。   可是現在,她就只差對著葉歡拚命的搖尾巴了。   嗯,她在搖尾巴,吳月娘身後那只毛茸茸的大尾巴正在輕輕的搖動著。   眼睛翻了翻,謝夢落搖了搖頭。   誰能想到葉歡能拋出如此的重磅炸彈,吳月娘坐在家中接到了一塊大餡餅。   「妾身……」   聽著吳月娘那糯甜的口音,葉歡這幾天領略了她纏人的功夫。   說起來,葉歡對她的印象並不好。妹妹在這裡拚死拚活,她卻袖手旁觀。   她年齡比吳茹仙大不少,但是看起來甚至比吳茹仙更年輕,這對姐妹花的身邊,還有一大群美麗的狐狸。   「謝妹妹,妹夫真的是很不錯哦的。」   她絲毫不提葉歡的交換,只是說狐族感激葉歡不盡。   這是一場屠龍的盛宴。   先打斷的,是龍的爪牙。   箭如雨,槍如林,加上狐族的長老帶隊,三百多江湖好手很快被打敗。   沒有人能夠逃出去,箭射弩擊,刀槍齊下,一陣陣如同狂風暴雨般弓箭強弩讓葉歡都覺得頭皮都發麻。林立的長槍不給那些人近身搏鬥的機會,一具具屍體被高高的挑起。   一個人的武功再高,還是有極限。但是訓練精良的軍隊卻可以發揮常人難以想像的力量,如同泰山壓頂般摧毀所有的一切。   然後是剝掉龍鱗。   琅邪王的身邊,有著數名神秘的高手負責貼身的保護,他們只遵守一個信條,那就是包含琅邪王的安全。   但是現在,他們的武功再高也無法保護琅邪王,一個個悄無聲息死在了狐族的圍攻下。   接下來,就是刺穿龍的心臟。   琅邪王臉色灰白,雙手瑟瑟的發抖。   原來,將龍的鱗片剝掉,爪牙打斷,筋骨抽出,也不過是一團爛肉而已。   他們和人,和狐狸有著一樣的肉,流著一樣的血。   「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   殺龍的人必然會死於別的龍的報復,這一點大家都清楚。   洛陽王被刺殺,王府侍衛全部處死,洛陽府尹,判官……近百名官員也同樣掉了腦袋。   大約有數千人因此喪命,數萬人的生活為之改變。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諸侯之怒,血流漂櫓。   不管在哪個朝代,龍之逆鱗是不容侵犯的。   而這個逆鱗是沙龍。   龍可以殺龍,但是那些蟻民們如果傷害了龍的話,又鬧得盡人皆知的話,那麼剩下的龍不管仇恨多麼大,都會毫不猶豫的報復,殺其人,滅其族。   他大聲的怒吼著,「放過我,我發誓不會向你沒尋仇,更不會……」   死亡的面前,他變成了懦夫,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葉歡一樣。   葉歡哈哈的笑著,手中的長劍指向了琅邪王。   當年,他可曾有膽面對洛陽王?   「我們有更好的辦法,不值得和這種人渣同歸於盡。」   雍容華貴的吳月娘擋住了葉歡,她搖了搖頭。   「交給我,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她揮了揮手,身邊的一名長老站了出來。   她抓住了琅邪王,然後狠狠的,正反四個耳光。   「你這個雜碎,也有今天!」   老狐狸爆發了,用最惡毒的語句來咒罵著他。   這是狐族幾十年的怨氣,無次狐族都想幹掉這個傢伙。   但是,她們無法動手,不因怒而興兵,這是狐族能生存下來的訣竅。   狐族長老取出了七根金針,插入了琅邪王的腦袋中。   她的手法在巧妙的變化,忽冷忽熱的內勁輸入到了金針中。   「我用金針和內勁毀了他的腦部,從今以後,他會如同一個白癡般的活著。」   這套針法狐族是專門為琅邪王研製出來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施展。   會有人繼續效忠一個白癡的王爺嗎,會有人上報琅邪王是被狐族傷害嗎?不會,絕不會。   他們不想丟失榮華富貴,更不想掉腦袋。   一個小孩拚命的挑釁著大人,卻不知道對方只是不想和他的父母打架,而不是怕他。   老狐狸滿意的收起了金針,讓大家看著琅邪王嘴歪臉斜的面孔。   三天後,殘餘的侍衛們護送著變成了白癡的琅邪王回到了封地,對外宣佈,琅邪王偶感傷寒,不能視事。   雖然狐族的作為瞞不過有心人,但是此時的她們,卻擺出了一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樣子。   要剿滅狐族並不難,但是需要動用數十萬的軍隊,這其中的調動,後勤的補給等,將會是一個很大的工程。   朝廷在和諸王對峙,誰願意出頭和狐族血拼,然後導致自己的勢力受損?   甚至沒有人主動提出狐族傷害琅邪王的事實,雖然大家都搜集了相關的證據。   現在狐族是安全的,除非有一方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同時,狐族通過上層的關係,取消了對葉歡的通緝。   琅邪王的幾個兒子為了爭權鬧得天翻地覆,變成白癡的琅邪王無人理會。   他在半年後死去,聽說是因為天寒跑到了門外的緣故。   龍的強大,不僅僅在於它的強悍,也在與人對它的恐懼。   當強者作威作福的時候,最害怕的是有人能拔劍而起。   但是,如果沒有葉歡的拔劍,這條惡龍還將會繼續的瘋狂下去。   他殺了龍,他終於殺掉了龍!   沒有理會善後的工作,葉歡大笑著,將長劍用力的擲出。   一切都結束了。   有誰知道,他心中的恐懼?面對洛陽王的戰戰兢兢,那種恐懼一日日的深入到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但是,現在他的手不再顫抖,也不會再做噩夢。   他不怕,他真的不再害怕。   龍又有什麼可怕,他現在不是殺掉了一頭?   這是一場救贖,他殺掉了龍,也救了自己。   他笑著,將謝夢落抱在了懷中。   「你想幹什麼?」   在這麼多人面前,被男人抱起來,謝夢落臉上紅的如同朝霞,嬌羞無限。   「當然是要和你做夫妻了!」   用只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著,他狠狠的親在了謝夢落的唇上。   心情就像是一飛沖天的鷂子,他身體的某個部分這一刻也可以用此來形容。   前幾天的遺憾,那是他作為男人終身的恥辱。   尤其是到了最後,更是恥辱中的恥辱。   山下有一處小屋,那是他看好的地方——誰能容忍在女友的眼中自己是那樣的男人,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證明自己。   他是男人,而不是那種萎靡的人!   他抱著她,向著山下奔去。   三年,他已經忍耐了三年,精神上,肉體上,以及一切的忍耐。   一刻鐘以後,佈置好的小木屋中。   這裡,只有他和她,她能感到他緊貼著自己的熾熱。   他想要她,手指插進了她的長髮,唇從她的長頸上向上滑動,然後強有力的封住了她嫣紅的唇。   他的嘴裡面還在解釋著,說著那天的事情。   「我不是那樣,真的不是……」   她沒有抗拒,卻更加激烈的摟住了他。   那天,看著他那軟弱和受傷的眼神,她的心中很痛。   原來,一直以來,她都沒有瞭解過他,那黑暗的,那扭曲的過去。   ——只要他好,那麼一切都好。   她將他緊緊的抱著,任由他的施為。   不管什麼月神紅線,她愛的是他,喜歡的也是他,那就夠了。   他就算是身在地獄,她也要將他拉入光明。   葉歡的手正在解著她的衣襟,那句珍藏了二十年的清白身子就要給他。   她微微的喘息著,迎合著他的熾熱。如玉的肌膚上有著一層艷麗的紅色,英姿颯爽的人兒叫起來卻像是受傷的小動物。   「啊啊啊……」她突然身子在瑟瑟的發抖,身下的痛,讓她昂起了下頷,張嘴咬住了葉歡的肩膀。   可是,玉齒卻沒有用力,她捨不得。   任由他的愛撫,配合著他的行動,然後,她用細如蚊蠅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輕輕的說道說:「你要一直的痛著我。」   這一刻,她已經不是那名絕世的女劍客,只是他的妻子。   她用力的摟著他,願這一刻永遠!   明媚的陽光照在了山頂,大地上充滿了生機。蝴蝶聞到了香氣,圍繞著吳氏姐妹飛翔。   吳月娘站在了山頭,看著山下的小木屋。   她的臉色有些奇怪,不過,更多的卻是高興。   「我的夢落妹妹呀,想不到你居然……」   紅袖盟中心高氣傲的七妹終於嫁人了,這幾年她為她不知道操了多少的心。   多少狐族中年輕有為的男青年謝夢落都看不上,她居然挑了一個木頭。   不過,現在,卻應該謝謝謝夢落的挑選。   身邊妹妹的面容有些蒼白,她已經明白葉歡和謝夢落到小屋中去幹什麼。   「你呀,愛上他了?」   微微的歎息了一聲,她將妹妹摟入了懷中。   「是不是有些喜歡這個男人了,聽我的話,你還有機會。」   她咬著妹妹耳朵,然後有些生氣的說道,「這樣優秀的男人,妹妹你怎麼能錯過呢?回過頭我和夢落說一聲,好嗎?葉歡這個人到不錯,別放過。」   吳茹仙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眼睛中有些霧茫茫的。   「這個好強的小妮子呀。」   微微的歎息著,吳月娘將吳茹仙摟入了懷中。 第九章 聊齋誌異   被子中的蠕動停下來了,葉歡的呼吸也平靜下來。   他溫柔的摸著謝夢落的長髮,剛才靈與肉的結合讓他快樂到了極點。   他剛才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三年的等待,在殺龍的那一刻爆發了出來。   於是,就有了剛才的行為。   「對不起,夢落,我有些太倉促了。」   「不要緊的,你喜歡就好,你呀,原來不是……害得我白操心了……」   她躺在了他的身邊,手在他的胸口上划動著。   「操心什麼東西?」   葉歡低聲的問道,現在終於揚眉吐氣。前幾天的萎靡不振讓他無地自容,抬不起頭。「我想問月娘要些藥物呢,現在都不需要了。」   「想不到,你這個傢伙這樣的壞。」謝夢落的性格並不扭扭捏捏,反而像後世的那些女子一樣。   敢愛敢恨,敢作敢為。   「你真的準備將海圖交給她們?」   謝夢落凝視著愛人的雙目,說道。   「當然。」   他握住了謝夢落的手,說道。   她的手溫潤如玉,她的體味道如蘭如檀。   當然可以,雖然這等於白白的將金礦送人。   如果控制住了海圖,他就等於狐族的上帝。   但是,將這份大禮毫不猶豫的送出,為的是謝夢落的請求。   狐族對謝夢落有大恩,曾經救過謝夢落的兩次命。   為的是自己,因為自己的選擇。   他想要什麼?   是榮華富貴,還是角色嬌嬈?   他如果想要那些東西,又何必挑戰琅邪王?   一身所學已經讓他可以富貴終身,謝夢落是他的愛妻。   說起這些海圖的來歷,還要感謝他的暈船。   因為缺少翅膀,才更想飛翔。因為無法涉水,所以更想瞭解海。   他愛好那些東西,於是在論壇上和朋友們辯論,記住了不少的海圖,還曾經花費了一年時間組裝起來了一艘帆船模型。   這幾年來,他通過一些老水手瞭解這個世界的地貌。   好在雖然歷史發生了改變,但是卻依舊是那個地球。   「從今以後,你是我的妻子。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他吻著她的唇,他是那樣的愛她。   一個月後。   「惡龍終於被勇士們除掉了,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葉歡坐在了火堆前,給蓉蓉和一群小狐狸講故事。   廢掉了琅邪王以後,葉歡和謝夢落來到了狐族的地盤。   他向謝夢落提親,然後一切都水到渠成。   唯一的遺憾是婚禮準備的時間太短,吃酒席是一群又一群狐狸。   禮物堆滿了房間,不過隨後又被謝夢落送給那些小狐狸。   雖然蓉蓉不習慣謝夢落姐姐升級成媽媽,因此上她叫謝夢落為謝阿姨。   一切的一切都非常的完美,當然也有一些小瑕疵。   比如那些美麗的狐狸們。   「別裝糊塗了,你現在成了狐族的香餑餑。」   謝夢落的手指點在了葉歡的額頭上,有一點吃醋。   葉歡如今是領地裡是最受歡迎的人物,經常能聽到這樣的話。   「相公大恩,妾身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和那些狐狸相處那麼久,謝夢落當然很清楚她們的天性。   這是一群熱愛生活,熱愛男人的動物,簡稱多情。   她們有耳朵,有些還有尾巴,因此上,她們芳心暗許的樣子很難瞞過人。   每一次見到葉歡,吳茹仙的毛耳朵都會微微的豎起。   當葉歡向著那些狐狸們解釋著海圖的時候,那些大狐狸,中狐狸,小狐狸們,也是一個個都豎起了耳朵。   智慧其實是最好的春藥,甚至超過了美麗和外觀。   就連謝夢落也覺得,葉歡揮動毛筆的時候,樣子是那樣的瀟灑。   每一次講課,謝夢落都在一邊,倒不是害怕葉歡偷吃,主要是,如果她不在場,恐怕課後,那群嫵媚的、清純的、豐腴的、婀娜的美女學生會把老師逆推。   吳月娘提出要和將吳茹仙下嫁給葉歡,可惜君子劍卻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   「我一直將茹仙當成妹妹看,怎麼會對她產生邪念?要不,我認茹仙當妹妹,怎麼樣?」他笑吟吟的挽住了謝夢落的胳膊,一副好丈夫的模樣。   「姦夫淫婦……」   「不要臉的小妮子。」   「吃獨食是不好的。」   他摟住了她的腰,雖然兩個人相處已經有半個月,但是每一次碰她,她顯得都是那樣的害羞。   「窗外有人在偷聽。」   葉歡輕輕的咬著謝夢落的耳朵,女性的臉龐紅如火。   「要不要我去趕她們走呢?」   葉歡的手握在了謝夢落的高聳上,她的身子已經癱軟。   「不,沒有必要,我們……」   緊咬著貝齒,謝女俠拉住了葉歡的手。   在狐狸窩中成婚,就有這樣的不好。   狐族裡面,一直是男少女多,美麗的狐族妹妹經常到外面追求優秀的男子。   她們雖然自視很高,但是看到了優秀的男子,就像是陽光下的雪,會突然的融化。   葉歡……也許他沒有感覺到什麼,但是他能夠吸引謝夢落,並讓她愛上了自己,自身本來就很有吸引力。   美人愛英雄,這一次葉歡一手策劃殺掉琅邪王這一點,已經可以讓無數的狐族美女芳心微動。   葉歡長得算得上並不醜,而且還有一股滄桑的味道。   這種悲傷的感覺更容易讓女性沉迷進去,或者因為憐惜而生愛。   於是,經常有狐狸們來勾引葉歡。   別的不說,那是謝夢落的丈夫,江湖中有名的君子劍,一朝得手,可以誇耀終生。   當然,這種狐狸很少,但是那些脈脈含情的狐狸卻更有威脅性。   對於狐狸的舉動,謝夢落的反應卻有些讓葉歡詫異。   葉歡發現,謝夢落也有虛榮的心。   她出身寒微,因此上,她對於別人的看法很在意。   本來她的臉皮很薄,但是這些日子和葉歡歡好的時候,甚至故意會發出快樂的聲音。   狐族比人族的女性開放很多,她們認為搶奪別人的男人並不是什麼大罪。   這些日子裡,不少狐族美女對葉歡表示出興趣。   他講解海圖的時候,很多狐狸臉上發光,耳朵豎起。   尤其是當一大群女人中只有一個男人的時候,就算是一頭豬被幾個人爭奪的時候,大家會記得它的好,更何況一個活生生的男人?   謝夢落獨佔了葉歡,然後……狐族的臉面掛不住了。   無關愛情,僅僅為了尊嚴。   這麼一大群狐族的精英,居然沒有讓這個男人感受到了狐族的魅力?   「其實,你不覺得,這非常有情調嗎?」   現在吳月娘她們將葉歡當寶貝,而且狐族中男少女多,所以服侍葉歡的,接觸葉歡的,都是一些女狐狸。   既然這樣,那麼做自己的事情,讓她們聽吧。   個人的幸福是建立在她人的羨慕之上,至少有一點葉歡很清楚。   雖然謝夢落不阻止吳月娘的提親,但是當葉歡拒絕後,謝女俠那幾天心中非常的高興。   好姐妹,明算賬,謝夢落其實只是好面子而已,真正的,還是希望君子劍一直是君子。   返回洛陽,已經是七月了。   來到了家門前,卻發現金燦燦的向日葵已經成熟。   院子中沒有茂盛的雜草,一條小小的身影正扛著掃把整理衛生。   毛茸茸的耳朵,嬌小的身子,精緻的面孔,那是一隻很小很小的狐狸。   看到了葉歡進來,她高興撲向了他。   「親愛的,我愛你。」   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   小狐狸來到了他的家中,她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叫做霓裳。   在另一個時空中,聊齋誌異中有這樣一個故事,狐女和一個人類結婚,修行不夠的她,只會說一句話,君還愛我否?   不管遇到了多少的災難,不管碰到了多麼大矛盾,甚至當愛人嫌棄她的時候,她都是笑著,說出這樣的話,「君還愛我否?」   雖然她的那一生並不幸福,那個男人誤了她的終身。   可是,一見誤終身,但是錯過了卻會後悔終身。   「她是?」   蓉蓉警惕的看著翹家到小狐狸,很久以前這個小傢伙不是毛茸茸的嗎,她的尾巴到哪裡去了?   「親愛的,我愛你。」   她拉著葉歡的手,但是眼淚卻如同珍珠一樣的落下。   姥姥死了,剩下孤單單的她。   於是,她來到了葉歡的家。   她在門外徘徊了數天,敲門的時候卻發現主人不在。   在牆角下找到了他留下的鑰匙,打開了房子的們。   她留在了這裡,然後每天整理房間,打掃著衛生,到外面採摘野果吃,等著他的回來。   他會對自己好,不是嗎?   至少,她曾經陪著他練劍,度過了一千零一夜。   小狐狸撲到了葉歡的懷中,拚命的搖著尾巴。   「親愛的,我愛你。」   從腰間的小包中,取出了姥姥寫給他的信。   「原來是這樣。」   輕輕的說著,他用手輕輕的揉著小狐狸的耳朵。   「嗯,我也愛你,小狐狸。」   回過頭,謝夢落挽住了他的手,就像是美麗的公主一樣。   「相公,給我講一下小狐狸的故事,好嗎?」   她是那樣的幸福,小狐狸的心中突然有一點痛。   時光如水一樣的流過,葉歡的生活又平靜下來。   他的名聲更加的響亮,說起君子劍江湖人都豎起了大拇指。   小狐狸依偎在他身邊,她還是只會說「親愛的,我愛你」,六個字。   她很乖,就像是葉歡養的貓兒一樣。每天忙前忙後的從不停歇,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新家。   每當看著小狐狸穿著圍裙,手中拿著針線包的情景,葉歡心中就有些溫暖。   他曾經想認小傢伙當自己的女兒,可惜霓裳使勁的搖頭。   她不說為什麼。   葉歡的那份海圖起到了極好的作用,整個非人界動員了起來。   葉歡曾經聽過一個笑話。   神仙對地球的現狀很不滿意,便讓時光倒流一千萬年:地球上又出現了原始的森林、草地、禽獸、昆蟲……神仙要離去時,對所有動物說:我把這個世界交給你們,你們還有什麼要求嗎?動物們立刻一群一群地向神仙跪下,指著森林邊的一群猴子齊聲道:神仙啊,請您把猴子們滅絕吧!「如今,有了遠離猴子們的機會,怎麼能不動心?」   當首批探險的隊伍回來後,整個非人界轟動了。   他們一路上建立了數十個據點,然後大量的狐狸山精們開始撤離。   當然,想要擺脫猴子只是一種夢想,別的動物們只想和猴子可以平等的生活。   紅袖盟的姐妹們沒有放過這個商機,她們推出謝夢落來瓜分其中的利益——紅袖盟並不僅僅只是武林人士的組合,她們的勢力遍佈天下。   她們是神武後明玉外延的手,代表著民間和朝廷的態度。   於是,謝夢落更忙了,她把這個當成了自己的事業。   她成了三萬狐族人類聯合水軍的總教頭,是四家海商的幕後老闆之一。   一艘艘的船向著大海行去,葉歡將記憶中的航海知識傳給了謝夢落。這些東西讓謝夢落佔據著話語權,狐族對她畢恭畢敬。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需要做出一番事業。   紅袖盟七名姐妹中,有高官顯貴,有金枝玉葉,有名門大族,也有鐵血悍將,只有謝夢落的根基最淺。   她們看重的是謝夢落的武功和她後續的發展,但是論起來貢獻程度,謝夢落卻是最低。   這一點,她有些耿耿於懷,也希望不弱於姐妹們。   葉歡的這份海圖讓謝夢落找目標——揮劍殺人,行俠仗義能救幾人?海路打通能活人無數,每年上繳的錢糧讓臨海數州繁華起來。   萬里海域,如今由謝夢落馳騁。   澳大利亞……嗯,那塊土地現在被狐狸們命名為了塗山國,她們根本就不喜歡什麼澳大利亞、袋鼠國那些亂七八糟的名字。   狐狸們在上面建立的據點,興奮的發現那一望無垠的土地上沒有任何的天敵。   袋鼠和浣熊們苯苯的,考拉成為了狐狸們的寵物。   雖然運輸途中艱苦,雖然要背井離鄉,但是,這是狐狸們自己的家園!   謝夢落心中有深深的歉疚,她的所作所為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太不遵守婦道。   雖然她並不在乎那些東西,但是卻感覺對不起葉歡,尤其是葉歡越包容她,越鼓勵她,她越感到內疚。   「蓬山此去多無路,青鳥慇勤為探看。」   青色的鳥兒落在了葉歡的肩頭,那是謝夢落請人馴養的異獸——體型很小,但是卻能飛的很遠。   每一次謝夢落海上歸來,或者離開陸地前,她都會將這只美麗的鳥兒放飛。   「葉子,吳茹仙是一個好姑娘,她也不錯。」   雖然每一次謝夢落回到了家中之時,都會洗手做羹,就像是一個小妻子一樣的服侍著葉歡。   可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實在是太短太短。   葉歡試過無數次,想讓自己上船,但是不管怎麼堅持,最多一天,他都會被口吐白沫的抬著下船。   如果時間再長,恐怕要出人命。   狐族感激葉歡的大恩,派出絕色的美人來服侍葉歡。   籠絡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他培養感情,而培養感情的最好方法就是上床。   服侍葉歡的狐族美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可是他晚上只陪著小狐狸和蓉蓉睡覺。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不履邪徑,不欺暗室。   潔身自好的君子劍成了讓吳茹仙恨得咬碎了銀牙,那些狐族美人們打賭她會變成老姑娘。   是的,現在很幸福,他擺脫了那一段噩夢,只是每次他路過茶店門前的時候,看著那盛開的桃花,卻有些惆悵。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也許有一天,他會重新的回到茶店。   他將埋藏在門外向日葵地下的一個鐵匣子取出,把裡面的三件物品銷毀。   這三件物品中,就有天姥瀛海圖。   那並不是他臨時起意的東西,海圖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繪製完畢。   他告訴雷泰陽,如果自己有一天去死了,那麼請他取出匣子,完成他的遺願。   葉歡並不怕死,但是卻害怕無人對付洛陽王,讓他逍遙一生。   雷泰陽並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但是那三件物品卻是他留下來對方洛陽王的利器。   雖然吳月娘和狐族長老對天發誓,會替他辦一件事情——也許她們會履行誓言吧,但是,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有了信心。   他不會退縮,也不會害怕,謝夢落是他的愛妻,他會一生一世的陪伴她。   時光一晃,蓉蓉已經九歲了,小傢伙的個子長得很快,也越來越調皮。   小狐狸陪伴在葉歡的身邊,家中的衛生都是她一手包攬。   她晚上經常和蓉蓉一起跑到葉歡的房間中睡覺,小小的身子縮在了他的懷中,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   如同水晶一樣晶瑩剔透的人兒呀,希望你永遠的快樂。   可是,她也要離開。   她的父母在琅邪王死後,被狐族救回,一無所有的他們隨著大部隊前往了澳大利亞,直到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才知道女兒在葉歡這裡。   「到那片土地上去,你會幸福的。遠離刀劍和血腥,快樂而平淡的過完一生。」   來接她的船已經到了,小狐狸要前往澳大利亞曬太陽。   「那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國度,你不知道,那裡的樹獺好有意思呀……」   那些小姐妹們興高采烈的向著小狐狸講著故事,有一個小狐狸的肩頭上還爬著一隻考拉。   但是,她依舊是呆呆的看著葉歡。   「再見了,霓裳,我會想你的。」   葉歡輕輕的拍了拍小狐狸的肩膀,到了分離的時候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起了那首無題。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慇勤為探看。」   打了一個忽哨,青鳥兒停在了葉歡的肩頭。   「青鳥兒,陪著小狐狸好嗎?」   此去蓬萊,煙波萬里,兩個人也許永遠不會見面。   「這本書,送給你。」   那是他送給小狐狸的禮物,裡面是這三年來他講給小狐狸的故事。   一千零一夜,他們曾經共同度過。   「親愛的,我愛你。」   小狐狸拚命的表達自己的意思,可是此時,她只能說出這句話。   「是呀,我也愛你,親愛的。」   裝訂成冊的書放到了小狐狸的手中,很厚。   書名很長,一千零一夜之聊齋誌異。   「葉歡哥哥,那名書生,他最終和小狐狸在一起了嗎?」   那是另一隻小狐狸,她眼淚汪汪的看著葉歡。   「我不知道,也許是幸福的。」   數千年後,另一名書生落魄一生。   一次次的落榜將他的雄心壯志慢慢的耗盡,生活也日漸窘迫。   最後,他落腳在一間破落的院子裡,艱難度日,門外的野草很密,裡面住著很多的狐狸。   有時候,小狐狸會跑到院子裡偷東西,或者是,變成一個美女推門而入……   他在那裡度過了幾十年的清貧日子,然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坐在了冷冷的聊齋窗前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他將畢生的才華留在了一本書中,故事了有官場,有鬼怪,更有很多的狐狸。   不知道在那個時候,他還會記得書中的那些狐狸。   歷史是公正的,他的名字會永垂不朽。   「小狐狸,這是那個書生的名字。」   葉歡在書上署下了名字,蒲松齡。   美麗的人狐之戀,曾經的傳說。   一千零一夜,是是一千零一滴眼淚。   他已經給小狐狸講了許許多多的故事,但是霓裳總是說,他才講了一千個故事。   也許,等到很久以後,她才會聽到那最後一個故事。   那是關於書生和小狐狸的故事,那是關於狀元公和公主的故事。   月兒掛在了天空,天鵝絨一樣美麗的夜空中星星在閃著眼睛。   炎熱在溫柔的清風中化為宜人的涼爽,梨花在夜色下怒放。   大家開始唱歌,唱著那快樂的歌。   「寧采臣和聶小倩來到了蘭若寺,嬰寧在牆頭嫣然一笑。   阿寶與子楚如膠似漆,青鳳對著月亮獨舞。   這就是聊齋的故事,有幾多快樂,幾多悲傷。   小狐狸經常哭紅了鼻子,大狐狸追逐著愛情。   結果並不重要,快樂的回憶將會永遠。   千年以後,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傳說……」歌聲越來越大,然後向著衝向了高空,散向了周圍,以及傳遍了四野。   葉歡笑著,小狐狸們笑著,篝火在熊熊的燃燒,流星劃破了長空。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他不寂寞,霓裳不寂寞,小狐狸們也不寂寞,這是一個美麗的夜晚,這是一個夢幻一樣的時代。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這世上,最美的是人間,最好的,是大家在一起,能一起的笑。   然後,他回過頭,看著那一群小狐狸和自己的學生們。   「親愛的,我愛你,我愛你們!」 【第三集 紅袖書香】 第一章 絕色青衣   「葉大俠,和我們一起闖蕩江湖!」   偶爾,有江湖中的俠少來到了他的家中,邀請他一起去過著快意恩仇,縱橫江湖的生活。   俠少們滿懷著希望,來到了那個有著傳奇經歷的男子家中。   君子劍葉歡,四年前縱橫江湖,孤身一劍與橫江一窩蜂戰於落水之畔,其後,行俠於江湖之中,劍下活人無數,並娶神劍謝夢落為妻。   他與琅邪王之戰的一些經過被狐族洩露出去,那一怒拔劍的英姿,是無數少年心中的偶像。   可是,俠少們卻失望了。   結婚後的葉歡,專心的做家庭婦男。穿著圍裙的他將江湖俠少們迎進了屋,請他們品嚐自己的手藝。   「我有了家庭和妻子,女兒年幼,需要多照看她,江湖上的事情,就拜託你們了。」   他溫和的笑著,將熱血的俠少們送出了門。   於是,慢慢的,江湖中的漢子說到他,只能微微的歎息。   菊花落,桃花開,又是一年。   此時,小狐狸還沒有走,她以為這種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每天辛勤的打掃著房間。   狐族一直想要籠絡葉歡,可惜小狐狸純潔的如同水晶一樣,她不站在狐狸姐姐的一邊,有時候還揮舞著掃把驅趕著想要摸進葉歡房子裡面的同類。   「葉大哥說了,他不喜歡陌生人暖被窩。」   於是,她霸佔了葉歡的床,當葉歡看書的時候借出自己毛茸茸的尾巴。而晚上,經常與蓉蓉一起抱著葉歡睡覺。   今天,葉歡從外面練劍回來,看到了蓉蓉和霓裳在門口等著他。   「爸爸,早上有一名很漂亮的阿姨來找你,那時候你不在,於是她說,今天晚上會來拜訪你。」   「很漂亮?」   葉歡皺了一下眉頭,蓉蓉的眼界很高,曾和謝夢落、吳月娘等人相處,如果她說一個女人很漂亮的話,那麼……這個女人是誰?   「她說娘家性解,名青絲,她的頭髮好長呀,就像是吳月娘的尾巴那樣的長。」   蓉蓉想了想,補充道。   摸了摸下巴,葉歡知道麻煩大了。   「如果紅袖盟的姐妹找你幫忙,一定不要輕易承諾,她們都不是好人,到最後你會發現自己被賣了。」   天才女劍客謝夢落被那些狡猾的大姐姐們坑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現在,還經常吃虧受騙。所以她出門的時候,千叮嚀萬囑托自己的丈夫,防火防盜防姐妹,尤其是那些大姐姐們。   葉歡是一個好丈夫,堅決聽妻子的話,突然聽說大灰狼要來了,小紅帽不由的思慮萬千。   洛陽城,天下樓,大儒王通正在看書。   他今年三十有六,已是桃李滿天下。   知天文,明地理,十五歲時就已寫書立著,二十四歲的狀元公名動天下。   風吹來淡淡的牡丹花香,抬起頭,他看到了人間的絕色,青衣青裙,青絲三尺。   天地間在瞬間彷彿變亮,她修眉美目,姍姍毓秀,一動便是一景致,一笑便是一傾城。   「王老師,請問,人生來是善還是惡?」   白馬寺,白馬殿,白馬和尚正在默念著第九十九遍大悲咒。   從小出家,精通佛法的他,心頭從來沒有如此的亂過。   三天前,她找過他。   「白馬大師,白馬非馬,那麼,如何讓人從小明辨善惡,知禮自強?」   她以女居士的名義來到了這裡,在佛前遇到了他,當他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心頭便是一陣牽痛。修佛了四十年,他突然感覺自己彷彿錯過了最重要的東西。她的風姿就像是一根毒刺,在他的心中用力的扎。   經書變成了那雙明得發亮雙眸,而這幾天的夢中,都有那柔艷的身影。   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他站起了身子。   還有半年,師傅就會將白馬寺的住持之位交給他,可是……他已經不在乎。   「官人,請用食。」   溫柔美麗的妻子做好了味美的佳餚,一對兒女規規矩矩的坐在下席。   拿起了筷子,卻又放下,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十年了,他還未曾忘記她。   她那清艷絕代的容顏,一顰一笑都銘刻在他心底。   心裡戀了百遍,愛了千遍,以為再也不會為她而神魂顛倒,但是一封來函卻讓他整個晚上失眠。   華山派二弟子,二十三歲就將紫霞真氣修煉到第七重境界的他,現在,是華陰縣縣令,再過兩年,不出意外他將是渭南的府尹。   「別擔心,我只是……」   握住了妻子有些微微顫抖的手,他搖了搖頭。   「我只是有些激動而已。」   他打開了門,看到了她,那個青衣青裙,青絲三千的女子,解青絲。   「錢靈,如何能教化天下?」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節,中午的時分一輛馬車來到了葉歡家門口。   馬車緩緩的停在了門前,小姑娘從上面一躍而下。   她大約十一歲的年齡,漂亮的就像是一個小天使。潔白如玉的臉上,有著彎彎的、大大的月牙眼和醉人的酒渦,黑色的長髮半披在肩膀上,上身一件淡綠色的短衫,她走路很輕,行動小心翼翼的彷彿一隻做壞事的貓兒。   「王叔叔,我先進去玩了。」   敲了敲門,卻沒有得到回應。於是小姑娘推開虛掩著的門,悄悄的溜進去。   放眼望去,這是很普通的四合院,屋子裡面打掃的很乾淨,她還在院子中間看到了一座木馬。   可是,主人在那裡?不是說他中午回來了嗎?   繼續朝裡面走,在不遠處的花圃上,小姑娘看到一個大個子正在忙碌著。   「請問,這裡的主人在嗎?」   大個子的身上穿著粗布衣服,臉上也有些泥土,天生潔癖的小姑娘往後退了一步,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不過,這個大個子有著一雙溫潤如玉的眼睛,以及一雙穩定的手。   「主人去遛狗去了,她和朋友到晚上才回家。」   大個子解釋著說,然後問小姑娘自己修剪的如何。   「你這樣修剪是不對的。」   小姑娘開始充專家,皇家園林中的她去過無數次,那裡的大師傅很高興有小姑娘在身邊,也指點過她。   「是這樣嗎?」   他很耐心,聽著小姑娘的指手畫腳。太陽將光輝灑在了花叢中,他的笑容有一種暖融融的感覺。   接過了花木剪,小姑娘開始示範,結果不小心將一株牡丹喀嚓了,她臉上羞紅一片。   不過,大個子並沒有任何的不滿,他依舊是細心的給小姑娘當下手。   終於,花圃中的工作完成了,小姑娘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麼久,屋子裡面的主人,應該回來了吧?   「園丁叔叔,請問一下,葉歡葉大俠他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   「葉大俠?」   那個人溫和笑了,說道,「這裡沒有什麼葉大俠,我就是葉歡,謝謝你幫我修理苗圃,屋主是蓉蓉和霓裳,她們去遛狗了,小妹妹,中午請你吃飯,好嗎?」   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小姑娘眼睛中充滿了星星,望著葉歡的神情非常的激動:「你……你……你……你就是……寫……聊齋……誌異……誌異……的……葉葉……叔叔……」   小姑娘一急,聲音都有些結巴。   「媽媽說晚上來找你,可是我很想見你,於是提前來找你,聊齋誌異是你寫的嗎,真的很好看……那些狐狸,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原來,你的名字叫做王鷗蔓。」   端上了做好的糕點,送給她一個布娃娃,葉歡很快得到了她的喜愛,並知道了她為何而來。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聲響,蓉蓉和霓裳從外面回來。葉歡讓讓三個小傢伙一起玩,他打開門,掃淨院落,撒上清水,等著那位夫人的到來。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值得欽佩。   神武後明玉掌控天下之後,廟堂武林中熱鬧了很多。   有數名女子或因姿色,或因才華,或因武功,名滿天下,甚至躋身廟堂。   其中,就有一名奇女子,名為解青絲。   她年青的時候,和姐姐一起,雙劍縱橫,擊殺大漠最凶狠的三百沙盜,決戰拜火教左護法與華山之巔,風頭一時無兩。   她曾經是武林中的傳奇,江湖中的絕色,然後,有一天,她解下了青絲,嫁為人婦。   她的丈夫,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是中原四大山莊中的飛馬山莊莊主王鴻波。   據說,他們婚後很幸福,他和她有一個女兒。   相夫教子,舉案齊眉,這本是天下間最幸福的事情,但她卻放棄了那種生活,選擇了另一條路。   她跟隨明玉,要做出一番大事業。   明玉如今掌控天下,還有更上一步的野心,但身為女子,必然會遭到最強烈的反對,所以明玉必須拉攏許多不會背叛她的人。   就像是皇族喜歡重用太監一樣,明玉將目光投向了女子們。   如果女子當官,從政,掌握武林,那麼這些人會是她的最堅強的後盾。她們不會背叛她,她們的榮耀和地位與明玉息息相關。   而這個時代中,平常人家的女子很難大用,只有江湖中的女子出類拔萃。   她們從小練武,經歷生死,沒有平常女性的怯懦和萎縮,正是明玉需要的人才。   明玉築起了黃金台,而解青絲成為了她的手下。她成為了大周的第一位外放的六品女官,這件事轟動了整個天下。   不久之後,江湖中有不少女子,也加入了明玉的手下成為了女官,但這種出頭是一種犧牲,女子做官在很多人眼中天理不容。   為此,她和丈夫鬧翻,和娘家人鬧翻,和很多人鬧翻。   她是紅袖盟中的老三,神武後明玉的心腹,幫助明玉將這個國家掌控在手中。   她的官職為四品,但是朝廷中的一品大員見她也要畢恭畢敬。   但是,葉歡欽佩的並不是解青絲的地位,而是她的付出。   無關人品,只是她的作為。江湖中打打殺殺,甚至是江湖爭霸,其實歸根到底也不過是利益的紛爭,對平頭百姓有什麼好處?   「到了最後,王母娘娘分開了牛郎織女,隔著茫茫的銀河,兩人只能垂淚相望……」   天色已晚,圓圓的月亮掛在了梢頭。解青絲還沒有來,葉歡給三個小傢伙講起了故事。   那是牛郎織女的故事,葉歡把裡面的東西做了一點點改編。   「……這個故事很好聽,不過葉叔叔,你是在比喻自己是牛郎,謝阿姨是織女嗎?」   聽完了故事的王鷗蔓突然發問,她的話讓葉歡愣了一下。   是呀,紅袖盟七姐妹中最小的那名仙女來到了凡間,被他用月神紅線拴住。於是,她和他真心相愛,可是卻不能朝夕相處。   雖然沒有王母,但是茫茫的大海讓兩個人分開,往往一年只能見到兩次。   就像是這次,謝夢落說要在中秋節前回家,誰知道現在連青鳥都沒有來報信。   「不過,雖然七仙女中的小公主無法陪伴在葉歡的身邊,可是……」   一陣清風吹過,心中若有所感,他抬頭,看到了她。   明月當空,清風拂面。   青絲三千,絕色傾城。   絕色的麗人踏月而來,這一刻的美麗傾國傾城。   「葉大俠,請幫我。」   她成熟豐腴,如雪的肌膚嬌嫩彷彿用力捏一下就可以擠出水來。飽滿豐盈身材讓人呼吸困難,圓潤挺直雙腿是無比的迷人。   漆黑的雙眸如同磁石一樣的,微微一轉,其中有萬種風情。雖然身體是那樣的誘惑,可她的面容卻嬌美清純,猶如一朵靜靜開放的睡蓮。   ……其實,最簡單的兩個字就可以形容她。   性感。   這個時代裡面的女子,都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那種外露的風情都被視為不好。就算是謝夢落,也不願意穿葉歡做給她做的睡衣。   可是她不,她將自己最美麗,最動人的一面露了出來。   纖纖一握的細腰,高長挺拔的雙腿,肌膚潔白如玉,胸前高挺的輪廓將衣服撐得漲到了極點,似乎隨時會裂衣而出的感覺。   這是一個讓男人不放心的女人,但是這種形象對於這個時代的男人的衝擊卻如同重磅炸彈。就連葉歡看到她的時候,鼻端都不由的急促了一下。   「銀河迢迢,七仙女的小妹每年只能和牛郎相聚一次。於是,七姐妹中的老三,受別的姐妹委託,來見妹夫,照顧妹夫,並……」   她來得早了一些,正聽到葉歡講故事。那美麗的故事吸引了她,於是,三仙女來到了牛郎的身邊,低首一拜。   「妹夫,請幫我。」   在解青絲來之前,葉歡猜測了不少的可能他無權無勢,武功雖然不錯,但在解青絲等人眼中卻很平常。紅袖盟中高手如雲,什麼事情需要解青絲親自來請?至於壞事,有謝夢落在那裡,解青絲也不會來讓他當炮灰。   「妹夫,請幫我。」   三千里河山,一萬萬子民,其中女子占一半。   聖人云,有教無類,但是千百年來,神州的女子們,卻始終只是附庸。想自強,談何容易?連門都不出,連字都不識的女子,能做什麼?   好在現在明玉當政,怎麼會有如此多的女子拋頭露面?   解青絲和丈夫分居已經數年,原因很簡單,丈夫忍受不了她的舉動,看不慣她的行為。王鴻波認為女人應該待在了家中,而不是拋頭露面。   「你什麼不缺,卻要到外面去,那些男人看你的顏色,我恨不得挖下他們的眼珠子。」   「顛倒陰陽,牡雞司晨!」   「你這樣拋頭露面,讓我的面子放到哪裡?就連父親都不滿意你的所為,你收斂一些好不好?」   但是這些勸說和爭吵並沒有讓解青絲回頭,她和丈夫分居,做自己的事情。   明玉當政之後,最大的問題是,就是她是一個女子。   不管明玉做的多麼好,很多人不過撇一撇嘴:此乃一女子而。   話語權掌握在士林和官僚的手中,明玉不得不一次次的妥協。   她雖然用鐵的手腕控制了朝政,但是這種權威如同建立在沙灘上的樓宇,一旦有所風吹草動,就會轟然倒塌。   怎麼辦?   就像是有些皇帝培養太監來應對官僚一樣,明玉也有她的想法。   她想培養大量的女官,來掌握士林,掌握軍隊,掌握朝政,至少,要讓神州的女子走出家門,成為明玉最堅實的支持。   如果可以改變千百年來神州男尊女卑的觀念,那麼明玉就能青史留名到永遠。   但是,這何曾容易?   能用的女子太少了,而且女子要登上舞台,她們要做的比男人更好才能讓人承認。   這件事,解青絲和明玉商量過很多次,她們認為,最大的問題是,從小時候,女孩子們就被教育是男人的附庸,被教育要服從男人。   或者說,女孩子沒有繼續被教育。   ……如果可以,能否從小開始教育女孩子?   女訓等東西明顯不適合,而和男孩子一起上私塾也不適合。   但是怎麼樣能找出合適的,適合女子的教育呢?   未來二十年,明玉將從國庫中撥款在全國建立近千座女塾,同時紅袖盟也將負擔一部分的資金,但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應該怎麼樣教育女孩?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明白。   這是千百年來,從未有過的創舉。如果能夠做成了,那將是萬世之業。解青絲接下了這個重任,她在全國設立了三處分校,分別進行試點。   怎麼才能教育出自強、自立和自尊的女孩子?這一點,連儒家都在探索。   數年中,她走訪了神州大地,名山大川,但是,不管是大儒還是高僧,他們的教育和成果,卻沒有讓解青絲滿意度。   一種能夠推廣普遍,培養出成才的小孩子的方法,一種很簡單很方便的辦法。   她向著所有認識到江湖朋友和姐妹們寫信,想將這件事做好。   「青絲妹妹,我替你推薦一個人。」   一封書信送到瞭解青絲的面前,吳月娘狐狸毫不留情的將葉歡出賣。   「有一個人,非常適合這個職務,但是,只可色誘,不可強取。」   信封的後面,一本聊齋誌異放到瞭解青絲的面前,還有一本,小狐狸智慧啟蒙教材。   葉歡的家中成了狐族的遊樂場,很多小狐狸都跑去看聊齋誌異的作者,這些嬌憨純真的小傢伙們經常問這問那。   於是,葉歡還編了一本書,送給小狐狸們做為禮物。   為什麼東西會向下落,為什麼月亮只在晚上出現,為什麼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為什麼狐狸有狐臭?   葉歡送給小狐狸的聊齋,被吳月娘發現了其中的商機,她讓屬下的書局大印特印,然後,這本書風靡整個神州。不過這也造成了一個很嚴重的後果,狐狸的價格急速上升,每一個男人都想要一隻狐狸作老婆。   那本書,解青絲很喜歡,而且盜版早就風靡京城,雖然很多達官貴人稱其為淫穢書籍,但是……女子們都很喜歡。   她詳細的詢問了葉歡的作為,甚至拉住了謝夢落的手,仔仔細細的問這個妹夫一切,其中親密的程度讓謝夢落懷疑解青絲要替蓉蓉定娃娃親。   如今,她來到了葉歡的面前,這個妹夫會不會給她以驚喜?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葉大俠,請你幫我做好這件事。」   讓女子們睜開眼,走出門,讓她們自立自強,讓她們不再渾渾噩噩。這就是紅袖盟成立的宗旨,這就是紅袖盟的終極目標。   房間中陷入了沉默,解青絲等著葉歡的決斷。   「不要相信那些女狐狸呀,她們一個比一個狡猾。」   謝夢落的囑托還在耳邊,可是,葉歡卻已經下定了決心。   抓住了蓉蓉的手,葉歡笑著對她說道:「蓉蓉,霓裳,想不想有新的朋友?」   有些疑惑的看著葉歡,蓉蓉不太明白爸爸要幹什麼。   「相信不久,你們就要上學了。」   解青絲走了以後,蓉蓉抱著布熊還在想著上學的事情。   上學在這個年代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蓉蓉和小狐狸曾經去私塾偷聽過講課,不過那些老先生們的搖頭晃腦她們並不喜歡,還是覺得爸爸的故事最好聽。   不清楚,想不懂,就去問,她來到了葉歡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爸爸,青絲阿姨的想法能成功嗎?」   小姑娘今天聽得暈頭轉向,不太明白為什麼爸爸和解青絲都如此重視這些事情。兩個人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其中蓉蓉能聽懂的沒有多少。唸書……這東西很重要嗎,似乎這個計劃很容易出問題,解青絲和葉歡都沒有把握。   「一定會失敗的。」   微微的歎了一聲,葉歡卻沒有解釋。有些東西,注定要失敗,但是,卻必須要做。   「失敗?這個,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搖了搖頭,葉歡沒有回答,只是他的眼中充滿了悲哀,或者是一點點決心。   「蓉蓉,希望你以後不要怪我,因為我希望你長大後,不再生活在鐵屋子中。」   「鐵屋子?」 第二章 萬世之業   淡淡的香氣從獸爐中瀰漫開來,和茶香混合在一起。她坐在了他的面前,給一臉疲倦的他泡上了茶。   這幾年,她找過不少的人,但是辦學的效果,卻很不如意。   洛陽大儒王通按照聖人之道,科舉之路教導學生,可是,小女孩們可能如同那些舉子一樣數十年的投身於文章經綸中嗎?無法中舉的秀才們的出路是幕僚或者是教書,而且很多是在二十以後才學業有成。   白馬大師佛學精湛,但他教導學生的東西中過多的因果報應,雖然他也注意到了這問題,可還是沒有辦法。這種東西教導出來女孩,和女訓教導出來的綿羊有什麼區別?   華山錢靈,道家一脈,崇尚黃老之學,他做的最好,可是那解青絲總覺得差了很多東西。   這次主動接下了這個任務,解青絲有著自己的想法。她想教導出一批自尊自強的女子,想要培養出以後千百年中女子們都要遵循的精神。王通他們都是最優秀的人才,但他們的作為解青絲卻始終感覺不對。   就像是窗戶被一層白紙擋住,朦朧中感覺需要捅破那層東西,小女孩們,到底需要什麼東西?怎麼才能做得更好?   他們和她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在迷茫。   一千年前,孔子、老子、墨子,韓非子……整個時代的精英們在爭論,實踐,然後又經歷了數百年,無數帝王將相的選擇,時代的變遷,才確定了孔夫子的地位。   有教無類,但是這只是針對男孩子們的教。女孩子,有誰關心過她們?   葉歡將一大疊紙張放到了她的面前,那是在七天中作出的規劃。解青絲慎重的將那些東西接過來。   一字一句,她越看越震驚,每一段話她都在考慮,每一頁她都看很長時間。她將上面的東西牢牢的記在了心中,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許久之後,她抬起頭,卻發現外面的天色已晚。不知不覺中,她看完這些東西花費了兩個時辰。   「我喜歡他,我就是瘋狂的喜歡他,他是好人,他是我這一生中遇到的,最好最好的人!」   紅袖盟姐妹匯聚的時候,謝夢落幸福的說出了以上的話。   曾經思考過很久很久,紅袖盟的七姐妹都不明白,夢落為什麼會看上那樣的一個男子。   原本淡雅冷靜的她,卻那樣的愛上了平凡的他。   紅袖盟七姐妹中,謝夢落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她是練武的奇才,彷彿生下來就是為劍而生。   幾套普普通通的劍法,在她的修煉下卻將其推向了絕頂。   她的武功並不是姐妹中最高的,但時時刻刻的在前進,最多十年,她就會是另一個大宗師,站立在用劍的絕頂。   「二十年之後,她將是天下前三。」   因此上,解青絲對於葉歡很好奇,想瞭解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直到現在,她看到了他,看到了他寫出來的東西,解青絲感到了另一種魅力。   君子如玉,如琢如磨,握入手中,留有餘香。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的,如此近距離的看他。他就像是一塊小石頭,不耀眼,但是卻有著獨一無二的光芒。   他年齡在二十六左右,一對閃亮的雙眸有著溫潤的光澤。   江湖中人稱他君子劍,但是這個計劃,卻是如此的瘋狂或者是充滿了野心,要利用了許許多多的人。   「三姐,你認為這個計劃可行嗎?」   他無論從文采,經驗和知識上,都比不上前面的那些人,可是,他來自數千年之後,有著無數代能人智者的經驗,以及無數次的實驗得出的最優化的成果。   他拿起了茶杯,問道。   「讓我好好的想一想,不過,妹夫,真的非常的謝謝你。」   「給我全部的權限,讓我來建設這所學校。」   建立一座學校,需要做些什麼?   老師,學生之外,還需要什麼?   這是一個國家總的規劃,這不是一個小小的兒戲!現在每一個細節,都會影響到以後許多年。   來到了洛陽府魯家的門前,君子劍和解青絲拜上了名帖。   首先,要建立學舍。   雖然從古至今,學生們的學堂往往隨意選擇,但是葉歡明白這不對。尤其是在現在,朝廷直接撥款的情況下,更應該改變。   「魯大師,千百年後,你的名字會銘刻在無數人的心中。」   魯家的家主魯公義是一個很不好說話的人,但是他望著葉歡的目光卻彷彿要吃人。他被忽悠的滿臉紅光,葉歡來找他蓋房子。   用適中的銀子,蓋起最好的校舍,其中對於通風,敞亮和安全有著非常嚴格的要求。   「南北各有不同,但是魯大師,請你設計好標準和圖紙,我們會通報朝廷,作為標準執行下去。當上千座校舍蓋起來以後,當以後人們按照這個圖紙繼續下去,千百年後,人們會指著這些校舍說,這是魯家的魯公義的傑作。」   同時葉歡也許諾,在合適的時候,由解青絲向著明玉上書,讓男孩子的學堂也採用同樣的設計。   葉歡和解青絲的言語正好撓到了魯公義的癢處,對於這些世家和名門來說,金銀等無法打動他們,但是如果能名揚天下,在史書裡留下濃重的一筆,誰都無法抗拒這種誘惑。   當葉歡走出魯家的時候,魯公義已經全力以赴的準備開工。   解青絲的最後一句刺激了魯公義,他拍著胸膛說會幹的最好:「我們也找了何家,請他們幫忙設計。」   「下九流」何家雖然江湖中名聲不好,但卻在建築機關上別有造詣。他們和魯家一直在別苗頭,每隔上幾年都會進行比鬥。   白臉和紅臉,葉歡和解青絲配合的天衣無縫。   將不懂的事情交給專家來做,這是葉歡的思路。   來到了神醫谷駐紮在洛陽的藥店,葉歡見到了負責人。   「五禽戲,還是立馬樁?」   葉歡搖了搖頭,走在空地上做了一套廣播體操。   「就是這種類型的,大概需要一刻鐘時間做完,可以活動全身的體操。」   雖然很多孩子每日勞作,但是勞作不等於做運動,全身肌肉的活動對於小孩子非常重要,尤其是一起做操可以培養紀律性。   「當年華佗憑藉著青囊書和五禽戲名垂千古,你們也可以做同樣的事情。」   小學生容易患的疾病被葉歡列出來,應該怎麼樣防治,小傢伙們的衛生問題等等,葉歡和神醫谷的大夫們談的是熱火朝天,大家都被激發起來了興趣。   這個時代,醫生的地位非常的高,如能將神醫谷的大夫們拉進來,會有很大的益處。   「這已經是第五家了。」   解青絲笑容如花的說道,身上看不出一點疲倦的樣子。什麼叫做拉虎皮做大旗,葉歡如今做的就是這種事情。   「三姐,你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大張旗鼓的製造聲勢。」   千百年後,葉歡的那個時代中,一件事情能否做的成功,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要做好宣傳,拚命的,誇大的,用各種噱頭來宣傳,讓所有人都知道。   「女子學堂的事情,不應該秘密的進行,而是應該大張旗鼓的宣傳,讓帝后下旨,讓天下哄傳,讓老百姓知道,讓儒林議論,這非常必要的。」   因為害怕儒林的反對、朝廷的指責等因素,一直以來,解青絲都在小範圍的進行著實驗。但是葉歡指出,這種東西根本不能遮遮掩掩。   「哪一個人敢站出來說女孩子不需要教育,哪一個敢說聖人的『有教無類』是錯的?」   所有的爭論只能在教育的內容上,而不是在應該不應該辦學上面,而且,就算是有人提出不應該辦學,那更好,真理越辯越明,正好是炒作所必須的。   「我們如今在開創一個時代,我們在制定標準。」   制定標準意味著什麼?   就是當權者說我要幹什麼,然後無數人或者組織,來舔當權人的臭腳,中間還要為了制定標準,拚命的向著當權者拋媚眼。   「可是,這裡面的水很深……」   解青絲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而葉歡當然也很清楚。   三千年前,孔夫子以一部論語,主宰了未來千百年天下走向。無論是帝王將相還是才子佳人,在孔夫子的面前都不值一提。   如今,明玉欲開啟女子神智,如果能在其中將自己的精神教義融會其中,那麼未來將受益無窮。   更何況,大周朝發展到現在,數十年的國泰民安,如果能夠平息諸王的紛爭,那麼將是一個無比繁榮的王朝。   這時候制定的東西,誰能說不能流傳到千年之後?   也許,現在人的努力在幾百年後看起來那樣的可笑,就像是百家爭鳴的時候,很多人最終被歷史淘汰。但機會只垂青於那些爭取的人,人無法選擇時代,但是可以創造時代。百家爭鳴的時代雖然已經過去,但誰不想名留千古?   把虎皮扯大一些,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解青絲,要辦一所,百所,千所女子學校!讓那些想要傳名於天下的人,那些不甘寂寞的人,那些要反對你的人,讓他們都站出來!   不瘋魔無以成事,要做大事,就必須有一開始破釜沉舟的氣概!將拜帖送進了面前的府門,葉歡笑著對解青絲說道。「他們現在做的,不管這些被拜訪的人是否同意,但都是在打廣告。很快,這個消息就會哄傳天下。」   太陽從窗戶中照進來,但是葉歡終於從睡夢中醒來。六天時間,葉歡和解青絲跑遍了洛陽府,拜訪了無數的人,宣傳的第一步工序終於完成。   推開了門,發現小狐狸正著急的轉圈圈。   「霓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憐的小狐狸只能說出親愛的,我愛你六個字,於是,他向著堂屋走去,在那裡,他遇到了美麗的狐族族長,才明白為什麼小狐狸的神情這樣的奇怪。   「四姐,你這是?」   望著吳月娘以及身後的一大群狐狸,葉歡有些頭痛。   「聽說你要開辦學校,於是我來支持你了。」   她的身後,一大群小狐狸整整齊齊的站在了哪裡,向著葉歡鞠躬:「葉老師好!」   不同於霓裳的發育不成熟,這些都是狐族中的精挑細選出來的子弟,她們聰明活潑,嬌憨可親,只是身上的毛尾巴還留著,沒有到了脫毛的時候。   「紅袖學院的資金我來出,怎麼樣,或者給我們狐狸單獨開一班?」   吳月娘的手中拿著兩樣東西,一本三字經,一本九九乘法口訣。   葉歡沒有鑽研過什麼孔孟之道,也不太明白論語中的微言大義,但是,三字經他倒是能背過。修改了其中的一些東西,然後加上九九乘法表,每拜訪一家,他都留下這兩樣東西,說是以後將叫教導學生的東西。   當然,這些東西瞞不過一直注意葉歡的吳月娘,她們的印書店幫助葉歡印刷了這些東西。   三字經的價值吳月娘還在評估,但是九九乘法口訣的好處,卻是立竿見影。有時候為了算賬,狐狸們甚至從尾巴上拔毛當算籌,九九乘法表讓吳月娘發現這個妹夫身上還有許多寶藏沒有挖出來,於是她帶著一大票的小狐狸殺到了葉歡家中。   「我只招收女學生,不辦動物園!」   雖然拚命的推辭,但是葉歡最終還是留下了五隻小狐狸。這是因為吳月娘搭配了三位知書達理,美麗溫柔的狐女到學校中做老師,而現在紅袖書院最缺少的就是合適的女老師。   道家修身養性,儒家有浩然正氣。   九歲的李若男緩緩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吐出。   三歲築基,八歲有成,如今的她,已經是太原李家三千子弟中的佼佼者。再過五年,就能修習儒家的浩然正氣,嫁人,並將一生的精力投入到為家族爭取利益上去。   飄落的小雨變成了中雨,身邊的孩子們有些臉上出現了不安或者焦慮的神情,但是李若男依舊是默默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門主今天召集二十個女孩子見她,但卻讓她們在門外等了兩個時辰。   門終於打開了,她單獨被傳進來。   「若男,沉魚落雁,慧劍蘭心解青絲在洛陽要開辦一所學校,名聲不小,你去到哪裡學些東西,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家主的吩咐,她點頭稱是。   蝴蝶扇動著翅膀,已經揭起了渲染大波。   「葉歡,他很有意思。」   翻閱著面前的書卷,涅磐大師的一對長眉聚攏在一起。   大楚末年,佛教西來,歷經無數磨難,終於在中原繁衍生息,站穩了腳跟,但是與道教,儒家的爭端也愈發的激烈。   大家爭取的是信仰,人心,因此上,白馬大師還俗後幫解青絲之事,佛門不但沒有表示不滿,相反還暗中支持。   如果能將佛法融入學生的課本,在其中添加報應,輪迴等概念,那麼意義非常的重大。   孩子最好的老師是她們的母親,一個信佛的母親,那麼她的子女會如何?   涅磐大師放下了經文,目光中有著興奮之意。   嵩陽書院,天下四大書院之一。   程開合走在了林間的小路上,袖中藏有一本三字經。   這些日子,聽到的,最多的就是「人之初,性本善……」   書院中的學子們,對於這本突然流傳起來的書籍非常感興趣,大家也很欣賞作者。文字的魅力,在於用最簡單的話,最合適的調子,來說明出想要說的話,而葉歡做到了。   「這是一本可以流傳千古的書,但是……到了後面,卻有一些瑕疵。難道說,葉歡是故意留下一點缺陷,然後引魚上鉤?」   程開闔仔細的分析著這本書中的一字一句,他早就可以背誦了。這本書什麼都好,但是到了後面卻有不少的小問題。當然,他不知道,因為歷史已經改變,因此上葉歡只能自己動筆修改了其中的一些東西,但是在程開闔這些大儒看來,前後的水準卻不同。   也許是因為想得太多了,他認為這是葉歡發出的一個邀請,雖然前兩年解青絲辦學的時候,嵩陽書院拒絕瞭解青絲求助。   走進了房子,發現另外幾位好友都在這裡。   「你們怎麼看這個人編寫的教材?」   「非常好的教材,憑著這個東西,已經可以著書立傳了。」   最強大的力量是筆,而不是刀。   當無數的帝王將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孔孟之道一直流傳至今。無論是道家還是佛門,儒家始終把持著華夏正統。   但是這些天的解青絲的宣傳,卻讓這些儒門子弟產生了一種危機感。   明玉的舉動,對於儒門來說,不過是千百年中女子亂政的一個小浪花,就算是她成了皇帝,也不過如此。   但是葉歡和解青絲開辦的學校,卻非比尋常。   每一個孩子,他的第一個老師,就是母親,想一想,就算是以後學校崩毀,王朝換代,但是那些學生,那些在女子口中流傳的東西,卻會一直流傳下去。   想一想葉歡寫好的聊齋誌異,從那以後,狐族就成了真善美的代表,葉歡用這本書為狐族爭取到了千百年都無法想像的地位,滅絕狐族的口號再也沒有人提出。   如今,他寫下了三字經,和解青絲開辦女校,更何況,據說道家和佛門都派人到紅袖書院去,如果葉歡在三字經的後面加上關於鬼神之說,輪迴之義,那麼……   每個孩子最好的老師是他的母親,能影響他的一生。   「派人到紅袖書院吧,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需要附加影響。」   既然無法阻止,那麼就加入其中。儒門怎麼能讓道家和佛門爭前?   剷起了土,葉歡將其拋入了坑中。學校終於有了規模,這些日子裡,他忙的昏頭轉向。   他的那份計劃書得到瞭解青絲的認可,接下來的炒作等就完全委託給她了。   她可以利用紅袖盟,利用狐族,利用一切資源來宣傳,而葉歡,則為這個學校奠基。   這個時代的女孩子一般被人笑稱為賠錢貨,早上天不亮就到外面去打豬草。   父母們將心血投注到男孩子的身上,女子們只要能活下去就可以了。   葉歡開始招收學生,說服那些家長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背上糧食,願意讓孩子入學的,每家一年一石糧食。   這些糧食剛好夠一個小孩一年的損耗,同時學校裡面上一天學,然後管一頓飯。因此上,很多家長思量了一段時間,就將那些孩子送到了學校。   「可是,爸爸,為什麼不把標準提高一些呢?」   蓉蓉很好奇,問道。   「蓉蓉呀,過猶不及,你要明白這個道理。」   看著女兒有些疑惑的眼神,葉歡開始給蓉蓉解釋。很多東西,小傢伙雖然現在不懂,不過蓉蓉有著非常驚人的記憶力,過了十來年後,她也許就明白了。   還有十來個從外地,從洛陽城招收來的女孩子,葉歡也讓她們入校,不管她們來是抱著什麼樣的目的,有教無類是對的——當然狐狸們不能太多。   當解青絲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學校正式開學。   葉歡請了洛陽府的通判,學官等人作為見證,紅袖學院掛上了牌子。他一筆筆的算清了需要花費的金錢和材料,學校建設中遇到的問題也一一列出,以後,別的學校建立的時候,就可以少走不少彎路。   魯家蓋好了校舍後,還免費建起了一座三層的小樓。   葉歡沒有推辭,這座小樓他很喜歡,站在其上,校園中每一處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存放書籍等東西不用害怕潮氣。   小樓是紅色的,大家都稱其為紅樓。   翰林學士題下了紅袖學院四個字,解青絲成了學院的院長。   教室為魯家人蓋成,完全符合葉歡的要求。   「葉老師,你來題字。」   這個世界的風俗,老師們經常給教師起名為:才子樓,錦繡閣等,但是,葉歡想了想,拿起了筆,在女生宿舍的上面題了三個字。   熊貓館。   「葉老師,什麼是熊貓?」   「熊貓呀……是一種黑白色的動物,它生長在蜀王的領地。   「這是一種非常幸福的動物,也很珍稀,每一個女孩子其實都是一隻熊貓,她們都應該過著幸福的生活。當然,還有人說,學校裡面的美女就像是熊貓一樣的稀少。」他揮動著筆墨,在宣紙上落下了熊貓的樣子。   「我會讓人給每一名學生做一個布熊貓,同時,希望你們如同熊貓一樣,永遠的幸福。」   他站立在學校前,望著那些小女孩們,望著她們那明亮的眼睛。   希望,你們永遠的快樂。   對於小傢伙們來說,葉歡是一個好老師。   他非常的耐心,就算是碰上班上最頑皮的孩子,他也不會發火。   「只需要愛心,那就夠了。」   他替她們搽乾淨鼻涕,他不厭其煩的教導她們要勤洗手。   「我們能做的,不過是少走一些彎路而已。」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第三章 榮譽與驕傲   位於秦嶺之下,渭水之濱的長安,如今是大周朝的國都。它四面有山河為之險阻,幾處重要的交通孔道,又立關以守之,土壤肥沃,物產豐饒,為王興之地。   明玉,天下間最有權勢的女子,正端坐在皇城之中,寶殿之上,處理著政務。   她朱唇輕點,淡掃娥眉,雍容華貴的氣質中帶有一種霸氣。她今年三十多歲,正是生命中最黃金的年齡。   她有著超越常人的記憶力和精力,往往需要數名內侍不停的忙碌才能跟上節奏。很多奏折她一看就將其批閱,處理事情的果斷讓人信服。   她現在正在看一份材料,關於紅袖學院中報告。   「你們對葉歡的身世調查如何,有沒有什麼問題?」   「他的妻子早已亡故,留下了一個女兒,品性方面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感覺其中總有一些蹊蹺之處,尤其是在洛陽之時,他性格的變化有些突然,根據我們的分析,應是受了什麼刺激,才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微微的點了點頭,明玉將這段信息記入了腦海。   「繼續調查下去,這個人,以後要有大用。胡學士,覺得他幹得如何?」   明玉向著身邊的胡大學士問道,六十多歲的他是明玉堅定的支持者。   「此子為人厚實,深謀遠慮,磨練後,可以入庭拜相。」   胡大學沉吟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前朝開科舉之後,天下士子皆被納入朝廷體系,但為官者,不過百中取一,餘下之人,朝廷需以錢糧等供養,以免賦稅為賞,故天下人皆以讀書為高。   「如今開辦紅袖書院之事,難在如何為其中女子尋一出路。   「解青絲納葉歡之策,請以宮中年長之宮女,太監為教師,使其不老死於宮中,一舉數得,那些被教導出來的女子,能明事理,知禮節,出入廳堂。   「同時臣觀此人編寫之三字經與乘法口訣,皆合聖人之道……」他娓娓道來,將葉歡在其中的很多深意一點點的指點出來。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不將目光放遠一點,怎麼能夠讓小幼苗長成參天大樹。   「臣雖然能看到葉歡的用心,但如臣親為之,難以及也。」   胡大學士的話並沒有讓明玉感到驚訝,因為誰也沒有想到,解青絲居然挖出了一個如同葉歡這樣的怪才,將這件事情幹得這樣的好。   以前,又有誰有過帶小女孩的經驗?   就算是葉歡做的有許多的紕漏,但是卻沒有人比他做的更好。   「派人去看一下,那個學校到底如何?」   老虎睡覺前總喜歡在自己的地盤上逛一圈,而蓉蓉正背著手在學校中巡查。   上學,完全是一種不同的經歷。   紅袖學院現在有四十二名女生,每天課堂中傳來朗朗的教學聲。   不過,為了避免瓜田李下的麻煩,葉歡教導完了學生後,就離開了課堂。剩下的時間,是蓉蓉表演的時候了。   這時候,從小被葉歡教育、洗腦的蓉蓉,甚至可以等同於半個葉歡。   每天晚上葉歡講給蓉蓉的童話,被她一個個個的講給小朋友,葉歡從後世學來的遊戲,蓉蓉帶領著大家一起玩。   當然,這些只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第一個站出來,她是葉老師的女兒,因此上蓉蓉成為了班級裡面的班長。   雖然只是一個稱號,可是蓉蓉卻興奮的一個晚上睡不著覺。   就像是她當年羨慕琅邪王的威勢一樣,現在的蓉蓉非常的喜歡這種感覺。   「郭喵喵,你在這裡幹什麼?」   牆角處,一個小女孩正趴在那裡。   她叫做郭苗苗,但是因為說話細聲細氣,就像是一隻害羞的貓兒一樣,於是大家都叫她郭喵喵。   「我在找螞蟻蛋,那東西很好吃的。」   郭喵喵笑著說道,小姑娘從小就沒有吃飽過飯,因此上什麼東西都嘗試過,也是從郭喵喵的身上,蓉蓉才知道自己多麼的幸福。   「你怎麼這樣笨呢,今天爸爸教給你的東西,又記不住?」   蓉蓉牽著郭喵喵的耳朵。   今天,三個月呀,郭喵喵才認識了三十個字。   「喵……」   小傢伙低聲的叫了一聲,可憐兮兮的望著蓉蓉。   「我一定會努力的,一定會……」   雖然人很笨,但是郭喵喵卻知道裝可憐,她在家中排第五,幾個兄弟姐妹經常的欺負她。   「好吧……你把你的幾個同伴叫過來,我給你們補課。」   蓉蓉揉了揉有些發痛的腦袋,那些從鄉下來的孩子們,對於讀書的興趣並不是太大,她們喜歡的,只是玩耍,或者這裡的氣氛。   不過……有人能抗拒知識的誘惑嗎,蓉蓉現在已經開始抱著爸爸書房中的大部頭看了。   小時候,蓉蓉也不喜歡看書,但是慢慢的,她卻發現那是打開另一個世界的窗戶。   「喵喵呀,聽我的話,每天要好好的唸書,好嗎?」   「……可是,蓉蓉姐,唸書,以後能做什麼呢?」   張了張嘴巴,蓉蓉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女孩子,長大了以後能做什麼?都是嫁人,然後生孩子,這樣一生就完了。也許她可以走謝夢落的路子,可是郭喵喵這樣的女孩子,一生的路都是確定的。   「這樣好了,你們好好學習,我教導你們學武功,以後,我們都做女俠,好不好?」   這是蓉蓉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可是……要學武,那何其的難?   資質,武功,還有許許多多的要求。   「對了,郭喵喵,記得,以後不要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拿了幾塊牛肉給你吃,這是三天前的獎賞。」   「喵。」   她坐在了蓉蓉的身邊,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蓉蓉大人,你真好。」   如果,如果日子能這樣的過下去,那麼郭喵喵絕對認為這就是天堂。   郭喵喵今年十歲,消瘦的個子,臉上帶著一些雀斑,她說話的時候細聲細氣,彷彿一隻害羞的貓。   她和和村子裡面的幾個女孩子是幸運的,她們得到了上學的機會。其實,一開始郭喵喵覺得上學沒有什麼,可是慢慢的,她卻喜歡上了那種氛圍。   葉老師教大家讀書識字,同時讓她們背乘法口訣,不過,最讓小傢伙們興奮的,是下午的自習課。   葉老師的女兒蓉蓉,是大伙的頭,她經常帶著同學們做各種各樣的遊戲。雖然喜歡靜靜的呆在那裡,但是蓉蓉卻很能調動起大家的氣氛。   比如這一陣子,學校裡面流行楊門女將的故事,蓉蓉當仁不讓的是佘太君,而下面的小傢伙們紛紛扮演穆桂英、楊排風、楊九妹等等……   熱情燃燒的歲月呀,小孩們覺得天是那樣的晴朗。   揮舞著掃把的楊排風,手持樹枝的穆桂英,楊九妹騎著竹馬,柴郡主哇哩哇啦的大叫,誰說女子不如男兒,佘太君蓉蓉帶領著大家在校園中橫衝直撞。   是的,郭喵喵這些小姑娘們,從來沒有見到過如同蓉蓉一樣的孩子,熱情如火,堅強好勝,聰明到了極點,卻有著侵略性的性格。   就像是一團火扔到了乾草中,蓉蓉用自己的熱情來影響著周圍的孩子。   紅袖學院開了之後,附近村子裡的小男孩們也經常很好奇的在校外圍觀,看看小姑娘們在幹什麼。   「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而不是和他們做敵人!」   爸爸的話蓉蓉記在了心中,那些小男孩在外面偷窺的時候,蓉蓉沒有趕他們走,而是和他們約定,到了下午,大家可以在一起玩,想要識字的話,女孩子們會教導他們。   蓉蓉的這些舉動,葉歡和解青絲看在了眼中,卻任由蓉蓉作為,只是每天讓蓉蓉吃飯前用簡單明瞭的話總結匯報。   晚飯的時候,經常是四個人和一隻狐狸,王鷗蔓和蓉蓉加上葉歡和解青絲,大家坐在桌子前慢慢的吃飯,商量事情,最後洗碗的工作交給小狐狸。   而學生中,有學習成績突出的,做了好事的孩子,蓉蓉會邀請她們來家中吃飯,這是一種榮耀。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蓉蓉和小女孩們相處的都很好,蓉蓉變成了蓉蓉大人,她的威望一天天的提高。   天很藍,陽光也很明媚。   小傢伙們一天天的茁壯成長,就連那些被派來的世家子弟也慢慢的放開了起來——孩子畢竟是孩子,正是玩耍的年齡,正是人生中最快樂的時代。   而對於蓉蓉來說,她把這當成了一個遊戲,一個能夠讓她全心全意投入的遊戲。無論是鄉下的孩子,還是那些本來知書達理的女子,或者是那幾個被大家族派來的子女,她都在團結她們,結交她們,然後,讓班長的地位更加的穩固。   女孩子們跳格子,扔沙包,而男孩子們也有自己的樂趣,不過,蓉蓉講故事的時候,所有的孩子都愛聽的。   他們羨慕蓉蓉的能從爸爸那裡聽到了這些故事,但是卻不知道蓉蓉付出的代價,她每天要整理爸爸講給她的故事,還要改正自己講話的語氣、聲音,甚至加上手勢等動作。   她追求著將事情做得更好,就像一把鋒利的寶劍,正在展現出耀眼的光芒!   小男孩們更有許多的英雄氣概,每次蓉蓉講故事時,三十多名小男孩都圍在周圍,他們聽到了楊家將的犧牲,甚至會跑到了門下躺下,幻想那個東西是千斤閘。   而女孩子們也被鼓動起來,你們楊家男子不怕死,我們女孩子也不怕。   大家鬥雞一樣的對峙,用胸口抵著那些代表著長矛的樹枝。   孩子們呀,就是熱血貪玩組成的混合體。   三天前,那些男孩子說自己不怕死,不怕苦,結果說著說著,居然有人說起來怕死算什麼,蘇武還在匈奴哪裡吃過草,吃過樹皮呢,而開國的大將軍,北征匈奴時候,軍糧斷了一個月,硬是靠著吃馬革堅持到援軍的到來。   說著說著,大家開始了比賽。   雖然一個個小傢伙看這草根樹皮甚至是草都有些畏懼,不過,最終大家還是咬著牙關將那些東西吃完。   不過隨後,男孩子居然拿出了幾條鼻涕蟲放到了女孩子面前,他們知道女孩子最害怕蟲子,可是卻沒有想到,郭喵喵不動聲色的拿起了蟲子,吃進了肚子。   她的舉動讓那些男孩們不得不拜服,而女孩們看郭喵喵的眼神中也多了一點傾佩。   等男孩子走後,蓉蓉把爸爸藏著的解毒丹給郭喵喵服用,並問這個害羞的女孩子怎麼那樣大膽。   「我經常在外面找吃的,這種蟲子也吃過,味道還可以,就是不能多吃。」   故事的結尾是蓉蓉被爸爸罰晚上不准吃飯,一些小女孩拉肚子拉了一天。   「蓉蓉大人呀,這樣的日子會一直下去嗎?」   郭喵喵把半斤牛肉送進了肚子,一邊舔著手指頭一邊問。   蓉蓉在她們的眼中,就像是不可仰望的高山、她是一個天才,任何看到她的人都是這樣的形容她。   她精力充沛,每天只睡上三個小時就精神抖擻,過目不忘的本領以及出色的領悟能力,還有和人的交往能力,就連解院長也非常的傾佩。   從側面看過去,那張潔白俊俏的臉龐是那樣的完美,彷彿天上的仙女。   郭喵喵無比的羨慕著她,很多小孩都叫蓉蓉為蓉蓉大人,成了她的跟屁蟲。就連太原李家的那名小女孩,也對蓉蓉俯首稱臣。   「當然,這樣的日子會一直下去,而且越來越好。」   蓉蓉地上站起來,披肩的長髮在空中飄灑。   等四十二名女孩子們坐好,葉歡開始講課。   「人之初,性本善……」   輕輕的念著那些話,他慢慢的陷入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此情此景,有何不可?   他從現代穿越而來,來到了這個世界。他能為這個時代做什麼?   一襲青衫,教書育人,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教室的後面,端坐著數名中年人,他們是從長安來的貴客。   皇宮中的呂公公,國子監的王滿堂,以及洛陽府的郭學官,他們來到了紅袖學院,整整的待了三天。   他們仔細的看了學校的一切,並詢問了種種的情況。葉歡把自己教學的經驗和盤托出,請他們聽課。   他們來的含義,葉歡很明白,創辦女校,必須通過朝廷上的許可,而這些人就是來考察的。   這三個人,王滿堂六十多歲,朝廷中有名的老頑固,禮部尚書。呂公公,明玉身邊的貼心人,他代表著明玉的勢力。郭學官,他在洛陽城中教書四十年,桃李滿天下,名聲完美無缺。   對於自己的學生,葉歡很自信。對於紅袖書院,葉歡也很有信心。   雖然王滿堂一直在挑刺,但是這三天來,他也不得不承認葉歡做的很好。   今天,他將這些學生集合起來幹什麼?   「你們學校中有四十五名女孩子吧,那麼,我們做一個試驗。」   王滿堂走到了排列在一起的女孩子面前,說道。   「從這裡到羌白鎮大約是四十里的路程,現在開始,到下午太陽落山,大約是兩個時辰,我想看看,你們有多少人能夠準時到達。」   小女孩們有些奇怪的看著王滿堂,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此時,王滿堂從懷中取出了一張銀票:這是二百兩銀子,前十名到的女孩子,可按抵達順序,分別按照五十、四十的遞減順序領取銀票。解青絲的眉頭皺了起來,王滿堂的這個實驗本來就是看小女孩們的笑話。成年人一個時辰的速度也不過十五里,更何況這些小孩子。   呂公公拉了拉解青絲的衣服,示意她不要理會,反正這個實驗不能證明什麼。   「王夫人,葉老師,這只是一個實驗而已,我們先到羌白鎮去。」   他笑著,笑得如同一個老狐狸。   時間一分分的流逝,太陽投射在地上的陰影越來越長。   這來回四十里的路程,一個成年人走,也有一些勉強,更何況這些小女孩?   她們會不會迷路,會不會扭傷了腳?就算是有一半學生到達,就已經很好了。   遠處,太陽的輪廓快要接近遠處的群山,但是解青絲還是沒有見到一個孩子。   莫非,路上出了什麼事情,或者……不過,王滿堂派了人騎馬一路照顧防止意外,應該不會有事情。   再也坐不住了,正當她要站起來的時候,卻發現遠處飄揚著一桿旗幟。   紅的如血,艷如驕陽!   那是蓉蓉的紅馬甲,被撕開,綁在一根竹竿上,迎風飄揚。而蓉蓉,就舉著這面旗幟,帶著後面的女孩子,一步步的向著這裡走來。   「一、二、三……三十……四十五……」   一共四十五名女生,一個不缺的跟在了蓉蓉的身後,跟在那面紅色的旗幟之後。   蓉蓉的臉上有幾塊碰跌的瘀青,而小女孩們的臉上都充滿了疲倦和塵土。有的女孩子體力不支,被身旁的同伴扶著,有的女孩子還背著同伴,累得舌頭都吐了出來,大家喘著粗氣,一步步,一點點的向著終點挪動而來。   但是,她們中間沒有一個掉隊,都緊緊的拉著前面朋友的衣擺,一步步,一點點的向著終點前行!   這是一群平均才十歲左右的孩子呀,她們卻干的這樣的好!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解青絲的眼眶中充滿了淚水,她曾經設想過無數的情景,卻沒有想到,蓉蓉她們,能做到現在這個樣子!   這是蓉蓉的驕傲,這是她的光榮。   葉歡開始鼓掌,周圍的人都跟著鼓掌,掌聲追隨著她們走過了終點,走到了眾人的面前。掌聲無法淹沒蓉蓉嘶啞的聲音,這一刻她無比的驕傲:「紅袖學院第一期,四十二名學生,全部到達!」   幾匹馬跟在了後面,他們是王滿堂派出去觀察和照顧這些小女孩們的,他們目睹了女孩子們的努力,他們目睹了路上的一切,在女孩子到達了終點的那一瞬,他們不自覺的放慢了馬速,讓蓉蓉她們首先到達終點。   這一刻,榮譽和驕傲,屬於整個紅袖學院,屬於面前的那些小女孩!   王滿堂的試驗,其中包含了好幾個陷阱,他本來就是想看葉歡和解青絲的笑話,可是,蓉蓉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按照王滿堂安排的辦。   她召集了所有的同學,舉起了拳頭,大聲的吼叫:「我們一起走!」   準備了食物和清水,脫下了身上的紅馬甲,然後撕開,挑戰了竹竿上,向前行進。   每半個時辰,掌旗的人換一個,蓉蓉和班幹部一起,照顧著後面的女孩子。   無論是鄉村的小女孩,還有那些會武功的,大家相互扶持著,相互鼓勵著,向前行。碰到懦弱的,走不動的,她就親自背起她,和眾人一起趕路。   這些東西雖然看起來簡單,但是對於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來說,有幾個能做到?   但是蓉蓉做到了,三十里路程,蓉蓉背了三十里路的人,她大聲的呼喊著,鼓勵著大家,班長的身影在大家周圍徘徊。   一個人的榮譽有什麼稀奇,只有大家一起到達才是真正的勝利。不讓任何一個女孩掉隊,不放棄任何一個同伴,紅袖學院的四十五名學生一步步的向著終點走來!   紅色的旗幟在女孩子們眼前飄揚,她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跟著旗幟一起的走!到了最後的一里,蓉蓉親自接過了旗幟,高高的舉起,勝利就在眼前!   小女孩的聲音迴響在眾人的耳邊,這一刻所有的人都為之動容。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隊伍,就算是那些成年學子也難以做到這一點!   「王夫人,葉老師,我不得不承認,紅袖學院辦得真的不錯。」   雖然面上有些尷尬,但是王滿堂卻不得不做出了這樣的評論,然後,他又補了一句,「你的女兒勝過了男兒!」   替蓉蓉蓋好了被子,葉歡望著女兒紅蘋果一樣的臉。   小傢伙現在睡得如同豬豬一樣的沉,口水順著嘴角流到了枕頭上,白天的行程搾乾了她身上的每一份精力,回到了家中倒頭就睡。   她是一塊璞玉,但是葉歡卻不準備用那種打壓的方式來教育她。孩子有才能,那麼就發揮出來,而不是故意磨礪她,壓抑她,蓉蓉有自己的路,她也將有自己的幸福。   她代表著葉歡的希望和祝福,希望她永遠的快樂。   一縷美妙的簫聲從窗外傳來,水流在音符間流淌,絲絲纏綿,猶若天籟,彷彿在述說著一個女子內心的故事。   推開門,外面月光正好,葉歡慢慢的前行,今晚他也睡不著。   不遠處的花園中,解青絲手中一管玉簫。   沒有鼓掌,沒有讚美,葉歡靜靜的坐在瞭解青絲的身旁聽著她的曲。   簫聲就像是一隻溫柔的手,輕輕的撫摸著他。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謝謝你。」   「有些累了?」   她輕輕的說著。   葉歡點了點頭,他在石頭長凳上躺下來,美妙的簫聲讓他的心情平靜了許多。   突然,他感到軟軟的東西靠近了他。一雙手托起了他的頭,然後將其放在了一團軟軟的東西上。   頭枕著解青絲的腿,葉歡閉上了眼睛,美人兒校長的腿很軟很香,她的長髮掠過了他的鼻端,有一種很癢很舒服的感覺。   「別說話,我替你按摩。」   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那雙平靜和充滿智慧的雙眸。   她的手輕輕的在葉歡的太陽穴上揉著,一股清涼湧入上了葉歡的頭部。   「解校長,這樣被人看到不太好吧。」   「不要緊的,你是我的妹夫,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麼?」   她低聲的說著,揉著葉歡的額頭。葉歡享用著這種溫馨,突然的問道:「你是不是在勾引我?」   他的目光平靜如水,嘴角處有淡淡的笑容。   「當然不會了,我只是喜歡你。」   望著那雙平靜的眼睛,解青絲笑了,「今天,當我看到蓉蓉舉著旗幟走過終點的時候,以前所有的不快都煙消雲散。那時候,你讓我以身相許都可以。」   是的,今天的一切徹底的感動了她,那時候,她興奮的全身戰慄。   沒有人知道,為了做好這件事情,她費了多大的力氣,受了多少的氣。雖然建立起一座學校很容易,但是建立起上百所,以及辦好,那非常的難。   就連明玉,對於開學院的想法也不是太熱心。她需要的是天下,而不是學校。收攏人心還有不少的手段,但是解青絲就是認清了這個死理。   直到她遇到了葉歡,遇到了這個能幫她,並幫她辦好了學校的人。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葉歡輕輕的說著,他望著解青絲的目光中多了一絲的頑皮。   「三姐,你知道嗎,牛郎織女的故事還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浩瀚無邊的銀河阻礙了牛郎織女的相會,於是,七仙女的四姐來照顧妹夫。   「老實勤勞的董永得到了四姐的芳心,他們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只剩下可憐的七仙女,依舊在等著每年一次的相會。」「你這個油嘴滑舌的傢伙。」   解青絲在葉歡的額頭上用力的彈了一下,這些年,應付那些狐狸精們,葉歡也變得有些口花花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江湖兒女,開一些玩笑無傷大雅。   「對了,解校長,你為什麼要來辦學?」   「我有一個奶媽,她無論是女紅還是女工,都樣樣精通,但是她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識字,她從小就教育我,不管怎麼樣,識字才能懂得很多的東西。   「其實,沒有什麼更好的理由,我七歲的時候,她離開了我,我現在唯一能記得的,就是她說的,女孩子要讀書才會聰明。」這些年,走遍神州各地,解青絲看到了無數的女子,渾渾噩噩的過完了一生。   她心中有一個心願,那就是讓更多的女孩子能識字。   「僅僅這樣簡單?」:「是的,就這樣簡單,只要她們能夠識字,能夠明白事理,那麼就足夠了。」   「我總覺得,你在騙我。」   「那麼,妹夫,你為什麼要幫我,建立這所學校?」   「我只是為了蓉蓉而已,你不覺得,蓉蓉需要朋友嗎?」 第四章 驗血疑雲   除了辦學,解青絲還有不少別的事情。當然這些職務能夠有時候會給紅袖學院帶來一些新鮮血液。   這一次她回來,身後跟著一大群的小女生。她們排著隊伍走進了紅袖學院,身上是黑色的衣服。而帶隊的,是一名全身包在了黑暗中的女子,解青絲稱她為六妹。   她望著葉歡的目光很奇怪,不過葉歡的注意力卻在那些小孩子的身上。   「她們是?」   「她們是內衛中的菊花台。」   內衛組織是皇室伸出去的手,每年都要補充不少新血。他們從全國各地購買或者收養孤兒,然後從小訓練。   跟在解青絲身後的這些女孩,她們將會被訓練成女殺手或者刺客——她們的相貌不好,只是因為有一身好的筋骨。   她們從小摸到的,就是刀和劍,怪不得如此的。   向著葉歡解釋著,解青絲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她很清楚這個組織的存在,卻無能為力,這些孩子都是從各地買來或者收養的孤兒,內衛們將她們養大,卻讓她們一生固定在一處。   「這一期的學員們圓滿的完成了訓練,因此上,六妹給她們放假,她們到這裡玩上一個月。葉歡,讓她們高興的玩吧。我知道你有這個本領。」蓉蓉有些好奇的看著那一群女孩,她們一個個的臉上都冷冰冰的。   「嗨,我叫葉香蓉,你好,我們做一個朋友吧。」   小女孩們沒有回答,依舊是冷冰冰的。   「蓉蓉,來,爸爸教你怎麼樣和她們相處。」   葉歡笑著,把蓉蓉拉過來,對她和夥伴們吩咐著:「你們去廚房找吳菊冰,再請解院長幫忙把這些東西搬過來。」   半個時辰後。   「這是什麼東西?」   十來個小女孩團團的圍著葉歡,看著他在那裡忙碌。   「好東西,冰淇淋。」   沒有吃過冰淇淋的童年是不完整的童年,冰淇淋是騙蘿莉最好的方法。   金魚、木馬……冰淇淋,這是用來哄蘿莉最好的三大法寶,現在天氣慢慢的變熱了,正是做冰淇淋的好時光。   一隻雪糕可以騙一隻蘿莉,一大桶冰淇淋可以讓一群蘿莉位置瘋狂,看看那些小女孩們紅撲撲的臉龐,葉歡就知道自己的計謀得逞了。   「好了,終於好了。」   這種東西做起來很簡單,將三斤蘋果切片後攪成漿狀,然後放入一斤糖及六斤水,以及幾瓶煮沸的牛奶,然後,攪呀攪,然後讓解青絲用寒冰內力將其凍結成冰。   此所謂蘋果冰淇淋是也,當然加入香蕉、西瓜等也可以。   「聞起來好香呀……」   「是呀,蓉蓉,你爸爸真的很能幹……」   「葉歡老師,我要……」   「好的,排隊,大家一個個來領冰淇淋。」   拿起了趕製好的冰淇淋夾,每一個小女孩的碗中都放上了兩枚。小傢伙們拿到了冰淇淋,都馬上往嘴裡送。   「蓉蓉,拿著這些東西去交朋友,一定會無往不利的。」   葉歡看著蓉蓉拿著冰淇淋,走到了菊花台那些女孩的面前,冰淇淋的魅力是無窮的,很快,那些女孩臉上的冰山,就像是冰淇淋一樣,融化在她們的胃裡面。   「葉歡,你真的很有辦法……」   看著那些平日裡不苟言笑的小女孩,解青絲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其實,教導她們只有有愛,有冰淇淋,就足夠了。」   葉歡隱約的能猜想到一些東西,紅袖盟正在進行著一系列的龐大的計劃,她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在忙碌著,就像是一件巨大機器上的零件,各自完成著自己的使命。   「小女孩們,果然是一群沒有同情心和殘忍的傢伙!」   望著下面那一群蘿莉們,葉歡歎息道。   那些小女孩來到了學校中,把蓉蓉她們都帶壞了。他本來肚子裡面也沒有什麼東西,於是照搬以前上學時候學過的東西。   「把蚯蚓切成幾段,蚯蚓還能活下去,甚至會分裂成幾個新蚯蚓。」   但是,他沒有想到,菊花台中有幾個小女孩居然將蚯蚓從頭到腳,也就是沿著中線切開。   抓了幾個小鳥讓女孩子們明白飛禽為什麼會飛,但是……葉歡嚴令不得解剖小鳥。   於是,會武功的幾個小女孩將小鳥圍在了中間,開始練武,不管小鳥從那個方向飛,都會被一掌輕輕的推回。   「這不是楊過和小龍女的天羅地網式嗎?」   很久以前,當葉歡看到那個故事的時候,就覺得那些鳥兒太無辜了。   可憐的鳥兒被蹂躪到死,她們紅蘋果一樣的臉上充滿了笑容。   或者是,當她們看到葉歡那副無可奈何的笑容的時候,心中充滿了興奮。   人之初,性本善,問題是,人本來是從野獸進化而來的,現在這些小幼獸們,根本沒有什麼善惡的概念,只知道喜歡或者是厭惡而已。   是的,她們是盛開的花朵,高歌的鳥兒,是清晨綠草上的露珠,是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葉歡要做的,就是讓她們有著一個不一樣的童年。   她是未來,她代表希望,她展露生命的美好,她代表神的奇跡!   菊花台中的對女孩子的培養,在葉歡看來,真的是太過分了。   尤其是當他發現蓉蓉居然向紅袖盟的六妹請教一些東西的時候,怒火上衝天靈蓋。   「蓉蓉,你的任務是教導她們跳格子和捉迷藏,而不是學習當殺手!」   一個月以後,紅袖們終於走了,雖然她們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不過,小女孩們臉上還是有了笑容。   紅袖盟的六妹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葉歡,兩個人之間有著如下的對話。   「你是在培養人,而不是培養怪物!」   「嗯,你知道怎麼樣培養怪物嗎?」   ……那個萬年冰山用同樣的話問向葉歡,當然,葉歡怎麼不瞭解?   洛陽王在培養怪物,有很多人在培養怪物。   讓體內的怪物吞噬心靈中的光明,然後變成了陽光下的行屍走肉。也許這些女孩子對於某些人或者某些組織來說,有著存在的必要,但是葉歡卻非常不喜歡。   這只是一個插曲,以後的事情,也許葉歡和她以後都不會見面。但是,有一件事情葉歡很清楚,當他開始辦學的時候,紅袖盟的姐妹們,或明或暗的都來觀察他。   而紅袖盟的六妹之所以來這裡,恐怕也是看看他這個牛郎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   菊花台的女孩子們走了,不過,吃冰淇淋的節目卻保持了下來。解青絲不在,蓉蓉讓王鷗蔓求爸爸動用真氣做冰。   落日下,三個小女孩坐在了哪裡,蓉蓉,王鷗蔓,以及太原李家的李若男。   「其實,鷗蔓,我爸爸對你那樣好,我都有些羨慕了。」   蓉蓉求爸爸製冰的有時候得不到回應,而王鷗蔓每一次都不空手而歸。   李若男沒有說話,用力的解決著冰淇淋。用肩膀碰了碰鷗蔓,但是蓉蓉卻發現王鷗蔓有些發呆。   「我很害怕,因為有人說,王鴻波不是我的爸爸。」   王鷗蔓哭喪著臉,這中話對她打擊很大。   小女孩總喜歡胡思亂想,就比如兩年前,蓉蓉還問葉歡,她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你是我從垃圾堆裡面撿回來的,葉歡如是說。   結果蓉蓉哭了一陣子,好在有謝夢落的勸解,小姑娘才平息下怨氣,可是,她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來的。   媽媽和爸爸很久了,王鴻波在王鷗蔓的腦海中都有些模糊,現在,解青絲每天和葉歡在一起,顯得那樣的快樂。   而且,葉歡對她很好,可是這樣卻更讓王鷗蔓心中忐忑不安。尤其是聽到了那個謠言後,她就想,莫非葉歡才是她的父親,不然為什麼對她那樣的好?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蓉蓉的相貌和王鷗蔓有六分的相似,而且更像是解青絲。而她,是葉歡的女兒。   「你們呀,我這裡有一個東西可以幫助你們。」   李若男慢條斯理的吃完了冰淇淋,然後掏出了一個小玉瓶。   「聽說過,滴血認親沒有?」   三個人中最沉穩的李若男明白現在說什麼王鷗蔓都會走進死胡同裡面,不過她有一個好主意。   這是神醫谷出產的,滴血認親的藥物。據說某個人和另一個人只要有一代之內的血緣關係,那麼這個藥物絕對能認出來。   可是,怎麼才能從老虎的口裡面拔出牙齒呢?嗯,最好的辦法是和老虎談判。   「滴血認親?」   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三個小女孩,解青絲感到全身無力。   這些小傢伙心中到底在想什麼?昨天還有學生問她什麼時候和葉歡成親,還有學生直接回到家中,說葉老師的夫人解校長云云……反正她們看著和解青絲相貌類似的蓉蓉,看著和葉歡形影不離的解青絲,做出這樣的結論很正常。   「媽媽,放心吧,不管怎麼樣,我們會保密的。」   王鷗蔓做出了保證,可憐巴巴的看著解青絲。   「青絲阿姨,你是不是我媽媽?爸爸一直說我媽媽死了,可是我每一次見到你心中都有很親切的感覺。」   說話的是蓉蓉,她在火上添油。   「我是公證人,什麼都不會洩露的。」   李若男關上了房門,她絕口不提這是她想出來的方法。   三個小女孩用期盼的眼神看著解青絲,讓她不由自主的有些好笑。   這本來沒有什麼的,問心無愧的她才不擔心這個東西。驗血到沒有什麼,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不過驗血完了以後,要狠狠的打三個小傢伙的屁股。   「嗯,我先來。」   李若男打了一碗清水,然後,將一滴血滴入了其中。   古老的滴血認親往往會出現錯誤,於是,五十年前,神醫谷研製出了從「鴛鴦蟲」中提煉出一種藥粉。   這種藥粉能大大的提高滴血認親的準確率,據說萬人中只會有一例出錯。   解青絲也割開了手指,她的血,和李若男的血涇渭分明,沒有融合。   然後,王鷗蔓將自己的血滴入了另一個碗中,母女兩人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可是,為什麼要扎我的手指頭,應該把爸爸拉過來實驗一下。」這時候,蓉蓉突然的後悔了,其實,這件事情,應該王鷗蔓和葉歡去滴血認親的。   王鷗蔓立刻傻了眼,望著蓉蓉大人。   「好吧,十碗冰淇淋。」   解青絲當然清楚蓉蓉想要什麼東西,這個小傢伙最近非常喜歡冰淇淋,可惜葉歡不讓女兒吃太多,不然容易長蛀牙。   解青絲只想盡快的將這場鬧劇結束,她實在是想不出,這群小女孩的腦子裡面想些什麼!   事後,要狠狠的打上鷗蔓一頓,這個小傢伙實在是太皮了。   割開了蓉蓉的手指,將鮮血滴進去,然後,解青絲整個人愣在了那裡。   蓉蓉的血,和她的血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這怎麼可能?她是她的女兒?   正在睡覺的葉歡,突然聽到了門外傳來的哭泣聲和踢門的聲音。   「爸爸,爸爸!」   怎麼回事?   打開門,他看到了哭泣的蓉蓉。   「爸爸,我媽媽是解青絲阿姨?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不得不承認,謠言往往有腳,甚至能插上翅膀。   當蓉蓉哭泣著跑到葉歡所在之處,當鷗蔓抽泣著找到小朋友們的時候,當李若男故作神秘,什麼都不說的時候,關於解青絲和葉歡的謠言,如同烈火乾柴一樣的流傳開來。   原來,蓉蓉的媽媽是解校長,原來,葉歡是鷗蔓的爹爹!   怪不得,怪不得,小女孩們回憶著以往的一切,而校園中的職員們一致認為他們之間一定有姦情。   「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蓉蓉剛從房間中跑出去,解青絲就進了葉歡的房子,抓著他的衣領,大聲的問道。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也許我們是那個萬分之一的倒霉蛋吧。」   葉歡一副無辜的樣子,也許附身的這具身體真的和解青絲那個過。   「青絲呀,我從來不喝酒,也不亂交,更不會……」   葉歡擺出無辜的樣子,雖然他心中也有鬼,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身世,甚至,連蓉蓉是不是他的女兒都不能確定。   雖然一開始,蓉蓉叫自己爸爸,但是誰能保證這個女孩是不是誘拐的?   葉歡當然聽說過神醫谷的藥物,但是他並沒有做那種無聊的實驗,有些東西如果做了,知道了結果,也許會後悔終身。   蓉蓉是他的女兒,就足夠了,為什麼一定要在心中留一個疙瘩呢?   「老娘除了王鴻波,從來沒有做過任何的事情!」   解青絲也被葉歡氣得夠嗆,她甚至暴起了粗口。   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兩個人趕緊的分開。   打開房門,那是王鷗蔓和蓉蓉。   「爸爸,告訴我關於媽媽的故事,好嗎?」   平時活潑的孩子,此時呆呆的看著葉歡。解青絲尷尬的坐在了一邊,她無話可說。   「你以前告訴,我是從垃圾堆裡面撿回來的孩子嗎,這是真的嗎?」   這是什麼話?   葉歡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問父母,他們就是這樣回答的——東方人一般不會在給孩子們傳授生理衛生方面的東西,不少家長就說孩子是撿回來的。   而在這個更保守的世界,葉歡也是這樣做的。   「其實,有一種東西叫做倒霉,你的解青絲阿姨就是這樣的倒霉,遇上了萬分之一的可能。」   「爸爸,你和鷗蔓驗血好嗎?」   她拉著王鷗蔓的手,另一個手上還有瓶子。   「你們呀……」   他搖了搖頭,他才不做這種實驗。   「洗洗睡吧,這件事到此為止,剛才李若男給你們的藥物有問題,神醫谷的大夫會給你們解釋。」   「可是,葉……歡!」   小傢伙猛地站到了葉歡的面前,一字一句的叫著葉歡的名字,「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爸?」   一巴掌打在了小傢伙的頭上,葉歡把女兒從凳子上打下來。   「皮癢了是不是?要叫爸爸!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居然懷疑你不是我親生的!」   「可是……」   蓉蓉的眼睛一紅,嘴巴一扁。   萬分之一的幾率,誰信?   她剛才又找了另外一個阿姨實驗,兩個人的血液根本無法融合。而王鷗蔓也做了同樣的實驗。   「寶貝,睡覺吧,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他抱著蓉蓉,然後微微的歎息了一聲,「這世上,只有我最愛你,相信的你的爸爸,他永遠不會不要你的。」   他的身世,一直是一個謎,洛陽王雖然說他是他的兒子,可是他根本就不相信。   洛陽王那麼多的兒子,怎麼不見他將這些孩子一個個的都教育好?偏偏把他折磨的死去活來,而且還留下他一條命。   這其中,一定有他沒有想通的訣竅。   滴血認親的風波在葉歡和解青絲的壓制下終於告一段落,然後他還和神醫谷的大夫一起做實驗瞞過了蓉蓉。   他用移花接木的方法更換了藥物,他的血完美的和蓉蓉的融合在一起。自始至終,他沒有探究那個真相,一點念頭都沒有起。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按照計算,朝廷中關於紅袖學院的爭論也應該有了一個結果。   但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落在了葉歡的頭上。   「郭老,雷兄,你這次來有何貴幹?」   看著黑著臉,手持著知府手諭文書的雷泰陽,葉歡有些好奇。和雷泰陽同來的,還有洛陽府的郭學官。   「有人在洛陽府告你猥褻女學生,同時還有人在學府告你有辱斯文,與有夫之婦行苟且之事。」   郭學官微微的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所以,我要先革去你的功名。」   和謝夢落成婚後,葉歡為了以後的麻煩,就在洛陽府考取了一個功名,這樣,見官可以不拜,平時行事也方便的多。   「葉兄,我相信你的人品,但是這是知府大人的命令。」   雷泰陽望著葉歡,低聲的說道,「不要反抗,我不封你的氣海,在牢中你不會吃任何的苦頭,而且兄弟們在想辦法,替你脫罪並不是太難。」   雷泰陽的話葉歡相信,他和他是過命的交情,這些年他行俠仗義,和洛陽府的六扇門關係非常的好。   而且現在,葉歡也不能逃,他一走,罪名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解青絲從屋外走進來,她的眉頭緊鎖。   葉歡最擔心的就是有人在男女問題上做手腳,尤其是說他和女學生的問題。這些日子裡,他從來不單獨的和女學生呆在一起,任何時候見她們身邊都要有人陪同。   「別擔心,洛陽府有我們的人,很快會還你清白。」   葉歡點了點頭,紅袖盟的勢力在洛陽府非常大,而且進了牢中,有什麼不對,雷泰陽會第一時間通知他。   「好的,雷兄請等一下,我有些話要給解校長交代。」   牢獄中,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陰森,雷泰陽給葉歡安排了一件很乾淨的房子。   紅袖盟隨後的打點很快進行著,當天晚上葉歡就知道事情的起因。   告葉歡的是他的一名學生,半個月前請假回了家中。那名叫做岳蘭的女孩,被父母帶著,來到了洛陽府,告葉歡猥褻她。   葉歡記得岳蘭的資料,她是一個很本分的女孩。   在洛陽府中的小女孩只是哭,說話結結巴巴,而他的父母一口咬定是葉歡如何如何了小姑娘云云。   「這個案子不好辦呀,你現在是惹了一身腥。」   雷泰陽皺著眉頭對葉歡說道,然後低聲問道,「你實在是不應該跳入這個火坑呀。」   搖了搖頭,葉歡喝著雷泰陽帶來的酒。辦學的時候,他就預料過有這一天,有人會收買他的學生,然後攻擊他,讓這個學校辦不下去。   現在,不管從哪一個方面來講,葉歡的名聲已經臭了,一個猥褻小女孩的人,大家會怎麼看他?   「我們現在正在努力的控制著消息的外洩,希望能盡快的找到幕後的黑手。   「葉子,我的女兒很喜歡你的學校的,明年的時候,我送她到你那裡學東西,要求不高,有蓉蓉的七成好就可以了。」雷泰陽轉身離去,他依舊是洛陽府的捕頭。五年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   呆呆的坐在了學校前,蓉蓉的神情有些發愣。   葉歡被抓進了大牢以後,整個學校裡面的女孩子少了一半。不少家長紛紛將女兒帶走,要知道這年代女孩子的聲譽可是非常的重要。   萬一傳出去什麼風言風語,那就丟整個家庭的臉。   這已經是第七天了,不知道這場風波什麼時候能平息。   「蓉蓉大人,學校是不是還要辦下去?」   身後傳來了郭喵喵的聲音,她幾天前被家人揪著耳朵從學校中拉回去。可是一有機會,她就偷跑到學校裡面,想看看是否復學。   「喵喵,不要擔心,爸爸很快就會回來,學校還要辦下去的。現在我給你們放暑假,大家回去休息上一個月,養的白白胖胖的再來上課。」   「暑假?」   郭喵喵沒有聽懂寒假的意義,但是她知道一個月的時間裡,學校都不會開門。   「解校長呢?」   郭喵喵低聲的問道。   「她丈夫來了,要帶走王鷗蔓,所以她有自己的事情。」   蓉蓉向著郭喵喵解釋著,解校長現在也是分身無術,「有什麼事情,我找王老師幫忙。」   「不了,我只是過來看看。」   郭喵喵笑了一下,白生生的牙齒在陽光下閃爍。   「這裡有三顆雞蛋,是我攢下來的,蓉蓉大人,給解校長還有葉老師,一人一顆。」   三顆紅彤彤的雞蛋還帶著體溫,她剝開送到了蓉蓉的嘴邊。   「真的想上學呀……」   這是蓉蓉聽到的,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三天後,她們死了,回到村子裡面的五名女孩子死了。   王晶紅、郭喵喵、李盼娣、郭小小和黃顯五個孩子,手拉手,身上綁著繩子,跳入了河中。   「死了,就不會痛苦了……」   她們用自己學會的那些字,寫了一份遺書,從上面,蓉蓉知道了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郭喵喵的嫂子對小姑子非常的不錯,可是她在生孩子的時候難產,家中人一致決定保住孩子。   孕婦被放到牛背上顛簸,嫂子慘叫的聲音無比的淒慘……等孩子生下來以後,變成血人的嫂子早就沒有了氣息。   「原來生下了一個賠錢貨。」   嫂子生命的代價是一個女孩,那個粉粉的小東西卻沒有得到家人的痛愛。   「我不想被放到牛背上,我怕……」   王晶紅的表姐死了丈夫,每天以淚洗面,十七歲的她把自己關在了小黑屋中,經常數日都不出門。   年輕輕的女孩很快變得和老太婆差不多,行動起來就像是一個死人。   而郭小小、李盼娣她們也是一樣,身邊也有不少的例子,至於嫁過去被丈夫痛打,那簡直是尋常事。   她們看著身邊的女性的痛苦,看著那所有的一切,而如今,學校沒有了,家人告訴她們不要再考慮上學的事情。   家人準備將王晶紅送給一家人做童養媳,而郭喵喵的父母也在替她物色對象。   天塌了,這是五個小女孩唯一的想法,而這時,她們又找不到葉老師,解院長,周圍的人又說學校不可能繼續的辦下去了。   「別指望上學了,我們還丟不起那個臉。」   其實,就算是學校繼續的辦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她們依舊要回去嫁人,和哪些姐姐過著一樣的生活。   也許,死了就沒有痛苦了,至少不用面對那麼多的痛苦。   五個小傢伙沒有悄悄的來到了河邊,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死亡,有時候就是如此的簡單。隨後,她們的屍體被撈起來以後,埋到了路邊的亂墳崗中。 第五章 一生之盟   「假如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裡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然而是從昏睡入死滅,並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麼?」   很久很久以前,當解青絲來尋找葉歡的時候,葉歡曾經如是說。那時候,趴在葉歡身邊的蓉蓉,根本不知道爸爸在比喻什麼。   「寶貝呀,你就是生活在鐵屋子中的人,我寧願你不要醒來。」   那些鐵房子中的人,用手,用頭,用血肉撞著屋子,撞得遍體鱗傷,碰得血流成河,但是結果卻只能更加的絕望。   魚玄機、太平公主……很多醒來的女子,一生無比的不幸。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古話中隱蔽著多少的血淚。   不知道了,不明白了,像是豬一樣快樂的活著,然後快樂的死亡,這是大部分女子的一生。   郭喵喵她們,被葉歡和解青絲從夢中叫醒,卻發現周圍是窒息的黑暗。是呀,就算是還能上學,但是以後呢?從學院畢業,然後再嫁人,像郭小小的表姐一樣,被丈夫打死或者……   睜開了眼睛,再也沒有夢中的絢麗多彩和夢想,只有無邊的黑暗,和越來越壓抑的窒息。   聽說,死了以後,就有天堂,就不會痛苦,於是,五個小女孩手挽著手,腰上繫著繩子,面帶著微笑跳入了河中。   原來,鐵屋子就是這個含義,就是身處的環境。   「我們是生活在鐵屋子裡面嗎?」   直到今天,她們看到了那間鐵屋子,那間漆黑的,讓人窒息的黑屋子,那間無法打破的黑屋子。   紅袖學院的生活,讓郭喵喵她們醒來,於是,她們不想再睡下去,因此,她們寧可去死。   五個同伴,再也回不來了。   墳前,蓉蓉的淚水一滴滴的落下,身後是學院中的另外幾名幹部。   七把小手握在了一起,蓉蓉的眼中有一種奇異的目光。   「我發誓……」   那一晚,紅袖小學的三年級一班,班長,學習委員,勞動委員,文體委員,美術幹事……她們七個人在月光下,定下了一生之盟。   「我們的同伴,在天上看著我們。」   七個女孩,看著那五座隆起的新墳。   在這一年的學習中,她們感受到了從未曾有過的快樂,葉歡一直在培養她們的集體榮譽感,小女孩們把班上的每一個人都當成自己的姐妹。   可是,郭喵喵她們死了,就那樣毫無徵兆的死去。   這種無與倫比的衝擊,讓小女孩們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懼,一種會發生在她們身上的噩夢。   不知不覺,她們想起了葉老師給她們講過的一段話,一個叫做狂人日記的故事。   這是其中的一段: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他們會吃人,就未必不會吃我。   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葉上都寫著「仁義道德」「禮義廉恥」幾個字。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裡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   她們七個小女孩,一一拜訪了王晶紅、郭喵喵、李盼娣、郭小小和黃顯五個朋友的家庭,親眼目睹了那吃人的情形,明白了為什麼郭喵喵她們要去死。   她們長大後,會被人活生生的吃掉……也許,她們有武功,生長在世家,可以避免這種悲劇,可是還有更多的女孩子被撕開,吃掉,變成餐桌上的美食。   不想如同螻蟻一樣過完一生,應該怎麼辦?   「很高興遇到你們,我會永遠的記得你們。」   最先說話的是一名黑衣的小女孩,她父親是洛陽的胡商,來自西方的沙漠王國,那是一個信奉安拉大神的國度,女子的價值用駱駝來衡量。   她的父親幾個月後會帶著她離開了中原,此去萬里,將永遠不會回來,但是今天發生的一切將會永遠的記在心中。   「生有何歡,死又何難。」   小尼姑默默的念著佛經,但是她卻將脖子上的佛珠撕毀,扔在地上。   只有怯懦的人會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神佛身上,眾生皆苦,那麼為什麼他們要受苦?佛,你有沒有看到這一切?   金剛怒目的,才是真正的佛。   「總有一天,鐵屋子會被打破的。」   蓉蓉的眼中隱隱有火焰在燃燒,手指甲嵌入了肉中。   向著墳墓行了最後一個禮,大家帶著淚水離開了這裡。   這裡,埋葬了她們的快樂,五座墳將永遠的存在她們的心中。   大周坤元七年,幾顆微不足道的種子被撒播到了地下。   死亡,往往很容易讓一個人成熟起來,就像是很久以前,葉歡的轉變。   蓉蓉走在了最後,慢慢的,回憶起父親教導給她的一切,以及應該怎麼辦。   「婦女解放運動,開始與女性對自我價值的認同……決定於社會生產力的發展水平……」   每天晚上,爸爸都會給她將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其中不少荒誕不經的話語,現在卻慢慢的浮現在蓉蓉的腦海中。   走出了洛陽府的監牢,葉歡抬頭看著晴朗的天。   一審二審,通判宣佈了他無罪的判決,可是他心中沒有一絲的高興。郭喵喵等人死去的消息傳到了他的耳中,心中很痛。   門外,解青絲正在等著他,蓉蓉也在一邊。   「這幾天,你在做什麼?」   抬起了頭,葉歡淡淡的問道。入獄前,葉歡告訴解青絲,給每個學生家中一石糧食,但是這個命令,卻沒有被實行。   「我……鷗蔓的爹爹來了,我不想讓他帶走鷗蔓。」   所有的壞事都碰到了一塊,本來學校讓解青絲負責,誰能想到,此時,她分居已久的丈夫,王鴻波來了,並想帶走王鷗蔓。   王鷗蔓是解青絲的命根子,於是她將發糧食的事情托給別人,可是那個人卻忘了此事。   於是,每家的一石米沒有被發下去,郭喵喵她們被家人說要退學。也許那一石的糧食無法解救郭喵喵她們,但是卻很有可能。   「對不起,對不起……」   她低聲的說道,眼眶很紅。這些孩子,每天都和她相處,她能夠叫得出每一個的名字。但是今天,卻變成了這樣。   她去看望那些家庭,但是那些人卻遷怒於她,說如果不是她,她們的孩子怎麼會自殺?   為什麼要死,為什麼不活下去?   「爸爸,不要離開我。」   小小的身軀投入了葉歡的懷中,那是蓉蓉,小傢伙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可怕,她再也不想離開爸爸。   一天後,他和她站在了幾個小女孩的墓前。   墳頭上的新土上有不知名的野花盛開,白生生的,不張揚,嬌弱的花瓣就像是那些小傢伙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   站在小女孩的墓前,解青絲低聲的說著。   這所學校傾注了她無數的心血,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如果那幾天,她留在學校,這些事情本來就不會發生!   「其實,我也有錯。」   葉歡低聲的說著,「這種情況,我也曾經預料過,可是……卻沒有做好了預防措施。」   對一個小孩子來說,最殘酷的事情莫過於突然將他們推入成年人的世界,那些女孩子也是一樣,她們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黑暗的時候,身邊卻沒有人幫她們一把。   「也許,她們在下面,更快樂。」   飄落的黑灰落在了葉歡的肩頭,也落在瞭解青絲的頭上。   「紅袖盟中,很多姐妹們都在努力,她們有著各種各樣的選擇,我的這條路已經算是平緩的,而有的姐妹,甚至想要一統江湖來做事。   「葉歡,這條路很艱難,也難以成功,那麼,你會幫我嗎?會幫我們嗎?」洛陽府雖然說葉歡無罪,但是他的名聲卻已經臭了。紅袖學院以後的路很艱難,或許有更多的不幸發生。   點了點頭,葉歡對著墳墓鞠了一躬。   辦一個學校,都會引起軒然大波,而紅袖盟要做的事情,比這個大得多,可怕的多。   從來,天下都是男人的世界。   不是因為女子的力量小,不是因為女子們打不過男人。   因為鮮血,因為頭顱!   不管明玉是否掌握了政權,她的政權都沒有合法性。   她可以掌控男人們為她服務,甚至讓別的女子繼承皇位,可是女人,為國家,為了自己的地位,付出了多少的東西?   從三皇五帝,到秦楚歷代,爭奪天下,平定天下,揮動刀的,使用武器的,流下的血,都是男兒的血!   幾千萬的男子相互間搏殺,得到了這個世界,而女人們,做了什麼?   她們有沒有組織過軍團和男人大戰,有沒有為了建立自己的政權,一次死上上百萬的生命?   竊奪而來的天下往往數代而亡,只有鮮血才能澆築出帝國的基礎。   沒有犧牲,不會得到尊重。只有頭顱,才能讓別人正視你。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在另一個時空中,武則天篡奪皇位,是的,是篡奪,她先掌控天下三十年,借助著丈夫的名號清理了一批又一批的反對者,同時,立下的太子始終性李,而她登上皇位的時候,已經有六十八歲了。   但是就這樣,任內的反抗此起彼伏,當她年老之時,一場兵變讓她下台。   「這是一間絕不可能打破的鐵屋子,你們是那些提前醒來的人。」   天狐吳月娘手握數萬精兵,謝夢落成為了紅袖盟的財神,解青絲雖然投身於教育,但是卻在奠定女子萬年之業,紅袖盟中還有更激進的分子,她們都有著自己的堅持和決心。   打破那件鐵屋子,不管遇到多大的險阻!   住瞭解青絲的手,看著她彷彿孩子一樣的顫抖,她們都經歷過如同郭喵喵般的慘案,她們想要幫助更多的女子。   我同情你們。   他輕輕的說著,語氣中卻充滿了尊重。   君權、神權、族權、夫權……這些東西,都需要一點點的打破,或者,用流血來讓男人們明白,女子們也有英雄。   不付出代價,怎麼能讓男子們承認她們?   天下大亂時,男子持刀而起,女子們卻只能淪為兩腳羊。   是的,葉歡同情她們,他想幫助她們。他也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認為以及見到過,女子和男人平等是平等存在的人。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葉歡輕輕的唱著這樣一段話,卻不知道,這是很久以前,洛陽王最後對白知霜說的那段話。   眾生皆苦,然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我們去喝酒,好嗎?」   小婦人在他的耳邊說道。   紅樓的第三層,他和她來到了這裡。   天色已晚,明月當空。   酒是好酒,來自苗疆的月亮灣,香醇綿厚,入口有一種淡淡的桂花香。據說苗疆的姑娘們用這種酒來招待情人,裡面有不少奇異的藥材。   下酒菜很簡單,切好的牛肉和花生米,兩個人就坐在了哪裡,慢慢的吃。   他和她重新的走了一遍蓉蓉曾經走過的路,拜訪了那些孩子的父母。   可是……人總會遷怒別人而忽視自己的錯誤,那些父母和他們的親戚們,認為是解青絲和葉歡害了她們的孩子,不然,這麼多年,為什麼沒有別的孩子投水自殺?   污言穢語潑在了兩個人的身上,那些私下裡更難聽的話也被兩個人聽到。   可是……他們還是一家家的拜訪,並放下了那遲到的一石糧食。   酒喝入口中,有些輕飄飄的感覺,臉上卻燒的慌。   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解青絲在拚命的喝酒,葉歡想要勸她,卻被她擋開。   月光下,從酒杯中抬起了頭,解青絲已經是淚流滿面。   葉歡被抓進了牢中,而她也和丈夫狠狠的吵架。她本是心高氣傲的女子,受不得半分的委屈,可是現在,她咬著牙要堅持下去。   辦學中的風風雨雨她盡力的替葉歡支撐,但是有誰知道她心中的苦?   抬起頭,是另一種風情。   絕色的小婦人咬著嘴唇,眼睛中有一些霧水。   「抱我,好不好?」   她突然投身到了他的懷中,唇深深的吻下。身體壓在了他的身上,感受著男人的氣息。   謝夢落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去砍樹,蓉蓉害怕的時候會大吼大叫,霓裳會偷偷的跑去上廁所,而王鷗蔓則會放聲大哭。   現在,解青絲的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她需要發洩,她也想做出一些和往常不同的舉動。   還記得才出道的時候,她被太行十七刀包圍,整整一整天的死鬥,她都想不到自己能夠活下去。但是隨後幾天她一直做噩夢,埋藏在心底的恐懼讓她無法排解。   於是,她做出了一個非常荒唐的舉動,打昏了一個波斯來的舞孃,然後帶上了面紗,在醉玉樓上,穿著暴露的衣服,一舞通宵。   雖然哪些人看她的目光讓她臉紅耳赤,但是事情完了以後,心情卻出奇的平靜了下來。   外面傳來了貓叫的聲音,她的眼睛中是一汪春水。   「告訴我……夢落和你在一起會如何?」   她騎在了他的身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們姐妹們問過悄悄話,問你能否讓她快樂,是不是很滿足,那個小妮子什麼都不說,不過臉紅和滿足的神情卻瞞不過我們……」   她的唇貼在了葉歡的耳邊,身體就像是無骨的蛇。   手掠過了男子衣服的下擺,那裡有些熾熱。   然後,她用力的握住。   從來,她就不是什麼好女子,王鴻波企圖將她變成金絲雀,卻沒有想過和她比翼雙飛,那麼,她就單飛!   酒刺激著她,而這些天發生的一切也在刺激著她。   心中有火焰在熊熊的燃燒,她突然想要刺激,一種超越了自身的刺激。這些年,她過得太壓抑,太難受!   「那些人說我下賤,說我不守婦道……」   她笑容如花,然後輕輕的在葉歡的耳邊說道,「妹夫,問一下,夢落是否替你……」   她的話讓葉歡的臉一紅,葉歡堅決的搖了搖頭。他想推開她,可是生理上的誘惑讓他的動作很無力。   原來,他也期盼著某些事情,當他第一眼看到了她的時候。   恍恍惚惚中,葉歡感覺到她低下了頭。   「反正他們說我是下賤的女子,那麼我就做下賤的事情,做一些我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給她們看!」   她的手指在葉歡的面前輕輕的晃動,「我可不會和你做夫妻之事,除非,你主動……」   「不能這樣的,我們……」   葉歡想要說什麼,可是……她低下的頭,長髮散落在他的腰際。   外面,的月色很好,風帶來了花的芬芳。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搖了搖有些發痛的腦袋,葉歡從酒醉中醒來。   苗疆的「醉生夢死」這種酒喝下去,讓人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亂,他記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些事情。那時候,他彷彿騎著光滑的海豚,在洋面上飛速的前行,不時有巨浪湧在他的身旁。   解青絲第二天出現葉歡面前的時候,面上沒有任何的異樣,她依舊是那個美人兒校長,領導著學院的一切。   彷彿晚上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或者,是他的記憶錯誤?   新的學校已經建立的起來,五個女孩的死就像是投入了石頭的水潭,浪花消去,也沒有什麼人能記得她們。   其實……千百年後,又有什麼人能記得這個時代的這些人?就算是留下了姓名功績,也不過是紙上的符號而已。   蓉蓉擦乾了眼淚,繼續擔任自己的班長——這個位置,誰也奪不走。她做的是那樣的用心,小女孩的勤奮讓葉歡為之讚歎。   總要有一些人站出來,做一些事情。   蓉蓉,你想做什麼,你的未來想要做什麼?   她團結全班的女同學,帶領她們學習,進步……去拜訪那些退學孩子們的家庭,勸說她們的父母。   蓉蓉,希望你一路走好!   「調查清楚了嗎?」   房間中五個人,葉歡、解青絲、蓉蓉以及紅袖盟的兩名調查專家。   「是的,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他,可是……我們卻沒有辦法指控他。」   葉歡入獄的那一刻起,調查幕後黑手的行動就已經展開,可是調查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個污蔑葉歡的人,是郭學官!那個桃李滿天下的郭學官。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聯繫岳蘭的是郭學官的一名弟子,而散佈謠言的也是郭學官讓人做的,但是這些東西,根本放不到檯面上。   他和葉歡,和紅袖學院沒有任何的交集,以郭學官的清譽,來應對葉歡,這就像是明玉突然跑到洛陽狠狠的給葉歡一耳光然後回長安。   威脅他,或者恐嚇他,這種方法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有效,但是對於那名孑然一身的老人來說,根本不起作用。   「讓我去找他談談吧。」葉歡淡淡的說道,他眼中有著一絲的殺氣。不管這個人做過多少的好事,但主動的傷害他學生的人,就該死!   「爸爸,不要殺人。」   蓉蓉在葉歡身後大聲的叫道,拉住了爸爸的衣袖。   「讓手下人動手,爸爸,我可不想再讓官府找上門……」   小姑娘拉著葉歡的袖子,認真的說道,「別親自動手,下毒或者暗殺都可以,這些青絲阿姨的手下完全可以代勞的,要以學院為重。」 第六章 誰對誰錯   沿著洛陽城的青石路,葉歡緩緩的行進。   一襲青衫,一路行進,來到了郭學官的府門前,輕輕的敲著門。   這是一件很簡陋的院子,老人的一生積蓄都用於了教育,自己卻過著清貧的生活。他在這裡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學生,桃李滿天下。   老僕人引著葉歡來到了正屋,那裡還有幾名洛陽府的名人。   「郭老師,學生請先迴避一下。」   搖了搖頭,白髮蒼蒼的郭學官說道,「你們都留下,有件事情,需要你們見證。」   「為什麼要這樣做?」   望著郭學官,葉歡一步步的走向前。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他的殺意無可抑制、「是呀,為什麼?」   郭學官笑著回答,出乎葉歡意料的承認了是自己的所為。   往事一幕幕的回映在葉歡的心頭。   紅袖學院開幕的時候,郭學官微微的歎息著。   數次應邀在學院中講學,他那欲言又止的樣子。   ……原來,他錯過了很多的細節。   「我並沒有想過,郭喵喵她們會死。」   老人的眼中充滿了悲傷,他也在歎息:「其實,我的本意並不會承認這些事情是我背後推動,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搞臭紅袖學院,搞臭你,葉歡,葉大俠。」   「我,我和你有什麼恩怨?」   「因為你的作為,因為你教給她們的是屠龍之技。」   從前,有個人一心想學到出奇的本領。他聽說支離益會宰龍,心想:這可是世上罕見的本領。於是他就去拜支離益做老師。   他學呀學,學了整整三年,把家產都折騰光了,才把宰龍的本領學到手。可是本領學到手又有什麼用呢?天下根本沒有龍,他那絕妙的本領到哪兒去施展呢?   葉大俠,我問你,這些學生,畢業後能做什麼?「是的,她們能做什麼?丈夫會讓她們拋頭露面嗎?   「農夫能種田,士兵能上戰場,而這些小女孩們,畢業以後,能做什麼?   「金飯碗,無法盛下糠皮,睜開眼睛的小女孩們,等著她們一生的是悲劇!」心頭有一股怒火在燃燒,可是……葉歡卻無法反駁。   小女孩們會問,為什麼自己要講求三從四德,為什麼要如此的過完一生?   她們就算是能在外面功成名就,回到家中,丈夫依舊是她們的天。   三千的歷史,就是一部血淚斑斑的女子的血淚史!無數有才華、能力和野心的女子撞得頭破血流,她們比普通的女性更加的不幸。   「在我教書的四十年中,有過不少的女弟子。   「她們或是因為對知識的渴望,或是因為好奇,於是,就像是現在紅袖學院中的女孩子一樣,開始讀書識字。   「但是,以後的日子裡,她們都不快樂,其中一部分的命運很悲慘,還有自殺或者被夫家打死——僅僅因為小事而不合丈夫或者公公婆婆的心意,僅僅是因為表現出的一點點的自尊!」   「可是……總有一些過的更好的吧?」   「有過的更好的,可是,你看到過她們眼中的不甘嗎?將才華隱蔽起來,把自尊收藏起來,就那樣窩窩囊囊的過一輩子,她們很多都選擇不教女兒識字!」   郭學官的聲音很平靜,但是眼中卻有些晶瑩。   四十年前,他有了自己的女兒,從小教導她的文采知識,卻不知道這成了她痛苦的根源。   她睜開了眼睛,卻發現黑屋子是如此的殘酷,發現自己一言一行都不符合丈夫的要求,不合公公婆婆的心意!她努力的適應,那種痛苦就像是將腳塞進狹小的玻璃鞋中。   丈夫娶了小妾,周圍的環境一天比一天差。   直到她被夫家休掉,直到她重病而逝。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個德,無才保護他們她們不會睜開眼睛,不讓她們懂得的幸福,混混噩噩的活著,最終混混噩噩的死去!   葉歡開辦紅袖學院的時候,郭學官默默的觀察,看著那一切。   「如果紅袖學院的教學推行開,你知道會有多少的女孩子會變成這個樣子?」   善政三世而折,更何況是這種天翻地覆的變化?朝廷對於摩尼教的屠殺也可以用女子的身上,那要流多少的血!   「告訴我,葉大俠,你告訴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他的聲音猶如厲鬼,白髮在空中飄散。   「你以為,能成功嗎,或者說,這種成就不過是曇花一現,卻讓無數的女子犧牲?」   他看到了,於是他決定阻止。想要阻止紅袖書院,想要將明玉的善政扼殺在萌芽中,最好的方法,莫過於毀掉葉歡,紅袖學院的標誌性人物。   男女大防,更何況是教書先生猥褻女學生?   事情一旦傳出去,那麼葉歡名聲掃地,整個學院在群情激憤下也很難辦下去。誰都不能證明葉歡的清白,因為越辯白越容易讓紅袖學院名聲臭大街。   房間中靜了下來,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旁邊的幾位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卻說不出話來。   而葉歡,也只是默默的聽著,聽著郭學官的話。   另一個時空中,西廂記上映開來,許多女子看了這個戲以後投井而死,她們那時候才知道,居然可以和情郎在婚前見面,可以有一點點的選擇。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郭學官的情緒平緩了下來。衣袖揮過,他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這裡有幾封信,上面講述了其中發生的一切,我還葉歡葉大俠以清白。」   郭學官緩緩的說著,他揮手送客,房間中只剩下他和葉歡兩人。   「告訴我,你做的,是對,還是錯?」   明玉要掌控天下,然必將揭起渲染大波。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不過是官場的變換而已。郭學官對此並沒有什麼意見,反正只要讓老百姓能吃上飯,那麼男人女人有什麼區別?   但是,明玉卻想要開啟民智,讓女子們睜開眼。   也許,別的人不知道這其中的意思,但是郭學官卻很明白最後的結局。   沒有人能夠抵禦知識的誘惑,就像是女人不能抵禦美麗一樣。   大浪淘沙,無數的女子將會睜開眼睛,然後匯聚在明玉的手下。   可是,大浪淘沙……那些被淘下的沙子呢?那些明白了自己的命運,卻只能一步步向著不幸走去的女子,她們為什麼要走向絕路?   四十年的學官生涯,有許許多多的女子們想到他這裡來學習東西。可是,到最後,他連自己的女兒都無法保護!   被休掉回家的女兒始終不明白,不甘心,為什麼丈夫容不下她?   是呀,自己的妻子,像畜生,像寵物一樣的侍奉著他們,這才是大部分男人的想法。或者,他們認為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現在,他看到了葉歡,一個比他做的更好的男子。   他編寫的教科書,郭學官每個字都能背出來。那是一本好書呀,可是……這有效果嗎?   很久以前,他也像葉歡一樣的努力過。   「郭老師,為什麼你會突然說明這一切?」   葉歡改回了尊稱,他詢問著郭學官。   「我從來沒有傷害過別人,從來沒有。」   可是這一次,卻有五個小女孩死去。他想要阻止葉歡和解青絲,在事情變得不可收拾之前。   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過於懷著最崇高的想法去做一些自以為正確的事情,郭學官見到過無數次這樣的例子。   有一點,他沒有告訴葉歡,雖然他污蔑了他,但是最多三年後,他會站出來說明真相,並還葉歡以清白,並以死來謝天下。   他一生清白,這是唯一的一次害人,卻沒有想到郭喵喵會投河自殺。   他不想傷害任何人,真的不想。   笑著,他舉起了酒杯,飲下了其中的毒。四十年前,也是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他教導女兒識字寫書,在那些那些快樂的日子,女兒在花叢中撲捉蝴蝶的情景,一幕幕的浮現在眼前……   真的,如果那時候,不是那樣痛愛她的話……   蝴蝶在眼前飛舞,那是快樂的蝴蝶……   老人倒在了地上,嘴角處是淡淡的微笑。   在老人的屍體前做了很久,葉歡一動不動。   有一瞬間,他的信念動搖了起來。   把未孵化的小雞從蛋殼中取出,它們很快會死去,如今,他幫助解青絲,就算是明玉成為皇帝,但是十年,百年之後呢?   歷史的潮流會淹沒任何企圖逆流而上的人,他現在做的,會不會引起更多的悲劇?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紅袖學院的這場風波很快得以解決,郭學官留下的書信和證人讓葉歡脫罪。   郭喵喵五人的死改變了郭學官的想法,雖然他有心毀了紅袖學院,可是,卻無法邁過自己心中的坎。   經歷了這件事,紅袖學院邁入了正途。   紅袖學院的名聲越穿越廣,甚至有三十多頭小狐狸翹家跑到這裡,看著那些毛茸茸的大尾巴,看著那些唧唧喳喳的小狐狸,葉歡只能苦笑。   郭學官的事情,最終被幾方聯手壓下,葉歡保全了郭學官的聲譽,而儒林保證會為紅袖學院提供幫助。雙方一拍即合,聯手編寫新的教材。   紅袖學院的規模慢慢的大了起來,從一個班擴充到了五個班。   朝廷上,通過了將紅袖學院的模式向別的地區推廣的決議,並開始撥款。   同時,明玉下令從今以後,天下秋試,今年的大比,女子可以參加。如果考上了秀才的話,那麼免稅,並授予官田。   於是,很多人主動的將女兒送到了紅袖學院來上學。   於此同時,有不少成年女子來到了這裡,聽課,並學習葉歡的經驗。   那是一些從皇宮中退下的女官,不少都粗通文字。她們離家已經多年,又不願意老死宮中,明玉給她們不低的待遇,於是她們決定來做教師。   同時來到,還有三十多位太監,這些殘疾的男人,學習的態度比女子們更熱情。他們教導學生的時候能得到尊敬,而明玉給這些人不錯的待遇。   葉歡把所有的經驗都全盤托出,但是最重要的是要有愛心。   雖然文人們對於讓太監宮女當老師有些不滿,但是這項政策還是強行的實行下去。   身邊的人來了又去了,時間也在飛速的流逝。   他每天教導著學生,看著她們一天天的長大,然後畢業。   直到有一天,他送走了小狐狸,還有那十來名狐狸學生。   他將淚水漣漣的她們送走,就算是心中有著無數的不捨。   他愛她們,所以希望她們的世界更加的廣闊。   「想什麼?」   一雙手從背後將葉歡抱住,那是謝夢落。   她回來已經有半個月了,不過比起兩個人約定的時間卻遲了半年!   這一次,船在海上遇到了大麻煩,啟航前,一場暴風雨讓船隊不得不立刻返航。好不容易等暴風雨過後,卻有幾股海盜聯合起來洗劫新開闢的港口,於是謝夢落不得不留下,和狡猾的海盜作戰,等她來到了紅袖學院,已經在半年以後了。   葉歡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在床上狠狠的懲罰了女劍客。   女劍客此時沒有往日的英姿颯爽,半掩的衣襟處露出了高聳的峰巒,挺拔修長的大腿是那樣的雪白。   「我在想怎麼懲罰你。」   葉歡的手伸進了謝夢落的短裙中,看著她的臉頰變得無比的紅。月神紅線讓謝夢落無法抵禦葉歡的親熱,每一次的接觸都讓她能達到快樂的巔峰。   他和她又融為了一體,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許久之後,謝夢落從床上下來,她再也不允許葉歡碰她,因為這個傢伙太可惡了,只有當她一次次求饒後,才會放過她。   「誰讓你這麼久不回來,我真的很想你。」   男人有貼在了她的身邊,夫妻間的親熱要用行動來體現。   「其實,我想停下來陪你,可是,實在是抽不開身。」   她想解釋,可是葉歡卻摀住了她的嘴。有了利益,必然就有紛爭,海路的開闢,讓紅袖盟得到了大量的金錢,但是很多內部的,外部的勢力也想得到更多,這時候,只有謝夢落能夠鎮住場面,能夠做好一切。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我知道,可是我還要說。」她躺在了葉歡的懷中,低聲的說道,「能遇到你,我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幸運,但是,我經常在想,我的一生,到底應該怎麼樣的度過。」   她緩緩的講述著,這幾年在外面的一切,講述著海上的風光,講述著澳大利亞的變化。   「我幫助了無數的人,我建立起了自己的事業,賺得的金錢,紅袖盟的姐妹們會用來做好事,而我,真的喜歡上這種生活。   「也許再過上十年,我會安靜的在你的身邊,做一個小妻子,但是現在,我更想做的,是自己的事業。」「嗯。」   男子低聲的應著,他的手又開始作怪。   「說吧,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海航方面的知識,我可是全部的傳授給你了。」   這些天,謝夢落說話的時候總有一些吞吞吐吐,葉歡決定今天把所有的東西都嚴刑逼供出來。他擰了擰妻子的臉蛋,笑著說道,「叫我一聲葉老師,來,寶貝。」   他笑著,一年多禁慾讓他現在精力非常的好。   「呸,你這個可惡的傢伙,這一次回來,我想替你做媒的。」   她伏在了葉歡的耳邊,輕輕的說道,「我有一個溫柔可愛的大姐姐,她很喜歡你,我覺得,你和她其實蠻般配,有沒有意思,我替你介紹一下?」   葉歡的身子突然僵硬了一下,他以為謝夢落在試探他和解青絲的關係。   莫非她吃醋了,還是?   「這恐怕不好吧,畢竟我們大家沒有見過面,你怎麼知道她喜歡我?」   葉歡望著謝夢落,語氣中有些奇怪,「難道說,是我認識的人?」   低著頭,謝夢落的臉上有些不太高興,她生氣的坐了起來。   「你這個白癡,真的不知道嗎,人家都對你示意了幾次了,可是你卻……她可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比我還要漂亮」葉歡還是搖了搖頭,解青絲雖然和他那樣過,可是怎麼會如此的急切,她還沒有和丈夫徹底的斷絕關係,那一夜是一個錯誤。   「對了,我問你,我走的這些日子裡,你有沒有偷吃?」   她望著葉歡,問道。   本想否認,但是,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神情卻是一滯。葉歡神情的變化沒有騙過謝夢落,她生氣的用力的打了葉歡一下。   「想不到,你居然……果然不能放心你!」   「這個,不怪我,是青絲她……」   「什麼!」   謝夢落的聲音突然高了八度,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   「你,你,你!你居然和三姐……」   她愣愣的看著葉歡,看著那個用月神紅線綁住了她的人。   葉歡也愣在了哪裡,呆呆的看著謝夢落。他以為謝夢落說的是解青絲,但是卻沒有想到說的是另外一個人。   「夢落,想不到你這樣的狡猾。」   有些尷尬,他訕訕的說道:「其實,我和解校長沒有什麼的,你多慮了。」   「沒有什麼……」謝夢落冷笑了一聲,她推開了葉歡的手,「你這個傢伙,別打馬虎眼,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打死我也不說……」   葉歡被壓在了床上,謝夢落用劍鞘打著他的屁股,「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逼問了半天,最後,葉歡悄悄的在謝夢落的耳邊,說了兩句。   謝夢落的臉突然的紅了,她放了葉歡,愣愣的坐在了哪裡,然後拔出劍,跳出了窗子。   「你要去幹什麼?」   「我去打架!」   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解青絲感覺到了身上無比的冷。謝夢落回來了,這幾天葉歡請假去陪妻子。   身邊的蓉蓉和王鷗蔓睡得正好,葉歡托她照看女兒。   有一個秘密,只有三個人知道。   「為什麼要辦學校,為什麼要這樣做?」   小時候的夢魘迴盪在眼前,那是不堪回憶的過去。   她和姐姐小時候被人一個陌生的環境,主事人用非人的方法來訓練她和姐姐,當別的小孩玩泥巴的時候,她們被逼著練習兵器,學習殺人。   她們被關在鐵籠子中面對猛獸,要學會用刀來一點點的生剮活人。   要學會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那麼就要做到心如鋼鐵。   她和姐姐的童年就是這樣的度過,一個冷漠的,沒有任何溫馨的童年,直到機緣巧合,她才有了自己的生活。   所以,她要開辦女校,更大的原因是想要瞭解小時候的夢魘,忘記那些地獄一樣的日子而她之所以決定全力的支持葉歡和蓉蓉,並不是僅僅是因為那個計劃,而是她看到了蓉蓉和葉歡的那父女之間的溫馨的真情。   那個人是這樣的愛護自己女兒,他把他當成了心頭寶。   平平淡淡,可以玩泥巴,做功課,高興的在山野上跑的,才是真正的快樂。   門外傳來了敲擊的聲音,那是謝夢落。   拖著疲倦的步伐回到了家中,謝夢落心中非常的失落。   不管有什麼理由,這些年,她做的很不好。   一個妻子,常年不在家,每一次回來的時候,只能呆上一個多月就走,為了不影響目前的事業,她服用了神醫谷的藥物來避孕。   雖然葉歡不在乎這些東西,但是謝夢落卻更加的內疚。紅袖盟的姐妹們,說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物,可是又有誰知道,其中每一個人的身後都有著各種各樣的心酸?   寡婦、獨居、被休掉的、殺人狂……說是怨女同盟一點都沒有錯,幸福的女人怎麼有心思在江湖中跑前跑後,一大堆寶寶和家中的事情等著她們。   心比天高的結果往往是命比紙薄,這是男人的世界,想要做出事情比如要將自己折磨的遍體鱗傷。   所以,當謝夢落遇到了葉歡的時候,她無比的珍惜上天賜予她的幸福,可是……   門被打開,葉歡微笑著看著她,看著自己的妻子。他已經二十七了,再過三年就而立,而她還沒有給他生過寶寶。   「快回來,飯就要涼了。」   殺掉了琅邪王以後,葉歡很少出去行俠仗義,只是在家中練武以及教育蓉蓉。他耐心的經營著這個家,雖然很冷清。   她故意縱容那些狐狸們去勾引葉歡,雖然心中很酸,可是,他卻一直表現很好。   「打贏了嗎?」   給謝夢落的碗中夾著菜,葉歡滿含笑意的問道。謝夢落不太喜歡吃肉,但是葉歡總是強迫她多吃這些東西。   「她耍賴皮,最後我們沒有打了。」   謝夢落含糊的說了兩句,至於解青絲是這麼耍賴皮的,她卻沒有說。   「她的功力那樣的高?」   葉歡有些好奇,雖然知道解青絲的武功高強,但是卻沒有想到謝夢落拿她什麼辦法都沒有。   「嗯,她比我還要漂亮。」   默默的吃完了飯,夫妻兩人洗碗以後,坐在了哪裡。   「那件事,對不起,我……」   「不,我不怪你。」   然後,她對著葉歡說道,「其實,你心中也沒有什麼羞愧感,是不是?」   笑了一下,葉歡沒有回答,時光流逝,他已經不是那青澀的少年,很多東西,看得比較開。   他不去行俠,是因為他不需要證明自己,他留在這裡,因為總有一天洛陽王會回來。   緊緊的咬著嘴唇,謝夢落看著丈夫。   和解青絲打完架後,兩個人談了很久。雖然很生氣,但是有些東西卻必須面對。   她終於知道瞭解青絲的心意,也知道那個美女蜘蛛想要幹什麼。   「葉子……如果,如果可以的話,不要再沾花惹草了。」   她突然靠在了葉歡的肩頭,一滴淚水落下。   「如果,如果你不暈船多好……」   「別哭,小花貓,我一直在努力,每天都試驗一下,聽說一個人的武功如果到了大宗師的地步,那什麼都能克服,夢落,我正朝著這個理想奮鬥。」   他淡淡的說著,可是謝夢落卻知道葉歡為此付出了多少的代價。   「好吧,你發誓,除了三姐以後,不要勾引別的女人。」   「我從來沒有勾引過她們,那些狐狸精們都是赤裸裸的進我的房子,清清白白的出去,夢落呀,我對你是真心的,不過……」   他望著她,「給我一年時間,我想給蓉蓉添一個弟弟。」   謝夢落突然的沉默了下來,她望著葉歡。她知道葉歡愛孩子,而且……總有一天他會去面對洛陽王,那個終極的黑暗。   這些年來,借助紅袖盟的力量,夫妻倆人慢慢的將洛陽王的過去一筆筆的勾勒出來,卻發現,這個人的可怕超過了想像。   十年前,他一人在皇城中,面對三位宗師級別的人物圍攻,數千名禁衛軍的包圍,依然能逃出生天,如今他潛伏在黑暗中,又重新經營了數十年。   「不,我不讓你碰我,因為你不老實。」   「等我兩年的時間,讓我瞭解海上的事情,我一定會為你生最漂亮的寶寶,葉子,好不好?」   她嫵媚的笑著,開始做一件事情。   「三姐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還能比她做的更好。」   他和她在一起又待了一個月,然後女劍客離開了葉歡。她始終沒有給葉歡說她和解青絲之間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再提給葉歡做媒的事情,以至於葉歡一直在猜,那個溫柔能幹的大姐姐是誰?   認識他的,國色天香,溫柔可親……的大姐姐?   這個謎團,直到很久之後,才揭開。 第七章 曾經滄海   夜色很美,樹林裡很安靜。   今天,王鷗蔓沒有回到房間中睡覺,而是藏在路邊一處隱秘的樹洞中。   「媽媽,葉老師到底是不是我的爸爸?」   她曾經這樣的問過媽媽幾次,可惜每一次都被解青絲狠狠的在小屁股上打了兩下。王鷗蔓一直沒有解開心結,經常偷偷看著葉歡,滿臉通紅,什麼話都不說。   「鷗蔓,你喜歡葉老師嗎?真的想要他做你爸爸?」   媽媽這樣的問著她,可是,葉老師再好,她還是有些不樂意,更何況,她不想和蓉蓉大人爭奪爸爸。   但是,一想起冰淇淋還有那旋轉木馬,王鷗蔓卻更加的猶豫了。為什麼不能有兩個爸爸呢?   「多和葉老師相處,他是個很好的人。」   於是,今天和蓉蓉玩耍的時候,她故意藏在了一處樹洞中。   郭喵喵等人的事情發生以後,葉老師更不和大家單獨相處了。不過,現在她真的想和葉老師說些悄悄話。   「鷗蔓,鷗蔓,你在哪裡?」   果然,天一晚,樹林外傳來了葉老師的聲音,他的身邊沒有別人。   「葉老師,我的腳扭了。」   小傢伙眼淚汪汪的看著葉歡,做出了一副可憐的樣子。   「讓我看看……沒有紅,不要緊。來,坐在我的肩膀上,我帶你回家。」   男人將小傢伙抱在懷中,下巴貼在她嬌嫩的臉上,鬍子扎得王鷗蔓很癢,但是感覺卻很幸福。   小傢伙的媽媽和爸爸分開很久了,懂事以後,她只見過爸爸三次,而且每次都不長--爸爸娶了妾,而且有弟弟,那個阿姨雖然很溫柔,可是她並不喜歡。   「葉老師,為什麼你會和我媽媽分開?」   「什麼?」   葉歡沒有聽清小傢伙的話,更不知道這些日子裡,小傢伙的腦海裡還曾經幻想過,或許他和解青絲本是青梅竹馬,卻被意外分開等等情節。   「葉老師,你當我爸爸好不好?媽媽很喜歡你,你們要是能在一起,該有多好啊?」   王鷗蔓鼓足了勇氣,在他的耳邊大聲說道。   這些日子裡,學校裡面的孩子們,最羨慕的就是蓉蓉,大家都說她有一個最好的爸爸。好幾個小傢伙都想認葉歡為乾爹爹,不過,蓉蓉堅決的鎮壓了這種苗頭。   「當然不好,你有爸爸的,他是……」   葉歡突然急速的向一邊閃避,一道寒光落在他剛才消失的地方。   一把匕首,差點將他刺一個透心涼。   黑影從樹叢中竄出,手執長劍刺向了葉歡。   「太原李家?」   劍是好劍,青氣逼人,劍法更厲害,太原李家的「飛仙一劍」號稱天上飛仙,雖然只有一式,但是卻是必殺之劍。   葉歡眉頭一皺,手一揮,一枚三寸長的戒尺落入手中。這是謝夢落從海底採下的異種珊瑚,經由五金淬煉,刀劍難傷,葉歡平時隨身帶著這個東西,在課堂上充當打小女孩們手心的戒尺。   一抹幻影憑空閃現,空氣中傳來了金鐵交鳴之聲。   葉歡的手如同無骨的靈蛇,彈出戒尺擊中了劍脊,這一下就像是打蛇擊中了七寸,飛仙一劍的所有劍意都被擊散。   蒙面人落在了地上,劍法突然一變,長劍從下向上划動,居然使出以陰毒刁鑽出名的南海十三劍,劍劍只鑽偏鋒。   葉歡的眉頭越皺越緊,戒尺和長劍在空中交鋒,短短數十招,那個人居然換了七種不同的劍法。   葉歡一手抱著王鷗蔓,只能勉強的抵擋,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退著。   劍光向著中間一合,那個人一連擊出了三十二劍,每一劍都封住了一個方位,劍光沖天而起。   「泰山三十二雲松氣劍!」   這一式是泰山派的鎮山之寶,葉歡整個人被淹沒在劍光之中,金鐵交鳴聲瘋狂的響起,葉歡的一片衣襟落在了地上。   黑影在葉歡的肩頭留下了一道血痕,身形出現在一米外,葉歡馬上認出了這個人是誰。   「來者可是王鴻波王莊主?」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忍受得了老婆偷人這種恥辱。   雙魚山莊少莊主王鴻波出身名門正派,少年得志,一生中順風順水,妻子是江湖中有名的俠女解青絲。   但現在,他受不了任何人提起那個名字。   她是他一生中見到最奇特的女子,為了得到她的芳心,他費盡周折,終於得償所願。但婚後,他卻從沒感到安心過,因為解青絲曾經告訴過他──「不要束縛我。」   當時的他不以為然,但到了婚後卻發現,娶了她就像是懷抱著火焰,雖然感到了熱,但是更多的是痛。   她和男子們交往,她拋頭露面,她……直到擁有了她,他才發現,自己想要獨佔她。他不想看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子調笑,他希望解青絲只為他而存在。   可是,他的努力失敗了,兩個人狠狠的吵過幾次架,最後分開了。   連孩子都不能拴住她,還有什麼能讓她乖乖的當個小女人?   江湖中有許許多多關於她的謠言,雖然王鴻波不信,但是這些東西就像是埋入了心底的種子一般,有些也會發芽。   這一次,解青絲創辦紅袖學院,讓她和葉歡的桃色故事滿天飛。王鷗蔓的驗血風波瞞不過有心人,聽到這個故事的王鴻波,氣得臉色發青。   他寫信給解青絲,希望她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在外面拋頭露面。   他還來到紅袖學院,想把王鷗蔓接回去,沒想到這時卻發生了五個小女孩的慘事,她們的死,讓夫妻兩人的關係跌到了冰點。   在葉歡出獄的前一天,解青絲將結婚的信物還給了王鴻波。她告訴王鴻波,兩人從此再無干係,王鷗蔓會跟著她姓解,甚至也有可能跟別人姓。   「或許她會姓葉也說不定,我就算要嫁人,也不關你的事情。」   王鴻波被氣得差點吐血,暈頭轉向的離開了紅袖學院,但在回過神後,卻又忍不住跑回來。他想要找葉歡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後,他看到葉歡親密的抱著王鷗蔓,看著女兒叫那個人爸爸。   心中的某根弦,突然繃斷了,他失去了往日的平靜,拔劍開始了攻擊。   特意不用自己最擅長的劍法,沒想到還是被葉歡認出身份來。   既然如此,那就一戰!   王鴻波解下背上的武器,那是兩把劍。   他說道:「這是雙魚陰陽劍,一長一短、一陰一陽。陽劍長三尺二,大漠金剛砂所鑄,劍身赤紅,能斷金切玉;短劍為北海寒冰所鑄,長一尺二,能吹毛斷髮。雙劍合璧後,配合特殊心法,能讓使用者的功力增加三成。」   雙魚陰陽劍是天下十七名劍之一,而雙魚山莊的「陰陽破天劍」也是一絕。   一縷淡淡的蒸氣從王鴻波頭頂上冒出,他全身的衣袍紛紛鼓起,身子一動,一連串霹靂般的爆響連珠發出,每一劍都是一聲雷霆,十餘招過後,連綿不斷的雷霆變成了呼嘯的音浪!   這是陰陽破天劍中的烈陽十日劍,這才是王鴻波的真正實力!   他曾經憑著這把劍掃蕩群魔,與解青絲並肩江湖。   可是,這對於葉歡來說,卻沒有起到應有的震懾作用。   月光下,葉歡彷彿一個縹渺的影子,整個人和天地融為了一體,王鴻波甚至無法確定他的位置。   「你這是什麼武功?」   葉歡望著王鴻波,目光帶笑。   每個人都要有最適合自己的武功,葉歡也在創造,他已經邁出了武學之路上最重要的一步。   這些年,他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地藏十輪書也修煉到了第二層──人世間。   地獄行是一步步的從地獄中走出,而第二層的心法,卻是在陽光下行走。體味人生的酸甜苦辣,體悟其中的風風雨雨,有黑暗,有陽光,還有溫暖。   葉歡結合了這一層的地藏心法,同時融合武當心法,給自己設計了一套功法──忘情天書。   天地有靈,萬物無情;天書有痕,太上忘情。   一滴水珠落在了葉歡的戒尺上,然後寒光一閃。   「忘情天書第一式──水鏡斬。」   這滴水珠在他的手上,凝結成了尖銳的冰,正好點在王鴻波的眉心上。   只需再往前一點,就能結束一切。   「不要殺我爸爸!」   王鷗蔓擋在王鴻波的面前,大聲的叫道。   在發出水鏡斬的瞬間,葉歡踢出了一枚小石頭,解開了王鷗蔓在驟變突起時,被他封住的穴位。   「一直以來,他都對我很好很好……他才是我的爸爸,你不要傷害他……」   王鷗蔓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狗一樣,拚命的護在了王鴻波的面前,小臉上充滿了淚水,抓住了葉歡的手。   葉歡此時只是苦笑不得,小姑娘到現在還在鑽牛角尖,讓葉歡歎息自己的教育失敗。   「鷗蔓,我不會傷害你爸爸……其實,我根本不認識你媽媽……」   看著王鴻波那越來越黑的臉,葉歡的心中其實也有些生氣。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剛才攻擊自己的時候,他居然把王鷗蔓都包括在其中。   「王鴻波,我以我的人格發誓,鷗蔓是你的孩子。」葉歡蹲下來,摸著王鷗蔓的頭頂:「鷗蔓呀,很多東西,你大了以後就會明白了。王鴻波是你的爸爸,這一點,絕對是千真萬確的。」   小孩子犯糊塗很正常,不過,總有一天會明白一切。   擦乾了王鷗蔓的眼淚,葉歡突然苦笑開來。   樹林中,六條人影走了出來,是雙魚山莊的六大奉供,六福臨門。   「殺了他,殺了他!」   王鴻波大聲的吼叫著,此時的他已經瘋狂。   「爸爸,不要,不要……」   王鷗蔓擋在兩個人中間,大聲的呼喚著。   手指點在了王鷗蔓的昏穴上,王鴻波將軟倒的王鷗蔓抱在懷中。   深深的凝視了一眼王鴻波,葉歡淡淡的說道:「她是你的女兒,不要傷害她。」   「殺了他!」   抱著王鷗蔓,王鴻波向後退了一步。   六福臨門同時出手,刀槍劍棍拳斧將葉歡籠罩。   今天說不定會死在這裡……   肩頭的血潺潺的流下,枯竭的真氣讓葉歡感覺有些頭暈。   「六福臨門」每一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們配合的天衣無縫,再加上王鴻波,葉歡根本沒有勝利的機會。   如果,自己今天晚上死在這裡,是不是有些冤枉?   葉歡在心中計算了很多次,想要突圍而出,恐怕只有兩成的機會,而且,他們隨後的追殺……   說不恐懼是不可能的,不過,這時候,他想到的卻是那兩瓣紅唇,還有那個夜晚。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圓,和見到解青絲的那天一樣。   早知如此,那時候不如小人一些,反正自己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呀。   如果今天能活下來,一定會好好的拷問她,問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時候,眾人抬起頭,看到了樹梢上的她。   七個人愣在了那裡,直到千萬縷青絲飄過。   刀斷、槍裂、劍折,青色的長劍環繞著他們,就像是天上飄落的柳絮。   解青絲手持一把青色長劍,十七名劍中的「青絲」。   青絲三千,纏指斷金。   她曾以七十二路回風舞柳劍,以及一千零一招柔水劍法,在江湖中享有赫赫威名。只不過因為這些年來洗手作羹,並投身官場,才會漸漸退居幕後。   紅袖盟七姐妹中,謝夢落雖號稱神劍,但是解青絲還是能憑著年長十年的經驗和內力,把她吃得死死的。   對於她來說,武功只是一種工具,所以從沒想過要在葉歡的面前展示。   身形一晃,她來到了王鴻波的面前,將王鷗蔓從他的手中搶下,淡淡的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恩斷義絕。」   月光下,她的面容冷清,態度堅決。   十年夫妻,一朝情滅。   王鴻波張開了嘴,卻又無法說出任何的話,最後只能跺了跺腳,轉身離開。   半個時辰後。   「你跟著我幹什麼?」   這是校外的一處土地廟,將王鷗蔓送回到宿舍後,葉歡一直跟在神情落寞的解青絲身後。   「沒有什麼,怕你出事情而已。」   葉歡微微的笑著,坐在解青絲的面前,看著她在香爐上點香。   「王鴻波出現的時候,我就已經來了。」   「我知道。」   不然,怎麼能那麼巧,在千鈞一髮的情況下救下了他?   「我沒有怪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門外的天暗了下來,下半夜可能有雨。   她低著頭,長長的睫毛閃動著,房屋中的火光映著她的臉,透出一抹火色的紅。   她認為葉歡差點遭遇殺身之禍,全都是因為她的關係。   本以為救下了葉歡後,他會大聲罵她,至少臉上會有些不愉快--結下了雙魚山莊這個仇家,還差一點送命,葉歡原本其實根本不會遇到這些事情。   可是,他連提都沒有提。   從她見到葉歡的那一刻開始,總是看他寬容的對待他人,就算是郭學官那一次,面對死去的老人,他也是盡量的淡化醜聞,並幫忙風光大葬了老人。   他為什麼原諒那些人?為什麼不責怪他們?   「既然我們今天晚上都沒有睡意,何妨夜話一宿?」   他笑著坐在那裡,順著解青絲的意思談話。這個晚上,是屬於解校長的,是屬於那個平時英姿颯爽,今晚卻恍恍惚惚的她。   門外的暴雨越下越大,一道閃電自天而降,小廟被照得通亮,怒吼的雷霆震得人頭皮發麻。   升起的火堆在風中搖晃,不久之後,一陣狂風夾雜著水滴撲入,小廟中瞬間陷入了黑暗。   解青絲的肩頭微微的顫抖,這是女性天生對於天威的恐懼。   她向後一縮,卻碰到了男人的軀體。   葉歡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怕,沒有事情的。」   「別碰我,我是有丈夫的人。」   手尷尬的停在了空中,葉歡笑了笑,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遞給她:「我到外面再找一些柴火,你等一等。」   他站起身來,卻被一雙手拉住。   「別出去,好不好?」解青絲臉上有些紅:「我怕黑……」   很久以前,她和姐姐在一起的時候,每當下雨打雷天,都是姐姐在安慰她,如今,身邊沒有了貼心人,她更加的害怕。   又是一聲響雷,她猛地投入到了他的懷中。黑暗中,有著一種曖昧的感覺。   他的手無意間掠過她高聳的胸口上,感受到了堅挺與豐腴。   「告訴我,你有沒有想過,和我……」   解青絲靠近了葉歡,聲音甜如蜜。   苦笑了一聲,葉歡將她推開。   要說他不動心,那是騙人的。   他來自現代,對男女之事本就沒有這個時代的人那樣慎重,就像他剛才伸手扶解青絲,其實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那是一種非常無禮的舉動。   可是……   外面的風雨很大,看來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你是不是討厭我?」身後傳來瞭解青絲的聲音,她與他靠得是那樣的近:「我是嫁過人的女人,才和丈夫鬧翻,就又想勾引男人?」   解青絲目光死死的望著葉歡,似乎決定要在這裡做一個了結。   「莫非你和王鴻波一樣,認為我是一個淫蕩的女人?整天在外面拋頭露面,行為有傷風化?」   「當然不。」葉歡往後退了一步,訕訕道:「我只是覺得你今天晚上的情緒很不對勁,所以,還是等冷靜一點再來說比較好。」   「是嗎?但是為什麼那天晚上,你不反抗?」她臉上突然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就像是盛開的曇花一樣的耀眼:「你騙不了我的,你的身體非常的老實。」   她把手往下伸,那種曖昧的刺激讓葉歡打了一個冷顫。   「別這樣,三姐……」   「我們做吧,在這裡。」   她的臉上有著瘋狂的紅色,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再一次重演。   只是這次,葉歡再也受不了這種刺激,將她推倒在了地上,熊熊的火焰燃燒起來,玉腿高高的被托起。   「啊……」   發出了如同呻吟般的歎息,兩個人死死的黏合在了一起。   愛如潮水,慾望的波浪將他和她淹沒。   土地廟的外面,風雨交加。   雷霆的聲音慢慢的小了。   他們緊緊的結合在一起,葉歡只覺得自己在不停的往天上飛,往上飛,直到一切引力都已經消失。   在最後,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失去了重量,柔軟、滑腴、芬芳的感覺將他包圍。   他在解青絲最脆弱的時候,得到了她。雖然是她主動的,可是……   「對不起……」   一道閃電照亮了小廟,他看到了此刻的解青絲。   她坐在那裡,動也不動。   白雪般的雙頰上泛著一股紅暈,雙眼中充滿了難以形容的神色,她的裙子被捲到了腰間,渾圓修長的大腿伸得筆直,高聳的雙峰驕傲的立在空氣中,繡著鴛鴦的肚兜被扔到了神像頭上。   深深的嚥下了一口唾沫,葉歡又感到一陣燥熱。   伸手將她摟入了懷中,葉歡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解青絲的嬌軀在微微顫抖著,聲音彷彿是夢囈一樣:「我的丈夫不要我了,我會被人罵成淫婦……當年有很多人追求我的,我為什麼會選擇他?」   葉歡聽著,他的手在解青絲滑膩得如同大理石,卻又柔軟豐腴的玉背上撫摸著。   「他認為女人應該待在家中,謹守三從四德,因此不許我拋頭露面,也不讓我對別的男人笑。他說那些喜歡和男人交談,想要出頭的女人,都是一些淫婦……可是,我不服,我為什麼不能笑?為什麼不能經營自己的事業?」   淚水滴在葉歡的手背上,解青絲像小女孩一樣的哭泣著。   她沒有錯,可是人們都說她是錯的。   「你沒有錯,是王鴻波的錯。他根本不理解你,他要的只是一個妻子,而不是沉魚落雁,慧劍蘭心解青絲。」   解青絲沒有說什麼,只是急速地喘著氣。   「男人要為女人提供保護,更要有包容女人的胸懷。如果有人說你是淫婦,那就讓我當姦夫吧,我要你!」   葉歡抱住解青絲的細腰,唇深深的吻下。   既然做了,那麼就不要後悔…… 第八章 紅樓書香   王鴻波走後三天,一紙休書送到瞭解青絲面前。不過,這東西馬上變成了廢紙,解青絲依舊每天教導著學生。   在公開場合,她對葉歡依舊和往日一樣,彷彿那些事情從沒有發生過一般,只有王鷗蔓好好的哭了幾場。不過,葉歡答應收小傢伙當乾女兒,然後用冰淇淋、玩具熊和旋轉木馬,讓小傢伙臉上的笑容重新恢復過來。   懶懶躺在床頭,兩個成熟的絕色麗人正在彼此調笑。   「三姐……你這樣做,有些不厚道。」吳月娘臉上充滿了笑意:「怎麼能搶老七的丈夫呢?如果被她知道了,你會被浸豬籠的。」   「四妹,我喜歡他。」   解青絲解下了頭上的長髮,慢慢的梳理著。   女人一旦變心,那麼就永遠不會回頭。   九年前,她就已經變心了。   嫁給王鴻波的時候,她愛過他,但是,她喜歡的是那時候的王鴻波,而不是婚後想把她變成金絲雀的王鴻波。   當王鴻波一次次的要求妻子做這個、做那個的時候,當他以為可以掌控妻子的一切,行使夫權的時候,他沒有想到,她已經變心了。   她是解青絲,而不是王鴻波的妻子。   於是,她離開了他,雖然有人認為這不過是夫妻間的小矛盾,甚至王鴻波也認為,自己只要改正一些問題就好了。   這是男人的世界,不管做錯了什麼,妻子都應該原諒他們。   但是,他錯了,當解青絲和他決裂的時候,就已經不打算回頭了。   但是,她很狡猾,或者很心狠,既然他娶妾,那麼她就將錯全部推到他的身上。   然後,她看到了那本書。   王鷗蔓讓媽媽每天晚上睡覺前,給她講《一千零一夜之聊齋誌異》,三年的講述,讓解青絲在心中勾劃出了一個人的形象。她老是在想,那該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   成熟的婦人,需要厚實的胸膛作為依托,但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與王鴻波斷了以後,解青絲就再也沒有讓他碰她。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葉歡見到她的時候,感覺並沒有錯。   她已經寂寞了十年,那本書讓她的口中發乾,也讓她喜歡上了葉歡的才華。   每一次的接觸,她都能發現他的好。   是的,她是一個蕩婦,一個背叛了丈夫,愛上了別人的蕩婦。   她想要男人抱她,前提是,那個男人必須是她喜歡的人,一個能被她接受的人。她很狡猾,就像是一條美女蛇一樣,引誘著男人自投羅網。   於是,解青絲開始以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的姿態,以一個美女校長的姿態引誘葉歡,直到那個醉酒的夜晚。   雖然從表面看來,是葉歡主動勾引有夫之婦,是他破壞了她的名節。其實,葉歡是中了美人計。   「我怕你沉得越來越深……畢竟,你們的事情一旦暴露,對大家都不好。」吳月娘忍不住提醒道。   紅袖盟的姐妹中,她和解青絲最合得來,或者說,兩個人的性格很類似。   「萬一你愛上了他,難道能下嫁於他嗎?到時後,你要怎麼面對夢落?」   「不用面對。如果我真的愛上了他,我會不惜一切的爭取他……這些年,我對夢落很好,也該是她回報的時間了。」   解青絲仰著頭,面容上的幸福讓吳月娘為之感歎。有男人滋潤的她,現在容光煥發,腰腿曲線潔潤如玉,每一寸肌膚都綻放著讓男人瘋狂的誘惑。   「不要擔心,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情況,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完美的結局,絕不會讓夢落傷心的。現在,我只是他的情婦,只要兩個人能快快樂樂的在一起,就夠了。」   這些日子和葉歡相處,解青絲發現,每一次和他親熱,那種無與倫比的快樂,都能讓她彷彿在天上飛一樣。   怪不得謝夢落臉上會有那麼幸福的表情,連她自己都有些沉迷於其中。   「他到底怎麼樣呢?」吳月娘突然有些好奇。   她的臀部柔滑細膩,尾脊處有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解青絲微笑著把手向下探去,用力一揪,雪白柔細的毛髮蓬鬆無比,還在微微的搖動。   「別摸我的尾巴……」   吳月娘急了,可是卻無法抗拒解青絲的手,她的呼吸開始逐漸混濁急促,偶爾還發出幾聲呻吟。   尾巴是狐狸最敏感的地方,平時根本不允許旁人碰的。   「不要問,不過,我真的很喜歡他。」   這個時代,很少有女子會主動追求男女之間的感官刺激。   但是,人生短短數十載,能縱情的不過二十多年,既然兩個人在一起,為什麼不好好的享受呢?   「說起來,葉子真的很不錯呀……」吳月娘輕輕的歎息,有些吃醋的說道:「為人正直,多才多藝,多情不濫……」   雖然很多人認為葉歡很傻很笨,但是卻有更多人欣賞他。   不同於那些耀眼奪目的人,他像是一顆小小的,青幽幽的石頭,默默的專注著自己的事情。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葉歡會讓人情不自禁愛上他的才華,愛上他的堅持。現在,狐族派美人到葉歡哪裡,其實更多的是想試驗他而已。   「你這個悶騷的傢伙呀……」   看到了被挑動起來的吳月娘,解青絲收了手。   吳月娘曾經訂過婚,狐族中最大的兩個家族結為兒女親家,可是當時轟動一時的消息,可是她的丈夫在十四歲的時候,因為飲酒過度,意外溺水而亡。   按照狐族的風俗,吳月娘其實可以另嫁他人,但是她卻發誓終身不嫁。於是,數年後,在兩家人的支援下,她成了狐族的族長。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時光一天天的流逝,吳月娘掌握了狐族的大權,得償了心願的同時,狐族族長的身份,也開始成為了一種束縛。   她本來就是一隻色狐狸,看到漂亮的男子經常多看兩眼。解青絲知道,吳月娘一直在找機會將自己嫁出去,可惜沒有機會。   「其實,葉歡很不錯,拉來入贅真的很好。」吳月娘笑著揪住瞭解青絲的耳朵:「你不知道,當時我替葉歡和夢落主持婚禮的時候,心中有多麼的捨不得。」   憑著天姥瀛海圖,葉歡其實可以從狐族那裡得到任何想要的賞賜,吳月娘原本打算對外還說是為了狐族而犧牲,趁機將自己嫁出去的。   「可惜夢落腦子死活不開竅,我用妹妹試了她幾次,就是不鬆口。」   當年,七仙女的老四替牛郎和織女主持了婚禮,不得不怏怏的返回天庭。而現在,三仙女來到了人間,完成了老四未了的心願。   她們這些表面上高不可攀,自負才貌雙絕的女子,暗地顧影自憐,滿腦子浪漫情結,一旦被挑動了情火,那就如同雪見到了火一般,霎時消融。   「我會努力補償他的。」解青絲漫聲道。   「別擺顯,小心我勾引他!」   吳月娘輕輕的撫摸著面前的那本《一千零一夜之聊齋誌異》。   誰的心中沒有童話?   美麗的一千零一夜,能夠打動任何人。   這本書打動瞭解青絲,當然也打動了她。可惜,遲了一步。   風從屋外吹過,就像是情人的手。   身體伏在房簷上,屋子下面的一切都瞞不過葉歡的耳朵。   昨天,有人用飛刀傳信,讓他今天到這裡聽牆角。   地藏心法本來就適合潛行隱蹤,就算是屋子裡的人修為高過他,也無法發現他的氣息。於是,屋裡的對話便一字不漏的傳到了葉歡的耳中。   他聽到了兩個女子的悄悄話,包括解青絲的自述,以及後面的談話內容。   他的嘴角處露出了一抹苦笑,此刻,也只能苦笑了。   七月的天氣,讓紅袖書院裡的大狼狗熱得不停伸舌頭。   現在是午睡時間,小女孩們都在宿舍中睡大覺。   這是葉歡規定的作息表,他認為午睡是神聖不可剝奪的權利。   兩名新來的教師手中拿著書本,沿著林蔭小道向前走去。   「解校長好。」   抬起了頭,她們看到瞭解青絲正站在三層小樓上,向外觀望。   她的臉頰很紅,窗簾垂在了她身上,瀑布一樣的長髮傾瀉在空中,美得像女神。   解青絲笑著,看著下面的同事:「你們好。」   「青絲姐姐真漂亮呀……」   「是呀,如果有一天,我能像她那樣就好了……」   「聽說王鴻波讓人送來了休書,表示和校長一刀兩斷……」   「聽說是因為葉歡老師和校長……所以……」   「我才不信,這些日子裡,他和校長之間見面也只是冷淡的說幾句話而已,怎麼能……」   「啪!」   葉歡重重地一掌打在解青絲的雪臀上,在上面留下了紅色的掌印。   他正站在解青絲的後面,緊緊的貼著她。   雖然美人兒校長上身衣冠整潔,但下身卻是完全赤裸的。   葉歡從背後摟住了她,兩個人正在激烈的交合。   「你這個蕩婦!為什麼今天對我冷冰冰的?」   那天偷聽完解青絲和吳月娘對話以後,葉歡晚上摸進瞭解青絲的房子。   他並不感到傷心和難過,更沒有因此而瞧不起解青絲。   相反的,他很欣賞解青絲不受束縛的個性,喜歡上一個人,施展一些手段無可厚非。   那天晚上,他和她都很快樂,原來,她早在等著他。   從此以後,被丈夫休了的解校長變得冷若冰霜,公眾面前更是很少和葉歡交談。   學校的學生們一直想要調和兩個人的矛盾,卻沒有人知道,無人之時,她和他卻是那樣的開放。   她答應葉歡的任何要求,和他嘗試著各種各樣的花樣。   有時候,她會讓葉歡說一些粗俗的話來刺激她,甚至和葉歡玩一些很刺激的遊戲。   「羞辱我,讓我忘記那些東西。」   既然她都敢了,葉歡還有什麼好顧慮的?人生苦短,行樂當及時,只要沒有妨礙或是影響到別人,做什麼都可以。   「青絲,既然王鴻波不要你了,那麼,你嫁給我,和夢落一起為平妻,好不好?」   葉歡的動作很用力,聲音卻很輕。這是他的真心話,但他並沒有把握,因為知道解青絲是一名特立獨行的女子。   「不,我拒絕。」   她堅決的說著,但是雙頰紅如火一樣,兩條雪白的手臂,飽滿腴白的雙乳,緊緊的貼在了葉歡的身上。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的情人?」解青絲拉上了窗簾,摟住了葉歡:「能這樣在一起,那就夠了。」   那天,是解青絲讓葉歡去聽牆角的。   雖然委身於他,但還是想讓他知道事情發生的原因,知道她最初的心意。   因為受過一次傷,所以解青絲希望藉此觀察他,看看他是不是一個頂天立地,不會將自己的過錯放到別人身上的人。   葉歡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那幾天,雖然知道了這些消息,但是他卻依舊平穩的完成著工作。   就算她冷若冰霜,就算是她熱情如火,葉歡卻依舊是那樣子,並沒有因為她的小手段而鄙視她。   既然這樣,那麼她也報以真心。   這才是她心中男子該有的模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兩顆心無比的貼近,他和她志趣相投,他是她最好的選擇。   至於吳狐狸,對不起了,好姐妹是用來出賣的,不是嗎?   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吧,此時的解青絲,只想讓時光永遠的停留在這一刻。   望著身下的她,葉歡的心中更多的是愛意。有一件事情,他一直沒有告訴解青絲。   那天,他接到了兩次飛鏢傳書,兩張紙條都叫他去聽牆角。   雖然不清楚到底是誰陷害誰,或者兩個大姐姐都是誠實的好孩子,不過……   解青絲總不可能扔兩次字條吧?他腦子雖然笨,但是卻知道兩位仙女都做了偷腥的貓。   他摟住瞭解青絲,微微的歎息。   葉歡終於明白了,原來謝夢落想要給他介紹的女子,就是吳月娘。可惜解青絲早了一步,或者,解青絲知道了吳月娘的行動,於是提前下手。   事情一挑明,很多東西因此豁然開朗。   他想起了謝夢落不在的日子裡,吳月娘的慇勤拜訪,也想起了每次她離開時,淡淡的憂傷和不甘。   四仙女來得比三仙女還要早,她看上了憨厚誠實的牛郎,可惜,有緣無分。   不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紅樓書香,美人如玉。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外傳 殺狗訓女記   天已中午,大雪初晴。   蓉蓉穿著一件棉襖,正在遛狗。   「多多,到這裡來。」   蓉蓉大聲的叫喚著,遠處一條白色的影子飛快的跑來。那是她養的一條土狗,黑白相間的毛髮,很醜,但是蓉蓉卻很喜歡。   「多多可乖了。」   它是蓉蓉撿回來的,那時候還髒兮兮的。多多膽子很小,但是有一次,蓉蓉到外面玩耍,遇到了一隻狼,雖然被嚇得渾身發抖,但它還是站在了蓉蓉的面前,大聲的吼叫著,想要保護主人。   它無比的信任自己的主人,蓉蓉也很痛多多。   站在了路口,蓉蓉等著玲玲和寧可嬌的到來。   玲玲是蓉蓉的好朋友,她的媽媽是長生幫的幫主寧可嬌。兩個小傢伙在一次意外中認識,然後很快好得蜜裡調油。   每隔上幾個月,她都要來找蓉蓉玩,還帶來不少的禮物。   葉歡正在家中準備食物,他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做的甜食和點心大家都很喜歡吃。   曾經有一次,爸爸告訴蓉蓉,他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開一家麵包店,然後就那樣度過一生。他從來不是什麼主角,只是希望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斯特林麵包店,店主人叫做卡丹。」   那是一本叫做紫川的故事,爸爸當成童話講給了蓉蓉,可是,小傢伙始終認為,爸爸還是做鼻涕蟲阿秀比較好。   「蓉蓉!」   玲玲很遠就看到了蓉蓉,飛快的跑到了跟前。   她的身後,寧可嬌和兩名護衛也跟在哪裡。   寧可嬌很喜歡蓉蓉,每一次來的時候,都帶著不少的禮物。   比如青氣濛濛的玉釵,渾圓透亮的珍珠項鏈,美麗的藍寶石,甚至還有幾張銀票——這東西,蓉蓉最喜歡,可以買很多的東西。葉歡很摳門,連壓歲錢都只給蓉蓉一百個銅板。   上一次,玲玲將自己的生日禮物,一堆手鐲中的一隻送給了蓉蓉。   那只鐲子非常的漂亮,血玉雕琢的鳳凰就像是活的一樣。   可惜……蓉蓉卻拿不出什麼東西返還給玲玲。   爸爸是一個吝嗇鬼,蓉蓉非常的生氣。   頭上的木釵,箱子裡面的簡陋玩具,每一樣拿出來都顯得那樣的寒酸。   寧可嬌送給玲玲的銀票被他以保管的名義沒收,那些首飾也不讓蓉蓉帶出去玩。   「蓉蓉,拜我媽媽為師吧,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做朋友了。」   可是,她還是喜歡自己的爸爸,捨不得離開他。   於是,在爸爸的指點下,蓉蓉花了半年功夫,做了一件木頭帆船,準備送給玲玲。   玲玲都將最喜歡的東西送給了她,她也不吝嗇。   一下子看到了這麼多的人,多多躲到了蓉蓉的身後。   一行人來到了葉歡的居處,但是卻看到葉歡一身泥水。   「真的是不好意思。」   看著寧可嬌她們,葉歡雙手一攤。   廚房被大雪壓塌,準備的食物無一倖免。   「要不,你們等一等,我到城裡買一些吃的。或者大家將就一下……」   只剩下一隻鐵鍋,幾個饅頭和一些調料。   怎麼辦呢?   寧可嬌的馬車都停在了門外,到城裡置辦吃的也來不及了。   「原來這個地方這樣爛。」   低聲說話的是寧可嬌的一名僕婦,她不屑的神情沒有逃過蓉蓉的眼睛。   「早知道我們就在城裡面吃了,又何必到這裡來挨餓。而且這座屋子,實在是太簡陋了。」   另外的一名僕婦開始議論起來,那些話如同刀子一樣割著蓉蓉的心。   為了讓招待這些人,蓉蓉一個人將院子打掃了三遍,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漏過。每個房間中都擺放著新摘下的花,蓉蓉漿洗了所有床單。   可是……這個家中還是那樣的窮酸。   咕嚕咕嚕,玲玲的肚子響了起來,她餓了。   「這樣吧,大家先將就一下,吃些鹹菜和饅頭怎麼樣?」   葉歡的話讓蓉蓉更加無地自容,她的頭低到了胸口。   爸爸說貧窮不是罪,但是卻這樣的丟臉。   「汪汪汪……」   看到了陌生人向著房門裡走去,多多叫喚了兩聲。   其中一名僕婦,眼睛一亮,對著葉歡說道,「這裡不是有一隻狗嗎?夫人最喜歡吃狗肉了,把這隻狗殺了,做火鍋不是很好?」   「別動我的多多!」   蓉蓉不假思索的將多多抱在了懷中,用力的搖了搖頭。   玲玲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開,她有些眼饞的看著多多。   寧可嬌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小孩子嗎,捨不得就捨不得。」   寧可嬌笑盈盈的對著葉歡說道。   「看不出蓉蓉這樣的小氣。」   玲玲也這樣的說,「不就是一條狗嗎,虧我把自己最喜歡的玉釵送給她。」   那隻玉釵價值數千輛銀子,而一隻土狗十枚同伴就能買到。   「是呀,算了,小姑娘都是這樣的小氣,玲玲送了她這麼多的東西,但是她卻……」   那兩名多嘴的僕婦也開始議論起來,那些人的話,一句句的刺入了蓉蓉的心。   多多在一邊舔著蓉蓉的手,清澈的眼睛裡面充滿了對主人的信任。   「好吧,大不了餓上一陣子,晚上到城裡吃飯。」   「小主人還要在這裡呆上五天,看那個蓉蓉如此的吝嗇。」   默默的抱著多多,蓉蓉一個人咬緊了下嘴唇。   沒有人理解她,是的,不過僅僅是一條狗而已,幾枚銅錢都能買來的土狗。   雖然葉歡一直教導她用平常心看世界,告訴她人和人是平等的。   但是,她才九歲,她只知道用別人的眼光來定義自己。   低下頭,一滴眼淚落在了多多的臉上。   她和多多一樣,只是一個鄉下的姑娘,雖然爸爸是一個大俠,但是每一次到飯店吃飯都是吃最普通的東西,就這樣,大部分時間還是爸爸給她做飯。   玲玲、鷗蔓……還有很多朋友,她們每一個都比她過的好,有漂亮的衣服,有精美的首飾,有前呼後擁的奴僕,還有美麗的媽媽。   現在,沒有人瞧得起她,那些人,正在嘲笑她。   她的爸爸,雖然人稱葉大俠,但是又有幾個人真正的尊重他,就像是那些人見到了琅邪王那樣的尊重?   他幫了不少的人,但是有些人一轉身就笑爸爸是笨蛋。她能看到那些人眼角處的不屑,他們總用無恥的口號來讓別人送死。   「怎麼了?」   葉歡從裡面走出來,身上的粗布衣服,加上幾點塵土,看起來那樣的土氣。   「沒有什麼事情,寧夫人喜歡狗肉,這條狗到不錯,但是玲玲……」   「你們呀,和小孩子見識幹什麼?蓉蓉最喜歡多多了,你們不要強人所難。」   葉歡笑著,但是那句話卻成了最後一根壓倒了駱駝的稻草。   她看到了葉歡那種很自然的表情,也看到了爸爸那句微微的歎息。   是的,她是小孩子,那些人沒有一個人瞧得起她。   「你們不是要吃狗肉嗎,我給你們。」   雙手托起了多多,蓉蓉將狗狗送到了葉歡的面前。   她倔強的看著那些人,強行的忍著眼中的淚水。   她絕不能讓人瞧不起,絕不能。   彷彿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多多在葉歡的手中拚命的掙扎著。   如同人一樣黑黝黝的眼珠流著流水,大聲的對著主人哀鳴著。   「多多,乖乖聽話,好不好?」   「多多,這是我省下的晚飯,給你吃。」   「多多,我們是好朋友,是不是?」   那些人牽著多多向著廚房走去,只剩下一個悲傷的小女孩站在了那裡。   多多依舊在哀鳴著,爪子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蓉蓉,要不算了,反正我也不怎麼想吃狗肉的。」   玲玲看著自己的朋友,低聲的問道。   「不,我很高興看到你們來。」   廚房中,傳來了多多最後的哀鳴。   半個時辰後,香噴噴的狗肉火鍋被端了上來。   那些人誇獎著其中的美味,但是但是蓉蓉卻一口都吃不下。   那些人杯籌交錯,可是,他們在吃多多呀。   「蓉蓉,吃一口吧,狗肉滾三滾,神仙也難當。」   葉歡將一塊肉夾到了蓉蓉的面前,但是……   每天早上,天不亮,多多就等在門外,等著蓉蓉帶著它散步。   蓉蓉扎馬步的時候,多多靜靜的趴在那裡。   每一次蓉蓉給多多吃肉的時候,多多高興的在地上打滾……   彷彿一切都是那樣的近,但是在剛才,她將自己最愛的朋友送給了別人,做成了一盤菜。   她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淚流下。   多多,她最喜歡的狗狗,卻被她送給了別人,然後被殺了吃了。   她無比的後悔,如果可以的挽回的話。   「蓉蓉,不過是一條狗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爸爸的手撫摸著蓉蓉的頭,可是這一刻她覺得爸爸是那樣的可惡。   「那是多多,那是我的狗,那是我一直養的狗!」   她狠狠的將筷子扔在了地上,然後轉身跑進了房間。   在房間中狠狠的哭了一個時辰,蓉蓉的眼淚將床單染濕。   身後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有人在他的身後呼吸。   那也許是爸爸,或者是寧可嬌,但是玲玲根本不想理它們。   熱乎乎的氣息吹到了她的身上,可是蓉蓉並沒有回頭。   「我不理你你們,我再也不會理你們了!」   身後的氣息沒有回答,只是離她很近。   「我明天就離家出走,你們現在認錯都來不及了。我要去找謝姐姐,我要去找小狐狸……」   一條濕漉漉的舌頭舔了舔她的手,熟悉的氣味傳到了她的鼻中。   「多多?」   回過頭,毛茸茸的身子映入眼底。   那條狗高興的跳到了蓉蓉的懷中,用舌頭舔著蓉蓉的臉。   那是多多,那是多多!   它沒有死,它沒有死!   抱著多多,探出頭,爸爸和寧可嬌正坐在那裡吃東西。   「蓉蓉,快來吃吧,我們給你留了一些骨頭……」   抹去了淚水,蓉蓉來到了桌子前。   「我們怎麼會捨得殺掉多多呢?我們只是想讓你明白,面子以及虛榮會害人。」   「這是斑鳩肉,吃起來和狗肉味道差不多。」   葉歡誇張的學了兩聲多多的慘叫聲,寧可嬌笑容如花。   「你們這些壞蛋!」   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眼淚,蓉蓉抱著多多跑出了房間。   她明白了,這一切,是那些人布的局。   桌子前,大家都笑了。   寧可嬌笑得最厲害,不過,她還是在譴責葉歡:「葉大俠,你教導孩子的方法,真的很不一樣呀。」搖了搖頭,葉歡笑得如同狐狸。   「這還是要你的幫助。」   這是葉歡設下的局,小孩子年齡大了,就好喜歡虛榮,語言的勸說往往很蒼白。   於是,他提前寫了一封信給寧可嬌,然後……一群成年人,想要激一個小女孩,那不是和玩的一樣?   寧可嬌的手下怎麼會那樣沒有水準,這麼多人為難一隻狗?   雪壓塌了廚房,沒有食物云云,不過是托詞而已,大家只是在擠兌蓉蓉。   蓉蓉果然上了當,將多多交給他們殺了吃。   「其實,真正要讓蓉蓉記得這個事情,應該將多多殺了頓成火鍋,然後讓她吃下去的。」   一邊正在吃飯的玲玲突然抬起了頭,說了這樣一句。   葉歡想說什麼,但是手卻一顫。   死亡是對一個人最深的教訓,讓一切不能再來。   觀玉樓上那燃燒的火,白知霜那永不磨滅的笑容。   那根刺永遠的紮在了他心中,現在還隱隱作痛。   他甚至捨不得讓隔一天讓蓉蓉知道真相,雖然這樣教育的效果更好。   「我去勸勸她。」   放下了筷子,他走出了門外。   無數的繁星掛在了天際,蓉蓉小小的身體有些發抖。   「別生氣了,爸爸再和你開玩笑。」   將衣服披在了蓉蓉的身上,葉歡將她摟入懷中。   虛榮,本來就是一種原罪。   不要傷害愛你的人,不管旁人如何的說他。說他壞,說他土氣,說他配不上你,說有更好的人。   很多遺憾,他已無法彌補,但他希望自己的女兒,不會重蹈副徹。   「爸爸,你這個壞蛋……」   蓉蓉將滿面的淚水鼻涕都抹在了葉歡的衣襟上,還偷偷的掐著爸爸。   「蓉蓉,好了,是爸爸的錯,爸爸不應該的。」   他用臉磨蹭著蓉蓉的臉,直到將蓉蓉逗笑。   一邊,多多正在跳著圓舞曲,追逐著尾巴。   寶貝,我的寶貝,希望你永遠的快樂。   「蓉蓉,知道狗狗為什麼會那樣的快樂?」   因為當它們在花間撲蝶的時候,從來不會想別的狗狗是不是更快樂。   快樂就是快樂,而不是和別人攀比,更不是因為將別人踩在了腳下。   他拉住了蓉蓉的手,將她摟在了懷中。   「我的女兒,別因為虛榮或者別的東西,傷害愛你的人。   「我愛你,所以才更加嚴格的要求你。   「我不知道我教育的方法是對還是錯,但是我的上一輩的老人就是那樣的教育我的。」他可以讓蓉蓉過上非常奢華的生活,但是……他更希望蓉蓉有一個好的人生觀。從小他就發現蓉蓉的虛榮心,以及強烈的權力慾望,也許這些是好事情,但是他不希望蓉蓉因為這些東西而毀滅了自己。   「嗯,爸爸,我知道了。」   天空中一道流星閃過,多多舔著蓉蓉的手。   曾經,她以為要永遠的失去它,剛才她的新針扎一樣的痛。   多多,我從此再也不會把你送人了,永遠不。   然後,她抬起了頭。   「爸爸,我記得王鷗蔓還養著一隻小兔子,李若男也有一隻鸚鵡會說話,她們很喜歡它們是不是?」   好東西,就要和好朋友分享,不是嗎?   一顆流星從天際劃過,蓉蓉縮在了葉歡的懷中,此時,她是無比的幸福。   不去想玲玲是不是比她過得好,不去想人家有媽媽……   幸福就是那樣的簡單,爸爸現在有了鬍子了,雖然經常說這些東西扎人,但是鬍子茬挨在臉上的感覺很好。   不過,等過幾天看著王鷗蔓和李若男的哭泣,她會更幸福。   狗狗有狗狗的幸福,她有她的幸福。   不羨慕別人,但是讓別人羨慕不是更好?   快長大,快長大,等她可以自己賺錢了,等她可以自力更生了,一切會更好。   那時候,她來養爸爸,讓爸爸過得更幸福! 【第四集 鬼計陰謀】 第零章 人生宛如初見   紅顏彈指老,江湖歲月長。   落水之畔,秋霧正濃,夜鎖寒江,秋意傷人。   一條畫舫無聲無息順流而下,船首之上,寧可嬌負手獨立。   她眼眸烏靈如玉,自有一股柔弱與英烈並存的美,高挽的宮譬,淡掃的娥眉,三十一歲的她,正在女人一生中最黃金的年齡。   十六年前,她是拜火教的聖女,也是教主赫連勃勃的侍妾,後宮佳麗三千,她艷壓群芳,獨享其寵。   那名雄心勃勃的人想要一統江湖,讓拜火教的教義傳遍神州大地,寧可嬌跟著赫連勃勃合縱連橫,橫掃江湖,「火焰玫瑰」的名號響徹大江南北。   直到有一天,她懷上了他的孩子,這才退隱幕後。   赫連勃勃讓她打下孩子,可她卻硬要生下來,雙方鬧得不歡而散,於是她來到了洛陽散心。   洛水之畔,她遇到了她的第二名丈夫,長生幫幫主徐長生的長子,徐游寧。   那時候的徐游寧,不過是一名文弱的書生,可是他敢向江湖中臭名昭著的大肚子魔女求婚。   也是在那個時候,寧可嬌下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決定。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茫然。   船已過江心,寧可嬌眼中的霧氣和江水一樣濃。   生命是如此的奇妙,永遠不會知道前方道路上會遇到什麼。   如今,赫連勃勃已經死了十三年,徐游寧死了也有七年,人們不再提起拜火教的聖女名號,只記得長生幫有一位女幫主,不讓鬚眉。   拜火教中,一位擁有大智慧的祭司曾經這樣說過,人一生中,無法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錯過了就錯過了,但有時候仍會忍不住想,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確?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悲傷過,難過過,刻骨銘心的記憶,在江湖夜雨中,不過變成了一杯黃梅酒。   「媽媽,外面霧很大,回來吧。」   徐玉玲躡手躡腳的走到寧可嬌身邊,想要蒙住媽媽的眼睛。   雖然是赫連勃勃的遺腹女,但是徐游寧沒有嫌棄過徐玉玲。   很多人打賭,寧可嬌什麼時候會莫名其妙亡故,其實就連寧可嬌也沒有一點點把握,她的背叛讓很多人對她的人品非常鄙夷,再嫁的女人居然可以成為正妻,更是天方夜譚。   但是,文弱的徐游寧在婚後對她非常好,他重病去世前,安排寧可嬌成為了長生幫的幫主,接替了徐長生的位置。   可是,這是她需要的嗎?   上天是無情的,卻往往是公平的,紅袖盟的姐妹們大部分都有種種不幸,上天很公平,賜了她們超乎尋常的成就,剝奪了一部分的幸福。   如果,徐游寧還活著,寧可嬌還會在江湖中闖蕩嗎?   如果解青絲和王千元不分開,她就只能做一個平常的家庭主婦。   霧慢慢散了,點點露水凝聚在船頭,江水綠如藍,水中那名流盼美目的成熟婦人,卻顯得那樣陌生。   十年前,懷孕的寧可嬌來到了龍門石窟前,期盼孩子能順利出生,徐游寧一路跟著她,看著她,當寧可嬌拔出寶劍之後,徐游寧只是說,「我見夫人一人獨行,害怕有所閃失。」   徐游寧甚至摔了一跤,咕咚咕咚的從龍門石窟的台階上摔下。   很少笑的寧可嬌,在那一刻忍不住笑了。   可是,三年後,寧可嬌親手埋葬了徐游寧,卻一點眼淚都沒有,只是每天晚上念著他的名字,一天天,一夜夜,直到慢慢的忘記了他,只記得他曾經的好。   有時候,悲傷只會隱蔽在心底,像熔岩一樣慢慢的冷卻。   紅袖盟中的七姐妹,有著各自的智慧,也許只有年齡最小的謝夢落,是真心真意為了聯盟而奮鬥,她以為這個世上黑白分明,認為努力總會有結果。   葉歡,是一個擁有大智慧的人,身上充滿了矛盾,他不該屬於這個世界,卻努力的適應著。   吳月娘是位很有心計的女子,雖然付出了終生不嫁的代價,但她成為了狐族族長,這些年,狐族在她的帶領下蒸蒸日上。   解青絲深得明玉信任,認定了一件事情,就會投入極多的熱情。   盟中還有很多姐妹,可是,大家都有些累了。   三十多歲的女子,雖然正處在人生中最繁華的年齡,卻已經開始走下坡路,多了些成熟,少了些熱血。   寧可嬌舉起一杯酒。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她很疲倦,可是,卻依舊要走下去。   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開始。   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第一章 風雲突變   小狗多多乖巧的搖著尾巴,在原地轉著圈圈,睜大著烏溜溜的眼珠子,想得到蓉蓉的誇獎,可惜平日疼愛它的主人,此時有些心不在焉。   屋子裡面傳來了葉歡的打呼聲,再次勾起了蓉蓉的心事。   爸爸,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爸爸?   驗血風波中的疑問,雖然被葉歡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蓉蓉表面上也接受了爸爸的說法,可是,疑惑的種子已經在心中發芽。   為什麼青絲阿姨會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神醫谷的藥物只有萬分之一的出錯機率,而且,蓉蓉相信,青絲阿姨以前絕對沒有遇到過爸爸。   每一次見到青絲阿姨,蓉蓉都能感到一種非常溫馨的,能夠信任的感覺。就像是遇到了最親的親人那樣。   小姐妹們在一起學大人化妝的時候,大家都知道,蓉蓉的相貌和王鷗蔓很類似。   爸爸說媽媽已經去世了,可蓉蓉不相信,以爸爸的那種性情,怎麼會不表示出一些懷念和悲傷?   每年白阿姨去世的那天,爸爸都會難過上好幾天,難道那個和爸爸生活了幾年,生下了自己的媽媽,爸爸卻能夠輕易的遺忘?   疑點越來越多,蓉蓉快要瘋了。   或者,爸爸從別人那裡撿了自己,媽媽還活著?   不是解青絲阿姨,那麼,會不會是青絲阿姨的姐姐?   出身神醫谷的同學告訴蓉蓉,這種情況發生過,機率大約是十分之一。   可是,根據江湖傳言,解青絲的姐姐十年前就已經死去,解阿姨也是這樣說的。   其實,不管媽媽是誰,蓉蓉並不是那麼在乎,她在乎的是爸爸。   葉歡,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爸爸?   手中有一件取血用的小工具,只要往爸爸的手臂上一捅,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邪惡的、萬惡的後母,將白雪公主趕進了小樹林中,然後和國王幸福的生活著。   蓉蓉會被趕出城堡嗎?   如果有一天,他不要她了,那怎麼辦?   「布谷||布谷!」   窗外傳來了一長一短的聲音,一個小腦袋從圍牆上探了出來,「蓉蓉大人,快來快來,等一會就來不及了!」   「恭喜李大哥,母子平安!」   村子裡,李文軒的媳婦懷孕十個月,終於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興奮的李文軒暈沉沉的享受著大家的祝福,沒有人注意到房頂上溜下來的兩個小傢伙。   「好可怕……」   「想不到寶寶是那樣出生的……」   「天哪!我不想嫁人了!」   小女孩們在一塊,自然會有許多稀奇古怪的念頭,驗血風波之後,蓉蓉心中始終有一個疑團。   我們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是怎麼樣出生的?   蓉蓉、王鷗蔓、徐玉玲、紅紅這些小傢伙探討了半天,都沒有得到答案,聽說最近村子裡有一個女人快要生小孩,蓉蓉決定和王鷗蔓一起去看看究竟。   她們看到了非常可怕的場景。   那名女子難產,羊水和血水流了一床,如同被宰殺的羔羊一樣慘叫,然後,那麼大的一團肉從尿尿的地方拉出來……   兩個小傢伙看的四肢發軟,就連堅強的蓉蓉臉色也有些白。   「想不到我們是這樣出生的……」   書中得來的知識終究不實際,蓉蓉雖然從醫書上得知小孩子是這樣出生的,可親眼看到,仍舊有著難以言喻的震撼。她回頭看了看正在乾嘔的王鷗蔓,今天如果沒有這個姐妹陪伴,蓉蓉恐怕也堅持不下去。   「我們也有一天會生小孩……會變成那個樣子嗎?」   兩個小傢伙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光是想著要從羞人的地方生出那麼大的一團肉,就讓人不寒而慄。   「蓉蓉大人,怎麼樣能沒有小孩?我很怕!」王鷗蔓死握著蓉蓉的手:「聽說和男孩子睡在一起就會有小寶寶……怎麼辦?難道嫁人之後不和丈夫一起睡?」   「……鷗蔓,我記得爸爸的書房中有幾本書,裡面講了一些東西,我們去看,好不好?」   「什麼書?」   「不知道,聽說是狐族阿姨送給爸爸的一些東西,被爸爸藏在暗格裡面……」   王鷗蔓今年十三歲,比蓉蓉大一歲,解青絲不想讓女兒參與江湖事務,將王鷗蔓當成了一個小淑女來培養。   也許過上一兩年,王鷗蔓會嫁給一名秀才或者俠客,或者,到狐族的地盤上,無憂無慮的過上一生。   「不過,鷗蔓,你打算什麼時候嫁人?你想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   夢落吾妻親啟:拿起了筆,然後放下,葉歡有些彷徨。   和解青絲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外面的月色很好,他正在想,怎麼對謝夢落解釋發生的一切。   紅袖學院的事情,就像是一個夢,葉歡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陷入瞭解青絲的重重包圍。   對這一點,解青絲說的很明白,她和謝夢落一樣有自己的理想,也都希望身邊有人能陪伴在周圍,一路行進,一路走過。   獨自一個人走在路上,總會感到寂寞和孤單。   如果不是自己會暈船,現在,葉歡會和謝夢落傲笑七海,碧海藍天下翱翔。   來到了這個世界,已經八年了。   前三年,追求白知霜,留下了一生的痛;然後葉歡沉默了三年,再然後,與解青絲相處辦學。   一切的一切,恍如隔世。   葉歡還記得,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一開始是一個很普通的小人物,準備安心的憑著房子裡的銀子開家糕點店,度完一生。他計畫娶上兩三個美麗溫柔的妻子,買上一些丫鬟奴僕,如果能夠捐一個出身,那就更好。   人活著為了什麼?不過是平平安安,一些享受而已。   可是,他遇上了白知霜,遇到了洛陽王,人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人不被逼到了絕境,不會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   百煉成鋼,可是,成了鋼以後,路又要怎麼走?   十年磨一劍,但是磨著磨著,劍就不是以前的那把劍了。   解青絲就像是盤絲洞中的女妖精,一層層的布下了重重包圍,將葉歡緊緊纏繞。   身體裡面彷彿有什麼力量驅使著,讓葉歡無法拒絕解青絲的邀請。   葉歡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開始躁動起來,看到了美麗的女孩就會產生慾念,甚至無法控制自己。   葉歡張開手,看著上面那團紅色的暗痕。   身體有些不對勁……   火氣越來越大,與謝夢落結婚後,似乎打開了慾望的閘門,他與她夜夜纏綿,直到兩個人一起癱軟。   彷彿有一條蟲子在心頭咬,積累的慾念讓葉歡常常無法控制自己,尤其到了月圓之夜,症狀會更為明顯。   葉歡去找過神醫谷的大夫,但對方對他的情況束手無策,他們認為,他應該是那種慾望很強烈的人,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找女子陰陽交合而疏導。   解青絲的性感,讓葉歡慢慢沉浸其中,最後,他也陷入其中。   葉歡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既然解青絲表示雙方只有肉體關係,那麼,就那樣下去吧,至少他不會因為慾火上升而做出更壞的選擇。   葉歡希望有一天能夠克服怕水的毛病,或者謝夢落不再奔波,那麼一切都會回到原地。   謝夢落隱隱猜到他會和解青絲會發生關係,但是她什麼都沒有說。   至於身上的異狀,葉歡沒有告訴謝夢落,他並不知道月神紅線依附在他的身上,只以為是自己體質的問題,或者是練武所致。   對於和解青絲發生的事情,葉歡很後悔,可是,他又無法控制自己,就像一團火落入了油中,所有的一切都順理成章。   他與她纏綿通宵,他和她到達了快樂的終點,雖然有些不安,可是,葉歡無法忘記那些事情。   很久以前,在另一個世界中,葉歡經常在睡覺前決定第二天一定要努力,可是隔天醒來之後,他還是會浪費很多時間。   他本來就是一個很平常,很普通的人。   洛陽王刻在葉歡心頭的那些痕跡,隨著時光的流逝,慢慢的開始變淡。   落入了蚌中的沙子,雖然一開始蚌會很痛很痛,可是,習慣了以後,沙子卻會變成珍珠。   每天醒來,葉歡都會問自己。   你忘了白知霜嗎?   你忘了郭天寶了嗎?   你還記得洛陽王嗎?   拿起了手中的劍,葉歡站在了那裡。   要做大俠呀……   一日三省,可是葉歡的內心告訴他,他並不喜歡這樣做。   洛陽王、白知霜,硬生生的將一個大俠壓進了他的身體裡。   也許,他更適合做一個亦正亦邪的人,做一個隨心所欲,卻又能把持住的人?   可是,怎麼樣才能做得更好?   「蓉蓉大人,生什麼氣?」   王鷗蔓趴在蓉蓉的身邊,低聲問著。   蓉蓉十二歲了,而王鷗蔓這個小傢伙面嫩,雖然十三歲半,可是看起來和十二歲的蓉蓉差不多,而且,蓉蓉是王鷗蔓的偶像以及姐姐。   蓉蓉的髮型在紅袖書院中是一個異類,那是一對惹人注目的雙馬尾。   那是葉歡專門為蓉蓉梳出來的,他告訴蓉蓉那是高貴驕傲的象徵,在另一個國度中名為「傲嬌雙馬尾」。   「蓉蓉大人,要不然,我們玩換裝遊戲?那很有趣的。」   因為氣質和穿著的關係,從來沒有人將蓉蓉和王鷗蔓弄混,但是仔細看起來,蓉蓉和王鷗蔓的臉型很類似。   兩個小女孩曾經搞過兩次互換身份,蓉蓉穿上了王鷗蔓的衣服,王鷗蔓打扮成了蓉蓉的樣子,她們甚至騙過了身邊的小夥伴。   雖然王鷗蔓平時笨的像是一隻貓,害羞的也如同一隻貓,可是她喜歡那種被別人羨慕的感覺,那種昂頭挺胸,用眼角看人的感覺。   「記得,不准叫我爸爸為爹爹。」   輕輕彈了一下王鷗蔓的鼻尖,蓉蓉開始換衣服。   認錯爸爸的舉動,是王鷗蔓的軟肋。   從土地廟回來之後,葉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王鷗蔓和他滴血認親。結果自然是不相溶,然後一番解釋,天然呆的小傢伙終於明白自己搞了烏龍。   從那以後,每一次看到葉歡,小傢伙都有些尷尬。   「不過,蓉蓉呀,你爸爸今年二十七,你十二歲,那麼,你爸爸在十五歲的時候就有你了;我媽媽是在十七歲的時候有我,她如今也三十了。」王鷗蔓微微的歎了一聲,「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要嫁人?我真的不想嫁人。」   這個時代,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就可以嫁人了,超過十七歲沒有嫁人,那就是老姑娘了。   「鷗蔓,你希望嫁給什麼樣的人?俠客?大官?還是詩人?」   「我希望嫁給……」   說到這裡,王鷗蔓的臉突然一紅,望著蓉蓉,什麼話都說不出。   「別隱瞞了,是不是看上了我爸爸?你的心思,我哪可能不知道?我爸爸人又好,又英俊,又有風度,還很懂女孩子的心,你呀,還是抱著你的熊睡覺吧。」   此時,蓉蓉已經換好了衣服,她變了聲音,「蓉蓉大人,奴家現在的裝扮怎麼樣?好看嗎?」   兩人的相貌本來就有七分類似,而且葉歡教給她們變換自己聲音的方式,她們學的都很好,兩個小女孩對著鏡子看著。   「可惜不能騙過爸爸。」蓉蓉歎了口氣:「他實在是太狡猾了。」   蓉蓉和王鷗蔓的住所處,三名僕婦裝束的女子正在喝茶。   她們是江湖中有名的瀟湘三劍,葉歡和解青絲請來保護蓉蓉和王鷗蔓的好手。   「你們是誰?」   為首的僕婦拿起身邊的劍,看著幾名闖進來的人。   來人黑衣蒙面,手中拿著江湖中常見的兵器,一言不發的就動手,一個個身手矯健。   「解青絲是朝廷命官,你們要造反嗎?」   雙方兵刃相向,最終,瀟湘三劍倒在了血泊中,幾名黑衣人衝進屋子,抓走了蓉蓉。   但是,他們沒有發現,一名隱蔽在庭院旁的高手,悄悄跟在後面。高手是紅袖盟中的好手,和瀟湘三劍一明一暗保護著蓉蓉和王鷗蔓。   看著那幾個人卸下面紗,進了一所宅院後,高手回頭報信。   半個時辰後,葉歡和雷泰陽帶著大隊人馬包圍這裡,卻發現院子裡面空無一人||屋子裡有一條通往隔壁的地下通道,那些人從這裡離開了。   那名紅袖盟的高手,認出其中有兩位少林二代弟子,方太和海源。   五年前,葉歡焚燒了蘭若寺,從此成為天下有名的佛敵。   蘭若寺大火,千年古剎一夜間變為灰燼,數百名僧人葬身其中,主持大師眼看無法撲滅大火,投身於火海,少林的澄園大師也死在了葉歡劍下。   這其中的恩怨,被狐族硬生生的壓下來,她們全力維護著葉歡,並警告佛門,動了葉歡,就是與她們為難。   對於那場大火,葉歡只是內疚,並不後悔。   大丈夫行事,只要問心無愧就可以了,琅邪王荼毒生靈,蘭若寺幹了什麼?不過是閉門禮佛,教導眾生以忍為念。   雖然狐族宣佈葉歡是狐族的供奉,找葉歡麻煩的人還是不少。   葉歡握緊了劍,臉色鐵青。   嵩山腳下,少室山前。   此時已是立秋時分,片片的黃葉悠悠落下,整座少室山一片金黃,陣陣的梵鍾之音肅穆而悠揚。   千年古剎,座落在群山之巔,葉歡一席青衣,一把長劍,沿著山路緩緩來到了山門前,對著知客僧從容的說道:「洛陽葉歡,求見少林方丈澄海大師。」   對於佛門,葉歡沒有什麼認同感,和這些人打交道,讓他很頭痛。   商人,可以和他們講利益;士兵,能夠和他們說榮譽,而這些信奉佛祖的人,很多都是理想主義者,簡單講,油鹽不進。   焚燒了蘭若寺之後,很多高僧來找葉歡的麻煩,其中最難纏的是那些不懂武功卻非常執著的僧人,葉歡打不得罵不聽,最後,他請謝夢落將他們裝上船,送到澳大利亞給狐狸們講授佛法。   蓉蓉被抓,葉歡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上少林。   動手的人是少林弟子,能命令少林弟子的只有少林。   「君子劍葉歡挑戰達摩院首座澄龍大師失敗,重傷垂危!」   這條消息從少室山上傳下,然後飛速傳遍江湖。   眾人皆知佛門與葉歡有著深仇,沒有人想到他會上少林送死。   葉歡此人身後的力量非常大,一個謝夢落就能讓很多人心生忌憚,更何況狐族一直維護葉歡。   這一次,葉歡上少林,據說是因為少林弟子擄走了他的女兒,但是少林否認這種說法,同時翻舊帳,說起了蘭若寺。   雙方在大雄寶殿前爭論出了火氣,最終,葉歡與澄龍大師一戰,雙方約定此戰無論勝負,少林會幫葉歡找出是誰擄走他的女兒。   可是,葉大俠沒有過澄龍大師那一關。   雖然葉歡一把長劍千鋒爭秀,卻還是不敵澄龍大師硬馬鐵橋的功夫,那一戰,完全就是葉歡和澄園大師的翻版。   澄龍大師用了澄園大師擅長的龍虎伏魔拳、觀音足、伏魔袈裟功,讓葉歡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畢竟當初他能勝過澄園大師,也是取巧而已。   最終,澄龍大師一記無相劫指擊中了葉歡,結束了爭鬥。   習武之人,丹田如果受了重傷,那麼武功就等同被廢。   澄龍大師的無相劫指,擊中的正是葉歡的丹田。 第二章 卑劣陰謀   「你這個蠢貨!葉歡也是一個蠢貨!」   一個杯子狠狠的被摔在牆上,某個人大聲的怒罵著。   一道清冷的聲音問道:「確定他的武功被廢了嗎?」   「是的,這一點我可以確定,我親自探查了他的傷勢,澄龍大師的無相劫指擊散了葉歡一身的上清乙木真氣,氣海重傷,就算有靈藥和內力幫助,也需要四年的時間恢復。」   葉歡重傷以後,由藥王殿的和尚負責治療,說話的這名和尚海圖,正是藥王殿中的醫僧。   「周郡主,海圖是我們的人,你也可以通過自己在少林寺中的眼線探究真相……不過,恐怕你沒有想到他會直接上少林吧?」   說話的是一名成熟的美艷女子,如果葉歡在這裡,他一定能認出來,她是藍采妮,洛陽王身邊的得力助手。   「這一次多謝藍姑娘的幫助,你委託的事情,我必不會食言。」   說話的是一名十七歲的女子,黛眉下烏黑的雙眸無比清澈,柔順的長髮搭在肩膀上,精緻的面容,高挑的鼻樑,典型江南水鄉的美人。   她的名字是周芝雍,父親是為琅邪王手下的大將,她則被琅邪王收為義女。當然,琅邪王有不少義女,大家都知道那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個義女得到了朝廷認可,入了宗親府文書,琅邪王死後諸子爭權,周芝雍的父親站錯了路線,被免職下獄,而周芝雍則被送給楚王作為禮物。   擄走蓉蓉,正是周芝雍的手筆。   「放我出去!」   解青絲坐在明玉面前,眼中充滿了熊熊的烈火。   「我的姐姐,這是我最後一次求你||放我出去!」   這世上,只有四個人知道解青絲和明玉是親姐妹。   這也就是為什麼解青絲寧可冒著和丈夫離異的危險也要當女官,為什麼她能得到明玉全心全意的信任,為什麼她可以直通天聽。   二十五前,洛陽王周天宗收養了一對姐妹,親自教授她們武功文采,其中的姐姐解明玉得周天宗喜愛,成了周天宗的心腹。   解明玉瘋狂的愛上了周天宗,卻被安排接近太子,成為東宮之首。   那些年,明玉和周天宗愛恨糾纏,最後,明玉反戈一擊,讓周天宗一敗塗地。   「不要擔心,長生幫的寧可嬌負責處理這件事情。」   「你怎麼可以將葉歡和鷗蔓的安全托付給她?寧可嬌不是好人。」   「想不到你對寧可嬌依舊這樣怨恨……不過,青絲,寧可嬌就算和你有恩怨,也是一個很出色的人,她來處理這件事情,比任何人都適合。」   「放我走!讓我走!」   明玉微微歎了一口氣,一指落在解青絲的穴位上,讓她很快陷入了昏睡。   十餘年前,拜火教入侵中原,寧可嬌是拜火教的聖女。那個時候,解青絲才入江湖,和寧可嬌天生不對頭,寧可嬌數次設局圍殺解青絲,解青絲也重傷過寧可嬌一次。   總之,絕不能放解青絲回洛陽,沒有人比寧可嬌更適合處理那些事情,至少她比解青絲這個焦急的母親冷靜得多。   「青絲,我不希望你離開我……」明玉望著昏睡中的解青絲,低聲的說道:「你是我真心能夠信任的人。」   無論明玉做了什麼,這個妹妹都會跟著她。   其他的人,有多少可以真心托付的?   明玉以權力、利益、金錢、榮耀,將身邊的人統合在一起,如果有一天她大勢傾倒,恐怕只有解青絲一個人會跟在她的身邊,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們在黑暗中相互摟抱一樣。   「寧可嬌、葉歡,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鳳目豎起,明玉握緊了拳頭。   那雙掌握了天下的拳頭。   手放在丹田上,讓內力一絲絲的凝聚,可是原本如臂使指的內力卻不聽話。   為什麼要上少林?留在洛陽不是更好?   但是葉歡還是選擇了上少林。   其實,他不相信這是少林的陰謀,他相信是一部分人想要挑動少林和他的矛盾,然後引發少林與紅袖盟的矛盾。   己方發現的線索,比如少林弟子的參與,很有可能是對方故意留下的。   葉歡非常心急蓉蓉和王鷗蔓的安危,但他更想按照那些人的安排去做。   葉歡都能猜到下面的一切,那些人會約他到某個地方,讓他做一些事情。   聽那些人的話,蓉蓉暫時不會有事,可萬一那些人的目標是他,要殺他,或者讓他去殺少林寺僧人,要他做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怎麼辦?   葉歡被拿住了痛處,一想到有人會送來蓉蓉的一根手指或者耳朵,他就無法拒絕任何要求。   於是,葉歡降低了自己的智商,假裝中了詭計,上少林,質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上山前,他通過了隱秘的管道,請就近的寧可嬌到洛陽,幫他救出蓉蓉。   良醫無法自醫,至親被人綁架,托付可以相信的朋友處理,是最好的方法。   「寧姐姐,拜託了。」   「葉歡這個混蛋!」   王宇輝將茶杯扔在地上,大聲的咒罵著。   劍眉修目,相貌堂堂,他是江湖中有名的俠少,和哥哥玉面神龍一起,名聲響徹天下。   「宇輝,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不應該抓葉歡的女兒作為要脅。」   說話的是王宇輝的嫂子,妙手神織楊紫萱。   十五年前,這對兄弟迎娶了江湖中有名的俠女,江南楊家的一對姐妹花,妙手神織楊紫萱和她的妹妹蝴蝶仙子楊蘆蔓。   王宇輝的大哥玉面神龍死的早,擔心妹妹、妹夫的安危,楊紫萱也一起出行。   「女人家懂什麼?當年琅邪王派了那麼多人圍殺葉歡都不奏效,而且我們只有一次機會……不逼葉歡和我們正面交手,我們根本無法承受事後的結果。」王宇輝歎了一口氣,「我們的案底在楚王手中,一旦被追究,那就是破家滅門的大禍,這次周芝雍帶著我們出來,幹好了就能轉禍為福,如果能成為楚王的手下,以後就不用擔心生計了。」   江湖人物,也有自己的根,也要操心金銀,王家是當地大族,只是這些年來收成不景氣,又遇上一個貪婪的知府,讓王家不得不打別的主意。   江湖俠客成了江洋大盜,王家打劫了羅川府的兩處大豪,本來以為干的很漂亮,沒想到周芝雍卻帶著六扇門的人找上門。   要麼合作,要麼破家滅門。   「你說的不錯,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件事情辦好,而不是怨天尤人。」   聲音從門外傳來,周芝雍推門而入。   本來計畫的很好,抓住了蓉蓉,逼葉歡束手投降。   可是,葉歡上少林,打亂了一切。   此時的葉歡,已經回到了洛陽府。   一個月過去,寧可嬌在洛陽府遍灑了眼線,卻沒有找到蓉蓉她們的下落。   「根據現有的情報來看,擄走蓉蓉的人,很可能是琅邪王的義女周芝雍,葉子,你做的沒錯,如果你不上少林而是留在洛陽,很可能會被她脅迫去做一些事情,讓情況更糟糕。」   看著葉歡蒼白的臉,寧可嬌皺起了眉頭:「你的武功廢了?」   她聽說了葉歡在少林的遭遇,沒想到是真的。   「少林和尚火氣大,只好打了一架……現在怎麼辦?」   「我們的人放出了話,希望這件事能夠完美的解決。」寧可嬌歎了一聲:「不過周芝雍目前冷硬不吃,也許最後還得要你出面。」   這一次蓉蓉被擄走之事,背後有不少名堂,洛陽官府隱隱站在了周芝雍一旁,為她們提供了不少掩護,長生幫的活動受到了限制,雷泰陽也被停職。   「寧女俠,這是周芝雍和葉歡的恩怨,你何苦插手進來?我們可以保證不傷害王鷗蔓,只要你和解青絲不再管這件事情。」   畫舫上,一名中年人坐在寧可嬌面前,努力的勸說著。   寧可嬌面沉如水:「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紅袖盟成立時有個約定,如果姐妹的親人被擄被要脅,會讓其他人處理,紅袖盟絕不妥協。如果有一天我的女兒被劫持,負責處理的人會是解青絲或者吳月娘,她們會盡所有的力量,進行最慘烈的報復。」   挾持家人是江湖大忌,紅袖盟中曾經有過這樣的例子,一名姐妹的雙親被對方挾持,其後,紅袖盟的七姐妹出動了四位,報復牽連之慘,震驚了整個江湖。   「梅幼軍,你在襄樊有三個兒子,弟弟才娶了二房,令尊六十大壽還有一個月時間才辦,我很奇怪,你們這些人動手時,怎麼沒有想過我們的報復?」   最後,那名姐妹的母親死在了挾持人之手,而紅袖盟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參與者的家人。   以德報怨,以何報德?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中年人勉強的笑了笑:「我們的家人在楚王境內,你威脅不了我們的。」   「威脅不了?這一點自己掂量……」寧可嬌冷笑:「帶話給周芝雍,她過線了,現在放了蓉蓉和王鷗蔓,我保證你們完好無事,五年內不追殺你們,也不追究家人。」   最後中年人還是拒絕了寧可嬌的提議,離開了畫舫。   「怕他們幹什麼?」   燈光下,周芝雍在冷笑。   消息已經從洛陽城中帶來,結果不出她的預料,於是,她給手下們打氣。   「江湖人物,真把自己當成了一盤菜了?別忘了我們身後的是誰,楚王在替我們撐腰。長生幫是天下第一大幫?呸,隨便一個四品官員都可以到這個幫派中作威作福,跟著我干,王爺不會虧待你們的。」   周芝雍一番話穩下了眾人的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才是天下最大的力量。   很多江湖人物都想投奔有權勢的人家,可是競爭太激烈了。   這一次,楚王府做了承諾,只要事成,就可以進入楚王府當差,或者成為地方上的豪強。   「我們不和寧可嬌談,派人去找葉歡,告訴他,想見女兒,就一個人到城南莘莊。」   這是一間粉紅色的屋子,沒有床,只有厚厚的地毯,屋子的門窗被鐵條封死,牆壁上包著厚厚的毯子。   蓉蓉和王鷗蔓被抓進來以後,兩個小傢伙很快達成了共識||那些人不知道認錯了人,這一點以後很可能會有用。   鐵門被打開了,一位女子走了進來。這是一名成熟的美婦,艷麗的容顏中有著一股威嚴。   面對著蓉蓉和王鷗蔓有些敵意的眼睛,成熟美婦笑了:「我姓藍,藍采妮,你們也許聽過我的名字。」   藍彩妮當年是洛陽王府的四總管,蓉蓉當然知道這個名字:「藍阿姨,我媽媽是解青絲,你能不能放我們出去?紅袖盟的姐姐都很喜歡蓉蓉,你放我們走,爸爸和解青絲阿姨會非常感激你,會謝謝你的。」   蓉蓉扮演的是王鷗蔓的角色,她可憐兮兮的求著藍采妮。   藍采妮坐在那裡,看著蓉蓉和王鷗蔓的表演。王鷗蔓倒是學不會蓉蓉的那種氣質,不過她噘著嘴一言不發,卻不會露破綻。   望著兩個小東西,藍采妮神秘的一笑:「周芝雍把你們的身份搞錯了,不過,我沒有告訴其他人……想不想知道,為什麼周芝雍要將你們抓來?」   藍采妮離開了房子,留下兩個面面相覷的小傢伙。   蓉蓉低聲的問著王鷗蔓:「你聽懂她們要做什麼嗎?」   「她說,要給你服用一種藥物,然後將你和葉大叔放在一起,兩個人……」王鷗蔓臉色發紅,她的兩個手指頭向著中間碰撞:「他們說要你和爸爸做夫妻,要你們……」   小傢伙說不下去了。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要那樣做,不過王鷗蔓知道那是一個很羞人的舉動,趙渡鄉有個死了婆娘的漢子和自己的女兒好上,最後父女兩人一起被浸了豬籠。   王鷗蔓不想讓蓉蓉死,也不想讓葉老師被浸豬籠,怎麼辦?   她已經十三歲,再過兩年就可以嫁人了。   小傢伙天生個子小,臉上有著不少的孩子氣,而且她彷彿天生是一個淑女,從來不和別人生氣,是一個好寶寶。   如果有人能替她每天梳一個蓉蓉那樣的傲嬌雙馬尾,如果有人能每天抱著她講故事……   蓉蓉皺著眉頭,她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本來以為那些人準備要脅爸爸做一些事情,或者用她的生命來威脅爸爸,如果那樣,到時候,兩人互換身份的情況,可以讓爸爸多一點反應時間,她甚至打算自殺,讓那些人無法要脅爸爸。   可是,現在是這樣……   「蓉蓉大人,那種事情,是不是會很痛?」王鷗蔓紅著臉,低聲問道,「比打屁股痛嗎?」   蓉蓉摟住了王鷗蔓:「會很痛的,真的。」   如果那些人要殺她,蓉蓉會毫不猶豫的表明身份,可……   藍采妮說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   周芝雍一方沒有屈服,他們的人將信傳到了葉歡的手中||要麼聽從她的安排,要麼收到女兒的手指、耳朵和頭顱。   接到了信以後,葉歡沉默了許久,然後請寧可嬌的手下撤出洛陽城。   一個月過去了,葉歡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既然寧可嬌沒有找到蓉蓉,他就自己來。   騎著馬出了城,葉歡按照信上的安排,向著郊外而行,沒有人跟在他後面,因為對方也有人遠遠的留意。   每到一處,就有新的安排,葉歡完全按照指示行事,包括跳入一個大甕中清洗身體,換上那些人留下的衣物,從小溪中走過,突然轉頭到另一個地方等等。   直到他被人從身後一掌拍暈為止。   睜開眼睛,葉歡看到了周芝雍。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但葉歡卻毫不小看這個小家碧玉一樣的女子,她帶著那麼多人來到洛陽,躲過寧可嬌的搜查,協調手下行動不出混亂。   「不要想著有人能救你,更不要想著你身上的千里香能起作用,我們這裡有追蹤專家,所有的痕跡都被洗掉了。」   葉歡淡淡道:「既然你們抓住了我,是不是該將蓉蓉放走了?我和你有恩怨,但孩子是無辜的,放了蓉蓉和王鷗蔓。」   「不要將孩子牽扯到其中?」周芝雍突然笑了,她對著身邊的苗疆漢子說道,「白獲洞主,這次就交給你了。」   苗疆漢子點了點頭,走向前來。   「葉大俠,你知道為什麼要活捉你嗎?」周芝雍望著葉歡,聲音很甜,「這位是苗疆三十六洞的白獲洞主,最擅長情蠱,可惜得罪了拜月教大祭司,流落到了中原。」   天下間男子總會遇到一些自己喜歡的女子,當權勢金銀無濟於事時,苗疆的情蠱就會派上用場。   白獲坐在葉歡面前,從懷中取出了一朵淡紅色的花,以及一包淡紅色的粉末。   夢幻花,拜火教從極西方帶入中原的一種毒物,服用之人會產生幻覺,並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胭脂淚,江湖中淫賊們推崇的上品春藥,服下之人就算神志清醒,也無法控制身體的反應。   這兩種東西本來就是絕配,如果再加上苗疆的情蠱,貞潔烈女也會變成蕩婦。   「不要恨我,你要恨的是楚王。」   琅邪王的敗亡,損失最大的就是楚王。   每年琅邪王會孝敬楚王大量金銀以及狐族美女,而且,誘捕吳月娘的時候,楚王打了包票,會幫琅邪王應對狐族。   葉歡和謝夢落讓楚王大失面子。   楚王府中並不缺美人,但楚王看中了周芝雍的能力,他給了周芝雍一個任務||讓葉歡身敗名裂,讓謝夢落和狐族聲名掃地。   擊殺葉歡並不難,但是想要對付謝夢落和狐族,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這件事情不好辦,如果辦成了,我會讓你父親官復原職,讓你成為我兒的側妃。不用擔心那些人的報復,在我這裡,沒有人能夠傷害你。」   楚王交給周芝雍一些人手,而且給周芝雍出了一個主意。   派人擄走蓉蓉,抓住葉歡,給他們服下藥物,讓葉歡和女兒發生關係,然後揭露於天下,這樣一來,不但是葉歡,就連謝夢落和狐族的名聲也會遺臭萬年。   周芝雍柔聲的說道,「不要怪我,這是楚王的安排。」   「考慮過來紅袖盟這邊嗎?」葉歡淡淡道:「以你的能力,不用依靠楚王,也可以在紅袖盟中出頭。」   「不可以,我身邊有楚王的眼線,家人也在楚王那裡,葉大俠,抱歉……三天後,我們會邀請有頭有臉的人來看看你們的醜態。」   回過頭,周芝雍望著苗疆的白洞主:「一切都拜託你了。」   白獲陰惻惻一笑:「沒有問題,我會很精確的控制藥物份量,葉歡不會有自殺的力氣……相親相愛,相愛相親,相親了自然會相愛,越相愛越相親……郡主,你等著看好戲吧。」 第三章 破局之法   「嫂子?這是做什麼?」   回到房間,王宇輝看到楊紫萱正在收拾東西。   「我們去報信,希望還來得及。」楊紫萱望著王宇輝,堅決的說道,「周芝雍已經瘋了,她做這種事情要天打雷劈的,我們如果坐視不理,會一生不安的。」   周芝雍一直都沒有說自己要怎麼對待蓉蓉和葉歡,今天楊紫萱才知道了這個計畫。   「官人,姐姐說得對,我們走,大不了以後浪跡江湖,也比一輩子良心不安好。」   另一邊,楊蘆蔓也表明了立場,她一向性格柔順,但現在的表情很堅決。   「這樣不好,外面有人。」王宇輝沉吟了一下,「你們留在這裡,我找機會出去報信……」   王宇輝突然伸手,封住了楊蘆蔓的穴位。   熱衷名利的小叔子居然如此通情達理,讓楊紫萱有了警覺,她避開了王宇輝的偷襲,拔出了劍:「你幹什麼?」   「因為,我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你們。」   門簾被揭開,周芝雍走了進來,身後是苗疆的白洞主和另一位高手。   「不過王宇輝替你們求情,所以我不殺你……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周芝雍、王宇輝、白洞主和另一個高手同時出手,楊紫萱倒在了地上。   「恭喜王大俠。」望著倒在地上的楊紫萱,周芝雍微笑道:「多年心願終於可以實現了,你的嫂子不聽話,你要調教她。」   「你說什麼?」   王宇輝面容上有著疑惑的神情,周芝雍嫣然一笑,走到了楊紫萱面前,解開了她的衣襟,一對飽滿的玉乳被胸圍包著,白生生的肌膚如玉一樣的耀眼。   「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楊紫萱,你的小叔對你垂涎很久了,要不,我們趁這個機會,替你們將喜事辦了如何?」   看著楊紫萱憤怒的眼神,周芝雍的手在她的胸口上掏了一把,飽滿而有富有彈性,王宇輝看得眼珠子一跳。   兄死弟及,大哥死後,嫂子改嫁給小叔,是很多地方的風俗。   「王宇輝,其實你心中早有這個念頭。」周芝雍望著楊氏姐妹,「出嫁隨夫,你現在是王家唯一的男人,難道等你的侄女長大嫁人,白白將你大哥的財產送與他人?趁著這個機會,生米做成熟飯,不是更好?」   周芝雍點著王宇輝的額頭,「像個男人一樣,不好嗎?要不要胭脂淚?我這裡還有一些。」   「這個……」   王宇輝望了一眼楊紫萱,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喉嚨動了兩下,嚥了口唾沫。對這個美艷的嫂子,他並不是沒有暇想。   「我……」   話在這裡停住了,周芝雍點了王宇輝的麻穴。   「知道這一次為什麼讓你來幫忙嗎?」   周芝雍走到楊紫萱和楊蘆蔓的身邊,看著躺在地上的姐妹花。   成熟、豐腴、美麗,像水蜜桃一樣的飽滿。   「楚王這人很好色,而且興趣比較特別……楊氏姐妹的艷名傳到了他的耳中,同時聽說她們還各有一個美麗的女兒。王爺吩咐我,這一次事情完了,將母女四人送入楚王府。」   周芝雍低下頭,掩上了楊紫萱的衣襟。   「到時候,說不定我們要一起服侍一個男人……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楚王最喜歡女子反抗了,要怪,就怪你們的男人不爭氣。」   白獲拍了拍手,外面的人進來,將楊氏姐妹帶到另一間屋子。   王宇輝,會神秘的消失,楚王手下很識趣,不會留下他的姓名。   現在,葉歡身上的藥性應該已經發作了。   身體在床上翻過來翻過去,王鷗蔓難受的厲害。   她好懷念房間中那隻大大的毛毛熊,非常想要抱著它。   她沒有想到說破自己的身份,如果蓉蓉大人和葉歡做了那種事情,會被人拉去浸豬籠的。   「蓉蓉,是不是熱得厲害?」   周芝雍站在門前,看著手下抬著葉歡走進房子,將他放到了王鷗蔓身邊,而白獲站在葉歡的身邊。   小傢伙現在身上只著小衣,露出了白生生的腿和手臂,她的身體火熱得厲害,像一隻貓一樣的往葉歡懷裡鑽。   「葉大俠,我來幫你……」   一名女子伸出了手,另一個男的不懷好意的笑,但是變故在瞬間發生,他們兩人突然如同爛泥一樣的倒在地上,葉歡從地上一躍而起,身體直撲周芝雍和白獲而去。   白獲愣了一下,手剛伸進口袋,葉歡已經如青煙一樣和他貼面而立,手掌在他的身上連拍九下。   地藏心法本來就不走奇經八脈和氣海,葉歡身上的武當真氣被廢,卻還有地藏心法可以動用。   白獲悶哼一聲,七孔流血的倒在地上,他一身詭異的奇學來不及施展,就死在了葉歡掌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臨死前抱住了葉歡。   這一個耽擱,周芝雍身體向後退去,同時發出警訊,呼喚周圍的高手而來。   葉歡當機立斷,抱起王鷗蔓向外面衝去。   他當然認出了王鷗蔓,但他已經沒有時間去尋找蓉蓉了。   雖然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搞錯了孩子的身份,但是只要救出了「蓉蓉」,「王鷗蔓」自然不會有事。   解青絲是朝廷命官,明玉心腹,那些人絕對有所顧忌。   氣入胸口,葉歡放聲長嘯,聲音如同龍吟一樣,傳播到很遠的地方。   「抓住他!」周芝雍大聲的向著手下命令,她沒有料到葉歡會突起發難:「他身上中毒,氣海受傷,跑不遠的。長生幫的人已經撤離洛陽,方圓十來里都沒有人能幫他。」   抱著王鷗蔓,葉歡一邊長嘯,一邊向遠處奔去。   到了少林之後,他故意讓澄龍大師擊破了他的氣海,為的就是深入虎穴時可以出其不意的制勝。   被破了氣海的人沒有威脅性,這是江湖公認的,而葉歡體內的地藏真氣卻不依賴氣海。   寧可嬌在洛陽一個月沒有收穫,所以葉歡的計畫是自己深入虎穴。   讓對方用金針封脈、藥物,或者是挑了他的琵琶骨,還不如自己動手,讓地藏心法適應氣海被破以後的身體。   可惜,雖然地藏心法讓葉歡可以動武,但氣海的受傷讓他武功下跌了五成,而且身上中了藥物,現在的他根本不能和人纏鬥。   懷中的王鷗蔓越來越熱,她死死摟住了葉歡的腰:「熊……我要大熊……葉叔叔……給我一隻大大的毛毛熊……」   小傢伙以為抱著一隻熊就能夠緩解身上的燥熱。葉歡也不好受,白獲強迫他服用的藥物很霸道,他腦海中也是一片燥熱。   「爹爹,給鷗蔓……給蓉蓉熊……抱抱我……抱抱蓉蓉……好大的一隻熊……」   王鷗蔓的小胸脯在葉歡胸前拚命蹭著,晶瑩的肌膚光滑如瓷。   無數次強迫催眠,讓王鷗蔓至今仍然把自己當成蓉蓉。   小傢伙嬌嫩的嘴唇在葉歡的下巴上移動著,似乎很奇怪抱著她的這只熊為什麼沒有毛。   「抱抱我,好嗎,熊叔叔……」   所有人傾巢而出,向葉歡逃走的方向急追不捨。   如果這次讓葉歡逃了,無法得到楚王賞賜的他們,根本無法面對隨之而來的報復。   葉歡的速度雖然快,但這些人中不乏輕功高手,而且葉歡還帶著一個孩子、身上中了毒,抓住他不過只需要一刻鐘,勝利在望。   「蓬萊飛燕」劉天賜的速度很快,他第一個來到了葉歡身後,三枚梭子鏢脫手而出,直奔葉歡的小腿而去。   攻擊被葉歡躲過,卻也讓他的速度慢了一些,同時,蓬萊飛燕一邊發射暗器,一邊大聲招呼身邊的人趕上,他只要拖著葉歡,等大部隊趕上來就可以了。   而另一邊,「長江三梟」從另一條小路繞到了葉歡身後,他們獰笑著布下陣勢。   一條黑影突然從樹梢上撲下,那個人來得極快,與長江三梟每人對了一掌。   「大力金剛掌!」   這套掌法只有六式,全憑掌力的剛猛取勝,施展開來有風雷之威,號稱無堅不破。   長江三梟變了臉色,吐血後退,同時,黑影在空中一個翻騰,身上的袈裟裹住了蓬萊飛燕的暗器,原物奉還。   一名僧人落在葉歡身邊,正是少林澄龍大師,他立在葉歡身邊,護住了葉歡。   這時,周芝雍一行人也來到了不遠處:「澄龍大師,憑你一個人,能夠護得住葉歡嗎?」   這次周芝雍帶了不少江湖中的好手,其中數人在江湖中赫赫有名,澄龍大師雖然是羅漢堂首座,能否護住葉歡還是未知數。   周芝雍拍了拍手,身後數人舉起了弓弩,但她沒有立刻動武的原因是,她搞不清楚,為什麼澄龍大師會在附近出現。   難道內部有人通風報信?   「阿彌陀佛,女施主動了癡念。」澄龍大師笑著對周芝雍說道:「估計女施主很奇怪為什麼我會在距離你們營地不遠處的地方,接應葉歡?」   周芝雍眉頭一皺,下了命令:「殺了他,帶走葉歡。」   現在不是拖延時間的時候,不管怎麼樣,都要盡快抓住葉歡。   「我猜,你們將高手分佈在洛陽城周圍,聽到葉歡的長嘯聲則就近支援,是不是?不過,你們有多少高手?城周圍這麼大,聲音又能傳多遠?那些人趕來需要時間……動手!」   「阿彌陀佛。」   響亮的佛號在周芝雍等人的背後響起,她回過頭,面色立刻變得灰白。   那是四名老和尚,為首的一位大紅袈裟,面若嬰兒,手中一枚翠綠的九節禪杖。   「澄海方丈,澄立師伯,澄恆師伯,澄前師伯……」   周芝雍身後的兩位男子叫出了四個老和尚的名號。他們是方太和海源,周芝雍手下的少林叛徒。   「你們自己了斷吧。」   澄龍大師瞪著雙眼,他的性格火爆,嫉惡如仇。   方太慘然一笑,反手一掌擊在自己的天靈蓋上,海源轉身向後逃去,但他的腳步才動,澄海方丈臨空一點而出。   已經逃出十來步的海源剎那間面色蒼白,發出了一聲絕望的怒吼,二十年苦練的阿羅漢神功合攏在雙手上,迎著指風而去。   銅鑼破碎的聲音響起,海源的身體彷彿被木棍狠狠戳了一記,一口夾著內臟碎片的鮮血噴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需要將鐵指禪勁功練到第九重,才能破舊而出的一指禪,千百年來,只有不到十位高僧能練成的少林第一指。   再也沒有人懷疑面前這個少林方丈是假的,澄海方丈的這一指震懾了全場。   「我認栽。」周芝雍表現的很光棍,「能否告訴我是誰出賣了我,讓你們這麼快跟了上來?運送葉歡的時候,絕不可能被人追蹤。」   洛陽城外這麼大,少林的高僧卻來的這樣快,沒有人通風報信,那是不可能的。   「錯了。」澄海方丈搖了搖頭,「女施主,你的錯誤是低估了葉歡的勢力……這一次,洛陽城外被分成了十二片,每一片都有高手駐守,解青絲的手下、狐族高手、長生幫長老、神醫谷大夫等等,很多人都能支援他。你們撞到老衲這裡,看來葉施主和我佛有緣。」   澄海方丈讓開了身子,「周施主,老衲不想手上再沾血腥,請走吧,葉施主,不要擔心,已經有人去救王鷗蔓小姑娘了。」   葉歡冷冷的看著周芝雍他們離去的背影:「祝你們一路平安,大家以後永不相見。」   如果這些人能夠活著離開洛陽府的話。   「趕快離開這裡!」   江湖人物講究以牙還牙,聽到葉歡動用了那樣大的勢力,所有人都感到了震驚。   狐族和長生幫不說,神醫谷,那是江湖人絕對不敢得罪的地方,誰沒有什麼三病六難?神醫谷活人無數,很少插足江湖恩怨,這一次卻為了葉歡而出動。   還有,少林方丈澄海這一次居然也出動而來,這傳出去,可是轟動江湖的事情。少林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當年剿滅拜火教之時,少林也不過出動了同樣的人手,這是何等大的面子?   周芝雍一群人才到山下,就看到了寧可嬌。寧可嬌身邊只有五六人,但周芝雍卻沒有動手的勇氣。   「寧幫主,有何貴幹?我是朝廷冊封的郡主,莫非你要殺官造反不成?」   寧可嬌看著面前的女子,同樣在冷笑:「四年前,葉歡讓琅邪王成了一個笑話,你以為郡主名號能保住你?」   寧可嬌退後了一步,她身邊的人走了出來,那是一名面帶笑容的中年人,白面無鬚,看起來像一個人畜無害的帳房先生。   周芝雍的身體變得僵硬,「王公公?」   「認識咱家就好。」   王公公是明玉駕前最受信任的太監,內宮四大總管太監之一。王公公舉起了詔書,開始念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周芝雍等人行為不軌,剝奪一切身份,責令立刻入京!」   周芝雍大聲的吼道:「不可能!」   要知道,就算是天子、明玉,也要受各種勢力的牽制,他們下詔書時,必須要考慮是否符合情理,是否會被下面的人駁斥,在諸王虎視眈眈的情況下,明玉等人在一些重大問題上會更加的謹慎。   可,楚王不是說會支持她嗎?   「你只是一隻狗……只要給出適合的價錢,狗主人就會將狗賣出去,讓人殺了吃肉!」寧可嬌冷冷的望著周芝雍身後的人:「陳旭、李晨光、王有才……你們不動手,難道等著破家滅門嗎?」   王鷗蔓和蓉蓉被抓的消息傳到京城之後,明玉開始了行動。   解青絲是明玉的心腹,所以王鷗蔓經常在宮中玩耍。天子對這個小姑娘很喜歡,曾經起意要收王鷗蔓為公主。聽聞王鷗蔓被抓,天子大怒,下詔封王鷗蔓為南陽公主,同時派人捉拿兇徒。   同時,經過一系列的交易,楚王得到了好處,放棄了周芝雍。   對楚王來說,走狗多得很,尤其是這些不是心腹的走狗,有什麼值得眷戀的?   「周芝雍連同江湖匪徒挾持南陽公主,現交由宗親府查辦,如有違抗,可格殺勿論。」   周芝雍身邊的幾人臉色灰白。   跟隨她的人,無非是為了名利或者權勢,如今她徹底倒台,而且犯了謀逆大罪,誰願意繼續跟她走?   「你們捏造聖旨……」   周芝雍的話還沒有說完,背上已經連中三掌,被身邊的兩人伸手控制住。   「寧幫主,我們擒下了周芝雍,能否放我們一條生路?」   幾個人的眼神中充滿了熱切之情。   「每人斷一隻手,走吧,剩下的人自盡,我酌情不追究家人。」   寧可嬌語氣淡淡,彷彿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寧幫主,和這些人囉嗦什麼?」王公公在一邊搖了搖頭:「讓我啟稟朝廷,將他們一個個滅門才是正道。」   寧可嬌轉身而去。紅袖盟的幾個女子對這種擄走子女要脅的事情非常痛恨,放跑幾個,再來個千里追殺懲戒也很不錯。   「對了,葉歡他們怎麼還沒有下來?」   轟隆隆的雷聲傳來,眾猛然抬起了頭,卻看到一道劍光沖天而起。 第四章 巔峰之戰   這座山峰有一個名字為落鳳坡,據說曾有鳳凰在此浴火重生。   「葉大俠,不要擔心,寧幫主這一次運籌帷幄,王鷗蔓姑娘會順利脫身的。」   葉歡點了點頭,剛才長嘯時,長生幫的人應該得到了消息。   「澄海大師,想不到你會親自趕到這裡,實在是多謝了。」   「葉大俠,少林一戰,老衲師弟無意傷害了你的氣海,老衲這次是專門來賠罪的。」   「不,這不怪澄龍大師,那時候是我故意賣出破綻,引誘澄龍大師攻擊的。」   雙方交手時,葉歡確實故意突然收手,讓澄龍大師的無相劫指擊中了他的丹田。   「沒想到葉大俠居然另有絕技在身,老衲深感欣慰……葉大俠,這次到洛陽來,老衲還有事情相求。」   葉歡停下腳步,看著澄海大師。澄海方丈找他何事?   「這位小姑娘身上中了胭脂淚?」澄海大師取出丹藥,遞給葉歡:「這是少林清心丹,可以一試。」   給王鷗蔓服下了一顆之後,葉歡也服下了一顆。藥物入口化作清涼之氣,一隻手落在了他的後心,澄立大師的真氣綿綿不斷的輸入葉歡體內,幫他平息體內的藥性。   澄海大師坐在葉歡的面前,道:「葉大俠,我這次來,是希望和紅袖盟達成協定。」   「什麼協定?」   凝視著葉歡,澄海大師微微一笑:「紅袖盟如日方中,而葉大俠至少可以影響紅袖盟中三名左右的姐妹做出決定。」   「啊?」   葉歡皺了皺眉頭,還是不太明白澄海大師要說什麼。   「謝女俠是葉大俠的妻子,吳月娘身受葉大俠的大恩,還有解女俠……」   說到這裡,海城大師低聲的宣了一聲佛號。   久曠之婦有了男女之情的滋潤,不管怎麼掩飾,都會露出馬腳。藥王殿的弟子,仔細的觀察過葉歡和解青絲。   「葉大俠,少林願意和紅袖盟達成協定,不再參與江湖爭鬥,並約束俗家弟子,將河南的一些產業交給紅袖盟。」   「這個……澄海大師,讓我好好的想一想。」   葉歡的腦子裡面有些混亂,畢竟少林是武林的泰山北斗,雙方如果結盟,牽扯將會非常巨大,甚至可能影響天下大勢。   「不用想了,澄海大師今天要回歸西方極樂世界。」   一個聲音冷冷的響起來,葉歡的臉色大變。   他站起身子,手微微的顫抖。   纏繞了他六年的惡夢,現在突然清晰起來。   兩條身影從樹林中走出來,那是洛陽王周天宗和藍采妮。周天宗冷笑望著澄海,看都沒有看葉歡一眼。   「周施主,好久不見。」   五名老和尚迅速變換著陣型,擋在葉歡面前。   「澄海,很久不見……你既然敢從少林那個烏龜窩中鑽出來,那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洛陽王,周天宗,不只是葉歡的惡夢,也是少林的惡夢。   少林屬於河南,周天宗為洛陽王之時,少林不得不向其低頭,且內部被周天宗滲透得厲害。   但是,少林方丈澄海是個厲害角色,他依舊暗中掌控著少林的大權,而且這些年一步不離少林,也沒被周天宗抓住把柄。   如果想要徹底掌控少林,周天宗必須除掉澄海,包括眼前這四個忠於澄海的老和尚。   周天宗向前行進了三步,「看來你為了對抗我,已經準備了很長的時間。」   無懈可擊之態,無我無身的天地之姿,周天宗的每一步都牽動著少林五僧的氣機,精、氣、神蘊含於每一個動作,使五僧不得不蓄勢待發。   這一戰,已無法避免。   首先動手的是羅漢堂首座澄龍大師,他雙掌一分,大力金剛掌將周天宗籠罩其中,每一掌都含有風雷之勢,四十年的苦練讓他一身外功登峰造極。   同時,面容枯黃的澄立大師前行一步,手臂綻出三尺金芒,以剛猛、決斷、破釜沉舟之勢一拳擊出,是為少林七十二絕技中之大韋護杵。   這一掌一杵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以簡轉繁的最高境界,就算謝夢落在此,除了硬接也是別無他法。   少林的硬馬鐵橋功夫,加上幾十年苦修的內功,這就是澄海他們的優勢。   而這時,一道寒芒後發而至,那是澄前大師的戒刀。   六欲紅塵,百年滄桑,千古風流,萬世之悲,皆一刀斬之,這一刀已經近乎了禪,刀下的一切之物,都變得無比的緩慢。   兩滴淚水從澄前大師的目中落下,這是至情至性的一刀,是為大悲刀。   順天意,斬紅塵,問心問佛,一刀而斷。   周天宗站立在那裡,看著漫天的拳頭、掌影、刀光。   這就是少林的實力,三人的配合圓融無瑕,加上立在一邊的澄恆與澄海方丈,這個合擊,就連大宗師都要暫避其鋒。   但是,他是周天宗,天下最強的周天宗!   一聲長嘯,周天宗的身體急速旋轉開來,青袍化為了模糊的青光,無數漩渦出現在周天宗的周圍,每一寸空間都佈滿了他的真氣,震耳長嘯從他的口中發出。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   欲化鯤鵬扶搖上,擊水試翼九萬里!   他本皇室貴尊,一生卻歷經坎坷;他絕世驚艷,但大志始終未能完成;他本應該是笑傲九天的神龍,如今卻被當成了落水的鳳凰!   不動如山,一鳴驚人,大鵬沖天而起時,燕雀安能追其鋒芒?   以武當流雲飛袖為引,少林金剛不壞心法為根,皇家五嶽帝訣為神,魔門大解脫觀生死大法為魂,九門絕技,被他融為一體的鯤鵬浴火九天變。   虎行風,龍行雨,鯤鵬一飛驚天變!   周天宗沖天而起,在瞬間反擊了八拳九掌十六腿,雖然身上中了一掌兩拳和五刀,但是澄立、澄前、澄龍三人的合擊卻被他一舉攻破。   三僧吐著鮮血向後倒退,周天宗一腳踏在澄立大師的胸口。   澄海方丈的臉色突然變紅,他的中指往前一伸。   「著!」   少林七十二絕技,其中無數精巧法門,但是澄海方丈從小只練一種功夫,鐵指禪。   鐵指禪和羅漢拳、伏虎功一樣,是少林最粗淺的功夫之一,澄海方丈的師父建議他學習別的功夫,但澄海只有一句話:我喜歡。   從鐵砂到石塊到鐵板,澄海大師在三十歲的時候,將這門初淺的入門功法練到第十三層,然後水到渠成的掌握了少林第一指,一指禪功。   剛猛爆裂之威,天下無雙,一指擊出,分金碎玉!   飛天的周天宗身體一頓,但同時,他的拳頭與澄立大師的大韋護杵撞在一起,澄立大師的身體緩緩倒在地上,周天宗右手兩根手指折斷。   「著!」   尖銳的指風如同閃電,在周天宗的肩頭上留下一朵血花。   澄恆大師的身形也動了,羅漢伏魔神功加上羅漢神拳,十八式走下去,拳勢連綿不絕,生生不息,周天宗的身形連撲了三次,居然無法攻破他的防禦。   「好!好!好!」   周天宗大聲的笑了,澄恆大師的羅漢拳居然陽極陰生,沒有一絲人間煙火氣,如同諸天羅漢展露金身,肌膚上透出金色的光芒。   而這時,澄前大師的戒刀,如同瘋魔一樣的斬向周天宗。   不瘋魔無以成佛,少林的瘋魔刀法只有一個字,殺!   遇魔殺魔,遇佛殺佛,一刀而斬。   周天宗要回頭,澄恆大師的雙臂猛然前伸,鎖住了他的一隻手臂,反骨七折,傳至天竺的關節技,一旦抓住,就如骨附形。   與此同時,澄恆大師的一指禪第三指,正蓄勢待發中。   「來吧!來吧!來吧!」   周天宗繼續大笑著,他不避不閃,任由澄前大師的戒刀砍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後,雙手一合,帶著兩人沖天而起。   三個人在空中融為一體,然後向著澄海方丈衝去。   澄海方丈雙手合在胸口,兩隻中指並在一起,身形猛然暴漲,袈裟也震成粉碎,發出了最猛烈的一擊。   二指禪!   三具纏在一起的身體猛地爆開,周天宗揮舞著澄恆大師和澄前大師的屍體,迎向了兩道致命的指風。   當澄恆大師和澄前大師的屍體斷為兩截時,周天宗的長袖甩出,擊中了澄海的胸口。   「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澄海方丈身體被擊飛數丈遠,倒在地上,胸口處有一片塌陷。   六人交手不過十來回合,勝負生死已定。   「嗤!」   葉歡手中的樹枝被藍采妮擋住,藍采妮笑顏如花。   雙方的戰鬥,葉歡一直在不遠處觀看,他從地上取了一根樹枝握在手中,卻一直沒有動手。   場中每個人的武功都高於他,而且澄海方丈他們顯然早就演練好了。   但是,葉歡沒有想到,少林高手們居然敗得如此的慘。   「你要對我動手?」周天宗的笑容中有些譏諷,「你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我們兩人之間的差異嗎?當年你不是我的對手,現在也不是!」   「王爺,讓我來吧。」藍采妮的聲音從葉歡身後傳來,她笑著,身體扭動了兩下:「葉子,幾年不見,你長得越發的俊秀了……」   他媽的,是天魔迷魂大法!   葉歡身上一熱,平時這種功夫對他完全沒有什麼效果,現在卻是非常可怕,人的肉體反應到了一定地步,就可以壓制神志。   「葉子,快到姐姐這裡來,讓姐姐疼你……」   葉歡的臉色紅如火,幾次攻擊都被藍采妮擋住。此時他才發現,藍采妮的功夫,並不在少林澄龍大師之下。   不過,這樣很合理,跟了洛陽王這麼多年,又是他的得力手下,藍采妮自然有一身好功夫。   「算了,采妮,別逗葉歡了。」   「好的,王爺,我們走吧。」   「走不了,還有人等著我。」   搖了搖頭,周天宗的手在身上點了數下,封住了流血不止的傷口,同時,澄海大師的聲音響了起來。   「為什麼不動手……」   澄海大師努力的爬起來,將師弟們死不瞑目的雙眸合上。   「為什麼你不動手!」   澄海大師的聲音非常大,裡面有一股激憤之情。   「徐長生,你為什麼不出手!」   月光下,樹梢間,一名綠袍人站立在那裡。   「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生,仙人撫我頂,受我以長生。」這是當年一位從西域入京的青年寫下的詩歌,這首詩歌,被用來稱呼一個人,長生幫老幫主,徐長生!   二十年打遍天下無敵手,帶領群雄全殲拜火教,徐長生的名字,在江湖中是一個傳奇。   他站在屋簷上,邁動腳步,在虛空中一步步向下走去,彷彿空氣中有著無形的台階,這是內外修為到了極點的表現。   徐長生冷冷的看著下面的情景。   「為什麼不出手?為什麼?」澄海望著那個人:「你我相交二十年,與洛陽王仇深似海,為什麼剛才你不出手?你若出手,周天宗只有死路一條。」   剛才,澄海等人與周天宗交戰,只在生死一瞬之間,如果那時候徐長生以大宗師的修為出手,周天宗必死無疑。   「是呀,我也很好奇……為什麼你不出手?」   吐出了一口金色的血液,周天宗望著徐長生。就算他現在身負重傷,卻依舊是那樣的驕傲。   這是少林布下的必殺之局,澄海大師以自己為誘餌,引誘周天宗出現,然後與徐長生聯手擊殺之。   為什麼他不動手!   「哥哥……我的哥哥……沒想到你還是像以前那樣的清高。」   哥哥?   澄海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但他不敢相信。   「我沒有你這個弟弟,我也不配有你這個弟弟。」徐長生深深的望了一眼周天宗:「這些年來,承蒙你當年對我的一次次提點,以至於我能夠活下來。今天,我饒你一命,從今以後,我們永不相欠。」   一道寒光從徐長生的手中飛出,捲起千層鋒芒,讓三十步外的一棵大樹轟然倒塌,然後如同靈蛇一樣繞回了他手中,化為一把白玉長劍。   長生劍,御劍術,長虹經天,不可方物。   「饒我一命?」周天宗仰天大笑起來,「四十年來,哪一次你不是在我的手下抱頭鼠竄?饒我一命?動手吧,剛才你沒有趁著這些禿驢們圍攻我的時候動手,就已經很不錯了。」   一口鮮血從周天宗的嘴邊流出,但他卻依舊是那樣的孤傲。   「我一輩子都比你強,明白嗎,我的笨哥哥?」   周天宗的手指向徐長生勾了勾,慘白的面容上充滿了自信。   幾個兄弟中,有些變成了龍,有些變成了虎豹豺狼,有些如同豬狗,只有周天宗,是唯一的。   十年膝下承歡,他為父王分憂解難。   十年塞外征戰,西域平定他為首功。   十年治理洛陽,河南成為天下樂土。   周天宗從來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如果十五年前他成為天子,天下會比現在太平許多。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徐長生對著自己的弟弟,莊重的舉起了劍。   「請。」   「藍姑娘,你跟著他,沒有前途。」   「藍姑娘,到我這裡來,榮華富貴,權勢金銀,由你挑選。」   楚王的使者能言善辯,說出了無數的道理,紅袖盟中人帶著明玉的詔書來到了藍采妮面前,希望她投奔天子。   但是,那些來找她的人,都被她一劍殺死,她甚至沒有啟稟周天宗。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他的?   她被朋友出賣,然後從地獄中爬出來,復仇。之後,她遇到了他,他走到了她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   「跟我走。」   他救了她,但這並不是她跟著他的理由,這些年的付出足以報答他的恩情,留在他身邊,只是因為她不想離開他。   說起周天宗的武功,只能是一個「雜」字,他的所學五花八門,佛門、道家、魔門功法都有所涉獵,其中很多武功,只要專心修煉就能邁上無上大道,但周天宗就是喜歡取其中一部分精華,然後走自己的路子。   而徐長生,一生只練劍,純粹的練劍,他很清楚自己天賦不好,只有一顆堅定的心,所以他放棄了與劍無關的任何武功,四十年來,他只練劍。   一道白光環繞著徐長生的身子,怒濤般的劍海無窮無盡的攻向周天宗。   他就是劍,劍就是他,無論周天宗有多少神功絕技,徐長生自有一劍破之。   兩位大宗師之戰,如果有外人插手,那會是什麼樣子?   這些年照顧周天宗,藍采妮對周天宗的身體狀況非常瞭解,他的腹部爛了一半,胸口上兩處孔洞一直沒有癒合,身體經脈多處破裂,一隻小腿的肌肉已經乾枯。   但是,周天宗依舊快樂的活著,作為洛陽王活著,作為一個被天下追殺的人活著。   和徐長生的戰鬥中,周天宗明顯處於下風,一個養精蓄銳,一個卻身負重傷,苦戰了一場。   藍采妮嫣然一笑,走向葉歡。   「葉弟弟,姐姐好看嗎?」   沒有最強的力量,只有最適合的武功,一點火星落在了燈油中,比一枚巨石還要可怕。   衣襟飄起,藍采妮半露的酥胸,露在了葉歡的面前。   準備動手的葉歡,身體如同掉入了油鍋的龍蝦猛地紅了起來,腰也彎了下去。   「他媽的!」   天魔迷魂大法中的諸念無相,一個小小的微笑,簡單搞定了中了春藥的葉歡。   然後,藍采妮轉身,一劍揮向徐長生。   長生劍從徐長生手中飛出,化作一柄月牙般的新碧,勢不可擋的向著周天宗而去。   以氣御劍,破萬法,這是長生七殺中的「一劍游龍斬碧月」。   而此時,藍采妮的身影伴隨著劍光衝進了波浪的正中央,拚死擋住了徐長生的攻擊。   所有的劍光劍氣都打在了她身上,但徐長生的身體卻極速的向後退去。   擊出這一劍之時,徐長生就知道,他敗了。   周天宗使用了天竺古佛一脈的「浮屠入夢大法」動搖了他的心智,讓他恍惚間將藍采妮當成了周天宗,招式用老,出現了破綻。   身體在空中極速旋轉,周天宗一連擊出了八掌十拳二十一腳,徐長生的身體就像是沙袋一樣,在周天宗的攻擊下頻頻後退。   「哇!」   一口鮮血吐出,徐長生閉上了眼睛,等著最後一刻的到來。 第五章 身世大白   向著心口的那一拳沒有擊下。   徐長生睜開眼睛,看到周天宗長長歎息了一聲,收回了拳頭。   「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一口鮮血從周天宗的口中噴出,染紅了徐長生的青衫,不知道為什麼,徐長生突然心中一酸。   從小到大,都是周天宗這個弟弟在保護他,讓他在那個危險的皇宮中活下去,就算加上以後那麼多的恩怨,也難以分辨誰對誰錯。   如果徐長生還是那個軟弱善良的徐長生,他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場中沉寂下去,周天宗微微的歎息了一聲,將藍采妮扶了起來。   徐長生的劍氣,震斷了藍采妮全身大半的經脈,周天宗手指連點,封住了藍采妮的穴道,從懷中取出了一枚鵝卵大小的藥丸,送入了她的口中。   「活下去,你已經跟了我十五年。」在藍采妮的耳邊說完,周天宗轉身望著徐長生:「如果你不動手,那麼我就走了。」   徐長生的身形一晃,擋在了周天宗面前,「告訴我,徐歡被你藏到了哪裡?」   徐長生有二男一女三個孩子,女兒小時候夭折,大兒子徐游寧七年前病逝,而小兒子徐歡,自幼就落入了周天宗手中。   「徐歡?」周天宗突然笑了,他走到葉歡身邊,「葉歡,這位是你的父親,長生幫的第二代幫主,徐長生。」   周天宗輕輕撫摸了一下葉歡的臉,就像是父親撫摸兒子一樣。   「答應我,以後要做一個孝順爹爹的好孩子,知道嗎,伯伯以後再也不能照顧你了。」   周天宗的聲音無比慈祥,還有幾分的不捨。   徐長生的眉頭皺緊,用一種奇怪的神情看著葉歡:「他就是徐歡?」   「是的,他是你的小兒子徐歡。作為叔父,我照顧了他這麼多年,如今也到了認祖歸宗的時候。如果有什麼疑問,洛陽府東大街王記裁縫鋪有答案。」   抱著藍采妮,周天宗的身體幾下起伏,消失在眾人的眼中。   葉歡舉起了手中的木劍,卻被徐長生擋住。   「你……是我的兒子,徐歡?」   「王爺……」   藍采妮快要死了。   她躺在洛陽王懷中,一滴滴的血從她的嘴角、鼻端、耳孔中流出,她體內的內臟已經爛成了一團,就算是洛陽王剛才給她服下少林大還丹,也只能吊著她的一條命。   「王爺,我快要死了,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葉歡?葉歡到底是誰?」   「我剛才不是說了,葉歡是徐長生的兒子嗎?」   沒有爭論,藍采妮只是靜靜的看著周天宗,跟著周天宗這麼多年,她很清楚周天宗是什麼樣的人。   「你真的要知道?」洛陽王突然笑了,「知道了內幕後,我會殺你滅口的。」   「我已經快要死了……王爺,我只想知道兩件事情,你和明玉的故事,以及你為什麼在葉歡的身上下了那麼大的力氣。當然,第一件事情,你一定不會告訴我的,所以,把第二件事情告訴我吧。   「這幾年來,王爺一直很關心葉歡,他的情報源源不斷的到了王爺的身邊,當年的謝夢落,更是王爺親手挑選出來,最適合葉歡的人物。你對他的關愛,遠遠超過了任何人,這一次,周芝雍設計葉歡的時候,王爺也讓我在其中周旋,不要傷害到葉歡和蓉蓉……王爺,你很關心他,也在成就他。」   周天宗看著藍采妮,嘴角處有些似有若無的苦笑,走進了一個院子:「原來在你的心中,我是這樣自私的一個人?」   「不,王爺,你是好人……雖然這些年來,你一直不理我……我已經三十二歲了……」   藍采妮已經陷入了昏迷,喃喃的說著,手抓著周天宗。   「女人呀,真的是麻煩……尤其事情越緊張,她們越婆婆媽媽……」   深深的凝視著葉歡,徐長生在葉歡面前一動不動。   兩個人彼此看著,心中同時升起了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那種感覺是如此的強烈,一切都告訴他們,他們是親人。   「和我一起下山?」   「不,澄海大師需要人照顧,他這次救了我,我很抱歉。」   「好吧,我們洛陽見……你多保重!」   徐長生再次看了葉歡一眼,轉身離開。   看著場中的情景,葉歡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少林五大高僧,除了澄海方丈之外,其餘幾位的身體已經冰涼。   「澄海方丈,你的傷勢如何?」   周天宗那一袖正抽在澄海方丈的胸口,讓澄海大師全身經脈斷了六成,胸口處的骨骼斷裂。   微微一笑,澄海方丈制止了葉歡的關心:「還記得我和你說的話嗎?替我調節少林和紅袖盟的關係……我走了之後,少林將會徹底的落在了周天宗的手中,葉歡,如果有機會,還請你在紅袖盟和少林中間多調解一下矛盾。」   「澄海大師,我會的。」葉歡伸手扶澄海大師,「我們到山下,神醫谷的大夫在那裡。」   「不用了,葉大俠,我死不了,這就夠了。」澄海制止了葉歡,他將手搭在了葉歡的手上:「敗在周天宗的手中,我心服口服。但是,我並不是無法勝過他……葉大俠,我欲傳你少林三種心法為謝,不知你是否願意?」   溫暖的氣息瞬間湧入了葉歡體內,一指禪功,威猛剛烈,天下第一,澄海敗在周天宗的手下,並非武功之罪。   彷彿做了一場很長的夢,藍采妮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非常奇怪的容器中。   那是如同水甕一樣的東西,甕壁溫潤如玉,晶瑩如雪,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花紋,就像是朵朵蓮花;齊肩的水將她的身體淹沒,一旁,周天宗正不停的朝裡面添加藥品。   原本必死的傷勢,現在居然好了一半。   「王爺……這是?」   「一直以來,很多人都認為我會死。」周天宗自顧自的繼續添加藥品:「神醫谷的大夫認為皇城之戰後,我活不過三年,但是現在,我還活著,很開心的活著,采妮,一切就是因為你現在所用之物,佛門九轉蓮台。」   這世上雖無鬼神,但是在千萬年的歷史中,產生了數件非常神奇的事物。   佛門九轉蓮台,是當年從天竺傳來的一件奇異寶物,據說此物乃是海底萬能溫玉上的珊瑚所化,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就是這東西,保住了我的命。」   周天宗笑著,鼻端卻流出了一縷鮮血。昨天的大戰,他完全是以命搏命,才殺出一條生路,少林的和尚們一個個內功深厚,久耗下去,敗的只會是他。   「王爺,你的傷?」   「不要緊,不過是舊傷上再加上一些傷……采妮,昨天你問我葉歡是誰,現在還想知道嗎?」   「不,不想知道……」藍采妮嫣然一笑:「王爺說,會殺我滅口的。」   「不,我還是決定告訴你,然後殺了你滅口。」   周天宗站起身子,突然仰天大笑。   有些得意的事情,是需要和人分享的。   「葉歡,他就是我呀。」   藍采妮愣在那裡。   「人人都說皇帝好,皇家苦求不死藥。前朝最後一任帝君為求長生,橫徵暴斂,搜括天下奇珍異寶。我父王楊立川攻下長安後,盡得之,這座九轉蓮台就是其中之一。   「我父親到了晚年欲求長生,將道家至寶鍾靈石乳放入九轉蓮台之中,想以此恢復青春,可惜沒有成功。父親死後,這些東西落入了我手中,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我發現九轉蓮台加上鍾靈石乳,再加上苗疆蠱術中的再生蠱,可以憑空製造出人。」   「製造……人?」   就算是藍采妮博聞廣識,也被洛陽王的話驚呆了。   「苗疆蠱術中有種說法,人的一滴血中就包含著一個人的一切,高明的蠱術師只要有毛髮或者隨身的衣物就能施術。用再生蠱、鍾靈石乳和九轉蓮台治病沒有成功,但是當我將半截手指放入了九轉蓮台中的鍾靈石乳中,最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十二天的時間,我的手指,長成了一個小嬰兒。」   說到了這裡,洛陽王停了一下。   「猜猜那個嬰兒是誰?」   這一刻,藍采妮整個人呆在那裡,她根本想不到葉歡的來歷居然如此的奇詭。   「小嬰兒發育到了三個月大之後,就會正常的成長,而且,這種製造人的方法,會對九轉蓮台產生極大的傷害,而鍾靈石乳的存貨也不多。」周天宗低低歎息了一聲,「所以,我只製造了兩個人。」   「兩個人?」   藍采妮一愣,不過很快,她就明白了過來。   世間,唯有情最傷人,而洛陽王心中最愛的女人就是明玉,那名背叛了他的那名女子,如今的皇后,明玉。   「九轉蓮台製造人之後,需要十年以上的恢復時間,十四年後,我用九轉蓮台重新的製造了一名女嬰……也就是蓉蓉。」   「原來……是這樣回事……」   藍采妮微笑著,她終於明白了一切,至於為什麼葉歡會離開洛陽府,為什麼蓉蓉會在他身邊,為什麼他的面容和洛陽王不一樣,聰慧的她並不難想通。   「默默的注視著他,就像是看著另一個我,所以,我才那樣的對待他,我不希望他像個普通人一樣,庸碌無為的度過一生。我希望葉歡走上光明的路,做一些他從未曾做過的事情。   「我和他,本來就是命運的雙子,我和他,是黑暗與光明的對立,葉歡不應該平庸,葉歡應該完成我當年的夢想,這就是事情的真相……現在,也到了殺人滅口的時候了。」   周天宗一掌拍在藍采妮的頭頂上。   洛陽城長生幫的分舵中有一處僻靜精巧的小院,從山上回來之後,徐長生一直待在這裡。   「公公。」   低下頭,寧可嬌畢恭畢敬的向徐長生行禮,她的女兒徐玉玲正圍著徐長生撒嬌。   對這個公公,寧可嬌畏懼多於恭敬,但畢竟是她的公公,這些年對她照顧不少,尤其是當寧可嬌成為長生幫主後,徐長生完全放手,將長生幫的權力交給了她。   這次,徐長生到洛陽並沒有瞞著寧可嬌,不過他沒有告訴她是應澄海方丈邀請,來刺殺洛陽王周天宗的。   雖然最終刺殺失敗,但徐長生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到心上,相反,他直接調用長生幫洛陽分舵的力量,幫他查一些事情。   一直以來,長生幫最大的隱患就是繼承人的問題。   數千年來,無數的梟雄豪傑企圖一統江湖,但最後都失敗了,他們最大的敵人不是少林,不是武當,不是魔教邪派,而是朝廷。   雖然江湖一直保留著自己的獨立性,但也被朝廷密切的留意著,當一個門派的力量發展到可以稱霸江湖的地步,朝廷就會有所行動。   歷史上,好幾個赫赫有名的幫派,都在一夜間遭到了朝廷的圍剿,從此灰飛煙滅;而佛門、道門的分裂,其中朝廷的功勞不少,他們扶持不同的流派,讓那些人互相攻擊。   一個幫派有了天下第一的名號,那並不是榮耀,而是一種危險。   很多人等著看長生幫的笑話,但長生幫這些年的發展卻非常迅速,其中的秘密就是,長生幫老幫主徐長生是皇室的一員。   但是,徐長生的大兒子死了,他的兒媳婦繼承了長生幫,但徐玉玲卻不是徐游寧的骨血,這就是未來的隱患。   年齡越大的人越喜歡孩子,雖然徐長生很喜歡玲玲,卻不能代替一切,天子曾提出,從宗室子弟中挑選一位,改名換姓,拜徐長生為義父,繼承長生幫,畢竟長生幫掌控著天下漕運,不由朝廷子弟掌控,沒有人能放心。   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徐長生問道:「你覺得葉歡如何?」   寧可嬌偏著頭,思考著徐長生的話:「公公想收葉歡為弟子?」   搖了搖頭,徐長生的臉色有些奇怪:「算了……寧寧,對葉歡好一些,多關心一些,他人不錯的。」   寧可嬌點了點頭,拍著胸膛回答,「沒有問題,我會如同弟弟一樣的照顧葉歡,他是我的妹夫。」   走出門,徐玉玲拉了拉寧可嬌的手:「媽媽,到底發生了什麼?剛才媽媽和爺爺說話的語氣好奇怪,為什麼爺爺那樣說?而且媽媽剛才回答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對……」   玲玲是很聰明的孩子,非常擅長觀察事物。   寧可嬌笑了笑:「你發現了什麼?」   「媽媽說,如同弟弟一樣照顧,妹夫。」   「你想到了什麼?」   雖然知道徐玉玲不可能想到什麼東西,不過寧可嬌還是想考究一下孩子。   「莫非……」玲玲皺了皺小鼻子,突然臉一紅,有些扭捏:「莫非爺爺要將我許配給葉老師?」   愣了幾秒,寧可嬌突然發現自己跟不上女兒的想法。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葉老師他……」   寧可嬌突然發現,玲玲說的並非不可能。   倫理輩分,並不是那樣重要,而寧可嬌和謝夢落是姐妹之交,這種女子的結拜,官方根本不承認||君臣之忠、父母之恩、兄弟之義,有誰聽說過姐妹之交?女孩子就應該待在家中,還搞什麼結義?   玲玲是蓉蓉五人組中年齡最大的一個,今年已經十四,到了明年就是嫁人的年齡。   「媽媽,我們這些小姐妹們都說,嫁人就要嫁給葉老師那樣的人,成熟穩重,懂得憐惜人……」   小傢伙埋首在媽媽懷中,絲毫沒有留意寧可嬌臉上的震驚之情。   「媽媽,謝姐姐長時間在外地,葉老師一個人待在家裡面,我真的很羨慕蓉蓉……她有一個好爸爸。」   作為單親家庭的孩子,玲玲的心中想要有人來填充這個空白。   「如果游寧在……」寧可嬌的眼圈一紅,「你一定和蓉蓉一樣,是一個乖乖的好女兒。」   寧可嬌的思緒飛回了過去。   徐游寧一直到臨死的時候,還放心不下她和玲玲,那時候玲玲還小,才三歲多,只知道叫爹爹。   「有合適的人家,就再嫁一次吧,一個孤身的女人,很難過活的。」   「你這個負心漢!如果真的為我好,為什麼不活下去,留下我們孤兒寡母?」   徐玉玲拉住了寧可嬌的手臂,繼續興高采烈的說著:「其實嫁給葉老師也沒有什麼不好,葉老師成熟穩重,而且這樣一來,蓉蓉就要叫我媽媽,一想到蓉蓉那不情願的樣子,我就很高興。」   雙馬尾的蓉蓉贏得了大家的羨慕,更多的卻是嫉妒,如果能夠讓蓉蓉畢恭畢敬的端茶送水,玲玲會非常的滿意。   寧可嬌歎了口氣,她不想再談下去了:「玲玲,葉歡在哪裡?」   「他去看鷗蔓了,我也想去看看,媽媽,我們一起去吧。」   彷彿做了一場惡夢,王鷗蔓從睡夢中醒來。這幾天她非常的難受,整個人彷彿虛脫了一場。   睜開大眼睛,王鷗蔓看到葉歡坐在床邊。   以前每次看到葉歡的時候,小傢伙都會活潑的如同兔子,不過今天,她的臉一紅,身子鑽到了被窩裡面。   等了一會,王鷗蔓才從被子裡伸出頭:「葉老師,媽媽呢?她怎麼還不來?」   「你媽媽在長安,騎馬最快也要七天。鷗蔓,不要擔心,什麼事情都過去了,這一次你很勇敢,叔叔很喜歡你。」   小傢伙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她看著葉歡,突然的問道:「葉老師,你會娶我當妻子嗎?」   小傢伙可憐巴巴的望著葉歡,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貓一樣。   「我下面好痛,又流血了……」   望著可憐的小傢伙,葉歡微微的歎息了一聲:「那是女孩子的月經,不是別的東西。」   到底是誰告訴王鷗蔓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王鷗蔓服下了藥之後,正好碰上了女孩子的初潮。   「鷗蔓,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一次,多謝你代替了蓉蓉,不然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不要不要我,葉老師,我很乖的,從來不搗亂,我會很好的……」   小傢伙死死拉住了葉歡的手臂,就是不鬆手。   王鷗蔓對男女之事什麼都不懂,卻聽人說女孩子的第一次會痛、會流血,而且,女孩子的身子一旦交給了某個男人,那個男人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   其實,葉老師人很不錯,英俊挺拔,對自己又好,讓他做自己的良人,那麼不是很好?   在學校中,小姑娘們曾經探討過嫁人這件事情,她們沒有得出最終的結論,不過小傢伙們都希望自己的良人就像是葉老師一樣。   「我會不會生小孩子?」   王鷗蔓的話讓葉歡再次愣在那裡。   這個愛鑽牛角的小傢伙呀……   不像她的媽媽解青絲,王鷗蔓更多的是柔順和聽話,就像是一隻母豹生下了小貓一樣,一天到晚都可憐兮兮的。   「不會有小孩的,真的不會。」   「可是,我們回去,怎麼跟媽媽說呢?萬一她要打我呢?我真的很害怕,葉老師。」   小傢伙低著頭,淚水如同珠子一樣的落下,前幾天她還是人人羨慕的公主,可現在卻要考慮嫁人的事情。   「葉老師,嫁過去之後,你不會用戒尺打我了吧?」   葉歡的身邊有一根戒尺,那是懲罰不聽話小孩子的工具,王鷗蔓挨過一次;那時候講求不打不成器,而女孩子有女書,如果嫁人之後不守婦道,會被丈夫責打的。   「好吧……」望著小傢伙,葉歡知道越解釋越麻煩,「我走了,你多多的休息。」   「是的……官人。」   王鷗蔓的最後一句話讓葉歡差點栽倒,他再也忍不住了,用力的在小傢伙的手上打了兩巴掌:「我不是你的官人,我是你的老師,葉老師。」   「嗯,葉老師……」   小傢伙趴在葉歡背上,偷偷看著他的臉色。   要嫁人了,這可怎麼辦?   蓉蓉大人會叫自己「娘」嗎?   聽說官人的女兒要對後娘行禮的,蓉蓉會不會打她?   羞死人了,那些小姐妹會怎麼看自己?   王鷗蔓越想心中越火熱,於是,她緊緊抱緊了身邊的布熊。   門又被打開了,王鷗蔓探頭看看,原來是蓉蓉。   「蓉蓉大人……」   王鷗蔓畏縮的叫了一聲,她有些不敢面對她。   「鷗蔓,這一次多謝你了,我把我最喜歡的熊送給你。」   「蓉蓉大人,有件事情,我要和你商量。」王鷗蔓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大聲的說道,「葉老師現在是我的官人了。」   「官人?」蓉蓉呆了,她望著王鷗蔓,「你在說什麼?」   「我不知道,但是我很不舒服,又痛,也流血了……也許幾個月後就要生小孩了……蓉蓉,你會叫她妹妹嗎?」 第六章 餘毒風波   走出了門,葉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一次洛陽府的事件,終於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事情的經過,從那些被俘虜的人身上得到了答案。   本來,這件事情很難成功,人越多口越雜,尤其是這麼多人跋涉數百里到洛陽城行事,那更是難上加難,但周芝雍是一個厲害的角色,她先以各種名義將那些江湖漢子一一送入洛陽城,然後安排好衣食住行,並將那些江湖漢子統帥起來,制定好了陰謀。   按照最開始的意圖,周芝雍想以少林方太、海源的名義擄走蓉蓉,然後逼葉歡束手就擒或自投羅網,然後等葉歡與蓉蓉發生關係之後,讓方太和海源出面邀請洛陽知名人士前來旁觀。   這樣,既能讓葉歡身敗名裂,更能挑起少林和紅袖盟的爭鬥,而周芝雍則回到楚王府改頭換面,東山再起。   當然,這種挑撥能否起作用不好說,但雙方一旦有所死傷,那麼自然會結下樑子,能成自然好,不成也沒有關係。   周芝雍沒有想到,葉歡看到蓉蓉被抓,轉身就上了少林。   這樣一來,原本計畫好的事情就被葉歡硬生生拖了一個月,而長生幫也有機會調查||那麼多江湖高手進入洛陽,總有一兩個人留下痕跡,然後一一追蹤,得知了幕後黑手是誰。   至於澄海、周天宗、徐長生等人的出現,那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那些人借助了這件事,進行自己的計畫,周芝雍只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可憐蟲而已。   「對了,葉子,聽說鷗蔓那裡有些問題?」   才走出門的葉歡,被寧可嬌和蓉蓉又拉進了門。   蓉蓉沒有找到爸爸,於是跑去找寧可嬌,寧可嬌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須好好的談一談。   不過,蓉蓉被關在門外,房間中只有寧可嬌和葉歡。   「鷗蔓,寧阿姨給你保證,那一天,你和葉老師沒有發生什麼關係,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麼。」   「可是……我和葉老師那天明明抱在了一起……」小傢伙像一隻小狗一樣趴在寧阿姨的懷中,猶豫了一下,說道:「寧阿姨,官人已經和我在一起了,不要讓我如同黃鶯鶯一樣。」   她們上學的鎮裡面,有一個姑娘叫做黃鶯鶯,被一個無賴漢子壞了身子,男方退婚不說,那個無賴漢子也不要她,最後黃鶯鶯投井自殺。   「鷗蔓,我喜歡的是你媽媽青絲呀。」葉歡摸了摸王鷗蔓的小腦袋,說道,「我準備要和青絲結為夫妻,鷗蔓,以後,你就要叫我爹爹。」   「可是……」小傢伙的嘴巴張得圓圓的,彷彿被什麼嚇住了一樣,「葉老師,你要做楚王?」   天下諸王多好色,而楚王好色最出名的就是不講倫常,據傳他甚至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放過。   葉歡用力的打了一下王鷗蔓的腦袋:「你這個小傢伙到底在想什麼?」   「官人,寧阿姨,你們能不能不要這樣……我真的很害怕,我……」   小傢伙的眼淚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落,這幾天她一直很擔心,至於大家說她和葉老師之間沒有什麼,王鷗蔓根本不相信,她記得那天她很熱,然後很痛,中間迷迷糊糊,只記得葉叔叔將她抱在懷中,很溫暖,很舒服,讓她有一種……尿出來的感覺。   「葉老師,寧阿姨,不要和我開玩笑好不好?我會去求謝阿姨,不,謝姐姐,她對我很好,上一次回來還送給我六隻布熊。」   謝夢落只有二十三歲,對蓉蓉和王鷗蔓來說,更像是一個大姐姐,她每次回來,除了和葉歡相處外,和蓉蓉、王鷗蔓玩得都很開心。   說到這裡,王鷗蔓將身邊的一隻布熊高高舉起來給寧可嬌看。   葉歡和寧可嬌相對苦笑。   「算了,鷗蔓,有些事情,讓你娘慢慢的教導你,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   葉歡站起身子,準備向外走去,衣角卻被王鷗蔓抓住,小傢伙抬起頭,低聲的說道,「你不會不要我吧?我很怕黑,也不想死……」   想起那些被破身的女子們,想起了那五個跳河的姐妹,王鷗蔓心頭的小兔子不停的跳。   「好了,今天下午和大家一起過來吃飯,婚嫁之事等你媽媽來了再說,好不好?」葉歡笑著說道,「鷗蔓,這一次你很勇敢,我很喜歡,我會送你一隻大大的熊,就像是兩個你這樣大小的熊。」   「真的?」小傢伙高興的笑了,如玉的小鼻子邊擠起無數細細的皺紋,她高興的抓住了葉歡的手,用力的搖著:「我們拉勾好不好?你答應要永遠對我好的。」   小小的手伸到了葉歡面前,這一刻,葉歡有些恍惚。   那一年,白明雪也是這麼大,七年之後的今天,一切的一切卻仍然那樣清晰。   「葉老師,我以後可不可以叫你熊大哥?」   「熊大哥?」   葉歡有些迷惑,畢竟他的樣子怎麼和熊都聯繫不起來。王鷗蔓的臉也紅了起來,不管葉歡怎麼問都不說原因。   突然葉歡想起了那天王鷗蔓抱著他的樣子。   「好大的一隻熊呀……」   他是她的熊,小女孩最喜歡的熊,陪她慢慢的長大,直到她有了更心愛的丈夫。   嬌憨的小傢伙呀,祝你一生平安。   「走吧。」寧可嬌上了馬車,然後看著不情願的葉歡:「不管怎麼樣都要面對的,是不是?」   這幾天,徐長生沒有找葉歡,但是兩個人都知道,他們很快就會見面。   徐長生需要證據來證明周天宗的話是真的,雖然兩個人都知道不需要證明||血肉相連的感覺,騙不了自己。   「對了,葉子,你身上的餘毒,神醫谷的大夫也沒有辦法?」   按照常理來說,夢幻花、胭脂淚加上情蠱,服下幾劑清熱敗火的藥物,然後葉歡自己解決一下,就可以清除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葉歡體內的餘毒就是無法除盡,軟了又硬,渾身熱的難受。   所以這幾天,葉歡走路總有一些不太自然,尤其是遇上狐族來幫忙的女孩子||她們都在下注誰能將葉歡騙到床上,如果能在最後關頭拒絕葉歡,贏的會更多。   現在,君子劍葉大俠中了淫毒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洛陽城,大家看著葉歡的視線都有些奇異。   最好的解毒方式,自然是找煙花女子,可葉大俠會這樣做嗎?   解青絲在長安,謝夢落在海上,狐族的小妹妹們倒是很有興趣替葉大俠兩肋插刀,或者插別的什麼都行,不過葉大俠不願意。   「你呀,葉子,我給你安排兩個女孩,事後絕不會有人知道,如何?」   寧可嬌輕輕的對著葉歡說話,葉大俠面紅耳赤的拒絕了||不是因為害羞,他的臉一直紅到現在。   走進房間中,徐長生依舊是一身綠袍,翠玉的扳指在他的手中轉動,一縷縷的青煙從他頭頂蒸騰而上。   房間中的下人都已經退去,只剩下徐長生、葉歡和寧可嬌,徐長生直奔主題。   「那一天,你也聽到了周天宗的話。我是太宗的侄子,妻子是長生幫上一任幫主徐萬年之女,她為我留下了徐游寧和你。游寧比你大七歲,小時候很喜歡你這個弟弟。」   徐長生抓住了葉歡的手,銀刀割下,葉歡的血緩緩流了出來,和徐長生的血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神醫谷用來辨別血緣關係的藥品非常有效,就算是叔侄關係也不會認錯……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葉歡軟弱的問道:「還有別的證據嗎?」   當他第一眼看到徐長生的時候,心中就有一種親切的感覺,那是血肉相連的感覺,彷彿兩個人是分別很久的親人。   「當然有。」徐長生的手一揮,身後的人帶來了一名男子:「這是老字號的老南郭,他當年為你改變了容顏。」   同時又有數人被帶上來,他們是從小照顧葉歡的人,並證明了洛陽王將葉歡放到外面的小城中撫養,單線聯繫。   「可是,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前幾年跌了一跤,很多東西都想不起來。」   「我知道,你的失憶是在十年前,這些人也親眼目睹,不過,什麼東西都可以造假,感覺卻不可能造假。」   徐長生伸出手,掌心與葉歡相貼。   「這種感覺很奇妙……彷彿很久以前我看到天宗的時候一樣,你小時候很淘氣……」   老人的語氣中有著一絲溫馨。   「對了,可嬌是你的嫂子,是我最親的人,你們兩個要好好相親相愛,將長生幫發揚光大,或者……」   徐長生用目光掃了一眼寧可嬌,寧可嬌偏著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葉歡有些尷尬,低下了頭。   「說了這麼多,你認不認我這個父親?」   葉歡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徐長生是天下第一高手,長生幫是天下第一大幫,而且,驗血和證據也表明了兩個人的關係。   可是,葉歡叫不出那一聲爹。   不為別的,老人那期盼的眼神,讓葉歡不想佔這個便宜。   葉歡不是那個徐歡,就算肉體是,但靈魂卻是另一個人,一個穿越到了這個世界的現代人。   「徐叔叔,讓我再想一想,好不好?這些年我一直一個人過,現在事情有些突然……」   深深的望了葉歡很久,徐長生搖了搖頭,從他的眼睛中,葉歡看出了一些失望。   周天宗一掌落在了藍采妮的天靈蓋上,藍采泥卻依舊帶著笑容。   「人太熟,不好下手……被你看穿了。」   周天宗微微的笑著,這一掌激發了藍采妮體內的真氣,帶動著藥物幫她療傷。   「這樣一來,九轉蓮台有半年時光無法使用,這東西好是好,這個缺點卻始終無法彌補。」   「什麼?」   藍采妮睜大了眼睛,想從九轉蓮台中爬出來。   這幾年,周天宗被身上的傷折磨得死去活來,沒有了九轉蓮台,萬一傷勢再次發作,這麼辦?那是連九轉蓮台都無法根治,只能維持的傷勢呀。   「不要緊的,這半年,我什麼地方都不去,也不和人比鬥……如果感謝我的話,就不要管我喝酒。」   這兩年,周天宗的傷勢越來越重,很多東西都不能吃,忌口,大部分時間要靠藥物來吊命。   「王爺……」   「你救了我一命,又是我最忠心的手下,不用太客氣了。」   周天宗冷血、無情、自私、狠毒,但是作為上位者,他有著很多人沒有的慷慨。   有付出,就有回報,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更何況……   周天宗抬起頭,看著藍瑩瑩的天。   一轉眼,三十年已經過去,有些事情,年輕的時候做錯了,到了老年才後悔。不,周天宗從來不後悔,他只想重新來過。   「王爺……我……」   藍采妮一向堅強,她從來沒有這麼軟弱過。   這些年,她默默的跟隨著他,干所有的事情,就是為了今天心中的這些溫暖。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藍采妮望著洛陽王的目光中充滿了異彩,她靠在了洛陽王身邊:「王爺,想不到你這樣的善解人意……」   「善解人意……」   周天宗苦笑了一聲。   人是會變的,無論是誰。   四十年前,他絕世驚艷,才氣無雙,自以為掌控天下,無所不能,對明玉的小兒女之氣嗤之以鼻。   一個女人,怎麼會有天下重要?怎麼比得上自己的夢想?   太子納了明玉為側妃,而周天宗卻用月神紅線控制明玉||他不相信人心,他相信力量,他認為這個世界上終要掌握在他的手中。   可是,在皇城一戰中,周天宗一敗塗地。   明玉,那個被他從小撫養大的女孩,背叛了他,徐長生也不再接受控制,舉起了叛旗;周天宗逃出長安,回到洛陽,身上的重傷讓他掙扎在生死邊緣,一飛沖天的蛟龍成了落水狗。   那是他力量最虛弱的時候,明玉完全可以順水推舟,奪去他洛陽王的位置,掃蕩他在朝廷中的力量,甚至奪去他的生命。   可是,明玉沒有,只是如同以前他對她的那樣,派出特使,逼他向她臣服,借助他的力量應對諸王。   仇恨歸仇恨,利益歸利益,殺了周天宗,得不到最大的利益,於是明玉選擇了合作,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將她送給太子,謀求最大的利益一樣。   她再也不是明玉,她是天後,如果一個女人一直對一個男人恨之入骨,不如對這個男人淡而視之。   以前的明玉,已經死了。   得到了喘息的時間,周天宗恢復了元氣,重整了力量。   可是,在病榻上呻吟,在生死邊緣掙扎,在隨時會失去一切的絕望中等待,這就是他這十五年所經歷的一切。   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淪落到這個地步?   以前的周天宗,從來不相信身邊的人,也不會將生死托付給他人,他用金錢、權力、生命來控制身邊的人,是一個徹頭徹尾相信交換的人。   但是,在重傷的時候,在最虛弱的時候,他卻只能相信別人,將生命托付給旁人,將權力下放。   他安心的睡覺,生死尋常事而已,最多被人從床上拖下來,吃上一刀。   這些年來,他過的很好,可惜,很多東西已經錯了,也無法回頭。   「王爺……葉歡這件事,我絕不會對第二人說出去。」藍采妮鄭重的承諾,不過又加了一句:「不知道徐長生會怎麼樣對他?小葉子太可憐了……」   周天宗笑了,他臉上有一種淘氣的神情,或者說是童心。   「我這是成就他呀,他比我當年幸福多了,真想看看他到底能走多遠……對了,長生從小就討厭我,總是想辦法作弄我,可惜沒有一次成功,不知道這種情結演變成父子之情,會是什麼情況?也許他會將這種嫉妒和厭惡帶入父子關係……可憐的葉歡。」   「你既然暫時沒有考慮好,我也不強迫你……不過,葉歡,我對你有些失望。」徐長生起身走了兩步,皺著眉頭:「作為一個江湖人,你根本沒有一點點危機意識,同時,你的弱點太多了。」   寧可嬌輕輕咳嗽了一聲,不過徐長生不理會。   「你既然和周天宗結下樑子,就不應該留在洛陽城,如果他不是你的叔父,恐怕你的腦袋早就掉了無數次。想要報仇,為什麼不住到武當山上?」   葉歡沒有反駁,徐長生不知道當年發生的一切。   徐長生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葉歡面前:「這是這些年你在江湖中行俠仗義結下的仇家,我已經吩咐下去,這些人的腦袋三個月內會掉完。不要把自己的安全托付在別人身上,斬草除根是江湖人物奉行的第一要務。」   「徐叔叔,多謝你的好意,這些恩怨我會自己解決的。」   「解決?翻天神劍被人捅死在風月女子床上;鐵手神勾八十歲大壽的時候被仇家後代找上門……江湖,進了就不要想出去,這一次是周芝雍,下一處還會有別人,仇人越少,你就越安全。」   葉歡搖了搖頭,他不想和徐長生爭論。   「還有,高傲在江湖中是沒有用的,有好處就占,有便宜就拿……比如這一次,你應該馬上認親。」   這是這些年,徐長生作為幫派頭子的心得體會。   「要多認識朋友,多走訪,千萬別……」   人的年齡一大,自然話就多,尤其是現在,徐長生一看到葉歡,就有一種特殊的情緒||恨鐵不成鋼,想要狠狠教訓他的情緒。   「爸爸……」   走進房子,蓉蓉來到了爸爸身邊。   今天的治療依舊失敗了,不得已,大夫給葉歡服下了一些安神的藥物,讓他好好的睡一覺。   蓉蓉咬緊牙關,從懷中掏出一把小銀刀,猶豫了很久,她割破了父親的手指。   一縷鮮血湧出,蓉蓉同時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滴入了清水碗中,那裡面有著神醫谷用來辨別親子的藥物。   不溶。父親和她的血不溶。   「洛陽的消息已經傳來,你的小情人和女兒安然無恙。」   明玉舉起酒杯,看著自己的妹妹。解青絲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那個男人,真的值得你這樣的傾心嗎?」明玉抬起了頭,笑容中有些譏諷:「你已經三十歲了,也沒有給他清白的身子,他怎麼會喜歡你,和你在一起?什麼男人都靠不住,能靠的,只有我們自己。」   姐妹兩人站在長安城最高的建築上,天地在她們的腳下。   千古以來,有幾個女子能站在這裡?   「妹妹,跟我一起做出一番千古未有的事業,我封你為武陽公主,領三郡,千百年後,我們的名字會記載在史冊上。」   明玉的語氣不容拒絕,可是解青絲卻沒有喜悅之意:「姐姐……我有些累了。」   解青絲眼中的明玉有些模糊,兩個人的距離如此的近,卻又如此的遠。   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愛護她,保護她的姐姐,已經不在了。   梅蘭芙坐在葉歡身邊,把著他的脈搏。   神醫谷老谷主梅長青有二子三女,梅蘭芙排名第四,她的姐姐是紅袖盟的五妹,可是數年前染病身亡。   梅蘭芙和姐姐一樣,在江湖中活人無數。   「他中了夢幻花和胭脂淚,好像還有苗疆蠱術的影子,而且……」   一般來說,中了胭脂淚的男子,會變得如同野獸一樣瘋狂,好好發洩過後,通常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是比起葉歡體內的神秘力量,胭脂淚並不算什麼。   那股潛伏在葉歡體內的力量,平時就像是平靜的湖面,胭脂淚和夢幻花,只是讓平靜的湖水產生漩渦,越來越大的漩渦,任何藥物投入其中都會被淹沒。   「給妹夫找幾個美女吧,很快就能解毒……我們不會告訴夢落的,葉子,你看如何?」   紅袖盟的七姐妹都喜歡「葉子」這個稱呼。葉歡用力的搖著頭,他身上熱得發昏,再這樣下去,他遲早要發瘋。   「不要緊的,蘭芙,如果你還是沒有辦法,我就將葉子扔進女人堆。」   「嗯,讓我再試一下。」   梅蘭芙熟練的從藥匣中取出十來種藥物,捏碎,用內力溫熱,放到葉歡的鼻端和胸口,金針一枚枚的紮在葉歡的穴位上。   也許在別的醫生眼裡,苗疆蠱術非常神秘,但神醫谷卻並不懼怕。 第七章 春色旖旎   這幾年,它在葉歡體內待的很舒服。   它不會禍害主人,更不會惹事生非,每天躲在主人的身體裡睡大覺,有時候會和別的朋友打招呼,需要幫忙的時候,它會鼎力相助。   它和葉歡的第五肢關係最好,打虎不離親兄弟,當外力侵犯這個兄弟的時候,它就會產生很多的能量,支持第五肢的奮起反抗。   身體裡面,每個兄弟都有自己的工作職責,心臟負責供血,舌頭品嚐味道,大家互相協調,努力活得更舒服更長久,而第五肢的職責就是每個月吐上幾次口水,不然身體的各部分都會感覺到火氣上升,心浮氣躁。   不過,第五肢吐口水的前提是必須被激怒,面紅耳赤,硬起來才可以。   按照身體裡面大哥腦子的說法,吐出口水的時間,一分鐘叫做不爭氣,三分鐘叫做很羞愧,十五分鐘有些不好意思,半個小時是正常表現,一個小時那麼非常好,至於兩個鐘頭,身體裡面別的兄弟會提出抗議,大家都需要休息。   這幾天,它病了。   有東西進入了葉歡的胃,然後行遍全身,那些物質刺激得它暈暈沉沉,不由自主的分泌出一些東西。   它知道這樣不好,第五肢也強烈的提出了抗議,充血過久,很苦很疲倦。   可是,現在的它就像吸食了毒品一樣,很難控制自己。   主人為什麼不像以前那樣,找人來侵犯第五肢,讓這個兄弟繳械投降?   第五肢是一個受虐狂,屬於三天不打就渾身癢癢那種,就像上一次,第五肢遇到了自己心愛的小妹妹,於是聯合身體上的各個部位將主人的大腦架空,得逞了心願,卻讓主人很內疚。   當然,其中也有它的責任,畢竟第五肢舒服了以後,它也能睡一個好覺,不然那個東西總是鬧騰著讓它一起玩耍。   它也想盡快恢復正常,但是今天,它感到了危險以及憤怒。   有人居然想要將它驅除出去!   難道那個人不知道,一旦離開了主人的身體,它就會完蛋?   它記得,自己的媽媽叫做月神紅線,將它寄養在葉歡體內。   你要戰,便作戰!   一團淡紅色的霧從葉歡的身上冒出來,籠罩了梅蘭芙。   就算她身上帶著萬毒不侵的溫玉,身邊點燃了驅邪的龍涎香,鼻端也塗上了珍貴的藥物,但是在紅色的霧中,她仍舊臉色大變。   有奇妙的事情在身上發生,但梅蘭芙不知道是什麼。   「梅姑娘,你不要緊吧?」   寧可嬌看著倒在地上的葉歡,也看到渾身無力的梅蘭芙。   「小心一點,別碰葉歡,他身上的毒藥很霸道,不要牽扯進去……」梅蘭芙閉著眼睛,點點的汗水從臉上滴下:「葉歡中的是苗疆的情蠱,但似乎有了變異,剛才有東西啟動了他體內殘留的胭脂淚和夢幻花……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找女子。」   梅蘭芙的肌膚變得通紅,她用一根銀針刺入了虎口,用痛來平息自己。   「我先走了,有事情找王大夫。」   汗水浸透了梅蘭芙的衣服,她走出房間的姿勢有些奇怪。   門被推開,徐長生走了進來。   「好了,這件事我來安排吧。」   葉歡忍著身體的反應,滿頭大汗道:「不,算了,徐叔叔,我能自己搞定。」   「自己搞定?」徐長生冷笑起來:「你能江湖中活這麼久,簡直是奇跡了……這種病,到外面找幾個女人就解決了,現在還磨磨蹭蹭什麼?」   徐長生說的很有道理,這個時代稍微有些能力的男子都會娶妾,不到煙花場所,甚至會被人笑話。   寧可嬌低聲的說道:「公公,讓我來安排吧。」   「不,這次讓我來安排,葉歡,你這種樣子,遲早要被自己害死!」   徐長生在冷笑,同時,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某個人是如何教育他的。   很多人吃過虧以後,非常憤怒,卻會用同樣的手段來教育自己的孩子,因為他們不想讓孩子吃同樣的虧。   一滴一滴的水從屋頂落下,角落中有老鼠和蟑螂通過。   每天兩碗酸臭的飯菜,所有被關押的人都被破了氣海,或者封了真氣,大家都在等死。   挾持公主,罪同謀反,誅滅三族。   這就是現在周芝雍等人的寫照,他們一個個待在這裡等死。   這次的行動有六十四人,已經有三十二人被誅殺,十六人自殺。   活下來的人,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連累家人。   監牢分為兩處,周芝雍、楊氏姐妹被關在一起,這幾天,周芝雍的精神最好。   「周芝雍,跟我來。」   外面的看守叫著她的名字,周芝雍卻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能不能給我一面銅鏡和一些清水?我想稍微打扮一下。」   那名僕從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活下去。」周芝雍轉過頭,對著楊氏姐妹說道:「活下去才有意義。」   楊氏姐妹面如白紙。   一刻鐘以後,周芝雍來到了徐長生面前。   「三叔你好,侄女給你行禮了。」   周芝雍的聲音甜的像蜜,彷彿面前的人是她最親密的長輩。   徐長生是葉歡的父親,並是皇室子弟的消息,已經傳遍江湖,那些看守也在談論此事,論輩分,周芝雍的稱呼沒有錯。   徐長生笑了一下,用一種很有意思的眼光看著面前的女子:「其實,葉歡算是你的表哥,你為何要那樣的對他呢?榮華富貴沒了可以重新爭取,你的路很長,現在算是全毀了。」   「叔父,侄女一時糊塗,有些事情欠考慮,請叔父多擔待一些,饒了侄女的性命。」淚水從周芝雍的眼睛中流出,她哭的非常傷心,「叔父,給侄女一個贖罪的機會,侄女一定會做得非常好。」   徐長生點了點頭,突然手一揮,周芝雍的臉上出現了一記耳光印。   「既然是這樣,那麼……」徐長生在周芝雍的耳邊說了一席話,然後問道:「聽懂了嗎?」   周芝雍的臉漲得通紅:「我……」   「我不逼你,你願意做就做,不願意,有人搶著做。還有,不要在我的面前裝模作樣,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多了,不要叫我什麼叔父,你不配。這件事情因你而起,那就因你而結束。」   「娘!」   楊紫萱和楊蘆蔓抬起頭,不敢相信的看著欄杆外面的人。   那是兩個相貌相似的小女孩,年齡在十四五歲之間,月牙般彎彎的眉毛,充滿彷徨的眼睛清澈得就像湖水,雖然沒有成年女子的艷麗,少女的清秀之美卻充滿了全身。   兩個小女孩是楊紫萱的女兒和楊盧蔓的女兒,楊紫萱、楊盧蔓姐妹抓住了各自女兒的手,「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娘,你們離開不久之後,有人帶著父親的信物來到家中,請我們到城裡去,在那裡,我們被人抓住,囚禁在一個小屋子裡。」   一個時辰後,淚眼婆娑的女兒被帶走,周芝雍走了進來。   「我們的女兒,是你抓來的?」   「是,她們本來是準備送給楚王的禮物,楚王久聞你們的艷名,在你們離開後,派人將她們擄走,就算任務沒有完成,也是我用來保命的棋子。」   周芝雍走到楊氏姐妹的面前,打量著她們豐腴卻沒有多餘贅肉的渾圓大腿,以及高聳的峰巒。   「王宇輝已經死了,但是他和你們的名字會上海捕文書。王家莊總共一百零六口,考慮一下吧。」   「周郡主!我有女兒,我家有美麗的侄女。」對面牢房裡的人瘋狂喊叫著,「只要讓我脫罪,殺了我不要緊,不要讓我家上了叛逆的名單!」   「走吧,跟我去換衣服。」   「啪!」   一記耳光狠狠打在了周芝雍的臉上。   「讓我去!」楊紫萱咬緊了牙關,她對著周芝雍說道:「放過蘆蔓。」   「活下去,不要連累親人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臉頰漸漸紅腫起來,周芝雍卻依然笑的很開心:「你們,有討價還價的資本嗎?」   葉歡身上熱得難受,迷迷糊糊的躺在了床上。   身體的某個部位硬得如同鐵棍,整個人似睡非睡,種種綺麗的夢侵襲著他,彷彿有無數的女子將他包圍。   夢幻花加上胭脂淚加上情蠱,激發了葉歡體內月神紅線的力量,讓他非常的難受。   門被推開,葉歡聽到有人走近了他的身邊,一雙手溫柔遮住了他的眼睛,女子哀求的聲音傳近了他的耳朵:「我來侍奉你,替你解去身上的毒,可是,不要看我的臉,好嗎?」   「不好,我自己想辦法,你還是走吧。」   可是葉歡的手卻伸了出去,撫摸身邊女子渾圓豐腴的大腿。此時,葉歡才發現,他的身體已經不聽從大腦的控制。   「你叫什麼名字?現在出去還來得及!」   葉歡的另一隻手,狠狠的捏在了那女子柔軟高聳的胸部。   「答應我們,不要睜開眼睛。」   一滴淚水滴在了葉歡臉上,他感受到了兩個女人的身體。   「妹妹,讓我來,你不要……」   隱隱約約的聽到了這樣的話,隨後,葉歡的身體被溫熱所包圍……   一晚的瘋狂,一晚的纏綿,葉歡在半夢半醒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是被身下的異動所驚醒的,醒來的時候,他看到了周芝雍。   「表哥,早上好。」   周芝雍抬起頭,手在葉歡的某個部位輕輕的滑動著,她的身體赤裸著,少女青春的肉體暴露在葉歡面前。   葉歡身邊的兩名女子也醒來了,她們想要穿衣服,可身子卻軟的沒有力氣。   一開始,年長的那名想要抵抗葉歡的堅強,到了最後,她的妹妹卻主動摟住了葉歡。   「想不到表哥這樣的強,她們兩人昨天晚上都無法滿足你……認識她們嗎?」周芝雍伏在葉歡的耳邊說道:「她們是楊紫萱和楊蘆蔓姐妹,十五年前江湖絕色榜上的人物……表哥好福氣,好本事,她們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昨天晚上讓她們飄飄欲死。」   然後,周芝雍拍了一下將臉埋在衣服裡面的楊蘆蔓,用一種嚴厲的語氣說道:「起來了,就快來服侍我的表哥,使盡你們的渾身解數讓他高興,知道嗎?」   然後,周芝雍趴在葉歡的耳邊,用一種甜如蜜的聲音說道,「表哥,我也要。」   葉歡想要將她推開,但是手腳軟得厲害,腦子裡面昏昏沉沉,只有某個地方反應異常的強烈。   「你們,看著我怎麼做……」   周芝雍伸出了手,低下了頭,用最溫柔的方式來服侍葉歡。   「周芝雍,你認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表哥,你一向心軟,只要我對你好,你一定會愛我的,是不是?」   周芝雍將葉歡最喜歡吃的菜送到了他的唇邊,葉歡不吃,她又端著熱水親自替葉歡洗腳捶背。   「表哥這些年來一個人過,真的很辛苦,我願意做你暖腳的丫鬟,你喜歡嗎?」   周芝雍將葉歡的腳放到懷中,輕輕的揉動著,葉歡冷著臉偏過了頭。   對這個女人,葉歡一點好感都沒有,可是他現在渾身無力,根本無法反抗。   從昨天開始,徐長生封死了葉歡身上的真氣,讓他只能像普通人一樣的活動,不管葉歡怎麼勸說,楊氏姐妹只是默默的與周芝雍一起服侍他。   三天的時光很快過去,葉歡的症狀卻沒有多大的改善。   這三天,是葉歡過得最旖旎的幾天,美麗而豐腴的女體將他包圍。   雖然他內心抗拒這種銷魂,可是,肉體的反應卻讓他無法抗拒。   周芝雍熱情如火,她總是主動的挑逗葉歡;而楊氏姐妹那種羞澀抗拒,也相當的引發男子的慾念。   月神紅線的力量從葉歡身上發出,不知不覺的影響著他以及身邊的幾名女子。   做愛做愛,越做越愛,沒有赤裸抱過異性的人,根本不明白那種感情。   楊氏姐妹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後面的順從,她們很少說話,只是默默的,不斷的做。   這幾天,葉歡驚奇的發現,自己的精神好得出奇,或者說,某個部位非常爭氣,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隨時隨地,受到刺激就能雄赳赳氣昂昂,而且,幾下子撥弄,身下的女子就會癱軟下去。   這是月神紅線的能力,可是葉歡卻不太清楚。   從夢中醒來,葉歡聞到了陌生的香氣。   睜開眼睛,身邊是兩名年輕的女孩,她們如同怯生生的小鹿,美麗的眼睛水靈靈的看著葉歡。   「你們是?」   「是周姐姐讓我們來的。」年長的那名女子望著葉歡,「我們是秦淮河上的女子,周姐姐買下了我們,讓我們服侍你。」   另一名女孩根本不敢抬頭,脖子都變得通紅,手在微微的顫抖。   「你們……你們還是走吧。」   葉歡有些頭痛,嚴詞拒絕,但是這幾天的情況根本不由他做主。   這幾天,除了周芝雍和楊氏姐妹,葉歡沒有見過任何人,寧可嬌彷彿消失了,而徐長生根本不見他。   「周芝雍,不要這樣,你越這樣,我越討厭你。」   「表哥,女子七出,就有嫉妒一條,薄命甘為妾,她們兩個人淪落到了秦淮河,如今好不容易脫離苦海,你怎麼能拒絕她們呢?」   「滾!我不想看到你們!」   葉歡大聲的喊著,卻被周芝雍摀住了嘴巴:「表哥,她們都是清白的女子,你又何必假惺惺?」   她完全不顧那兩名女子的面紅耳赤,開始解衣。   「你們跟我來,我表哥很害羞,越主動,他越喜歡的。」   女人來到了徐長生身後,畢恭畢敬的低下了頭。   「花娘,如何?」   花娘是長生幫下屬殺手組織的頭領,這幾日負責暗中觀察和保護葉歡,他們在周芝雍身上下了苗疆的毒蠱,讓她無法傷害葉歡。   「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周芝雍也按照著幫主的吩咐行事。」   「很好,非常好。」   徐長生不知道自己的安排是對還是錯,但是,他並不後悔。   要在高位上活下去,就必須捨棄很多的東西。   飯是葉歡最喜歡吃的天香什錦,身旁的麗人慇勤侍奉。   可是,葉歡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肉體的歡娛,並不一定能讓心情愉快。   兩個小姑娘把身子交給了他,床上的點點落紅讓葉歡無話可說,這時候,他無比痛恨自己的小兄弟,那傢伙現在完全不聽他的控制。   它將葉歡變成了人形推土機加打樁機,只要見到了女孩,就是推倒,撲上去,戳戳戳。   兩名小姑娘臉上佈滿了紅暈,坐在了葉歡身旁,細心的將魚肉中的刺揀出來。   昨天晚上,如果葉歡身體上沒有散發那種讓人迷醉的味道……   但是一切都發生了,她們把清白的身子給了他。   「其實,我們的名字是……」   比較害羞的那名女子輕輕拉了拉葉歡的衣袖,卻被葉歡打斷了:「我不想認識你們,過了這一段之後,我們之間再無關係。」   多情讓人受傷,讓人難過,如果葉歡不擺出這樣的態度,徐長生、周芝雍還不知道有什麼樣的手段,總之葉歡暗暗記下了她們的相貌,很多事情可以日後再說。   「嗯,其實我應該告訴你她們的身份。」看著兩個小姑娘收拾碗筷,周芝雍輕輕咬著葉歡的耳朵,「我有些好奇,你為什麼不問楊氏姐妹的下落?」   葉歡手中的筷子落在地上,他的心頭一片冰冷。   「這對姑娘,是楊紫萱、楊蘆蔓的女兒,我告訴她們,只要嫁給你做侍妾,就會放過她們的母親和家人……當然,她們不知道你和她們的母親好過。」   「無恥!」   葉歡揚起巴掌,用盡所有的力氣朝周芝雍臉上就是一下,可惜他的力氣還是太小,這一巴掌只能如同按摩。   「葉子,今天晚上會是一個非常旖旎的夜晚……準備好了嗎?」   周芝雍吻著葉歡的耳垂,邪惡的一笑。   面前的這個表哥,讓她從天堂跌入了地獄,然後,當她努力爬出來的時候,又被他一腳重新踢了下去。   如果說心中沒有怨恨,那完全是騙人的,但是這幾天,周芝雍真的很高興,她發現自己愛上了和他在一起的感覺。   原來,男女之事是那樣的快樂……   既然已經墮落到了地獄,那麼就扯著他一起墮落吧,越墮落越快樂。   「房子裡面有四個人在等著你,你會喜歡這種感覺的。」 第八章 宛如初見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其中發生了什麼,不足為外人道也。   直到第十日,隨著一夜的瘋狂,葉歡整個人虛脫之後,久違的力量才回到了身上,身體的某個部分接受了大腦的控制,昏昏欲睡的情況也得到了好轉。   梅蘭芙已經離開了洛陽,神醫谷的王大夫診斷以後,確定葉歡身上的餘毒已經消散。   這時,許久不見的徐長生和寧可嬌也來到了葉歡面前。   望著兩個人,葉歡偏過了頭。   也許他們是為了他好,就像很多人說的,要想更好的活下去,就要去掉良心、同情、慈悲那些軟弱的感情,用冰冷、自私、兇惡來武裝自身。   但是,人活著,到底為了什麼?   放棄了那些東西的人,是否還是人?   「葉歡,你聽清楚我的話了嗎?」發現葉歡走神,徐長生有些惱怒,一把抓住了周芝雍的脖子,「告訴我,你想不想讓這個女人死去?」   周芝雍清澈的目光沒有哀求,只有一種即將分別的傷心。   本來,葉歡對她的憤恨如同滔滔江水,他打算一見面就狠下殺手,但現在,他卻很難說出口。   這十天中,周芝雍細心的服侍葉歡,不管多麼骯髒,多麼羞辱的事情,她都會用最虔誠的方法去進行,就算另外四個人用最惡毒的語言來辱罵她,就算被大家合起來往死裡整,周芝雍都微笑著面對。   就算知道她別有所求,葉歡卻狠不下心了。   畢竟,兩個人赤裸著身子睡在一起;畢竟,她沒有真正傷害了蓉蓉;畢竟這十日內,他享受了她的侍奉。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死罪可免,不過活罪……」   「好的。」徐長生望著周芝雍說道:「當初我承諾過,只要你好好的服侍歡兒,讓他鬆口,我就饒你一命。」   接著,徐長生的手落在周芝雍的脖子上,輕輕一扭。周芝雍臉上還帶著欣慰的笑容,就這樣死了。   天下第一高手徐長生,千金一諾,從不食言。   大俠葉歡守誠守信,做事總留三分餘地。   長生幫主寧可嬌巾幗英雄,不讓鬚眉,胸中自有豪氣。   在這三個人的面前,周芝雍失去了生命。   張開了嘴巴,瞳孔放大,葉歡瞪著徐長生的雙眸,想看到答案。   「想成為上位者,最重要的就是不講信用,不講情面,做什麼事情,首先為自己考慮。」徐長生的笑容很冷:「很多人都知道我一諾千金,卻不知道一諾千金只是手段,而不是結果。我們的爺爺起兵之時,手中不過十餘人馬,你認為他怎麼成為天下之主的?   「這個世界上,自尊和臉面是靠不住的,看到了遠處的那條狗沒有?上的了檯面的才是人,上不了檯面的,只是條狗。」   徐長生凝視著葉歡,一字一句的說道:「這些話,是太祖親口告訴我的,他一直告訴我,不管多麼艱難,一定要坐到桌子前,做個人,而不要做條被別人圈養的狗。」   周立川揭竿而起的時候,天下間群雄並起,他不過是亂世中的一隻螻蟻,怎麼辦?   拜別人為義父,娶對方新寡之侄女為妻,拚命說出忠肝義膽的承諾,作為親兵隊長,天天去倒尿壺、請安,因為如此,周立川得到了對方的信任,可以在外獨自領兵,有了爭霸天下的本錢。   然後,與人結拜,歃血為盟要同生共死,然後在對方拚死救了他命的時候,背後一刀送了那個人的命,吞併了兄弟們的地盤和勢力,對他忠心的兄弟被送到前線委以重任,三戰之後,無一倖免。   這就是歷史記載裡所謂的托孤,所謂的讓賢,只要成功了,天下就是你的,黑的就會變成白的。   周立川的義父與前朝決戰於洛陽,本來這一戰有著八成的勝機,但是周立川和另外的將領不但不去助陣,反而與敵對的前朝將軍達成協定,送糧送錢,並將俘虜的數萬官兵放回。   為什麼?   一旦太祖之義父勝利,那就是席捲天下之勢,最終能笑到最後的只有一人。   結果洛陽一戰,前朝的精銳大勝,太祖的義父率軍向著周立川的方向突圍,最後死於亂軍之中。   其後,周立川橫掃群雄,最終入主長安,為了當上第一人,他讓天下一統的時間拖後了五年,讓無數人死於戰火。   「這世上,勝者為王,當初無數的人咒罵我父虎視狼行,說他忘恩負義,現在呢?天下平定四十年,太祖周立川被尊為一代聖君……歡兒,沒有人在乎你做了什麼,他們只在乎你能給他們什麼。   「當初和太祖一起打天下的無數英雄豪傑,他們的智力、能力、武功遠勝我父,如今呢?他們成了跳樑小丑,人民只記得他們的愚蠢,他們的昏庸,卻不知道,當初他們或者因為一念之仁,或者因為兄弟之情,讓一步,或者下手晚一點,然後身敗名裂,淪為笑柄。」   說到這裡,徐長生冷冷的笑了一下。   「長生幫,是當年徐萬年一手所創,你知道他的故事嗎?他是父親的結拜大哥,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因暴政而殺了縣丞。此人絕世驚艷,任何武功到了他的手中,都能推向更高點,在父親的那個團體中,聲望超過了父親。   「這個人是一個俠客,在父親露出爭奪權力的野心之後,他寧可息事寧人,也不想讓兄弟因為火拚而無辜喪命。讓了一步,就能讓無數步,最終,他失去了一切。   「平定天下後,他總算有所悔悟,告訴父親想要退隱,卻還是被太祖以家人威脅,組織了長生幫,將漕運交給他,隨後太祖讓我改名徐長生,做他的義子,接過了幫會。」   說到了這裡,徐長生停頓了一下。   「歡兒,這個世界,比你想像的要更殘酷。」   說完,徐長生轉身而去,留下葉歡在那裡,有些東西,他不指望現在的葉歡能聽懂,但他卻一定要講。   種子埋藏在土中,遇到了合適的環境,就能破土而出。   他不需要葉歡理解,只要他記住。   沒有反駁,沒有憤怒,葉歡走到了周芝雍面前,輕輕撫摸著她的面頰,看著她嘴邊的那抹笑容。   「如果我明天死了,你會記得我嗎?」   其實周芝雍是一個很聰慧的女子,徐長生比她強的,只是武功和勢力而已;寧可嬌能勝過她,也只是因為掌握的資源比她多得多。   站起身,葉歡冷冷的說道:「寧幫主,請幫我將她下葬。」   最後一夜的時候,周芝雍望著葉歡的眼睛,輕輕的說著:「你看不起我,覺得我很下賤,但我希望你明白,努力的活下去並不是一樁罪行,人首先要愛自己。」   周芝雍依偎在葉歡懷中,輕輕的說著自己的過去。   「我父親是琅邪王手下的大將,我母親出身寒微,所以我在家中沒有任何地位,連吃飯都上不了桌子,我不甘心,於是……」   周芝雍絮絮叨叨說著自己的一切,不管葉歡愛不愛聽。   「明天,我會死,你不能聽一聽我的故事嗎?」   周芝雍要死了,再也沒有人能夠記得她,那個差點成功的女子。   她努力過,活過,然後死去。   「求求你,照顧我的弟弟。」周芝雍含著淚水在葉歡的胸口上寫字,這是她最後的請求和牽掛。   「還恨她嗎?其實,周芝雍是一個聰慧的女孩,她只是命不好而已,但是,她必須死。」寧可交抬頭看天,說道:「我出身於拜火教,遇到徐游寧之前,我是赫連勃勃的侍妾。其實,那時候的我,和現在的周芝雍很類似,教派中的競爭非常激烈,失敗的下場非常悲慘。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開始隨時利用身邊一切資源,讓自己過得更好,同時,那些清高的,那些驕傲的,有正義感的人,一個一個死在了我的前面。   「周芝雍生在那種殘酷的環境中,並不是她的錯,我遇到游寧的時候,並不是愛上了他,只是認為能夠在他的身上得到更多的安全。」   「不要說了。」   葉歡低著頭,他的心情非常的低迷。   「你呀,現在連寧姐姐都不叫了?楊氏姐妹怎麼辦?有沒有想過將她們都收為侍妾?我可以幫你抹去她們存在的一切痕跡,別人只知道你多了四個侍妾而已。」   葉歡頭上的黑線又重了一些,雖然他這幾天……可是……   「吃了就不想認了?我問你,你是不是和解青絲有了夫妻之實?」   葉歡支支吾吾,臉紅通通的。   「這種事情瞞不過我們的,尤其是是像我們這種年齡的女人,一旦重拾了男女之歡,外表上就騙不了人,解青絲這些日子的幸福樣子,早就被我們當笑話了。不過,葉子,我不太喜歡解青絲,這個女人……她的背景很深,你和她在一起,會失去很多東西。夢落是一個好姑娘,你應該對她好一些。」   寧可嬌推了推葉歡,「不管怎麼樣,很多東西,都需要面對的,去吧,去結束這一切,男人要負責任,不管做什麼事情,做了就要負責,不要讓女人傷心。」   「我……」   葉歡的喉嚨有些發乾,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幾名女子。   「別說了,進去吧。」   推開了門,葉歡看到楊氏姐妹與楊氏姐妹的女兒,四人正坐在餐桌前。   桌子上的菜餚很豐盛,都是葉歡喜歡吃的,排骨蘸上調好的麵糊,炸得金黃,整齊的放在盤子裡;鬆軟嫩香,紅色的雕花與白生生的蘿蔔中間,蒸好的黃河鯉魚散發著迷人的香氣;鵝黃色的濃羹盛在奶白色的小盅裡,嘗一口,細膩柔滑的感覺就會傳遍全身。   「我……」   葉歡想說什麼,但是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房間中,有一種溫馨的感覺。   「吃飯吧,這些菜,是我們四個人親手做的。」楊蘆蔓偏過了頭,溫柔的說道:「你愛吃的白銀魚、螃蟹,是她們做的。」   因為怕水,葉歡非常喜歡吃水產品,現在,他只是低著頭,拚命吃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四名女子,紛紛將自己面前的菜夾入葉歡的盤中。   「慢慢吃,不要著急。」   她們如同妻子一樣的服侍著葉歡,彷彿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   楊氏姐妹向著葉歡講述著很久以前,她們行俠仗義的過去,講起了年少時間的夢想。   她們向著葉歡敬酒,一杯接著一杯。   有些醉的葉歡,躺在楊紫萱的腿上,撫摸著楊蘆蔓的長髮,兩個小姑娘一個在彈琴,一個在跳舞。   「再見,葉歡。」   有人親吻著葉歡的臉,然後有淚珠落在其上。   「其實,我應該感謝你。」楊紫萱對葉歡說道,「她們,並不是我們的女兒。」   「什麼?」   葉歡猛地站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看著四名女子。   「做錯了事情,就要受到懲罰,和人一起陷害你,是我們的錯,雖然被迫委身於你,但是這幾天,我過得很快樂。」   能挽救家族,能讓女兒逃過了一劫,楊氏姐妹又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有時候,活下去,比死更需要勇氣。   「其實,我的心中很恨你。」楊紫萱的手落在了葉歡臉上,「可是我不能騙自己,這幾天,我感到了快樂,雖然一開始不願意……」   她低聲的說著,就如同前幾天,到了最後,她都會軟的和水一樣。   一邊的楊蘆蔓微微的歎息了一聲,她拉著姐姐的手,「這不怪你,真的……一直以來,你都聽我的話,現在,和我一起重新振作起來。」   楊氏姐妹走出了房門。   「與君一別,從此再不相見。」   然後,葉歡回過頭,呆呆的看著那對小姐妹。   「我的真名叫作姬牽香,這是我的妹妹姬天香。」   姐妹出生在西域小國,那是絲綢之路上漢人建立的國家。如今,西域大亂,國家也毀於戰火。   想要報仇,想讓家族的榮譽流傳下去,姐妹兩人來到了中原。可是,誰能幫助她們?   這個世界上,沒有憑空得來的東西,有付出才有收穫,於是她們托庇在長生幫中,但復仇的希望卻越來越渺茫。   然後,那一天,寧可嬌找到了她們,問她們的選擇。   這不是屈辱,也不是犧牲,相反的,這是寧可嬌給她們的機會。   她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寧可嬌的請求,而且,葉歡不是什麼又老又醜的男人,她們付出的遠遠沒有得到的多。   寧可嬌讓她們扮演楊紫萱和楊蘆蔓的女兒,同時注意周芝雍,不要讓她傷害葉歡。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徐長生的原來的作法更邪惡,寧可嬌苦苦的勸說徐長生,最終讓徐長生同意了這個替補方案。   「葉叔叔,其實你是一個好人,不要內疚,這幾天,我們很快樂。」   當然,之前那些眼淚、屈辱以及悲傷的表情,是小姐妹裝出來的,用來欺騙葉歡的。   「葉叔叔,我們兩人的演技好不好?」   兩位小公主曾經是天之驕子,從小就接受角色扮演訓練。   「是的,真的不錯,你們……我實在很想打你們的屁股。」葉歡摸了摸鼻子,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其中的貓膩:「不過,不要叫我葉叔叔好不好?這個稱呼實在是太讓人……」   「不,我們就喜歡這種稱呼,葉大叔,你真的很好色。」姬天香笑著擰著葉歡的鼻子,「我和妹妹才十五歲,大叔,我們兩個的年齡加起來和你差不多,你不是大叔是什麼?」   少了裝出來的悲苦,姬牽香更多的是調皮,她們的年齡只比王鷗蔓大上一歲半。   「葉大叔,我們很快就要回去了,此去萬里,也許永遠都不會見面,我們親熱一下好嗎?」   「我已經錯了好幾次,不要讓我繼續錯下去了。」   「好色的大叔呀,你實在是太虛偽了。」姬天香走到葉歡身邊,輕輕吻著他的臉,「那幾天,你可是將錯就錯,一錯再錯呢。」   姬牽香搖了搖頭,對這個好色的大叔也失去了興趣:「我們也要走了,葉大叔,如果有緣,還會見面。」   兩個姐妹都沒有讓葉歡看到自己眼中的淚水,那荒唐的幾天,葉歡已經進入了她們的心中。   房間中空蕩蕩的,只剩下葉歡一個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幸好總算不是惡夢。   門被推開,寧可嬌走進了房子:「都走了?」   「是的,寧姐姐,這一次多謝你。」   寧可嬌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弟弟,你不會埋怨我吧?公公也有他的用意,你別放在心上。」   「她們不會有事吧?」   「……哪一個她們?是楊氏姐妹,還是姬氏姐妹?」   葉歡愣了一下,他的臉突然變紅了。   「如今,朝廷西北都護府是我的二姐展青霜負責,我寫了一封信給她,憑著這封信,姬氏姐妹可以得到她的幫助,下來,就看她們的努力了,如果做得好,復仇不成問題。」   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姐妹歸姐妹,這種能影響整個西域的決定,寧可嬌必須要付出非常大的代價。   「楊氏姐妹會回到家鄉,名字不會出現在朝廷的旨意上,而且,她們將會加入紅袖盟在蜀中的分會,如果你們想要見面,隨時有機會……對了,葉子,你應該叫我嫂子。」   月光下,寧可嬌溫柔的望著葉歡。   「我嫁過兩次人,不想再嫁第三次,你以後永遠是我的小弟弟,好嗎?」   點了點頭,葉歡很清楚寧可嬌的意思,怕寧可嬌產生了誤會,葉歡用力的點了點頭。   「你呀,怕成這個樣子幹什麼?就算是媒妁之言都能取消,更何況公公只是有些想法而已?別擔心,跟著大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月光下,寧可嬌笑顏如花。   「小女子寧可嬌,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人生宛如初見,一切從頭開始。 第九章 長生訓子   徐長生的院子中。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就是你的弱點。洛陽白氏姐妹的事情,你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嗎?」   走到葉歡的面前,徐長生冷冷的看著他。   「讓我猜猜……周天宗知道你喜歡白知霜,於是安排他兒子得到了你心愛的人,讓你痛苦,讓你覺悟,是不是這樣?」徐長生的目光中滿是怒火,「那個王八蛋,就是喜歡玩弄人!」   「當然不是……」   這句話,葉歡只能在心中說,因為誰也不知道那件事情的奇詭。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徐長生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其實,他雖然不是個東西,但是教給我們的一些東西,卻能救命;如果沒有他教會我卑鄙、無恥、防人之心,我早就死了……當年我和你一樣,被這個人坑苦了……」   十餘年前,徐長生恨不得將周天宗碎屍萬段,但是現在,他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大家都老了,他是他同父同母的兄弟,那個和他小時候一起玩到大的弟弟。   長大後,周天宗一直嫌他老實厚誠,一次次的改變他,或者利用他。   皇城一戰,周天宗身上受了必死的傷,而與少林的一戰中,周天宗如同孤狼一樣的瘋狂,讓徐長生心中更加的難受。   微微的歎了一聲,徐長生對著葉歡說道:「你還不叫我爹爹嗎?」   「徐叔叔,對不起……」背後被寧可嬌輕輕的推了一下,但是葉歡還是堅持這個稱呼:「徐叔叔,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只想平平凡凡的過完一生,並不想……」   「狗屁!」徐長生冷笑著反駁了葉歡的話:「這個世上,從來沒有平平凡凡過日子的事情,你不想認我,我就叫你葉歡。   「普通的民眾,每年有兩個月的勞役,要自帶乾糧聽從官府的調遣;讀書人成了秀才,就要擔任教化周圍人的職責,你有了漂亮的妻子,會擔心別人的搶奪,做生意?這裡的王員外做綢緞生意,辛辛苦苦二十年,結果官府裡的師爺看上他的家財,於是王員外的全家人被以通賊的罪行抓進了監牢。   「葉歡,你這些年行俠仗義,得罪了多少人?十年二十年以後,那些人的後輩會不會來復仇?會不會有人垂涎你的妻女?你白髮蒼蒼,還要跪在大堂之下聽著別人擺佈,你甘心嗎?天下沒有好人和壞人,稱讚你的人,是因為他們能從你那裡得到好處;恨你的人,因為你損害了他的好處。」   「可是……你還是關心我,關心徐游寧。」葉歡望著徐長生,輕輕的說著,「我聽過他跟你很多的故事……那時候,你是一個慈祥的父親,甚至當徐游寧娶寧可嬌的時候,你也給予了祝福。這些年,長生幫的聲譽很好,至少有三十萬人靠著長生幫為生。」   面前的老人頭上已經有了白髮,不知道為什麼,葉歡的眼睛有點酸,他走到了徐長生面前,半跪在地上。   「贈人以花,手有餘香,你今天給我說的這些,我非常的感激。我是葉歡,我要做葉歡,請不要改變我。」   「他還是沒有認徐長生做父親?」   「是的,葉歡始終沒有認親……徐長生是你的哥哥,可是你們的性格真的不太一樣。」   那一天以後,藍采妮在周天宗的身邊活潑了不少,周天宗也接受了她的這種轉變。   「嗯,是孿生哥哥,他比我出來早上一刻,不過我一直欺負他……可憐呀,當年他可是一個很正直的人。」   望著周天宗,藍采妮有些好奇:「正直?」   「嗯,他當年和現在的葉歡一樣,是一個好人,不過你也知道,好人嘛,就是要吃虧,於是被我一次次的利用,一次次的欺負,最後差點瘋掉……可能我玩的過火了一些,他在皇城一戰中背叛了我。」   「原來的徐歡呢?」   「死了,當初皇城一戰,亂軍衝入了我安置徐歡的宅子,他稀里糊塗的死在了那裡。人畢竟不是神仙,我也沒有預料到。我真的有些對不起這個哥哥,所以,讓葉歡當長生的兒子吧,權當是替我還債。」   藍采妮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對不起自己的哥哥,所以讓另一個自己去當人家的兒子,這件事情,只有周天宗能幹出來。   不過,這種補償,也許真的不錯?   對不起,我錯了,下輩子投胎做你的兒子吧。   「那麼,王爺,蓉蓉呢?你準備如何安排?」   「好久沒有見明玉了……」周天宗望著天空,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我們去長安吧。」   這是十月的金秋,但是很快,天下將會有雪。   走進了家門,葉歡看見蓉蓉正靜靜坐在梧桐樹下,一動不動。   清冷的月光灑落在蓉蓉的頭上,給人一種奇異的感覺,彷彿她現在不屬於這個世界。   因為天氣有些冷的緣故,葉歡將手揣到了袖中,慢慢的走了過去。   「我很害怕。」   蓉蓉的聲音很輕,輕得就像是玻璃上飄落的雪花。   「怎麼了?我的小寶貝不高興?發生了什麼事情?」   發覺了女兒的不對勁,葉歡伸出手,揉著她那軟滑的頭髮。   蓉蓉沒有反應,黑亮而清澈的大眼睛一動不動的凝視著葉歡,就像是一個成年人。   葉歡訕訕的收回了手,蹲下了身子,平視著她的眼睛。   美麗,清澈,迷茫,悲傷。   「爸爸,你是我的親爸爸嗎?我驗了我們的血,並不融合,這是怎麼回事,給我說真話,好不好?」   大眼睛靠近葉歡,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兩個人離得是那樣的近。   這些年來,他和她是那樣的親密無間……   葉歡低頭看著那張精緻細膩的小臉,然後,用手用力的在上面擰著,感受著小傢伙肌膚的柔嫩。   將小傢伙的臉扯得變形,直到她的嘴變成了月牙形的笑容。   「蓉蓉,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葉歡拉著女兒的手,坐在了樹叢下:「九年前,爸爸不小心跌了一跤,從那以後,很多過去的事情,都記不大清楚了。蓉蓉,我不想騙你,爸爸記得的,只有你是我的孩子,希望你明白,我是你最親的人,你就是我的全部。」   雖然想要矇混過關的念頭蠢蠢欲動,但最終葉歡選擇了說實話。   「夢落是我的妻子,我認識她六年……蓉蓉,你認為我會拋棄她嗎?而我們兩個在一起,已經十二年了。」   蓉蓉的身體突然僵硬了起來。葉歡的話,無疑在另一個方面,承認了他不是蓉蓉的爸爸,或者不能給出確切的答案。   爸爸居然不是她的親爸爸!   對小傢伙來說,這一點比什麼都要可怕,小女孩總喜歡鑽牛角,纏繞了她一年多的恐懼,終於爆發出來。   身子瑟瑟的發抖,可是蓉蓉的聲音卻越發的平靜:「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怎麼辦?」   「蓉蓉,我們永遠會在一起的,我發誓。」   「爸爸。」   小傢伙沒有說話,只是用美麗深邃的目光望著葉歡,其中隱隱有著水光波動。   那個從小到大,每天陪伴著她,愛護著她的爸爸。   她曾經是那樣快樂的孩子,被每一個人羨慕,曾以為生活在天國中,如今,她卻從幸福的雲端落下。   黑亮的眼睛中彷彿有火在燃燒,蓉蓉緊緊的握緊了拳頭。   「牧羊人通過這扇大門,守護著他的綿羊,和他的羊群保持著親密的關係。事實上,不是他的羊,是不允許進入這扇大門的。當然,羊群中有些羊不願意受牧羊人管制,這樣的羊會把自己的路看成是一條美麗光明的道路,事實上,是一條危險可怕的路,因為它們不聽牧羊人的聲音,拒絕受他的控制,這些羊依靠牧羊人而得生,得養,因他而美麗生活。」   葉歡的聲音在蓉蓉的耳邊響著,那是一段蓉蓉沒有聽過的話。   「爸爸,你是牧羊人,我是綿羊嗎?」   「不,你是我的牧羊人,我因為你高興而高興,你會有自己的生活,而我會為你付出一切……所有的父母都是子女的羊,永遠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羊,因為無怨無悔。」   葉歡站起了身子,向前走去。   「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不要你了。」   很多年來,每次吃完飯後,葉歡就是這樣的走在前面,蓉蓉跟在後面,就像是一隻小狗一樣的跟著,快樂而無憂無慮。   可是,萬一有一天,那些羊不要牧羊人了,留下牧羊人孤單單的在荒野中,怎麼辦?   葉歡慢慢的向前走,等了很久,背後才傳來了奔跑的足音,然後一隻小手伸過來,握住了葉歡的手。   葉歡笑了:「不可以鬆手,也不能掐人。」   身後的小傢伙沒有回答,氣鼓鼓的扁了扁嘴,卻沒有放開他的手。   緊緊的抓著,一點也不鬆開。天劍歌外傳之 狼狽為奸「今天的功課學習的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問題?」   葉歡回過頭,看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沒有回答,只是低頭吃飯。   小男孩性陳,陳安平,周芝雍的弟弟,周芝雍的姓是賜姓,她原名是陳芝雍。   周芝雍死後,葉歡將小男孩接到了自己家裡,小男孩的性格非常倔強,也有些陰冷,和他的姐姐一樣。很奇怪的是,周芝雍沒有讓弟弟學習武功,直到被葉歡接來以後,小男孩才開始默默的習武。   葉歡微笑著摸了摸陳安平的頭:「我在武當山上有幾位相識的朋友,你是否願意去武當山上學藝?」   小傢伙點了點頭,面上依舊沒有任何的微笑:「我學好了武功之後,會回來殺你,你不害怕嗎?」   回到了房間,陳安平躺在床上,死死的握住胸前的玉珮。   他的姐姐死了,從小就愛護他,照顧他的姐姐,死了。   殺死她的人,是那個如今照料他的君子劍葉歡。   這個偽君子!   眼淚嘩嘩的流下,陳安平撫摸著玉珮上的文字。   一生平安 多福多壽   外面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幾個小女孩在叫他。   「安平公主,出來一起玩!」   陳安平長得很清秀,於是蓉蓉幾個孩子都叫他安平公主。   「葉子,你準備怎麼安排他?」   洛陽之事平息了一個月,寧可嬌還留在這裡。   「武當的清淨師伯為人性格和善,將他送到武當山上,在那個環境的薰陶下,十幾年後,一切恩怨都會煙消雲散。」   從紅樓上朝下看,陳安平正被那群小女孩包圍著,作為遊戲的沙包。   「你我都調查過這個孩子的性格,並親自試探過,他雖然現在鑽了牛角尖,但是不失為一個好孩子,他恨的是我,而不會遷怒別人。」   寧可嬌微微歎息了一聲。葉歡什麼都好,就是心腸太軟,或者正如同徐長生說的,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這樣的人,做一個江湖豪俠還可以,但是成為一幫之主,卻太難了。   身上有兩塊青腫,但是陳安平的臉上卻佈滿了難得的笑意。   紅袖學院中都是一些女孩子,她們對陳安平都很好奇,不過,這些女孩中,最奇特,最美麗的女孩,是君子劍葉歡的女兒,蓉蓉。   第一眼見到葉歡的時候,所有的恐懼憤怒都在瞬間爆發,陳安平大吼大叫,甚至說要殺死他,但實際上,小男孩的手恐懼得嘩嘩顫抖。   葉歡平靜的聽完了他的話,就將他交給了蓉蓉。   那個人的女兒帶著他回到了房間中,對他說了很長時間的話,說她父親這些年做的事情,她被周芝雍抓去的經過等等。   不管他信不信,蓉蓉很平靜的說完,就像是一個大姐姐勸慰弟弟一樣。   「你是一個好孩子,好孩子應該要明辨是非。」   蓉蓉平和的對待他,開導他,並教了他很多的東西||並非因為想要化解仇恨而結交他,並非因為同情而善待他,蓉蓉把他當成朋友,學院中的孩子也把他當成了朋友。   於是,八歲的陳安平留在女校中,感受著每天見到葉歡的痛苦,感受著每天見到蓉蓉的快樂。   時光過得很快,一個月後,武當的回信到了,陳安平將去武當習武。   要離開這裡了嗎?   坐在紅樓的樓梯上,望著下面的女校,望著那些慢慢熟悉的朋友,陳安平突然很捨不得。   蓉蓉將一塊點心放到了陳安平面前:「別哭了好不好?吃點心吧。」   「點心很好吃。」說話的是另一個小女孩,寧可嬌的女兒,徐玉玲:「陳安平,你不吃一定會後悔的。」   「我要走了,但是,我會一直記得你的。」   「你還是沒有放棄殺我父親報仇的念頭嗎?」蓉蓉很真誠的說道,「忘記仇恨,好好的活下去,那件事,我爸爸沒有錯,更何況殺她的並不是我父親。」   對於周芝雍是怎麼死的,葉歡只說長生幫的人殺了她。   「不。」陳安平堅定的搖了搖頭,「我只答應你,不使用下三濫的手段,等我練好了武功之後,我會堂堂正正的找你爸爸報仇。」   「好吧……希望你在武當山上習得上乘的武功。」   蓉蓉微微的笑著,然後在陳安平的背後用力一推。   二十多層台階,小小的身子,加上蓉蓉的手中帶有一絲內力,陳安平就這樣一路滾到了最底下,稚嫩的身體不規則扭曲著。   手放在陳安平的鼻子前試了一下,蓉蓉低聲的說道:「你不應該威脅我爸爸的。」   八歲的小男孩可以準備復仇,十二歲的小姑娘也能夠殺人。   這些日子裡,蓉蓉一直在觀察著陳安平,努力和他做朋友。   有一個朋友,總比有一個敵人好。   可是,陳安平依舊那樣堅持。   前幾天,寧可嬌阿姨稱讚陳安平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   那麼,去死吧,任何威脅父親的人,都去死吧……   驗血的結果徹底的改變了小姑娘的思維,她比以往沉穩了許多。   其實,小孩子是很殘忍的,他們可以將青蛙生剝,捏死麻雀,弄死蠶寶寶,用開水澆狗狗。   他們沒有對和錯的觀念,只知道誰對他們好,誰對他們壞。   然後,蓉蓉回頭看著徐玉玲,那個平時乖巧聽話而膽小的玲玲。   玲玲打了一個哆嗦,顯得有些畏懼:「你不怕他變成鬼,以後來找你算帳嗎?」   「他是人的時候我都不怕,還怕他變成鬼?」檢查了一下現場,蓉蓉沒有發現任何破綻:「玲玲,我的好朋友,你會去向我爸爸告狀嗎?還有,不要再裝了。」   玲玲也笑了,笑的很開心:「當然不會,殺周芝雍的是我爺爺,他既然堅持要報仇,我只會多謝你替我家剷除了後患。」   陽光從天窗上照下來,落在徐玉玲那張與蓉蓉一樣美麗的臉上。   「我們才不做什麼大俠!我們要做明玉!做魔女!」   玲玲的身上,流著當年天下第一大魔頭赫連勃勃的血,而寧可嬌更是一代妖嬈。   「玲玲,這是你媽媽教你的嗎?」   「當然不是,在爺爺跟媽媽的面前,我是個好孩子,他們一直教我要做淑女,做好女孩。」   玲玲跳到了樓梯欄杆上,伸開雙手,像小鳥一樣在上面走動著。   蓉蓉和玲玲是最好的朋友,當兩個小傢伙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玲玲就喜歡上了蓉蓉。   是的,她們是同一類人。   兩個小女孩從來沒有喜歡過陳安平,但是,她們給他了機會,如果他願意放棄仇恨,她們會和他做朋友,但是如果他繼續堅持,她們會為了自己的家人,做出任何的事情。   邪惡並不是值得誇耀的東西,將邪惡掛在嘴邊的人,不過是因為懦弱,恐懼,或者自卑。   在外面殺人如麻,回到家中當個好丈夫、好妻子、好兒子、好女兒。   蓉蓉在葉歡的面前是好女兒,父慈女孝。   玲玲在寧可嬌的面前,在徐長生的面前,是個乖女兒、乖孫女。   她們的親人喜歡這樣的女孩,她們不想讓父母傷心難過。   最鋒利的刀子往往黯淡無光;老虎吃飽了之後,就不會再費力撲食。   只有弱者才會傷害愛自己的人,真正的邪惡不會在心愛的人面前表現,而是用來守護自己心愛的東西。   就像剛才,蓉蓉將陳安平推下了樓梯。   「蓉蓉,你知道嗎,我以前曾經瞞著媽媽,做過不少壞事……」   「玲玲,你為什麼要裝乖乖女呢?」   「只有好人才能不被提防,才能長命百歲呀。我每年都收到很多禮物,而且做了壞事別人也不會懷疑,我如果有了葉老師的名聲,以後做壞事不是更加的容易?」   兩個小傢伙相互傾吐著秘密,大家都是好朋友。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將得意的事情隱藏在心底;最幸福的,就是將成就與朋友分享。   兩隻小貓咪玩耍的時候,會露出柔軟潔白的腹部,互相舔著對方的面頰,抱成一團睡覺。   「我們永遠是朋友!」然後,兩個小女孩一起尖叫:「啊||陳安平掉到樓下了||快來人呀||」 【第五集 龍蛇起陸】 第一章 各自的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蓉蓉站起身子,全身的骨骼發出了爆豆般的脆響,一股青氣瀰漫在臉上。   不像王鷗蔓和玲玲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蓉蓉習武比較遲一些,直到吳月娘與謝夢落帶著蓉蓉上武當,求得武當至高心法道家無上罡氣後,才正式踏入武學之道。   先天無上罡氣入手極難,首重根骨,往往有人修煉幾十年都沒有入門,而蓉蓉這些年卻憑藉著大毅力,一點一點的著手,如今已經有所成就。   蓉蓉的資質極好,用武當清虛道長的話來說,就是五百年來難遇的奇才,而且她有大毅力,等到她十八歲之時,先天無上罡氣將會水到渠成,躋身於江湖超一流高手之列,甚至……大宗師之夢也不是不可能。   富貴權勢,不如一技在手,女子要在這個世上創出一片天地,就需要能憑借的東西。   蓉蓉希望成為爸爸最好的幫手,甚至,她可以反過來保護爸爸!   ◇◇◇◇   「鷗蔓,妳不練武嗎?」   明媚的陽光照在王鷗蔓的臉上,讓她美麗得如同精緻的瓷娃娃一樣,小姑娘坐在那裡,專心的做著女紅,一對鴛鴦在手帕上慢慢的織了出來。   從小,王歐蔓就用珍貴的藥物易筋洗髓,同時又有內家高手替她疏通奇經八脈,所修習的至柔若水訣也是頂尖的心法,而七七四十九路回風舞柳劍,更是最上品的劍法。   但是現在,王鷗蔓除了每天修習半個時辰的內功心法之外,別的東西都完全的放棄了,而她繼續練習內功的原因,只是因為至柔若水訣能夠讓女孩子更漂亮,皮膚更好,動作也更靈巧。   「這世上有許許多多的好東西,我不想行俠仗義,只喜歡多學一些手藝。」王歐蔓最大的夢想,就是做一個好妻子,替心愛的人做飯洗衣,如果有一個小娃娃就更好了。   前些日子,村子裡李大哥的孩子滿月,王鷗蔓去抱了那個小寶寶,嬰兒在王鷗蔓的懷中快樂的笑著,那種感覺真如同閃電一樣的擊中了她,讓王歐蔓久久難以釋懷。   如果我有一個這樣的寶寶……   王歐蔓的床頭放著七隻熊,那是葉歡、謝夢落,和媽媽等人送她的玩具。   白雪公主有七個小矮人,王鷗蔓有七隻玩具熊,最大的那只熊叔叔,心口上有一個名字。   熊呀,我喜歡你,你會每天陪著我嗎?   ◇◇◇◇   玲玲的夢想是什麼?   這個沉默寡言的女孩子,常常陪在媽媽身邊,只是安安靜靜的看著寧可嬌處理政務。   在眾人的面前,玲玲是一個乖乖女,而且有點膽小,但只有蓉蓉才知道,在玲玲的心中有多大的野心。   玲玲一直無比崇拜明玉和自己的媽媽,她認為,一個女孩子在世,重要的是要做出一番事業。   玲玲苦練武功,但更多的心思,是用在讓自己擁有領導才能,寧可嬌是長生幫幫主,她想比媽媽做得更好。   玲玲一直很努力的偽裝著自己,除了媽媽以外,就只有蓉蓉真正的瞭解她。   「玲玲呀,不管妳做什麼事情,都要學會隱忍,學會偽裝自己……」   這是寧可嬌教玲玲的。   寧可嬌以前是拜火教的聖女,在那個爾虞我詐的環境中,無論是勇敢、聰慧或者幸運,都不如忍耐重要,活下去,才有機會擁有一切。   聽到傳來了敲門的聲音,玲玲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外面的陽光很燦爛,蓉蓉和王鷗蔓找她玩。   ◇◇◇◇   這一年,徐玉玲十四歲,王鷗蔓十三歲,葉香蓉十二歲。   她們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快樂每天洋溢在臉上,小姑娘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當然,她們也會有自己的煩惱。   「妳們真的不同意我和葉老師在一起嗎?」   王鷗蔓可憐巴巴的看著蓉蓉和玲玲,很是灰心。   這幾天蓉蓉和玲玲集中批評王鷗蔓,告訴她,斷了那個念頭——想要當蓉蓉的娘,做夢吧!   不過,此時玲玲也是魂不守舍的。   遠處,媽媽正在和葉叔叔喝茶,葉叔叔英俊沉穩,媽媽高貴典雅,看起來正是天生一對。   這些日子裡,爺爺讓媽媽放下長生幫事務,在這裡照顧受傷的葉歡,爺爺真實的意圖,玲玲心知肚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大周朝,有身份,有地位的男子可以娶一位髮妻、兩位平妻,所以徐長生以父親的身份安排葉歡和寧可嬌的婚禮,並不逾越。   寧可嬌是當年拜火教的聖女,才貌雙全,不然也不會迷倒拜火教教主,也不會讓徐游寧一見鍾情。   經歷了歲月洗禮,寧可嬌更多了高貴典雅的氣質,走到哪裡都是人們注意的對象。   對此,沒有人考慮過玲玲的想法,也沒有人徵詢蓉蓉和王鷗蔓的意見,大人的事,小孩子插不上嘴。   據說徐長生已經寫信給謝夢落,以公公的名義告訴她這個決定。   爺爺希望媽媽嫁給葉歡,然後再生一個弟弟,徐長生作為大宗師,壽命至少還有三十年,這樣一來,長生幫的問題就解決了。   玲玲並不討厭葉老師,相反,她很喜歡待在葉老師的身邊。   可是,這不是亂點鴛鴦嗎?   媽媽要嫁人,小姑娘怎麼能不煩惱?   至於蓉蓉……   前些天,有人來向蓉蓉提親,而且這是今年的第三起——江湖和廟堂都說葉歡葉大俠有一個好女兒,既然這樣,就先定下娃娃親。   聽到這個消息,蓉蓉被玲玲和王鷗蔓嘲笑了幾天。   「真是煩惱呀……」   三個小傢伙幾乎同時發出了歎息,羨慕的看著不遠處正在喝茶的葉歡和寧可嬌。   陽光灑落在每個人的身上,一片暖洋洋的平靜,大家都有自己的煩惱和快樂,三個小女孩,兩個媽媽,一個父親,命運的絲線將他們緊緊的聯繫在一起,永遠無法分開。   ◇◇◇◇   大周天元三年,陽旭城中。   「想不到在這裡遇到了一對極品……」   「採花蜂」藍有才舔了舔嘴唇,剛才走入了客棧中的那對姐妹花讓他怦然心動。   藍有才是江湖中有名的淫賊,壞過無數女子的貞潔,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江湖女子,內功心法讓她們肌膚如玉,長時間練武讓身段婀娜,在床上風味絕佳。   做淫賊最重要的不是武功高低,而是眼光和智慧。   有眼光,能分辨出什麼花兒可以采;有智慧,才知道什麼人不能碰,什麼時候該放手,如今的藍有才,是陽旭城中某間客棧的掌櫃,做著等魚上鉤的行當。   藍有才認出了她們的身份——江湖絕色譜中的楊氏姐妹,楊蘆蔓和楊紫萱。   她們雖然已是成熟婦人,外表卻和二十多歲的女子沒有什麼區別,其中的一人鬢角還戴著一朵白花。   戴白花的應該是楊蘆蔓,楊紫萱的丈夫很久以前就死了。   藉著靠近楊蘆蔓和楊紫萱身邊的機會,藍有才聞到了一種很奇妙的香氣,這種味道他並不陌生。   兩個浪蹄子,在外面一定有了男人……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有了男人的女人,在外觀上,和那些長期寡居的獨身女子有很大的區別。   她們的肌膚細膩異常,眉梢間有隱隱的春意,整個人如同成熟的水蜜桃一樣,味美而多汁,通常是充分享受了男女之間的雲雨之樂,才會散發出這樣的味道。   藍有才已經在飯菜中加入了無色無味的軟骨散,送入客房中的蠟燭裡面也加了料,他笑容滿面的吩咐小二提早關門,想著楊氏姐妹的滋味,心中迫不及待的等著夜晚的到來。   ◇◇◇◇   官道上,兩匹快馬正在急速前行。   三天前,葉歡接到了梅蘭芙的書信,請他務必前來一晤,同時在信中提到了楊氏姐妹。   紅袖盟七姐妹中,梅蘭芙是很低調的一位。   她的姐姐是紅袖盟的四姐梅吟雪,梅吟雪去世後,梅蘭芙頂上了姐姐的位置,但她只治病救人,不參與江湖中的爭鬥。   接到了梅蘭芙的信件,葉歡馬上放下一切,跟著信使趕到了這裡。   「王先生,一路上麻煩你了。」   帶領葉歡的是一位面容古樸的中年漢子,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漢水快刀王宏民,「不麻煩,梅姑娘救了我的婆姨,一直沒有機會報答她,送信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田莊就在前面,我去回稟梅姑娘。」   王宏民是個很熱心的漢子,路上對梅蘭芙讚不絕口,在他的口中,梅蘭芙簡直和觀音大士一樣善良美麗。   雙騎過了前面的小樹林後,王宏民突然「咦」了一聲。   田莊門口,有幾名年輕人正立在那裡,同時還有十來名僕婦在不遠處等著,個個怒馬鮮衣,英俊不凡。   這些人是江湖中的俠少,葉歡認識其中數人,比如點蒼青雲劍李有形、青城派的大弟子文鑫等。   「他們是梅小姐的追求者,門口的是小姐的貼身丫鬟玉蘭。」說到這裡,王宏民歎了一口氣,「這些人中間沒幾個好貨,大部分都抱著別的念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梅蘭芙除了是個神醫,又有很深的背景,誰都想抱個美嬌娘,又能省個幾年奮鬥。   練武想要大成,錢財、名聲等等不可或缺,如果有名醫在身邊調理,更能事半功倍,更何況以梅蘭芙的江湖地位來說,娶了她,可說是一朝得手,受益無窮。   擋在田莊門口的是一名十七八歲的侍女,清麗的臉上佈滿了笑容,但是無論那些人怎麼拜託,她都只是委婉的搖頭拒絕,而那些人也不敢用強,只是好語相求。   「葉大俠,你來了!」看到葉歡到來,侍女的面容上突然浮起了驚喜的笑容,「小姐等你多時了,請跟我來。」   一瞬間,那些江湖俠少們的臉色都變得鐵青。   ◇◇◇◇   庭院深深,青草茵茵,一別門外的熙攘,田園裡面很是寂靜,讓人有心曠神怡的感覺。   「葉大俠,那些人的臉色變化實在是有意思呀。」王宏民沒有入內,陪伴葉歡的是那名清秀的侍女:「也不看看自己的嘴臉,還好意思稱自己為俠少?比起葉大俠,差得太遠了!」   葉歡淡淡的笑著,「點蒼青雲劍李有形前些日子擊殺蒙山四凶,是為一大善事,而文鑫等人也是白道中人,評價很高,我這幾年已經很少在江湖中走動了。」   剛才那些江湖俠少聽到了葉歡的名字,有幾個甚至還發出了不屑的聲音。   這些年,葉歡慢慢的淡出了江湖,雖然創辦紅袖學院以及著書等事,在朝野得到了極高的聲譽,但是反而在江湖中,很多俠少的名號卻開始慢慢的將他蓋過。   江湖中幾次大型的行俠仗義行動或者武林大會,葉歡都沒有參加,這些行為被很多人嘲笑,以至於剛才甚至有位俠少大聲的說道,「原來是謝夢落女俠的官人!」   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了客廳,已經有人去請梅蘭芙,而那名清秀侍女一邊替葉歡斟茶,同時替他抱不平。   「葉大俠,李有形殺了蒙山四凶,其田產卻歸於點蒼;文鑫等人行俠仗義之前必先調查對方的武功強弱,其後還大肆宣揚……他們行俠仗義,不過是為了自己!」侍女不屑的說。   葉歡笑了笑,沒有搭話。   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無人說?   有心行善,有什麼不好?做俠少總比做魔頭好。   侍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葉大俠,你的脾氣為什麼這樣好?」   那些俠少說的還算委婉,他們下人的說法卻非常過分,如果那時候不是葉歡示意,恐怕女子當場就會吵起來。   「四年前江淮大旱,葉大俠出資四十萬兩白銀,發動黑白兩道的勢力,打通官方上下,讓賑災銀糧有八成落在了災民手中,但名聲卻落在了當地官員身上,葉大俠的善跡很少有人知道。」   將天姥瀛海圖交給狐族後,狐族送給葉歡一筆金銀。   後江淮大旱,葉歡沒有大張旗鼓的賑災,而是發動黑白兩道的勢力,秘密用這些金銀買通了經手官吏,讓他們不致在賑災時中飽私囊,賑災出力之人,還能得到一筆額外的補貼,貪心不足之人,自然會有黑道取其首級或予以懲戒。   這樣一來,當地的官員們得到了好處,災民得以保全,黑白兩道得到了名聲。   「這幾年來,葉大俠出資在各地共建糧行六十五處,每年春秋之時平抑糧價,活人無數,當年我的父母就是死於春荒之時,那時候如果有人給一斗糧食,就不至於……」   侍女說著,眼睛紅了起來。   對於老百姓來說,青黃不接之時最難熬,豐收時糧價暴跌,春荒時糧價卻高漲,這一來一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因饑荒而死,多少人賣兒賣女。   葉歡開辦的糧行,不過是在收糧的時候價格公道些,賣糧的時候不和那些奸商一起哄抬物價,讓老百姓們可以多吃幾頓飯。   他出銀子,讓辭去了洛陽府捕頭的雷泰陽和白天星等人負責運作。   狐族的海航中,葉歡有半成干股,謝夢落也將自己的分紅給了葉歡,這些錢,都投入了糧行中。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當各地糧行的高額利潤被削弱後,他們自然要反擊,勾結官府,搶購糧源、統一抵制,三年來,葉歡至少已經賠了一百萬兩白銀。   朝廷一年的賦稅收入不過是一千三百萬兩,而這時候,蓉蓉每年只有兩件新衣服,三錢銀子的零花錢,而葉歡依舊在城外的平房中居住,一身青衫穿一年。   「還有,葉大俠……」   「玉蘭,妳先退下。」門外傳來了女子的聲音,梅蘭芙走入了房間中:「葉大俠的所作所為並非為了虛名,而是救人。」   梅蘭芙膚如凝脂,苗條纖瘦,一身白衣,雅致樸素,細直而秀氣的柳眉,長而捲翹的烏黑睫毛,使她在靈秀清純之中多了些溫婉可愛的味道,彷彿一件精美到了極點的瓷器。   「葉大俠,很抱歉,玉蘭是我的貼身丫鬟,她很佩服葉大俠,所以才說出那些話。」   葉歡笑了笑,有些事情他不想宣揚,卻也沒有刻意隱瞞的打算。   兩個人寒暄了幾句後,梅蘭芙畢恭畢敬的向著葉歡行禮,說道:「葉大俠,小女子這次請君前來,有事相商。」   「梅姑娘客氣了,上一次神醫谷相救蓉蓉以及為我診療之事,未曾答謝,在下……」   「不,葉大俠,你對神醫谷恩重如山,這些事情只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葉歡在洛陽城被周芝雍擄走之後,神醫谷馬上派出高手前去救援,很多人以為是看在紅袖盟的面子上,但神醫谷卻是為了報恩。   玉蘭雖然說了葉歡的一些善事,但是還有一些機密,她無法接觸。   三年前,葉歡將種牛痘的方法送給了神醫谷,他請求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但神醫谷卻忘不了這個恩情。   千年來,死於天花之人不計其數,甚至神醫谷也有很多名醫死於此症,不少神醫臨終前的遺言,就是在墳前燒一張治天花的藥方。   神醫谷憑著葉歡的藥方,得到了朝廷的冊封,梅蘭芙的大哥成為了朝廷的子爵,神醫谷的名望響徹朝野。   知道這件事的不超過十人,葉歡只是要了神醫谷的一個承諾。   這些年來,葉歡做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那麼就為這個世界的人做一些事情,幫助他們,讓人們過得更好,葉歡是這樣想的。   只有紅袖盟中的幾個高層才知道葉歡這些年到底做了什麼,明玉對葉歡的評價是:無雙國士,國士無雙。   這也是為什麼解青絲傾心於葉歡的緣故。   武功高強不算什麼,重要的是葉歡年不過三十,卻人情世故皆通,有堅持,有能力,能律己,不貪財,歲月沉澱下來的恩怨煙塵並沒有將他侵蝕,依舊保有自己的本色。   這種好男人,到哪裡去找?   當謝夢落下嫁葉歡的時候,紅袖盟中很多姐妹都說是癩蛤蟆吃了天鵝肉,但是這幾年下來,大家卻對謝夢落的眼光佩服的五體投地。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幾年來,葉大俠的所作所為誰不佩服?   她們武功高強,智慧超凡,但是葉歡的作為卻讓那些心高氣傲的女子為之汗顏。   看一個人,不是看他能做什麼,而是看他到底做了什麼。   紅袖盟的姐妹們對葉歡的評價是,此人有宰相之才!   「谷中長老吩咐,見到葉大俠要行長輩之禮。」梅蘭芙的面頰上展現出兩抹嫣紅,低下了頭,「小女子厚顏,願以兄妹相稱,不知葉大俠可否答應?」   這個時代,男女分別非常的嚴重,梅蘭芙的這個要求如果讓外面那些俠少聽到,恐怕會嫉憤如狂。   葉歡稍一沉吟,點頭允許:「好,我就認妳這個義妹,從今以後,我葉歡多了一個妹妹。」   「葉大哥,是這樣的,陽旭城中天心藥鋪是我們的產業,這幾年來,悅來客棧的掌櫃購買了不少藥物,其中有數味很是罕見,可以用來製造禍害女子之藥。   「曾有女客入住悅來客棧之後,再無消息,我們的人就暗中留意,數日前終於查明,悅來客棧的掌櫃是江湖中有名的淫賊藍有才,於是我們抓住了他,將其送於官府,並救出了數名被關在密室中的女子,其中有楊蘆蔓和楊紫萱姐妹。」   葉歡身體一震,急切的看著梅蘭芙:「她們沒有事情吧?」   「她們中了採花蜂的藥物,好在我們去的及時,並沒有受到傷害,不過……」   話說到了這裡,梅蘭芙停了一下,她的臉有些紅,不過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採花蜂是江湖中一等一的淫賊,他擒獲了楊氏姐妹後,想要將她們變成自己的禁臠,所以並沒有立刻下手,而是在她們的身上下了雙倍的藥物,準備慢慢調教。   「當然,這種藥物能去除,但是楊氏姐妹的情況很特殊,身體中還有別的東西……」   「別的東西?」   葉歡猛的抬起了頭,望著梅蘭芙。   如果這時候,葉歡還沒有發現自己身上的異狀,那他就是豬了。 第二章 紅線孽緣   房間中,楊蘆蔓正在慢慢的彈著七絃琴。   她雖然已經三十二歲,但看起來卻如同二十五六的模樣,每一寸肌膚都散發著成熟的氣息,高高聳起的玉乳,彷彿要破衣而出。   江湖是一個大魚吃小魚的世界,佈滿了種種的陷阱,無數擁有夢想的人最終消失在其中,她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可惜,這種幸運在不久前戛然而止,她的丈夫死了,而她也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最大的代價。   離開了葉歡之後,她和姐姐一起將楚王境內的家人轉移,當這一切辦好後,卻遇到了採花蜂,幸好梅蘭芙及時出現,兩人清白無礙,但也中了藍有才的藥。   梅蘭芙的醫術很高明,卻無法去除她們身上的藥物,她們身上燒得厲害,夢中往往就是和那個人親熱的情景。   梅蘭芙解釋說,這是藍有才下在他們身上的苗疆情蠱,可以讓女子念念不忘與她們交合過的男子。   不錯,藍有才在她們身上下了春藥與情蠱,但是實際上,這是月神紅線的力量。   六年前,上一代的月神紅線離開葉歡時,將神秘的力量留在了葉歡體內,那股力量像是被斬斷的蚯蚓一樣,成為了另一條月神紅線。   比起上一代的月神紅線,這一代的月神紅線無疑還是一個小孩子,它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也不太明白收斂,就像是陳釀和酒精的區別一樣,它留在了楊氏姐妹身上的神秘物質更加的猛烈,讓她們不能忘記葉歡。   藍有才在她們身上下的藥物,再次激起了月神紅線的藥效。   琴聲更亂,心跳加速,熱流如同火一樣的流遍全身,楊蘆蔓腦海中浮現起了某個男人的身影。   「葉歡……」   ◇◇◇◇   自討苦吃呀……   心中默默的念著,葉歡苦笑的睡在了床上,白天的時候,他見到了楊蘆蔓,卻吃了閉門羹。   「葉歡,葉大俠,請你出去,我們不歡迎你。」   「妳……」   「葉歡,我們之間的交易已經結束了,請自重。」   葉歡這一次來,當然沒有再續舊緣的想法,只是想要看看是否能幫上她們的忙。   「你真以為自己是好男人,女人見到就要拜倒在腳下?和你有了夫妻之實,就會順從你?」楊蘆蔓的聲音很冷,就如同冰:「那些日子,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安排好的,徐長生派人讓我們一遍遍的複習,讓我們對你說著那些話。」   她咬緊了牙關,一字字的說道,「我們被迫和你在一起,你給我的感覺只有噁心!」   這才是事情的真相,葉歡得到了她們的身子,但是卻得不到她們的心。   「你滾!」   ◇◇◇◇   葉歡微微的歎息了一聲。   對於楊蘆蔓的反應,他並不尷尬,只是感到對不起她們。   那荒唐的十天中,葉歡享盡了人間的艷福,那對姐妹花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絕色,經過了歲月的滋潤,正處在黃金的年齡,而長時間的練武,讓她們身體嬌嫩得如同二十多歲的女子一樣。   那些天,周芝雍挑逗著他體內的慾望,而他將心中的火發洩到了她們的身上,他被豐腴和濕熱包圍,體會著在天上飛的快樂。   其實她們說得對,自己以什麼身份來探望她們?   被侮辱的與侮辱的,被折磨的與折磨的,被損害的與損害的,很久以前,葉歡就經歷了很多。   有人沿著走廊輕輕的行來,卻停在了門前。   「誰?」   門外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最後,門被悄無聲息的推開了。   進來的居然是楊蘆蔓,那名新寡的婦人,此時的她滿面通紅,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袍,外露的肌膚通紅。   她的眼神迷茫,整個人就像是夢遊一樣。   「抱著我,葉歡……」   ◇◇◇◇   手捧著涼茶,楊蘆蔓坐在了葉歡的面前。   葉歡將一股清涼之氣打入了她的體內,平息了楊蘆蔓體內的躁動,她的神智恢復過來,卻沒有離開。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名下賤的女子?」   楊蘆蔓低聲的說著,眼角處有一點淚光。   今天見到葉歡以後,她心中都是葉歡的影子,到了晚上,她如同夢遊一樣的來到了這裡,撲入了他的懷中。   楊蘆蔓是一個性格溫婉的女子,白天說那些話已經是她的極限,在江湖中闖蕩這麼多年,她甚至沒有殺過人。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回來找你……晚上的時候,我心中只有你,於是,迷迷糊糊的來到了你這裡,然後……」   低聲的呢喃著,她是才死了丈夫的小寡婦,而且年齡比葉歡大了五歲,可是卻變成了這樣。   「不,這不是妳的錯,那是情蠱的作用,那東西迷惑了妳和我。」   葉歡很清楚,所謂的情蠱,是梅蘭芙替他做的掩飾。   前些日子的抵死纏綿,讓葉歡發現了一些東西,不管那幾名女子願意不願意,只要遇到了他的愛撫,抵抗就變成了迎奉。   那是月神紅線的力量。   歸根到底,月神紅線不過是一種讓男女間相互吸引,因為生理反應等而產生愛意的東西,本質上,和淫賊用的藥物沒有什麼區別。   「紫萱的情況如何?」葉歡問道。   他今天去找楊蘆蔓的時候,楊紫萱正在歇息。   「姐姐……她……」   楊蘆蔓想要說什麼,門外卻傳來了腳步聲,一個女人高興的叫了出來。   「葉歡!你在這裡!你來了?」   ◇◇◇◇   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一輪明月,梅蘭芙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前些日子她醫治葉歡之時,發現自己也中了來自苗疆的情蠱。   當然,普通的情蠱並不難解,但葉歡傳染到她身上的,卻是傳說中的月神紅線。   作為苗疆千年歷史上最強大的三種蠱蟲之一,她無法將其根除,那些日子裡,每天梅蘭芙的眼前都是葉歡的影子,她想著他,心跳加速,面如桃色。   那是一根紅線,纏著她的身,纏著她的心。   等梅蘭芙好不容易用藥物壓下了綺念,她聽寧可嬌說,徐長生給葉歡安排了數名女子解毒,而楊氏姐妹就是其中的一員。   也許在她們身上能找到答案?   於是她追尋楊氏姐妹的下落,機緣巧合下救出了她們。   她們的情況比梅蘭芙更糟糕,嘗過了雲雨之情的婦人們更難度過情慾的那一關,梅蘭芙想盡辦法,卻很難除去她們身上的月神紅線,而且,月神紅線並不僅僅只是影響肉體,甚至可以影響一個人的神智和性格。   ◇◇◇◇   纏綿的十天中,楊紫萱在葉歡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護衛著妹妹,承受著葉歡的鞭韃。   成熟得如同蜜桃一樣的身體,艷如桃李般的面容,江湖中俠女的身份,還有冷若冰霜的表情,是楊紫萱的標記。   但是當楊紫萱走入房間的時候,葉歡卻愣在了那裡。   柔軟的身體帶著一股香風衝入他的懷中,玫瑰般的唇死死的吻上了他,她緊緊的抱著葉歡,身體興奮的顫慄。   「楊姑娘,妳……」   葉歡低頭看著懷中的楊紫萱,那雙美麗的鳳目中,只有熾熱的情火,以及癡迷。   「叫我紫萱好嗎?葉子,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   當楊紫萱進來的時候,楊蘆蔓的頭低著一直沒有說話,直到現在,她才出言阻止:「姐姐,不要這樣,這樣很不好。」   「紫萱,妳先到妹妹那裡去,好不好?」   在葉歡的勸說中,楊紫萱戀戀不捨的放開了葉歡的脖子,坐到了妹妹身邊,雙手托著下巴,黑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葉歡。   「姐姐,我們走,好不好?」   楊蘆蔓拉著楊紫萱的手,卻未能如願。   「不,我不走,葉子,我喜歡你,我想要永遠的和你在一起。妹妹,其實妳也喜歡他的,為什麼要抗拒?葉子,抱著我,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人……」   望了望外面的天,葉歡站起了身子:「紫萱,外面的夜色已經晚了,我送妳們回去吧。」   兩女一男再相處下去,葉歡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楊紫萱一直依偎在他的身邊,成熟的身體散發出甜蜜的誘惑。   楊蘆蔓抓住了楊紫萱的手,也在勸說著:「是的,姐姐,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不,葉子,晚上讓我留在這裡好嗎?妹妹,不要攔著我。」楊紫萱的雙眸中充滿了火辣辣的熱情,水汪汪的雙眸中充滿了哀求。   「葉歡,我想和你在一起,不管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三十二歲的女子,就像一隻小貓一樣趴在葉歡的懷中,說著那些她從來沒有說過,以前也不會說出的話。   「你是俠客,外面很多人看著,我會改變名字和身份,不出門,只留在你的身邊做侍女,服侍你,好不好?」   楊紫萱是一個剛強的女子,現在卻說著這樣的話,她高聳的雙峰貼著葉歡的胸脯一蹭一蹭,紅色的蓓蕾已經堅硬,同時將柔軟與堅挺傳遞到了葉歡的身上。   之前的那段日子裡,楊紫萱只是被動的接受葉歡,現在,她卻熱情如火。   「我喜歡你,全心全意的愛你……如果你喜歡年輕的女孩,如果你喜歡那天的樣子,我還有一個女兒……」   葉歡愣在那裡,他根本沒有想到楊紫萱會說那樣的話。   楊紫萱說的這些話,徹底的撕破了她們的尊嚴和人格,但是楊蘆蔓卻沒有阻止。   月神紅線的滋味,楊蘆蔓怎麼會不知道?   才狠下心斥責了葉歡,一轉眼卻到這裡投懷送抱,就像著了魔一樣,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   一切,不過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葉歡只要主動,她恐怕會死心塌地的在他身下呻吟。   走到了葉歡的面前,楊蘆蔓屈下膝蓋,淚水如同珠子一樣的滾落:「求求你,救回我的姐姐,求求你想辦法幫幫她!」   解鈴還須繫鈴人,現在能救楊紫萱的,也許只有葉歡。   葉歡想說什麼,卻什麼都無法說出口。   這件事情陰差陽錯,發展到了最壞的結局。   「解鈴還須繫鈴人,解除蠱術往往需要施法人出手,葉大俠,你身上的並不是情蠱,是月神紅線,對不對?」   楊蘆蔓淒涼的一笑,站起了身子。   「葉大俠,我能給你的,你已經得到了……怕姐姐私自跑出去找你,她的武功被我封了……我走了,晚上和姐姐多待一會兒,騙騙她,安慰她,好不好?這幾天她每天醒來的時候,都在問你的消息,讓她高興一些,就算這種快樂是假的。」   楊蘆蔓轉身離去,一串淚珠在她的臉頰落下。   慾望之門被打開之後,向左是地獄,向右,也是地獄。   為了生存,人們可以做任何的事情,那麼愛一個人,會到什麼地步?   玉匣中淡綠色的藥膏發出了悠悠香氣,這是龍涎靜心香,梅蘭芙將金針一根根的扎入自己的體內,並將藥膏抹在了鼻端。   楊氏姐妹在掙扎,梅蘭芙也在掙扎,見到了葉歡之後,她差一點撲入了他的懷中,幾乎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行動。   罌粟可以讓鐵漢變成廢物,月神紅線也能讓貞烈女子產生無法擺脫的依戀感,變成一個依附男人的女子,一個放棄了一切尊嚴,只想討好男人歡心的女子。   對此,楊紫萱的情況好一些,她憑藉著自己的心性,壓下了月神紅線的影響,但是看著楊蘆蔓的情況卻越來越糟糕。   紫萱撫慰著妹妹,告訴她要堅持,忘記那個人重新的生活,她時刻的陪著妹妹,鼓勵她。   直到某一個晚上,楊紫萱來找梅蘭芙,請求用冒險的手段。   「蘆蔓說夢話……」楊紫萱的拳頭緊緊握住,「她在夢中求那個人接納她,說她有一個女兒……」   那十天,葉歡和她們在一起,徐長生讓姬氏姐妹冒充楊氏姐妹的女兒。   那時候楊蘆蔓是被迫的,而經過一天天的改變,到了現在,楊蘆蔓心中的潛意識覺得,可以用這種方式能挽回葉歡。   「我能做的,就是保護我的妹妹,不讓她做錯事……」   將最長的一根銀針扎入了穴位,梅蘭芙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這次,大約能支持三個月的時間……   如果自己不是冰清玉潔之身,如果不是自己修習的心法有平心靜氣的功效,如果不是自己精通醫術……   所以,梅蘭芙沒有被月神紅線所誘惑,可是,她無法救治楊氏姐妹。   神醫谷聞名天下,除了針灸醫術之外,還有一種不為人知的秘術——回夢大法。   那是一種精神類的秘術,梅蘭芙用這種功夫引導著楊紫萱的精神,將她的意志力擴大了十倍,讓她厭惡葉歡,從心理上來擺脫月神紅線的束縛。   可惜,沒有成功,相反卻將楊紫萱對葉歡的依戀放大了幾十倍。   ◇◇◇◇   葉歡沒有睡,看著躺在身邊的楊紫萱。   已經三天了,她這三天一直跟著葉歡,她很溫順,洗手作羹湯,在葉歡面前展露廚藝和女紅,觀察他,討好他。   她抓著葉歡的衣角,睡得很香,她彷彿回到了十二、三歲,或許是害怕葉歡突然離去,晚上入睡的時候要抓著他的一隻手才能睡著。   她說著夢話,夢話很混亂,有她的過去,有祈求葉歡,還有潛意識中罵自己的下賤,但是慢慢的,那些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少,只剩下一個名字。   「葉歡,不要離開我……葉歡,我愛你……」   有時候,夢中的淚水浸透了衣被,但每次楊紫萱睜開眼睛,卻對葉歡笑臉相迎。   她渴望著他,葉歡卻無法給她響應。   其實,只要放開,沒什麼大不了的。   天下間的男人,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身邊女子無數?   謝夢落不在他的身邊,解青絲和他不會有結果,他身邊多了她們,謝夢落和解青絲能說什麼?   沒有人會責怪葉歡,而她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可以了。   說不動心,那是騙人的,只不過每次,心頭上的那根刺紮在了那裡,讓葉歡清醒。   「強者挑戰極限,而弱者傷害愛他的人。」   那一天,周天宗如此的對葉歡說。   在田莊中的日子裡,他和楊氏姐妹在一起,釣魚、下棋、聽她們彈琴、說說過去的事情,有時候梅蘭芙也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葉歡能做的,只有這些。   不傷害愛自己的人,而去幫助她們。   ◇◇◇◇   沿著小徑緩緩的向前走去,葉歡要去見梅蘭芙。   梅蘭芙平日見人都蒙著面紗,除了診斷以外很少說話,她是一個生性靦腆的女子。   這幾天她一直躲著葉歡,似乎心中有什麼事情無法決定,好幾次葉歡問病情,都被她推托了。   葉歡在湖邊找到了梅蘭芙,女神醫正蹲在沙地上,手中的竹枝正寫著什麼東西。   當她聽到了葉歡低聲咳嗽之後,如同受驚的小鹿一樣跳了起來,兩隻耳朵羞得通紅,連忙用腳抹去沙上的字。   葉歡沒有想到她的反應如此劇烈,不由好奇的望向沙灘。   上面只有重複的兩個字,密密麻麻的重迭在一起。   葉歡葉歡葉歡葉歡……   這個小妮子,她在想什麼?   梅蘭芙結結巴巴的說道,臉紅得厲害:「葉……葉大哥,你來有什麼事情?」   「想問一下,診斷的情況如何?」   梅蘭芙搖了搖頭,卻不說話,好幾次她張開了嘴唇,但卻將要說出的話收回。   「芙妹,我是妳的大哥,有什麼話,妳就說出來。」   「葉大哥,你身上的是月神紅線,是苗疆千百年來最強的三大蠱——金蠶最毒,幻蝶最詭,而紅線,幾乎沒有任何的戰鬥力,卻最為神秘……葉大哥你身上的月神紅線,天下間只有一人可以解除……葉大哥,你不是一直想治療暈船嗎?那個人也有辦法可以解決。」   葉歡猛的抬起了頭,「妳說什麼?」   他和謝夢落分開這些年,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謝夢落一年至少一半時間在海上或者海島上,而葉歡,暈船暈得一塌糊塗。   「她名為秀琳,是苗疆拜月教的大祭司……拜月教中有一隻鎮教猛禽,產自東海的碧眼金鵰,這是天下異種,據說乃是洪荒時代大鵬王的後裔,能在空中飛翔數千里而不落地,且能負重十餘人。葉大哥,如今大海處有無數的船舶航行,同時島嶼無數,憑借此鳥,沿路可以得到補給,蒼茫大海並不難渡過。」   「妳是說?」   「葉大哥,我欲到苗疆辦一件極為重要之事,需你同行,不知道葉大哥能否答應?只要到了苗疆,月神紅線之事就能迎刃而解。」   梅蘭芙說話的時候吞吞吐吐,但是卻有如釋重負的神情,看得出,這個決定她醞釀了很久。   「芙妹,有什麼凶險?妳認識拜月教的秀琳大祭司嗎?」   「她和我有交情,不會傷害我,但是過苗疆需要入川,而且……葉大哥,我不會害你的。」   葉歡能看出,梅蘭芙讓他去苗疆有著別的念頭,至少有很大的凶險。   很久沒有和年輕的姑娘相處了,那些日子裡,身邊除了御姐、蘿莉就是狐狸,真正能當朋友的很少,而像梅蘭芙這樣連假話都不會說的就更少了。   梅蘭芙的眼圈有些紅,她低下了頭。   這件事情,不但與葉歡有極大的關係,對她也是至關重要。   當然,她可以說拜月教不與外人接觸,只有她能打通關節,或者說大祭司秀琳只認識她。   不過,這些話她沒有說,只是低下了頭,因為其中有隱情,需要葉歡作出極大的犧牲。   「對不起,葉大哥,我冒昧了,希望你不要見怪。」   「好吧,我們一起去苗疆。」葉歡微微的笑著,「我正想見一下苗疆拜月教的神秘,讓他們替我解除身上的情蠱……對了,秀琳大祭司妳熟嗎?能不能給我講一下她的情況?最後……為什麼妳會選擇我?」   「我觀察了你十天,葉大哥,你是一個君子,也是一個好人,可以信賴的人。」   此時,葉歡只能苦笑。 第三章 蜀地風波   所有人從她面前經過的時候,都被那絕世的風姿所傾倒。   她黑髮如緞,絕色天香的容貌加上冰肌玉膚,渾身散發出聖潔的氣息,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散發出燦爛的光芒。   絕世獨立,一劍傾城,謝夢落。   她站在了海州的碼頭上,望著眼前的一切。   海州城,已經不是以前的小海港了,五年前,謝夢落等人來到了這裡以後,一切都發生了大變化。   海運讓整個海州在短短的幾年內變得繁榮無比,一個小縣城變成了如今數十萬人口的聚集地,一座巨城拔地而起,謝夢落和吳月娘掌控著這裡。   謝夢落能調動的力量,連皇室都不得不重視。   可是,她心中卻沒有任何的喜悅之情。   懷中有一封信,那是公公徐長生寫給她的,裡面除了對這個兒媳婦的讚賞和誇獎之外,同時還提到要讓寧可嬌和她並列,成為葉歡平妻的決定。   信中並沒有徵詢她的意見,只是提到葉歡如今尚無子嗣,而他則到了含飴弄孫的年齡。   葉歡尚且無後,僅僅這一點,謝夢落就不得不答應。   兩個人結合已經有五年了,相聚的時間卻不超過一年,她一直服藥避孕,這一點葉歡很清楚,可是他什麼都不說。   但是她真的沒有時間,一旦懷孕,很多事情就必須放手,誰能來接替?   海運的發展和利益,一開始就吸引了許許多多的勢力牽扯其中,每年上百萬兩白銀的收入,讓海運成為了香餑餑,朝廷的窺探、大族的滲透、諸王的垂涎,讓謝夢落每天都要處理無數的政務。   「不管怎麼樣,人族和狐族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這是紅袖盟的姐妹以及心腹謀士的告誡。   美好的願望不能靠人代替現實,就算吳月娘和謝夢落是生死之交,很多東西也需要提防,讓別人上手,更難得到狐族的信任。   防患於未然才是最重要的,因此雙方都努力的讓事態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   人類一開始就參與了狐族的移民,大約有數十萬民眾遷移到了海外,這是明玉定下的規章,狐族既然在人類的統治下,就應該遵守法令,而狐族遷往海外的規模,也被控制在一定的程度之下。   海外如此廣闊,怎麼能讓狐族獨吞?   每個朝代,最頭痛的就是土地兼併和流民過多,如此廣大的海外領地,正好能解決這一點。   只有種下了善的種子,才能有美好的果實。   狐族數千年來被人類屠殺販賣,種族中的極端勢力一直不少,尤其是現在,當得到了可以繁衍生息的棲身地之後,其中建國的口號更高,狐族中的激進分子曾經還醞釀過刺殺謝夢落的行動,不過被吳月娘提前發現,並將參與者全部絞死。   一旦狐族突起發難,殺光了島上數十萬人族,上千里的土地就將淪為狐族所有,而且相隔萬里,也不用擔心人類的報復。   另外,各地王爺以及朝廷中的勢力也在垂涎航海的利潤,他們在其中煽動挑撥,卻不管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下面的火在熊熊燃燒,謝夢落和吳月娘都感到了無比的壓力,這才是謝夢落無法離開的原因。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身後牽掛著數十萬的民眾,她怎麼能走?   葉歡,你可明白我的苦衷?   回信,謝夢落已經寄出,上面除了對公公的問候和對葉歡的關心之外,還有一句話,那就是,聽候公公的安排。   ◇◇◇◇   「送君千里,前途珍重。」   楊蘆蔓將一杯酒送到了葉歡面前,微笑的看著葉歡。   這些日子裡,楊蘆蔓成熟了許多,她每天陪著姐姐,用盡了力量來抵抗著月神紅線的誘惑。   只有自尊自強才能得到別人的尊重,一直躲在姐姐身後的她,剛烈的性格讓葉歡敬佩。   「妳們也保重,一切都會好的。」   葉歡飲下了那杯酒,轉身而去,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歉意,卻沒有迷茫。   十年磨一劍,如今的他,已經不是洛陽城中那個軟弱與迷茫的少年。   「葉大俠,我有些話想和梅姑娘說,麻煩你先等一下。」梅蘭芙想走,卻被楊蘆蔓一把抓住:「梅姑娘,等上一會兒好嗎?」   當葉歡的背影消失在小道的盡頭時,楊蘆蔓拉住了梅蘭芙的手:「好人是應該得到好報的。」   聲音很輕,卻很堅決。   梅蘭芙的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她的目光有些迷離:「我不明白妳要說什麼。」   「妳沒有說過謊話,那些說辭連我都騙不過,還能瞞過葉歡嗎?雖然我不明白妳為什麼要他跟妳到苗疆,但絕對有極大的凶險……可是,他還是答應了妳。」   楊蘆蔓的話,讓梅蘭芙低下了頭,沒有回答。   「我走錯過。」楊蘆蔓鬆開了梅蘭芙的手,正色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到底我做錯了什麼,才會得到這樣的懲罰。」   丈夫死了,她失去了清白,姐姐更變成了那個樣子。   很多往事回憶起來,從來沒有多少的快樂,她已經三十一歲,青春的年華即將逝去。   「很多事情,也許一開始認為是對的,到了最後卻往往會發現並不應該做。梅姑娘,妳要走的路很長,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千萬要慎重,不要留下終身的遺憾。   「梅姑娘,葉歡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妳心中有數,比起來,我們都不如他,人有了家室以後,就有許許多多的牽掛,但他卻毫不猶豫的和妳去苗疆,將生命托付給妳……請妳記得一句話,好人要有好報。」   梅蘭芙搜集的葉歡資料,楊蘆蔓都看過,捫心自問,她做不到那些事情,少女的時候,她也想行俠仗義,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真正的俠客有多麼的難做。   「好人一生平安,祝你們一路走好。」   ◇◇◇◇   煙雨濛濛中的蜀道,葉歡與梅蘭芙結伴而行,梅蘭芙用易容術改變容顏,變成了一個很普通的少女。   一路行來,兩個人的關係拉近了許多。   梅蘭芙是一個心腸很好的姑娘,一路上遇到重症之人,她總會出手相救,看到貧困之人,得到葉歡的點頭,也會將身上的銀錢掏出去。   就像是當年蓉蓉控制葉歡的花費一樣,只是梅蘭芙和葉歡的角色顛倒過來,葉歡如今也控制著梅蘭芙的支出,不讓她的善心氾濫,或者是影響到兩個人以後的旅程。   「葉大哥,這一路上不要暴露身份,唐門和神醫谷有大仇。」   蜀地最大的門派唐門,以暗器和毒藥稱雄江湖,神醫谷卻能治療唐門之毒,雙方衝突不斷,幾十年來都各有門人子弟死傷。   十年前,神醫谷谷主梅青原一家人一百零三口失蹤,江湖傳言是唐門所為,而梅蘭芙之姐隨後鬱鬱而終。   雙方在江湖中展開了慘烈的火並,雖然唐門從那以後退回了蜀地,而神醫谷的子弟也損失慘重,無法進入蜀地。   這次入川,梅蘭芙告訴葉歡,只要兩個人就可以了,反正只是途經蜀地,不會出事的。   他們行進的很快,翻過了劍閣,成都平原就在眼前,路上沒有什麼風波,但梅蘭芙卻發現了葉歡的異狀。   「葉大哥,你以前來過這裡?」   路過一處小鎮之時,葉歡停下了腳步,臉上帶著一種深深的悲哀。   很久很久沒有來過了,但是他卻從未曾遺忘。   七年前,白玉樓的子弟遷到了蜀地,並在此處扎根,他們在這裡過得很好,娶妻生子,買地種田,遠離了江湖的恩怨,平靜的生活著。   小鎮中間的空地上,一群小孩子正在練拳,小傢伙們沒有什麼煩惱,就算跌倒也笑著爬起來。   葉歡忍不住笑了:「小傢伙,你們在練拳?」   「是呀,李叔叔告訴我,這是武當的破玉拳,練好了可以打死一頭牛呢!」小男孩長得如同牛犢一樣壯,興奮的說著:「我們長大以後,要當俠客闖蕩江湖,如同葉歡叔叔一樣。」   其實小男孩兩歲的時候,葉歡抱過他,可惜他已經忘了葉歡的模樣,只覺得面前的叔叔很和藹。   小鎮子中有大約一千人,白玉樓的子弟和當地的居民們已經融為了一體,他們的日子過得很好,也很富足。   如果那時候白知霜沒有死,那麼葉歡和她也許會來到這個小鎮上,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生幾個孩子,然後坐在屋簷下,看著小傢伙們嬉戲。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茫然。   那場火依舊在葉歡的心中燃燒,不停的燒,將他的心燒成了一片廢墟,一片白地。   ◇◇◇◇   十天後,兩個人抵達了成都城,在這裡停了兩天,休息並補充了去苗疆要用的物品。   「出了城,快馬趕路十五天就能進入苗疆地界,到了那裡,見到了秀琳大祭司,很多事情就可以解決了。」   梅蘭芙說出了自己的計劃,看得出她的心情很好,嘴角笑得如同彎月。   兩個人提著行李走出了客棧,梅蘭芙突然微微的愣了一下。   前面不遠處一座小房子前,站著一對美麗的雙胞胎,她們只有十四歲的模樣,面容清麗恬美,宛如一對圓潤無暇的夜明珠,兩個小傢伙的目光不停的朝裡面望著,焦急的等候著什麼,周圍還有十二名腰胯皮囊的唐門子弟,一個個目露精光,都是一流的好手。   「姐姐,那位大嫂很可憐,不知道爹爹能救活她嗎?」   「我們也沒有辦法……爹爹進去正在努力,希望一切無事……」   左邊的小姑娘感覺到了葉歡的目光,羞澀的低下了頭,而右邊的小姑娘卻笑著迎上了葉歡的目光,說道,「這位大叔,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嗎?」   很好很好,葉歡心中讚了一聲,這對雙胞胎的家教非常好。   如果是蓉蓉,定會惡狠狠的瞪他一眼,說一聲,「看什麼?」   「梅姑娘,妳認識她們嗎?」   梅蘭芙低著頭,用傳音入密對葉歡說道:「認識……她們的父親不是好人。」   小房子的門被推開了,一名手上染血的中年人走了出來,他相貌冷峻,看來年輕時候是一位美男子,他腰間掛有皮囊,雙眸中隱隱有精光閃爍,手指粗大異於常人。   男子對著不遠處的一名書生說道,「你的妻子,我沒有辦法救活。」   周圍看熱鬧的人紛紛議論,從他們的談話中葉歡得知,附近的兩名產婆都不在,結果這個男的聽到裡面人說孕婦快不行的時候,就逕自進去救人。   這名男子,剛才居然替一名陌生女子接生?   從門縫中朝裡面看,小房子裡的木床上躺著一名面色蒼白的女子,已經沒有了呼吸,一個女孩衝了進去,拉著媽媽的手大聲的哭著:「娘,不要睡,不要死……」   梅蘭芙咬了咬牙,恨聲的說道:「唐天仇!」   轉過頭,葉歡看到梅蘭芙的手指動了動,感到一股氣勁從他的身邊掠過,梅蘭芙修煉的是神醫谷中的「回春真氣」,雖無殺傷力,卻可以遠距離用真氣遙探別人的身體。   她輕聲「咦」了一聲,低聲的在葉歡的耳邊說道,「葉大哥,還有得救。」   兩個人的目光凝聚在了一起。   轉身就走,還是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把自己陷進去?   「萬一被唐門抓住,殺了我。」   入蜀前的一天,梅蘭芙這樣對葉歡說。   雖然作為名醫,她有一萬種自盡的方法,但她還是這樣叮嚀葉歡。   唐門在江湖中的名聲並不好,很多手段讓人不齒,而剛剛出現的唐天仇更是臭名昭著。   十六年前,唐門與河南的仙靈劍派發生衝突,雙方爭鬥不休,於是唐天仇擄走了仙靈劍派掌門之女郭仙兒,一年半後,郭仙兒抱著兩個嬰兒出現在眾人面前,同時唐門宣稱,郭仙兒成了唐天仇的妾。   這個手段不可謂不毒,仙靈劍派的掌門被氣得一年後身亡,不久後郭仙兒也服毒自盡。   如果唐門將梅蘭芙抓住,給她指定一名丈夫,神醫谷該如何自處?   就算紅袖盟透過官方下令唐門交出梅蘭芙,但蜀王本來就對明玉不感冒,一來一去的推托之下,梅蘭芙的小孩都可以去打醬油了。   對於梅蘭芙來說,這種事情比死還要悲慘。   靠在門欄上,葉歡等候著要發生的一切。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情況很糟糕,他將那名書生拉到一邊,告訴他孕婦跟肚子裡面的嬰兒都還有救,但書生卻根本不相信,還將葉歡當成了騙錢的神棍,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吼大叫。   時間很緊急,來不及多說,葉歡只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點了書生的穴道,然後讓梅蘭芙救治那名孕婦。   唐天仇就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但葉歡不後悔,梅蘭芙也不會後悔,當她進入房間的時候,眼中只有對葉歡的歉意,卻沒有對施術救人的後悔。   沉默了許久,唐天仇一字一句的問道:「敢問閣下是?」   一襲青衣,一把長劍,葉歡立在門前,與十餘名唐門子弟對峙。   雙方的距離只有十二步,正是暗器發揮的最大距離,其中還有唐天仇這個超一流高手。   唐門高手講究出手見生死,一名二流的唐門子弟甚至可以秒殺江湖一流好手,但葉歡沒有一絲的害怕與恐懼,他只是淡淡的望著那些人:「洛陽葉歡,請。」   請上來,請出手,或者請等待。   匹夫之怒,一怒拔劍,而俠客則更多的是為了正義,為了救人而拔劍。   洛陽有俠,名為葉歡。   「喂,大個子,你拔劍幹什麼?準備打架嗎?」   說話的是那對嬌憨、美麗的如同露珠般的雙胞胎,即使只有十四歲左右,就連最挑剔的人都會讚歎她們的美麗。   唐玲玲、唐瓏瓏,唐天仇與郭仙兒生下的雙胞胎。   她們幾乎同時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話,不過,唐瓏瓏說完後氣鼓鼓的望著葉歡,而唐玲玲卻臉一紅,藏在了姐姐身後。   從看到葉歡第一眼的時候,唐玲玲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直到剛才,她才明白,那是什麼。   暖融融的陽光灑在了眾人的身上,但那名男子身上卻始終有一種淡淡的悲傷與憔悴,他站在那裡,與周圍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很迷離,似乎想到了很多事情,但是握劍的手卻沒有抖動,站在那裡,彷彿雪中的一棵青松。   就像是她的父親唐天仇,當年唐門的第一天才一樣。   ◇◇◇◇   唐天仇給了葉歡無與倫比的壓迫感,他的目光每一次掃過,葉歡的皮膚都會感到顫慄,那是殺人的目光,而他的暗器速度絕不會比目光慢多少。   可是這時候,葉歡卻想到了很多事情,他的目光望著那兩個小女孩,心中充滿了溫情。   蓉蓉、鷗蔓也是這麼大的年紀……   葉歡微微的歎息著。   算一算,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七年了。   他有了愛他的妻子,有了一番事業,有許許多多的牽掛。   真不想就這樣死了呀……   可是,唐天仇這個人心狠手辣,江湖中風評很不好,尤其是他以前做的事情,讓葉歡根本不能坐視梅蘭芙落到了他手中。   梅蘭芙就在屋子裡面,她不投降,就只有死戰,或者挾持人質——比如前面那兩名小姑娘。   「洛陽葉歡?有點名氣……很好,讓我看看你的能耐。」   唐天仇的手指一動,一點寒光已到葉歡的面前,但幾乎同時,葉歡的長劍跳躍而出,正好劈開了暗器。   「武當劍法?」   那枚鐵蓮子剛才隱含了三道暗勁和九種變化,當兵刃撞擊在上面,會加速或者以另一種巧妙的方式擊殺對方。   但是葉歡的這一劍,中正平和,以武當派圓潤通暢的技藝將其擊破。   鐵蓮子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向著地面落去,但是唐天仇的手指再次一彈,另一枚鐵蓮子飛出,正撞在了第一枚鐵蓮子上面,兩枚鐵蓮子猛然改變方向直撲葉歡的膝蓋,速度之快堪比強弩。   長劍一分為二,一陰一陽兩道劍光如同水簾般的落下,正好將兩枚鐵蓮子擊落。   唐天仇面色一沉。   他本來對葉歡的評估不錯,卻沒有想到他的武功這樣的高,武當派的兩儀劍法練得爐火純青。   武當派掌門的關門大弟子,其修為也不過如此。   手一揮,又是一枚鐵蓮子飛出,正撞擊在其中一枚上面,三枚鐵蓮子就像是活了一樣。   暗器在精不在多,唐天仇的這三記暗器使盡了全力,江湖中,能擋住這三下的人並不多,他想看看面前的人會如何抵擋。   此時,葉歡的長劍已經來不及收回,可他的面色連變三下,手指連續彈出三指。   第一指輕柔無聲,有著拈花微笑的味道。   第二指剛烈無比,是鐵馬硬橋的硬碰。   第三指,唐天仇只能看出是佛門功夫,陰柔無聲。   拈花指,干元指,地藏寂滅指!   「好!」   這一刻,唐天仇終於的鄭重了起來。   洛陽葉歡之名他聽過,卻沒有想過他居然身懷武當和少林的高等武功,而且都是修煉有成。   葉歡現在展露的功力,唐天仇年輕時也不過如此。 第四章 玲瓏相助   將金針一根根的拔出,梅蘭芙擦了擦眉頭上的汗珠。   假死的產婦被從鬼門關上拉回來,呼吸已經平穩了,而那名才出生的嬰兒,正在響亮的哭著。   「孩子的媽,沒有事情吧?」   見房門被推開了,那名書生再也忍不住,封住的穴道一解開,他就從葉歡的身邊越過,衝入了房門。   「出去,快關上門,小心母子受涼,你進來不合適。」   可憐的父親很快又被趕了出去,但是那欣喜欲狂的神情卻讓梅蘭芙微微的歎息了一聲。   剛才,她腦子裡沒有任何的想法,只擔心著救人,現在,她想到了目前的處境……   葉歡怎麼樣了?和唐門的人衝突了嗎?   悄悄的把房門打開了一條縫,她看到葉歡在外面和唐門主人對峙著。   蜀地之行,到這裡就完結了嗎?   如果不救那名孕婦,如果……   沒有如果。   就算是再過一百次,她也會這樣選擇。   小時候,父母、姐姐,就是這樣教導她的。   好人要有好報,這句話並不僅僅是對醫生的鼓勵,更是一句自省與提醒。   那些普通的人,他們辛勤一生,遇到了這些人,要常懷悲憐之心,讓他們好人有好報。   「葉大哥,還好嗎?」   「不好……我們快要被人包餃子了,妳到窗戶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沒有的話妳先走,我也少了後顧之憂。」   房間後面有一扇窗戶,梅蘭芙爬到上面,看到外面有三名中年漢子立在那裡,腰間還有鹿皮囊。   「外面有人,不要動手,唐門不會傷害你的,我也……」   「不要說了。」葉歡揚起了眉,淡淡的說道:「他們想進來,就得踩著我的屍體進去……拖下去,事情會有轉機的。」   ◇◇◇◇   葉歡與唐天仇交手的時間很短,卻已經估量出彼此的實力。   唐天仇是唐門最強的高手之一,他的武功比少林羅漢堂首座澄龍大師還高上不少,而葉歡的實力也讓唐天仇暗驚,他二十七、八的年齡,修為卻已經如此的高,同齡中,除了極少數幾個天才外,恐怕很少有人能夠並肩。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房間中的姑娘是梅蘭芙?」唐天仇凝視著葉歡緩緩說道,「我想你誤會了,梅姑娘到蜀地我高興還來不及,本人以唐門的聲譽發誓,絕不會傷害她的。」   「不會傷害她,就像當年的郭仙兒嗎?」葉歡笑了,「唐前輩,你的聲譽,我是不相信的。」   唐天仇的臉上的青筋一跳,但是很快的,他鄭重的說道:「我唐天仇以自己姓名發誓,請梅蘭芙姑娘前往唐家堡做客,絕不傷害她一根毫毛,如有違背,當自刎以謝天下。」   葉歡當然不相信,任何的誓言都有漏子可以鑽。   「我不相信你,讓唐門別的人來談,或者踩著我的屍體進去。」   葉歡的話剛落,唐天仇就面色一沉,打人不打臉,而葉歡的話一點都不給唐天仇面子。   幾乎同時,唐天仇身後的那一對雙胞胎小姑娘發出了怒吼:「大膽!」   她們怎麼能容忍別人這樣的說父親?   她們拔出了長劍,刺向葉歡。   蝴蝶雙飛,並蒂蓮開,唐瓏瓏、唐玲玲沒有用暗器,她們使的是一套劍法,仙靈劍派的飛靈七劍。   這就是葉歡想要的機會。   葉歡的身體往前一迎,正撞向兩把長劍。   以命博命!   兩個小傢伙的劍法非常的好,飛靈七劍在她們手中不比江湖一流高手差,如果用正常手段,恐怕需要五六個回合才能擒獲她們。   她們的長劍只需要向前一送,葉歡不死就是重傷。   葉歡在賭,賭這一對小女孩沒有殺過人,也不會殺人。幾乎同時,葉歡的耳朵中傳來了一個聲音。   「抓住我!」   那是其中一個小傢伙的聲音,外人看來,她們彷彿不敢殺人,連忙的收回了劍,當她們露出破綻的時候,葉歡伸手點住了她們的穴道。   一切發生的非常快,唐天仇甚至來不及反應。   「唐前輩,失禮了。」   手握住兩個女孩的手腕,葉歡將她們帶入了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   一進房間,葉歡就放開了雙胞胎的手腕。   剛才,雙胞胎故意留下了這個破綻,讓葉歡抓住她們,可以作為人質來要挾其父親。   葉歡賭她們不敢殺人,而她們賭葉歡的人品夠好。   葉歡用傳音入密對著兩個小傢伙說道,「妳們……是怎麼回事?」   「葉老師,我們看了你編寫的故事,我們相信你不是壞人,而且你剛才救了那名姐姐。」   紅袖學院在蜀地也有分校,教材已經遍佈天下了。   這個年代的女孩子,大部分都半步不出房門,葉歡等人編寫的那本教材,陪著很多女孩度過了一個個晚上。   其中有一本,就是以葉歡和蓉蓉一問一答的方式,講述自然界的一些知識,很多傳說,以及歷朝歷代女子的光輝事跡,就算是當成故事看,也非常有意思。   能識字的女孩們,差不多都看過葉歡寫的書。   因此上,江湖中人稱葉歡為葉大俠,但是平民百姓,包括官府之人,見到了葉歡都會尊稱一聲葉老師。   「謝謝妳們了。」然後葉歡摔爛房間中的一個花瓶,大聲的對著外面的人說,「你們如果敢進來,我就殺了她們!還有,神醫谷的九幽絕命散我也給她們服了,解藥只有梅姑娘可以配出!」   他回過頭,看著兩名和蓉蓉年齡相仿的小傢伙。   「辛苦妳們了……不過,妳們誰是玲玲,誰是瓏瓏?」   ◇◇◇◇   周圍的無關人員都被趕出去了,只剩下唐門子弟。   唐天仇面沉如水,但是誰都能看到平靜中隱藏的怒火。   他非常的疼愛兩個女兒,從小到大,一點委屈都沒有讓她們受過,但是現在,卻被葉歡抓住當了人質。   「七叔,葉歡和長生幫有關係,是不是找長生幫的人從中作保,讓他們離川?梅蘭芙只是一名女子,抓了她也沒有什麼光彩。」   「七叔,讓他們走,葉歡是俠客,會放玲玲瓏瓏走的!」   「七哥,讓梅蘭芙走,門中長老如果有異議,我來承擔!」   周圍的唐家子弟沒有一個建議採取強硬的態度,畢竟梅蘭芙的價值比不上玲瓏姐妹,再者,他們也不想和背後有莫大勢力的葉歡起衝突。   門被打開了,一名女子走了進來,而唐天仇猛地站起身子,畢恭畢敬的對著她行禮:「掌門,妳怎麼來了?」   唐門的掌門,唐詩因。   三十三歲的女子,看起來二十八、九,身材窈窕,玉腿修長,腰肢柔軟纖細,月白色的宮裝塑造出美好的身材,鳳目生威,肌膚如雪,宛如一輪明月般光彩照人。   十來年前,唐門的唐詩因和梅蘭芙的姐姐梅吟雪是親密的好友,兩派的仇殺並不能掩蓋姐妹間的情意,可惜門派之爭,讓她們最終抱憾終生。   唐詩因走到門前,敲了敲門,說道:「葉大俠,我來做人質,放了我的兩位侄女,可以嗎?」   「對不起,唐掌門,請準備一輛馬車,我等一會走。」   唐詩因失望的搖了搖頭,卻不知道房間中的情況。   其實,葉歡很想將兩個房間中的小蘿莉送一個出去,畢竟兩個小傢伙太精靈古怪了,而且心意相通,一唱一和,甚至將葉歡和梅蘭芙戲弄得無話可說。   「葉老師,你和梅姐姐是不是夫妻?謝姐姐同意了嗎?」   房間中,唐瓏瓏非常八卦的看著葉歡,而梅蘭芙面容上也充滿了紅暈。   這個時代,一男一女孤身旅行,本來就會被人詬病。   「大家都說葉老師和我的爸爸一樣,是一個很癡情的人。」   江湖中人對唐天仇都很不齒,葉歡和唐天仇一樣?   梅蘭芙皺起了眉頭,笑了起來,葉歡也笑了,但他對唐天仇卻沒有惡感。   畢竟比起來,唐天仇過去的惡跡,比不上眼前救治了一個孕婦。   「不,葉大哥,我希望你幫我一個忙。」唐瓏瓏抓住了葉歡的手,「爹爹不是那種人,你們都誤會了,葉老師,我幫了你的忙,你能幫幫我嗎?」   唐天仇與郭仙兒之間只是一場意外,或者說,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   當年,唐門與仙靈劍派衝突的時候,唐天仇被擊傷,負責追殺的郭仙兒不忍心趕盡殺絕,於是幫他療傷。   一來一往之間,他們產生了愛情,不過這段姻緣絕對無法得到雙方家長的認可,於是,被愛情沖昏頭的兩人私奔了,雖然郭仙兒給父母留下了私信,但仙靈劍派的人並不會公佈出去。   仙靈劍派和唐門的衝突中死了四十多人,其中有掌門的師兄弟,叔伯輩,甚至還有十來歲的子侄,郭仙兒的父親怎麼會接納這個女婿?   就算知道女兒並沒有被脅迫,他也寧可一劍殺了這個不孝女。   不久後,郭掌門吐血離開人世,而郭仙兒也服毒自盡,於是天下間,還有誰會相信唐天仇的清白?   唐門本來就臭名昭著,敵人不會放過詆毀他們名聲的機會,至於仙靈劍派,更不會說出這樁醜事的原因,就連郭仙兒都已經被族譜除名了。   兩個小傢伙充滿希望的看著葉歡,「葉老師,幫幫我好嗎?」   葉歡的名字在江湖中算是一個傳奇,這些年他干了很多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名公認的俠客。   ◇◇◇◇   門外的眾人都在苦笑,對於葉歡拒絕換人的說法,唐詩因並沒有生氣,她退到了唐天仇的身邊,看著自己的堂哥,等他給一個答案。   「我是有意讓她們被抓的,不過沒想到葉歡的武功這樣高。」   唐詩因沒有表示出驚奇,這位堂哥心機很深,如果不是聲譽不好,也許他會成為唐門掌門。   「我們和神醫谷的仇殺不能繼續下去,這些年雙方都大傷元氣,如今峨嵋、青城都在虎視眈眈,蜀王對我們也有防備之心,唐門需要和平。」唐天仇緩緩的說。   兩個小傢伙都是正義感過剩的女孩,尤其是剛才梅蘭芙救下那母子兩人的時候,她們眼中更是充滿了欽佩。   以唐天仇對女兒的瞭解,自然知道她們想要做什麼。   不過,這樣也好。   少年的時候不幼稚,年輕的時候不熱血,人生又有什麼意思?   她們這樣做,結識了葉歡、梅蘭芙,就有了交情。   恩怨雖然無法化解,但老一輩總有死去的一天,當年輕一輩成長起來了,他們應該要走出自己的路。   唐門侵略如火,但是比起神醫谷的上善若水卻差了很遠,如果無法消滅對方,那麼不如握手言和。   就算今天抓住了梅蘭芙,又有什麼用處?   結果最多收穫一具屍體而已,而且紅袖盟這個龐大的組織,加上明玉,會讓唐門非常的頭痛。   唐天仇微微的歎息了一聲,「六妹,我的名聲真的這樣臭嗎?」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的名聲如此不堪。   唐詩因也在歎息,「那些好人說了什麼,江湖中有誰不認同?」   江湖中,唐門聲譽敗壞,而唐天仇更是典型的反面教材,成為十惡不赦、好色無恥的代名詞。   「不過,有些不對勁……我們好像忽略了什麼。」   唐天仇皺起了眉頭,他等著葉歡提條件,然後讓他們離開蜀地,如果可以的話,還可以和葉歡搭上線,調和唐門與神醫谷的關係。   但是,他們在房間中沉默了兩個時辰,卻依舊磨磨蹭蹭,難道在拖延時間?   可是,蜀地沒有能挑戰唐門的江湖力量,葉歡等什麼?或者他想等長生幫的高手前來,這樣撤退的時候更有把握?   ◇◇◇◇   外面的晚霞很美,房中的兩個小傢伙卻更美。   葉歡望著唐瓏瓏,戳了戳她右邊的酒窩:「妳們怎麼這樣勇敢?」   這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女孩,美如明玉,身上的差別就是那對酒渦,一個笑起來在左邊,另一個笑起來在右邊。   葉歡喜歡勇敢的女孩子,這種性格比寶石更珍貴。   「葉香蓉姐姐好嗎?」   「……妳知道蓉蓉的名字?」   雙胞胎當然知道,如今各地的紅袖學院陸續建立,很多教員從洛陽抽調而去,她們會向著學生們說別的小女孩的事跡,特別是蓉蓉。   唐家堡雖然有自己的教學體系,但是唐家的小姑娘們卻對紅袖學院很感興趣。   「大家都很佩服蓉蓉姐姐,葉老師,要不然,你挾持我到洛陽,讓我好好的玩幾個月,好不好?」   「是呀,葉老師,我們想到洛陽玩,想見見葉香蓉姐姐!」   兩個小傢伙拉著葉歡的衣袖,目光祈求的望著他。   「這一次恐怕去不了了。」葉歡笑著站起身子,對梅蘭芙說,「我們出去吧,救我們的人來了。」   不遠處,一大群城衛軍到了眾人面前,為首之人三十多歲,相貌英俊,溫文爾雅,頭戴金冠,腰間一枚白玉珮,正是蜀王的第五子,周萬年。   不過周萬年沒有理會唐天仇一眾唐門,只是走到了葉歡的房門前敲門,同時很親熱的打招呼:「葉賢弟,你到成都來,怎麼不提前通知我一聲?」   ◇◇◇◇   春風得意馬蹄疾,葉歡和梅蘭芙坐上了王府的馬車,回頭卻能看到唐天仇那張鐵青的臉。   天大地大,朝廷最大,唐門再蠻橫,能有蜀王大?   葉歡前往苗疆之時,徐長生曾寫信給蜀王,托蜀王幫助照顧葉歡。   雖然葉歡未承認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一出生,太廟中就有記錄,而且如今徐長生同時派人入京,恢復了葉歡的名號,如今的葉歡可是龍子龍孫,蜀王當然不可能看著周家子弟在自己地盤上被人攻擊。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當梅蘭芙神神秘秘的想要前往蜀地之時,葉歡已經在籌劃萬一的退路了,明裡只有他們兩人,但是暗地中,卻有數人暗中跟隨,一旦有變,可以隨時照應。   他相信梅蘭芙,卻留下了後手。   剛才梅蘭芙救人之時,葉歡布下的棋子終於有了效果,其中一人持長生幫令牌去尋蜀王,借官府的力量解決了目前的問題。   當然,剛才的情況也非常的危險,如果沒有唐玲瓏姐妹的暗中放水,唐天仇有可能擊殺他,並帶走梅蘭芙。   馬車向前行進,葉歡回過頭對著唐天仇揮了揮手表示道別,唐玲瓏姐妹在背後給他做鬼臉。   葉歡放了她們的鴿子,小姑娘很懊惱,後果很嚴重。 第五章 血月當空   蜀地物產豐富,蜀王富甲天下,這一點,從周萬年的馬車就可以看出。   拉車的是四匹全身沒有一絲雜毛的白玉駿馬,而車身居然是用比金絲檀木還要名貴的沉香木所製,馬車中懸掛著數顆渾圓無瑕的珍珠,羊脂白玉做成的茶几前,一名絕色的女子正在其中煮茶。   「葉賢弟,見笑了。」周萬年熱情的拉著葉歡的手,「唐門一向驕狂,父王見了他們也很頭痛,今日放過了那些狂徒,有機會我會替葉賢弟出氣。」   唐門延綿六百年,勢力遍佈蜀地。   前朝滅亡之時,王室逃入蜀地,企圖以此東山再起,但是唐門做內應,使得周太宗輕而易舉的取得了蜀地。   這也引起了皇室的戒心,大周朝對於唐門一直抱著警惕的態度,蜀王來到四川之後,對於唐門一直半打半拉。   這些年來,唐門的子弟日益眾多,因此與民爭利之事時有發生,也有勾結官府吞併土地,甚至還有唐門子弟因與官府矛盾而一怒殺官的。   「不,這次周兄能夠前來,小弟已是感激不盡。」   周萬年的目光落在了梅蘭芙的身上,「這位是?」   梅蘭芙卻沒有反應,葉歡抱歉的對著周萬年笑了一下,把一杯茶遞到了梅蘭芙的面前:「喝些茶,平息一下心情,妳在打顫。」   葉歡的聲音很平和,但是梅蘭芙的臉卻變得通紅。   剛才她顯得是那樣的勇敢,但現在小腿卻不停的顫抖,甚至沒有聽到周萬年的詢問。   她接過了茶杯緊緊的握著,過了很久才低聲的說道,「葉大哥,我是不是很糟糕?」   沒有經歷過死亡,根本不會瞭解那是何等的恐懼,尤其是在平安後回想起前面的危險。   她兩股顫顫,手足發冷,甚至想要去解手,但是那時候,葉歡一個人堵在了門前,面對著那些人面不改色,還能安慰她。   「不,妳做的很好,非常好。」葉歡用一種很鄭重的語氣說道,「妳比我勇敢得多。」   梅蘭芙的面色一紅,低下了頭,葉歡的稱讚讓她心頭暖洋洋的。   「小女梅蘭芙,王爺見笑了。」   梅蘭芙向著周萬年行禮,但是目光卻放在了馬車中煮茶的那名女子身上。   其實,葉歡也注意到了,在那名女子的身上,葉歡感到了一種非常可怕的氣息。   「這是我的妾室,在江湖中有些微名,莊凝海。」   八年前,周萬年娶了江湖中有名的魔女莊凝海為妾,讓所有的人感到震驚。   當年,她的名聲幾乎與謝夢落相提並論。   蜀王的幾個子弟中,以周萬年最為有名,不過這個有名並不是什麼好名,而是臭名。   他天生好色,年少時分就流連於青樓之中,有一次差點死在了女刺客手中,後來還做出了一件震驚江湖的事情,那就是妄圖擒獲並侮辱唐詩因。   唐詩因那時並不是唐門掌門,不過這也是對唐門最大的侮辱,蜀王狠狠的懲治了其子,差點要了他的命。   「原來是莊姐姐!」   梅蘭芙的目光中有一抹異色,她走上前去,拉住了莊凝海的手,非常親熱。   ◇◇◇◇   在蜀王府中的日子非常悠閒,唐門雖然不死心,卻只能收手。   不過,兩個人前往苗疆的行程也被打斷。   畢竟,葉歡與梅蘭芙如果單獨去苗疆,他們也許會在路上下手,因此周萬年建議稍微等上一個月,那時候,換防的軍隊將會出發,葉歡和梅蘭芙若在其中,沒有人敢打他們的主意。   這是一段很悠閒的日子,葉歡每天和梅蘭芙一起在成都城內遊玩。   也許是放開了的緣故,梅蘭芙大聲的笑,努力的玩,似乎要將以往日子裡的不快都拋到腦後。   她畢竟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這時候,正好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生死關頭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她和葉歡親近了很多。   這些日子裡,葉歡和周萬年兩個人經常會面。   周萬年是一個很有趣的人,雖然外界的風評不好,但是為人卻不錯,尤其當他刻意與葉歡交好。   他身邊除了莊凝海以外,還有兩名美麗的女子,她們是莊凝海的師妹,三人都在服侍周萬年,三名女子相處得其樂融融,不得不說周萬年的手段非常不錯。   來到王府的第八天,蜀王在城外碧水湖畔宴請葉歡。   「葉賢侄,在蜀地就把這裡當成你的家,不管有什麼事情,做伯伯的一定會幫你的。」   湖畔綠樹成蔭,月下美人歌舞,手臂粗的紅燭將黑夜變得如同白晝,蜀王周天舒連同幾個兒子一起出席了夜宴。   含笑著看著周萬年和葉歡,周天舒面容上更多的是慈祥。   前些日子京師有消息傳來,葉歡的名字被列入太廟名冊,名為周歡,徐長生雖然離開了朝廷,但是朝廷對於他的籠絡卻從來沒有斷過。   葉歡作為徐長生唯一的兒子,加上謝夢落和吳月娘的關係,手中掌握的資源非常驚人,而且最重要的一點,葉歡和周天宗仇恨似海。   只要能殺掉周天宗,周天舒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這也是為什麼葉歡的求救到了蜀王府後,他馬上派遣周萬年前去。   周天舒已經五十多歲了,身體一天天的走下坡路,他一生中有三件憾事,一是沒有得到皇位,二就是可能會死在周天宗的前面,三是自己的幾個兒子都沒有達到期望。   蜀王世子周雄奇好武力,為人驕狂,與幾個兄弟都不和,因此這幾年周天舒傳出風聲,有意讓五子周萬年繼承王位。   此舉一出,周雄奇果然收斂很多,同時反思自己的很多作為,性情上有了很大的改變,這樣一來,再過上兩年周雄奇或許就能承擔重任了。   可是,以這種能力想要奪取天下,連一成的機會都沒有。   至於周萬年,周天舒並不認為這個兒子可以繼承自己的基業,周萬年太陰沉,守成可以,但是開創不足。   突然月光一暗,周天舒抬起了頭,卻發現月光被一物所掩蓋,而且此物正在急速向著這裡飛來。   那是一頭有著三層樓那麼高的巨鵰,它展開的雙翼至少有十餘丈長,金色的鵰翎在月光下泛著青色的光芒,那碧油油的雙眸更讓人直冒冷汗。   一聲長長鵰鳴響徹天空,那頭巨鵰更是直撲湖畔而來,猙獰的面目以及一人粗細的巨爪,讓那些女侍們瘋狂的尖叫。   「碧眼金鵰!那是碧眼金鵰!」   幾乎同時,眼尖的人看到了有一條人影從十來丈的高空一躍而下,落向了湖面,在身體落到了湖面前的那一瞬間,像皮球一樣彈起,突然改變方向,然後極速的飛向了蜀王這裡。   「刺客!」   當那個人落入了湖面之時,王府的侍衛長寒冰思已經拔出了劍。   這並不是他的安排失誤,沒有人想到有人可以從天空而來。   不過,就算大部分的警衛力量放到了外面,蜀王的身邊仍舊是高手如雲。   寒冰思五歲開始學劍,師從點蒼一脈,五十年來從不鬆懈,和少林澄字輩高僧一樣是超一流的高手,只差一步就能進入宗師地步,而蜀王的身邊,還有兩名這樣的高手和二百名精銳的劍手,這股力量,就算是數名宗師高手前來,也能將其擊殺。   對方,只有一個人……   只是一交手,寒冰思就發現自己錯了。   江湖中的高手分為幾個檔次,天賦不錯的人只要苦練十餘年,都可以成為一流高手,想成為超一流的高手,則需要三十年以上的修煉。   但是超一流的高手想成為宗師,三十個人中不一定有一人成功,就連少林武當等幾大門派中,也只有寥寥數人配得上這個稱號。   但是葉歡在那名刺客的身上感覺到了徐長生、周天宗的威壓,而她殺人的手段,更在兩人之上!   那是一名渾身金黃色的女子,就連雙眸都是金黃色的,背後飄揚的長髮閃閃發光,她面容姣好,蜂腰翹臀,身上細細的鱗片更增添了一種詭異的魅力。   七名侍衛組成了北斗七星劍陣迎上了她,但是在瞬間,七個人變成了十四截,眾人只看到空中有一抹淡淡的血影掠過。   「小心,她的兵器是十丈紅塵!」   有見識多廣的人大聲的吼起來,而更多的人嘴裡發苦。   如果論起天下間最難使用的神兵利器,無過於苗疆拜月教的十丈紅塵,長達十丈的天蠶絲,水火不侵,刀兵不傷,就算是江湖一流高手也無法使用。   但是,軟綿綿的天蠶絲如果和使用者契合,那麼就是武者的惡夢,而現在,寒冰思正在經歷這場惡夢。   十丈之內皆是殺機,很多侍衛還沒有靠近她,就被天蠶絲所擊殺,那根無形無聲的天蠶絲,就像是她延伸出的手,防不勝防。   她的身子在場中飄蕩著,同時天蠶絲又成了她的腳,纏在了建築或者是樹木上,就像是蛛網一樣,而她就借助著天蠶絲的彈力在其中飛舞。   她的身形變得模糊一片,一般人的視力根本無法捕捉,而天蠶絲每一次切割後,都會讓無數的血肉飄散在空中。   無形無色的絲線,包圍了整個空間,那名女子就像是蛛王一樣,掌控著一切。   寒冰思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可怕的對手,而且對方奇詭的招式更是聞所未聞,借助天蠶絲的彈力和奇詭內力,對方身形的速度是他的十倍,每一次攻擊就像是閃電。   一條條無形無色的細絲形成了蛛網,每一條天蠶絲就是她的手腳,她的身形在其中彈跳,她在以一人之力擊殺二百人。   天空中,明月淒然如血。   侍衛們手中的劍在顫抖,但他們依舊撲上去。   王爺遇刺,他們這些侍衛都要陪葬!   但是突然他們丟下了劍,身上的奇癢讓他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低下頭,他們看到身上的衣物正在脫落,全身的肌膚正在一寸寸的腐爛,金色的粉塵將他們籠罩,身邊的同伴也在慘叫。   天蠶絲,金蠶蠱!   苗疆最可怕的蠱毒,無藥可解。   此時,來人的身份可以確定,她是苗疆拜月教大祭司秀琳。   當幾個侍衛化成一灘黃水之時,秀琳一轉身,將背後偷襲的六名侍衛攔腰斬斷。   以快打慢,她的身形化作了閃電,那些包圍她的人根本無法合圍,也無法形成合力,而金蠶蠱更是可怖,只要沾上,那麼就會腐爛至死,變成一灘黃水。   此時,蜀王周天舒卻沒有退後,他的武功荒廢已久,卻不缺少勇氣,就算他的兒子死在他的面前,就算另一個兒子被腰斬,他的腰依舊挺直。   那雙金色的眸子終於盯上了他,天蠶絲極速射向周天舒,一柄長劍斜斜刺出,擋住了天蠶絲。   出手的是葉歡。   「葉大哥,不要出手,她是我的……朋友。」   當那個人從高空落下的瞬間,梅蘭芙突然拉住了葉歡的手不放,同時將幾顆藥丸塞入了葉歡口中。   但是,葉歡還是出劍了。   他很清楚梅蘭芙的意思,置身事外就會平安無事,可是,蜀王周天舒從唐門手中救了他。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他必須要相報,雖然他明白自己並不是對手。   剛才葉歡沒有出手,是想明白十丈紅塵的底蘊,知道對方的根底,現在,一道又一道的劍光劃著圓弧而出,葉歡用太極劍法纏住了天蠶絲。   大圈套著小圈,太極劍法錦裡藏針,連綿不絕,防守天下一絕,一旦施展開來,自會吸收對方攻擊的力量。   「秀琳姐,不要傷害他,他是我的官人!」   梅蘭芙幾乎在同時動了,三枚金針從她的手中發出,雖然沒有什麼殺傷力,但是卻表明了她的態度。   那名女子突然笑了,「官人?」   此時的葉歡笑不出聲,交手後,他才真正感到這名女子的可怕。   縱橫十九路,連綿無絕境,天蠶絲在那名女子的手中變成了閻王的帖子。   太極劍可以四兩撥千斤,但如果是萬斤呢?   長劍上面就像是拴了萬斤的重石,而且在不停的增重。   面前的女子並沒有因為梅蘭芙的話而手下留情,每一擊後,葉歡都在慶幸自己還活著。   葉歡身上出現了數道血痕,那是被天蠶絲劃破之處,如果不是梅蘭芙提前給葉歡服下了藥物,他早就毒發身亡了。   六道寒光從葉歡的身邊掠過,直撲秀琳而去,那是受傷的周萬年,他和幾名護衛張起了腳踏弩,從二十米的距離外怒射而出。   這種用來攻城的利器,需要用上百斤的力道張開弓弦,在雙重槓桿的作用下,會瞬間給弩箭迭加上數十倍於此的力道,它們近距離內無堅不摧,蜀王外出之時,都會在身邊準備數十把以防萬一。   這時,寒冰思等人終於將此女合圍起來,周邊的士兵正在趕來。   「千鋒怒濤劍!」   「北斗破軍刀!」   「十步血海爪!」   三名超一流的高手終於找到了連手一擊的機會,他們同時使用最強的絕技。   刀劍和拳頭幾乎同時落在了那名女子的身上,但三個超一流高手也同時感到了不妙。   那並不像是落在了人體的感覺,卻像是落在了鐵石之上。   女子身上的衣物破碎之處,露出了細細的鱗片,就是這些東西和她身上的護身真氣,擋住了大部分攻擊。   她一口鮮血噴出,同時手中的天蠶絲極速旋轉,一道道無形的震盪在空中產生,彷彿水面中突然投入了巨石。   「十丈紅塵,千里血河!」   劍法修煉到了極處可有無形劍氣,而秀琳居然用天蠶絲使出了同樣的效果,一圈圈一道道無形之氣隨著天蠶絲的顫抖激射而出,將圍攻她的人籠罩在其中。   她拼著重傷,發出了這一擊。   寒冰思等人身形突然停止,然後變成碎塊落在了地上,而葉歡,手中的長劍也碎裂。   她一聲長嘯沖天而起,而同時,碧眼金鵰再次從天空中掠過,天蠶絲纏在了其爪上,如同飛仙一樣離開。   僅僅是一炷香時間,擊殺三名超一流高手、一百多名劍士,以及蜀王周天舒的六名子女。   葉歡的身後,蜀王周天舒的身體頹然倒地,天蠶絲擊中了他。   抬頭望著天空中的那一輪圓月,還能隱約的能看到碧眼金鵰的影子。   那名如同天外飛仙的女子。   一場歡宴變成了絕命血案,整個成都城陷入了權力的真空,蜀地的高層很多死在了這裡,但是也有得益者。   周萬年的兄弟姐妹死在了那裡,而蜀王周天舒也身負重傷,兩天後死去,在病榻前傳位於周萬年。   而此時,葉歡和梅蘭芙卻被軟禁起來,按照大周法令,王爺被刺殺,那麼身邊的侍衛和很多官員都要掉腦袋,葉歡和梅蘭芙作為被宴請之人,只是被禁足,這還是周萬年的照顧。   當然,這只是流於形式,兩個人的日子過得很清閒,外面的消息斷斷續續的傳到了葉歡的耳中,周萬年在控制著蜀地。   一切都很平靜,直到有人打破了那個平靜。   ◇◇◇◇   「葉老師!」   門被推開了,一條嬌小的身軀撲進了門。   是唐瓏瓏,她的身上沾滿了血跡,小臉蒼白。   梅蘭芙將她扶起,而葉歡走到了門口,發現一名女子的身影一閃而過。   那條身影很熟悉,葉歡卻沒有想起是誰。   回到了屋子以後,發現梅蘭芙正在幫小姑娘療傷。   「瓏瓏,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成都城,有哪一個勢力可以能夠威脅到唐門?   「葉老師,昨天晚上周萬年在蜀王府宴請我們,但是卻埋伏了王府侍衛,爹爹帶著我們衝出了王府,得到消息,周萬年派大軍圍攻唐門,唐家堡沒有了……」   葉歡的面色大變。   周萬年滅了唐門?   以葉歡的冷靜,都不由得長吸了一口冷氣。   想要滅掉唐門,比剷除少林武當還要困難,他們以家族血脈為聯繫,早就將根基深深的扎入了蜀地,而唐家堡,那是堪比拜火教總壇一樣恐怖的存在,其中高手如雲,機關密佈。   「飛信傳書上說,周萬年調動了兩萬精兵,對唐家堡下了手……」   說到了這裡,唐瓏瓏已經泣不成聲,王府一戰,眾人猝不及防,除了極少數幾人之外,都歿在了王府。   「妳父親呢?」   「爹爹帶著我逃出了王府之後,為了引開了追兵,和我失散了……」   靜靜的聽著唐瓏瓏講述這一切,葉歡皺起了眉頭。   他能想到唐門報復的慘烈,蜀王與唐門的爭鋒,最後受損的還是普通的老百姓。   「瓏瓏,妳怎麼會到到這裡來?」   「爹爹讓我到這裡來,說葉老師可以信賴……」   葉歡笑了笑,兩個人只是一面之緣,但是唐天仇卻能當機立斷,這個男人真的不簡單。   「這樣好了,瓏瓏,我替妳找一個地方隱蔽起來,好嗎?」   唐瓏瓏乖巧的點了點頭,今天經歷的一切對她來說,太累了。   安頓唐瓏瓏在裡屋休息後,葉歡將目光投向了梅蘭芙。   「芙妹,是不是責怪我不應該幫她?」   當唐瓏瓏說出唐門被滅的消息以後,梅蘭芙就坐在那裡發呆。   「不,唐門和我們的恩怨不應該牽扯到她們身上,我只是……沒有想到會發展得這樣快。」   梅蘭芙的聲音有些縹渺,似乎她對唐門被滅之事早有預計。   深深的看了一眼梅蘭芙,葉歡沒有追問,就像是梅蘭芙也沒有責怪他將入蜀之事通知別人,同時還有跟隨之人。   推開窗,空氣中瀰漫著一絲血腥的味道。 第六章 紅線秘聞   唐萬寶的眸子中閃爍著血光,他正無聲無息的潛入雅安縣衙,手中寒光閃過,一名睡眼惺忪的僕婦捂著咽喉倒在了地上。   雅安知縣劉洋正坐在書房中,他為官清廉,忠於蜀王,唐門曾經數次拉攏被他拒絕,今天,唐萬寶來的目的只有一個,讓這座縣衙內雞犬不留。   而同時,更多的唐門子弟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十天前,當周萬年正式成為了蜀王之後,他悍然調動一萬精兵,直撲唐家堡。   雖然唐門在蜀地有著極強的情報網,但是這一次周萬年的行動太快,雖然唐門子弟暗器天下無雙,但是和軍隊的槍林箭雨相比,卻敗下陣來,官兵們架起投石機和床弩,用燃燒的火球和石塊將唐家堡變成了一片廢墟。   周萬年圍剿唐門的理由是:唐門違反朝廷禁令,和蛇族以及苗疆走私,其中有大量的兵器。   但問題是這個時代,哪一個門派不走私?   就連幾個王爺都明目張膽的這樣做,而唐門的舉動更是得到了蜀王和朝廷的默許。   而且,圍攻唐家堡的高手中,有著大批苗疆拜月教的高手。   唐家堡毀了,唐門子弟也損失慘重,但周萬年再厲害,也無法根除唐門的勢力,只要唐門子弟還在,那麼就將是慘烈的報復!   十天裡,唐萬寶動手了三次,收割了一百三十多名都是蜀王一脈的官員以及他們的家人。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蜀王手下數十萬大軍如何?   唐家堡被毀,唐門有著一萬種報復的方法,暗殺、用毒,不出一個月,整個蜀地會亂成一片。   至少,唐門可以拖著周萬年同歸於盡!   當唐家堡被毀的那一剎那,唐門與周萬年的戰爭正式開始。   ◇◇◇◇   成都籠罩在一片腥風血雨中,此時的長安卻是繁花似錦。   每年這個時候,正是皇家狩獵以及宴游的日子,但是此時天子周治卻病倒了。   「陛下的龍體很快就會痊癒了,臣妾還要和陛下一起去賞花。」   說話的那名女子,絕麗容顏上帶著溫和寧靜的笑容,儀態極美,渾身上下散發著高貴的氣息,嬌慵嫵媚的聲音足以打動任何男人心弦,但周圍那些侍衛和大臣,卻沒有一人敢於正視於她。   三分魅惑、三分雍容、三分威嚴以及一分的親切,合成了百分百的絕色佳人。   她是明玉,天後明玉。   「玉兒,先休息去吧,朕有些累了。」   周治看著明玉遠去的身形,微微的歎息了一聲。   他真的累了,不單是身上的累,更重要的是心裡的累。   王位爭奪的殘酷性並不亞於戰場,太宗三十七名子女,如今活下來的不過十七人,而且掌握實權的不過八、九人。   進一步掌控天下,退一步則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從小體弱的他成功了,壓過了天縱奇才的周天宗,鬥過了厚實能忍的二弟,將幾個兄弟壓在腳下,成為了萬王之王。   可是現在,他就要走了。   因為精力不濟,在位十五年中,他借助明玉之力壓制百官、對抗諸王,而他將大部分的力量用在了如何調理這具天生不足的身軀之上。   最後,他選擇了冒險,強行衝擊五嶽帝訣的第九重,如果能夠達到大圓滿的境界,那麼自然能枯木逢春,絕處逢生。   可惜,幸運沒有青睞於他,強行闖關的結果是百脈俱斷,生命只剩下半年。   很多東西,在以前覺得非常的重要,但是到了老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錯過了很多東西。   剛才太子周宏坤在他的面前哭泣,問以後應該如何。   雖然周治不理政務,但是他依舊是一國之君,明玉的政令要通過天子之名才能實施,一旦天子去世,周宏坤將會失去最大的依托,周治留下的政治遺產會被明玉毫不留情的一口吞噬,一點渣都不會留下。   明玉三十四歲,這個年紀的她怎麼會放手?   這些年中,她完美的做好了一切,如果沒有她,那麼天下可能落入了周天宗之手,而這些年沒有她的強力手段,諸王也許早就造反。   高太監的聲音在周治的耳邊響起,「陛下,老六在宮外等著,他想見你。」   周治的身軀一震:「什麼?」   本以為什麼事情都不能讓他驚訝,但是高太監的話,卻讓他幾乎失態。   周天宗,那個他最忌憚的人,前幾年,聽說周天宗死了以後,周治甚至喝了三天酒以示慶賀。   但是前不久聽說周天宗還活著的消息後,周治心中卻沒有憤怒。   那個天縱奇才,驚艷絕才的弟弟,現在卻出現在他的面前,想要見他。   「他怎麼說?」   「六王爺說,他要助陛下一臂之力,送上一份大禮,臣冒死傳遞此信,請陛下聖裁。」   ◇◇◇◇   整段海底沉香木製成的書桌後,明玉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的男人,那名叫做周治的人,要死了。   她從來沒有愛過他,或者喜歡過他,這一點,兩個人都很明白,雖然外面說她是無比的得到寵愛,說他是那樣的愛她,可是……   畢竟相處了十五年,這些年來,他一直讓著她,讓她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有時候,她甚至看不透那名病懨懨的男人。   「陛下今天在東宮見了一個人,他與陛下談了整整一天,但是我們的人無法確認他的身份。」   皇宮中,明玉遍佈了眼線,但周治是天子,很多東西明玉也無法掌控。   其實,想起來也可笑,丈夫要死了,但是卻要防備朝政發生劇變,對他的監視更是不可放鬆。   就算是周治死了,還有太子,太子廢了,還有別人,權力的爭奪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她背叛周天宗的那一刻就有所覺悟。   文官雖然被明玉清洗過,但是其中幾位聲譽極高的大臣卻忠於皇室,也許是他們其中的一位,周治找他們來,為輔助太子一事。   周治不死,明玉就不能直接執掌大權,因為她的權力來自於天子,到時候諸王反,最好的情況不過是得到一個爛攤子。   天子如果死去,那麼繼位的太子……   想到了這裡,明玉搖了搖頭。   太子並非她親生,這幾年,她一直想找借口廢除太子之位,但是她未能如願,甚至,太子在天子周治的支持下,正一步步穩妥的發展著自己的勢力。   等到太子上台,諸王必然會上書,讓她還政權,而朝廷上那些在官場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並不可靠。   可是……今天,她並不想思考那些東西,只是因為,周治快要死了,十餘年的相濡以沫,她對他真的無情?   還是她心中依舊有那個人的存在?   棄情絕愛,方能立於不敗之地,可是……   她現在有些迷茫。   ◇◇◇◇   宮門之外,藍采妮靜靜的等在那裡。   洛陽一行之後,周天宗看開了許多,或者說,他的傷勢越發的嚴重,每天晚上都咳嗽,而且臉色也越來越不好。   藍采妮侍奉了周天宗這些年,對周天宗的身體瞭如指掌,這種傷勢如果放到了別人的身上,恐怕早就死了十次了。   藍采妮想盡辦法勸說周天宗休養身體,但是他卻更加的忙碌。   他調動了自己所有的力量,開始了最後的佈局,也開始冒險。   「王爺,你一定要回來。」   ◇◇◇◇   周治坐在那裡,看著周天宗走到了自己面前。   沒有起身,沒有問候,兩個男人之間不需要那種虛偽的寒暄。   周治望著自己的那名驚艷絕才的弟弟,那名讓他仇恨,讓他憤怒的男子:「你快要死了嗎?」   「是呀。」周天宗也在笑,笑得是那樣的開心:「我們都快死了。」   如果在十年前,周治會第一時間下令在宮前擊殺他,而周天宗也絕不會冒險前來見他。   周治哈哈大笑了起來,「說起來,是我勝了,不是嗎?」   這是他最得意的事情,全天下都不認為他是周天宗的對手,最終卻是他得到了勝利。   「你勝了,我敗了,但是,在歲月面前,我們都不是勝利者。」周天宗凝視著天子,淡淡的說道,「有興趣和我連手嗎?我們一起將明玉趕下台。」   空氣彷彿突然凝固在一起,周治猛地站起了身來。   ◇◇◇◇   「這就是太和殿嗎?」   立在了皇宮的門口,蓉蓉看著那無比雄偉的建築,那宏偉的如同遮天蔽日一樣的壓迫,有一種雄霸天下的感覺。   離開洛陽時,葉歡給蓉蓉寫了一封信,告訴她要好好的待在家中,他大約要出門三個月。   這時,無法出京的解青絲派了特使來接王鷗蔓。   王鷗蔓雖然捨不得小夥伴們,但是更想去看媽媽,於是,她邀請蓉蓉和玲玲一起去長安。   蓉蓉只猶豫了一下子,就決定蹺家去長安玩。   「蓉蓉大人,妳這幾天有些不高興,是不是想念葉老師了?」   王鷗蔓的心情也有些低落。   如果葉老師也到了長安,那才好,她可以帶著葉老師和蓉蓉一起遊玩,求媽媽答應她和葉老師的事情。   王鷗蔓在長安生活了四年,對這裡非常的熟悉,對了,她還有一個公主的名號。   蓉蓉沒有回答,她望著這座城市,但眼神中更多的是空洞。   認親之後,爸爸還是離開了她。   爸爸沒有錯,但是……他承諾過,會永遠的和她在一起,到哪裡都會帶著她,可是不過一個月,爸爸卻獨自出行。   雖然明知這不怪爸爸,但是蓉蓉的心中卻像是被扎上了一根刺。   長安的日子非常幸福,解青絲見到了王鷗蔓,摟著女兒喜極而泣,她不處理政務,每天陪著王鷗蔓、蓉蓉和玲玲玩耍。   今天,解青絲帶著蓉蓉去拜見天後明玉。   「蓉蓉,天後一定會非常喜歡妳的。」   ◇◇◇◇   十天後,周萬年再次召見了葉歡,春風得意馬蹄疾,他已是另一副模樣,原本溫文爾雅的形態被一種掌握天下的氣勢所替代。   「不知道王爺這次讓我來,有什麼事情?」   新的蜀王設了私宴來招待葉歡,廣闊的大堂中只有兩人,冷冷清清的讓人心涼。   「不要稱我為王爺。你是一個不錯的人,我想交你這個朋友。」周萬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葉賢弟,我和你一樣都是金枝玉葉,但是我真的很羨慕你,因為,你有可以相信的人。   「外面人羨慕龍子龍孫的幸福,但是誰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我從小到大一起玩耍的夥伴是父王派的耳目,每次進食都要用試毒銀針探測,父親十六名孩子,活到二十歲的不過九人,而現在,只剩下我一個!   「不要說我心狠手辣,我的哥哥成了蜀王,一樣會對我下手,身邊的人沒有一個能相信,就算是和女人上床也要封了她的穴道!」   周萬年的臉色猙獰起來,聲音越來越高。   年少之時,周萬年很好色,差點被人以此謀害——和女人上床的時候,總不能還帶著重重侍衛吧?   一名江湖中三流身手的女子,甚至沒有真氣,只練過殺人術的女子,都能輕而易舉的殺掉一名男子。   這其中最有名的例子就是周天宗,就是快活的時候被明玉一把扭掉了下身,再被三大宗師狂毆得如同狗一樣落荒而逃。   從那以後,世人再也沒有聽說風流倜儻的洛陽王納妾,而從此之後他孤身了很多年。   周萬年也是一樣。   他好色,卻只能尋找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點穴的時候還要努力提防對方。   他渴望有忠心耿耿的部下,但每一個人都不可信,或者說,他覺得不可信,認為那些人不過是為了利益等東西來投奔他。   也許是這些東西在心中壓抑很久的緣故吧,或者說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周萬年顯得很健談,他一邊說一邊喝酒,面容猙獰的厲害。   「你對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如果沒有事情,我就告辭了。」   葉歡對周萬年的發洩沒有任何的同情,他只想離開這個瘋狂的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周萬年的表演並不能打動他。   道不同,不相為謀,而且葉歡懷疑,周萬年是蜀地風波的幕後主謀。   「不,我請你來,因為我非常的需要你的幫助。」周萬年詭異的一笑,然後伸手抓住了葉歡,「葉賢弟,我的兄弟,我真心的需要你的幫助,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是淫賊,只是你是偽君子,我是真小人。」   葉歡愣在那裡,不明白周萬年在說些什麼。   「給我一個時辰,我就能說服你。」   ◇◇◇◇   侯門一入深似海,蜀王府中的建築千重萬重,周萬年帶葉歡所到之處,是一處深入地下的牢獄,但裡面卻沒有陰森之氣,葉歡能聞到脂粉的香味。   推開一扇門,兒臂粗的鐵柵欄後面,有二十餘名躺在床上的女子,她們一個個緊閉著雙眸,居然都是絕色。   「她們?」   「葉賢弟,蜀地多絕色,其中很多集中在唐門……這邊十二位是唐門的唐巧曼、唐白筠、唐笑南等人,都是清白處子,而這邊的十位雖然已經嫁人,也都是一等一的絕色。」   周萬年滔滔不絕的介紹著那些女子的身份,臉上有著興奮到了極點的表情。   這些唐門的女眷,有些是唐門被攻破後擒獲的,有的則是在成都城中被周萬年設計捉拿的。   「這位唐巧曼,經營上是一把好手,這些年唐門的生意在她的手中蒸蒸日上,唐白筠則心思細密,擅長謀劃,曾經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設計伏擊青藏三魔及其三十多名黨羽,然後大獲全勝……」   滔滔不絕的講述著,周萬年又打開了一間牢房,床上躺著一名艷麗的夫人,葉歡認出了她,正是唐門掌門唐詩因。   蜀地多絕色,而唐門女子更是絕色中的絕色。   但是,葉歡卻皺起了眉頭,周萬年領他來幹什麼?   周萬年不是瘋子,他這樣做有自己的理由。   這些出色的女子,周萬年可以得到她們的身子,但是如何能得到她們的心?而且這些事情,和他葉歡有什麼關係?   然後,葉歡看到了周萬年伸出了手,上面有一條紅色的線。   千年前,苗疆拜月教的大祭司製造出了月神紅線,成就了一個傳奇,在以後的數百年歲月中,月神紅線更成了傳奇中的傳奇。   雖然無數人咒罵那件東西,但是更多的人夢想自己有一天能夠擁有。   周萬年也是那名大祭司的崇拜者,但是他沒有去找尋月神紅線的下落,而是自己培養。   周萬年一身根骨只是中人之資,武功很平常,但他卻是修蠱的天才,他修煉了苗疆的兩大蠱術,幻蝶與月神紅線。   「我這一次能夠成為蜀王,我身邊的女子是最大的助力,她們都是我用月神紅線調教出來的……」周萬年非常誠懇的望著葉歡,「葉賢弟,我需要你的幫助!」   為了培養月神紅線,周萬年用了整整八年的時光,而且,培養出來的月神紅線並不完整,每一次用在了女子的身上,都需要用很繁瑣的手續,費上很大的工夫。   而傳說中苗疆大祭司創造出的月神紅線,用咒語就可施法。   「苗疆蠱術其中奧妙無窮,葉賢弟,我們兩個人連手起來,天下就是我們的!」   「你是一個瘋子。」葉歡冷冷的說,「你不怕江湖人物群起而攻?你不怕朝野之中的攻伐?你不怕明玉等人對你的忌憚?」   「誰敢殺我?」周萬年大聲的笑了起來,「我和你一樣,都是朝廷的金枝玉葉,龍子龍孫,那些江湖人物,誰敢動我?峨嵋、唐門這些大門派,一個個眼睛放到了天上,但是她們也派子弟到我父王身邊當侍衛或者妾室,天下最強大的就是朝廷,只要你是朝廷中的一份子,江湖算什麼?」   周萬年捏了捏身邊女子的臉頰,笑得那樣的高興。   「天下豪傑,哪一個不是視女子為草芥?」   葉歡凝視著周萬年:「為什麼對我說這些東西?」   「因為,你是我的兄弟,你也同樣修煉了月神紅線。」周萬年的笑容中更多的是欽佩:「月神紅線是苗疆蠱術中最強大的力量,也是最難修煉的,葉賢弟,我想不到你也修煉了這門神通,要知道,那需要多麼大的毅力!」   江湖傳言,月神紅線早在百年前就已經被幾大門派連手毀於天山之巔,但是實際上真正的月神紅線被人調包。   周萬年之所以誤會葉歡修煉月神紅線,就是因為他並沒有在葉歡身上找到月神紅線的實體,因此認為葉歡用另一種方式來修煉。   「我想,我們需要好好的交流一下,葉賢弟。」周萬年誠懇的對著葉歡說道,「月神紅線是苗疆三大蠱之首,其中有許許多多的奧秘可以挖掘,當年那名大祭司的筆記落在了我的手中,但是有很多訣竅難以領悟,葉賢弟,我們交換心得如何?不出十年,我們會擁有真正的月神紅線。   「唐門這些女子都是一流的江湖好手,而且隨後還有更多被抓的送來,她們會是我最忠心的手下與助手,替我掌管錢財、軍隊、官員,我不用提防她們,我可以每天晚上安心的入睡。」   周萬年相當狂熱。   活了三十五年,他卻連安穩睡覺的日子都沒有幾天,他怕死,無比的怕死,夢魘每天纏繞著他。   他想要忠心耿耿的手下!   「你是一個懦夫,不敢面對自己。」葉歡搖了搖頭,看也沒有看周萬年一眼:「堅強的人挑戰極限,而怯懦的人傷害他愛的人……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跟我說了這句話,你覺得如何?」   周萬年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這世上居然有如此的蠢人?   當然,他並沒有明說,只是換了一副表情。   「葉賢弟,和我連手吧,想一想,紅袖盟那麼多絕色女子,她們是最好的情婦,最好的手下,這是男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你難道不動心嗎,不想將他們擁入懷中嗎?」   「你可以去死了。」   葉歡走上前,一掌揮出。   他要抓住這個人,讓他放了這些女子。   匹夫之怒,一怒拔劍,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眉頭一皺,周萬年同時反手一掌拍出,兩掌相交,兩個人的同時退後了一步,凝視著對方的眼睛,都在暗暗吃驚。   周萬年以蠱入武,同時還用秘術能讓內功一日千里,卻和葉歡比了一個平手。   葉歡也很吃驚,周萬年那一掌中的內力,居然和少林澄龍大師的差不多,他是如何練成的?   內功修煉,並沒有快捷方式可以走。   「葉賢弟,是不是很奇怪我的武功?讓我來給你講解月神紅線的奧秘吧!」 第七章 長安之變   從夢中醒來,楊蘆蔓望著外面的淅淅瀝瀝的雨。   伸出手,讓清涼雨絲落在肌膚上,感覺是那樣的好。   如今,兩人寄宿在小寒山寺中,寺中的主持釋靜師太武功佛法都很精深,姐妹每天修煉著佛門的大悲蓮花咒,身體中的熱流慢慢的平息下來。   雖然心中還有那個人的影子,卻不是無法克制的。   恨不相逢嫁時,有些東西錯過了就只能遺憾,如果她年輕十歲,也許會變得如同撲火的燈蛾一樣。   輕輕的撫摸著姐姐的頭髮,楊蘆蔓低聲的念著:「姐姐,快些醒來,這場夢很快就會過去……」   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楊紫萱封住了妹妹的穴道:「蘆蔓,我明天入川,妳和我一起去嗎?」   摀住了嘴,楊蘆蔓不敢相信的看著楊紫萱,「姐姐,妳恢復了?」   前些日子姐姐的樣子讓楊蘆蔓傷透了心,於是她封了楊紫萱的武功,卻沒有想到姐姐已經將禁制解開。   「當然,我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楊紫萱微笑的望著楊蘆蔓,成熟女人的風韻完全的展現出來,「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我真的完完全全的喜歡上他了,因此,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相對於楊蘆蔓的猶豫掙扎,楊紫萱已經徹底的迷失了自己,但是,她只是在某一點上堅定了信心,但卻不是笨蛋。   女為悅己者容。   楊蘆蔓也在思考著如何討好葉歡,三十歲的女人不會如同十幾歲的小姑娘,認為只要付出就有收穫,捕獲男人這東西,是需要很多手段的。   當她見到了葉歡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想著各種的方法來試探他,知道他想什麼,愛什麼,瞭解他是一個什麼樣人的,如何能得到他。   楊蘆蔓大聲的說道,「姐姐,妳戀上他,是因為月神紅線的力量!」   「我當然知道……那樣有什麼不好?」   那些日子裡,楊紫萱想過,掙扎過,最後她卻發現,什麼是真正的快樂,什麼應該拋棄。   「姐姐,妳已經三十三歲了,蘭兒還在家中等妳,以後別人會怎麼看妳……」   楊蘆蔓的聲音戛然而止,楊紫萱點了她的啞穴。   「妹妹,妳是我的好妹妹,從小到大,什麼事情我都讓著妳,妳被人欺負了我幫妳打回去,為什麼妳現在要這樣和我作對?妹妹,幫幫我。」凝視著掙扎的楊蘆蔓,楊紫萱解開了她的穴道,緩緩的,慢慢的說道,「妹妹,和我一起去,或者我一個人去,我不會後悔,我現在需要妳的幫助。」   撲火的燈蛾,眼神是那樣的狂熱。   「姐姐,妳不瞭解他,妳不知道他是什麼人,萬一以後他不要妳怎麼辦?妳怎麼面對那些熟悉的人?蘭兒會怎麼看妳?」   眸子中是一片迷茫,楊紫萱呆呆的站在了那裡。   「不會的,不可能的,他不會拒絕我的,不然,我……」   ◇◇◇◇   「武學之道,在於內力。」   周萬年手臂猛地一縮,然後拳力一吐,數丈外的牆壁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一整塊青石龜裂開來。   這是江湖中廣為流傳的百步神拳,但是能使到周萬年這種地步的人很少。   「內力修為上幾乎沒有快捷方式可走,但月神紅線卻可以另辟快捷方式,佛門有灌頂大法,在極大損耗下,可以讓徒弟繼承師父的一部分功力,邪教奉行採陰補陽……葉賢弟,如果你用月神紅線控制上幾十名武功高強的女子,讓她們心甘情願的供你採捕……這只是月神紅線的一種用途之……」   「沒有興趣。」葉歡的回答非常堅決:「而且,我絕不會這樣做。」   周萬年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望著葉歡:「你不要?為什麼?」   每個人都有野心,都有慾望,別的不說,僅僅是能在十年內將武功推進到宗師的地步,這一點就足夠無數人瘋狂。   「因為我不喜歡。」   靠欺凌女子來上位,以這種手段行事,算什麼東西?   「說的很好。」正當此時,走廊的盡頭傳來了一道冷漠的聲音,「不愧是梅蘭芙看上的人……可惜,這樣的人容易死。」   說話的是一名金色眸子的女子,正是拜月教大祭司秀琳,她美得就像是一團火,異樣的風情中帶著無限性感誘感,豐滿的曲線簡直是誘人犯罪。   葉歡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你聯合她殺了你的父親?」   周萬年之所以能救下葉歡,就是因為蜀王的吩咐。   「是的,我和她合作已經十年了。」周萬年哈哈大笑起來,「給你七天時間,回去想清楚。葉賢弟,或者你死在蜀地,我們嫁禍給唐門,而另一條選擇,那就是我們合作。   「葉賢弟,你的女兒入京了,在明玉的面前非常得寵,而解青絲和你的關係絕不簡單,同時,我碰巧知道一個秘密,她是明玉的妹妹,而且明玉很欣賞你,我需要你入京替我牽線,與明玉達成協定。」   周萬年在那裡歎息著,眼神中充滿了失望。   「本來我以為我們是同一類人……不,我們不同……你太愚蠢了。」   ◇◇◇◇   門外多了不少的護衛,葉歡和梅蘭芙被關在了小院子中,好在唐瓏瓏被提前送走,不然更加麻煩。   「葉大哥,其實,並不是沒有選擇的。」梅蘭芙輕輕的說著,「或者,你可以敷衍他。」   葉歡沒有回答。   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投名狀,周萬年怎麼會沒有提防?   難道要如同很久以前那樣,一次次的委曲求全,一次次的同流合污,讓他滿意,讓他信任?   「葉大哥,我可以求秀琳,她不會傷害我,也不會傷害你的。」   突然,門外傳來了喧嘩的聲音,葉歡走出門,卻看到那些侍衛面帶慌張的議論著。   「葉大俠,蛇人入侵!」   ◇◇◇◇   三千年前,人皇修曆法,鑄九鼎,成文字,後驅異族。   相對於狐族的幸運,蛇族被一步步的趕出九州島之地,最後盤踞於苗疆,但是蛇人一直企圖重返中原,而實現夢想的第一步就是佔領蜀地。   這數百年來,每一次蛇族入侵,蜀地都要血流成河,為此,朝廷在西南部築建了一系列的堡壘,而永寧堡是西南六座堡壘之一。   這幾十年來,蛇人雖然每隔上幾年都會出山騷擾一番,但是始終無法攻破人類的防禦。   近十年來,蛇人甚至連下山騷擾都很少了,他們更多的是用祖輩留下的金銀寶石來和人類中的商家交換鐵器糧食。   今天也是平淡的一天,永寧堡的城牆上,幾名小兵無聊的打著哈欠。   雖然上司讓他們留意蛇族的異動,但是那些當官的都在和蛇人們做生意,武備庫中的兵器有一部分都被賣給了蛇族,小兵們更多的是想快些換崗。   但是,這種平靜很快被打破,士兵們的表情凝固了起來,他們目瞪口呆的望著蜂擁而至的軍隊,額頭上湧現出了汗珠。   遠處,無數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那是蛇人!   蛇人和人類的差別主要在於,他們身上長有密密麻麻的鱗片,而舌頭也是分叉的,蛇人有雙足,彈跳能力非常的強。   一般來說,一名蛇人可以對付人類五名士兵,但是他們的智慧不行,絕大部分蛇人,他們的智慧只相當於人類十三四歲的小孩,因此上,一旦遇到大兵團作戰,卻不是人類的對手。   而且,蛇人也有弱點,那就是到了天冷之時,戰鬥力就大幅的下跌,甚至陷入了冬眠,這一點非常致命,這也是蛇人被人類擊敗的原因之一。   用力的敲著警鐘,烽火也被點燃,城堡上的戰士流著冷汗看著下面的蛇人大軍。   那代表著死亡的軍隊,那披著鱗甲的異類!   三個時辰後,永寧堡被攻破,隨後蛇族大軍勢如破竹般的連破人類數十座堡壘,進入了成都平原。   他們之所以能勝利,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唐門。   周萬年抽調了邊境堡壘中的精兵圍剿唐門,而唐門隨後的報復讓蜀南地區的行政、運輸等陷入了癱瘓。   人類的自相殘殺,給了蛇人最好的機會……   ◇◇◇◇   聽著那些侍衛的敘述,葉歡的手腳冰涼。   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都浮現在他的腦中,周萬年勾結秀琳殺害其父兄,大肆清除異己,同時調動邊軍,圍剿唐門,結果鬧得蜀地大亂,而蛇族終在此時入侵。   這一切都貫穿起來,周萬年和秀琳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呼之欲出。   「啪!」   葉歡聽到身後茶杯破裂的聲音,回過頭,卻發現失神的梅蘭芙捏破了茶杯,手上鮮血淋漓。   不遠處,一輛馬車向著這裡醒來,莊凝海坐在了車前,她的臉色沉重,鬢角處有一朵小白花。   「葉大俠,王爺有請。」   點點頭,葉歡準備上馬車。   梅蘭芙也跳上了馬車,坐在了莊凝海身邊:「莊姐姐,我想要和葉大哥一起去。」   「梅姑娘,王爺只請葉大俠……」   「莊姐姐,求求妳,我可以幫忙勸葉大哥,他性子比較倔……」梅蘭芙的眼圈紅了,她拉著莊凝海的手臂用力的搖:「而且我的醫術很高,王爺也許需要我的幫助……」   「好吧,你們跟我一起來,多勸勸葉大俠,他是一個好人。」   ◇◇◇◇   依舊是那座地牢,秀琳也在其中。   周萬年的聲音有些嘶啞,眼睛中也有血絲:「葉賢弟,你想好了嗎?」   「周萬年,我只想問,蛇人入侵,你事先知情嗎?」   搖了搖頭,周萬年苦笑。   他再怎麼瘋狂,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那麼,秀琳大祭司,妳知情嗎?」葉歡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倍,指著不遠處的那名黑袍人,「周萬年,你還要和她勾結?你知不知道這樣要死多少人!」   一百二十年前,蛇族衝進了成都平原,整整有六百萬人被屠殺。   秀琳發出了清脆的笑聲,周萬年的臉色紅了又紫。   這些年,他和拜月教的合作很愉快,尤其是這一次他繼承王位,秀琳出力極大,但是他沒有想到,蛇人入侵卻打亂了他的計劃。   「我當然知道要死多少人,但是這樣一來,唐門就完了!」秀琳的聲音中帶著無比的仇恨,她一字一句的說道,「唐門是一棵大樹,就算唐家堡被毀一百次,但是唐門依舊能夠重建……這一次,唐門沒有機會了!」   這次周萬年剷除唐門的名義就是其與三苗之地進行著鐵器、糧食和藥物的交易。   當然,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實,天下大族大部分都從事各種違法的事情,就連謝夢落等人也與狐族進行鐵器交易。   但是這一次,唐門被毀之後不到一個月,蛇族就大舉入侵,而此時,唐門瘋狂的報復,正好坐實了這一點。   唐門之所以強大,不在於唐家堡多麼的堅固,不在於唐門的武力多麼的強大,而在於他們在蜀中經營六百年,勢力根深蒂固,就像九頭蛇一樣,就算是唐家堡被毀,唐門高手損失殆盡,唐門也能重生。   秀琳這一舉動,卻徹底的毀滅了唐門的生存的基礎,如今蜀中之人恨蛇人入骨,對於引蛇人入蜀的唐門,也是同樣的痛恨。   而且,唐門這些年在蜀地聚集了無數的財富,一直是被垂涎的對象,唐門還在之時,可以用各種手段壓制住,但是現在,痛打落水狗是大家都想做的事情。   聰明一點的卷款而逃,或者主動和唐門劃清關係,將資產交予官府或者別的勢力,唐門成了眾矢之的,以後要背負千年罵名。   重建唐門?   一個勾結外族的世家,只會被天下人唾棄!   在秀琳的目光中,葉歡看到了無比的仇恨,以及報復後的癲狂。   一切的一切,都只為仇恨?   ◇◇◇◇   天下如此多嬌,引英雄盡折腰。   遠處天邊,一輪紅日正在徐徐升起。   胯下的駿馬不安的打著響鼻,它感覺到了前方的殺氣。   往前百步,是長安城外的京師大營,那裡刀槍如林,猛將如雨,三萬最精銳的御林軍是明玉控制京師的憑借,營中的高級將領對於明玉忠心耿耿,旗下藏龍臥虎。   這是一支無敵的隊伍,就算是遇到了十倍之敵,也不會畏懼。   但是今天,有人卻要硬闖大營!   九面杏黃色的龍旗高高豎起,周天宗與周治兩人身披重甲立在大營前。   經營長安十六年,明玉的勢力根深蒂固,尤其是在這敏感的時候,周治的任何舉動都瞞不過明玉。   這些年來,明玉緊緊的抓住兵權,皇城內一半以上侍衛、長安城外三萬御林軍、驪山大營二十萬禁軍,都忠心於明玉。   這些力量一層層的保衛著明玉,而今天,周治與周天宗要砸破這一切。   一行人在破曉時分出長安,隨行之人不過百,雖然都是精選高手,但相對於三萬御林軍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但是,周治與周天宗今天就要硬闖京師大營。   「六弟,這一次多謝你了,你想要什麼?」   金黃色的鎧甲披在了身上,周治腰間是一把金黃色的長劍。   天子劍,又名秦王劍,天下十七名劍之首,當年秦王掃六合之後,被大楚繼承,隨後一代代的和玉璽傳承下去。   今天,周治要親自上陣。   「我什麼都不想要,只不過不想讓明玉笑到最後……大哥,今天,你可以不來的。」   周治當然不相信周天宗的話,但是他卻賭了這一把。   「天子死社稷,如果連勇氣都沒有,根本就無法坐在那個寶座上!」   明玉掌控天下十載,但是她依托的還是皇室的威名、天子的名義,她掌握的京師大營,其實就是掌握御林軍中的中高層軍官,但是其中也有少數忠於天子之人,而那些底層士兵,吃的是朝廷俸祿,卻不一定能分清天子和天後的區別。   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了京師大營,周治才有可能翻盤,但成功的機會不超過四成。   「怕不怕?」將一袋酒扔到了周治面前,周天宗笑得非常的燦爛:「這是洛陽的烈火釀,比宮中的酒好多了……嗯,我忘了這些年明玉不讓你喝酒,怕你死了,她要自稱哀家……」   將火辣辣的液體一飲而盡,周治扔掉了酒囊。   「我永遠記得天下是如何到手的!」   殺掉了所有的對手,生死一線中求得生機,那時候,周治和周天宗都是一等一的豪傑。   明玉掌控了京師,大規模的抽調人手或者朝廷之爭都會打草驚蛇,那麼,就用天子之名,來搏一搏吧!   一百鐵騎,直入京師大營,看如何改天換地,逆轉乾坤。   京城的風雷,從這一刻開始! 第八章 斷情時分   「葉賢弟,好好的考慮一下,我們合作,彼此都可以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你又何苦堅持呢?」   周萬年仍在勸說著葉歡。   「如果我說『去你媽的』,你們會如何反應?」抬起了頭,葉歡大聲的笑了起來,「周萬年,你這個畜生,秀琳,妳也是一樣!」   葉歡不會委曲求全,很久以前他就明白,跟畜生交易,畜生會把你一樣變成畜生。   「芙妹,對不起,連累了妳。」   葉歡沒有任何的機會,周萬年、莊凝海兩人的武功不弱於他,而秀琳更是天下最頂級的存在。   那又如何?大不了一死而已。   「笨蛋。」   秀琳低聲的說了一句,向前走來。   梅蘭芙猛地衝上前來,擋在了秀琳面前:「放了葉大哥,秀琳姐,求求妳,這是妳欠我姐姐的,求妳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讓葉大哥走!」   身形顫抖了一下,秀琳僵在那裡,過了許久,她才搖了搖頭:「我不會殺他,只不過是……」   「只不過是用蠱蟲控制他,用幻蝶將他洗腦,將葉大哥變成另一個人,不是嗎?」兩行淚從梅蘭芙雪白的臉頰上流下,她一字一句的說道:「姐姐,梅吟雪,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姐姐?梅吟雪?   葉歡和周萬年都驚呆了,梅蘭芙居然叫秀琳為姐姐?   「那個名字,我已經忘記很久了……」秀琳的面容開始猙獰,慢慢的變得瘋狂:「蘭芙,既然妳叫了我的名字,那麼就讓我告訴妳,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十餘年前,神醫谷與唐門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雙方的衝突一觸即發,而那個時候,梅吟雪的父母,神醫谷的老谷主,準備一舉剷除唐門。   那是一個非常龐大而且精密的計劃,就算不成,唐門也將損失慘重,無力報復,但是梅吟雪卻堅決的反對。   她和唐門的唐詩因是好友,和別的年輕輩唐門人也有交往,她認為唐門雖然和神醫谷有矛盾,但是卻沒有到了滅絕對方的程度,更反對無緣無故的殺人。   醫者父母心,梅吟雪有一顆慈悲心,認為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最終,她在行動前洩露了消息,讓報復行動變得虎頭蛇尾,唐門損失了數名高手,然後縮入了唐家堡中,同時蜀王派出軍隊協助唐家,神醫谷不得不放棄了這次報復。   當時她以為自己是對的,雙方一旦開戰,死亡人數將會上千,給唐門一個教訓就好了,唐門的勢力不如神醫谷,很多事情都可以協商。   但是隨後……   「我只恨自己傻!」梅吟雪大聲的笑著,「我放過了唐門,誰放過了我?」   打虎不成,卻被虎咬一口。   江湖中門派爭鬥並不是你砍我殺就能完結,兩個門派相距數千里,牽扯到數千人,中間的行動非常的複雜。   唐門沒有感激梅吟雪的通風報信,相反,他們慘烈的報復隨之而來,一組唐門精英突襲了梅吟雪爺爺七十大壽的舉辦地。   成功的偷襲冷香谷後,唐門俘虜了神醫谷的頭面人物。   江湖大派的戰爭,並不是幾個高手就能決定一切,相反,更需要情報和眼線的支持,絕世高手要殺一個人,至少要知道對方住在哪裡,不然,對方隨便找民宅一藏,找一百年都找不到。   在丈夫面前侮辱妻子,在父親面前寸桀其子,用盡了最殘酷的手段,唐門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梅吟雪被其父封住了穴道,藏在了房樑上的暗格中,她聽到了一切,看到了一切。   「原來爹娘是這樣死的……為什麼長老們不告訴我?」   梅蘭芙握緊了拳頭,嘴角流下了血。   那場大火後,梅吟雪從密室中出來,她聯絡到了神醫谷的數名長老,但是對方告訴她,要報仇,要等到二十年後,神醫谷必須做好規劃才能開始決戰。   而紅袖盟的姐妹們,雖然同情她的遭遇,但是給出了同樣的答覆,要報仇,必須重新建立蜀中的情報網絡,同時滲透入蜀地,才能有所作為。   大批的高手入蜀,就算是以五倍之力,也難以奏效。   所有人說的都是對的,可是梅吟雪每天晚上都無法入睡。   既然已經有人在謀劃復仇,那麼她可以自行行事,就算是失敗了,也無需擔心!   於是她帶著神醫谷的數名弟子前往苗疆,投奔拜月教這個在蜀地唯一可以和唐門相提並論的邪派。   在那裡,她得到了奇遇,武功突飛猛進,三年前,拜月教的老祭司亡故,她成為了拜月教的大祭司。   昔日的梅吟雪已經死了,變成了想要復仇的惡鬼。   梅蘭芙的身體在瑟瑟的發抖,她用哀求的語氣對著梅吟雪說道:「姐姐,既然唐門已經完了,妳跟我回家好不好?」   「回家?不,我已經不是梅吟雪,我是秀琳,拜月教的大祭司,四百萬苗族的頭領,對不起,蘭芙,葉歡必須被我們控制住。」   「是嗎?」梅蘭芙也笑了起來,但是笑容卻如同哭一樣:「姐姐,對不起了!」   她的手按在了葉歡的胸口,一根金針深深的插入其中。   周萬年在一旁喝著茶,看著面前的發生的一切。   秀琳這次坑了他,但是,下面的人死得再多,又關他何事?   苗疆兩大勢力,蛇人和苗人爭鬥多年,只要許諾將苗疆之地封給苗人,拜月教一定會和蛇人翻臉。   這一次周萬年之所以拉攏葉歡,有一個原因,就是想將月神紅線修煉到更高的境界,然後用在秀琳身上。   「啪!」   手中的茶杯落到了地上,周萬年捂著喉嚨,與此同時,身後的莊凝海袖中一把匕首插入了周萬年的後心。   一切發生都在瞬間,身負重創的周萬年回身一掌擊在了莊凝海的胸膛上。   「為什麼要這樣做?」   後心處,周萬年的鮮血滴滴答答的落下,但是更痛的是心,他一點都沒有防備莊凝海。   一滴淚從莊凝海的眼角處落下,「你答應我的,愛我,喜歡我,保護我……」   她曾是江湖中有名的俠女,也有自己的愛人,但是周萬年迷惑了她,然後,她全心全意的跟著他,看著他玩弄她的感情,看著他如同寵物一樣的對待她。   曾經認為他能回心轉意,但是現在,他得到了蜀地的大權,有更好的女子等著他,在他的心中,她們不過是可以替換的傀儡,他從來沒有心。   這些日子裡,雨竹死了,那是莊凝海的師妹,被莊凝海出賣,也成了周萬年的妾室,她奉命潛入了周萬年之兄的府內,付出了一切,刺殺了周萬年的哥哥,也死在了那裡。   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虹彩門四個姐妹,只剩下莊凝海一個人。   為的是什麼?   多情必傷,月神紅線能讓女子愛上男人,也能讓她不顧一切的做出任何事情。   愛情,不一定是百依百順,得不到他,那就毀了他!   生命中有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只是莊凝海明白的太晚了。   「別作惡了,好嗎?」   凝視著周萬年,莊凝海舉起了破碎的瓷片,割破了喉嚨。   周萬年沒有防備她,以為用了月神紅線可以控制她,但他卻不知道,並不是月神紅線控制了莊凝海,而是莊凝海心中的愛讓她願意為他做任何的事情。   既然周萬年喜歡千依百順,喜歡為他做一切事情的人,莊凝海就變成那樣的人。   愛情本來就是一種毒藥,月神紅線是一把雙刃劍,傷人又傷己,而歷史,有淫賊用此物控制女子,卻沒有想到,結局是最後被那些傷心的俠女,監禁終生,或者一刀斷頭。   人性是永遠無法磨滅的東西,她不想看著他陷入瘋狂。   「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萬年的目光投向了梅蘭芙,那名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女子。   他從來沒有想過梅蘭芙能威脅他,但今天,梅蘭芙讓他輸得一敗塗地。   「我解開了她身上一部分的月神紅線,讓她變回了自己。」   梅蘭芙按在了葉歡的胸口上的手收回,小臉上充滿了悲傷。   「前些日子,我對月神紅線的研究有所突破,而神醫谷的醉生夢死大法,可以影響別人的思維……莊姐姐其實一直在掙扎是否要和你同歸於盡,我不過是暗示了她一下,其實,如果你對她真的好,醉生夢死大法也不會產生作用。」   然後,梅蘭芙轉過身,面向著秀琳:「對不起,姐姐……」   秀琳的平靜這一刻被打破,她顯得無比的慌張,而臉龐突然的變紅:「蘭芙,妳做什麼?」   「姐姐,我催發了葉大哥體內的月神紅線,媒介是妳的頭髮。」   梅蘭芙的聲音很低,但傳到了秀琳的耳中卻如同五雷轟頂。   周萬年的月神紅線只不過是入門,施術時有著種種的限制,剛才,梅蘭芙催動了葉歡身上的月神紅線,在她的身上打上了印記。   轉過頭,梅蘭芙的目光中充滿了歉意:「對不起,葉大哥,這就是我請你到苗疆的原因。」   三年前,梅蘭芙去父母墳前拜祭的時候,發現秀琳也在那裡。   雖然梅吟雪並不承認自己的身份,但她怎麼能瞞過被她從小抱大,和她血肉相連的妹妹?   隨後,梅蘭芙去質問長老,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從那時開始,梅蘭芙就想著如何拯救自己的姐姐,仇恨會讓一個人瘋狂,這樣下去,梅吟雪只有死路一條。   但是,一次次的嘗試都無功而返,直到梅蘭芙遇到了葉歡,見到了他身上的月神紅線,並親眼目睹和嘗試了其中的神奇。   也許,這樣才能拯救梅吟雪?   那是梅蘭芙最後的希望。   於是,梅蘭芙騙葉歡入蜀,準備在必要的時候,讓兩人相見。   「求求你們,救救我!」   血從周萬年的口中流出,莊凝海那一記匕首傷了他的心臟。   「梅姑娘,葉賢弟,求求你們,救我一命!」   狠狠的瞪了一眼梅蘭芙,葉歡走到了周萬年的身邊:「我為什麼要救你?」   「如果我死了,會有更多的人死去,如今蛇人入侵,唐門叛亂,蜀地只有我能服眾,沒有了我這個王爺,下面的大將和文官誰也不服誰,甚至會內訌,一盤散沙的他們,只會被蛇族屠殺。   「一切要以大局為重,我就是大局,葉賢弟,救活我之後,你可以在我身上下禁制,控制我。」   周萬年說的不錯,他死了,蜀地的局面很可能糜爛,但是,葉歡搖了搖頭:「你的心脈斷了,已經無可救藥,不然,我會直接殺掉你……別拿什麼大局來糊弄人,大局,我寧可相信蜀地在蛇人的威脅下團結一心,沒有你,蜀地的一切也許會更好!」   周萬年慘烈的一笑,「果然如此……你這個脾氣……」   其實,剛才莊凝海完全可以擊殺周萬年,而不被他的反擊所傷。   周萬年的目光投注在莊凝海的身上,昔日的一切突然浮現在眼前。   十五年前,莊凝海是江湖中有名的俠女,一身武功出類拔萃,但是卻遇到了他。   那時候的周萬年,正處於絕望的邊緣,父親不喜歡他,而幾個哥哥更是對他滿懷仇恨,他想用月神紅線來為自己平添助力,可惜他沒有在唐詩因身上得逞。   於是,他冒死一搏,對莊凝海動手。   月神紅線讓莊凝海愛上了他,可是她卻不能容忍他的一些行為,一次次的勸說他,不要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周萬年要的是奴隸,而不是一個想要束縛他的人,於是,他同時開始修煉幻蝶蠱,替她洗腦,用各種手段試驗,每一次當她違背了他的命令的之後,他都用殘酷的手段來調教,讓她變得千依百順,變得沒有自己的主見。   直到今天,周萬年才發現,她並不是被洗腦了,相反的,因為愛他,所以她放棄了自己。   「別作惡了,好嗎?」   最後,莊凝海只說了這一句話。   她陪伴了他十五年,傷心了十五年,也傷害了許許多多的人,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   他居然……也有一些傷心,或者說,不捨。   紅袖添香夜讀書的過去,在她保護下安然入睡的日子……   「葉賢弟,答應我一個忙。」周萬年突然笑了:「把我和她葬在一起,好嗎?」 第九章 弈棋天下   熊熊的大火在長安城燃起,一隊隊的士兵衝入了長安城。   皇城內,周治發出一道道的詔書,冒險一擊下,他得到了勝利。   周治以天子之軀直入京師大營,而周天宗則以天下最強之武技,當場斬殺了七十六名不服從命令的軍官。   在大義和絕對強大的武力下,周治控制了京師大營,然後他許諾,每名士兵發三倍餉,並提拔一批忠於皇室的將領。   然後,他率領大軍,來到了長安城下,在內應的幫助下,直入皇城。   這一切顯得是那樣的冒險,如果沒有周天宗的協助,周治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   高太監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周治的面前,稟報道:「陛下,明玉逆賊已經逃出長安……」   「替朕多盯著六弟,這才是重中之重!」   周治贏了,但是今天的勝利,一半以上的功勞都應算到周天宗身上。   京師大營中,周天宗萬人敵的武功起了決定性作用,甚至對明玉反戈一擊的內應,也是周天宗安排好的。   他是回來復仇的,但是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麼,直到現在,周治還沒有搞清楚。   ◇◇◇◇   二十萬大軍直撲長安而去,這是明玉最後的機會。   一切發生得是那樣的突然,周治控制了京師大營,同時皇家隱蔽的力量突然發動,加上信任的人背叛,明玉不得不從長安城逃離。   快馬加鞭,兩天之後,明玉來到了驪山大營中,這裡面的二十萬大軍是她最後轉敗為勝的機會。   雖然天子掌握了御林軍,並掌控了京師,但是只要她能再攻下京師,那麼還能扭轉乾坤。   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她將這種情緒傳染給身邊的將領。   大軍行進的很快,長安就在眼前。   一名軍官衝了進來,向著明玉傳信:「天後,京師有人前來。」   「不見,有多言者,殺!」   明玉手一揮,現在她缺少時間,不能中了緩兵之計。   「天後,來的是七公主以及洛陽王周天宗、解青絲御史……一共十二人!」   天子共有八子十二公主,七公主是明玉親生。   揮動的手在空中停下,明玉愣在那裡。   「周天宗?他到這裡來幹什麼?先讓青絲與絳仙進來,我有話要問。」   刀槍如林,殺氣森森,那些忠於明玉的將領們一個個手握兵刃,仇恨的望著周天宗。   「妳不敢殺我,因為妳現在不是一個人。」周天宗走入了大帳,望著她的目光依舊是那樣的清澈:「妳身後是幾十萬人的生死,妳有事業,有無數的牽掛,怎麼捨得和我同歸於盡?當天後十三年,什麼榮華富貴和權勢沒有經歷過,妳能放手嗎?」   周天宗的話,字字都打在了明玉心裡,她揮了揮手,所有的人都退下,只剩下他和她。   「那麼,你為什麼要回來?我們都無法回頭了。」   「為什麼要回來?」望著那名他曾經至愛的人,周天宗言語蕭索,「妳曾經是我的女兒,我的情人,我的助手,我的同伴,最後還是我的對手……十六年生死,十六年離別,所以我回來了。   「很多士兵的家屬在城中,而內閣大臣都已經倒向了天子,只要周治站在城頭,妳的士兵能有多少戰鬥的力量?」   長安,千年古城,前朝三萬大軍曾經在這裡抵禦五十萬外寇半年,急切之間,明玉沒有攜帶攻城工具,想要攻下長安,並沒有一絲可能。   本來明玉最好的選擇就是向北,帶領大軍向著邊關而去,西域都護府的大統領展青霜是明玉的姐妹。   「我知道,但是我想為跟隨我的人留下一條生路。」明玉站起來,態度非常的堅決:「長安城中,至少有五萬人跟隨著我,我引軍撤退,他們怎麼辦?」   權力的變革往往會帶來腥風血雨,而周治如果宣佈明玉為叛逆,那麼跟隨她的人下場會極慘。   「這就是我來的目的。」周天宗笑了,從懷中掏出了一卷詔書,遞給了明玉,「這是周治的親筆詔書,同時還有大學士等人的親筆信,天子下詔命妳入蜀,朝廷大臣聯名作保,包括三位親王。」   明玉身體一震,她終於明白了周治的想法。   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   明玉統領的這些人,對她忠心耿耿,而且一旦開戰,無論勝負,得利的是諸王,既然這樣,不如讓這些人入川抵抗蛇族。   明玉入川之後,需要花上極大的精力和時間來重新佈局,這時候,太子已經登上皇位,而且佔據了大義,明玉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偏居四川一地。   不是因為仇恨,只是因為權力的爭奪,當明玉失去了至高的權力時,她反而成為了周治的一顆棋子。   明玉沉默了很久,然後望著周天宗,「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了結一些過去的恩怨,或者……問妳幾句話。」   周天宗笑了,笑得風清雲淡。   他們的恩怨,到了該解決的時候了。   ◇◇◇◇   周太宗,是位無情的老人,一生在權謀中度過,他生有二十七子,以周天宗等人最為出色。   周治其實是第二位太子,在他之前,已有另一位太子因涉嫌謀反被賜死。   周太宗以玩弄人性為樂趣,沒有人能看到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雖然立周治為太子,但周太宗卻很樂意的鼓動諸子爭位,隨後,周天宗漸漸的掌握了優勢,但此時,周治卻做出了一生中最大的賭博。   中秋節的皇宮夜宴上,周治準備的歌舞讓太宗大為開懷,於是太宗問周治,想要什麼?   周治跪倒在太宗周立川座前,當著百官向太宗提出,請明玉成為自己的側妃,他說自己見到了明玉之後,茶不思飯不想,寧可放棄太子之位,要美人不要江山。   周治知道明玉是周天宗的愛人,也很清楚明玉深愛著周天宗,所以他提出了這個請求,將周天宗逼到了絕地。   「那麼,我兒天宗,將明玉轉贈治兒,我封你為太子……你該不是如同治兒那樣,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廢物吧?」   周立川是這樣的說著,全場等著周天宗的回答。   明玉依舊記得那天,在大殿之上,周天宗握緊了拳頭,沉默了很久,最終說了一個字。   「好。」   在大臣眼中,在謀士心中,在將士眼中,不過是區區的一個女子,怎麼比得上天下重要?   再說,如果周天宗拒絕,周立川也許會殺了自己這個最心愛的兒子,不讓他鬧分裂,成為王朝之患。   不過是一個女人,讓出去就讓出去,有什麼大不了的?   王者,不應該有無法捨棄的東西!   被翻紅浪,紅燭淚垂,明玉成為了周治的側妃,但是她卻依舊在笑,對著丈夫周治笑,對公公周立川笑,對著昔日的愛人周天宗笑。   她周旋於幾個男人之間,最終揭起了滔天巨浪。   周立川在明玉下嫁周治之後,卻沒有遵守承諾,周治依舊是太子,而周天宗被封為洛陽王,統領御林軍。   也許,周立川是想要故意考驗一下周天宗,看看他是否有怨言,也許他有別的想法,但是所有的一切,在干元殿中化為了泡影。   明玉下毒,周治謀刺,周天宗拚死一擊,讓周立川死不瞑目。   ◇◇◇◇   「我到這裡,只是想問一句,為什麼妳不相信我?」   周天宗坐在明玉面前,凝視著昔日的舊愛。   他在二十歲的時候,收養了明玉姐妹兩人,那時候,明玉才六歲。   他很疼愛她們,尤其是明玉,如同女兒一樣的愛護。   明玉一天天的長大,然後一天天的變得美麗,她的才情,她的決斷,她的一切,慢慢的吸引了周天宗。   讓明玉成為自己的女人,周天宗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相反地,更多的是有一種禁忌的快感。   而明玉也認可了這一點,兩個人只等著正式的結合。   可是,在生死和皇位的選擇前,他放棄了她。   雖然之後,他找到她,希望她理解自己,並承諾當他登上皇位之時,封明玉為後,統領後宮。   明玉望著周天宗,那個將她從小撫養長大,卻在最後關頭放棄了她的男子。   「我一直都愛你,可是……我應該叫你爹爹,官人,還是小叔子?」   她愛他,愛得死心塌地,愛到了極處,但是當他背叛她的那一瞬間,她發誓,要讓他一輩子記得她。   他的背叛擊毀了她的一切,那麼她也要毀滅他的一切。   當一個女子的心狠起來,她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每做一次,明玉的心無比的痛,無比的後悔,但她依舊做了下去,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是她,她要做明玉,而不是那個人的附庸。   茶几上的檀香終於燒到了盡頭,周天宗默默的聽著明玉的話。   原來,是這樣……   一直以來,天下人認為明玉之所以背叛了周天宗,是因為權勢,是因為她擅於自保。   一個當了別人女人的女人,該怎麼母儀天下?   「無論妳做錯了什麼,我都會原諒妳。」   小時候,周天宗這樣對明玉說。   那一天,他完全可以拒絕的……   周治在賭博,他為什麼不為自己堅持?   於是,明玉想知道,無論她做錯了什麼,他都會原諒她嗎?   這個優秀的男人,就像是天上的龍一樣,那樣的驕傲,從不降落和低頭。   他唯一的一次低頭,就是在天子之前,在百官之前,在生死關頭,在權位誘惑前,將她送給了周治。   她和他就像是刺蝟,同時刺傷了對方,然後彼此的互相傷害,雖然彼此都明白,刀刺入對方的軀體之時,自己的心也在流血。   「妳真的很頑皮,不是好孩子。」   沉默了很久,周天宗哈哈的笑了一聲,抬起手,輕輕的在明玉的肩頭上拍了一下,轉身而去。   女兒長大了,不聽話了,而且變得這樣的心狠,不能不說,是他的教育失敗。   過去的事情就已經過去,說起來,還是蓉蓉好,看看葉歡,將自己的女兒教育得多好,和乖寶寶差不多,又聰明又聽話。   長笑著,周天宗走了出去。   ◇◇◇◇   「你們兩個,差點壞了我的大事!」   梅吟雪走到了周萬年身邊,掏出了一個玉瓶,將裡面的液體倒在了他的身上。那些液體很快的蔓延到了周萬年的全身,仔細看,那居然是一大群無比細小的蟲子。   「不用費力氣了,他心脈已斷,而且心臟受損,就算妳的醫術再高明,也無法救活他。」   梅吟雪沒有理會葉歡,一枚枚金針刺在了周萬年身上。   「葉大哥,這是湘西趕屍人的手法,姐姐在煉活屍。」   「蘭芙說的沒有錯,蘭芙,我該誇妳還是罵妳呢?」梅吟雪站起來,寒著臉走到梅蘭芙的面前,「妳居然這樣對我!」   葉歡擋在了梅蘭芙的身前,一把抓住了梅吟雪的手:「住手!」   但是,他很快發現不對了。   梅吟雪的肌膚變得通紅,高聳酥胸快速起伏,就連鼻息都在加速,她的身子一軟,幾乎落入了葉歡的懷中。   兩個人的眸子碰到了一塊,葉歡突然發現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感覺,同時,秀琳也是一樣,彷彿有火焰在兩個人面前升騰而上。   月神紅線!   兩個人同時暗罵了一句,然後迅速的分開。   「我想,你們誤解我了。」梅吟雪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平息了紊亂的呼吸:「葉歡,你是師父的愛子,我不會傷害你……師父在下一盤很大的棋,蜀地的風雲也是他策劃的。」   「妳說什麼?」葉歡有些摸不著頭腦。   梅吟雪的師父?   「十年前,神醫谷巨變之後,我遇到了師父,他指點我前往拜月教,並在其後多次協助我,使我獲益良多,並於三年前親手擊殺原拜月教大祭司。」   一道靈光閃過葉歡的腦際,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妳拜了洛陽王周天宗為師?」   「對,師父告訴我,你是他的私生子,雖然父子間有所誤會,但是他還是很疼愛你的。」   十四年前皇城之變,拜月教大祭司用金蠶蠱傷了周天宗,而蜀王周天舒也是周天宗的平生大敵,想不到,這些人如今都間接或者直接的死在了周天宗之手。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不是我們想幹什麼,而是師弟想做什麼……你們不應該殺了周萬年,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無法完成,對了,師弟,麻煩你先變成周萬年的樣子,他死亡的消息暫時不能傳出去。」   梅吟雪淡淡的說道,「師父告訴我你有這種本領,你先代替他的身份一段時間……明玉很快要入川了,我們至少要她們入川穩定蜀地局勢,師父也會入川,他要在這裡瞭解與明玉的一切恩怨……」   「王爺,陛下已經下詔,讓明玉代天子率十萬大軍入蜀平息蛇人之亂,節制蜀地至蜀王以下所有官員。」   普通人打扮的藍采妮端著藥,走進了馬車,她輕輕的捶著周天宗的背,一邊將這些日子裡發生的事情匯報。   「讓開讓開!」   一對騎兵揮舞著馬鞭奔馳而來,那是明玉的手下。   長安之變後,明玉與周治開始交換部屬,她將在城內的心腹接出,同時把十萬軍隊留給了周治。   官道上,到處是逃難的百姓,哭鬧聲響徹雲霄,甚至有人倒斃在路上。   周天宗兩人已經行進到成都平原,蛇人的入侵給蜀地造成了極大的恐慌。   藍采妮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的悲傷,她張開嘴,又閉上。   周天宗又用力的咳嗽了一聲,一縷血絲出現在嘴角:「采妮,有什麼話就說,妳已經猶豫好幾天了。」   沉默了很久,藍采妮提出了疑問。   「王爺,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如果王爺要殺一百個,一千個人,我絕不會皺一皺眉頭,但是現在引蛇人入侵,讓整個蜀地籠罩在戰火中,一旦蜀地落入蛇人之手,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天下英雄,英雄天下,王爺,你是一個英雄,要得到天下,只有英雄才可以做到……明玉不過是一名女子,她的格局不足以掌控天下,王爺,你現在走的是一條錯誤的路。」   「英雄?」周天宗突然笑了,「我是英雄?這些年妳待在我身邊,難道還不明白我是怎麼樣一個人?」   上位者無私德,而作為王爺,周天宗所作的黑暗之事遠遠的超過了普通人。   「王爺,這種事情傳出去,對王爺沒有任何好處……這些年,王爺以霹靂手段,菩薩心腸,活人無數,采妮欽佩無比,但是蛇人一事,王爺卻是孟浪了。   「王爺年輕時,縱橫西域,吐蕃不敢南下牧馬,打通絲綢之路,設立西域都護府;洛陽為王時,抑制豪強,興修水利,勸農植桑,十年治理下,洛陽民生欣欣向榮。天下諸王,乃至明玉,誰有王爺的手段,但是……蛇人及諸王之事,請王爺三思。」   「妳想說什麼?」   「王爺,天下大亂,受損是平民,你與明玉有恩怨,又何苦為難天下人?」   周天宗微微的笑了一聲,「采妮,妳根本不明白我要做什麼……唯有大亂才能大治,我,要開創一個萬世太平!我昔日所作所為有何可以誇耀?治下之民勞苦終日,不過是求得三餐溫飽……這幾千年來哪有什麼太平盛世?都不過是亂世而已!」   藍采妮說不出話,她極度震驚的望著周天宗。   一直以來,她以為周天宗只是想奪得天下而已,卻沒有想到,他有如此的志向。   「皇城一戰後,我身負重傷,無時無刻不處在生死邊緣,從那時,我明白了死亡的恐懼,也發現自己的軟弱。」   周天宗自嘲的笑著,望著外面,卻不再解釋。   他的生命之火越來越弱,如今,只剩下最後一個心願沒有完成。   ◇◇◇◇   「居然有如此的好事?真是天助我也!」   楚王聽到了京師之變的消息後,興奮的摔破了手中的酒杯。   大周朝外封的幾大王爺都擁有屬地的軍權與政權,權力堪比另一個時代的節度使,這為朝廷所深深的忌憚,當然,他們也對紫禁城中的龍椅很有興趣。   合則兩利,諸王聯合在一起,面對朝廷的威脅!   不過,大家都不想當第一個出頭鳥,只是默默的擴充實力,同時等待機會。   如今天子和明玉配合無間,沒有什麼破綻,但是天子病弱,一旦有什麼意外,那就是最好的機會。   可惜,明玉並不會給他們這樣的機會,當楚王得到了周治將死的消息後,同時接到了另一條旨意。   天子下詔,楚王涉嫌謀反,提請太廟,撤銷楚王稱號,並下令其入京領罪!   這一手,直接將楚王逼到了絕地,如今舉事,楚王大約只有三成把握,但他寧可戰死,也不願被削為平民,數年後莫名其妙的死去。   使者派了出去,但是淮南王、河間王、蜀王、洛陽王以及東海王還在觀望,他們紛紛集結著軍隊,收歸財政,等著楚王與朝廷大軍的戰爭。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就在楚王舉起反旗的三天後,京師傳來消息,明玉和天子火並,朝廷勢力大減。   這是天大的好機會,新舊勢力更替之時,正是最好的機會。   干元十年五月,楚王反,天下震動,諸王紛紛在領地中展開了動員,集結大軍,大戰一觸即發。   奪宮之變震驚天下,卻沒有人知道,這只是驚濤駭浪的開始。   有人會譜寫傳奇,有人終將不朽! 外傳 挖寶貝   那時候,謝阿姨還在外面闖蕩,小狐狸也沒有來,蓉蓉很小,才七歲,是無憂無慮的小孩子。   爸爸每天早上都要到外面練劍,很晚才回來,雖然走的時候已經將早餐放到了灶台中,只要生火加熱就能吃,可是蓉蓉很寂寞。   於是,每次爸爸回到家中,蓉蓉就纏著他不放,向爸爸傾吐著自己做的事情,也分享爸爸的快樂。   爸爸是最好的老師,最好的偶像,蓉蓉仔細的觀察著爸爸的一切,並努力的學習著。   有一段時間,每天練劍完之後,葉歡都會把自己關到書房中,偷偷摸摸的寫東西,並將稿件放入書桌下的暗格中。   當然,這些東西瞞不過蓉蓉,她偷偷的看了幾次,看不太懂,不過,關於火藥、煉鋼等字眼,蓉蓉卻記住了。   她曾經問過上面的東西,結果爸爸摸著她的頭說,這些東西是無聊時寫的傳奇故事,沒有什麼用。   騙誰呢?   雖然爸爸沒有一邊說話一邊眨眼睛,但是爸爸就是在騙人。   從那以後,葉歡就把稿件藏到了房樑上,讓蓉蓉無可奈何。   一直以來,蓉蓉對於爸爸龜毛的脾氣有些不太喜歡。   葉歡並不喜歡炫耀,主張低調做人,所以江湖中很多人都說葉歡有幸能娶到謝夢落做妻子,簡直是癩蛤蟆吃了天鵝肉,他們認為葉歡根本配不上謝夢落。   對於這些話,蓉蓉嗤之以鼻。   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才華,謝夢落阿姨能嫁給他,根本不是誰屈就了誰。   「蓉蓉呀,銳利的刀鋒往往沒有光澤,強大的人不需要顯示自己。」   爸爸的脾氣讓蓉蓉無話可說。   很多論據支持著蓉蓉的觀點,而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蓉蓉的挖寶貝計劃。   蓉蓉的好奇心很強,這一點大家都知道。   她把翅膀綁在身上想要學習飛翔,她剪掉了小狗多多的鬍子想看看影響,紅袖學院中解剖青蛙的實驗往往是蓉蓉第一個動手,有一次她甚至在雷雨天去放風箏……   當然,放風箏的想法來自於葉歡的閒談,他和謝夢落閒談的時候談起了閃電,謝夢落認為那是人類無法掌握的力量,或許是天上的神靈所為,葉歡卻說那些東西的本質都一樣,並現場做了一個電荷實驗。   葉歡有自己的驕傲,那就是他有著幾千年的知識,謝夢落等人雖然智商、本領、天賦都遠遠超過了他,但是某些方面在葉歡看來卻是非常愚昧或者是無知的。   當然,這是後話,不過蓉蓉一直很相信爸爸。   因此,當爸爸每天將自己關在房子中寫東西,而且一寫就是半年多的時候,蓉蓉很想知道爸爸寫的什麼東西,而且每次爸爸寫東西的時候,都不讓蓉蓉進書房,更激起了蓉蓉的好奇心。   好奇心可以害死貓,央求了幾次,但是爸爸都不讓蓉蓉看自己寫了什麼東西。   「蓉蓉呀,有些東西提前知道,對妳沒有什麼好處的。」   於是,蓉蓉從城中雷叔叔那裡要了用來追蹤的千里香,然後,提前放到了爸爸從老字號訂製的那個可以防水防火的匣子中。   這並不是偷竊,偷看能算偷嗎?   蓉蓉只是想看爸爸的書,想知道裡面是什麼。   不久之後,蓉蓉跟著爸爸去旅行,遇到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爸爸幹掉了琅邪王,和謝阿姨定下了盟約,並引回來了一大群的狐狸精,屋子裡還住進了一隻小狐狸。   當然,這些還是後話。   蓉蓉回到了家中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利用千里香,找到了爸爸埋藏在地下的鐵盒子。   將鐵盒子抱到了屋子裡,蓉蓉看了一個晚上。   裡面有爸爸送給狐族的天姥瀛洲圖,有爸爸派人交給神醫谷的種牛痘方法,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包括爸爸對於朝政的看法,對於天下的構思,對於未來的思考,以及一封留給蓉蓉的信。   那些東西,蓉蓉並不是很懂,但是她有一顆非常聰明的腦袋,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就連爸爸都非常的佩服,說比起蓉蓉,自己的腦袋簡直可以算是榆木疙瘩。   將鐵匣子中的東西牢記到心中,蓉蓉將其神不知鬼不覺的放回原處。   爸爸的那封信,蓉蓉看了很久,一字一句的都記在了心中。   爸爸,原來是這樣的愛她。   將小狐狸霓裳安置好了以後,葉歡來到了門外的桃花樹前。   前幾天下了一場雨,地下的土有些鬆軟,他很快的挖出了鐵匣子,將其打開。   他曾經做過圖書管理員,胸中記錄了很多的東西,在這一段日子裡,他將後世的很多知識寫出來,彙編成冊。   給狐族的天姥瀛洲圖,那是能揭開大航海時代的神物,給神醫谷的種痘術和後世的醫術,可解萬民於倒懸,而其中,製造鋼鐵、火藥以及種植方面的技術,是獻給朝廷的物品。   其實,很多東西的製造並不困難,網上無數的鄉民早已探討出穿越後的最佳發家方法。   其中還有一份心得,記載著葉歡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以及應該如何改變。   這是一份帝王書,一份足可以超越資治通鑒等典籍的作品,上面對關於賦稅、官職、宗族關係等作了詳盡的描述和解答。   司馬光只能看到以前,但是這本書卻包含了過去、現在,以及未來。   這是另一個時空,用幾千年的時間和血肉驗證出來的道路。   這些東西,可以徹底的改變天下,葉歡也想過用這些東西建立起自己的根基,然後成為人上人。   可惜,如今的他,卻已經沒有了那種心情。   奪取天下,會死上無數的人,那些人中間,有無數的郭天寶、無數的白知霜,甚至是無數的蓉蓉。   值得嗎?   帝王將相,名留千古,無邊的權勢,這些東西,都過不了他心中的那個坎,他是只鴕鳥,只會將腦袋藏入沙堆,不想看到九州島之人流離失所。   這些東西,在未來的幾十年裡,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會將其中的一些東西慢慢的洩露出去,為萬民謀福利。   來到了這個世界,總要做一些東西,但是,卻不應該急速的改變。   葉歡不會把這些東西傳授給蓉蓉,小傢伙需要的是一個快樂的童年,是一個無憂無慮的世界。   一把寶刀放到了小狐狸和蓉蓉的面前,小狐狸會從自己尾巴上拔一根毛髮來試驗,而蓉蓉會去砍樹或者找野豬做實驗,而且往往一次砍上幾棵樹或者是幾隻野豬。   將這些東西教給了蓉蓉,小魔女不知道會揭起多大的風波,既然這樣,不如藏在心底,以後遇到了合適的人選再放出來。   火苗在葉歡的面前燃起,紙片化為了飛灰。   這裡埋葬了一個穿越者的夢想,同時,另一個叫做葉歡的人重新的活過來。   「官人,你在幹什麼?」   不遠處,一大一小兩名女子緩緩走來,那是謝夢落和蓉蓉。   葉歡和謝夢落的婚期,會在半個月後舉行,到時候,蓉蓉要改口叫謝夢落媽媽了。   「我在燒一些以前的東西,都是無用的奇思異想。」   桃花樹下,葉歡與謝夢落握手而笑。   桃花樹下桃花庵,桃花庵裡桃花仙,種下桃樹已結果,美麗仙子在身邊。   如今的他,還有何求?   可惜,他沒有看到謝夢落身後,蓉蓉得意的笑容。   這幾天,她一直在看爸爸埋下的寶貝,天姥瀛洲圖,用價值連城來形容都不為過。   那麼,別的東西呢,有多大的價值?   蓉蓉笑得非常開心,她挖到了爸爸的秘藏,那是連謝夢落阿姨得不到的寶貝。 【第六集 父女君臣】 第一章 不解之仇   很難受,痛苦無時無刻纏繞著他。   他有著滔天的權勢、強大的武力、嬌妻美妾、無數財富,每個人匍匐在他的面前,但他卻從來不快樂,每天醒來的時候都感到了難受、痛苦,以及深深的悲傷。   他心中的痛越來越難受,越發無法忍受。   「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我會如此的痛苦?」   溫柔美麗的妻子看著他,眼中有著悲傷、憐憫以及奇怪的光芒:「官人,你真的不想要這種痛苦嗎?」   「當然,誰想要這些東西,快替我解決掉它,不管用什麼辦法。」   「好的,官人。」   ◇◇◇◇   梅蘭芙有兄弟姐妹六人,梅吟雪為大姐。   梅吟雪從小照料梅蘭芙,兩人感情極深,冷香谷血案之後,梅蘭芙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為父母,為兄弟,更為姐姐。   好在蒼天有眼,姐姐沒有死,只是仇恨把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江湖行醫時,梅蘭芙見過許許多多人因仇恨做出了無比可怕的事情,同時迷失了自己。   不瘋魔,怎麼能復仇?   梅蘭芙無法勸服姐姐,只能看著梅吟雪在毀滅之路上越走越遠。   醫術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但是姐姐的心病梅蘭芙卻無計可施。   直到梅蘭芙遇到了葉歡。   一見誤終身,月神紅線改變了她,他走入了梅蘭芙的心扉,甚至讓她對姐姐的擔憂都少了許多。   也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梅蘭芙拚命的搜集葉歡的資料,瞭解他的人品,知道他的一切,將他騙入蜀地,讓他和姐姐見面。   她知道這樣不好,可是,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葉歡是她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最後關頭,梅蘭芙猶豫了很久,最終,她用月神紅線將姐姐跟葉歡綁在了一起。   ◇◇◇◇   「明年,吟雪就要許人了。」   很久以前,爹娘對著滿面羞紅的梅吟雪這樣說,同時點了幾名江湖中年輕俊彥的名字,其中當然沒有葉歡,她和他是那樣的遙遠。   如果沒有那場變故的話,其中的一人會成為梅吟雪的夫婿,而她也會成為一位好妻子,相夫教子,舉案齊眉,留下一段武林佳話。   那場血案改變了一切,這十年來,梅吟雪生活在仇恨中。   每天醒來的時候,她都會在手心上寫一個字:唐。   唐門的唐,虐殺了她父母兄弟的唐門。   從那天起,梅吟雪從來未曾好好安睡過,一閉上眼就會想起漫天的血光,她的心冰冷一片,直到梅蘭芙做出了剛才的舉動。   怎麼會變成這樣?   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們不會適應光明,而月神紅線給梅吟雪的衝擊,比梅蘭芙想像的還要大。   在梅吟雪的心中,梅蘭芙是一個乖寶寶,天生溫順,心腸極好,沒有脾氣。   但,正是這個人畜無害的妹妹,幹出了這樣的事情!   梅蘭芙以蝶夢心法誘惑了莊凝海,讓其擊殺了周萬年,同時以月神紅線害了姐姐!   如同被閃電擊中,雖然梅吟雪一直提醒自己,一切都是月神紅線在左右,可是她無法抗拒身體本能的慾望。   葉歡的味道,葉歡的相貌,葉歡的一切都在誘惑著她。   喜歡那個人就應該和他在一起,投入他的懷中,享受他的愛憐,放棄一切的尊嚴,只為停在他身邊……   古井無波的心裡被扔進了一塊巨石,一切突然都改變了。   於是在失神中,梅吟雪說出了葉歡的秘密;情竇初開的女孩總喜歡傷害自己的愛人,梅吟雪也有這樣的衝動。   「變化容貌?」偷偷看了一眼葉歡,梅蘭芙滿面迷惑。   「妳的葉大哥擁有天下無雙的易容術……師父傳授了我易容術,可惜藥物無法配齊,不過我用金蠶蠱作為補充,可以起到類似的效果。」   梅吟雪以另一種方式改變了容顏,潛伏在蜀地掌控周萬年,雖然不能如同葉歡那樣化身千萬,卻也可以變換數種容貌。   「抱歉,我不明白妳想說什麼。」葉歡面沉如水,死死盯著梅吟雪,「妳知道整個蜀地被妳搞成了什麼樣子嗎?不知死了多少人!」   「好一個義正詞嚴的江湖大俠!不知道你以前的劣跡暴露出來,江湖人會怎麼看?」   兩個人之間的火藥味一下子濃了起來,互不相讓。   梅蘭芙沒有聽懂姐姐和葉歡在說什麼,但是,她已經達到了崩潰的邊緣。   她才殺了人,同時背叛了姐姐,背叛了葉歡,她猛地地跪倒在葉歡的面前,雪白的小臉上佈滿了淚水:「葉大哥,算妹妹求你,求你不要和我姐姐衝突!」   一滴滴的淚水落在了地上,梅蘭芙開始磕頭,用力的,拚命的磕頭:「姐姐,求妳,求妳不要這樣,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都可以重頭再來……」   梅蘭芙跪倒在地上,披頭散髮,如同瘋子一樣。她本是江湖中的嬌嬌女,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心中一痛,梅吟雪伸出了手,想要扶起妹妹,而葉歡此時也是一樣的動作,兩個人手掌碰撞的那一瞬間,異變瞬間發生。   那是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梅吟雪就像是被閃電擊中,兩個人的肌膚相觸,她居然全身燥熱無力,心神一陣恍惚。   此時葉歡的手一翻,五指如同花瓣般綻放,點了她手上的勞宮、神門、少澤等五處穴道,梅吟雪身子一軟,接著葉歡又一連封了她身上四十二處穴位,整個過程乾淨利落,幾乎在瞬間完成。   這種機會只有一瞬,而葉歡把握住了。   「好手段,好心計!」梅吟雪只能如此說,她的內力武功遠勝於葉歡,但是卻被此人算計。   一直以來,葉歡的武功都不如妻子,兩個人對練之時,葉歡總是被打得狼狽而逃,但是謝夢落從不與葉歡貼身而戰,因為月神紅線的力量往往讓她癱軟如水,最後白白便宜葉歡。   月神紅線最奇詭的地方就是,男子憑著這種武器,對於女子幾乎無往不利。   「不,姐姐,是我制住妳的。」梅蘭芙擦拭著眼睛。   她在姐姐的身上植入了月神紅線,當葉歡與梅吟雪肌膚相觸之時,將其十倍激發,並以月神紅線擾亂姐姐。   「想不到,妹妹,我真的小看了妳……後面呢?妳準備做什麼?妹妹,妳對我絕對下不了手,至於葉歡葉大俠……」梅吟雪的聲音甜膩如蜜,「你是不是想利用月神紅線的力量將我變成禁臠,為你所控制?」   梅吟雪並沒有恐懼,望著葉歡的目光中充滿了玩味。   梅蘭芙從懷中取出金針,沿著梅吟雪的經脈一處處紮下:「葉大哥不會傷害姐姐的。」   梅吟雪擁有大宗師修為,如果不用這種方法,很快就能能衝開穴道。   「妳居然這樣相信他?妹妹,身懷月神紅線的男人能有幾個好東西?讓我猜一猜,我可憐的謝夢落妹妹恐怕也是被這個人用月神紅線給騙……還有,妳的身上似乎也有月神紅線的味道……葉歡,你究竟對我妹妹做了什麼?」   葉歡歎了口氣:「梅女俠,月神紅線的來由妳也知道,那並非是我所願的……蘭芙身上的月神紅線以後還需要妳幫忙解開。」   梅吟雪譏諷說道:「怎麼換了一副嘴臉?」   「梅女俠,請原諒我剛才的失禮,時間過得真快……對於梅姑娘,我是聞名已久了,多謝妳的大恩。」退後兩步,葉歡畢恭畢敬的向著梅吟雪行禮。   當年葉歡拜入白玉樓之時,白知霜不止一次的告訴葉歡,有機會一定要拜訪梅吟雪,並講述了許許多多她的事跡。   當時白知霜的話葉歡還言猶在耳:「我一定要像梅吟雪姐姐一樣,妙手仁心,行俠江湖!」   命運是那樣的不可捉摸,葉歡生命中的第一名女子崇拜梅吟雪,葉歡生命中的第二名女子更和梅吟雪關係密切。   「夢落是我的妻子,一直以來她最敬服的人就是妳……」葉歡緩緩的講起了一段往事。   當年,謝夢落叛出神劍山莊遭到暗算,身中劇毒並被追殺,多虧了梅吟雪捨命救了她。   傷好之後,謝夢落想要報答梅吟雪,然後找神劍山莊報仇,於是梅吟雪逼迫她答應了幾個條件。   以後,就是謝夢落的傳說。   謝夢落單人獨劍三次直闖神劍山莊,逼得神劍山莊封莊二十年,其中卻不曾殺一人。   同時,在那幾年中,謝夢落化解了神劍山莊的兩次大災難,成為了江湖中的俠女。   「那時候,夢落充滿殺意,想要用血腥的手段復仇,險些成為了江湖中的魔女,多謝妳的教導和束縛,讓她不至於走錯路。」   謝夢落父母早亡,沒有人告訴她如何做人,多虧梅吟雪以救命之恩束縛住她,以言語逼迫她,使她沒有走上邪路。   拔劍復仇只需要力量,但寬恕卻需要勇氣。   在梅吟雪的感召下,謝夢落改變了很多。   「夢落一直記得妳說的那句話……殺人容易救人難,她也經常這樣對我說。」   殺人容易,但是隨後的江湖恩怨以及滿手血腥必然會讓謝夢落走上另一條路。   謝夢落對葉歡說過很多次,她非常的感謝梅吟雪。   「拙荊談起妳的時候臉上都在發光,她說妳就像是觀音大士一樣,充滿了慈悲與聖潔,妳是她的榜樣……」   梅吟雪顯得有些不屑一顧,葉歡講這個對她簡直是諷刺:「那麼,夢落是不是還說我有些迂腐,不懂變通,總有一天會吃虧?她說的沒有錯,我就錯在了這上面!」   以前遇到惡人的時候,謝夢落講究除惡務盡,梅吟雪卻總是給對方一條生路,為此兩個人不知道爭論了多少次,但誰也無法說服誰。   現在謝夢落走上了俠女的路,而梅吟雪卻墮落了。   世界非常的奇妙。   「既然你這樣感激我,那麼放開我,我繼續復仇,你走你的陽關路,不是更好?」   「姐姐,妳這樣下去會瘋的!」梅蘭芙按住了姐姐的身子,非常認真的說道,「姐姐,我們回家吧,仇已經報了……」   「已經報仇了?唐門還沒有徹底摧毀,他們有機會可以東山再起,斬草要除根,唐門之人我絕不放過!」說到這裡,梅吟雪的聲音猛地尖銳起來,「蘭芙,我問妳,唐門之仇,應該怎麼報?」   ◇◇◇◇   洛陽,白馬寺內,兩名女子正在默默的祈禱。   雄偉高大的佛像在煙霧繚繞中忽隱忽現,遠處梵唱的聲音讓人心曠神怡,兩名女子畢恭畢敬的上完香以後,淚水從她們的眸中落下。   「姐姐,妳在下面安心吧,我們一切都好,葉大哥這些年過得很好,謝女俠和他在一起,兩個人很幸福……」   說話的是一名成熟美婦,甜美的鵝卵臉蛋,黛眉彎彎,明媚的雙眸彷彿會說話,魔鬼般的身材誘人犯罪,而她身邊的年輕女子身形動人,酥胸飽滿堅挺,烏黑的秀髮如瀑布垂下,有種難以形容的優雅風姿。   如果此時葉歡在這裡,絕對會驚喜交加。   已經七年不見的白明雪和薛清影。   為了尋找她們兩人,葉歡不知道花了多少心神,托了多少的人,卻始終沒有找到她們的蹤跡。   「我們想再到姐姐的墳前拜祭,麻煩安排一下。」   站在二女身邊的是一名面容冷寂的中年女子,她點了點頭,轉身而去,最後還是叮嚀了一句,「白姑娘,薛姑娘,請妳們守住自己的承諾。」   五年前,葉歡對謝夢落說出了自己的秘密,謝夢落發誓,如果葉歡洩露了他自己的過去,她就會自殺。   那時候的葉歡整個快崩潰了,如果見到了白明雪和薛清影,之後可能發生的事情是謝夢落不願意想像的。   隨後,謝夢落找到了白明雪與薛清影。   見到兩個女人的時候,謝夢落扮演的是一個嫉妒的妻子,她告訴她們,她愛上了葉歡,兩個人情投意合,但是因為白明雪的緣故,兩個人拖了兩年都沒有結果。   葉歡曾經在白知霜面前發誓要娶白明雪為妻。   謝夢落說自己不想和別的女子共享一個丈夫,希望白明雪今後不要再出現,為了葉歡和她的幸福,同時謝夢落告訴兩女,周天宗可能沒有死,此人武功之高,天下無雙,如今的葉歡並不是對手,但她承諾,會積極推動紅袖盟獵殺周天宗,並說自己十五年之內可以達到大宗師的地步,到時會親自為她們復仇。   謝夢落需要的是白明雪和薛清影的承諾——永世不見葉歡!   本以為這場談判會很辛苦,謝夢落卻沒有想到白明雪一口答應了。   真心愛一個人,就應該希望他過的更好。   在白明雪的心中,白家欠葉歡很多東西,如今一條金光大道擺在了葉歡面前,她只會為他祝福。   如果謝夢落同意的話,她會做葉歡的妾,但是現在,她只求謝夢落指點她武功,傳她劍法。   這五年白明雪一直陪著薛清影,苦心練劍,直到楚王造反,所住之地陷入了戰火,才來到了洛陽祭拜姐姐。   墓前種下的小樹已經兩人多高,當年的小姑娘白明雪也變成了亭亭玉立的佳人。   等所有的一切處理之後,天色也晚了,中年婦人準備好離開的馬車,但是白明雪卻拒絕了。   「不,我們去長安。」   白明雪的笑容中有著刀鋒一樣明亮的美麗,就像是當年的白知霜一樣。   「請轉告謝姐姐,白家的女子信守諾言,我不會見葉大哥……此去長安,我已有死在那裡的準備,並祝他們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相見不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   蕭郎一別,從此是路人。   「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澈,淨無瑕穢……」   《藥師琉璃光本願經》,五年來白明雪念了千百遍,為姐姐,為葉大哥,也為了自己。 第二章 快意恩仇   復仇是什麼?   是甘美的酒,是男兒的血,是即將落幕的絕唱,或是焚盡一切的火?   蜀地風雨如晦,長安血海屍山。   變亂是突然發生的,內應打開了城門,三萬叛亂的御林軍衝入了城中,為首之人正是天子周治。   「廢明玉,振朝綱,扶天子,誅奸臣!」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面對天子的大義,很多隸屬於明玉的勢力束手束腳,京城在這一刻陷入了極度的混亂,而蓉蓉、玲玲還有王鷗蔓等人正躲在一處偏殿中。   突然的變亂讓秩序崩潰,解青絲甚至來不及安排好女兒就和明玉率軍迎擊叛軍,這間宮殿中除了蓉蓉等人外,還有三十六名城南紅袖學院的女孩子們。   蓉蓉問著面前的宮女,「彩雲,我們怎麼辦?」   彩雲是宮中的良人,深得明玉的信任,這些日子裡和蓉蓉等人相處的很好。   「不要怕,天後一定會勝利的。」   「是嗎?」   玲玲的目光掃向了周圍那些手持利刃的宮女和太監,還有他們顫抖的身形,熊熊的火焰在皇宮內燃起,外面有人大聲的喊著,「宮門破了,大家快逃呀!」   一大群女孩子跟在了蓉蓉的身後,小姑娘們嚇得手腳無力。   「蓉蓉姐姐,我們怎麼辦?」   「不要緊的,我們躲在這裡,等混亂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如果僅僅是蓉蓉她們,自然可以很迅速的脫離這裡,但是其餘那些女孩子怎麼辦?扔下她們逃跑嗎?   「生死關頭,俠義為先!」   葉歡很久以前這樣對蓉蓉說過,而王鷗蔓也支持蓉蓉的決定。   「我們先躲在偏殿裡,大家不要出聲,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些人都不會傷害小孩子的,不是嗎?」   不遠處,火光沖天,空氣中瀰漫著血的味道。   ◇◇◇◇   一世人,兩兄弟。   周天宗行走在長安街頭,笑容有些慘淡。   十五年前,就是這個情景,大火沖天,血流成河。   長安……我回來了……   長髮披面,衣衫如雪,周天宗走在長安街頭,熊熊的火焰在他身後燃起,遠處夕陽如血,彷彿回到了他生命中最慘淡的時刻。   十五年前的景象歷歷在目。   ◇◇◇◇   「王爺先走!」   忠心耿耿的侍衛們面對蜂擁而上的大軍,拚死不退,三千名從洛陽帶出來的子弟兵無一存活。   「我一直當你是兄弟……」奄奄一息的東嶽狂劍倒在了周天宗面前,卻滿臉笑容。   在三大宗師的攻擊下,東嶽狂劍和兩百二十七名江湖漢子捨命保衛周天宗退出並不是為了榮華富貴,只是因為周天宗布衣仗劍江湖時,當他們是兄弟。   劉清御史舉火燒掉了府邸,全家六十二口皆亡,大火熊熊燃起,周天宗一行人從御史府中的地道向城外逃出。   平時靜坐談心性,臨危一死報知己。   三十七名翰林院中學士,跪伏在朝門外,上書請天子周治赦免周天宗,並言兄弟鬩牆非國之福,此乃明玉挑撥之罪。   最後,二十人被杖斃,其餘人皆被流放三千里。   正是他們的死激起了文官們兔死狐悲之懼。   「要殺王爺,先殺我!」   周天宗在洛陽城中苟延殘喘,卻有源源不斷的人馬前來投效他,明知道大廟將傾,那些人依舊逆流而上,退役的邊軍、被招安的強盜、各地的士紳……   朝廷的大軍進入河南境內後,雖然對於抵抗的人殺無赦,但是抵抗卻此起彼伏。   最後,朝廷大軍困頓於洛陽城下,一月後撤去。   那些人,都死了。   周天宗抬起了頭,雙眸中充滿了血淚,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閃過,又消失。   那些人,本可以活得很好……   從小到大,錦衣玉食的周天宗,心中只有那張椅子。   他做了什麼?   他只是略施小惠,籠絡他們,他只是為了戰功平息了邊患,為了名聲上書廢除苛政……   周天宗自認自己並沒有做什麼,但,卻有那麼多的人願意為他而死。   王爺有功於社稷,北擊異族,治下有道……   於是那些人把周天宗當名主,當兄弟,當可以誓死效忠之人!   十五年前長安之變,他們死了,無聲無息的死了,轟轟烈烈的死了,落得一身罵名的死了。   「周天宗,我為國為民,問心無愧!」血光飛濺,清廉方正的大學士余藍身首分家。   余藍是明玉的首席謀士,主張對周天宗趕盡殺絕,並在長安一戰中出謀劃策。   為國為民,問心無愧?   去他媽的為國為民,當年是那些兄弟救了自己,活了自己,余藍算是什麼東西?   「周天宗,殺了我你怎麼能穩定朝廷局勢?我們可以合作,可以……」   刑部尚書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但就是這個聰明人揣摩周治的意思,將三萬周天宗一系的人流放邊關。   為了天下的安定,周天宗犧牲了多少人?大局,從來只是強者或勝利者的大局!   「你是什麼人?這裡是和親王府……」   和親王躺在病榻上,在周天宗面前飲下了毒酒,他是周天宗的親兄弟,卻只忠心於周治。   什麼是兄弟?   不論血緣,只看親疏!   一腳踹死了和親王的愛子,周天宗身後無一活人,你初一,我十五,你殺我兄弟,我殺你全家!   失去了皇位並沒有什麼,那東西不過是張冷冰冰的椅子而已,但周天宗要為那些為他而死的人復仇。   無關乎對錯,只在乎立場。   周天宗教會了葉歡一怒拔劍,自己更講究快意恩仇。   ◇◇◇◇   「梅姑娘,復仇並不快樂,會讓人扭曲,妳覺得這樣做好嗎?梅家妙手回春,詩禮傳家,妳已經做得很好了,復仇到此為止,可以了,蜀地近千萬人,有多少是無辜的?何苦將他們牽扯進來。」地牢中,葉歡正在努力的勸說著梅吟雪。   「無辜?沒有人是無辜的!他們是唐門的耳目、手腳,沒有這場動亂你覺得我有可能擊垮唐門嗎?不要叫我梅吟雪!我是秀琳!」   兩個人談了很長時間,加上梅蘭芙的勸說,也沒有讓梅吟雪改變心意。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葉歡放棄了勸說:「那麼,秀琳大祭司,妳準備如何善後?」   「我為什麼需要善後?」   梅吟雪笑了,一股寒氣遍佈了葉歡的全身。   「殺人放火受招安,我是百萬苗人的大祭司,蜀地越亂,朝廷以及各方的勢力會越發看重我,如今天下大亂,諸王造反,無論誰勝誰負,都無力對苗地大動干戈……」   那一晚梅吟雪擊殺蜀王,但在隨後的邸報中,蛇人刺客已被當場擊殺,整件事彷彿和拜月教一點關係都沒有。   梅吟雪說的對,只要她還是拜月教的大祭司,只要蜀地還是混亂,那麼朝廷就只會拉攏她。   「姐姐,唐門已經被毀了,我們回家吧……」   「不,我不會回家……梅吟雪已經死了,只剩下一名叫做秀琳的人,你們不用勸我。」   「姐姐……這樣下去妳會死的!十年來妳修煉拜月教的武功,功力突飛猛進之下身體埋下無數隱患,走火入魔迫在眉睫,妳為什麼還不醒悟?」梅蘭芙大聲說著,這才是她最擔心的問題。   十年修煉,梅吟雪一躍成為天下間最頂尖的存在,卻在身上埋下了層層隱患,仇恨的情緒在她的心中種下了走火入魔的種子,如今的她,距離走火入魔只有一步之遙。   「妹妹,我和妳一樣精通醫術,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什麼模樣,就算是神仙也無法治好我的……」   「姐姐,我可以的……我修煉了蝶夢大法。」   梅蘭芙的聲音很輕,梅吟雪卻如聞雷聲,臉色劇變:「妳居然修煉了蝶夢大法?」   「是的,姐姐……讓我們做一個約定,好嗎?」   數月前,周天宗以浮屠入夢大法擊敗了天下第一劍徐長生,那是天竺佛門的鎮山之寶,梅蘭芙修煉的蝶夢大法還要比浮屠入夢大法更難修煉。   「我為什麼要聽妳的安排?」   「我可以廢掉妳的武功,帶著妳離開蜀地。」   雖然沒有了武功,梅吟雪身上的蠱蟲將會反噬,成為廢人,但這不失為一條路。   不過,梅蘭芙做不到這一點。   要平息如今的蜀地之亂,梅吟雪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物,梅吟雪的笑容中更多的是不信:「蘭芙,妳捨得下手嗎?」   「別忘了我剛剛才在妳的身上種了月神紅線……我要妳答應我三件事,第一,留在成都一個月,盡心配合,讓我治療妳的病情;第二,配合葉大哥讓蜀地平安下來;第三,無論是什麼情況下都不能傷害葉大哥。」   梅蘭芙的話讓梅吟雪愣了一下,她想了一會,點頭:「好,我答應。」   「這樣不行,姐姐,我要妳和我一起以爹娘還有我的名義,向月神真心發毒誓,如果妳違背了諾言,爹娘來世會飽受痛苦,而我今世會死於非命!」   梅吟雪的臉色變了。   鬼神之說對於普通人來說非常遙遠,但作為拜月教大祭司,對著月神起誓有著極大的束縛力。   沉吟了很久,梅吟雪才緩緩開口:「好,我答應,不過期限為一年,平息蜀地之事由我主導。」   梅蘭芙點了點頭,從梅吟雪的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掛墜,掛墜似玉非玉,上面青氣濛濛,遍佈著無數奇奧的花紋。   那是拜月教大祭司的信物,代表著月神,據說每代大祭司去世前都會將畢生的功力和神念投注其中,傳說其中包含有驚天動地的大秘密,但卻無人破解過。   看著姐妹共同起誓,葉歡的目光投向了另一人,周萬年。   莊凝海的那一擊徹底的毀滅了周萬年的生機,雖然梅吟雪用湘西趕屍人的手法讓他苟延殘喘,但現在他和活屍沒有什麼區別。   「別擔心,葉賢弟,我會合作。」   周萬年嘴角處一縷苦笑,從最大的贏家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他心中很不好受。   「秀琳救了我,恐怕是需要我做一個合適的傀儡,我認命,唯一的請求就是,麻煩照看一下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孩子。」   周萬年有三子二女,同時他和莊凝海秘密有一子養在民間,雖然以前並不怎麼疼他們,但現在周萬年卻希望他們能夠幸福的活下去。   葉歡並沒有完全相信他的話,當然,現在周萬年也翻不了天,暫時相信他沒什麼差別。   不遠處,姐妹兩人起誓完畢,目光集中在葉歡身上,如今他可以決定一切。   「好,就這樣辦。」葉歡畢恭畢敬的向著梅吟雪行禮,「秀琳大祭司,希望妳能履行諾言。」   ◇◇◇◇   成都城南的妙廚酒家這些日子更加的車水馬龍了,還未到飯時,酒樓中已有八成滿座了。   變亂讓不少人選擇了醉生夢死,誰也不知道明天會如何,還不如將錢痛快花出去。   「老闆娘,快點將二十年的桃花釀送上來,李公子久等了!」   妙廚酒家最有名的就是桃花釀,淡紅色的酒稠如蜜,入口醇和圓潤,尤其在男女之事有著增加情趣之效,二十年的桃花釀價值不菲,一小壇需要白銀三十兩。   樓上的雅間中,一名面目清瘦的中年男子吩咐身邊的人:「回去查一查李彤白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銀子。」   中年男子是成都城的推官李玉,為人清廉方正,素有美譽,不遠處雅間的幾個人則是這次風波後崛起的新貴,為李彤白娶妾而賀。   外面的奴僕低聲說著,「李大人,葉先生來了。」   李玉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衣物。   一個月前,蜀王遇難,周萬年繼位,周萬年的上位名不正言不順,甚至有殺父殺兄的嫌疑,這時候很多人選擇了觀望,但是那時候李玉卻選擇了堅守崗位。   用他的話說,在其位,謀其事,既然每月領了百石俸祿,就要做好自己的事。   李玉轉過頭,問身邊一人:「能確定是本人嗎?」   「是的,葉歡葉子才,學生曾在洛陽聽他講學,隨後更是有所交流,此人是君子,可以信任。」   這幾年在江湖中葉歡的名聲並不響亮,但是在朝野間葉歡卻被很多人記在心中,他著書行文,其中數本一印再印,士林中名聲很好,而他賑災的事跡也讓不少人暗中點頭。   名望和聲譽有時候比金錢和權力還要有用。   天下,是讀書人的天下,在他們眼中拔劍而起的武生不過是匹夫,葉歡棄劍從文,著書行文,同時數次辭讓朝廷之召,不知不覺中已名滿天下。   在讀書人的眼中,這樣的人才是名士,才是他們的自己人。   數刻後,葉歡從房間中退出來,向著推官李玉拱手告別。   李玉這些人是蜀地的實權官員,行政運作無法離開他們,只有得到了他們的支持才能做很多事情,這並不是用武力或者脅迫能奏效的,官僚機構可以用正當的理由把事情無限的拖延下去。   周萬年上台後,很多人不服,於是他想運用自己最擅長的東西。   蠱毒。   這東西是一劑猛藥,雖然後患無窮,卻奏效很快。   只是還沒等周萬年動手,城中就有流言傳出說某某某中蠱。   流言傳出去後,不少文官後棄官而逃,很多將領不從上令,更多的官員消極怠工,常常一件只需要一個時辰就能辦完的公事,被硬生生拖上七天。   周萬年到現在還沒有搞清到底是誰在造謠,又有什麼目的,但他不得不花費極大的力氣來安撫官員,並一再承諾不會有大變動。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除非周萬年手中有一套可以完全替換本地官員的班底,不然他只能和官僚們相互妥協。   葉歡所作的,就是中間人的工作。   那天事變之後,葉歡等人出了地牢,一切風平浪靜,周萬年沒有翻臉,他任命葉歡接任成都別駕之職。   這個任命出奇順利,葉歡本身就有功名在身,聲望在士林中不錯,而且兼有皇室血脈,因此無人反對。   梅吟雪則開始讓妹妹治療,同時,很多梅吟雪的手下進入了王府,聽從葉歡的命令。   葉歡現在能做的就是和周萬年一起穩定城內局勢。   不得不說,周萬年此人有才。   蛇人入侵本是災難,周萬年卻利用這個機會將蜀地的勢力整合起來,其中還用了不少的小手段。   李彤白,家中有錢,人品卻不行,很久以前便投靠了周萬年,於是他被安排為兵庫司空一職,現在他卻被周萬年當成了儆猴的那只死雞。   當李玉準備在周萬年面前揭發李彤白貪污之時,卻沒有想到李彤白本來就準備被犧牲。   殺了這個貪官,既能鼓舞軍心,也能充實內庫。   「這位官爺,有貴客相請。」   一名年輕的店小二來到了葉歡身後,畢恭畢敬的說道。   妙廚酒家是長生幫在蜀地的一處產業,這個店小二在洛陽時與葉歡有過一面之緣。   這次蜀地之行一直有長生幫的高手跟隨其後,對此葉歡非常感激,他來到妙廚酒家就是想會晤長生幫的人物,同時傳遞一些信息到外面。   兩人來到了酒家後面的一間隱秘的房間前,店小二退了下去。   鼻子在空氣中嗅了一下,葉歡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那是一股如蘭似檀的味道,香氣的主人葉歡很熟悉。   門被打開,一名成熟美麗的婦人迎了出來,她的臉優美雅致,宜喜宜嗔,嫩滑的肌膚白裡透紅,秀髮挽成高高的盤龍髻,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優雅的絕世風華,霧氣濛濛的美眸中有著似有還無的誘惑。   「葉子,很久不見了。」   寧可嬌,天下第一幫幫主,葉歡的好友,也是被徐長生指定為葉歡妻子的人。   大廚精心烹製的菜餚擺放在桌上,淡紅色的桃花釀倒入了杯中,但是這些都不如寧可嬌的誘惑,她水靈靈的眼睛好似會說話一般,顧盼間具有勾魂攝魄的魔力。   美人如酒,未飲已醉,也許只有解青絲和吳月娘能和寧可嬌的風情相提並論。   「葉子,這次蜀地之行你遇到了許多險阻,我卻沒有幫上忙……非常抱歉。」   「不,寧姐,很多地方妳進不去,這並不是妳的錯,多謝妳的照顧。」   葉歡知道長生幫暗中派高手照應他,卻沒有想到是寧可嬌親身相隨。   這個人情,非常的重。   「葉子,能否說一說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讓姐姐替你參詳參詳?」   沉吟了一下,葉歡搖了搖頭。   其中發生的事情過於詭秘,他也答應了要替梅蘭芙守秘。   看著葉歡,寧可嬌笑了:「讓我猜猜……是不是你的那個乖小妹梅蘭芙搞出了什麼大麻煩,然後讓你收尾,甚至將你牽扯進去?」   寧可嬌的聲音很柔和,卻很堅定,她握住了葉歡的手。   「葉子,我是你的嫂嫂,也就是你的親人,有什麼事情我不能知道?你我相識三年,命運安排我們成為了親人……我很擔心你的安危。」   葉歡難得的臉一紅,想要把手縮回去:「嫂嫂,妳……」   「不要叫我嫂嫂……叫我可嬌吧,等我們回到洛陽,公公會替我們準備婚禮。」寧可嬌很鄭重,再次緊握了葉歡的手。   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在葉歡的記憶中,他和寧可嬌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五年前,但實際上七年前洛陽事變之後,寧可嬌就已經開始留意葉歡了。   是什麼樣的男子能使謝夢落傾心?   雖然當時很多紅袖盟的姐妹認為葉歡配不上謝夢落,但是寧可嬌卻不這樣想,她留意葉歡的一舉一動,觀察他的平日言行,心頭暗暗讚許,為謝夢落慶幸,能找到葉歡這樣一個丈夫是謝夢落的福分。   隨後,寧可嬌認識了葉歡。   葉歡來自現代,寧可嬌則出身魔教,不拘禮法,兩人意外的興趣相投,每年她都要到葉歡的家中停留數日,煮酒談心。   兩人都以為結交了真正的朋友,但命運是如此的奇妙,從來沒有想過兩個人之間會產生這種類型的交集。   起先寧可嬌也抗拒過,但是她公公說的很對。   有些事情是無法逃避的,就像是那些政治婚姻一樣,為了玲玲,為了長生幫中跟隨她的人,為了徐家,為了……自己。   千里相隨,寧可嬌靜下心想了很多,最終下定決心。   既然命運的安排無法抗拒,就把它當成兩個人的緣分吧。   「寧姐,前些日子對妳造成困擾,真是對不起,蜀地事情一了,我會親自去找徐老幫主談……」   這個傻瓜,連送上門的好事都要往外推……   看著眼前的男子還在努力辯解著,寧可嬌搖了搖頭,輕輕歎息著:「你呀,真是一個好人……你看不上姐姐,姐姐懂,但是你為什麼不接納梅姑娘?她對你情深意重,你用月神紅線把人家小姑娘禍害慘了,難道還要等她主動投懷送抱?」   葉歡的臉又紅了一下,卻無法反駁寧可嬌的話。   「據我的觀察,一路行來蜀地,你最大的失誤就是沒有吃掉梅蘭芙……梅吟雪現在還好嗎?」   葉歡的手突然一抖,寧可嬌怎麼知道梅吟雪的存在?   眼前,葉歡的失態,讓寧可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有時通過蛛絲馬跡就能推測出事情的真相,梅吟雪當年的病故疑點不少,更何況還牽扯到了唐門。   沉默了很久,葉歡開始緩緩的說起了事情的經過,既然隱瞞毫無意義,還不如對寧可嬌說明真相。   「果然如此……」寧可嬌沉吟了一下:「你千萬要小心提防梅蘭芙,她是很危險的人,蝶夢大法很可怕。」   水滴石穿,繩鋸木斷,這種心法可以緩慢的影響旁人的心情、想法,甚至是性格,和練有這種心法的人相處會慢慢的被影響改變。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見到你之後就開始影響你,在你的心中種下了她姐姐無辜又需要被拯救的念頭。」   「這一點我想她沒有做,梅蘭芙是一個好姑娘,除非萬不得已,不會害人的。」   心底無私天地寬,紅袖盟的姐妹們對葉歡的評價很好,甚至有些話不方便告訴姐妹,也會找他。   前些日子徐長生想要撮合寧可嬌和葉歡之事,居然有很多姐妹私下勸說寧可嬌答應。   這個人呀……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太有信心?   「莊周蝶夢,似幻非幻,你根本不明白蝶夢大法是什麼東西……那是一種完全可以改變一個人性格的心法,潛移默化之下,你根本不會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梅蘭芙會將你洗腦……」   三百年前,拜火教有一個長老驚才絕艷,一身武功天下無雙,結果到了中原之後,擄了神醫谷的一名女子為妾。   十年後,那名作惡多端的長老卻變成了江湖中的俠客,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無論是性格、行為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葉子,我們回洛陽吧……蜀地局勢再亂,你又擔心什麼?蛇族再厲害也沒有可能打下成都,梅吟雪是拜月教的大祭司,苗人和蛇人之間爭鬥了那麼多年,難道她會死心塌地的幫助蛇人?   「她現在只不過在待價而沽,只要開出了讓她滿意的價碼,苗族自然會扯蛇人的後腿,你為何要跳進漩渦裡?」   「這些我知道……但是既然來到蜀地,就不妨為當地人做些事情,尤其是當我有這個能力的時候。」   「你何苦要這樣的堅持?」寧可嬌輕聲問道,「你難道不知道梅蘭芙在利用你?壞人可怕,好人更可怕,尤其是那些為了好意而害人的好人……蜀地之事很複雜,一不小心你就會死在這裡……和我回洛陽吧,這才是最好的選擇,為了我,為了蓉蓉,為了夢落……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死了,她們怎麼辦?」   葉歡無言以對,只有將面前的桃花釀一飲而盡。   酒入喉,一股熱流遍佈全身。   「對了,這些日子裡你是怎麼忍的?」   寧可嬌的話讓葉歡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了她所指之事,月神紅線除了能吸引女子之外,同時也能讓男子某方面的慾望加強。   千里相隨,不但梅蘭芙在忍耐,葉歡也在拚命的克制。   「我把蘭芙當成了妹妹,怎麼會對她下手?」   寧可嬌笑得花枝亂顫,她站起來走到了葉歡身後:「原來你拒絕我,是因為把我當成姐姐,人太熟,下不了手?」   葉歡的身子一僵,拉住了寧可嬌的手,正想說些什麼,但寧可嬌的身子卻是一軟,依偎在了葉歡懷中。   「姐姐真的那樣不堪入目嗎……這些年,你沒有對姐姐動過什麼心思?」   寧可嬌的嬌軀發顫,臉如紅燒,透過微微敞開的衣襟,豐滿雪白的胸脯若隱若現,如蘭似檀的香氣將葉歡包圍,纖細白皙的手摟住了他的脖頸。   寧可嬌很美,美的找不到絲毫瑕疵,比起解青絲成熟的絕世妖嬈,寧可嬌此刻更勝一籌。   心頭的火焰騰地一下燃起,葉歡身體的某個部位突然膨脹起來。   「葉郎……抱緊我……」寧可嬌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候著狂風暴雨的來臨。   她用了六欲天魔經中的心法誘惑葉歡,對葉歡這頭倔驢來說,也許只有當兩個人發生了親密的關係後,才能一哭二鬧三哀求的將他從蜀地拉回洛陽。   這是她的選擇,這都是為了救他,讓他不在懸崖邊徘徊。   但是葉歡推開了她,那個男人滿面通紅的跳起來,將臉盆中的清水灑在了頭上。   「嫂子,我們不能這樣,對不起。」   葉歡還是那樣的倔強,堅持自己的路。   他知道回洛陽早最好的選擇,沒有誰會責怪他,那裡有著絕色的妖嬈,有著錦繡的前程,掌控了長生幫以後他將和少林掌門平起平坐,就連擊殺周天宗也多了幾分把握。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對的。」   「不,妳應該知道,我堅持的路是對的。」   沉默了很久,寧可嬌點了點頭:「可是,正確的路,太難走了。」   年輕的時候人都有無數的堅持,然後最終一次次的在現實面前碰得頭破血流。   正確的路太難走了,而應該走的路才好走。   「好人總會有好報的,不是嗎?」輕輕說著,葉歡走出了房門。 第三章 落難鳳凰   走出酒樓,外面的陽光很燦爛。   葉歡很感謝寧可嬌,她說的很有道理,只是他做不到。   在梅吟雪和周萬年的計劃中,蛇族的入侵其實並不能影響大局,他和梅蘭芙的所作所為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但是,如果因為自己無能為力而放棄,那和那些袖手旁觀之人有什麼區別?   梅吟雪的精神快到了崩潰的邊緣,她有些不正常,雖然在梅蘭芙的眼中姐姐依舊像過去那樣的好,但是葉歡卻在梅吟雪的眼中看到了殘暴、無情,以及被仇恨扭曲的性格。   梅蘭芙這幾天對梅吟雪診治時葉歡也在場,梅吟雪最大的問題在她的性格和遭遇上,一旦她走火入魔,首先就是精神失常。   這個瀕臨崩潰的瘋子掌控著蜀地上千萬人口的生死,想起這一點不由讓人毛骨悚然。   路邊,賣糖人的老頭面帶著微笑看著葉歡,「這位小哥,要買糖人嗎?」   老頭很想做成這筆生意,他身邊有一個小男孩,正咬著手指看著糖人。   「買兩個,老人家,小傢伙餓了,多給的碎銀,你帶孫子去吃一些好的。」葉歡說完,將一個糖人給了小男孩。   小男孩的笑容讓葉歡的心情也好了起來,老人的感激聲讓他加快了步伐。   一路行來,他看到了不少瘦骨嶙峋的孩子跪在路邊,根據李玉的說法,甚至有餓死人的現象發生。   誰能幫他們?   天下大亂,葉歡等人可以一走了之,但是這些人呢?   當年在洛陽黑牢中,葉歡多麼盼望有大俠能夠救他出來,或者給他一次機會。   現在的那些人,只要有人幫他們一次,也許未來的路就會完全不同。   剛才寧可嬌問,為什麼要幫梅吟雪?   葉歡說,曾經有一位女子,幫助、拯救以及教導過葉歡的妻子。   不只如此,女子的妹妹還叫葉歡哥哥,為他治傷,千里相伴,在孕婦臨產之時冒生命危險救人。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好人應該有好報!   ◇◇◇◇   雙泉城位於蜀地南部,位於南北要道,一旦蛇族攻克此處,那麼就會將整個蜀南一分為二,大局將不可收拾。   城內戒備森嚴,城頭上堆滿了檑石箭弩,城內共有軍士九千餘人,加上十餘萬居民,就算蛇族十倍軍力來攻,也可支持一月。   「焦大俠,多謝你等前來相助,本官必將啟奏朝廷與蜀王,表諸位之功績。」   雙泉的李縣令今年四十出頭,進士出身的他對面前的那些江湖人士很客氣,這群人有一百多人,很多都是名門正派中人。   「我等皆為蜀人,蛇族殘暴,怎麼能坐視蛇族施虐?」被稱為焦大俠的男子拱手回答。   前朝中葉,蛇族攻佔了蜀地半壁江山,雖其後被擊退,但所佔之地四百萬居民百不存一。   太宗周立川爭奪天下之時,蛇人乘勢而起,所過之處,人畜皆絕,寸草不生。   五大異族中,蛇族與人類最為互不兼容,因此就算是政令不通,各地百姓也會自發組織起來抵抗蛇族,絕不投降,很多闖蕩江湖的漢子聽說蛇族入侵後,自發的來到了蜀地,盡自己的一份力,而少林武當等六大門派也派出了弟子入蜀,並告知弟子凡在抵抗蛇人中有大功者,皆可被授以神功絕學。   ◇◇◇◇   將身上的暗器一件件放到了桌上,唐承志仔細擦著,他的眼睛中有著熊熊的火焰在燃燒。   那一天,官兵連同拜月教中的高手攻破了唐家堡,烈火在燃燒,他的父母妻子都死在那裡,族中的長老們拚死抵抗,讓年輕人和幼兒先走,箭如雨下,刀槍如林,唐承志永遠忘不了父母含淚讓他離去的情景。   隨後,是無窮無盡的惡夢。   蜀王府宣佈唐門私通蛇族,而那些老百姓信以為真,為了幾兩銀子通風報信,完全不念唐門的好!   整個蜀地站在了唐門的對立面,每一個人都在算計他們,無窮無盡的追殺讓不少兄弟死去,而唐承志的六歲幼弟也病死路上。   復仇!不惜一切代價的復仇!   唐門剩下的人瘋狂刺殺蜀地官員、襲擊官兵,很多人死了,但活著的人更不惜一切代價投奔蛇人,只要能殺了周萬年,能打擊拜月教,什麼事唐承志他們都願意做。   五大異族中都有人類的存在,無能力之人淪為奴隸,而有能力之人得到重用。   今天,唐承志等四人潛入了雙泉城。   「爹、娘、弟弟……願你們在天之靈保佑我……」   唐承志喃喃的說著,卻沒有念任何一位神靈的名字,他的爹娘一輩子與人為善,最後卻落得那種下場。   ◇◇◇◇   沿著街道向前行去,葉歡來到了一家店舖前。   「掌櫃的,這兩隻布熊怎麼賣?」   那是兩隻手工非常精細的布熊,微笑的樣子非常可愛,樣子幾乎一模一樣,區別只在衣服上。   走進了一家店舖,葉歡在裡面挑選東西,唐玲玲現在被關住了,既然無法讓她出來,那麼買幾件禮物送給她總可以。   數年前,他給蓉蓉做的布熊被紅袖盟的一位姑娘看到,在京師等地流傳開來,隨後有人發現其中的商機,於是有些店舖裡面就擺放了這東西,畢竟對於那些在深閨的女孩子來說,有一頭能陪伴她們的熊可以排遣寂寞。   掌櫃很熱情的介紹著,「十六兩銀子,這只熊是錦衣堂的大師父做的,前些日子賣三十兩銀子呢……」   葉歡沉吟了一下。   十四歲的女孩,如今給她買兩隻熊,也不算太遲……   接過了兩隻熊,葉歡的手碰到了一件東西,那是一隻小小的銀鎖子,上面有著「歲歲平安」的字樣:「掌櫃的,這是……」   「啊,不好意思,這幾天忙糊塗了,把東西掛錯了。」   葉歡的目光冷了下來,他把一面王府的令牌拍在了桌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掌櫃頭上的冷汗流了下來,能有王府令牌的人,隨時可以讓他的店舖關門。   「這是外地的一名客商給兩個女兒訂的禮物,訂錢都交了,本應該十天前來取的,但是到現在都沒有人來,當時說好,如果過期不取,我可以處理的……我也是準備這幾天處理完事情就要到鄉下去避難,在這生意都虧死了……」   葉歡微微的歎息了一聲,在兵荒馬亂的時候逃命都來不及,誰還能記得這些禮物?   也許只有那兩個女孩還記得這兩隻熊。   「掌櫃,我們商量一下,這對熊的錢我替那名父親補上,你替他留著好嗎?」   「這個沒有問題,不過我怎麼能要你的銀子,你吩咐的我一定會做到。」   看著那兩隻熊,葉歡的心頭一軟:「掌櫃的,其實你不必到鄉下,蜀地很快就會平靜下來,你的生意也會越來越好。」   葉歡重新挑選了一隻比較胖的熊。   當初小姑娘被抓進了王府,雖然葉歡開口要求放人,但周萬年和梅吟雪卻不同意放掉唐門的女子。   「沒有人是無辜的,她們的兄弟姐妹在外面造反,還和梅吟雪有血海深仇,憑什麼要放?一樣是人,為什麼她們有特殊待遇?更何況還要與唐門談判,現在又怎麼能將她們放走?」   周萬年的話說得葉歡啞口無言,而這正是梅吟雪的意思。   梅吟雪控制了周萬年之後,拜月教的勢力大舉進入成都,就算是葉歡聯絡唐門,也不可能在蜀王府中救人。   至於梅蘭芙,她這幾天一直沉默,唐門殺了她的爹娘,小姑娘的腦子還沒有轉過彎,怎麼會求情放人?   「對了,掌櫃的,替我刻上一個牌子,正面刻上歲歲平安四個字,背面刻上富貴長生吧。」   抱著胖布熊走進王府,葉歡的樣子非常惹人注目,在這個時代人們很少流露感情,更不要說男子買熊送人。   來到了地牢前,葉歡有些躊躇。   看守唐門女子的是拜月教的幾名高層,這些女人只能用變態來形容,如果不是因為要來找唐玲玲,葉歡並不想進去,但他還是沿著厚厚的紅地毯走了進去。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香氣,看到葉歡後,守衛的女弟子慌忙行禮,葉歡很有禮貌的向她們回禮,抱著熊繼續朝裡面走去,剛走過拐角,就聽到了皮鞭的聲音。   「啪」一聲,一皮鞭抽在了唐詩因的身上,不遠處,葉歡的臉抽搐了一下。   唐門的那些女子如今的境況並不好,梅吟雪對她們自然不會有好臉色看,就連梅蘭芙也沒有為她們求情。   她們被梅吟雪用子午封血法下了禁制,每日子午會如同萬蟻鑽心般的疼痛,被封了穴道的她們還要學習歌姬的技能,比如跳舞、陪酒,甚至是侍奉別人。   「妳們這些賤貨好好聽話!反抗的,往死裡打!」   現在被訓練的是唐詩因以及另外七名唐門女子,她們身上只穿著肚兜和褻褲,白生生的大腿和手臂露在外面,胸口幾乎無法遮掩,衣衫暴露的她們看到葉歡進來,動作僵硬許多。   「冬螢……」   聽到了葉歡的聲音,揮舞皮鞭的那名女子轉過了頭,她看上去二十多歲,身高超過一米八,在哪裡都是人們關注的焦點,身材火爆的一塌糊塗,而豐潤的唇傳達著別樣的誘惑。   「葉大俠,好久不見了!」   冬螢撲入了葉歡的懷中,聲音甜蜜如糖,但是葉歡看到她卻如同看到毒蛇一樣。   拜月教除了大祭司外,另有七聖女、九法王以及十六長老,而冬螢就是盤絲聖女。   聖女只是對外的稱呼,這些人都是苗疆各個勢力的頭領。   這些日子負責調教唐詩因她們的,就是盤絲聖女冬螢以及天蛇聖女竹葉青。   對唐詩因這些身份高貴的女子來說,肉刑雖然可以讓她們痛苦,但精神上的折辱更加讓她們無法忍受,她們並不是沒有反抗,但都無濟於事。   按血緣或者親近程度,每四人為一組,一人反抗,全部受刑,三次反抗,挑斷手筋腳筋,以本名到外面接客,自殺的也一樣,脫光衣服,掛上牌子,吊到城門前示眾,而組中剩下的人則直接打死或賣到窯子。   當冬螢打死了兩名反抗的女子之後,再也沒有人敢質疑她的決心。   當然,唐詩因她們的屈服也是因為還沒有到最後的關頭,拖下去也許還有轉機,為什麼要走最後一步?   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讓她們的人去侍寢,也沒有讓別的男人看過她們這個樣子——葉歡除了第一次進來之外,都盡量閉著眼睛。   「唐詩因,還不快給葉大俠上茶!」說完這句話之後,冬螢整個人趴在了葉歡身上,「葉大俠,幫我跟秀琳姐說一下,放我出去,我真的好想殺人,實在是悶得發慌了,或者讓我放手整治她們……」   她的聲音很柔媚,說出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也難怪拜月教在中原被認為是邪教,其中盛產各種瘋子,葉歡面前的冬螢就是代表之一。   見葉歡沒反應,冬螢繼續勸說:「這些日子有沒有看上誰?我安排她陪你,或者讓我陪你,只要你讓我出去,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葉歡搖了搖頭,「冬螢姑娘,我來見唐玲玲,麻煩了。」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葉歡知道對付冬螢最好的方法就是別認真,直奔主題就是。   這群女子中,唐玲玲是一個特例,因為客棧之事的緣故,她沒有受什麼折辱,只是被關在房子裡面。   唐詩因面帶著笑容,托著茶來到了房間前,她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停在門口聽房間中的聲音。   「葉大哥,多謝你的熊!」   唐玲玲看起來非常高興,小女孩就是小女孩,雖然在這種境況下,也很快的忘記了煩惱,她抱著熊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秀美的臉上充滿了笑容,甚至還翻了一個跟頭。   深深的歎息了一聲,唐詩因心中更多的是自責。   身為唐門掌門,唐門淪落到這種地步,她怎麼會沒有責任,唐玲玲是一個很乖巧的孩子,她的高興恐怕還有一些是裝出來讓葉歡看的。   杯子中的茶快要涼了,唐詩因走進了房門。   「唐掌門,多謝妳的茶。」   葉歡緩緩的飲茶,但目光卻沒有注視她。   臉頰上有著淡淡的羞紅,唐詩因努力讓自己不要露出尷尬的神情。   唐詩因的衣著非常香艷,甚至可以說是暴露,上身只穿了一件肚兜,而下身也只有褻褲遮掩,她這種暴露的樣子從未曾有男子見過。   她努力的保持著平靜,讓自己不要出醜,但是無論怎樣遮掩,該暴露的還是會暴露出來。   冬螢曾經對秀琳說過,對付她們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她們賣到窯子中,每天接客幾十次,比什麼手段都好。   在秀琳眼中,唐詩因看到了滔天怒火,而在冬螢眼中,唐門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人。   這些都是冬螢的安排,這個女人非常變態,每一次葉歡前來時,她都會用各種的花樣來折騰唐詩因。   但是,唐詩因還是一直求葉歡多來幾次。   正是有了葉歡的存在才讓冬螢收斂了不少,而且唐詩因也需要瞭解外面的情況,才能做出相應的判斷,只要能讓唐門復興,任何代價她都可以付出,被關押的女子們都是唐門中的精英,只要她們能逃出去,唐門就有希望。   落難鳳凰不如雞,前些日子唐詩因以為周萬年會召她侍寢,或者因蛇人入侵與唐門和解,但這些日子和葉歡的交談中,她從側面瞭解到了一些東西,比如周萬年已經不再掌握大權,而拜月教大祭司秀琳與唐門有仇。   可惜的是,正因為葉歡是一名君子,所以很多東西都無法打動他,這些日子每一次葉歡走之前,唐詩因都會告訴葉歡一處唐門寄放在某地的錢財,金額大約為五千兩白銀,這些銀子讓葉歡可以幫助很多的人,做很多的事情。   「唐掌門……唐天火、唐本初他們兩個昨天死了。」   葉歡將在外面得到的信息選擇性的告訴了唐詩因,這兩名唐門的精英子弟三天前被拜月教高手圍攻而死。   唐玲玲插了一句話,「葉大哥,還沒有我姐姐的消息嗎?」   葉歡搖頭:「沒有消息,瓏瓏應該已經躲到了其他地方,不會有什麼意外。」   「不要緊,葉大哥,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和姐姐之間心意可以相通,如果她真的有什麼意外,我一定能感受到的。」   唐玲玲說著,然後她的身子就軟軟的躺在了床上,葉歡點了她的睡穴,因為面前的唐詩因正緊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呻吟出來。   這些日子被折磨最狠的就是唐詩因,冬螢用各種方法讓她出醜,有些羞辱甚至讓她差點自盡,但是她都一一的忍了下來。   當葉歡來了之後,冬螢讓她只穿肚兜,同時給她服下了最猛烈的春藥。   熱流在全身肆虐,下身火熱的發燙,她夾緊了雙腿,一陣陣舒適卻又羞恥的快感讓她幾乎站不住,只能拚命的用理智控制著自己,但滴滴的液體卻從腿上流下。   葉歡微微的歎息了一聲,手掌貼在了她的後背上:「平心靜氣,我幫妳調息。」   見到此景已經是第三次了,但葉歡也沒有好辦法。   梅吟雪的說法很直接:「沒有將那些女的賣到窯子裡接客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她們可憐?城外數萬難民哪一個不是有悲慘的遭遇?想救她們?成都城幾十座青樓,裡面數千名姑娘,她們難道不需要人救?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如果抓了仇人之後還要錦衣玉食的善待她們,那麼為什麼要復仇?」   梅吟雪的話讓葉歡無話可說,總不能說不如一刀殺了她們吧。   空氣中瀰漫著女子特有的濃郁甜香,嬌艷白皙的肉體在他的面前蠕動。   人可以變成任何東西,尤其是在重重的壓力之下。   葉歡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唐詩因時她的自信與優雅,但是現在卻成了這個模樣,葉歡並沒有瞧不起她,因為自己也經歷過這種情況。   除死無大難,但如果連死都死不了呢?   真氣一絲絲的注入到唐詩因體內,葉歡感到她的肌膚越來越熱,一滴滴的汗水從唐詩因的臉上落下,她的臉很紅,身體變得不受控制,腦子裡面也開始混亂,面前的男子是那樣的誘人,她想讓他用力抱著自己。   她猛地回過頭摟住了葉歡。   ◇◇◇◇   一隻碧綠色的小蟲停留在房間的角落裡,遠處,冬螢的耳朵正在輕輕的顫抖著。   通過靈蟲她可以聽到房間中發生的一切。   在她看來,這樣對待唐門那些女子實在是太手下留情了,拜月教有無數的方法讓她們屈服,奪走生命只是一種恩賜而已。   「藍桐,妳覺得葉歡會不會和唐詩因做?」   冬螢的身邊,一名三十多歲的嫵媚女子盤膝坐著,她的手腕上盤著翠綠色的手環,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那是兩條細細的毒蛇。   「不會,葉歡很能控制自己,不過唐詩因快到極限了。」   「可惜我不能做的太過分,不然真想抓住葉歡,得到他體內的月神紅線……」冬螢微微的歎息了一聲,對著藍桐問道:「月神紅線真的是那樣的神奇嗎?」   「苗疆三蠱,紅線是最神秘的一種,只是沒有想到真正的月神紅線落在了葉歡的手中……」藍桐的聲音很嫵媚,她最擅長的就是製造傀儡人:「周萬年培養的紅線比起葉歡身上的有著天壤之別,我給唐詩因服下春藥,就是想看看她是否能誘惑葉歡親熱,可惜現在看起來不成……   「妳還記得當初周萬年為什麼要囚禁唐詩因她們嗎?裡面的這些女子都是唐門中的精英,武功內功都是一時之選,周萬年當年以月神紅線將莊凝海迷惑,多了幾個得力的手下,而唐詩因等人的價值更在莊凝海之上。   「月神紅線不單是男子可以用,女子也可以用,個人武功再高,又怎麼比得上一大群人?周萬年的想法沒有錯,可惜他運氣不好。   「大祭司那麼冷漠的人,遇到了葉歡的月神紅線也變了……武功殺人和權勢殺人,那個更厲害?月神紅線代表著最頂端的力量,只不過葉歡不懂得運用而已……」   冬螢靜靜的聽著,眼睛中有著異彩閃過。   「還有,冬螢,秀琳在妳之後入門,卻奪走了聖女之位,後來又成為大祭司,妳難道沒有怨言嗎?」藍桐的聲音很甜,說的話卻很驚人,「有沒有興趣和我連手,挑戰秀琳?」   死死盯著藍桐許久,冬螢才搖了搖頭:「秀琳武功之高,天下間恐怕只有兩三人是她的對手,妳我皆非她十招之敵,而且此次她滅掉唐門,為拜月教除去大敵,族中長老大都傾向於秀琳……這時候和她作對?妳是不是發了瘋?」   「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希望到時候妳記得我的話。」   冬螢笑了笑,什麼話都沒有說,下面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   拜月教並不禁止挑戰,只要不是私下裡下毒手。   藍桐轉個話題問冬螢:「那麼,大祭司安排的事情進行的如何?」   「每天的飲食中都下了藥,最多再一個月就可以著手了,到時候就多了一批傀儡……其實,根本不需要這樣多的前奏……」   藍桐微微的搖了搖頭,「我覺得大祭司另有想法。」   拜月教有秘法可以洗去人的記憶和神志,但這種傀儡用處不大,而秀琳精通醫術和蠱術,這次她也許會創出別的方法。   現在她們所需要做的,就是一次次的折辱唐門那些女子,人都是會屈服或者習慣屈服的,如今已有八人屈服,同時,剩下的也在改變。   當她們的意志降到了最低點之時,也就是秀琳動手之時。 第四章 蝶夢心法   蜀王府的後花園中有著一個小小的池塘,池水清澈見底,碧綠如玉,風將清涼的空氣送來,水面泛起一個個小波紋,不遠處,金黃色的菊花怒放,讓整個花園鋪上了金色的地毯。   梅蘭芙畢恭畢敬的替寧可嬌斟茶,「寧姐。」   就在剛才,寧可嬌突然來到了王府,求見梅蘭芙。   這幾年寧可嬌和神醫谷的關係很好,也很照顧梅蘭芙,而對於梅蘭芙來說,寧可嬌為人溫和可親,是一位值得欽佩的大姐姐。   「在妳的眼中,葉歡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面對寧可嬌的詢問,梅蘭芙思考了一陣子,「葉大哥是一個很沉穩的人,他有擔當,是一個可以依托的人。」   搖了搖頭,寧可嬌的嘴角處只有一抹苦笑:「在我的心中,他背著重重的殼,總有一天他會被自己身上的負擔壓垮……   「這世上有聖人,有俠客,但葉歡他不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卻努力扮演著聖人和俠客的角色……世人給他加上了一重重的重壓,有沒有考慮過他能否承受?蘭芙,這次妳真的做錯了。」   梅蘭芙無比乖巧,寧可嬌卻為她的所作所為而頭痛。   誰能想到事情會變成這種樣子?好人做壞事的破壞力往往非常的大。   「我要離開蜀地了,臨走前,希望妳能聽我一言。」   一卷書推到了梅蘭芙的面前,書冊名為《六欲天魔經》,這是拜火教的鎮教之寶,除了數種神功之外,還講述了男女之事及藥物配置等事物。   「寧姐,這是?」   「殺人放火金腰帶,這世上始終是壞人佔便宜,好人吃虧。」   一路上,寧可嬌一直跟著他們,觀察著一切。   如果葉歡稍微主動一些,梅蘭芙早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而下面的事情也水到渠成。   「我勸妳……算了,妳心中比誰都明白應該怎麼做,妳並不笨,相反的還比我們大家都聰明多了,長安有變,我要離開蜀地,其實葉歡也應該去的,但是我和妳打賭,他不會離開,因為他對妳承諾過。   「無論妳做什麼事情,記住,不要傷了葉歡的性命,人活著,什麼事情都可以挽回。」   不遠處,葉歡在奴僕的帶領下來到了兩人面前,一張薄薄的帛書放到了葉歡面前。   「葉子,長安有變。」   身為天下第一大幫,長生幫在消息傳遞上投入了非常大的人力物力,雪山異種培育而成的信鴿傳播消息的速度比奔馬還要快,以至於蜀王府還沒有得到消息,寧可嬌卻知道了長安之變。   薄薄的帛書上寫滿了字跡,上面敘述了長安城正在發生的重大變故,雖然知道情報已經過期,現在趕到長安也起不到作用,可依然讓葉歡憂心忡忡。   前幾天寧可嬌還在給葉歡看玲玲和蓉蓉的信,上面講了她們兩人在長安的經歷。   「葉子,我們一起回長安。」等葉歡看了消息,寧可嬌鄭重道,「蓉蓉她們都在長安,無論現在是否來得及,我們都應該去。」   葉歡面沉如水,他在屋中連走了好幾步,最後搖了搖頭:「我走不開。」   蓉蓉在長安的消息他知道後也恨不得插翅前往,但是……現在去,做什麼都來不及。   「你的女兒在長安,留在這裡,你能得到什麼?」寧可嬌的話,其實針對的是梅蘭芙。   葉歡沒有爭論,只是說了自己的觀點:「蜀地之事大約還需要半個月,麻煩寧姐替我走一趟,蓉蓉和玲玲都是好孩子,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梅蘭芙低著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刀山血海中,誰能保證親人一定安全?   看出了梅蘭芙的尷尬,葉歡繼續說道:「寧姐,如果看到青絲,告訴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算失去了長安,天後等人也可以入蜀,千萬不要做玉石俱焚之舉。」   寧可嬌的眸子一亮,顯然她也想到了什麼:「你是說……」   長生幫的消息只是周治佔據了長安,雙方達成協議的消息還沒有傳到蜀地,但葉歡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周萬年在我們掌控中,而梅吟雪是紅袖盟的前輩,蜀地變亂也是一個機會,如果長安之事不可為,入蜀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如今蛇族入侵,蜀地缺少兵員,明玉經營長安這麼多年,就算是被對方佔據先機,也未嘗沒有一戰之力,如果不想兩敗俱傷,相互間退一步更好。   「蜀地易守難攻,正是休養生息的好地方,自古以來從未有割據蜀地而得天下者,且天後退到蜀地等於從此退出爭奪天下的舞台,周治等人應該不會斬盡殺絕。」   葉歡的話讓寧可嬌雙目中異彩連連,危難之時,葉歡表現出的智慧讓她心折。   「好,我盡快入長安,蜀地之事就托付於你。」對葉歡說完,寧可嬌又回過頭,對著梅蘭芙說道,「蜀地之亂背後有周天宗的影子,我希望妳明白,神醫谷和妳都與天後明玉息息相關。」   葉歡所說之事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未嘗不是天後的一條出路,而且紅袖盟這些年結下的仇家也不少,一旦明玉倒下,有了蜀地這條退路,對紅袖盟也是一件好事,再說,唐門敗亡後,蜀地武林也需要新的勢力來填補這個空缺。   梅蘭芙鄭重地點了點頭:「寧姐放心,我是紅袖盟的人,一定會幫自己的姐妹。」   「很好,葉歡,我們先去見三姐,然後我去洛陽,蜀地長生幫就交給你了,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飛鴿傳書。」   ◇◇◇◇   楊柳青青,綠草如茵,金絲雀在籠中唱著,顯得是那樣的快樂。   寧可嬌離開了成都城,她在梅吟雪那裡得到了一個承諾,那就是不負紅袖盟。   梅蘭芙一直害怕寧可嬌指責梅吟雪的所作所為,卻沒有想到兩個人見面後居然非常和睦。   世上之事就是如此的奇妙,昨天相互算計的人,今天卻互相依存。   梅吟雪說的沒錯,她是神醫谷的一名醫生時,活人無數,但是要復仇時,卻只能以同情和以前的恩惠來博取別人的幫助,但當她成了大魔頭之後,人們會巴結她,取悅她,因為她手握著強大的權力。   可是,到了那一天,自己還是自己嗎?   「姐姐,葉大哥以前問過周天宗有什麼圖謀,是否會掌控蜀地,作為圖謀天下的跳板……姐姐,能否跟我說一說?」   望著妹妹擔心的神情,梅吟雪搖了搖頭:「在妳的心中,我的師父周天宗是什麼樣的人?」   「他很壞很糟糕,這些年沒做什麼好事,僅僅憑他和葉大哥的仇恨,我就很討厭這個人!」   「是嗎……但在姐姐的眼中,師父是大英雄、大豪傑,比起師父,葉歡差的還遠,師父對蜀地並無多少野心,當初幫我是為了別的事情……還有,當初師父率大軍出關抗擊異族,我們父母都曾是他的手下,再說葉歡口口聲聲說讓我忘記仇恨,那他和師父呢?」   「姐姐,葉大哥是一個很好的人……」   「於是妳就將他交給了我?」梅吟雪微微的笑著,捏了妹妹的臉頰一下:「其實將妳許給他倒不錯,葉歡也算是豪傑,配得上妳了……」   梅蘭芙臉紅如蘋果,「姐姐!」   「要去除月神紅線需要用男女雙修之法,但這就像是扯著自己頭髮離地一樣,幾乎不可能實現……妹妹,妳的心願我看到了,姐姐會給妳準備豐厚的嫁妝,至於夢落,她絕不會有什麼意見,只不過便宜了葉歡而已。」   梅吟雪很鄭重地說著,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那個人。   妹妹動心了,自己呢?   這些日子,她和他和平相處,很多事情都讓著他,例如對待唐門那些女子的態度,如果不是他的堅持,恐怕唐詩因她們早就變成了另一種模樣。   突然,梅吟雪胸口一陣疼痛,一口金色的鮮血噴湧而出……   「葉大哥,姐姐經脈逆轉,走火入魔……我用金針封住了姐姐的穴道,並平息了她體內的真氣,但是如果不趕緊治療的話,下一次走火入魔就無法挽救了……」   此時梅吟雪面色蒼白的躺在了床上,身上還插著金針。   按照梅蘭芙的計劃,應該先用藥物調理,然後開始治療,但突然發生的這一切卻打亂了她的安排。   「不要緊的,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就算現在死了,也沒有遺憾了。」梅吟雪自嘲的笑了笑,將目光投向了葉歡:「要不要和我做一個交易?你娶蘭芙為妻,我放了唐門的那些女子,除了唐詩因。」   房間中陷入了沉默,葉歡和梅蘭芙同時搖頭。   安頓好了梅吟雪之後,葉歡回到了房間,吃過晚飯後,梅蘭芙敲開了葉歡的門,從懷中取出了一本書,放到了葉歡的面前:「葉大哥,你想瞭解蝶夢心法嗎?」   「聽說這種心法修煉起來很難,恐怕我不成。」   這一點葉歡倒不是客氣,他說的是真話。   天下間有無數的神功秘訣,但是首先要選擇適合自己的,貪多不如專精,葉歡所習的是武當劍法和內功,練到了極點並不比任何神功差,而地藏心法更是一絕。蝶夢心法傳言極為難練,而且並非是攻擊性的武學,對他來說只是雞肋。   「葉大哥,天下間各種武學各有所長,但是修煉到了頂點都差別不大,無非是殺人而已,但蝶夢心法卻別具奇效,它不重殺人,卻講究從精神上攻擊對方。   「你與周天宗有仇,上一次伯父徐長生與他相鬥時,在浮屠入夢大法上吃了虧,周天宗的浮屠入夢大法和蝶夢大法有著異曲同工的效果,如果葉大哥想要和周天宗一爭高低,那麼一定要學習蝶夢心法,瞭解周天宗武學上最大的秘密。」   周天宗武學上的秘密?   梅蘭芙的話讓葉歡一震,他接過了那本書,一字字的看了下去。   蝶夢心法並不長,只有三萬多字,卻很深奧,很多東西都是葉歡聞所未聞,不得不說蝶夢心法是他見過最奇妙的心法,甚至可以用異想天開來形容。   「葉大哥,你信我嗎?」   梅蘭芙以一種很嚴肅的語氣問道,拇指按在了葉歡的眉頭。   然後,葉歡做了一個很漫長很漫長的夢,夢中,所有的一切是那樣的甜蜜。   他又回到了洛陽,遇到了白知霜,沒有周天宗,沒有郭天寶,她救了他之後,兩個人最終成為了夫妻。   葉歡睜開了眼睛。   假的,全部都是假的,雖然一切是如此的真實,彷彿真正發生過所有的事情過一樣。   蝶夢心法可以挖掘人心中最深處的願望,然後將其具現化到腦海中,時間可以作用於人的肉體,但是思想卻沒有限制。   短短的一夢,葉歡卻感覺經歷了很久很久。   「葉大哥,這就是蝶夢心法……似真似幻,可以直接讓精神的力量無限的延伸,周天宗之所以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就是這種原因。」   梅蘭芙的手指從葉歡的眉心上放下,緩緩說道。   浮屠入夢大法和蝶夢心法有著異曲同工的效果,周天宗以武入夢,在夢中推演武功,獲得了比旁人多了數十倍的時間,因此武技上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葉歡數年練劍,周天宗在夢中只要一月就可以達到巔峰。   各種武功都有弱點或不足,陽剛類武學遇到了陰柔的掌法天生就弱三分,而內家拳法比橫練功夫更勝一籌。   一加一等於二,武學也是一樣,雖然說貪多嚼不爛,但是門門精通的高手絕對比專精一門更加厲害。   葉歡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芙妹,修煉蝶夢心法需要什麼前提?」   像這種逆天功法修煉起來往往需要極為苛刻的條件。   這世上從不缺少天才,也不缺心志堅毅之輩,但是練成蝶夢心法的也只有寥寥數人而已,神醫谷有十餘人修煉過此心法,不是走火入魔就是精神崩潰。   「葉大哥,我天賦異稟,從小精神力量就比普通人強大,而且十二歲時服食過一枚千年靈芝,所以才能修煉蝶夢心法。   「我的路子葉大哥無法複製,但創出蝶夢心法之人曾說過,經歷過大悲大喜,心如盤石之人,便不會迷失在修煉所產生的種種幻想中……」   梅蘭芙沉吟了幾分鐘,柔聲說著,「葉大哥,我聽姐姐說過周天宗對你做的一切,他不是好人,但是……我認為那些安排有其目的,也許就是為你鋪平了修煉這種功法的道路。」   真是這樣?葉歡心頭猛地狂震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以前發生的一些事情。   當初周天宗以道種心魔大法幫他築基,讓他修習地藏心法,所有的一切都為了磨練他的心性,然後他就可以修煉浮屠入夢大法。   十年磨一劍,然後一飛沖天!   「芙妹,那妳?」葉歡很疑惑的看著梅蘭芙,她的功夫並不高,為什麼不用蝶夢心法修煉武功呢?   「蝶夢心法運用的時候風險很大,我修煉蝶夢心法只是為了救姐姐,我不敢冒險……不過姐姐說如果我將全部精力投入到練武中來,五年之後就能步入宗師境界。」   梅蘭芙沒有想到她的話對葉歡是多麼大的震撼。   謝夢落乃是練武奇才,在數年前才躋身宗師境界,葉歡苦修這麼多年,不過是第一流的高手。   他每日無間斷的習武、吃苦,但是梅蘭芙卻可以很容易的超過!   「葉大哥,你是不是很在意?」梅蘭芙輕聲的問道,她看得到葉歡眼中的失落。   為了有能和周天宗一戰的實力,葉歡這些年吃了無數的苦,但和周天宗的距離卻越來越遠,梅蘭芙說出這樣的話,葉歡心頭當然有些難受。   「不要緊,我已經習慣了。」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葉歡平息了心情。   他的身邊有太多的天才,謝夢落、解青絲、吳月娘,甚至連蓉蓉、玲玲的悟性和天賦都超越了他。   畢竟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甚至連大學都沒有考上,面前的梅蘭芙卻是世上最頂級的醫師。   這需要何等優秀的天賦和頭腦?那根本是妖孽級的存在。   「我發覺我有些小看我的這個妹妹了……」葉歡笑著,拍了拍梅蘭芙的頭。   一路行來,他以為梅蘭芙是需要保護的對象,卻沒有留意面前的這個小姑娘是天才中的天才。   「數百年前,神醫谷有位前輩高人修煉蝶夢心法功敗垂成,於是遠走苗疆,創出了幻蝶蠱,成為了與金蠶蠱和月神紅線相提並論的功法。   「我這裡有一枚藥丸,是幻蝶蠱的母蠱,服下以後可以省去葉大哥入門之苦,從此以後葉大哥就可以開始修煉蝶夢心法了。」   梅蘭芙沒有說這枚藥丸是多麼的珍貴,而葉歡也沒有問是否有什麼危險。   他點了點頭,將那顆金色的藥丸服下,然後就陷入了沉睡。   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梅蘭芙凝視著熟睡中的葉歡。   她對不起他,但是,他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話。   「在妳的心中,姐姐重要,還是別人重要?」寧可嬌離去前的話,在梅蘭芙的心中迴盪。   她一直認為只有姐姐才是最重要的,為了姐姐,她可以做出任何的事情,但現在……   伸手撫摸著葉歡的臉龐,梅蘭芙臉一紅,又很快的縮回去。   葉大哥的臉是那樣的溫暖……   這些日子,她總喜歡默默的在遠處凝視著葉歡,記住他的一切,她想靠近他,卻又害怕。   她也中了月神紅線,有時候晚上的春夢中,葉歡會出現,每天醒來之前她是那樣的幸福。   手再次輕輕的落在葉歡的臉上,梅蘭芙低下了頭,紅唇落下,她心中卻是無比淒苦。   故事中,相互喜愛的人終成眷屬,但是她始終無法走入他的心中。   聽姐姐說過葉大哥的過去,但她心中卻沒有任何的憎惡,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時候的那些事情,並不是葉歡的錯。   這些年葉大哥背著重重的殼,艱難的跋涉著,他其實和姐姐一樣,都快到了崩潰邊緣。   他憐惜她,愛護她,卻不會擁抱她,她多麼希望,葉大哥的品性稍微差一點,或者是有些缺點,多好。   如果可以,她希望時間能夠停留在此刻,但現在卻來不及了。   故事的結局往往皆大歡喜,但現實無比的殘酷。   葉大哥,對不起,如果我們能度過這一關的話,我做牛做馬來報答你…… 第五章 斷情時分   王府內的密室中,三人相對而坐。   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今天。   梅吟雪和葉歡雙掌相對,而葉歡這幾天修習蝶夢心法已有小成,配合梅蘭芙不成問題,現在,由梅蘭芙以蝶夢心法為引,借用葉歡身上月神紅線的力量。   這些事情說起來簡單,但每一步都凶險無比。   「我是你的丈夫,葉歡。」   梅吟雪閉上眼,雖然知道一切都是幻覺,雖然知道這都是蝶夢心法的作用,但她卻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蝶夢大法選擇了她心靈上唯一的破綻,然後侵入。   金針沿著梅吟雪的經脈一路紮下,預先服下的靈藥開始發揮作用。   這幾天,梅蘭芙翻閱了拜月教的聖典,並從中瞭解梅吟雪真氣運行的情況。   梅吟雪以最極端的方式鍛煉真氣,仇恨的力量讓她一次次闖過了重重關卡,也讓她體內到處是傷。   時間和愛情的力量可以淡化仇恨,梅蘭芙使用的就是這種方法。   她在姐姐的腦海中製造了一個個的幻象,用來緩解梅吟雪心頭的仇恨,葉歡成了男主角,在夢中,葉歡留在了苗疆,兩個人開始了新生活。   明知道是假的,這些畫面卻能平息心中的哀傷,就像是書畫、飲酒、歌舞一樣。   一點一點的讓精神力量進入了姐姐的腦海中,梅蘭芙全神貫注的運行著蝶夢大法,她在影響著梅吟雪的思維,一邊去除那些陰暗、黑色的東西,一邊引導著姐姐的思維。   一幕幕的美景出現在兩人的面前,葉歡與梅吟雪攜手江湖,葉歡成了束縛姐姐鋒芒的劍鞘,梅吟雪心境漸寬,成就漸高,直至心意通達,一念成佛,繁華落盡,萬法皆成……   梅吟雪的真氣成功遊走了三十六個周天,身體散發出淡金色的光芒。   曾有魔頭走火入魔前萬念俱灰,卻誤打誤撞進入大圓滿境界,也有武者十餘年踏雪臥冰,苦修以求心境上的突破,但相對於機緣或者苦修來說,蝶夢心法卻可以更加快捷的達到目的。   復仇成功後便相夫教子,白髮攜手,這才是梅吟雪潛意識中最想要達成之事。   但是這還不夠,因為在梅吟雪的腦海中,有一團深不見底的黑暗。   咬了咬牙關,梅蘭芙的意識向著姐姐識海最深處進入。   她看到了一切的本源。   她看到了熊熊的大火,看到了熟悉的父母,那些人在一寸寸的活剮父親和兄弟,在侮辱她的母親還有姐妹……   藏在房樑上的梅吟雪所看到的一切,現在完完全全的展現在梅蘭芙的面前。   慈祥的父親面容扭曲,眼神中充滿了絕望,母親、妹妹手足被打斷,牙齒被拔光,赤裸的身軀在男人的身下掙扎著,哥哥閉著眼睛,血淚從眼眶中流下,白髮蒼蒼的爺爺一生活人無數,臨死卻被釘在大堂之上……   所有的人都在呻吟,在狂怒,在祈求,他們都在怒吼著兩個字。   復仇!復仇!   將梅吟雪逼瘋,讓梅吟雪走火入魔的情景,梅蘭芙再次經歷了一次。   善良、正義、慈悲、親情、堅持……所有的一切,在暴力面前不值一提。   下令進行這個行動的唐老爺子,五年前含笑死在床前,兒孫環繞床頭,主持實際行動的唐志超在梅吟雪報復前快樂的生活了十年,蜀地人稱唐大俠。   那些人和他們的家人在蜀地被人尊敬,被人迎奉,他們的所作所為被稱為殺伐果斷,為唐門除了一害。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   這才是真實,血淋淋的存在……很久很久之後,梅蘭芙睜開了眼睛。   這一刻,一切都不一樣了,一切都已經變化。   「對不起,姐姐……」拔下了梅吟雪身上的金針,梅蘭芙雙眸變得血紅。   她的方法、思路沒有錯,只是到了最後,她認同了姐姐的報復。   是她錯了,而不是姐姐。   仇恨能讓人變成魔鬼,能改變一個人。   梅蘭芙瘋了……   ◇◇◇◇   原來一切都是虛幻的……梅吟雪睜開眼,妹妹倒在了她的懷中。   「蘭芙……」   將妹妹抱在了懷中,梅吟雪淚如雨下。   她怎麼不知道妹妹的傷心,怎麼不明白她做的努力,她也想變好,也想讓妹妹開心,但是那個跟乖寶寶一樣,從小跟在她身後的妹妹,現在變成了這樣!   體內的真氣前所未有的流暢,但梅吟雪的心中卻沒有任何的喜悅。   「殺了他們……報仇……」梅蘭芙喃喃說著,面容扭曲著。   經歷了黑色過去的梅吟雪當然知道梅蘭芙心中是如何的痛苦,當年的梅吟雪整整瘋了半年,如同白癡一樣的傻笑,用刀子在手上一寸寸的切割,心被粉碎成塵土。   比死更可怕一萬倍的過去……   為什麼好人沒有好報?為什麼父母會遇到如此慘劇?為什麼妹妹會變成這樣?   恨恨恨恨恨恨恨!   過去十年,仇恨的野獸每天在啃噬著梅吟雪的心,現在她更是完全無法控制自己,她要殺人,殺光唐門的幼弱,讓蜀地淹沒在血海中!   一雙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葉歡擋在了她的身前:「秀琳,控制自己!蘭芙現在怎麼樣了?」   「讓開!」   「不,妳深深的吸一口氣,蘭芙不會有事,我們先救她!」   「滾!」梅吟雪憤怒的叫著,眼睛中一片血紅:「如果你這個笨蛋帶著蘭芙走,她就不會瘋!如果你們不干擾我,一切都不會發生!」   「我和蘭芙想幫妳……」   「那麼,錯的是我嗎?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在旁邊看著就好,讓所有的一切按照原來的計劃發展下去!你心中的正義毀了所有的人!你這個蠢貨,為什麼要和蘭芙入蜀?」   梅吟雪一掌拍出正中葉歡的胸口,同時天蠶絲纏繞在葉歡的脖子上,可是望著葉歡痛苦的神情,梅吟雪心頭卻是一痛。   妹妹在懷中抓著她的衣襟,喃喃說道:「好人應該有好報的……」   「好人?」   梅蘭芙在她懷中如同白癡一樣的流著口水,過去的一切如同潮水般的沖刷著梅吟雪的大腦。   什麼都是自己的錯……當年冷香谷之事,如果不是她洩露消息,父母怎麼會死?今天,妹妹如果不是為了救她,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天蠶絲鬆了又緊,但梅吟雪下不了手,前些天點點滴滴相處的往事重現在她的腦海中。   ◇◇◇◇   那天飯菜非常的豐盛,菜餚擺滿了桌子,姐妹兩人坐在桌前等著葉歡到來,這是梅蘭芙要求的,她希望葉歡和姐姐能和睦相處,相互間接觸時間長了,關係自然好了。   但是這頓飯吃的並不高興,葉歡讓奴僕將大部分的飯菜撤下,留下的四菜一湯剛好夠三個人吃。   「外面現在糧食緊缺,已經餓死人了,這麼多菜,我們吃不完,何必浪費?」   當然,葉歡交口稱讚梅蘭芙的手藝,並一再表示歉意。   妹妹那個傻丫頭當然聽葉歡的主意,但梅吟雪的臉色當時就沉了下去,裝什麼裝?不過是一頓飯而已,為什麼不讓蘭芙高興?   就算前天開始王府下令削減用度,並要求各級官員以身作則,但這對她又有什麼約束力?   雖然妹妹慇勤的為梅吟雪往碗裡夾菜,但她吃了兩口就沒胃口了,將筷子往桌上一拍,坐在那裡。   「秀琳姐,怎麼,不想吃嗎?」葉歡的聲音很平和,但聽在梅吟雪的耳中卻有諷刺的意味。   「胃口不好,不想吃。」   「妳真的不吃嗎?」   葉歡繼續的問道,他當然看到了梅吟雪的不滿。   「不吃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葉歡將梅吟雪的碗拿過來,將其中的剩飯倒入自己的碗中,開始吃了起來。   「葉大哥!」   梅蘭芙想要阻止,手伸到了空中,卻停了下來。   葉歡在姐妹兩人面前慢慢的吃著剩飯,吃的是那樣的津津有味。   像葉歡這樣有身份的人,吃別人碗裡的剩飯?   這種舉動讓人難以想像,但兩人都知道葉歡不是在演戲,他也無須演戲。   突然,塵封已久的往事浮現在梅吟雪的心頭。   小時候,梅吟雪吃飯不乖,碗中經常剩不少,那時候她的父親將那些剩飯倒入自己碗中,雖然出身名門的母親不止一次的說父親,但父親總是笑呵呵的不辯論,最多被說的煩了,咳嗽兩聲:「小雪,長大後要學爹,妳娘好是好,就是太講究了……」   葉歡並不是演戲,他是天性如此。   最終,梅吟雪鬆開了手中的天蠶絲。   葉歡並沒有錯,但她無比的恨他葉歡,就好像一面鏡子,在鏡子裡面,梅吟雪看到了自己的醜陋。   當年她比葉歡還要好,謝夢落身中劇毒,她一口口將其吸出,三日不進食,將食物分給一群難民。   但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她一口咬在了葉歡的肩膀上,用力咬著他,鮮血入嘴,有種甜絲絲的快感。   殺了他!從此之後,再無牽掛!   但是,梅吟雪的身體突然產生了奇妙的變化,熱流如同閃電一樣傳遍全身,強烈的慾望把她包圍。   是妹妹的預防措施!梅吟雪從心底發出了一聲咒罵。   梅蘭芙以蝶夢心法、月神誓言以及精心調配的藥物做了最後防線,一旦治療失敗,或者姐姐對葉歡起了殺心以及不好的想法之時,潛伏在姐姐身上的後手立刻發作。   這些日子裡,梅吟雪將月神紅線產生的慾望死死壓下,但這就像是水庫蓄水一樣,一旦決堤,便會一發而不可收拾。   呼吸變得急促,下身開始溫熱濕潤,慾望不受控制的氾濫蔓延,此時的梅吟雪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葉歡也是一樣。   月神紅線的作用是互相的,而且梅蘭芙也在葉歡的身上做了和姐姐一樣的預防措施。   她想走,卻不由自主的靠近了葉歡,兩個人的手碰到了一起,臉紅的厲害。   「葉歡,你這個混蛋!」   再也無法抗拒,梅吟雪撲到了葉歡的身上,緊緊的摟住了他,相互間撕扯著衣物,兩個人的身體很快赤裸的如同嬰兒,兩個人緊緊的摟抱在一起,她騎在了他的身上。   銷魂蝕骨、欲仙欲死的快感一波波襲來,她扭動著身體,以獲得最親密的接觸,沒有任何顧忌,她和他瘋狂做著愛,也做著憎恨。   兩個人有著同樣的過去,有著無法彌補的遺憾,只是走上了不同的路,有人上天堂,有人墮地獄。   葉歡一個翻身,將梅吟雪壓在身下,堅硬的暴風驟雨讓她無比充實,梅吟雪的一雙玉腿死死攀住了葉歡的脖子。   被折磨的與折磨的,被傷害的與傷害的,被遺忘的與遺忘的,兩個人緊緊的摟在了一起,做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很久很久,兩個人的動作停了下來。   兩個人是如此的接近,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眼睛對著眼睛,呼吸交融在一起。   很久很久以前,梅吟雪曾經為一名邪教的女子治病,她艷名滿天下,與無數的男子交歡。   她當時說過的話,梅吟雪現在還記得。   「妳不明白……做那種事情的快樂,是那樣的無與倫比……男女之間只有真正的做過,才會真正的喜歡……喜歡一個人,就和他做吧……」   兩個人做了很長的時間,享受到了從來未曾達到的快樂,彷彿身體在雲端飄浮,每一處細胞都在雀躍,享受到了情與欲的交融……   這也是月神紅線的奧妙之一,只有青頭小子才相信精神上的愛戀,但成熟的愛情包括肉體的誘惑,紅線可以讓葉歡在生理上讓女子得到最大限度的滿足,在苗疆紅線同時是被作為壯陽藥的。   芳徑未曾緣客掃,蓬門初始為君開,這是梅吟雪的初夜。   她將臉依偎在他的胸前,手指輕輕的劃著圓圈。   這一刻她心中只有甜蜜,夢幻和現實交織在一起,剛才梅蘭芙編織的故事浮現在她的眼前。   十年的惡夢彷彿走到了盡頭,她能否洗盡鉛華,相夫教子?   「你願意娶我為妻嗎?」梅吟雪輕聲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一切還來得及,妹妹的瘋狂只要細心的呵護,總有康復的一天,未來也許並不是灰色的。   她伸出了手,期盼著響應,可是葉歡沒有回答,肌膚也變得僵硬。   心一寸寸的沉入了無底深淵,梅吟雪嘴角的笑容凝固起來。   在葉歡的眼中沒有溫情,只有陌生以及想要遺忘一切的神色。   她失去了妹妹,面前的這個男子也不屬於她……幸福就在眼前,卻遙不可及。   好人有好報,但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她,怎麼樣得到好報?   「再問你一次……你願意娶我為妻嗎?」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變成這種樣子。」葉歡只能這樣回答,他並不想用甜言蜜語來騙她。   「我最後一次問你……你願意留在苗疆,和我在一起嗎?」   「……讓我冷靜一下,好不好?」   自己的質詢換來的只有這句回答,他不愛她,他甚至厭惡她,因為她殺人,執拗,因為她不是他心中的女子。   他要誰?   要妹妹,那種小家碧玉一樣的女孩,要謝夢落,那種縱橫江湖的俠女,或者是十年前的她,聖手仁心,可以被他疼,被他憐愛,被他尊敬的女子,而不是現在的魔女。   但是梅吟雪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秀琳!   憑什麼他可以這樣對她?他從地獄中走出就可以這樣的對她,他成了江湖的大俠就可以鄙視她?   得不到的,就毀滅!   梅吟雪看著葉歡,瘋狂的笑了起來。 第六章 你心我心   唐玲玲抱著布熊睡得很香,看得出她做著好夢,一小串口水從嘴角處流下,把熊的一隻爪子弄濕了。   直到她被架到了屋外。   「你們要幹什麼?」   唐玲玲驚恐的叫著,手中還抓住布熊的一條腿。   「王爺請玲玲姑娘侍寢。」   丫鬟這樣說著,唐玲玲的面色一下蒼白了起來。   被封住了武功的唐玲玲不管怎麼掙扎都無法從那幾名丫鬟的手中掙脫,她們帶著她來到了一間浴室前,熱騰騰的水散發著清香的味道。   一名艷麗的丫鬟笑著:「玲玲姑娘,來,讓我們替妳脫衣服,洗乾淨才好……」   「放下我的熊!」   唐玲玲從丫鬟的手中奪下了布熊,摟在懷中,淚水一滴滴的落在了熊的頭上。   熊呀,你可知道我今天的遭遇?   「讓我自己來!」   十來歲小姑娘的身體潔白細膩,柔軟的柳腰盈盈一握。   不怕,就當是被野狗咬了一口,我不怕……   唐玲玲雪白的女體沒入水中,溫水立刻淹沒了身子,在周圍輕輕蕩漾起陣陣細小的漣漪,久違的舒適回到了身邊,皮膚的每個毛孔好像都已經張開。   那只熊被她用白布包起來,放的高高的,不會沾水,也不會變髒。   這是一張又香又軟的大床,葉歡正赤裸裸的躺在那裡。   他被封住了穴道,動彈不得,不遠處,梅吟雪身上只穿著薄衫,笑得是那樣的艷麗,玉手在葉歡的肌膚上游動著,引導著他的真氣。   「師父傳授的易容術真是非常的神奇,這樣下來,你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葉歡體內的真氣被梅吟雪導引著,讓他改變了容貌、身高、膚色,對著鏡子看,那正是周萬年。   「距離你上次的經驗已經八年了,葉大俠,不知道你還能回憶起當年的情節嗎?」   如同地獄一樣的過去,那曾經的改變,那時他化身為周峰,傷害了白知霜與薛清影。   梅吟雪拍了拍手,兩名俏麗的女子走進房間,她們是梅吟雪在拜月教中的心腹,對她忠心耿耿。   「結束後讓我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不是也會痛……看看你如何自處……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擾你了。」   梅吟雪笑著走出了房間,笑的是那樣殘酷。   因愛而恨,因仇恨而瘋狂,她承諾過不傷害他,那麼,就讓他和她一起下地獄!   胸中的野獸在咆哮著,黑暗要吞噬她,她卻不抗拒。   為什麼要抗拒?   唐玲玲被丫鬟服侍著洗乾淨了身上每一寸肌膚,然後撲上了名貴的香料,穿上了寬大的袍子,有人給她服下了粉紅色的藥物,那是一種催情的藥物,會讓人身體產生本能的反應,卻不會影響神智。   一名面目可憎的男子正睡在床上。   他就是周萬年?   聽說這個賊子受了重傷……色心不死!   兩個丫鬟架著她,將唐玲玲扶上了周萬年的身上,肌膚的接觸讓小女孩起了雞皮疙瘩。   「王爺,妾身讓唐姑娘來侍奉你了……小妹妹,好好的服侍王爺,王爺身體不太好,妳主動一些,一切都會好的……」   然後,背後有人輕輕的推著唐玲玲,讓她貼到了周萬年身上,刺痛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的哼了一聲,淚水也流了下來。   她手緊緊的握住了雪白的床單,心中更是痛的厲害。   ◇◇◇◇   成都城外百里處的一家客棧中,周天宗掩上了手中的書。   一隻飛蛾圍著油燈盤旋著,正想直撲而入,卻被一股氣流送遠。   「小傢伙,這樣死了,很不值得。」   飛蛾不情願的盤旋了兩圈,飛出了屋子。   一邊的藍采妮輕輕的捶著周天宗的背,笑著說道:「王爺,你的心越來越軟了……燈蛾撲火,得償所願,你又何必管她呢?」   「很久以前,我跟葉歡講過,為人當一怒拔劍,但人生更多的卻是妥協……有時候,是無法分出誰對誰錯的。」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想不到王爺也有這一天……」   「兒女情長有什麼不好?當初的葉歡怯懦而無堅持,只會做一些白日夢而已,他那種性格不下猛藥就難以醫治,年輕人就應該有年輕人的銳氣和勇敢,一怒拔劍和快意恩仇與兒女情長並不矛盾,有什麼不好?」   「王爺,難道你準備放過明玉?」捶背的藍采妮問道,這一點她很好奇。   周天宗微微的笑著,然後反問:「如果妳是我,會如何報復?」   「我不知道……但我如果是王爺,絕不會放過明玉。」   藍采妮的回答讓周天宗愣了一下,他笑了:「我還以為妳會勸我放過明玉,畢竟這些年她為天下間女子做了很多的事情……堅強的人挑戰自己,而怯懦者傷害愛他或他愛的人,如何處置明玉我已有定案,接下來就麻煩妳了。」   奔波千里,成都城就在面前,布下的棋局到了結尾的時候,周天宗捂著心口咳嗽著,他的病情一天天的加重,他的生命快到了盡頭。   ◇◇◇◇   「葉大俠,銷魂的滋味如何?」   在侍女和藥物的幫助下,葉歡度過了銷魂的一晚,十四歲的女孩子身子柔軟而富有彈性,白裡透紅的肌膚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是不是心中過意不去?我給你一個借口……本來我準備將唐門這些女人都賣到窯子裡面當婊子,以她們的身份標價,唐玲玲也許一天要接客十來次,現在她歸了你,也算是救了她。   「你不用內疚,我替你說,我威脅你,不讓你告訴她真相,不然殺了她……怎麼樣,這些借口夠不夠?明天我再替你安排幾名唐門女子,酬勞葉大俠這些日子裡的辛苦……」   梅吟雪等著葉歡的回答,等著他的狂怒、辱罵、祈求或者是默認。   等待她的是葉歡的平靜,他慢慢的將面前的白粥喝完,然後放下了筷子。   「我很同情妳,妳是一個怯懦的人……」葉歡目光中充滿了悲憐:「從來沒有人瞭解妳,連妳自己也一樣……蘭芙最大的錯誤就是看錯了自己的姐姐。」   江湖人稱梅吟雪聖手仁心,冰清玉潔,幾乎等同於完人。   可惜,他們都錯了。   一個人只有在發達或者絕境的時候才能看清本質,梅吟雪的前半生治病救人,無數的人稱讚,卻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   堅強的人挑戰自我,怯懦者傷害愛他的人。   梅吟雪並不是壞人,但也不是一個好人,而比較像是一個被慣壞了的大小姐。   她的出身以及後天的教育讓她選擇做好人,於是她堅持好心有好報,無論是謝夢落還是那些被她救了的人,一次次的成功證明了她的堅持是對的,於是有了讚許,有了光輝。   可是,太陽都有黑子,更何況是人?   謝夢落說過無數次梅吟雪的好話,比如她寧可自己身臨險境,寧可九死一生也要救人,也要寬恕別人。   其實這是一種執念,一次次的成功讓她盲目,最後讓梅吟雪做出了一生中最後悔的事情。   但是所有人都沒有看到這一點,只被她那善良的光環所籠罩。   神醫谷對唐門進行打擊的前夜,她將消息通知了唐門的好友,她認為大家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很多事情都可以化解……   那個時候的梅吟雪道德上有著潔癖,最後殘酷的事實給了她最沉重的打擊。   於是她崩潰了,然後向著另一個反面墮落,直到迷失在仇恨中。   慈悲、善良,那些不過是後天的光環,執念破碎之後,梅吟雪迅速的變成了另一個人。   梅蘭芙想要拯救地獄中的姐姐,卻不知道那已經是另外一個人。   那場大火中梅蘭芙看到的是慘劇,而葉歡看到的卻是一名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從小被養在溫室中的花朵,遭逢巨變的梅吟雪。   成為苗疆拜月教大祭司之後,梅吟雪的手段越發狠辣了,視人命如草芥,連梅蘭芙都看不過去。   「就算是妳現在是大祭師,掌控一切,但實際上妳依舊沒有成熟……出了錯,就將錯誤推到別人身上而去傷害別人……秀琳,這十年來,妳讀書嗎?」葉歡淡淡說道,「這些年來,我每天練劍之後就讀聖賢書,從中體味其中的精義,平日行事不愧於天,妳呢?   「仇恨可以改變一個人,但人不應該因為仇恨而變成畜生,秀琳,摸著妳的胸膛想一想,侮辱和傷害別人好嗎?   「挑戰自我,挑戰強者,或者一怒拔劍,快意恩仇,這才是妳應該做的,做錯事不要緊,而是想盡方法彌補,無法彌補了,那麼就繼續堅強的活著,而不是一天到晚如同怨婦一樣的怨天恨地。」   葉歡的聲音中沒有波動,但聽在梅吟雪的耳中卻比針尖還尖銳。   面前的男子已經不再年輕,江湖風雨在葉歡身上沉澱了許許多多的風塵,比他英俊的少年有不少,但葉歡那雙明亮澄清的雙眸卻讓她有些不敢凝視。   那其中的一分傷心,兩分滄桑,是否有她的錯?   她可以在武功上壓倒他,在權力上挾持他,但他卻活的比她堅強。   外面一名侍女走進屋子,在梅吟雪的耳邊低聲的說著什麼。   很快,梅吟雪開始笑了起來:「對不起,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剛剛有人通報,小姑娘死了。」   梅吟雪帶著葉歡前往牢房查看。   牢房看管的很嚴,牆壁上安著厚厚的棉花,每個人的身上都被搜查過,器具也都是木頭做的。   回到了牢房的唐玲玲,用指甲割破了靜脈,然後死了。   沒有人知道小女孩怎麼有如此大的毅力,一次次的劃破了凝固的傷口,抱著那只熊,直到身體冰冷。   「是不是有些心痛?」從牢房出來,梅吟雪看著葉歡握緊的拳頭,「想不想殺了我?」   一隻沾滿了鮮血的熊扔到了葉歡面前,上面的紅色液體還沒有完全的凝固。   「是不是心很痛?那時候我的心更痛!比你痛一萬倍!不要妄想替別人化解仇恨,因為你根本沒有失去過!」   這就是梅吟雪對葉歡那段話的答覆。   不管她做了什麼,她的父母、姐妹、兄弟、親人,一個個都再也回不來了。   梅吟雪拉著葉歡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讓他感受她的痛。   你既然不想當我的丈夫,我為何要聽你的話?   你能為數面之緣的女孩傷心難過,卻怎麼不為和你有夫妻之實的我想想?   ◇◇◇◇   唐詩因沿著長長的走廊向前行進,這是這些日子以來她第一次見到了陽光。   外面的空氣非常清新,唐詩因貪婪的看著這一切。   唐玲玲死了,而地牢中的姐妹們有四分之一已經屈服了,唐詩因為她們的選擇而歎息,但她無可奈何。   一天天連續不斷的折磨讓人看不到未來的希望,人都會屈服,更何況在生死關頭?而且作為唐門掌門,她很清楚,冬螢等人還沒有使用更惡毒的拜月教手段。   秀琳……   默默的念著這個名字,唐詩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要活著,而不是悄無聲息的死去。   一縷飄渺的琴聲從前面的長亭中傳來,美妙的旋律如同流水輕柔明麗,但聽入唐詩因的耳中,卻讓她容顏一變。   十四年前,她與梅吟雪成為摯友,兩姐妹一起闖蕩江湖,這首清平樂就是她和梅吟雪合創而成,而彈奏的手法更讓她熟悉。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如此彈琴!   但是……   唐詩因掙脫了冬螢的束縛,衝到了亭子前,看到的卻不是梅吟雪,而是一名金色頭髮的女子。   拜月教大祭司,秀琳。   一瞬間,唐詩因明白了一切。   十年前聽說梅吟雪去世,唐詩因孤身一人前往神醫谷,神醫谷之人雖然未曾取她性命,卻將她拒之門外。   在谷外跪了七天七夜,唐詩因暈倒了,後來被送回唐門,從那以後她鬱鬱寡歡,再也沒有從前快樂。   她的好姐妹梅吟雪居然沒有死?   唐詩因想說些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是的,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昔日的情分煙消雲散,留下的只有仇恨。   「不要著急,我們的時間很多……」梅吟雪的手輕輕的拂過琴弦,笑容很甜:「後來發生的事情,關於妳的故事,我很清楚。」   當唐詩因將消息傳回唐門後,她就被軟禁起來,原因很簡單,她建議唐門高層與神醫谷協商,和平解決此事。   家族興旺之事怎麼能讓一女子輕言,只有梅吟雪那種白癡才會將全家的生命寄托於仇敵。   當冷香谷熊熊的烈焰熄滅之時,唐詩因以立下大功的緣故加入了長老會。   雖然她無比的憤怒並破門而出,但朋友的血仇怎麼比得上爹娘的恩情和家族養育之恩?   「長老會也覺得這事做得太過分了……以後有機會妳可以補償神醫谷或者相關的人,不是嗎?」   父母如此的勸說唐詩因,隨後幾年中,因為需要緩和武林各派的關係,溫和派的唐詩因被推上了唐門掌門一職。   成為掌門的三年中,唐詩因一直積極的向外釋放善意,努力改善和各大門派的關係,卻沒有想到梅吟雪的復仇。   梅吟雪輕輕說著:「妳這個掌門和傀儡差不多。」   唐門主要分為九房,分支無數,真正執掌門派權力的為九房長老,掌門不過是名義上的掌舵人而已,這一點和拜月教很類似。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唐詩因平息了洶湧澎湃的心情:「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今妳要做什麼?」   「妳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這樣狠,滅了唐門滿門?」   「不用。」唐詩因的笑容中帶著決斷,她們兩人之間已經互為仇敵:「沒有必要。」   「詩因,我想問一件事……」梅吟雪的聲音很飄渺,彷彿在回憶著很久以前的事情:「當年……在妳的眼中,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咬著牙,唐詩因什麼話都沒有說。   梅吟雪拍了拍手,一行人從遠處行來,他們面目呆滯,行動彷彿幽靈一樣。   「有些事情,現在告訴妳。」梅吟雪淡淡說著,聲音很和緩:「當年襲擊冷香谷的三十七人,我活捉了其中十五人,三女十二男,男子截去了四肢,做成人彘,放入甕中,以蠱術維持他們的生命,根據估計他們至少還能活三年。   「至於那三名女的,唐婉瑩、唐瓊絳和唐何孜,她們也享受了蠱術的折磨……這幾天,我在外面搭了三個高台,寫上她們的名字,將她們剝光扔在上面,十文銅錢就可以買一次,聽說拜訪的人很多,當然她們的名字也迎風十里。」   唐詩因的臉色變了,她盯著梅吟雪的目光彷彿要噴火。   梅吟雪的聲音很和緩,其中甚至沒有什麼仇恨的情緒:「雖然利用那三個女人引出了唐門十來名餘孽,不過最後她們三個卻被唐天仇所殺,實在是太便宜她們了。」   「妳今天叫我來這裡是為了炫耀嗎?」   梅吟雪站起了身子,拍了拍手:「不,不是炫耀,只是我突然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兩名俏麗的侍女應聲走了過來,送上茶水。   「林曼?秀紅?怎麼是妳們!」   兩名女子聽到了唐詩因的聲音,有些迷惑的轉過了頭,但她們什麼話都沒有說,畢恭畢敬的退下。   「我妹妹留下了一本筆記,上面記載了很多東西……她想讓我忘記仇恨,其中有一種就是用金針以及蝶夢心法讓我失去一部分的記憶,我利用蠱術和拜月教的秘法,加上用真人實驗,補完了妹妹留下的秘術……   「唐林曼、唐秀紅她們已經忘記了大部分的記憶,整個人如同白紙一樣空白……詩因,這樣了結我們的恩怨如何?」   看著冬螢將唐詩因帶走,梅吟雪微微歎息了一聲。   當唐詩因在王府被擒之後,梅吟雪並沒有給昔日的好友留下任何一絲機會。   她並不想自己的例子發生在別人身上,葉歡說她太狠,但唐門一旦復興,那麼神醫谷怎麼辦?   血海深仇的涵義就是有一方必須徹底消失,這世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更何況唐門本來就擅長暗殺和毒藥。   至於引蛇人入蜀?   五年內梅吟雪總共向朝廷提供了七次相關的情報,但明玉和天子做了什麼?   他們覺得,蛇人一旦入侵,蜀王就要調動大軍回防,而且事情鬧得越大,蜀王就越要傾向朝廷,朝廷恨不得蛇人繼續作亂。   蜀王是一隻將腦袋鑽進沙子的鴕鳥,他一廂情願的認為這是朝廷放的煙霧彈,他認為有苗人與蛇人互相糾纏,根本不需要繼續加派兵力。   朝廷將梅吟雪送出的消息轉發到了蜀王府,然後消息走了一圈以後,又傳到了拜月教和蛇族那裡,拜月教和蛇族為了查清到底是誰洩露了消息,在內部清洗了幾次……   一切都是那樣的滑稽。   既然當事人都漠不關心,為什麼要犧牲自己來做徒勞無功的事情?   作為一個外來者,梅吟雪得到了拜月教大祭司的職務,卻未能完全掌握其中的勢力,這些年來蛇族與苗人之間的戰爭導致雙方損失慘重,大家都明白,這樣下去只會便宜了蜀王。   苗疆盛產的藥物、礦藏以低賤的價格賣給人類,而人類高價出售鐵器、弓弩,讓他們自相殘殺。   血總有流盡的一天,為什麼不將苗頭對準共同的敵人呢?   蛇人和苗人中的智者開始接觸,最終雙方達成了協議,一起出兵掠奪蜀地的財富,幸好梅吟雪憑著一己之力扭轉了拜月教的決定,不然苗人與蛇人一起進攻,蜀地早就已經淪陷了。   僅僅這一點,梅吟雪已是功德無量。   「夫人,請用茶。」   唐林曼畢恭畢敬的送上了茶水,她戰戰兢兢,生怕做錯了事情,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是唐門的後起之秀,颯爽英姿,引無數少俠折腰。   揮揮手讓唐林曼退下,梅吟雪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   姐姐,這封信也許是我最後的留言,因為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會燒掉這封信。   有時候,我會想這世上有報應嗎?如果沒有報應,我們所作所為又有什麼意義?   神醫谷千年以來活人無數,卻屢屢遭災,天上的神靈有沒有看到這些?爹娘在來世是否會有好報?   四年前,當我再次看到了姐姐的時候,心中不知道有多麼欣喜,那時候我感謝天上的神靈,保佑姐姐沒有出事。   但是姐姐在我的面前殺了人,那時候我才知道,妳徹底變了……   當時的情景,梅吟雪記的非常清楚,妹妹高興的就像是百靈鳥一樣,拉著她不放手。   梅蘭芙全力規勸姐姐回家,但梅吟雪用一種方法表示了她的改變,她將兩人留宿的客棧裡六十五口人全部殺掉。   孩子總要長大的,讓妹妹認清楚自己的面目不是更好?七年不見,妹妹比當年的她還要純真,這種性格遲早要吃大虧的。   那天她殺完了人之後,梅蘭芙的臉白的如同紙一樣。   一段段讀下去,梅蘭芙把一切都記在信上面,她並沒有因此而放棄姐姐,她想盡了方法來救治姐姐。   後面寫的就是梅蘭芙遇到葉歡後的一切,以及她的安排。   姐姐,妳說這個世上沒有神靈,沒有報應,行善只不過是自欺欺人。   我也迷惑過,行醫這些年來,我也問自己,那些人真的值得我付出嗎?恩將仇報,得寸進尺,貪得無厭,翻臉無情……   可是每一次,我都忍不住幫他們。   我告訴葉大哥,治病途中會發生的危險,他並沒有退縮。   但,為什麼他會為我們冒險?   去年,六叔被人殺害,望著他的遺體,我氣的手腳哆嗦,替表哥調製了最厲害的毒藥,讓他去復仇。   爹娘的死,讓我在心中無比的痛恨唐門,我常想,如果有機會,我會用毒藥將唐門殺個雞犬不留……十歲以下的小孩除外。   我常常懷疑,也許我不是不喜歡救人,只不過是不習慣殺人而已一葉大哥求過我幾次,讓我在妳面前說情,但我拒絕了。   我想過,我如果在姐姐的心中看到那段黑暗的過去……   想要徹底治好妳的病,這是必須的,我也許會發瘋,蝶夢心法中說過這種情景。   我沒有告訴葉大哥所有的事情,也沒有對妳說,我怕你們擔心,而且我請葉大哥來到苗疆,就是想借助他的力量救治姐姐。   九年前,周天宗利用白知霜幫助葉大哥修習道種心魔大法,如今姐姐也可以。   姐姐,葉大哥看錯了我,但是,我不希望我看錯姐姐。   梅吟雪的手無力的垂下,白色的信紙被風吹起。   其實,妹妹早就知道這個結果,蝶夢心法不過是南柯一夢,精神的力量難以徹底的扭轉梅吟雪。   真正能救治梅吟雪的只有梅吟雪自己,但是,她願意改變嗎?   周天宗在九年前自創了道種心魔大法,這個功法讓梅蘭芙看到了另一條路。   周天宗用白知霜來磨礪葉歡,而現在梅蘭芙給姐姐開的藥引就是葉歡,道種心魔大法,葉歡是道種,來磨礪梅吟雪的心魔——梅蘭芙甚至用自己來磨礪梅吟雪!   其實梅蘭芙很早就知道了梅吟雪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但是梅蘭芙從來都不願意放棄梅吟雪。   妹妹沒有看錯她,葉歡沒有看錯她,只有她以為自己沒有錯!   一掌拍在了石桌上,所有的一切都被掃到地上。   梅吟雪的性格越來越古怪暴躁,就像是那天一樣,暴怒之下她做了那件事,傷害了葉歡,也傷害了她自己。   唐林曼畏縮的走上前來:「夫人,妳不要緊吧?」   「滾!」是不是忘記了一切會更好,就像是唐詩因一樣?洗去那十年的記憶,重新做回梅吟雪?   或者,乾脆洗去葉歡的記憶,他是不是會留在自己的身邊,讓一切重新開始?   那樣對他也是好事,他會忘了洛陽,忘了謝夢落,只知道有一個人深深愛著他……   ◇◇◇◇   數日後,蜀地的一家小酒坊中。   葉歡端起了酒杯,然後飲下。   他並不是那種以酒澆愁的人,但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讓他無言以對。   回首往事,這幾個月發生的一切就如同夢幻一樣。   走了一個輪迴,現在的情況,和九年前有什麼區別?   葉歡的所作所為,現在看起來是那樣的傻,他所做的一切不但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結果反而更糟。   那天之後,梅吟雪直接將他掃地出門,同時葉歡還被周萬年狠狠嘲笑,說這就是吃軟飯的下場,沒有實力,居然還想賣藝不賣身。   不遠處,三輛馬車從酒坊前駛過,駕車的人,葉歡很熟悉。   ◇◇◇◇   三輛馬車停在了王府的門前,駕車的是名中年漢子。   「麻煩通知一下,在下神醫谷梅青竹,應葉歡葉大俠之邀,前來拜訪蜀王,請通報。」   一名清瘦的中年人走到了王府門前,遞上了拜帖以及一枚周萬年的私章。   替妹妹梳好了頭,梅吟雪朝著裡屋走去,一進屋,整個人愣在那裡。   那些是神醫谷中人,都是梅吟雪的親戚,十年未見的弟弟、白髮蒼蒼的姑姑、舅父,弟弟成年了,再也不是跟著她的小男孩,舅父老了許多,背也駝了……   梅吟雪曾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那些人,現在,他們來到了這裡。   「見過秀琳大祭司,這些日子多謝照顧蘭芙……」   親人的雙目中都飽含著熱淚。   當房間中無關的人都退下之後,弟弟再也忍不住,走到了梅吟雪面前,大聲的叫了一句:「大姐!辛苦妳了!」   本以為內心已如鐵似鋼,但梅吟雪的淚水瞬間沾滿了衣襟。   當年她瘋了半年,清醒後獨自一人離開了神醫谷入蜀,當時她根本沒有想過能活著回來,要不是遇到了周天宗,她早就成了枯骨。   直到神醫谷的人接到了葉歡的信後,才知道梅吟雪還活在世上。   大家抱頭痛哭了很久之後,梅長青問道:「葉歡葉大俠在哪裡?是他請我們來的,大姐,我要當面好好的謝謝他!」   梅吟雪緊緊咬住牙關,嘴角處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如果他們能來早一些,那就更好了……   沒有如果,錯已經鑄成,葉歡和梅吟雪已互為仇敵。   ◇◇◇◇   「不請我喝一杯?其實偶爾喝一點酒,對身體也好……」   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葉歡整個人定在那裡,他轉過頭,面對著那個人:「……周天宗?」   「想請你喝酒,可以嗎?」周天宗坐在葉歡的面前,看著桌子上的菜:「這些年,辛苦你了。」   酒是最低劣的黃酒,菜只有豆乾、花生米以及一盤炸小魚。   江湖人人皆知,葉歡葉大俠對衣食要求很低,義薄雲天,一諾千金;沒有人知道,十年前的洛陽城有一位店老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做生意很老道,夢想做一位富家翁。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我原本希望你堂堂正正的做人,只是做俠客做成了白癡,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君子劍葉歡,以後改成白癡劍葉歡好了。」周天宗笑著,將一杯酒送到了葉歡面前:「飲下此酒,邀君與我了結恩怨。」 第七章 山頂之約   「丁大人,什麼時候才能入關,弟兄們都很累了……」   「很快,幾百里的山路都走完了,還有什麼能難得了我們?」   努力的嚥下以樹葉和粗糠攪拌而成的乾糧,校尉丁浩奇拿起了身邊的水壺,他回答的很有信心,手下三百名弟兄和他同生共死這麼長時間,都信服於他。   可是,真的能順利入關嗎?丁浩奇心中有些忐忑。   他的面前是天下最險峻的雄關——劍閣,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離開長安後,明玉帶領著大軍沿著漢中之地前行,終於來到了入蜀的咽喉之地,劍閣。   但是,劍閣的將領拒絕直接讓明玉等人入城,他們要收到蜀王府的命令才放行一明玉和蜀王一直不對頭,如果沒有蛇人入侵,兩邊早就打起來了。   於是明玉等人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十餘萬大軍加上民夫延綿近百里,而且長途行軍讓士兵疲憊不堪,加之糧草已接近斷絕,攻城是最差的選擇。   願老天保佑天後能順利入蜀,並反攻入洛陽……   明玉當政後,不問出身,只看能力,給了出身寒微之人一條出路,丁浩奇本是農家出身,一身好武藝卻在軍營中屢屢受到排擠,後來在大比中脫穎而出,被明玉提拔為校尉。   長安之變時,很多人因天子號令而背叛了明玉,但更多的人卻跟著她一路前行。   眼見士兵們有些騷動,丁浩奇轉頭對著不遠處的一名老兵眨眼示意。   「丁大人,這些日子天後也吃著和我們一樣的乾糧,是不是?」那名老兵假意詢問著丁浩奇。   「是阿!前天天後召見我等,在天後的案上,擺著的就是我們手上的乾糧,天後還年年給我們發足餉,大把的銀子養著我們,難道有人會忘了?天後待我們如此,當然值得為天後拚命!」丁浩奇對著那名老兵,也對著周圍士兵說著。   那名老兵叫吳老二,也是一身好武藝,他本是丁浩奇的副手,可惜因為勾引了某個權貴的小妾,被人家告到了京兆尹,如果不是丁浩奇去求解青絲,吳老二會被砍掉腦袋,最後他被貶為小兵。   「對了,吳老二,過幾天你就會官復原職,還能再跳一級,等我們入了劍閣,記得請客……還有,方朵最近還好吧?」   方朵就是讓吳老二丟官的那名女子,解青絲從權貴的手中將她要過來,放到了自己身邊,長安之變後,很多人的家眷也隨軍而行,解青絲將她們編為女營,統一管理。   「還不錯,王夫人……不,青絲大人剛才前往大帳了,也許入城之事很快就有眉目……希望不要在這該死的地方打一仗……」   ◇◇◇◇   議論並沒有傳到了明玉耳中,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女子的身上。   周天宗真是陰魂不散呀,什麼地方都能遇到他……   看著面前的藍采妮,明玉感慨萬千。   藍采妮是周天宗的心腹,她出現在這裡,說明周天宗離這裡不遠。   逃離了長安後,明玉有預感會和周天宗再次見面,只是沒想到會如此的快。   「王爺明晚將在三里外的碧玉山望月亭中等候天後與青絲夫人兩位,王爺承諾,自此之後,各不相干,如今劍閣城守唯王爺之命而從,後日可以開關。」   藍采妮帶來了周天宗的話,同時拋出了誘餌。   解青絲搭話,「我們怎麼知道這不是一個陷阱呢?」   她需要藍采妮的解釋,同時給明玉思考的時間。   「我很羨慕天後。」   藍采妮的話讓明玉愣了一下。   「當年之事,我無法評論誰對誰錯,但這些年來王爺經常整夜不眠,書寫天後的名字……王爺對天後的思念唯天可表。   「上次與天後相見後,王爺的身體越發不行了,這次大概是想見天後最後一面吧,才有望月亭之會……天後覺得王爺會傷害妳的性命嗎?」   明玉默然。   他不會傷害她的,明玉有這種感覺。   「天後怕死嗎?還是膽怯與王爺一會?王爺也請葉香蓉姑娘一起赴宴,他的父親葉歡很想念女兒。」   對於藍采妮的言語相激,明玉只是笑了一下:「妳先退下吧,隨後我給妳答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但,有些敵人是一定要應對的。   周天宗武功天下無雙,除非在平原出動大軍將他包圍,不然,除非是死地,只要他打定注意逃,再多的高手也無法圍殺他,而且如果圍殺不成,周天宗狠下心來做一個刺客,無人可以抵擋。   大宗師的涵義就是萬人敵。   「如果他要殺我,在長安時早就動手了,那時候的機會很好……青絲……妳怎麼看?」   雖然周天宗協助周治將明玉趕出了京城,但他肯定手下留情了,不然明玉現在絕對無法保留十餘萬大軍,更不要說還有入蜀喘息之機。   「天後,這件事終歸得有個了結,畢竟大軍困頓於劍閣之下非常危險,這幾日軍中已有些躁動,只要能順利入川,再苛刻的條件都可以談。」   明玉和周天宗鬧得你死我活,但解青絲卻一直內疚於心,周天宗養她教她,最後她卻和姐姐一起背叛了他。   雖然雙方之間無法重歸於好,解青絲卻不希望一直兵刃相向,而且能不動兵刃最好,如今大軍真的不適合作戰。   明玉將目光投向了身邊的一名太監,「劉總管,你怎麼看?」   劉總管面目清瘦,手臂修長,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根青竹竿:「天後與解夫人連手,加上咱家與赫連博,足可搏殺周天宗……就算山頂上有埋伏,也可以全身而退。」   大內總管劉洋身為三千內侍之首,武功高不可測,而大內統領赫連博更是從沙場下來的名將,刀法精妙。   四個人,四名宗師,就算是山頂有埋伏,四人也可以自保無憂。   「好,先讓人去山頂探查,今晚相會,藍姑娘,請妳留下休息一晚。」   山路漫漫,夜黑如墨,空氣中瀰漫著讓人壓抑的氣氛,好像有一種猛獸隱蔽在遠處,天空中隱隱有雷聲傳來,山頂就在眼前。   「等一會有雨,蓉蓉,小心一些。」   「嗯。」   蓉蓉點了點頭,見到了明玉之後,兩人非常投緣,明玉簡直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同吃同睡,甚至批改奏折時也讓她在一邊學習。   當聽到父親也在山上的時候,小姑娘堅持要上山,對此,明玉也沒有反對,因為藍采妮強調一定要請蓉蓉上山,周天宗有事要交代蓉蓉。   「天後不用擔心,我等四人連手,天下間無人能敵,周天宗不會做出挾持孩子的舉動。」   說話的是大內統領赫連博,這是一名面目黝黑的漢子,一滴水從天空中落下,到他身前半寸之處突然蒸發。   天龍吞日大法,世間最頂級的陽剛內力已被他修煉到了最高境界,甚至可以凝氣成罡。   「好大的口氣……明玉,好久不見了。」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周天宗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在他的身後有一座小小的亭子,這裡正是拜月亭,與明玉相約之處。   「王爺,我們這次應邀前來,你不表現出主人的氣概嗎?為何不相逢一笑泯恩仇,一起坐下來談談吧。」   說話的是解青絲,她皺了皺眉頭,本以為這是一個和解的機會,但周天宗的語氣卻相當不善。   「相逢一笑泯恩仇?」周天宗笑了,他的聲音很平淡,「泯恩仇的前提是先用拳頭打出勝負……讓我領教一下你們四人連手的威力,如果你們能殺了我,不是更好?」   周天宗的腳一踢,一顆石子飛向了明玉。   「我也想領教王爺的功法!」   沒有猶豫,赫連博身形向前一撲,紅色的刀光沖天而起,恍若長虹經天,刀氣之盛,不可方物,天下間練刀之人如果見到此式,都會為之歎服。   長鋒揮,旭日昇,彷彿一輪紅日冉冉升起,赫連博的刀法只有三式,日出,日中,日落。   天地輪迴,日出日落,這是赫連博將大漠烈日門、泰山派等十六 大門派的七十九種刀法融會貫通後所創造的三刀。   在四人之中,赫連博有數字親朋好友死於長安,罪魁禍首就是周天宗,既然周天宗挑釁,他也毫不客氣的動手了。   刀光籠罩著周天宗,彷彿一輪紅日將周天宗包圍,這種刀法已經不是殺人術,而是近乎藝了。   但周天宗只是一笑,左掌拍出,他的肌色中透出一種病態的雪白,但這隻手卻晶瑩剔透,宛如最無瑕完美的美玉。   玄玉生煙,武當七絕中的玄玉八重功最高境界在周天宗手中施展開來,白玉無瑕,生生不息,一道道白色的氣旋從掌心中發出,如同蛛絲一樣遍佈整個空間。   白玉般的手從虛空中拍向赫連博,勁氣居然在空中形成了太極圖,無論他招式如何變化,周天宗彷彿都比他快上一點。   以柔克剛,以虛制強,兩個人交手不過數招,赫連博就感覺到了周天宗的可怕,他的刀法可以斬斷一切阻擋之物,但卻被玄玉生煙的功法生生的扯入力場的漩渦中,身體就像在黏稠的液體中,行動越來越困難。   「王爺,對不起了。」   一抹寒光在解青絲指間變換,江湖中十七口名劍之青青。   這是一把非常罕見之軟劍,劍身寬不過一指,卻能洞金穿玉。   劍身悠悠顫抖著,彷彿在清風中吹拂搖擺,風吹閒雲,垂柳舞動,赫連博無盡的刀光中突然出現了淅淅瀝瀝的細雨。   纏指柔、無窮勁,解青絲走的是至柔至陰的路子,她曾經擊敗華山掌門,謝夢落與她切磋也不過是平手。   循環往復、無窮無盡的劍式如同水幕一般的展開,兩人合力瞬間攻擊的強度幾乎增大數倍。   當年少林五僧圍攻周天宗讓葉歡歎為觀止,如今赫連博與解青絲連手,戰鬥力已不弱於他們。   「很好……」被圍攻的周天宗依舊在笑,他身體猛地一轉,如同鬼魅般的離開了兩個人的包圍圈:「劉公公,你也加入吧!」   右拳猛地向後一擊,空氣中突然傳出了雷霆一樣的巨響,少林百步神拳,周天宗每一拳擊出,就像是開山巨斧擊中了巨石。   雷霆中一條身影突然出現在周天宗的身後,正想偷襲周天宗。   十三記拳風匯聚成一連串的驚雷,炸裂在劉洋一連串的幻影上,然後猛地展開,化為無數的實體利刃。   少林百步神拳的最高境界,束氣成棍,展氣成雷的無上神功在周天宗手中重現。   但令人驚異的是,劉洋袖中突然出現一對黑刃,憑空一劃就破開了周天宗的拳風,然後劉洋再次消失。   與此同時,明玉終於動手了。   虛空中光芒一閃,一道無與倫比的劍氣直撲周天宗,劍氣中正平和而又氣勢澎湃,正是從天子劍推演出的天下指。   劍氣濃厚如同實質,只一擊就破開了玄玉生煙在空中形成的太極圖。   一名宗師高手已是千人敵,而四名宗師高手連手,就算是千軍萬馬也無法抵抗,更何況四人的武功還可以互補,配合的天衣無縫。   彷彿突然刮起了一陣清風,又像是背後多了一種力量的牽引,周天宗居然輕飄飄的向後倒飛數米,脫離了四個人的包圍,然後沖天而起,身體急速旋轉,化為模糊的旋風。   「讓我來領教四位宗師連手的威力!」   死戰不退,周天宗將自己陷入了四個人的包圍。   雨淅淅瀝瀝的下,場中的戰況無比的激烈。   赫連博一直很不服氣,不明白為什麼天下間高手談起周天宗都有些戰戰兢兢。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周天宗的可怕。   雙方交手一百多招,周天宗已經使出了二十餘種武功,每一樣都是各大門派的絕學,只要習得一項就能揚名立萬,橫行一時,而他用的卻是那樣的流暢,每一招都達到了最高的境界!   人的精力有限,每一樣功法都需要大量的時間來修煉,周天宗用不同的絕學應對赫連博他們,而天山六陰封山掌、崆峒破萬法拳以及白馬過隙腿正好克制著赫連博的內功和刀法。   不過,赫連博現在最頭痛的,是周天宗將攻擊的重點放到了他身上,他一連擋了周天宗三十七擊,感覺就像被鐵錘不停的擊打著。   赫連博的刀法雖然修煉到了極處,可是周天宗所使用的三種功法正好克制著他,但是這也激起了他的豪氣,將所有的潛力都發揮出來,硬撼周天宗,同時死死的拖著周天宗。   七分防守,三分反擊,只要挺過這一段攻擊,接下來周天宗就是死路一條!   拳頭和刀交擊在一起,發出金鐵交鳴的巨響,周天宗向後退了一步,而鮮血從赫連博的口角流下。   赫連博雖然負傷,戰意卻更加高漲,他全力的揮出了刀,但異變瞬間發生。   一把冰冷的匕首從背後刺入他的心臟,攪動的同時,詭秘陰沉的真氣破壞了赫連博的經脈。   「你!」赫連博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的看著內宮總管劉洋,似乎無法相信並肩作戰的夥伴會成了致命的殺手。   在刺殺赫連博的同時,劉洋停都沒有停,十指連彈,隔空點向明玉和解青絲背後。   此時周天宗突然發力,身體急速旋轉,彷彿八手十二臂,十二成的功力逼壓向兩個人。   一對四的必勝局變成了二對二的死局,大內總管劉洋原來是周天宗的後手。   直到淅淅瀝瀝的小雨大了起來,明玉和解青絲倒在了地上。   她們被劉洋暗算後,雖然又支撐了十來招,但是最終還是被周天宗和劉洋連手擒獲。   劉洋接過了周天宗遞過來的一封信,「王爺,你承諾不會傷害她們的性命,也不會讓別人動手,是不是?」   周天宗笑的很溫和,他細心的將明玉與解青絲放入到亭子中:「本王只想小小的懲戒她們,而且她們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劉總管請放心,本王以人格擔保。」   明玉看著劉洋,目光中充滿了困惑和失望:「你為什麼要背叛?」   如果劉洋不背叛,四人連手之下周天宗只有敗亡一途,劉洋跟隨明玉這麼多年,忠心耿耿毫無疑問,明玉想不出周天宗用什麼辦法誘惑他背叛。   「太監最想要的是什麼?不過是那根東西能重新長起來而已,九轉蓮台在我的手中,自然可以收買他了。」   周天宗笑著說出原因,一個無法拒絕的誘惑。   劉洋十四歲閹割入宮,如今五十六歲,雖然榮華富貴都不缺,但膝下無人,死後有何面目面對列祖列宗?   有了九轉蓮台幫助就可重塑子孫根,他可以娶妻生子,讓劉家有後,這種條件劉洋無法拒絕。   「他怎麼可能有九轉蓮台?如果有的話,為什麼不先治自己?」明玉感到萬分不解。   皇城一戰時,周天宗下身受損,變成了太監,這一點被天下人所笑。   「一個人過更好,沒有女人我睡更香,有沒有那東西,對我來說有什麼區別?這不是,連妳都騙過了……有時候看看自己的傷會覺得很有意思,明白自己以前是多麼的蠢……」   周天宗笑著,很仔細的替明玉擦乾頭髮上的水。   「妳以前洗完澡就睡覺,濕頭髮會頭痛的,不知道習慣改了嗎?以後多關心自己……」   他的深情與關心是那樣的濃厚,就像是見到了分別許久的愛妻。   另一邊,大內總管劉洋走到了明玉面前,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轉身離去。 第八章 父女君臣   「不要傷我爸爸!」   雙方激鬥之時,蓉蓉遠遠避開,她看到爸爸躺在前方的亭子中,趕緊跑過去,而且在葉歡的身邊,蓉蓉看到了一個熟人。   王鷗蔓!   兩個人的穴道都被封住,蓉蓉無法解開,當戰鬥結束後,她護在爸爸的身前。   「周天宗,我與你的恩怨不應該牽扯到蓉蓉和王鷗蔓的身上。」葉歡緩緩說道,「我想,你有這個氣量吧?」   周天宗笑了笑,「不要對我用激將法……蓉蓉是一個好姑娘,我很喜歡她,今天我有一件事要問你,只要你的回答讓我滿意,蓉蓉她們就可以平安下山。」   「請說。」   「葉歡,你的靈魂,應該來自未來吧。」   葉歡的身體一顫,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周天宗緩緩的說道,「當年你在黑獄中求饒時,說會燒玻璃、研製火藥,還有很多技能……我很納悶,那些東西你從什麼地方學來的,我怎麼不知道?直到很久之後,蓉蓉偷看你的筆記,我才知道了其中的問題。」   蓉蓉偷了葉歡的寶貝,卻沒有想到,這一切都落入了周天宗的眼中,那本筆記周天宗讀了很長時間,從中推測出了一種可能。   「那本書中有許許多多的好東西,但是我更喜歡裡面的奇思妙想……你所在的時代,大家都能吃肉吧?給我講一講,那個時代是什麼樣子……」   周天宗的聲音並不高,卻帶有威嚴。   強行壓下了煩躁,葉歡簡單的講述了現代人生活的概況,講起了他自己的生活。   「真是仙境一樣的時代……有肉吃,有衣穿,不需要磕頭,努力就能上位,也不會隨意被人殺死,天子犯法甚至與庶民同罪……三皇五帝之治也不過如此……」   聽著葉歡的話,周天宗緩緩的評論。   富貴之人各有各的煩惱,但他們的生活不知道讓多少窮人夢寐以求,是的,和這個時代相比,未來就像是仙境一樣。   「可以讓蓉蓉下山了嗎?」   「呵呵,不要著急,葉歡,有件事我要告訴你,那是關於你和我的故事,還有蓉蓉和明玉之間的連繫……」   周天宗坐在那裡,講述著他複製了葉歡和蓉蓉,還有他所做的一切,就像是講著不相干的過去一樣,但那些事實讓葉歡等人目瞪口呆。   天空中一道閃電掠過,周天宗的雙眸中寒光畢現,他回過頭,拍開了明玉的啞穴,「皇城一戰,我的兄弟,我的戰友都死在了那裡,抄家滅門,而我卻在洛陽苟活了十五年!」   周天宗的目光中隱隱有淚光流動。   明玉鼓起了胸膛,毫不畏懼的看著周天宗:「殺了我,如果你想的話。」   「殺妳?我下不了這個手!」周天宗笑了,笑的風清雲淡,「我想過很多次,當年我有錯在先,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當初我的那些兄弟們也勸我放棄妳,直到最後才發現,妳也是我的手足……那時候,如果我堅持下去……」   說到這裡,周天宗搖了搖頭,他的笑容中更多的是譏諷。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從今以後,各是路人。   「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抬起了手,抬起了頭,月光下,山峰中,平台上,周天宗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一道道漩渦出現在他的周圍。   天空中突然傳來了雷霆的聲音,閃電從天空中劈下,正落在周天宗的手中,氣流的漩渦在他的身邊奔騰肆虐,無數道電蛇將他包圍。   周天宗這一刻宛如神人,他身形一轉,手掌連續拍在了明玉、解青絲、蓉蓉和王鷗蔓的頭上。   「轟」的一聲,霹靂雷霆落下,葉歡明玉等人紛紛暈倒。   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葉歡從昏迷中醒來。   一滴滴的雨水落在了他的身上,抬起頭,他看到了雨中的周天宗。   他肌膚晶瑩如玉,沒有一絲被雷電擊中的痕跡,笑起來有一種邪異的魅力,周圍一片狼藉,遮雨的亭子殘破不堪。   不遠處,明玉、蓉蓉、解青絲和王鷗蔓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從地上一躍而起,葉歡來到了她們身邊,還好,蓉蓉她們呼吸很正常,心跳也沒有問題。   「爸爸……」   不遠處,明玉睜開了眼睛,望著葉歡大叫。   全身的血在這一刻凝固,一股涼氣瀰漫到了葉歡的全身,而同時,他懷中的蓉蓉猛地推開了他,一躍而起,口中發出恐懼的尖叫。   「周天宗,這是怎麼回事?」   「千種神功,萬般心法,皆不如長生!」周天宗哈哈大笑。   十年前,周天宗企圖和葉歡調換身體失敗,但那十年裡他一直在完善浮屠入夢大法,甚至將其修煉到連最初創始人都沒有修煉到的境界。   今晚,借助了天地之力,他終於成功了,古往今來,能達到他這個境界的人也不過三人。   周天宗走到了蓉蓉的面前,捏著她的臉頰,紅蘋果一樣的臉蛋,捏起來是那樣的富有彈性。   「明玉,我給了妳新生,從今以後,妳我再不相欠!」   從此,各是路人。   他不殺她,但剝奪了她的一切,讓她從頭再來。   他欠她的,已經還給她!   另一邊,解青絲與王鷗蔓同時醒來,她們看著各自的面容,突然尖叫了起來。   怎麼能不震驚,怎麼能不失態?   她們也換了身體,互相進入了對方的身體,從此之後,王鷗蔓是解青絲,而解青絲是王鷗蔓。   「青絲,當年我沒有對不起妳的地方,妳為了姐姐背叛我,這是對妳的懲罰。」   就是這樣,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更何況,在解青絲身上實驗這招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緣故。   「你這個王八蛋!」葉歡大聲的咒罵著:「為什麼不把你我的軀體互換?就像她們一樣?」   周天宗為什麼放過他?按道理,他絕不能倖免。周天宗仰頭大笑:「為什麼要換?」   今天他可以和葉歡互換身體,明天再和自己的兒子互換身體,以後呢?   人往往會變成自己厭惡的那種人,當年太宗周立川為權勢,為長生做了多少不堪入目之事?   周天宗差點變成了如同周立川一樣的人,好在最後醒悟過來。   身體雖然不會腐朽,但心卻會佈滿腥臭,得到了葉歡的軀體後,重新修煉,然後謀求長生……直到不再是自己。   一道閃電從天空中落下,周天宗伸出了手,將其接住。   葉歡突然間明白周天宗的想法,「你想白日飛昇?」   周天宗想要白日飛昇,或者說是破碎虛空,達到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境界。   但越到最後的關頭,越有各種心魔的干擾,就像現在,周天宗身體瀕臨崩潰,卻有一條快捷方式擺在面前——只要他和葉歡互換了身體,一切就可以從頭再來。   人通常都會選擇最安全,最有效以及容易成功的路線,但是這樣的話,周天宗將再也沒有可能面對最後一步。   因為怯懦而選擇逃避,最後,只會一次次的沉淪。   「飛昇?也許有這個因素吧,下山後你們可以宣稱周天宗死了,從今世上再也沒有此人……藍采妮會帶領你們入關。」   葉歡大聲的吼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們恢復原狀?」   周天宗沒有回答,轉身離去,他且歌且吟,聲音中充滿了滄桑:「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他再也沒有回頭看明玉一眼。   當年她傷心欲絕,但他呢?   也許可以重新開始,也許有更好的選擇,但是他再也不愛她,忘記了她,從今以後,互為路人。   有些事情錯過了,就無法再來。   永別了,明玉。   永不相見。   ◇◇◇◇   趙永剛氣宇軒昂的在大街上東張西望。   他是青城派的三弟子,這次到成都來,名義上是為了拜訪一名表叔,實際上卻是探聽消息,伺機而動。   蜀地有數大門派,但唐門一家獨大,當唐門敗亡的消息傳來,青城派馬上採取行動,他們迅速的搶佔了唐門的地盤,並向蜀王效忠。   與此同時,不少江湖人物湧入了蜀地,為的就是從混亂的局勢中分一杯羹。   趙永剛一路行來,已經見到了數十名江湖人物,不過這些桀驁不馴的漢子們沒有在城內鬧事,因為如今城內進駐了拜月教的大祭司秀琳。   天下武林以少林武當等六大門派為首,但同時亦有五大異族、四大奇門,以及最可怕的三大教。   西域拜火教,又被人稱為魔教,每隔上數十年就會入侵中原,揭起腥風血雨。   白蓮教延續千年,天下間每次朝廷興亡都有其背後的影子,每朝每代白蓮教都是朝廷和天下武林合力打擊的對象,但每隔上百年白蓮教仍會挑動天下風雲。   苗疆拜月教神秘莫測,力扛蛇族與唐門,教中無數奇功異法殺人於無聲無息之中,如今拜月教的大祭司秀琳已是大宗師修為。   據聞蜀王周萬年正與拜月教大祭司秀琳協商,欲連手夾攻蛇族,因此這次趙永剛來到成都之時,掌門叮嚀他千萬不要在拜月教前談正邪之分,要知道在不久以前,拜月教還是武林中人人可殺的邪教。   只可惜唐門六百年基業毀於一旦……但唐門不去,青城派怎麼能發展壯大?   ◇◇◇◇   「轟」一聲,檑木被推下了城頭,滾油如同潑水一樣的淋下,城下的蛇人密密麻麻,扛著雲梯奮勇向前。   龍虎派的三弟子焦文星手中長劍一閃,一名攀上城頭的蛇族咽喉處閃過血光。   「痛快!」焦文星回過頭,望向身邊的崆峒王五全,「想不到你我居然有連手的一天!」   焦文星與王五全兩人曾因鬥劍結下恩怨,爭鬥五年不分勝負,正當兩人再次比劍之時,蛇族入侵的消息傳來,於是兩人相約入蜀,誰殺的蛇人多,誰就是對方的大哥。   雙泉城被三萬蛇族圍攻已有十天,戰局處於膠著狀態,野戰中武林高手的作用有限,但在攻城戰役中,焦文星等人的作用體現了出來,他們組成救火隊,那裡危急就衝到哪裡。   一次次打退了蛇族的攻擊,這十天焦文星的戰績明顯超過了王五全。   收起了長劍,焦文星喘了一口氣。   今天蛇人們就像是瘋了一樣,從四個方向同時展開了進攻,焦文星已經記不清幹掉了多少蛇人,但是蛇人的攻擊還沒有停下。   一群搬運物資的民夫走上了城頭,就在這時,一道淡淡的電芒無聲無息飛出,準確的掠過眾人間的縫隙。   焦文星突然感覺後背有些癢,伸手向肋下摸去,突然他的腳下一軟,身體向前栽倒。   「文星,你怎麼了?」王五全一把攙住了焦文星,卻看到焦文星的臉色變青,已經沒有了呼吸,幾乎同時,另外一道無聲無息的電芒射入了王五全的背部。   異變在瞬間產生,民夫群中,四條身影手中的暗器如暴雨般射向了周圍的人群。   動手的是唐承志他們,唐門的暗器就如同閻王的帖子,這一段城頭很快被清掃一空,城下的蛇人也發現了上面的異狀,雲梯通上了城頭,揮舞著兵刃奮勇向前。   「唐承志,你這個畜生!」   增援的隊伍衝了上來,為首之人是青城派高手,一眼認出了這名昔日唐門的精英。   開鋒金錢鏢、鐵翎箭、龍鬚針,唐承志手中的暗器如同潑雨一樣連環射出,中者必倒,他的三名兄弟跟在身後,從他左右發射暗器,四個人配合的天衣無縫,精巧的暗器手法幾乎有發必中,他們都是唐門最精英的弟子,逃亡間的生死磨礪更讓修為上了一層樓。   面前的敵人一個個變成了屍體,普通官兵面對他們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用盾牌,上長槍!」   有人大聲的叫喊著,但是在唐承志的身後,蛇人們已經登上了城頭……   大周歷震坤六年,蛇族攻破雙泉城,打開了通往四川腹地的通道,雙泉城十餘萬軍民被屠殺殆盡。   逃亡而出之人將事情經過傳遍全四川,聞者無不為之痛恨落淚,同情唐門之聲一掃而空。   唐承志等人的復仇正中秀琳下懷,唐門的聲譽一落千丈,甚至在唐門殘存者內部也引起了爭論。   仇恨的力量能夠讓人瘋狂,也能蒙蔽雙眼。   ◇◇◇◇   已經是深夜了,山下的兵營中一片寂靜。   明玉的大帳位於最中央,外面燈火通明,衛兵們警惕著周圍的一切。   從長安出來之後,明玉和士兵們同甘共苦,就算是到了晚上也依舊處理公務,但今天,天後明玉回帳後卻不接見任何官員,甚至侍奉的太監都被趕出帳內。   當然,他們不知道大帳中的人物身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要哭了,鷗蔓,一切都會好的。」   大帳中,王鷗蔓在低聲的抽泣,她性格柔弱,才十五歲,遇到這種事情自然無法控制情緒。   解青絲想要安慰女兒,但是看著自己的身型只能苦笑,總不能讓王鷗蔓將她抱在懷中吧?   母親成了女兒,而王鷗蔓卻變成了三十多歲的婦人,以後怎麼辦?各種想法紛至沓來,解青絲頭痛的厲害。   以後女兒怎麼嫁人?又怎麼處理日常的事情?   葉歡握住瞭解青絲的手,掌心很溫暖:「不要害怕,不管有什麼事情,總會過去的。」   解青絲抬起頭望著葉歡,剎那間,已是淚眼迷離。   他依舊是那樣的溫和,但是眉間多了更多的成熟,雖然遭受了這麼大的挫折,但沒有抱怨過什麼,腰桿挺的筆直。   「我會盡我所有的力量讓妳們恢復原狀,到時我娶妳為妻。」   兩個人發生關係後,葉歡曾經有這樣的提議,但解青絲沒有答應,她曾經嫁人,如果再嫁,會對葉歡的聲譽有極大的影響,而且她也怕傷害了王鷗蔓。   「真的可以恢復原狀嗎?」   解青絲低聲問道,但心中卻明白根本不可能。   千年以來,有誰聽說過這種事的發生?   世上只有一個周天宗,解青絲以後只能成為十四歲的女孩。   「抱緊我,我很怕。」   無論如何,解青絲始終是女子,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已經累了,倦了,希望有人可以依靠。   葉歡毫不猶豫的將她抱入了懷中。   「娘,你們……」王鷗蔓淚眼朦朧的看著葉歡和娘,眼淚又流了下來,她想了想,身子偏向了葉歡,靠在了他的身上。   屏風後,明玉和蓉蓉輕咳兩聲,轉了出來。   山頂驚變後,五個人決定盡快回營後再商議,畢竟此事過於驚人,給各人的衝擊太大。   回到了大營中,葉歡講了自己的來歷,不久之後,明玉和蓉蓉兩個人到後面開始商談。   人和人是有區別的,尤其是遇到了危難時,當一切發生了變化,蓉蓉和明玉選擇了面對,她們甚至沒有抱怨,立刻就開始投身於如何解決目前的情況。   「妳們商量好了嗎?」   「是的。」   明玉與蓉蓉相對而笑,面容上有著堅強的美。   「從今以後,蓉蓉就是明玉,而明玉就是蓉蓉。」   明玉選擇相信蓉蓉,將一切交給蓉蓉,而蓉蓉扮演明玉的角色,向最高的位置奮鬥,同時庇護那些跟隨明玉的人。   「是這樣嗎?」   葉歡喃喃的說道,他猜到了結果,卻沒有想到她們決定的那樣快。   他把目光投向了明玉,她能夠如此順利的交出權力嗎?   「爹爹,女兒有禮了。」   看上去是蓉蓉的小女孩來到了葉歡面前,畢恭畢敬的行禮,她的目光是那樣的清澈,可……這並不是他的蓉蓉。   「昔日的明玉已經不在了,而今我願從頭再來,我會盡心的輔助今日之明玉,同時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大帳外是忠心於明玉的十五萬部屬,很多人跟了她十年以上,家小都出了長安。   那些人拋下一切跟隨她,她用什麼來回報他們?   明玉此時只能依靠蓉蓉穩住軍心,她從旁輔佐,敗中求勝!   「天後……不,蓉蓉,不用這樣拘束,這樣會被人看出破綻的……爸爸他……葉歡他並沒有那樣拘謹,妳表現親熱一點會更好。」   說話的是蓉蓉,但是成熟的身體以及神態,卻讓葉歡為之一呆。   「蓉蓉,妳……」   望著女兒,那樣的熟悉,卻又陌生。   一夜之間,女兒長大了。   「爸爸,我是不是應該哭泣,趴在你的懷中,徵詢你的意見?或者顯示出不願意的樣子,拒絕這個機會?或者什麼都不做,埋怨一切,等待……無用的等待,也許期待明天周天宗會來讓我們恢復原狀?」   明玉的個子和葉歡一樣高,蓉蓉走到了爸爸面前,距離是那樣的近,問著父親。   「不,我不會這樣做!我已經下了決定,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那麼就解決它!」   蓉蓉的語氣中有著平日沒有的霸氣和決心,完全不像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   「蓉蓉,妳想做皇帝嗎?」葉歡凝視著蓉蓉,搖頭,「這個世界不會接受一個女子成為皇帝,無論妳做什麼都不成。」   明玉的路走到了現在已經是一條絕路,就算得到了蜀地,她也失去了大義。   就算天下大亂,也不會有女子的機會。   「不,爸爸,我並沒有想做皇帝,要做皇帝的,是你……周天宗的長安之行必然是一番腥風血雨,周治等人難以倖免,諸王一定會乘勢而起。   「天下大亂之後,正是重整山河之時,我會用明玉的身份立宗室子弟周歡為太子,並隨後讓爸爸登基為皇,其後,『蓉蓉』會繼承皇位。」   蓉蓉的話讓房間中的人都愣了下來,解青絲的表情呆在那裡。   「讓葉歡當皇帝?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以?」明玉緩緩開口:「太平時講的是資歷、人脈,但是亂世卻只憑實力……其實,長安之變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讓我可以重頭再來!一支隊伍只有靠打拼,靠著同甘共苦才能真正的團結在一起……爹爹,只要你能帶領眾人一次次贏得勝利,當皇帝自然很容易!」   長安之變,明玉失去了大部分的實力,但卻讓她更冷靜的看待發生的一切。   她在長安掌控一切,腳下卻是虛的,天下是姓周的天下,無論她做的多好,天下之人只會認為這是朝廷的恩惠,一旦她下台或者死去,一切的努力都化為烏有。   但如今到了蜀地,完全可以拋開舊勢力,重起爐灶,一旦成功,將會是千秋萬代的基業。   葉歡笑了,笑的是那樣的苦澀:「那我豈不是要稱蓉蓉為母后?還有,你們靠什麼來打天下?」   按照輩分,葉歡比明玉低一輩,繼承皇位最好的辦法就是葉歡拜明玉為母,也只有這樣,葉歡才能名正言順繼承明玉的勢力。   可是,這算什麼!   他的女兒變成了他的母后,昔日的情人成了十五歲的處女!   「爹爹,你的志向是什麼?」   明玉沒有叫葉歡爸爸,並不是因為不知道他們原本習慣的稱呼,而是她和蓉蓉約定,就算是換了身份,她也只叫葉歡為爹爹,把「爸爸」留給蓉蓉。   屬於蓉蓉一個人的爸爸,只有一個人知道的爸爸。   「爹爹,這些年你的所作所為,不愧於一個俠字……如今有更大的責任擺在你的面前,需要你來承擔。」明玉緩緩說道:「大事臨頭,只有面對,如今我和天後已經做好了準備,爹爹,你呢?」   蓉蓉也緩緩開口:「爸爸,還記得很久以前你跟我講的那一段話嗎?假如一間鐵屋子無門無窗又萬難破毀,裡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然而昏睡而死,並不會感到將死的悲哀。」   蓉蓉望著爸爸,輕輕的念著那一段話,臉上帶著期盼。   「如今有一個機會可以改變……爸爸,幫幫我。」女孩明白,這個世界上,能打破黑屋子的,只能是男子。   幾千年後,那間鐵屋子終於被打破,無論是男女都衣食無憂,可以暢所欲言,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再也不會有女孩子如同豬狗一樣的活著。   但是,那是幾千年之後的事,中間要流很多的血,無數的人在黑暗中死去,他們甚至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只需要三代的時間!」蓉蓉看著葉歡,聲音中有些興奮:「爸爸,按照你的記載和研究,三年後火槍能出現,我們憑此橫掃天下,二十年內,蒸汽機可以製作出來,三十年後鐵路興起,七十年後民智已開,一百年後,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擋世界的前行!只需要一百年,就能走過三千年的波折,爸爸,這是何等的偉業!」   打破鐵屋子的最佳人選只有一個,那就是葉歡,被蓉蓉全心全意信任的爸爸。   只要得到了父親的支持,無論是多麼大的犧牲,無論前途多麼坎坷,蓉蓉都有信心將這條路走完。   這就是蓉蓉的野望,也是她的計劃。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事情既然發生了,那麼就勇敢的面對!   三代人,她、葉歡,以及明玉,為什麼不能創造出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手臂粗的蠟燭將大廳照得恍如白晝,一隻燈蛾從外面飛來,盤旋了幾圈後,一頭飛入了燈芯中。   葉歡凝視著蓉蓉那張絕美的面容,心中思慮萬千。   女兒,他最愛的女兒終於長大了。   如果是別人,葉歡會駁斥對方的野心,或者嘲笑,可是這是他最珍愛的女兒,最愛的女兒!   到了現在的情況,難道要蓉蓉放棄?   她頂著明玉的身份,往後會被無數人追殺,不進則死,蓉蓉選擇了唯一的活路。   況且,蓉蓉說的沒有錯,如果真的能結束亂世,讓時代突飛猛進,那麼這才是真正的俠客之舉。   殺萬人而救億人,痛一時而平萬世,蓉蓉的決定沒有錯!   這世上,又有誰能夠比他和她們做的更好?   胸中有無數治國平天下之策,難道要送給別人?萬一那些君主過河拆橋怎麼辦?   葉歡伸出手,想要將蓉蓉抱入懷中,卻在半空中停下來。   嬌小玲瓏的女孩不在了,面前成熟高貴的女子和他一樣高,頭上還高挽起了盤龍簪。   「蓉蓉……如今,我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教妳了。」   蓉蓉比自己勇敢,堅強,怯懦的人只會逃避,而堅強勇敢的人挑戰自我。   這是他的女兒,卻又不是……   帳外天色是那樣的黑,不知道離黎明還有多遠?   ◇◇◇◇   陰沉了幾天,天空終於晴朗起來,富貴軒的掌櫃搬了張凳子來到了門外。   那天聽了年輕人的話,陳老闆最終沒有離開成都城。   從爺爺那裡傳來的基業誰捨得扔,雖然外面很亂,但人總要吃飯穿衣買東西,也許,情況很快會好轉的,至少這幾天還有生意。   不遠處,一男一女走來,男的大約四十歲,身後跟著一個小女孩,他來到了櫃檯前卸下斗笠,陳老闆認出男人,正是訂了那兩隻熊的男子。   「這位客官裡面請,你訂的熊已經做好了。」   「爹爹?」跟在爹爹的身後,戴著人皮面具的唐瓏瓏不太明白父親要做什麼。   葉歡將她送到長生幫,隨後父親找到了她,這些日子,大家東躲西藏,很少上街。   「這兩隻熊妳拿著,這是爹爹送給妳和玲玲的生日禮物,以前督促妳們練武讀書,不讓妳們學女紅,怕妳們分心,這些日子辛苦妳了。」   「爹爹,我……」   唐瓏瓏抱著熊,卻想起了妹妹,爹爹很疼她,但是也很嚴厲,像這種禮物從來沒有送過,如果玲玲看到了這兩隻熊,一定會很喜歡。   「這位客官,兩隻熊已經有人代付錢了,你們只要拿走就行。」   「咦?」   「付款的人是王府的一位侍衛,外地口音……他本來想要這兩隻熊,後來聽說這是送給你女兒的生日禮物,於是代付了錢」掌櫃描述了葉歡的相貌,唐天仇聽了後,點了點頭:「如果你看到他替我說一聲謝謝」兩隻熊很漂亮,脖子上掛著銀鎖,一個上面刻歲歲平安,另一個是富貴長生。   「瓏瓏,妳妹妹出來以後,記得要讓她先挑」   「一定的,爹爹」   唐瓏瓏摟著那兩隻熊,用力的點了點頭。   她會等著妹妹的回來,再也不和妹妹搶東西了。   歲歲平安,富貴長生。 外傳 道路的選擇   「蓉蓉,那些東西很沒有意思,妳為什麼那樣感興趣呢?」王鷗蔓不解的看著蓉蓉。   來到長安的蓉蓉愛上了另一種遊戲,權力的遊戲。   明玉非常寵她,教了她不少事情,甚至讓她在批改奏折的時候提出自己的一些看法。   這些東西蓉蓉很感興趣,她開始如同海綿一樣吸收官場的知識,學習如何駕馭別人,學習明玉的手法。   當王鷗蔓找蓉蓉玩的時候,她正捧著大周律法在那裡看。   這些東西對於王鷗蔓來說,是很無聊甚至討厭的東西,可是,蓉蓉真的很喜歡。   「女孩子總有一天要嫁人的,妳學這些東西幹什麼?就算懂得再多,別人也不喜歡的。」   王鷗蔓把繡好的手帕遞給蓉蓉,可惜好姐妹沒有誇獎她的女紅。   「我學我的東西,關別人什麼事情?我是葉香蓉,自然要做一個與眾不同的葉香蓉。」   蓉蓉跟鷗蔓講了一個爸爸講過的故事。   兔子爸爸要出遠門了,於是告訴留守的小白兔,陌生人敲門,絕對不要開。   但是,兔子爸爸離開後的第二天,大灰狼就聞風而來。   「小白兔,快開門,我是你爸爸的朋友,為你送來了美味可口的青菜!」   小白兔聽到了外面古怪的聲音,以及如同劃玻璃一樣敲門聲,明白了外面的情景,於是親切的說道,「外面的朋友呀,相較於美味可口的青菜,我更喜歡清脆可口的胡蘿蔔,你能不能替我帶一些來?我會告訴你開門的鑰匙在哪裡。」   「好,明天我會帶著胡蘿蔔來,你一定要開門呀!」   大灰狼轉身離開,可惜今天吃不到美味的小兔子。   第二天,大灰狼帶著青菜和胡蘿蔔來到了屋子前,用絲巾蒙著臉敲門。   「謝謝你,親愛的朋友,你不知道我是多麼喜歡青菜和胡蘿蔔的美味呀……開門的鑰匙在門外的水缸中」大灰狼聽了小白兔的話,來到了高高的水缸前,水缸很厚,看來只能跳進去撈鑰匙。   裡面的水面平靜而光亮,似乎沒有陷阱,於是大灰狼放心的跳了進去,然後一命嗚呼。   小白兔準備了一天,在水缸中放滿了滾燙的開水,然後在上面加上了厚厚的一層油鎖住熱氣,大灰狼被活活燙死在石缸裡,空氣中瀰漫著皮肉的香氣。   兔子爸爸回家後,誇獎著小白兔的智慧,但是也很奇怪:「我聰明的孩子呀,直接趕走大灰狼不是更好,為什麼要冒險?」   小白兔眨著鮮血般的眼睛,微笑著回答:「哦,天知道我有多麼渴望著甜美的狼肉啊,又香又酥,遠遠勝過蘿蔔和青菜的美味。」   小白兔第一次嘗到了血肉的味道之時,才發現這比青菜蘿蔔美味的多。   當琅邪王從她面前走過時,蓉蓉羨慕其中的威儀。   當百官向著明玉拜倒時,蓉蓉在珠簾後兩眼發光。   當千軍萬馬朝著一個方向前行時,蓉蓉才知道權力可以那樣的展現。   「鷗蔓呀,我非常非常喜歡吃香脆可口的狼肉……」   明玉在蓉蓉的面前打開了一扇門,而蓉蓉想要飛的更高。   爸爸每年給蓉蓉一兩銀子的零用錢,而蓉蓉想要買許許多多的東西。   爸爸教導她以理服人,可是她更想聽別人謙恭的語氣。   爸爸說人和人是平等的,她嗤之以鼻,那是放屁。   付出越多,就應該得到越多,父親做了那麼多事情,就應該錦衣玉食,為萬人所敬仰或服從。   為什麼做好事不能圖回報?為什麼小白兔不能吃肉?   就算是兔子爸爸認為青菜是好的,同伴們認為蘿蔔是好的,但是總有一隻小白兔想吃肉…… 【第七集 墮落成魔】 第一章 長安之亂   半個月前,長安城。   風吹過屋角處的風鈴,叮叮噹噹的聲音無比悅耳,這些小玩意是宮中的女孩子們用碎玉石做成的,傳說可以帶來好運。   但此時皇宮中沒有人會留意這種聲音,因為叛軍已經進入了長安城,如今正在攻打內城。   一名粉妝玉琢的小女孩將玉清院的門推幵,頭探了出來,烏溜溜的眼珠子看著周圍。   當周治的大軍來到了長安城外後,皇城裡馬上宣佈戒嚴,所有的人都不得隨意出入走動,違抗者殺無赦。   今天本是天後明玉召見京城紅袖學院三十六名女學童的日子,同時蓉蓉、玲玲以及王鷗蔓也跟著入宮。   但當她們來到了皇城之時,京城的變亂卻發生了。   收到叛亂的消息後,宮女就將眾人帶到玉清院等候,並囑托她們不要亂跑。   一群小女孩躲在了院子中,只能從門縫看到外面的人來人往,其中還能聽到一陣陣驚慌失措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卻始終沒有人來理會她們,甚至連不遠處的守衛都已經被抽調而去,院子裡唯一的宮女自告奮勇前去聯絡解青絲,但過了很久都沒有回來。   蓉蓉心裡忐忑不安,不知現在應該離開王宮還是繼續等候。   她打開門,在外面巡視了一圈,除了見到幾名驚慌失措的宮女和太監之外,看到的只有混亂,一問之下,謠言滿天飛,有人說天後明玉已經遇害,有人說天後正在和天子周治交戰,叛亂馬上就會平息。   繼續往前走,蓉蓉就被全身披甲的軍士擋住了,沒有詔令的人,嚴禁通行。   蓉蓉知道,自己和王鷗蔓的懷中有解青絲為她們所求的通行令牌,憑著此物,她們三個出宮問題不大,但剩下的女孩怎麼辦?   蓉蓉、玲玲以及王鷗蔓來到長安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了,這些日子裡,她們和京城紅袖學院的女孩子們混的很熟,進宮的三十六名女童中,蓉蓉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   那些小女孩們打心底信任蓉蓉等人,她們就像是溫順的小白兔,沒有任何抵抗危險的能力。   玲玲拉著蓉蓉和王鷗蔓來到了牆角:「蓉蓉、鷗蔓,跟我一起逃出宮,留在這裡很危險,我們無法保護自己。」   徐玉玲的語氣非常堅定,這是她第二次作出這種提議。   「不行的,玲玲,我們走了,她們怎麼辦?」提出反對的是王鷗蔓,平時柔順的王鷗蔓這時卻很固執。   玲玲勸道:「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鷗蔓,想想妳娘,妳忍心讓她傷心嗎?我們先走,然後找人護送她們走。」   「我不怕死,要走妳們先走吧,我留在這裡保護她們,我想就算亂軍再過分,也不會傷害小孩子的。」王鷗蔓一步也不退縮,聲音中有著無比的堅決。   玲玲皺起了眉頭,將焦灼的目光投向了蓉蓉,其中還帶著請求,同時還對著蓉蓉和王鷗蔓說道:「覆巢之下無完卵,現在情況危急到了極點,鷗蔓,妳娘這麼愛妳,而且她還身居高位,若有可能早就應該派人來接妳了,但我們一直沒有等到人,妳們看看外面。」   玲玲拉推開了窗子,遠處一道又一道的濃煙沖天而起。   「我們都是小孩子,並沒有爹娘那樣高超的本領,這種傾覆天下的變亂,殺人如草不聞聲,多殺我們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   玲玲努力的勸說著蓉蓉和王鷗蔓,希望她們贊同自己的意見。   但是王鷗蔓跟玲玲都很堅持己見,因此兩人只好把目光投注在蓉蓉身上,等著她的決定。   「走吧,和玲玲、鷗蔓一起走,可以告訴那些女孩子,我們是去找救兵,有一萬種理由能夠騙過她們。」心中的聲音一直這樣勸說著蓉蓉,因為她也認為玲玲的分析很正確。   但是,還有另一種聲音在腦海中迴盪:「如果放棄了她們,妳一輩子都不會心安,永遠都會視自己為懦夫。」   蓉蓉這時想起了爸爸曾經對她說過的話:「蓉蓉,人遲早會面對重大的選擇,也有作出錯誤決斷的時候,爸爸有幾句話要告訴妳,希望妳牢記。」   「人要敢於承擔責任,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如果妳是帶頭的那個人,那就要承擔責任,爸爸不想妳做什麼俠客,只希望妳不要因為逃避,而悔恨終生。」   當初聽到爸爸這樣說的時候,蓉蓉還很不服氣,不知道為什麼爸爸會認為自己有可能會膽怯。   現在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不是俠客。   「蓉蓉,妳還記得那面紅旗嗎?」王鷗蔓大聲的問著蓉蓉,「那時候妳可以,現在也可以!」   當年蓉蓉將大家團結起來,舉著紅旗走在最前面,從那以後,蓉蓉徹底確立了在其它孩子中的地位。   「我記得。」蓉蓉的目光堅定起來,對著玲玲說道:「妳們在這裡等,我到外面打聽消息跟搜集兵器。」   玲玲聽到蓉蓉這麼說,也只好改變了主意,畢竟蓉蓉和鷗蔓不走,自己怎能獨自離去,再說留在這裡說不定真的會沒事,反正不管出去或留下都等於是在賭博,只能希望這是正確的選擇。   「鷗蔓,蓉蓉,妳們先服下這東西。」   玲玲將兩顆拇指大小的藥物塞入了她們的手中,藥丸呈現漂亮的金黃色,散發出一種醉人的香氣。   只聽玲玲道:「這是少林大還丹,媽媽讓我帶在身邊以防萬一,妳們先服下。」   「玲玲……這東西還是留著保命吧。」   王鷗蔓有些遲疑,少林大還丹和武當派的龍虎金丹號稱能生死人肉白骨,珍貴無比,就算是少林武當長老身上也不一定有,瀕死之人服下後也能吊命很長一段時間。   「現在就是危急時刻,若不小心,我們一定會死在這裡的。」   玲玲一口將大還丹吞下,然後對著王鷗蔓說道;「服下去,藥效可以維持三天,只要不是被砍頭剖心,就能撿回一條命。記住,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別逞能,比我們厲害的人太多了。」   「蓉蓉,一會兒事情不妙,記得帶著鷗蔓先逃,別為了不相干的人讓自己冒險,我們是女孩,不是俠客,再這樣下去,妳爹爹的教育遲早會害死妳的。」   蓉蓉撇了撇嘴,但卻沒有反駁,轉過頭對王鷗蔓說道:「鷗蔓,我們就先留在這裡幫她們,但是如果真的情況危急,一定不要執拗,畢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內宮城門處,兩方人馬激鬥正酣,原本作為大內侍衛的李漁,被緊急抽調到朝陽門,抵禦天子周治的大軍。   此刻他聽著牛皮盾上傳來雨點般的聲音,知道對方的弓弩又開始發射了。   眼前又有敵人舉著雲梯衝上了城門,而李漁身邊的人大部分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戰況從一開始就極為不利,敵人如同潮水一樣湧來,李漁腳下的血已經漫過了腳踝,恐懼也快將他淹沒。   轟!   「守不住了,真的是受不住了……」殘破不堪的宮門被撞開後,李漁身上的勇氣也全都消失了。   他扔下了盾牌,拚命的跑著,同時不忘扯下身上的盔甲,跟著潰散的人群,努力的想要擠出一條生路。   「宮門開了,快逃命吧。」   「入皇宮,扶天子!」   「天子下令,不封刀!」   種種的嘈雜聲混在一起,長安城已經陷入了徹底的混亂之中。   這時候的蓉蓉把褲腳衣袖紮緊,口中咬著木片,帶著群小孩,正在逃出皇宮。   「沿著泰源殿往北走,過白羽宮,就能以最短的路離開皇宮。」王鷗蔓負責指路,並畫了一張地圖在蓉蓉手中。   有八名小女孩不敢出去,決定留在院子中,她們八個如同小松鼠一樣抱在了一起,躲在床下。   蓉蓉也沒有強求她們,只在走的時候,從外面鎖上了門。   「大家不要說話,聽口令行事。」蓉蓉手中提著一根燭台,這是她們唯一能找到可以當作武器的物品。   原本富麗堂皇,人來人往的皇宮裡面,一路行來卻沒有多少人,地上到處是散落的衣服,雜物,甚至還有血跡,看起來陰森而恐怖。   突然間,蓉蓉舉起了手,示意後面的小女孩們停下,然後將耳朵貼在了地上。   「大家快到屋子裡去,有人來了。」蓉蓉一腳踢開身邊的屋門,所有人一擁而入。   「啊!」有小女孩尖叫起來,但很快被摀住了嘴。   華麗的屋子裡,充滿著胭脂的香氣,一具冰冷的屍體懸掛在房間的正中,美麗的面容此刻猙獰的扭曲著。   「是麗妃,她死了。」   王鷗蔓認出了對方,麗妃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身上有著烏青的指印,看得出她是被人侮辱後,懸樑自盡的。   不遠處,一隊亂兵正在遊蕩,有眼尖的幾個人看到了蓉蓉她們走進了院子。   就像是惡狼見到了肥肉,那些人獰笑的踢開了院子的門,為首的溫江南是京城黑風樓的堂主,他臉色興奮的發紅。   上面的命令已經下來,十個人頭就能換一級功勳,而且皇宮中的女人,一個個嬌嫩的如同水一樣,都是平日裡難得一見的美人,剛才好不容易抓到一個,結果對方跳樓了,而現在居然看到一群女孩進了院子。   色膽包天的他大咧咧的衝進了屋子,迎接他的是三道烏黑的光芒。   蓉蓉等人拆下燭台裡的鐵條當成武器,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三道黑光包圍著他,一道溫柔如水,一道爆裂如火,還有一道中正平和。   這是小三才劍陣,蓉蓉、玲玲以及王鷗蔓三人,平日裡苦修的劍陣。   她們三人所習的劍法比溫江南高明十倍,加上陣法相輔,不過是一個照面,溫江南身上就多了幾道血痕。   但這是生死相搏,而不是比武。   「暗青子,上!」溫江南身後的幾人也反應過來,暗器向三人射來。   不能避開,因為蓉蓉她們身後有那些小女孩,因此三人只能奮力的打落暗器。   此時溫江南的身體不退反進,拼著受傷,一刀狠狠的砍向了蓉蓉。   一刻鐘之後,衝入院子中的六人全部伏誅,但蓉蓉的手臂上卻多了兩道傷痕。   三個小姑娘雖然家學淵博,但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漢子也不是易與之輩,溫江南臨死之時,拼著連受三記攻擊,也想要拖著蓉蓉一起死。   三女搏殺的經驗太差了,加之武器不順手,差點被對方翻盤。   這時傳來了哭泣的聲音,有名女孩被飛射的暗器擊中了額頭,已無聲息,同伴哭著用床單把她小臉上的血擦乾淨,放到床上,然後用被子將屍體蓋上。   「收集武器,把鄧可欣留在這裡,我們走!」蓉蓉轉過頭,對著身後的小女孩們吼完後,將燈油灑在了屋子裡,然後點燃。   城外二十里處的小山坡上,一行騎士正默默看著燃燒的長安城。   那是他們的城市,但如今已變成了地獄,幾十股黑煙沖天而起,就像是妖魔在獰笑。   「休整好了以後,馬上出發,爭取以最快速度趕往綱山大營,我們並沒有失敗。」   說話的人是明玉,她絕美的臉上充滿了自信的笑容,並不停的發佈命令,整頓著隊伍。   當周治入城時,明玉率軍與其激戰,不敵之後,她當機立斷,率軍逃出長安城。   這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為了能東山再起。   不遠處,解青絲面容慘淡,但依舊強打著精神,協助安撫隊伍。   她身上的盔甲上佈滿了刀槍的痕跡,身上的傷勢也不輕,但此時此刻,她更擔心王鷗蔓等人。   變亂是在突然間發生的,那時候,解青絲只來得及派人去接王鷗蔓,然後就跟著明玉迎擊叛軍,激戰不勝後,轉眼就逃出了長安城。   「留下來,潛入長安城,說不定還能找到鷗蔓她們。」冒險的念頭不停的在解青絲心中湧現,她的臉色也跟著變換不定。   「別做傻事,不管怎麼樣,先到驅山大營,手中才有談判的資本。」身邊的赫連博已經發現瞭解青絲的異狀,「大家都有家人失陷在長安,只有我們活著,他們才有生的機會。周治不是瘋子,他明白怎麼利用那些人,更何況,也許鷗蔓已經平安了。」   解青絲點點頭,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看著長安城的火焰熊熊燃燒,今天晚上,將會是不眠之夜。 第二章 虎口狼窩   外面的大火猛烈的燃燒了起來,刀槍交擊聲也清晰可聞。   此時趴在窗戶前的李玉兒輕輕的歎了一聲。   看來沒有人會來救自己了,是不是應該趕緊逃出宮去?可是連天後明玉都敗了,自己一個弱女子到了外面,還不是一樣狼入虎口。   十年前,她入宮為妃,天子只臨幸過兩次,卻沒有留下子嗣,但正是這兩次臨幸,讓她必須永遠留在皇宮中。   和宮中很多人一樣,她是明玉的忠心手下,凡事以明玉為首,甚至連天子的號令都陽奉陰違。   明玉入主東宮後,以天子微恙在身,廢除每三年挑選秀女入宮之例,宮中侍女也改用收養孤兒的方式招收,並應許那些年長的宮女,在二十五歲時可離開皇宮。   天下人以這些作為指責明玉好妒,杜絕了別人爭寵之路,卻不知曾有多少白頭宮女死於皇宮,淒涼一生,更沒有看到回家的宮女,在宮外磕頭感激的情景。   她服從明玉並不是因為對權勢的追逐,只是因為明玉的所作所為。   李玉兒就是每三年挑選秀女的受害者之一,當時縣上稍有身家之人都被以挑選秀女的理由被官員勒索,有家破人亡的淒涼,有被逼毀容的女子,也有拉郎配婚的鬧劇,而在層層選拔中的黑幕那就更多了。   十年了,她已經十年沒有回過家鄉。   李玉兒曾以為能跟隨天後做一番事業,然後衣錦還鄉,再見到年老的父母和淘氣的幼弟。   她打開了牆邊的衣櫃,裡面除了幾件喜好的衣物外,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因為她並不好財物,明玉的賞賜都送給了別的姐妹。   打開下面的密櫃,裡面有著一尊精美的花瓶,那是父母重金所購,讓她入宮時攜帶,必要時可以用來賄賂太監的。   這個花瓶是李玉兒最珍愛的寶貝,此時她將其取出,仔細把玩,想著父母的容顏,想著自己的一生。   然後,她奮力的舉起了花瓶,摔落在地下。   精美的瓷器變成了碎片,就像是她的結局一樣,但至少,花瓶跟她都已經不會是任人擺佈的玩物。   一刻鐘之後,大門被推開,幾名亂兵衝入了房中。   他們看到一名美麗到讓人窒息的女子坐在了書桌前,微笑看著他們。   「再見。」   李玉兒打翻了燭台,房間灑下的烈酒熊熊燃起。   蓉蓉帶著小女孩們,向前行進。   一路行來,她們不時看到有人投環自盡,也有人卷帶著宮中之物向外逃去。   輝煌的皇宮變成了鬼域,到處是驚慌失措的人們。   不遠處,一座高樓轟的一聲起火了,熊熊的火焰夾雜著濃煙,高樓上不時有燃燒的人往下跳。   隊伍行進的並不快,小女孩們不時產生各種問題。   有些小傢伙看到周圍隱秘的樹叢,就害怕的想躲進去,自欺欺人的以為別人看不到,自己可以等事情完結再出來,也有小女孩嚇得手腳發軟,連路都走不動。   這時候,蓉蓉訓斥,玲玲威脅,王鷗蔓鼓勵,三人用盡所有的手段,盡量保持著隊伍不散。   「扣扣被木頭砸中,快要死了!」一名女孩叫道。   扣扣是名十一歲的女孩,家住在長安城南門處,小姑娘最喜歡唱歌,平時就像是百靈鳥一樣活潑。   現在扣扣躺在另一個小女孩的懷中,鮮血從口中不停的流出。   王鷗蔓來到了扣扣的身邊,將真氣輸入了她的體內,但這只是杯水車薪,扣扣的氣息越來越弱。   「誰有水?」王鷗蔓從身後的孩子身上接過來水囊,然後在懷中取出一顆龍眼大的藥丸。   「大還丹?」玲玲見狀十分疑惑,這不是自己給王鷗蔓的大還丹嗎,剛剛還親眼看到她放入嘴裡,現在怎麼又多出一顆呢?   「對不起,剛才我懷中還有一顆蜜丸,我用它替換了大還丹。小時候我害怕吃藥,因此很小就學會了怎麼偷梁換柱……玲玲,多謝妳的大還丹,它救了扣扣。」   王鷗蔓將這枚珍貴無比的大還丹溶解到了水中,灌入扣扣的口裡,然後將水囊掛在了腰上,剩下的藥水還能救不少的人。   雖然她和扣扣並不熟,但此時卻沒有任何的猶豫。   「這個笨蛋。」   玲玲和蓉蓉同時低罵了一句,但眼眶都有些發熱。   「我去找櫻櫻她們,妳們在這裡等。」蓉蓉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轉出了屋門。   那八名藏在床下的小傢伙,還是讓人不放心。   現在皇宮內的叛軍到處亂竄,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那些人會砸開每一扇門窗,衝進去洗劫一空。   蓉蓉一路行來,不時見到赤裸的女屍,如果有亂軍闖入了玉清院,八個小傢伙的結局不言而喻。   「陛下,請下令封刀,不然民心盡失!」   周曉白跪倒在天子周治的腳下,不停的磕頭,額頭上鮮血淋漓。   他是皇室子弟,一直以來潛伏在禁衛軍中,昨日周治闖營,他從中策應立了大功,完美的完成了周治之前下達的命令,因此周治封他為禁衛軍的新統領,統領十萬禁衛軍。   但就在剛才,周曉白放下手中的一切,來到了周治面前,苦苦相求。   禁軍入京後,周治並沒有下令封刀,反而刻意的引導亂軍殺戮,當周曉白派人約束軍紀並殺人立威時,卻被天子特使所阻。   「曉白,我何嘗不明白這種殺戮毫無意義,但如果不這樣,長安很難守住。」   明玉經營天下十餘年,而長安城更是她的老巢,明裡暗裡有無數人忠於她,周治雖然佔據了先手,卻必須趕在明玉率大軍反攻之前,徹底的控制長安。   長安中不少忠於明玉之人,已經將宅院變成堡壘,死守其中,目前還有不少勢力,正在騎牆觀望,在這種情勢下,若不放開手去殺,不讓那些人害怕,又怎能以最快的速度平息內亂。   還有一個原因,周治沒有說出來。   禁衛軍原本在明玉的控制下,周治其實只控制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如果不是周天宗擊殺其統領以及數十名高級軍官,恐怕這些人到現在還會是明玉的手下。   現在禁衛軍雖然跟著周治走,但一旦明玉出現,或者情勢不穩,他們會不會反戈一擊?   只有用金銀和女人餵飽了他們,讓他們手中沾滿了血,結下和明玉的不解之仇,這樣禁衛軍才不會退縮,才會和明玉死戰。   至於說用軍紀約束他們,用大義命令他們,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根本是找死的行為。   飲鴆止渴雖然不可取,但總比敗亡好。   「引導他們前往那些忠於明玉的大臣府邸去,允許他們明晨天亮之前不封刀,到時候再整肅軍紀,皇宮中就讓他們去折騰,只要把幾處重要地點守好就是。」   周治的聲音聽起來很殘酷,其中的冰冷讓周曉白不由的打了一個冷戰。   「是,陛下。」   「對了,太子入宮了沒有?」   「啟秉陛下,太子已經攻入了皇宮。」   「好,傳令給他,除了名單上列名的人,其它人等,皆殺!」   房間中,大家在提心吊膽的等待著,其中最平靜的就是玲玲,她將從亂軍手中奪來的長劍,一絲不苟的擦洗著,手中沒有一絲顫抖,臉上甚至還帶著笑容。   「玲玲,蓉蓉不會有事吧?」王鷗蔓擔心道。   「這是妳第三遍問這個問題了。」玲玲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不理會王鷗蔓。   王鷗蔓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要不然我出去接應一下蓉蓉?」   「妳會死在外面。」玲玲毫不猶豫的反駁道,「妳看到外面那些亂兵作惡,就會衝上去救人,然後我們明年就要替妳燒紙了。」   王鷗蔓撇了撇嘴巴,眼珠子轉了兩下,然後親熱的拉著玲玲的手,用力的搖。   她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讓玲玲去接應蓉蓉。   「我是不會出去的,蓉蓉做不到的事情,我也做不到,就算是我出去,也只會找一個地方躲起來,等一會再回來告訴妳沒有找到人。」   兩個人正在低聲鬥嘴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鷗蔓,快開門。」   打開門,蓉蓉和身後八個小女孩的出現,讓王鷗蔓眼眶一紅,差點流下淚來。   「別說話,有人過來了。」蓉蓉警告道。   剛關上門,一大隊亂兵就出現在拐角處。   這是一支五十多人的隊伍,裡面每個人的手上和身上都沾著鮮血,有些人腰上還掛著人頭,而且裡面還有不少是女子。   王鷗蔓看著這一切,手在顫抖,她胸中有熊熊的火在燃燒,因為她在幾名亂兵身上的人頭中認出了熟悉的人。   有曾經照顧過她的宮女,有陪伴她玩耍的嬪妃,這些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她們有什麼罪?   王鷗蔓想衝出去攔住那些人,向他們問一句,你們是不是禽獸!   「鷗蔓……別衝動。」玲玲一隻手抓住了王鷗蔓,她的眸子閃亮,絲毫不因情況危急而慌亂。   有些人在越危險越困難的時候,反而越能夠冷靜下來,並展現超水平的表現,玲玲就是屬於這一種人。   蓉蓉臉上雖然一點表情都沒有,但心中的怒火卻在一點點的積累——為什麼要殺這麼多的人,為什麼要把如此多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等那群叛軍走過後,蓉蓉等人出了房間,一行人向著宮門處前行,「加把勁,很快就能衝出去。」   蓉蓉一邊鼓勵著身後的同伴,一邊往前行,前面就是出口了,但繞過了拐角,她的心沉了下去。   大約有二百名全身甲胃的士兵站立在那裡,手中的兵刃寒光閃閃,盔甲的上面有著火焰的圖案,那是御林軍中的精銳,雷霆衛的標誌。   「誰!」   這時對方也發現了她。只聽到弓弦震動,一點寒光猛然出現在蓉蓉面門前。   蓉蓉將長劍往上一撩,箭羽險之又險的擦著鬢角掠過,對方這箭又準又狠,震的她手腕有些酸麻。   三石硬弓加上神射手的準頭,這還不過是一名普通的雷霆衛所射出而已。   「蓉蓉,妳也在宮中?」在軍士之中,一名金色盔甲的中年人站起了身。   這人看上去年約三十一、二歲,英俊的面容上帶著和藹的笑容,四肢十分修長,雙眸中展露出絲絲的寒光。   他是周宏坤,公認溫良謙恭的當朝太子。   「是太子殿下。」   「我們得救了……」   蓉蓉的身後傳來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那群小女孩看到了周宏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起湧了出來。   太子周宏坤之前被天後明玉壓制,幾乎沒有實權,能做的就是一些表面功夫,以及拚命的拍明玉的馬屁。   這些日子以來,他去過很多次京城的紅袖學院,因此在那些小女孩的心目中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人在危難的時候,會死命的抓住任何一根稻草,更何況這些小女孩們認為,太子周宏坤就是能夠保護她們平安離開的人。   「大膽葉香蓉,居然以劍指著太子殿下,還不丟下武器投降!」周宏坤身後,一名軍官站了出來,大聲的喝斥著。   「太子殿下,能否通融讓她們離去。」蓉蓉向前一步,對著周宏坤說道,「前些日子你批閱過此事的奏折,很多孩子你也見過,她們都是一些平民的女孩,入宮不過是應景而已。」   周宏坤身後之人拉起了強弓,四道寒芒射入了蓉蓉身前的泥土中:「扔下劍投降,然後等候發落。」   此時,周宏坤只是微笑著一言不發。   「我不相信這個人。」王鷗蔓悄悄道。   「我們現在走,還來得及。」玲玲拉著王鷗蔓躲在了孩子們的後面,輕聲向前面的蓉蓉說出了自己的主張,「蓉蓉,我們三人一起走,如果周宏坤放過她們的話,我們留在這裡也沒有用。」   「我也不信任他,問題是,我們走了,她們怎麼辦?」   蓉蓉的目光投向了身邊的小女孩們,她們臉上帶著解脫和興奮的笑容,好幾個小女孩牽著蓉蓉的衣角,不停道謝。   玲玲繼續道:「那我跟鷗蔓兩個人走,如果解阿姨和天後沒有成功逃出長安,鷗蔓處境就危險了。」   「不,我也不走。」王鷗蔓用力的搖了搖頭,輕輕放下了背上的小女孩扣扣:「我答應照顧她們的。」   扣扣臉上已經恢復了血色,一隻手緊緊的抓著王鷗蔓的衣服。   「好,再見。」   徐玉玲的身體慢慢的後退,沒入柱子的陰影處,然後整個人如同狸貓一樣三蹦兩跳,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生死關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當下一刻還沒有來臨之時,誰也不知道選擇是對是錯,徐玉玲盡心了,現在她選擇為自己的生命而奮鬥。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左右生死的選擇。   周宏坤身後之人又開口道:「報一下你們父母的名字,還有住所。」   蓉蓉和王鷗蔓扔下了手中的劍,和女孩們聽從發落。這些孩子都是平民子弟,在和名單比較之後,雷霆衛的軍官讓五名士兵帶著她們前往不遠處的一處偏殿,告訴她們,乖乖待在裡面,等混亂平息後就放她們回家。   「蓉蓉姐,妳不和我們一起去嗎?」只有八歲的席北瑪拉著蓉蓉的衣角問道。   她是隊伍中最小的女孩,聰慧的她在逃亡途中沒有說一句話,小心翼翼的就像兔子一樣,其實,那些小女孩大都是這樣,她們是無害的小動物,遇到危險的時候只會把白肚皮露出來,祈求敵人寬恕。   蓉蓉笑著點點頭,自己和王鷗蔓被留了下來,也許會作為人質,很久以後才能回家,但蓉蓉並不後悔。   一陣風吹過來,空氣中傳來了令人作嘔的血腥之氣,蓉蓉的瞳孔猛然緊縮成針尖大小,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   那裡有一排平房,房間門下有著潺潺的鮮血流出,一間房子的窗簾被風吹開,蓉蓉看到了堆積在房間中的屍體。   那正是將要安置席北瑪她們的屋子,那裡是屠宰場。   轉過頭,蓉蓉看著周宏坤身後的雷霆衛。   周宏坤在蓉蓉出現後,只是指揮手下將蓉蓉和王鷗蔓挑選出來,然後就笑而不語,而雷霆衛的臉上都帶著麻木或者是殺氣,還有幾人或是面帶惋惜,或是不敢與蓉蓉對視。   「快跑!他們要殺妳們!」蓉蓉大聲吼了起來,寒意迅速蔓延全身,她想要阻止席北瑪她們,卻被身後的士兵死死的壓在了地上。   聽到了蓉蓉的聲音,那些女孩子大部分都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扭過頭,面帶疑惑的看著她。   不是很快能夠回家了嗎?怎麼了,誰要殺她們?   席北瑪的反應很快,身子一縮,就從雷霆衛的士兵中間竄出,向著不遠處的花叢中跑去。   但一切都凝固在這一刻,絢麗的刀光閃過,小女孩的腦袋落在了地上,血從脖頸處沖天而起。   另一名逃跑的女孩,被長刀穿透了胸口。   屠殺這些女孩就像做蝴蝶標本一樣,一網打進去,然後就可以任意處置它們,用針刺穿它們,看著它們痛苦的掙扎著,看著那美麗凝固。   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油中,小女孩們轟然而散,幾乎同時,周宏坤身後的雷霆衛拉弓放箭。   美麗的蝴蝶,在網中無助的掙扎著,然後被一隻隻刺穿,掛在了牆上。   「蓉蓉姐姐,救救我……」櫻櫻大聲的哀求著,她是那八名想要留在玉清院的小孩之一,長箭射入了她的腹部,很快就再無聲息。   「娘……」另一個小女孩哭了起來,拚命的把小小的身體往柱子後面藏,但被一刀砍在了肩膀上,沒有再發出聲音。   屠殺進行的很快,三十六名小女孩全部被軍士們拖入了那間屋子。   王鷗蔓憤怒的大喊:「為什麼!」   為什麼?   周宏坤並不想回答,他今天殺了很多的人。   他對皇宮中絕大部分人都沒有好感,那些人是明玉的耳目與幫手,平日裡周宏坤的一言一行都小心謹慎,見到太監宮女也笑臉相迎,但就算是這樣,關於他的消息還是源源不斷的進入明玉的耳中。   外面的人說他溫良謙恭,但誰知道那種如履薄冰的恐懼。   那些宮女無辜,那些小女孩無辜,那麼他呢?每隔上幾年都有廢太子之議,他活得像一條狗。   父王既然不下令封刀,那麼他就徹底執行命令。   蓉蓉這些人已經是第六批了,人殺多了,就像是碾死螞蟻一樣,沒有什麼感覺。   就像是現在,面前的小女孩在拚命的掙扎著,怒吼著,可是在他的眼中,感覺只是可笑。   京城之亂,不知多少權高位重之人舉家全滅,多少英雄豪傑死無葬身之地,人不能保護自己,又怎麼怪別人呢。   「別吼,再吼我殺了妳們。」周宏坤淡淡的看著面前的王鷗蔓和蓉蓉,柔聲說道。   她們還有用,父王給他的名單中列有她們的名字。 第三章 同生共死   「你這個畜生!她們只是孩子!」王鷗蔓依舊在吼著,從來沒有說過髒話的她,這時候渾身發抖。   但很快,她的頭顱被死死壓在了地上。   在王鷗蔓的身邊,蓉蓉呆呆看著一切,手不停的哆嗦,死了,都死了,那些跟自己一起出來的孩子們,都死在這裡……自己應該和這些女孩留在玉清院中的就不應該相信周宏坤。   「求求你,不要殺我。」蓉蓉突然大聲的叫了起來,掙扎著向周宏坤靠近。   「我爸爸是葉歡葉大俠,我娘是謝夢落,他們都很喜歡我,你只要饒了我,他們什麼東西都會給你,我什麼事情都會做。」   蓉蓉的聲音,引起了周圍侍衛的笑聲,不過也難怪,小女孩多半是嚇傻了。   這些侍衛一路行來,等著漏網之魚,太多的人嚇得稀軟,為了活命不惜用任何的手段。   所以,葉香蓉的舉動並沒有引起大家的懷疑,上一批人中,有個嬪妃甚至撕開了自己的衣襟,只求活命。   「妳什麼事情都會做,葉香蓉?」周宏坤望著蓉蓉的臉龐,心頭不由一動。   自從蓉蓉入宮之後,周宏坤就很留意她,並不是因為蓉蓉的聰慧美麗,而是因為她和明玉相貌的相似。   兩個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不過一個成熟美艷,一個清秀動人,如果說她們是母女,沒有人不信。   周宏坤這些年被明玉死死的壓住,幾次差點被廢,自然對明玉恨之入骨,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報仇。   在太子府的密室中,有一名得寵的美姬,有三分像明玉,每次周宏坤氣沖沖的從皇宮回來後,都想盡辦法折辱她。   在夢中,周宏坤不知道蹂躪了明玉多少次,每次看著她匍匐在自己面前求饒的情景,都會從夢中笑醒。   「過來,讓本王看看。」   他話才說完,身邊的一名青袍人向前一步,手指連環點在了蓉蓉的穴脈上,封住了蓉蓉的真氣。   「不需要這樣謹慎,小女孩能做出什麼?」   周宏坤笑了,他也是一流的高手,就算小女孩想襲擊他,也不會得手,而且,會反抗的小野貓不是更好玩嗎?   蓉蓉驚恐的看了青袍人一眼,來到了周宏坤的身邊,突然腳一軟,跌向了周宏坤。   伸手一扶,周宏坤將蓉蓉攬入懷中。   「太子殿下,不要殺我。」蓉蓉嬌柔可憐的說道,對著周宏坤微微的一笑。   明玉之美天下無雙,如同牡丹怒放,濃艷欲滴,而蓉蓉的美,彷彿新出的朝陽,雖少國色天香,卻清新自然。   蓉蓉這一笑,彷彿初綻的花朵,突然間表露出最絢麗的顏色,少女的清新,婦人的絕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天狐魅惑,蓉蓉從吳月娘那裡學來的一種心法,不需要內力就能運行,是一種勾引男人的精神攻擊。   周宏坤的心猛地一顫,蓉蓉和明玉的面容突然結合在一起,面前的女子彷彿就是無數次在夢中擁有過的明玉。   他的心防瞬間被打開了,一把將蓉蓉摟入懷中,蓉蓉的天狐魅惑雖然粗淺,卻正好擊中了周宏坤致命的弱點。   也就是在此時,蓉蓉的手掌無聲無息的印在了周宏坤的後背,同時一口咬在了周宏坤的右耳上。   葉歡並沒有將地藏心法傳授給蓉蓉,但每隔上一段時間,就會將地藏真氣打入蓉蓉的體內,這些年下來,蓉蓉的身上積累了一股可以媲美一流高手的地藏真氣。   地藏心法,不走奇經八脈和氣海,一旦蓉蓉被擒或被封住真氣,這股潛伏的地藏真氣就是救命的稻草。   此時,正好用到。   周宏坤發出了一聲慘叫,口鼻中鮮血長流,而他的右耳赫然已經消失不見——蓉蓉咬掉了那塊肉。   「太子殿下!」   周宏坤身邊的侍衛撲了上來,查看他的傷勢。   為首的侍衛倒吸了一口冷氣,周宏坤的傷勢非常嚴重,他背心處的衣物及貼身的金絲軟甲都化為了粉末,一枚掌紋清晰可見的烏青掌,印在了他的皮膚上,高高鼓起。   蓉蓉這一掌非常歹毒,如果不是周宏坤身著雙層金絲軟甲,這一擊就會要了他的命。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周宏坤大聲叫著,幾名侍衛馬上撲到了蓉蓉的身邊,用力的掰開了她的嘴。   可惜他們一無所獲,蓉蓉咬下周宏坤的耳朵之時,已經將那塊肉一口的吞下。   「妳這個小婊子,本王殺了妳!」   原本的淡然變成了憤怒,周宏坤拔出了長劍,斬向了蓉蓉的脖子。   他怒火如焰,因為從小到大,自己都沒有吃過如此大的虧。   長劍在距離蓉蓉脖子一寸處停下,他看到蓉蓉臉上那嘲諷的笑容。   蓉蓉雖然滿臉的鮮血,但笑得無比的高興,她贏了,就算是殺了她,又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周宏坤發現鮮血不停的從嘴裡噴出,連忙停止了動作,轉而檢查自己的傷勢。   他的肋骨至少斷了一根,有六條經脈受損,真氣運行不暢,大量的淤血充斥體內。   蓉蓉這一掌中包含的真氣非常詭異,陰柔詭秘,直到現在,殘留的部分還在繼續破壞著周宏坤的經脈。   周宏坤沒有時間處置蓉蓉了,必須盡快養傷,不然會留下永久性的傷害。   再說,殺了她也太便宜她了,她笑得很討厭,和明玉一模一樣!   周宏坤飛起一腳踢在了蓉蓉的小腹上,轉過頭來,從隊伍中點出十名侍衛。   「這個女孩就交給你們了,別弄死,半天後將她帶回王府。」   周宏坤頭暈的厲害,身上的重傷讓會他在未來幾天內有心無力,如果是別的女孩,周宏坤會將她帶回府中,以後慢慢調教,但現在不行。   蓉蓉的身份很特殊,而且瞞不過父王,等過了幾天,父王會用蓉蓉和徐長生等人做交易,然後放了蓉蓉。   「是,多謝太子殿下。」   被挑出來的十名侍衛做夢都沒有想到能有如此的好事,面露笑容的向周宏坤答謝,其中心急的幾人,已經雙眼冒光的看向蓉蓉。   「殿下,你現在需要找一處僻靜之所養傷。」周宏坤身邊的青衣人微微歎息了一聲,連續點了周宏坤身上的十來處穴道。   未來幾天是最重要的時刻,周宏坤必須迅速將傷勢壓下然後參與戰事,不然,也許會被別人搶去功勞。   天子周治的兒子並不是只有周宏坤一人。   「放開蓉蓉,放開她……」王鷗蔓拚命的掙扎著,想要撲過去,但青袍人的手一動,點中了她的暈穴。   皇宮中,依舊是無比的混亂。   五名亂軍衣裳凌亂的從一間房子中出來,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柴老大,看,那裡有個大美女。」說話的韓方拉了身前的大哥一下,他看到了一名絕色美女。   柴老大雖然眼前一亮,但很快低下了頭,他雖然粗魯,卻知道進退。   迎面而來的女子雖然美艷動人,可惜打扮是自己這邊的人,而且一行二十人,個個太陽穴高高隆起,眸子中精光四射,這支由精銳高手組成的隊伍,不是他們所能招惹的。   「快退下。」他一把按住了同伴的頭,準備向其它方向繞道而行,但可惜已經遲了。   一條金色的長鞭如同靈蛇般卷中柴老大的腰,將他拉到了那名女子的身前。   「臭婊子,放開……」   說話的韓方剛張開口,對方一指隔空就點在了他的腦袋上。   三丈距離的隔空一指還能殺人,這簡直駭人聽聞,就算是擅長用指的崆峒派長老都不一定能做到如此水平,更何況這是一名三十歲的女子。   「有沒有見過這兩個女孩?」   柴老大面前攤開了一組畫卷,上面赫然畫著蓉蓉和王鷗蔓的樣子。   「見過,見過,剛才太子帶著這個女孩向著東門而去了。」柴老大在那名女子殺氣籠罩下瑟瑟發抖,連忙說出了知道的一切:「千萬不要殺我,菩薩……」   菩薩並沒有保佑柴老大,他的腦袋被長鞭帶動著,旋轉了一圈,幾乎同時,那名女子手中的長鞭化作筆直的標槍,連續點在了柴老大身後的幾名同伴身上,震碎了他們的內臟。   「藍姑娘,我們去東門嗎?」女子背後的手下恭敬問道。   「對,馬上去。」   她是藍采妮,周天宗身邊的第一干將,收起了長鞭,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向著東門前進。   變亂前夜,周天宗特別吩咐了藍采妮一事,宮中大亂起後,她負責去找蓉蓉和王鷗蔓,並保護她們的安全一尤其是蓉蓉絕對不能死。   本來此事應該早就要完成的,但這幾天解青絲一直和蓉蓉她們在一起,周天宗並不想打草驚蛇,因此將此事交給了藍采妮。   藍采妮的身後,是周天宗調撥的十九名高手,加上藍采妮幾近宗師的修為,這本來是一件並不太難的事情。   但大亂一起,一切都變得混亂無比,而藍采妮入宮後,正巧遇到宮中高手,纏鬥中又浪費了大量的時間,其中又經歷了幾場搏殺,卻始終沒有找到蓉蓉等人。   金雁殿前的池塘中,清澈碧綠的湖水變成了紅色,幾名赤裸的女子浮在了水面上,姣好的面容上有著痛苦的表情。   「想不到,居然有這種美事等著我們。」   押解蓉蓉的十來名禁軍臉上帶著猥褻的笑容,正在幻想著不久之後的快樂,他們已經抽籤排好順序了,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要找個清靜的地方,不然大家正開心的時候如果被打斷,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小野貓,等一會聽話,兄弟們不會虧待妳的。」   為首之人捏了捏蓉蓉的臉蛋,眼神充滿是熱切。   他們帶著蓉蓉來到了一處偏殿,寬敞的房間中很適合辦事,一張大桌子被拉到了屋子中間,同時鋪上了布簾。   「老六、鍋子,你們兩個人負責警戒,換人的時候一定會叫你們。」   點了兩名抽籤排到了最後的人,為首之人開始解蓉蓉的衣服,看著蓉蓉那絕美的面龐,他身上火熱了起來。   「我叫農十二,記住我的名字,我是妳第一個男人。」   蓉蓉確實記住了這野狗的名字,只要不死,蓉蓉有一天會誅他九族。   蓉蓉唯一的遺憾,是那掌沒有打在周宏坤的腦袋上,但只要不死,總有一天,她會去剮了周宏坤,殺光雷霆衛。   華山派陳無病一身青袍,坐在了周宏坤的身後,將真氣輸入太子的體內,打通其受傷的經脈。   周宏坤遇襲,陳無病也脫不了干係,他明明封了蓉蓉的真氣,沒有想到那名小姑娘居然還有隱藏的殺手。   此事如果傳到了同門耳中,恐怕會被人嘲笑,而且太子受傷,也是一件大事。   陳無病頭上的白氣越來越濃,而周宏坤的臉色也越來越紅,突然,周宏坤猛的一口黑血噴出。   「太子殿下,淤血吐出來就好多了。」陳無病道。   周宏坤抹了抹嘴角處的血跡,點點頭,正想說什麼,門外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這時候,還有誰敢來這裡鬧事?   盤坐休息的雷霆衛們都站了起來,刀出鞘,弓上弦,警惕的望著門口。   啪!   一聲巨響過後,大殿的門轟然倒地,幾名雷霆衛被扔了進來。   藍采妮氣勢洶洶的走進了松露殿,大聲說道:「周宏坤,把葉香蓉和王鷗蔓交出來。」   她的聲音很冷,有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那個小女孩,我已經殺了。」周宏坤努力的坐起了身子,聲音無比的森冷,「妳能把我怎麼樣?」   「她死了,你就要償命。」話才說完,藍采妮手中的長鞭猛然揮出,直撲周宏坤而去。   周宏坤冷笑,等著看藍采妮血濺五步。   周宏坤身邊那二百名雷霆衛,個個都是千中選一的頂尖好手,甚至連江湖中很多中等門派都不一定有如此強大的武力。   身為太子,在過去不是沒有發生過高手想要刺殺他的事情,但那些人都死在了雷霆衛的攻擊之下。   可是很快,周宏坤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藍采妮手中的長鞭彷彿神出鬼沒的幽靈,每一次揮出就收割著一條或者幾條人命。   這是拜月教的鎮派絕學,十丈紅塵絲演變而來的鞭法,在藍采妮手中更加展現的出神入化。   不久前梅吟雪用此絕學橫掃蜀王府一眾高手,而今,藍采妮也用此鞭法來應對周宏坤。   這種鞭法最大的特點是可以少打多,無視對方的圍攻。   長鞭畫出一道道的漩渦,就像是吞噬人的黑洞,橫在周宏坤面前的數名雷霆衛瞬間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生命。   一把長劍斜斜刺了過來,上面紫氣繚繞,彷彿旭日東昇,擋住了藍采妮。   但也僅僅只是稍稍擋住而己,藍采妮身體一翻,長鞭向前揮去,正掃在一名侍衛身上。   那名侍衛只覺得手中一空,懷中的王鷗蔓落在了藍采妮的手中。   「王鷗蔓,告訴我,葉香蓉怎麼了?」   藍采妮手掌一拍,王鷗蔓身上被封的穴道全部被打開了。   「藍阿姨,快去救蓉蓉!」王鷗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大聲喊道,眼淚已不由自主的落下。   另一邊,周宏坤臉色鐵青,強忍住自己的驚懼,雖然藍采妮的武功實在太過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不是怕藍采妮,而是怕周天宗。   天下無敵的周天宗,一人敵一軍的周天宗。   玲玲的身形隱蔽在房簷,等候著機會,她並沒有離開蓉蓉等人,而是遠遠的看著發生的一切。   小姑娘們被殺,蓉蓉反抗,然後……直到這些禁軍將蓉蓉帶入了金雁殿,她一直跟著,並想找機會救出蓉蓉。   娘親生她養她,玲玲生死相報,旁人無關緊要,她可以袖手旁觀,但是朋友呢?   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一玲玲、蓉蓉還有王鷗蔓三人結拜成姐妹時,念的就是這個誓言,當時玲玲覺得大人的把戲有些無聊,誰腦子進水了到時候還真一起死。   但是現在……她覺得同年同日死,也沒有什麼不好。   雷霆衛是御林軍中的精銳,久經戰場的戰士,這些人比江湖中的高手還要難以對付,因為他們學的是殺人術,玲玲也許勉強能對付五、六名,但一對十,只能以命換命。   她身體縮成一小團,猛然從黑暗中衝下,衝入了金雁殿中。   長劍同閃電一樣揮出,玲玲從人群中一閃而過。   鮮血如同瀑布一樣的噴射,守衛在外面的兩名禁軍倒在了地上,但剩下的八個人也瞬間反應了過來。   四把刀同時砍向了玲玲的頭顱、腰部、手臂以及雙腿。   另外兩人拾起了強弓,正在上弦,而為首的那名禁軍更是拔刀在手,準備致命一擊。   玲玲的身形,為刀光所籠罩,彷彿下一刻,就會被撕成碎片。   軍中搏殺與江湖中不同,每一招都直指要害,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陷入圍攻中,也難免力竭而亡。   玲玲沒有退縮,手中的長劍連變三種精妙的劍法,劍光如同一道閃電,面前的三人只覺得身上一痛,血光濺射,或是咽喉,或是胸口中劍,瞬間失去了生命。   但玲玲也付出了代價,最有威脅的三刀被她躲過,但她的小腿上也被長刀斬過。   得手的那名軍士臉上還沒有來得及露出笑容,玲玲的左手已經捏住了他的咽喉,用力一鎖,軍士所有的意識就定格到了此刻。   就在此時,不遠處的另一名戰士拉起了強弓,長箭閃電般的射向了空中的玲玲。   三石強弓射出的長箭幾乎轉瞬即至,玲玲一把抓住了長箭,但箭尖已射入小腹兩寸。   沒有任何的猶豫,玲玲拔出了長箭,反手一擲,正中弓箭手的咽喉。   「殺!」   剩下的三名禁軍同時攻來,四個人纏鬥在一起,飛濺的鮮血,斷裂的肢體,四個人都用了以命換命的攻擊。   玲玲刺中對方一劍,對方就還玲玲一刀,幹掉了敵人一條命,敵人也會同時重創她。   最終,四個人幾乎同時倒在了血泊中。   這一切全部都映入了蓉蓉的眼簾,她躺在桌子上,淚水不停的從眼眶中流下。   「玲玲,玲玲,妳還好嗎?」她不停的呼喊著,向上天祈求玲玲平安無事。   過了很久,一條小小的身影從血泊中爬了起來。   「我還好,如果沒有在前後心綁上撿來的護心鏡,明年妳就可以替我燒紙了。」玲玲說話的同時,用手迅速點了腿上的幾處穴道,延緩了血液的流出。   這時候蓉蓉終於看清楚,玲玲的一雙腳沒有了。   玲玲用手撐著身體,來到了蓉蓉的身邊,拍開了蓉蓉身上的穴道,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縷笑容。   「我不行了,蓉蓉,妳快逃吧。」   「妳這個笨蛋,為什麼要來?玲玲,不要死,不要死呀!」   蓉蓉大聲哭著,她未曾像這樣的恐慌過,懷中的玲玲陷入了昏迷,氣息慢慢衰弱了下來。   蓉蓉站起身,撕下了衣服,將玲玲的傷口包紮好,然後將她綁在背上,接著蓉蓉拿出長劍,向著東門而去。   前行了二百米左右,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不遠處,又有一隊人馬過來了,金黃盔甲,五爪神龍的旗幟,那是天子周治的車駕,周圍的士兵弓上弦,刀出鞘,警惕的望著周圍,那群人簇擁著一名黃袍人,他是天子周治,周宏坤的父親。   「陛下,救人!」蓉蓉義無反顧的衝向了那群人馬,現在只要能救了玲玲,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蓉蓉一出現,馬上就遭到了猛烈的攻擊,幾道寒光擦著蓉蓉的身體掠過,周邊的兵士全拔出了長刀。   「我是葉香蓉,我懷中的是長生幫幫主寧可嬌的女兒。」   身負重傷的玲玲就算是服用了大還丹,生命力也在持續不斷流逝,這時候,唯一能救玲玲的,就是有內力雄厚的一流高手為玲玲推宮過脈,以內力吊起她的命,然後救治。   至於自己的安危,蓉蓉根本沒有考慮。   「葉香蓉,徐玉玲。」周治轉過了頭,看著那兩名小女孩。   這兩名女孩的身份都不簡單,尤其是徐玉玲,雖然寧可嬌是紅袖盟之人,但長生幫卻掌控天下漕運,僅憑這一點,周治就不得不謹慎對待。   「陛下,如何處置她們兩人。」說話的是一名面目清瘦的男子,手腳修長,雙眸間隱約有紫光閃過。   他是華山派的長老陳無忌,紫霞神功已趨大成,如今是周治的得力助手之一。   周治詢問道:「聽說葉香蓉傷了宏坤?」   陳無忌點點頭,這次華山派傾盡全派之力,協助天子周治,周宏坤身邊的青袍人陳無病是華山派的另一名長老。   聽完了始末,周治搖了搖頭:「想不到這女孩這麼性烈,宏坤也是不成器,竟然用這種手段。」   隨著陳無忌渾厚的紫霞真氣源源不斷的輸入到玲玲體內,玲玲的呼吸終於平穩下來。   「五弟與朕提過葉香蓉的名字,甚至專門派了藍采妮經辦此事,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如此重視葉香蓉,但我卻不想將人輕易交給藍采妮。」周治淡淡的說道。   人留在自己這裡的話,遲早要交給周天宗,若是送出去,那就不關自己的事了。   周治吩咐道:「明玉已經逃入了驪山大營,不久之後就會重新回來。到時候我們總要表示自己的誠意,葉香蓉和徐玉玲先留在這裡,如果明玉知趣的話,這兩個小女孩倒不失為可以交換的籌碼。」   周治沒有提到周宏坤,這個兒子今天的表現讓他有些失望。不過,失敗也並不要緊,只是希望太子能吸取教訓。   三日後,周治與明玉達成協定,將一批明玉的手下放出了京城,其中就有蓉蓉和玲玲。   藍采妮則早帶著王鷗蔓離開長安,與周天宗會合。   長安之亂落下了帷幕,許多人死去,更多的人依舊堅強的活著,得到了新生。 第四章 時光如水   半個月後,明玉的營帳中一片沉寂,只有蠟燭在默默燃燒,五個人的目光相互間交織在一起後又分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明玉的表情最沉穩,而王鷗蔓好幾次張開嘴,卻又停了下來,她不知道說什麼好,解青絲也是一樣,最後她乾脆閉上了眼睛,緊緊拉住了王鷗蔓的手。   葉歡只是癡癡的看著蓉蓉,往事一幕幕出現在他的面前。   女兒是什麼?花苞一樣的希望,牛皮糖一樣的膩人,或者說是爸爸的心頭肉。   「爸爸,爸爸,我餓……」   蓉蓉是他醒來遇到的第一個人,那時她正在籠子中哭泣,軟軟小小的她,只知道哭泣和哀求。   剛醒來的葉歡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寶貝,爸爸考考妳,妳叫做什麼名字?」   「蓉蓉……我很乖,爸爸不要打我……」小姑娘畏縮的伸出手,眼角還有淚水。   就算蓉蓉是自己這具身體的女兒,但始終是一個累贅,沒有養過孩子的人不會明白撫養孩子的麻煩,將蓉蓉送走也是一個好的選擇,他們會善待蓉蓉,不會讓她受苦。   葉歡想雲遊天下,想騎鶴下揚州,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既然能夠穿越,為什麼不能舒舒服服的享受,而卻得要撫養一個拖油瓶,浪費大好的時間照顧她。   「爸爸……」小女孩拉著葉歡的衣角,羨慕的看著不遠處的一家人,那名父親將孩子抱在了懷中,親著那光滑的小臉蛋。   蓉蓉怯生生的眼中,充滿了渴望,對她來說,葉歡是自己唯一的依靠,這些日子裡,小拖油瓶默默的跟著葉歡。   「駕駕駕!」蓉蓉興奮的騎在葉歡的脖子上,揮動著小手,指揮著前進的方向:「爸爸……爸爸!」   她的快樂很簡單,爸爸抱著她,當馬兒讓她騎。   蓉蓉雙臂摟著葉歡的頭,香香的親了他一下,兩張臉貼在了一起,笑的如同山花一般燦爛。   然後,她一天天的長大,一天天的成熟。   有調皮,有貪玩,有許許多多的缺點,但這個小人兒,是他的女兒,蓉蓉變得比他聰明伶俐,變得美麗動人。   紅袖學院中,她是大姐頭,平常的時候,家務不需要葉歡操心,很多人都誇獎葉歡教女有方,問他訣竅是什麼。   勇敢的愛自己的女兒,這就夠了。   不知不覺中,女兒已經長大了,而在剛才,她做出了生命中最大的決定。   外面的天很黑,蓉蓉的心頭也是一團亂麻。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小時候,爸爸讀了這首詩給她聽,說是前朝一個黃居士所著,但等蓉蓉成年後,卻沒有找到任何關於這首詩的線索。   但是蓉蓉依舊很喜歡這句詩,十年,快十年了,一切的過去都成為美好的回憶,她可以毫不猶豫的說,她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父親。   爸爸的含義是什麼?溫暖的懷抱、扎人的鬍鬚,還是不聽話的時候屁股上的竹板?   很多孩子記不清小時候的事情了,但蓉蓉卻有很深的印象。   小時候,蓉蓉很怕黑,記憶中,爸爸狠狠的打過她,不聽話的時候,會把她關在了籠子裡面。   那時候,蓉蓉在籠子中爬呀爬,肚子餓的很厲害,不停的叫著爸爸,甚至以為再也吃不到東西了,直到爸爸用一雙溫柔的手將她托出籠子,把她抱入了懷中。   從那以後,爸爸再也沒有打過她,也沒有關過她,爸爸還當馬兒讓蓉蓉騎,而且經常做不少好吃的東西。   後來,蓉蓉跟著爸爸來到了洛陽,她的童年非常的快樂,只是爸爸給她的零用錢太少了。   蓉蓉和玲玲的第一次見面並不愉快,而且玲玲對葉歡的評價讓兩人差點打架——「妳的爸爸是個笨蛋,是一個吝嗇鬼。」   和葉歡的教育完全不同,寧可嬌不讓女兒受一點委屈,錦衣玉食,能享受之事都讓玲玲接觸,只是教育玲玲不要沉迷於其中,有時候還拿葉歡父女來講述葉歡對蓉蓉的嚴苛。   於是,很好奇的玲玲跑來找蓉蓉,同時評價葉歡對蓉蓉的態度。   兩個小傢伙最終沒有打起來,玲玲請蓉蓉到春風樓享受了一桌二百兩銀子的盛宴。   二百兩銀子普通家庭一輩子都賺不到,卻讓兩個小姑娘成為朋友。   大大的圓桌,服侍的小二,掌櫃的恭維,豪華的享受……這些東西蓉蓉很喜歡,而她更喜歡那種肆無忌憚的感覺,一次花費掉一千年零用錢的感覺。   生於這個世上,為什麼要委屈自己?能吃上山珍海味,為什麼要吃粗茶淡飯?   但當天晚上,她還是乖乖的回到了家中,吃著爸爸做好的晚飯,青菜豆腐,白米飯加魚湯,雖然沒有人服侍,卻感覺很好,她調皮的張開嘴讓爸爸餵她。   勺子裡的白米飯送入了蓉蓉的口中,被糾纏到不行的葉歡還是答應了蓉蓉的請求,喂女兒吃飯。   「爸爸,你到春風樓吃過酒席嗎?」   「吃過,爸爸當年什麼山珍海味都吃過,什麼榮華富貴都享受過,但後來發現,還是青菜豆腐好吃,和家人一起吃東西最好。」   爸爸輕輕的說著,然後伸出了手。   「蓉蓉,別動。」爸爸捏起了她嘴角處的飯粒,放入了自己的嘴裡。   後來驗血風波之後,蓉蓉憂鬱了許久,過去的回憶在腦海中迴盪。   她不是爸爸的女兒,她的過去是一片空白,她的媽媽是誰,還有……   種種的一切如同刀片一樣割著她的心,但也是那時候,她下定決心,要變得更強,長大後,她就可以幫父親了,她努力的學習,並吸收一切,規劃著未來的路。   直到剛才,她知道了一切,包括她的身世,爸爸的來歷,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葉歡就是她唯一的爸爸,無論有沒有血緣,無論是否是最初的那一個人。   大帳中的蠟燭又換了一根,而天色也更晚了,葉歡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向著帳外走去。   今天晚上,他不能留在這裡,身為一軍統帥,有無數的眼睛注視著明玉,如果葉歡留在這裡,於禮不合,閒話會滿天飛。   他和解青絲及王鷗蔓走出了大帳,同時將目光投向瞭解青絲。   「葉子,今天晚上我想和鷗蔓兩個人靜一靜。」解青絲緩緩的說道,目光中充滿了歉意。   無論如何,鷗蔓是她的女兒,很多事情都需要解決。   「不要緊,我也想一個人靜下心來。」葉歡搖了搖頭,轉過頭,遠處的大帳在黑暗中,彷彿一頭巨獸,蹲在那裡。   身邊沒有人陪伴,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沒入了黑暗中。   葉歡身形消失在門外之後,蓉蓉依舊呆呆的站在那裡。   「天後,該休息了。」明玉將大帳內的物品收拾乾淨,然後說道。   「是的,要休息了。」蓉蓉轉過頭,臉上沒有剛才的神采飛揚,更多的是一些惶惶之情。   轉過頭,房間中只剩下她們兩人。   兩個人的身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昨天,明玉為天後,而蓉蓉為一平民,就算是明玉再喜歡蓉蓉,蓉蓉都需要仰視著明玉。   努力的吸了幾口氣,蓉蓉向著明玉行禮。   「天後,前些日子,多謝妳對我的垂愛。」   這一禮是敬明玉,蓉蓉入長安之時,明玉與她一見投緣,十分厚待她,明玉的氣度與胸襟,蓉蓉很佩服,那是幾十年的積累。   明玉緩緩道:「天後,以後這些話都不要再說了,從今天開始,我們的身份已經相互調換,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外人發現這個秘密,就算是私底下談話,也容易洩漏秘密。」   蓉蓉點了點頭,明玉進入了角色,但她還沒有。   明玉微笑道:「我們歇息吧,明天要面對更多的事情。」   兩個人都沒有什麼交談的慾望,發生的一切讓人太無語了,她們都需要好好的歇息,好面對未來。   但是蓉蓉睡不著,閉上眼,就有紅色的火在熊熊的燒。   大周新元六年。   「這不公平。」明玉坐在了梳妝台前,凝視著鏡子中的那張絕美的臉。   昨天,周天宗將她送給周治,皇室接她的人正在門外。   自己為他做了許許多多事情,最後卻被如同狗一樣的送給別人。   現在京城有無數的謠言在流傳,周治的一時勝利,周天宗的暫時退讓,但關於明玉的,只會是這個女人很下賤。   周治要她,不過是因為她是周天宗心愛之人,而不是喜歡她,周天宗將她送人,則是為了大局或者是未來。   大局,只不過是因為明玉沒有那張位子重要,只不過明玉比不上他的那些部屬而已,天平的兩端,他選擇放棄了明玉。   一天前,明玉還是天之嬌女,被無數人羨慕,昂首挺胸走在長安街頭。   現在,她被人如同野狗一樣的踹下雲端,摔得頭破血流,狼狽不堪,周圍的人都在笑話她,鄙薄她。   明玉知道她要以最快的速度爬起來,怨天尤人或卑躬屈膝,絕對爭取不到半分的憐惜,只會成為別人的笑料,她從胸口處取出了周天宗送的玉墜,握住,然後鬆開,一縷粉塵落下。   再珍貴的東西,沒有了人珍惜,又何必留戀?   「爸爸……」   身邊的聲音驚醒了明玉,一條玉臂摟著她的身軀,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在做夢,夢中之事居然如此的清晰,摸摸自己的臉,發現上面有著一道濕潤的痕跡。   「爸爸,我好怕……」蓉蓉一邊喃喃說著夢話,一邊扭動著身體,縮成一團,看得出來在做惡夢。   明玉再也沒有睡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替蓉蓉蓋上了被子:「蓉蓉呀,妳會負我嗎?」   無數的例子擺在眼前,權力伴隨的是血淋淋的爭鬥,現在蓉蓉需要她的幫助,但是有一天,蓉蓉學會了一切,那又將會如何?   每年宮中都無聲無息的死不少人,就是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權力能改變任何人,而蓉蓉和她則根本就是同一個人,也一樣的充滿野心和慾望。   唯一的區別是,蓉蓉有一個好父親,教導她,幫助她,而且還未曾背叛她。   但是,這又如何?這種束縛,只是讓蓉蓉對葉歡真心,而不是束縛蓉蓉其它的所作所為。   有些人,在家中是好妻子,洗手作羹湯,相夫教子,但在外面卻心狠手辣,甚至是滅絕人性。   她和蓉蓉,都是這樣的人,兩個人未來必然有利益的衝突,到時候應該如何處理?   點亮了房間裡的紅燭,解青絲和王鷗蔓並排坐在了床頭。   「娘,我有些害怕。」看到周圍無人,王鷗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撲入解青絲的懷中,大聲的哭泣起來。   輕輕的撫摸著女兒的頭髮,解青絲的心中充滿了柔情。   這個女兒很聽話,性格柔順,正和解青絲相反,王鷗蔓千依百順的像一隻小白兔,從來不和人爭奪什麼,除了曾經鬧出過和葉歡的糾葛之外,從來沒有讓解青絲頭痛過。   當然,柔順並不代表沒有主意,鷗蔓是一個勇敢的孩子。   那次她被當成了蓉蓉擄走之後,沒有說明身份,而是繼續冒充蓉蓉下去,為的就是不讓朋友遇到危險,這件事情結束之後,解青絲也聽說了,她為女兒感到自豪。   過了很久,王鷗蔓的哭聲慢慢的停止了,她不好意思的擦乾了眼淚,坐在了媽媽身邊。   「鷗蔓,不要害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   母女兩個人並肩坐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談起了分別後的許多事情。   王踏蔓被周天宗抓走後,並沒有受到虐待,藍采妮還向她說了蓉蓉遇救之事,那些日子裡,她最思念的是娘還有幾個夥伴。   解青絲耐心的聽著女兒的講述,心中的愧疚感更加的強烈了。   王鷗蔓突然說起了葉歡:「娘,妳說,葉老師會不會一個人感到很孤單,他今天晚上會不會睡不著?」   解青絲心中一動,但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的表情,不著痕跡的將話題引開,慢慢的,女兒進入了夢鄉,她如同八爪魚一樣的摟著自己,睡覺的時候也在不停的說著夢話,叫著娘。   這是她唯一的女兒。   這一晚,葉歡並沒有睡,他來到了山頂上,默默的看著遠方的黑暗,直到天色放亮,他帶著一身的朝露,下了山。 第五章 紅線秘聞   時間進入了十一月份,天下大勢的變動更加劇烈了。   天子周治雖然重掌大權,將明玉逐出長安,但這種分裂導致朝廷的勢力大減,長安城內人心惶惶,而各地官吏也是一樣。   雖然天子周治連發詔書,言既往不咎,但歷朝歷代政治鬥爭中的舊黨,有幾個好下場的。   朝廷的不穩,自然導致了諸王的起事,楚王連破十餘城,兵峰直指晉地,長沙王盡殺不服之朝廷官員,登基為王。   新繼位的洛陽王,態度也是曖昧不清,以洛陽王府之令取代天子之令,讓天下側目。   爭奪天下往往就是爭奪那一線先機,然後可能如同滾雪球一樣取得最終勝利。   這時,從漢中入蜀的明玉,舉動更加讓人矚目,尤其是當明玉大軍順利的進入了劍閣,得到了進可攻,退可守的戰略優勢後,一躍成為決定天下的重要籌碼。   各方勢力紛紛派出使者,合縱橫連,企圖拉明玉與之結盟,甚至天子周治的使者也絡繹不絕,許下種種承諾。   劍閣作為川地第一雄關,裡面的軍需物資堆積如山,就算是十餘萬大軍入住,在後勤補給方面也是綽綽有餘。   從長安逃出的眾人,終於可以鬆一口氣,劍閣的本土軍隊很光棍,按照協議,他們撤出了劍閣後,大軍向著成都而去一蛇族的施虐讓這些四川子弟無不歸心似箭,恨不得越快越好。   城南的一處民宅中,吳老二躺在籐椅上,小口的喝著酒,廚房中傳來了飯菜的香氣,妻子正在準備著他喜歡的菜餚。   他的腳很沒有風度的搭在了桌子上,直到妻子端著盤子走出來。   「志良,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妻子笑吟吟的將菜夾入了他的口中,眼中充滿了柔情。   軍營之人皆稱他為吳老二,卻不知道他的本名,因為那個名字對他來說,只是恥辱。   當時吳志良跟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準備年底成婚,沒想到未婚妻卻被一權貴之子看上,然後直接抓入府中。   對那名官宦子弟來說,不過是一下子的舒服,但對於吳志良來說,卻是天崩地裂。   告到官府?京兆尹根本不接這個案子,如果不是父兄死死看著他,也許他就會自殺或者出門殺人,然後被殺。   從那以後,那名文質彬彬的吳志良變了,他投軍習武,只想有一日能夠手刃仇敵,因為若想靠科舉一點點的爬上去後再復仇,根本不可能,立國雖不過幾十年,權貴和世家就壟斷了上進之路。   從軍十三年,吳志良練得了一身好武功,終於找到機會,將她救出,但權貴之子此時已是吏部侍郎,吳志良不可能帶著她一輩子逃亡。   此時,多虧解青絲伸出救援之手,壓下此事,但作為懲戒,吳志良的校尉之職就失去了。   但是這樣吳志良已經很滿足了,沒有禍及家人,只是解青絲還得為此罪了禮部侍郎,這讓吳志良非常感激,此恩終身難報。   有很多人跟隨天後,不為別的,只是和吳志良一樣,因為天後給了他們希望、公平以及恩惠。   昨天軍中將他官復原職並再升了一級,作為跟隨天後之回報,還有不少弟兄也得到了晉陞,以及金銀的賞賜。   「志良,有件事我想對你說。」妻子的面色有些奇怪,聲音微微的發抖:「青絲大人的情形有些不對,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   「變成了另一個人?」正悠閒的吃著花生米的吳志良,臉色突然變了,刺骨的寒意遍佈全身。   妻子是很穩重的人,而且解青絲對她有大恩,如今說出這樣的話,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可是,這怎麼可能?   解青絲大人是天後明玉最親密的人,出入居室只需通報即可,而天後明玉以及其身邊之人,無不精明絕頂,易容之術根本不可能瞞過她們。   妻子分析道:「不是易容,外貌還是青絲大人,但感覺上就是換了一個人。」   吳志良感到有點不對,妻子能看出的破綻,天後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裝得好辛苦呀……爸爸……」蓉蓉低聲的歎息了一聲,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葉歡。   蓉蓉的動作很快,就在進城的第二天,蓉蓉以天後明玉的名義,將葉歡調入大帳,行走身邊。   葉歡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於是就成為了天後明玉身邊的稻草人。   他聽到蓉蓉哀怨的抱怨後,搖了搖頭,並用責怪的目光制止了蓉蓉繼續多說。   「本後明白。」蓉蓉笑著,繼續低下頭,批改著奏折,明玉則坐在了蓉蓉的身邊,隨時提供意見。   不得不說,蓉蓉學習的很快,加上明玉在身邊輔佐,至今還沒有人看出破綻,這也幸虧前些日子她和明玉之間相當親密,蓉蓉私下裡也學了不少明玉的舉動,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能用上。   大帳裡人來人往,加之公務繁忙,往往不知不覺一天就已經完了,好在忙過了今天,大部分積壓之事就處理完了,蓉蓉便有了空閒的時間。   吃過晚飯後,明玉前往解青絲處,她們姐妹倆需要好好的談一談。   「天後,這幾天晚上休息的如何?」葉歡關心道,他看出蓉蓉的臉色不太好,眼睛中隱隱出現血絲。   蓉蓉撒嬌道:「爸爸,你今天晚上留在這裡好不好,我想和你好好的談天。」   「好啊,我們父女好久沒有在一起說話了,我也想陪妳,蓉蓉妳準備怎麼安排?」   蓉蓉拉開了身後的機關,一個黑黝黝的地洞出現在腳下:「爸爸,你留在這裡,晚上我下去。」   李文選如同標槍一樣的站在了池塘邊,警惕的望著周圍的一切。   他是天後麾下的高手,這次奉命保護不遠處小亭子中的兩位女孩,葉香蓉和王鷗蔓。   只是短時間的相處,李文選就喜歡上了她們,甚至計劃去問問葉歡葉大俠是如何教導孩子的。   葉香蓉和王鷗蔓兩個女孩簡直懂事的不得了,彬彬有禮,和成年人沒有差別。   想起了家中的那個笨小子,李文選就不由自主的懊惱起來。   不知道這兩個小姑娘來幹什麼?可惜自己高攀不起她們,不然就去找媒人了。   不遠處,明玉和解青絲兩個人並排坐在了池塘前的亭子旁。   明玉歎道:「想不到我們都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如果周天宗出現在我面前,我絕對會把他砍成八段,少一段,我就不是人。」解青絲面色清冷,現在一提起周天宗,她就恨得咬牙切齒。   「我也是,他從來都是一個混蛋。」   兩個人咒罵了周天宗整整半個時辰,突然相視而笑,心情好了許多,她們現在也只有對方可以依靠跟吐露秘密。   明玉關心道:「青絲,妳現在準備如何安排以後之事?鷗蔓那裡該怎麼辦?」   「我正是為此事而煩惱。」解青絲揉著頭,這幾天她都睡不好覺,明玉很清楚她和葉歡的關係,她也想找個參謀:「我倒沒有什麼,問題是鷗蔓,她怎麼辦?」   「如果妳能忘記葉歡,那就簡單,等幾年就可以嫁人了,而鷗蔓那裡,可以讓她嫁給葉歡。」明玉建議道。   解青絲感到莫名其妙:「別亂說了,再嫁人,我又沒有瘋,還有,為什麼讓鷗蔓嫁給葉歡?」   搖了搖頭,明玉理所當然道:「鷗蔓如果不能恢復原狀,她除了嫁給葉歡,還能嫁給誰,她現在是解青絲,一個已經結了婚,有了小孩的女子,難道嫁給她父親王鴻波?或是要替她找一個小白臉,或者說有誰娶她以後,會把她當成正室?」   解青絲只能歎息,明玉說的這些東西,她都考慮過,轉換身份這件事,對解青絲來說,其實並不是一件壞事,以前阻礙她和葉歡的,主要是兩人的身份,但如果換了別的女孩身軀,那麼她會去找葉歡,權當是便宜了那個傢伙,兩個人還可以重新開始。   但問題是,她是和女兒互換了身體。   明玉只是靜靜的看著解青絲,看著她那迷茫的眼神。過了很久,緩緩說道,「還有更頭疼的事情在後面。」   解青絲疑惑的看著姐姐,不知道姐姐想要說什麼,還有什麼能比現在的困境更嚴重的?   明玉緩緩道:「是關於月神紅線的事情。」   「月神紅線?」解青絲行走江湖多年,當然聽說過月神紅線,以及關於它的傳說。   「妹妹,妳和葉歡好過吧,是不是每次與他相好,都會非常非常的舒服,一次次的達到快樂的巔峰?」   明玉的話讓解青絲的臉紅了一下,因為姐姐說的話並沒有錯。   兩個人親熱的時候,她身上每一個細胞都會非常興奮,葉歡的撫摸,親吻以及動作就像是充滿了魔力,讓她欲仙欲死,恨不得用所有的方式來滿足葉歡。   「這種感覺,我也感受過。」明玉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說起了過去:「當年周天宗讓我參與機密之時,我主動要求在身上種下月神紅線,從那以後,他才徹底的對我放心。」   看著疑惑不解的解青絲,明玉無奈道:「青絲,妳是否知道葉歡身上也有月神紅線的存在?雖然說以前鷗蔓對葉歡就有好感,但那只是少女時期的幻想,很容易熄滅,但如果有了月神紅線,那就麻煩許多。」   「月神紅線的魔力可以改變女子的思維和身體,現在鷗蔓繼承了妳的身體,自然會對葉歡產生無與倫比的好感,甚至是愛上他。」   聽到明玉這些話,解青絲就像是突然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這不可能,不可能……」   解青絲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心中卻明白明玉並沒有騙她。   葉歡雖沒有對她用過月神紅線,但是身負月神紅線的男子,除了用女子之血或頭髮施法外,男女間的交合也能讓月神紅線起效,在不知不覺中,紅線就會將兩人相連。   當初紅樓之中,解青絲根本無法抗拒與葉歡一次次的親熱,或者說,她從身體到精神上都投降了,她變得積極熱情,甚至忍不住誘惑葉歡。   就算是現在知道此事,她也不會責怪葉歡,因為葉歡並沒有主動使用月神紅線,而且月神紅線對他們來說只是助興之物,就像是那些藥酒或者是調情手段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好。   但是現在,她的女兒王鷗蔓繼承的是自己的身體,那具和葉歡親熱了許多次,雙方都無比熟悉的身體。   突然間,解青絲想起了另一件事,整個人愣在了那裡:「姐姐,那麼葉歡和蓉蓉……」   蓉蓉繼承的是明玉的軀體,而周天宗當年在明玉的身上也曾施展了月神紅線,而葉歡則是周天宗的複製體,也就是說,葉歡和周天宗是一模一樣的人,只不過葉歡年輕幾十歲而已。   葉歡的身體,對明玉是致命的誘惑。   看著妹妹震驚的容顏,明玉也不由自主的歎息了一聲:「妹妹,妳提醒一下葉歡,告訴他盡量不要和蓉蓉單獨相處,真的發生了什麼事,那將後悔莫及。」   解青絲木然的點點頭,這個消息必須快點告訴葉歡,但她卻不知道,蓉蓉此時正在和葉歡在密室中飲酒。   為了留下來,葉歡費盡了心思,他先在侍衛的注視下離開了守備府,然後又變換容顏,趁著交接班的時候,憑著令牌進入。   密室中很乾淨,這是明玉當初準備的藏身之地,只要在裡面將門一關,沒有人能悄無聲息的進來。   密室中有細鐵絲連著外面,如果有什麼突發事件,既可以和外面通訊,也可以讓外面的侍女搖動機關提醒。   密室裡面有兩室一廳,臥室中的大床又軟又舒服,床頭上居然還細心的擺放了幾本書,葉歡躺在上面慢慢的看,想著事情。   當蓉蓉提著食盒下來的時候,葉歡已經在裡面等了很久。   菜很簡單,只有一葷三素,這些日子裡,明玉和戰士們同甘共苦,蓉蓉也繼承了這一點,不過,酒倒是好酒,是統領府中珍藏八十年的竹葉青,喝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當著葉歡的面,蓉蓉將酒一口喝下。   葉歡想要阻止,卻又停了下來:「蓉蓉,妳什麼時候學會喝酒的?」   在女兒那張絕美的臉上,葉歡看到了深深的疲倦與傷心,三個月的分離,等到了見面時,女兒卻成了這個模樣。   蓉蓉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杯子放下。   「蓉蓉,能告訴我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一切嗎?」雖然從解青絲等人口中得知了不少事情,但葉歡還是希望蓉蓉能將一切說出來,有些東西不應該沉積在心中,而應該說出來。   如果在以前,蓉蓉會一五一十的說出發生的一切,但現在,她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爸爸,我這個月一直都睡不著,一做夢,就想起過去發生的事情。」   有些東西,埋在心底就好了。   蓉蓉默默的吃完了飯菜,收拾完桌子,柔聲說道:「爸爸,讓我躺在你的懷中,好好的睡一覺好嗎?」   她有千言萬語想跟爸爸說,但現在卻感到無比疲憊,只是躺在了葉歡的懷中,手摟著葉歡的脖子,然後慢慢的陷入了夢鄉。   這時葉歡體內有一個東西甦醒了,它的名字叫做月神紅線。   主人很排斥它的存在,這一點讓它非常的傷心,因此大部分時間,它都在主人的體內熟睡著,直到聞到了一種很熟悉的味道。   就像是動物會圈定覓食範圍一樣,紅線對於施法對象也有記憶的。   察覺到對方身上有主人的味道,主人卻沒有感覺,似乎有什麼原因割斷了紅線的相連,於是紅線就重新跟對方連結了起來。   一點紅燭在密室中默默的燃燒著,昏暗的燈光下,葉歡平躺在床上,而蓉蓉趴在他的胸口。   「爸爸,我好怕。」蓉蓉已經睡著了,不過有時候還喃喃自語。   輕輕的拍了拍蓉蓉的屁股,葉歡低聲的安慰著她:「蓉蓉乖,爸爸在這裡。」   蓉蓉小時生病的時候就是這樣,硬是要拉著葉歡的一隻胳膊睡覺,遇到夢魘的時候,葉歡會輕輕的拍著蓉蓉的屁股,然後她就會安靜的睡著了,現在也是一樣,無論遇到了什麼事情,葉歡都是她的保護神。   蓉蓉睡得很香,好久沒有這樣幸福的睡著了,這段時間以來,蓉蓉總是不斷夢到玲玲。   當初從皇宮出來後,蓉蓉就一直陪伴著玲玲,玲玲的傷勢很嚴重,如果不是提前服下大還丹的話,恐怕早就死了,太醫叮囑蓉蓉要多安慰玲玲,讓她保持好心情。   但無論蓉蓉怎麼樣的逗她,無論玲玲笑得多麼的高興,但玲玲眼中憂鬱的陰雲越來越重。   第三天晚上,不眠不休的蓉蓉終於無法抑制住睡意,趴在了玲玲的床頭上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哭聲驚醒了蓉蓉。   清冷的月光下,她最好的朋友徐玉玲趴在窗子上,不停的抽泣著。   「玲玲,不要哭了好不好?」蓉蓉連忙爬起來,來到了玲玲的身後。   抽泣的聲音慢慢的消失了,玲玲慢慢的回過頭來:「妳應該讓我死在那裡。」   玲玲的臉上有三道疤痕,一隻耳朵消失了,兩條腿從膝蓋處斷掉,丹田氣海中箭被破,真氣消散。   她就像是一個破碎的娃娃,或者說,如同一隻怪物。   在蓉蓉入睡後,玲玲努力的從床上下來,用雙手的力量來到了窗前,看著月亮,哭了起來。   失去了兩條腿,一隻手無法用力,連解手都需要別人的幫助,現在的她,無比的絕望。   心高氣傲的玲玲,曾經有無數的夢想,但是現在卻只有絕望,就算是以後錦衣玉食,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一兩天後,寧可嬌趕到時,並沒有責怪蓉蓉,而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帶走了玲玲,前往神醫谷,請他們診治。   但蓉蓉卻寧願被砍上幾刀。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小女孩今生已經毀了,除非武功修煉到大宗師的地步,全身脫胎換骨,才可能斷肢重生,但她似乎沒有這種可能。   神醫谷的醫術最多能讓玲玲身上的疤痕消散,但那些肢體殘缺卻無法彌補。   好朋友死氣沉沉的眸子讓蓉蓉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驕傲的鳥兒飛不動的時候,會用盡全身的力氣衝向峭壁,粉身碎骨而死。   她常常在想,如果自己遇到了和玲玲一樣的情景,應該怎麼辦?漫漫長夜,能陪伴在身邊的還有誰? 第六章 暗室春情   「爸爸!」蓉蓉身體猛一哆嗦,從夢中醒來。   她這一覺原本睡得非常的香,夢中再也沒有血色,也沒有殺戮,只有爸爸。   爸爸陪著她在草地上玩耍,看著她無憂無慮的四處奔跑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甜蜜,就像是泡在溫水中的感覺。   只是到了最後,她回過頭,卻發現爸爸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周圍是一片血色,草地變成了血海,無數的屍體漂浮在其中。   屍體有許多都是她熟悉的人,王鷗蔓、玲玲……她們冰冷無情的看著自己。   幸好這只是夢……蓉蓉不斷在心中喊著爸爸的名字,身體一動不動,把頭埋在了爸爸的懷中,聞著那熟悉的味道。   從小到大,蓉蓉最喜歡的就是這樣,聽著爸爸的心跳,感受著他的溫暖。   不過這次爸爸身上有些發熱,同時心跳加快,呼吸也有些急促。   莫非爸爸也在做惡夢,還是病了?   就在此時,一隻手無聲無息的落下,覆蓋到了蓉蓉的胸口。   身體一僵,蓉蓉的面色一下紅了起來。   當蓉蓉提出兩人睡一張床上的時候,葉歡心中有些猶豫,蓉蓉已不是青澀的小女孩了,而是繼承了明玉成熟的身體。   到了入睡的時候,葉歡感覺更加尷尬,肌膚相觸更加的不習慣,但他不動聲色的壓下了一切,表現的很正常。   這是他的女兒,不是別人。   蓉蓉身上的味道有了變化,以前小傢伙身上總是充滿了種清新芬芳的味道,而現在卻如蘭如檀,彷彿熟透了的蘋果。   那種味道並不令人反感,反而有著一種很奇怪的吸引力。   當蓉蓉開始打鼾後,葉歡也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但他的夢中並沒有血腥,相反的充滿了桃色。   葉歡很久沒有做過這種香艷無比的夢了,夢中,他和一名絕美的女子在調情。   那名女子赤裸的身體完美到了極點,渾圓高聳的雙峰,盈盈一握的纖腰,肌膚光潔如玉,還隱隱泛著健康的粉紅色。   葉歡緊緊的握著女子的雙峰,感受著那柔膩挺拔,唯一的遺憾是,他看不到對方的臉。   他想看到對方的臉,於是,他吸吮著夢中女子的紅唇,用力的抱緊了她。   「妳是誰,為什麼不讓我看妳?」   這是葉歡的夢魘。   當葉歡第一次見到明玉時,身上的月神紅線就蠢蠢欲動,而當蓉蓉繼承了明玉的身體之後,葉歡的心中更多了許多的桃色。   女兒變得那樣成熟美艷,散發出來的誘惑可以讓所有的男人為之瘋狂,但這種心魔被葉歡不自覺的鎮壓下去,甚至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但是,他現在修煉的夢蝶心法雖然強大,卻也有許多的缺陷,因為修煉了夢蝶心法的人,有時候會分不清夢幻與現實的區別,或者說,被心魔所驅使之下,修煉夢蝶心法的人甚至會做出許多連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之事。   葉歡本是一流高手,入睡時,周圍數米處,蚊蠅鳴動之聲都能將他驚醒,但現在,他卻深深陷入了由月神紅線編織出來的緋紅色的夢。   紅線連著他,連著她。   蓉蓉身上熱的厲害,心跳也在加速,不知道如何反應,因為爸爸的手深入了她的衣襟,抓住了那雙肉球。   與明玉交換了身體後,蓉蓉仔細的審視過新身體,比起她那青澀的發育,明玉是完全成熟的絕色美女。   宗師境界的修為加上細緻的呵護,明玉完美無瑕的胴體連蓉蓉都為之目眩,唯一讓蓉蓉不滿意的地方,就是明玉阿姨的雙峰比別的阿姨更大更渾圓。   這種尷尬讓蓉蓉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不得不用胸圍子將胸口束縛住,因為她感到挺著這一對高峰走路有些怪怪的,尤其是衣物與紅色的蓓蕾相摩擦的時候,往往讓她感到很不舒服。   但是現在,爸爸的手緊緊的握著她的肉球,在上面揉捏著。   蓉蓉口乾舌燥,想要推開爸爸,卻又感到一種奇異的酥軟,胸口上的那隻手輕輕的在揉動著,每一次的動作都讓蓉蓉全身更加的火熱。   就像是被電擊中,又像是飲酒後的快樂,這種感覺,震撼著蓉蓉全身每一根神經和每一個細胞,她的身上產生了無數股的熱流,變成一團團的小火苗燃燒著。   突然間,葉歡的手再次作怪,在她胸口處的凸起上用力的一捏。   熾熱的暖流在她的兩腿中間產生,蓉蓉甚至能感到點點的霧水打濕了褻褲。   「爸爸。」蓉蓉低聲的說著,卻並不再反抗,而是任由葉歡的手在胸口施虐。   她閉上了鳳目,身體如同小鳥一樣伏在了葉歡的懷中,心中思索:「是夢蝶心法的緣故嗎?」   大家都想恢復到以前,因此明玉、解青絲還有王鷗蔓以及蓉蓉,都已經看過了夢蝶心法的總序一葉歡並沒有讓她們看詳細的內容,害怕她們私下修煉。   研究完夢蝶心法之後,大家最後失望的發現,只有葉歡適合修煉,明玉和解青絲如果修煉的話,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   研究的過程中,她們也瞭解修煉的凶險,葉歡現在這種狀況,就是問題之一。   蓉蓉很清楚,爸爸並不想要這樣做,她這時候應該叫醒爸爸。   但這樣好嗎?   她知道修煉夢蝶心法很容易走火入魔,總綱裡註明了不少禁忌,其中就有不能驚醒修煉者這一條,現在叫醒爸爸,留下後遺症怎麼辦?   爸爸的手在她的胸口上游動著,讓她面紅耳赤,那種奇異的感覺,讓她嘴唇發乾,心跳加速。   紅袖學院裡的老師們一次次的教導著大家,女孩子的清白之身千萬要珍惜,連腳都不能讓外人看到,更何況是從未被人侵襲的胸。   可是,從小到大,爸爸替她洗了多少次的澡,每天晚上,她都摟著爸爸睡覺。   況且,爸爸和她並沒有血緣關係,因為她是明玉的複製體,同時,心中有股力量在誘惑著她,讓她很喜歡這種感覺。   不知不覺中,葉歡的唇落在了蓉蓉嘴上,那是一種觸電般的感覺,彷彿有人一腳踹在了心頭的大門上,然後粗暴的衝了進來。   幾乎同時,葉歡抱住了蓉蓉,兩個人之間更加的緊密了,蓉蓉感到了爸爸身上的熾熱,有堅硬的東西頂著她的腿部。   「不要,爸爸。」她低聲的說著,卻沒有搖醒葉歡。   蓉蓉只是努力的保持著距離,然後伸出了手,羞澀而笨拙的握住那頂著她腿部的東西,不讓它過來。   葉歡感到自己終於進入了她的體內,在上面馳騁和衝擊,一切都變成了桃色,感到了無與倫比的極樂,那名赤裸的女子和他緊密的結合在一起,快樂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直到最後一擊。   從她的身上下來後,葉歡拂開她臉上的長髮,也就是這時,他突然看清楚了她的臉,那是明玉的臉,那是蓉蓉的臉。   「啊!」從夢中猛地醒來,葉歡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怎麼能發生這種事情,好在是夢,好在是夢!   這時,他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和蓉蓉緊緊擠在了一起,兩個人之間的情形太香艷了。   蓉蓉的衣服凌亂不堪,胸圍子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去了,她身上除了一條小褻褲之外別無衣物,成熟豐腴的身體是那樣的誘人,而自己的一隻手,居然扣著蓉蓉那半圓形的玉峰。   葉歡連忙收回了手,坐起來大口的喘氣。   他聞到空氣中有著一股奇異的味道,下身還有著黏膩的感覺,腦中一陣昏暈,恨不得打自己兩記耳光。   夢中發生的一切,以及醒來後的情景,還有身體的異狀,所有的一切讓他不寒而慄。   葉歡用最快的速度跳下了床,穿好了衣服,然後做賊心虛的回過頭,看著熟睡中的蓉蓉。   他很慶幸蓉蓉依舊睡得很香,也不敢看床單上是否有異狀,更不敢推醒蓉蓉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趕緊走出了睡房,來到了不遠處的梳洗間裡面,小心翼翼的打了一盆水梳洗,同時想讓自己清醒一下。   蓉蓉瞇著眼看著門,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從小到大,她一直和爸爸玩裝睡的遊戲,從一開始的每次被發現,到最後各有輸贏。   不過,剛才她的演技並不是特別好,但爸爸沒有發現她的偽裝,反而驚慌失措的逃到了門外。   蓉蓉把臉埋在了枕頭中,臉燒的厲害。   好在最後的關頭,她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沒有讓爸爸發現自己的舉動。   不然,如果被爸爸發現了,又該怎麼辦,那真的是太尷尬了。   梳洗間裡面傳來了流水的聲音,爸爸是在洗衣服吧。   蓉蓉偷偷的笑了,她能想到爸爸現在的害羞。   她並不是什麼都不懂,她和玲玲曾經研究過寶寶是如何出生的,想到這裡,她突然記起了一件往事。   小時候,蓉蓉經常會問一些很笨的問題,比如爸爸和媽媽的關係:「爸爸和媽媽是兄妹嗎?」   在小女孩的眼中,鄰居家的兄妹那麼親密,那麼長大後成為了夫妻,生下小寶寶不是理所當然嗎?   蓉蓉的話讓葉歡不由莞爾,不知道小傢伙的腦子是怎麼想的,於是等蓉蓉長大後,葉歡經常用這個來嘲笑蓉蓉。   蓉蓉知道爸爸和媽媽不會是兄妹,可是……自己和爸爸也不是父女。   她想了很久,不由得癡了。   那一夜過後,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蓉蓉在明玉的帶領下,迅速的熟悉著一切,而葉歡則再也沒有在密室中停留過。   蓉蓉以明玉的身份停留在劍閣,並派出軍隊接收周圍的城鎮,十餘萬大軍長途跋涉,加上遭逢巨變,需要好好的休整。   很多明玉身邊的老臣被派出去掌握軍隊和地方,蓉蓉身邊的人被來了一次大換血,不過沒有人有什麼異議,這對那些老臣是好事,而新人也有了上進的機會。   解青絲辭去了官職,對外理由是在長安一戰後身負重傷,現在需要靜養,逐步的淡出眾人的視線。   葉歡也是一樣,跟著蓉蓉處理了幾天的政務之後,就言病修養,因為他需要苦修夢蝶心法。   劍閣城中一家宅院的後花園中,解青絲盤坐在石凳上,面色緊張的留意著葉歡的狀況:「這個氣死人的冤家,真叫人提心吊膽。」   不顧眾人的勸說,葉歡依然在修煉夢蝶心法。   每次葉歡修煉的時候,解青絲都在一邊守護,但事情一完,兩個人卻很有默契的分開,因為兩個人都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對方,或許彼此都需要時間來思考。   葉歡將心神一點點的收回,這次修煉功德圓滿,夢蝶心法的第一層終於有了結果。   夢蝶心法共分為六層,與地藏心法一樣。   普通人如果要修行夢蝶心法,必然會因為心魔侵蝕而癲狂,但道種心魔大法加上地藏心經,讓葉歡可以很輕易的入手夢蝶心法,在短時間內有所成就。   第一層的夢蝶心法圓滿後,葉歡開始體會到了其中的奧秘。   他的腦海中彷彿有另外一個人,無比冷靜的學習著各種武功,不害怕走火入魔,不擔心外界干擾,甚至不需要葉歡的指示,就可以很容易的學會各種武功招式。   武林中關於招式和內功的爭論一直沒有定論,但無論如何,內功相差不大的情況下,掌握更多招式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每一套武功都有各自的特點,多掌握一套武功,往往就可以多一分勝利之機。   武當劍法分為三十六路,一百零八旁門,每一套劍法都有獨到之處,相生相剋,但修煉招式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難免會耽誤了內力的修煉,因此就需要取捨。   古往今來,無數的練武者只能在內力和招式中尋找一個平衡點,想要學會所有劍法,根本是做夢。   武當劍法中,葉歡精通三門,長河落日劍、太極十三劍、飛星追月劍,但如果想要精通更多,那麼內力修煉上必然滯後。   但現在,夢蝶心法打破了這個瓶頸。   武當劍法其中有二十六路相通,修習武當內功之人皆可使用,而周天宗所教導葉歡的地藏心法,此時才展現出真正的價值。   葉歡雖然一直修習地藏心經,但此心法除了不走奇經八脈,並可以出奇制勝之外,其它功效並不比武當派的心法高明多少,修習起來甚至還有進步緩慢的缺點。   好幾次葉歡都差一點就放棄了地藏心經,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了其中的好處。   一條無比光明的坦途出現在他的面前。   葉歡在竹林中練劍數年,日夜不懈,風雨無阻,早就打好了練習劍術的基礎,而地藏心經則可以讓他模擬各派武學心法,並不需要修煉相關的真氣運行方法。   夢蝶心法更是讓他有了可以超越所有武者的外掛,快速的掌握住所有劍法武學。   其實在內功方面也有快捷方式可以走,比如只要用月神紅線加上六欲天魔經,就可以採陰補陽,煉精化氣。   如果葉歡願意,數年之內,他想要成為徐長生那樣的大宗師並不是不可能。   「請。」葉歡站起身來,對著解青絲行禮,現在到了兩人比劍之時。   長劍揮出,如閃電長虹。   流雲劍法號稱煙霞雲滅,生生不息,九宮八卦劍法連綿不絕,身法即是劍法,雪蓋落松劍棉裡藏針,鋒銳無比。   葉歡在瞬間換了三套劍法,每一劍都純熟無比。   解青絲的內功雖然已變得跟王鷗蔓一樣,但劍法卻沒有退步,這幾天她也一直持續練習,不讓自己退步。   兩人的長劍交擊在一起,都後退了一步,現在只比劍,不鬥內力。   有時涉獵多門,不如專精一門,解青絲只專修七十二路回風舞柳劍,雖然也參照了一些別的劍法,但主體依舊是這套劍法。   沉浸十餘年武功,具備宗師修為的她,七十二路回風舞柳劍已達到了最高境界,就算是武當掌門也無法在劍法上壓制她。   一劍破萬法,她跟謝夢落走的都是這條道路,她們在武道修行上也都遇到過修煉多門武學的高手,但最終都被她們所擊敗。   但現在,解青絲卻皺起了眉頭。   葉歡已經用了七種劍法,行雲流水間沒有任何一點停滯,而且隨著兩個人的交鋒,他漸漸從那七套劍法中,整理出一套正好能夠克制回風舞柳劍的組合。   解青絲喝道:「停!」   兩個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解青絲點點頭,葉歡的進步讓她驚喜,又有些擔心。   「想不到夢蝶心法有如此的妙用。」解青絲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但你一定不要高歌猛進,一旦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天下間萬物,有利必然有弊,收益越大,那麼風險就越大。   「我想變強。」葉歡微微的笑著,笑容中有一些讓解青絲毛骨悚然的東西。   葉歡看著面前既熟悉卻又陌生的她:「一直以來,我總是認為,付出會有回報,失去未嘗不是福分,但現在看起來,我是傻瓜。」   解青絲退後了一步,葉歡則前進一步,她退到了牆角,葉歡也跟了過去。   「青絲,我愛妳。」   葉歡將她摟入了懷中,深深的吻在了她的唇上。   四年前,解青絲就像是一位天使般的來到了他的世界,那時候的她是那樣的高傲與美麗,兩個人因為寂寞而互相靠近對方,又因為身份的緣故只能分開。   本以為遲早有機會能重新開始,卻沒有想到造化弄人。   葉歡深深的吻著解青絲,可以感覺到她的唇濕潤而且甜美,小舌香膩柔軟,解青絲也並沒有抗拒,任由葉歡的舌尖輕而易舉的撬開了牙關,舌尖相抵。   解青絲僵硬的身體瞬間變得柔軟,雙手抱住了葉歡的脖子。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他們一直那樣摟著,深深的吻著愛人,感受著對方的溫暖。   「葉大人,王小姐,青絲夫人來了,請問你們是不是要見她?」   遠處侍女的聲音讓兩個人突然間醒悟過來,葉歡的身體變得僵硬,而懷中解青絲嘴唇變得冰冷,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   葉大人,王小姐……很久以前,葉歡是王鷗蔓的老師,是她的叔叔,甚至差點成為了她的繼父。   葉歡向侍女詢問道:「妳是否跟青絲夫人提到鷗蔓在這裡?」   解青絲並沒有告訴王鷗蔓她在這裡,也不清楚王鷗蔓的來意。   「奴婢沒有多嘴,只是請她在偏廳中等候。」   葉歡沉吟了一聲,說道:「妳請她先在那裡等一下,我很快就來。」 第七章 心有千結   婢女奉上的香茶已經涼了,點心也沒有動,以往王鷗蔓拜訪葉歡之時,是不會這樣拘謹的。   她盯著腳尖,懷抱著自己的心思。   一直以來,她覺得自己很幸福,很快樂,無憂無慮的過著日子,直到遇到了那個人。   「鷗蔓,妳真的喜歡我爸爸嗎?」   「我不知道,但他抱了我,還……」   女孩子最重要的清白,那次的誤解讓葉歡進入了她的心中,葉老師抱了她,那以後她就只能跟著葉老師。   雖然最後誤會被解開了,可王鷗蔓心中依舊留下了他的影子。   可是,葉老師喜歡她嗎?王鷗蔓開始羞答答的主動,希望小女孩的心思能被他察覺,可惜卻一直沒有什麼結果,還被小姐妹們嘲笑。   她們說喜歡葉歡還不如喜歡她房子裡的布熊,至少熊還會陪著她一起睡……   這時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葉歡到了。   葉歡讓婢女退下後,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人,葉歡凝視著面前的王鷗蔓,感覺到此時的她身上有著神采飛揚的快樂。   她的目光晶瑩剔透,就像是想通了什麼。   「葉老師,我不要你了。」   王鷗蔓的第一句話就讓葉歡愣住了,但他還在繼續聽。   「娘那麼喜歡你,既然這樣,你們現在就可以在一起了,我做你的姐姐,好不好?」   葉歡的腦子有些混亂,他望著王鷗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媽媽對我很好,我常常想,長大後要想辦法報答娘的恩情。現在,娘和我換了身體,這也很好娘平白得到了十來年的青春,而且再也不用擔心身份的問題,這樣一來娘可以嫁給你,而不用惹別人的閒話了,所以我並不恨周天宗,因為他這樣做反而成全了娘。」   「可是……妳怎麼辦?」葉歡疑惑道。   「我都不在意,葉老師又在意什麼?我要跟隨蓉蓉大人做一番事業,殺掉周宏坤那個混蛋,所以,葉老師,我現在不要你了。」   王鷗蔓笑了笑,嘴角成了一輪圓月:「葉老師,我年紀比你還大一點,叫一聲姐姐聽聽。」   「謝謝。」凝視著面前的王鷗蔓,葉歡突然笑了,無論如何,這個女孩都是如此的善良。   王鷗蔓站起身,想要走出去,但又突然回頭:「有人曾經問我,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將幸福握入掌中,最後,她告訴了我答案——幸福不在於力量,而在於勇敢,心若在,一切都在。葉老師,若你可以勇敢一些,就能把握住幸福。」   她優雅的向葉歡行了一禮,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人生宛如初見,無情勝似有情。   王鷗蔓在心裡默默道:葉叔叔,再見。   身體靠在了牆壁,解青絲已是淚流滿面。   當葉歡和王鷗蔓交談之時,她在牆邊聽完了所有的一切。   十六年前,她嫁給王鴻波為妻,本以為會相夫教女,平淡一生,但卻沒有想到因為理念關係,雙方的關係越來越僵硬。   最終她跟丈夫勞燕雙飛,還遇到了葉歡,葉歡並沒有讓她失望,但命運再次將她逼向了絕境。   世上只有一位周天宗,除了他,又有誰能將浮屠入夢大法修煉到最高境界,甚至還有突破?   況且,人的靈魂本來就是天地間最奧妙的東西,交換一次可以,那麼兩次、三次呢?   葉歡修煉的夢蝶心法,沒有十年之功,絕不可能達到最高境界,而那時候,誰又知道會有什麼變化?   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將幸福握入掌中,或者將幸福交給別人?   女人和男人相比,天生就是弱者,解青絲與王鴻波分居前,有很多姐妹勸她,並舉了身邊的例子。   有個姐妹,性格剛毅,又是富家千金,喜歡上了一個窮小子,不顧家人反對,下嫁給他,唯一的條件是不能納妾。   婚後一切都很美滿,直到她生下了一男一女之後,男人在外面有了女人,那個姐妹一怒之下,分家,不顧丈夫的百般挽回。   性格堅毅的她,在負氣時很快另找了一名男子,但對方怎麼會真心喜歡已婚的她?目的無非是為了錢而已。   然後就是打鬧,分手,再又找一人後,依舊是打鬧,分手。   時間一天天的流逝,一轉眼二十年時光就過去了,四十多歲的她,已經老得如同七十多歲。性格變得孤僻古怪,名聲很差,兒女以她為恥,連她的父母都不願見她。   至於窮小子和她分家後,憑著勤快與人脈,積存起來了不菲的家業,如今生活的很好。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距,男人什麼時候都可以重頭再來,但女人只要一步走錯,就永遠無法得到幸福。   鷗蔓對葉歡的話,是那樣的真誠,但對解青絲來說,卻等於讓女兒放棄了一生的幸福。   也許鷗蔓以為自己可以獨立,但鷗蔓不明白,沒有男人陪伴的女子活起來非常的苦,更何況還沒有子女在一邊。   五年,十年之後,鷗蔓會變成什麼樣子?   王鷗蔓的身體已經成熟了,會有生理上的衝動,會有男人勾引她,但絕不是因為愛她。   或者她會孤身到老,但江湖中那些不嫁的女子,到了三十多歲後,不是偷偷的在外面找男人,就是變得孤僻古怪。   解青絲很清楚這些,因為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想什麼呢?」葉歡關切的望著她。   「沒有什麼,剛才鷗蔓的話你別放在心上。」解青絲不再看他那期盼的眼神,低著頭,從他的身邊走過。   要有多麼大的勇氣,才能將幸福讓給別人?   元慎整理了一下衣冠,走入了天後明玉的行宮,他出身於八柱國之一的元家,年方四十的他是明玉的心腹。   這幾天,天後明玉讓他感覺有些奇怪。   從山上下來的明玉,對外宣稱與周天宗一戰,赫連博戰死,大內總管劉洋負傷養病,暫辭去職務,而她手臂受傷,暫需靜養。   因為葉歡開關有功,因此被她提拔為翰林,官居五品。   對於這個任命,沒有任何人產生異議,甚至有人提議給葉歡更高的官位。   太平時講資歷,動盪之時只看實力。   葉歡擁有皇室身份,且是徐游寧的兒子,其妻謝夢落更掌控了海運,早就隱隱成為一方諸侯,也許會有人說,那是葉歡妻子的實力,應該直接拉攏謝夢落,但這種話純粹是笑話。   出嫁隨夫,就像明玉當初一樣,無論做了什麼,天子始終都佔據了大義,因此想要拉攏謝夢落,葉歡是最好的途徑,而且,他和狐族族長吳月娘的關係非常好,種種的情況迭加下來,葉歡一躍成為高層自然順理成章。   有了實力的人,到了哪裡都會被歡迎,葉歡如果願意前往長安,至少是三品之職。   對於葉歡,元慎並沒有任何敵意,反而很歡迎他的加入,天後明玉離開長安後,前途茫茫未知,此時正是齊心協力重頭再來之時,有此人協助應是好事。   但令元慎感覺奇怪的是,天後明玉現在處理事務似乎少了一些老練熟辣,而是多了一點銳氣。   「准。」天後淡淡說著,處理完元慎的奏折。   元慎躬身後準備轉身離去,但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公務,於是猛然轉過頭。   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令他驚駭的事情。   天後明玉嘴角處掛著一抹微笑,表情調皮的向葉歡眨了眨眼睛。   這……這怎麼可能?君子不威不重,上位者無私愛,而明玉執掌天下十餘年,元慎從未在她身上看到這種表情,只有最親密的人才會有這種神情,他只有在女兒跟女婿身上看到過。   雖然心中揭起了滔天巨浪,但元慎臉上的表情卻沒有變化,他將那件事報告後,鞠躬退出。   這些年,天子重病,明玉獨攬朝政,天下間反對她的人層出不窮,更編造了無數謠言,其中最惹人矚目的就是淫亂後宮,各種各樣的事情說的有鼻子有眼睛。   元稹本不會相信此事,但是此刻,他卻親眼所見,以天後的修養,如果不是情種深陷,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葉歡……元慎在心中重重的給此人記上一筆。   「天後,小心點,剛才差點漏出馬腳。」葉歡輕輕的說著,然後幫助蓉蓉整理著桌上的文檔。   蓉蓉沒有回答,只是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那個晚上之後,蓉蓉感到父親刻意的疏遠她,再沒有了往日的親密,甚至有時候都不敢正眼看她。   蓉蓉不喜歡這樣。   雖然每天過得很充實,也很累,但蓉蓉並不怕,只有爸爸在身邊陪著她,她就很高興了。   爸爸向她行禮,然後畢恭畢敬的說道:「天後,臣近日有要事,恐無法前來辦公。」   「是為了修煉夢蝶心法嗎?」蓉蓉皺起了眉頭,說道,「葉卿家,夢蝶心法凶險異常,你為何還要繼續修煉……」   一開始,蓉蓉的聲音還很正常,但是到了後面,卻機動的尖銳了起來:「就算你練成了夢蝶心法又有什麼用?成為了一流高手、宗師、大宗師,然後呢?」   蓉蓉身邊的明玉輕輕搖了搖頭,走到了門外,她已經發現這對父女出現了問題,也許讓他們好好私下談一談比較好。   「爸爸,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躲著我!」蓉蓉氣憤道。   這時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人,連明玉都走得遠遠的。   望著女兒那美艷的臉龐離自己越來越近,葉歡只能苦笑。   難道他要告訴女兒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還對蓉蓉說後來他還再次做了那種夢?   葉歡最近總是一次次從夢中驚醒,身上冷汗直冒,只能用涼水拚命的擦拭身體,想洗去那種負罪感。   「爸爸,我真的很擔心你。」蓉蓉走到了葉歡的身邊,很自然的依偎在他的懷中。   她從來不怕任何東西,但爸爸修煉蝶夢心法卻讓她夜夜不能安眠。   這種心法的凶險如同走鋼絲一般,蓉蓉自然堅決反對爸爸修煉,每天只有葉歡出現在行宮中的時候,蓉蓉才能長長的鬆一口氣。   葉歡安慰道:「不要緊的,夢蝶心法的第一層我已經修煉圓滿,接下來第二層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爸爸,小時候你教導過我關於機率的概念,就算是有道種心魔大法,以及地藏心經的輔助,夢蝶心法出問題的機率還是有七成,用這麼低的機率拚搏,值得嗎?爸爸,若沒有你,我以後怎麼辦?」   蓉蓉低聲的抽泣著,玲玲之事對她而言是一個慘重的打擊,而那些小女孩死在了她的面前,更是讓她終身難忘。   她不想某天早上起來看到爸爸冰冷的屍體,然後失去一切。   葉歡輕輕抱著她,安撫道:「蓉蓉,讓爸爸考慮一下。」   「嗯。」蓉蓉再也沒有繼續說話,只是緊緊摟著爸爸,一切都是那樣的溫馨,那樣的寧靜,這一刻她似乎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只是甜蜜的閉上了眼睛。   長安之行,身份之變,讓她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唯一不變的,是對爸爸的愛。   突然間,葉歡一把將她推開:「蓉蓉,對不起,爸爸有事情要辦,先走一步了。」   走出行宮,葉歡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剛才,該死的身體又有了反應。   月神紅線,這該死的月神紅線!   九年前,周天宗傳授了葉歡一門易容心法,這門神奇的功法可以克制月神紅線的力量。   但那場大火後,易容心法壓制月神紅線的效果就極差,無論是面對解青絲,還是楊氏姐妹,葉歡運行起那種心法都沒有效果。   當然,葉歡不知道的是,他身上的月神紅線早已不是當初那條年老的月神紅線,年輕的月神紅線非常熱心,而不是像第一條那只千年老妖怪,能不動就不動。   因此自從在密室中與蓉蓉差點釀成了大錯之後,葉歡就很小心的控制自己。   但是有了月神紅線的影響,他們之間就像乾柴烈火一樣,並不是那樣容易控制。   如果說蓉蓉和明玉,解青絲和王鷗蔓互換身體對葉歡打擊極大的話,那麼和蓉蓉發生這種事情則會讓他崩潰。   那是他的女兒,他並不是禽獸。   「爸爸,女兒有事相商。」   葉歡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但不是蓉蓉,是明玉。   「葉大俠,請喝茶。」明玉畢恭畢敬的將茶杯放到了葉歡的面前,然後半側著坐在那裡。   葉歡看著她,說道:「妳本不需要這樣的。」   她從天後之尊,變成了一名小女孩,身份的落差非常大,但她卻沒有暴怒或者抗拒,更沒有採取手段來控制葉歡和蓉蓉一掌控天下這麼多年,明玉手上一定有一些暗藏的籌碼。   「身居高位這麼多年,我明白了一件事情,你如何待人,別人就如何待你。葉大俠,請相信我,我絕不會和蓉蓉發生衝突,這次互換身份之事,我是得益的一方。」   深深的凝視著明玉,葉歡點點頭:「蓉蓉前往長安之後,多謝妳的照應,青絲那裡,也麻煩妳多照顧她。」   點點頭,明玉步入了正題:「青絲對你講過關於月神紅線的事情吧。」   葉歡聽到這段話,手不由得輕輕一抖。   不過,明玉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轉移了話題,「不久前,我問鷗蔓,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將幸福握住,其實,這並不需要力量,需要的是勇氣。」   明玉的目光中隱隱有火焰在閃爍,她想起了自己的過去:「很久以前,你曾經對蓉蓉講過一個飛狐外傳的故事,前幾天,蓉蓉講了一遍給我聽。」   「胡斐最終與袁紫衣分手,別人說他是大英雄,但在我的眼中,他不過是一個懦夫,袁紫衣成了尼姑又如何?他居然忍心讓愛他的人青燈古佛孤獨一生,他為什麼不找機會得到她,不管是用迷藥或是偷襲,只要她生子生女,這樣過上三、五年,袁紫衣只會覺得以前的決定是無比的滑稽。」   葉歡默然,他知道明玉說的對,人都會做很多蠢事,但當時卻覺得正確無比:「妳覺得我是胡斐?」   「不,你不是胡斐,你只是袁紫衣。」明玉的聲音中帶著很奇怪的味道,「胡斐至少敢做敢當,胡斐和袁紫衣之間悲劇的發生,大部分原因都在袁紫衣的身上,她因為殺父而有負罪感,最後拒絕了胡斐,寧可用一生來贖罪。但她有沒有想過胡斐會如何?」   「她……也許是想,胡斐會找到更好的女子,或者……」葉歡的話語有些遲鈍,他跟不上明玉的思維。   明玉不客氣的打斷他,繼續道:「然後,胡斐過了十來年卻還是一個人?袁紫衣和你一樣,都是一個懦夫。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勇敢的人選擇面對,而懦夫則不停悔恨,並傷害自己,傷害親人。」   「袁紫衣殺父有罪,但這妨礙她和胡斐的結合嗎?將傷心和負罪感藏在心底,和愛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這才是最好的選擇。葉歡,你呢?」   明玉的話如同針一樣的刺在了葉歡的心頭,他無言以對。   頓了一下,明玉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你是男人,就應該承擔起責任,或者承擔起罵名或者負罪感,如果你都不主動,如同縮頭烏龜一樣的猶豫,那麼你和袁紫衣又有什麼差別?就算旁人看到你和青絲在一起,說你勾引王鷗蔓,但總比大家都耽擱在那裡好得多。」   「對不起,葉大俠,我有些話說的過了,但有些話還沒有說出來,人一生一世,總要做出決斷,而不是逃避,勇敢一些吧。」   明玉向著葉歡行禮,然後轉身而去。 第八章 眾生皆苦   「可。」蓉蓉身軀筆直的坐在案前,聽著手下們匯報著情況。   明玉坐在蓉蓉的右側,她面前有一道特別設計的布簾,由於燈光等巧妙的安排,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的明玉,而她卻可以看到外面的人和物,同時聽到他們的談話。   她就像是隱形人一樣存在於蓉蓉的身邊,當蓉蓉處理日常公務時,明玉以手語指示蓉蓉,而像是奏折等公文,也是她先批閱以後,然後再交給蓉蓉。   對外,蓉蓉則收明玉為義女,並數次命其以自己名義外出行事,兩個人配合的天衣無縫,沒有人看出其中的破綻。   但是這些日子裡來,蓉蓉慢慢減少了對明玉的依賴,她開始獨立的處理一些事情,雖然有時候會處理錯誤,但也在可以容許的範圍之內。   明玉對其也沒有指責,她只是隨後提出意見,並與蓉蓉討論,但如果蓉蓉堅持意見,那麼明玉就沉默。   人都是從錯誤中一次次的得到經驗,而蓉蓉有這樣的機會,她正在形成自己的風格與思路,強大的壓力下,原本還是小姑娘的蓉蓉,已經破蛹而出,展現出耀眼的鋒芒。   明玉的指導將會越來越少,直到有一天,蓉蓉自覺可以獨立的時候,那正是明玉退隱之時。   現在,蓉蓉正在看一份非常重要的公文。   蜀王周萬年以正式公文的形式,邀請蓉蓉率軍前往成都,這其中意義非常的大,讓蓉蓉她們省下了無數的麻煩。   賞賜了蜀王的使者後,蓉蓉從公文中取出了一封信,擺在自己面前,並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葉歡。   葉歡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因為今天蓉蓉特別將他還有解青絲及王鷗蔓都叫到這裡來,難道說這封公文和他有關係?   周萬年只不過是梅吟雪的傀儡,他的一舉一動都受到操控,但梅吟雪究竟想要做什麼,對葉歡來說,還是一個謎。   梅吟雪如果想借助蛇人和人類之間的矛盾讓苗人得利,她還有許多更好的方法,假如是為了權勢,那麼她就更不必如此。   蓉蓉將那封信拆開,示意明玉讀給大家聽,周萬年在私信中洋洋灑灑的說了恭維話,但重點在最後一段:大祭司秀琳有了身孕,天後明玉能否允許葉歡前往拜月教一晤,此事關係重大,懇請天後促成此事。   聽完了信,葉歡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秀琳有身孕了,這怎麼可能。   可是……算一算,他和秀琳確實做了不少次,懷上了小孩也不是不可能,人家跟他好的時候還是處子之身,也不會以此污陷他。   頓時蓉蓉、明玉、解青絲她們的目光全都盯在了葉歡的臉上,她們都是聰慧的女子,看到信的時候,卻也不明就裡。   「葉愛卿……請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蓉蓉感到非常奇怪,難道父親要給她添一個小弟弟?   「吟雪是位好姑娘,葉歡,這件事和你有關嗎?」解青絲的面色有些蒼白,她緊緊的握住了手。   「爹爹,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應該替大家說明真相。」這下連明玉的目光都有些怪怪的。   葉歡搞出來的事情,簡直是讓人無語,那是秀琳,紅袖盟的五妹,謝夢落的好姐姐,拜月教的大祭司,她居然和葉歡好上了!   如果傳到了江湖中,恐怕無人能信,魔教的聖女被人勾引一次,都能鬧個百年,但葉歡這次還直接上了拜月教的大祭司,而且有了孩子。   葉歡現在沒有心思理會她們,他也被梅吟雪懷孕的消息驚呆了,謝夢落這幾年一直在避孕,葉歡雖然支持,但心中未嘗沒有遺憾——他雖然很疼愛蓉蓉,但也想有自己的孩子。   明玉凝重道:「爹爹,請你先說明一下,你那時到底與梅吟雪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很重要。」   當初葉歡講述蜀地之行的時候,隱瞞了和秀琳發生的一切,他現在雖然還是不怎麼樂意說出,但還是一五一十的將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當然,像唐瓏瓏還有唐門女子之事,他還是做了隱瞞。   「想不到葉子你的艷福不淺。」解青絲的語氣有些酸酸的,沒想到梅吟雪就這樣被葉歡給糟蹋了。   調佩了葉歡幾句之後,眾人還是很快的回到了正題,那就是,葉歡到底應該不應該去。   葉歡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語氣聽起來很堅決:「我決定馬上前往拜月教總壇。」   有些東西一定要了斷,現在梅吟雪有了他的孩子,而且她還是唯一能解開月神紅線的人。   「爹爹,你準備和誰一起去?」說話的是明玉,對於葉歡前往拜月教總壇這件事,她採取支持的態度。   「到拜月教總壇,人數的多寡無濟於事,我也不想讓外人參與。」葉歡知道反正再多的人,到拜月教總壇也不起作用,還不如他一人前往,這樣反而安全一些。   「不,我不同意,你至少要帶著鷗蔓去。」解青絲否定了葉歡的話,說道,「鷗蔓繼承了我的身體,如今內力修為已經到達了宗師水平,而鷗蔓的武技也在日千里,帶上鷗蔓前往,就算是路上遇到意外,你們兩人也能從容應付。」   解青絲的理由很充分,人力有時而窮,一個人行路自然不如有同伴方便,而且有王鷗蔓這名宗師高手相隨,安全性也提高了許多。   「娘,我……」王鷗蔓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話還沒說完,一下又被解青絲打斷了。   「現在已經有人對鷗蔓的身份產生了懷疑,現在帶著她去外地也可避開風頭,交換身份的秘密決不能洩漏,蓉蓉做的很好,但鷗蔓還不成。」話說到這裡,解青絲轉過頭,對著王鷗蔓說道,「這一路上,要拜託妳多照顧葉老師。」   葉歡堅決道:「我不同意,鷗蔓還是留在劍閣好一些。」   眾人爭論了半天還是沒有結果,最終不歡而散。   出了行宮的解青絲拉著葉歡到僻靜處,繼續著剛剛的談論:「為什麼不讓鷗蔓和你一起去?」   「我覺得我可以保護自己,不需要鷗蔓和我一起去冒險。」葉歡搖了搖頭,聲音中有著不可辯駁的堅決,「我沒有選擇,但鷗蔓還有許許多多的選擇。」   「狗屁!」解青絲難得的爆了一聲粗口,「如果你還記得我們過去的情分,這次就將鷗蔓帶上。」   葉歡歎了口氣,緩緩道:「青絲,正是因為我愛妳,所以,我決不能帶著鷗蔓一起上路。」   話說到了這裡,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彼此都心知肚明,懂得對方的心思。   若是葉歡帶著鷗蔓千里相行,孤男寡女之下,再加上還有月神紅線的搗亂,兩人很有可能會發生一些什麼,而解青絲就是想將王鷗蔓和葉歡撮合在一起。   王鷗蔓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女孩,就算她對葉歡說過要將葉歡讓給母親,但如果葉歡和她發生了什麼,那她只會千依百順的跟著葉歡。   解青絲彷彿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向後退了幾步,靠牆站在了那裡。   「不行嗎,真的不行嗎?」解青絲的淚水如同珠子一樣的落下,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都做到了這種地步,你還想要什麼?」   她和葉歡親密的如同夫妻,卻將女兒向著葉歡的懷中推去,但就算她做到了這種地步,葉歡也不同意。   「我只要妳。」葉歡走近瞭解青絲,說道,「如果妳願意,我想娶妳為妻。」   解青絲拚命的搖頭,說道:「不,不成的,我現在是女兒的身體。」   很久以前,王鷗蔓就想要跟葉歡在一起,在得知女兒的小心思之後,解青絲當時用力的彈了彈女兒的鼻頭,說這是不可以的。   現在解青絲如果嫁給葉歡,就得用女兒的身體和葉歡同床共枕,也等於是母女同夫,一想起這個,她就退縮。   更何況,說不定有機會恢復原狀。   「妳也不能接受,那麼我又怎麼能接受懷中的人其實是鷗蔓呢?」葉歡笑了,笑得有些淒涼,「玲玲跟鷗蔓這些孩子,她們都像是我的女兒一樣,我從來沒有對她們起過壞心思,難道我要和鷗蔓睡在一起,聽她在我的身下呻吟?」   走上前一步,葉歡抓住瞭解青絲的肩膀,繼續道:「鷗蔓是個好女孩,但正是這樣,我才不能負她。」   「放開我!」解青絲突然大聲說道,「我是王鷗蔓,葉叔叔,我是鷗蔓,你離我遠一點!」   她的聲音就像是受傷的野獸,這些日子裡積累的情緒一瞬間全部的噴發出來。   葉歡的手停在了那裡,整個人一動也不動。   事實就是如此沒錯,面前的女子,無論是聲音,還是身體面貌都是王鷗蔓,他也是在自欺欺人。   解青絲神經質般的笑了起來,走到了葉歡的身前:「葉老師,我很喜歡你,我娘也很喜歡你,你不要辜負我們兩人好不好?」她的唇吻在了葉歡的臉上,顯得異常冰冷:「要不要我將娘叫來,一起嫁給你,然後一起睡,好不好?」   解青絲神態瘋狂,用力的推開了葉歡,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我曾經以為遇到你是我的幸福,但現在你能給我們什麼,能做什麼?你敢嗎,我敢嗎?」   她轉身而去,再也沒有回頭。   解青絲漫無目的沿著街道向前行進,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快要崩裂,現實把她逼到了絕路。   怎麼辦,該怎麼辦?   幾匹快馬從後面趕上瞭解青絲,為首的侍衛畢恭畢敬的說道:「公主殿下,天後請妳回宮一敘。」   紫金香爐中散發出繚繞的霧氣,房間中瀰漫著龍涎香的味道。   蓉蓉坐在青絲的面前,煮著茶,她越來越有成人的味道了,如果不是解青絲事先知道事情的始末,她也絕不會相信面前人的靈魂其實是十五歲的少女。   「和我爹談的如何,成了嗎?」蓉蓉問道。   解青絲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蓉蓉輕笑道:「其實解決困境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妳和鷗蔓都做我爹的女人,這樣一切就順利的解決了。」   解青絲愣在了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蓉蓉。   「謝阿姨不在爸爸的身邊,爸爸為什麼不能有別的女人?吳月娘阿姨曾經派了不少女孩子來照顧爸爸,小狐狸霓裳我也很喜歡,可惜爸爸從來不碰她們,對我來說,」   只要爸爸過得好,剩下的,什麼都不要緊。   「解阿姨,妳和爸爸好的時候,我是第一個知道的人,每天爸爸多洗一條短褲,偷偷摸摸的還不想讓我知道,但那時我早就懂得將王鷗蔓拉到別處玩,不打擾你們,因為我希望爸爸過得好。」   「如果解阿姨還有鷗蔓現在都和爸爸睡在一起,我只會非常的高興並祝福妳們,而不會有任何的指責。」   解青絲痛苦道:「蓉蓉,不要說了,妳不是當事人,這種事沒有這麼簡單的。」   「不是當事人?」蓉蓉突然笑了,笑得非常奇怪。「解阿姨,鷗蔓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會把她推入火坑嗎?在妳眼中,這種事情彷彿天塌了一樣,但在我看來,根本沒什麼,鷗蔓喜歡我爹,那就在一起,如果厭倦了,那鷗蔓就和我攜手共創事業,若鷗蔓喜歡上別的男人,我也會幫她。」   這種話如果傳到外面,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解青絲已經算是這個世上的奇女子了,但蓉蓉的思想卻更是驚世駭俗,這都是因為葉歡的熏陶。   來自未來的他,不會替女兒灌輸三從四德的思想,更不會鼓勵女兒在一棵樹上吊死,只會鼓勵女兒將別人吊死。   搖了搖頭,解青絲決定不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蓉蓉,妳能否給我一些時間?」   「解阿姨,其實我不應該將妳叫來說這些話的。」蓉蓉的聲音非常的疲倦,「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妳們之中有誰考慮過我爸爸的感受呢?他就快要瘋了。」   解青絲走了很久之後,葉歡才站起了身子,他的臉沉的厲害,上面烏雲密佈,解青絲的心中不好受,但他心中也不好受。   從入蜀之後,葉歡就進入了人生中的黑暗期,唐瓏瓏死在了他面前,梅吟雪玩弄他,到現在,蓉蓉和明玉交換了身體,愛人解青絲則和他有了不可逾越的鴻溝。   葉歡拔出長劍,斬在了路邊的樹上。   十年,整整十年,他做了什麼?成就了什麼?   他想做大俠,就沿著那條路走下去,走的跌跌撞撞,碰得滿面血流。   大俠……去他媽的狗屁大俠,他前不能救白知霜,後無能為力保護蓉蓉,周天宗瀟灑而去,而自己卻活得像條狗。   與寧可嬌交談的時候,他認為自己選擇了正確的路,但如果好人沒有好報,如果滅盡天良才有幸福,他應該選擇什麼?   更極端的說,如果喪盡天良能讓身邊的人幸福,如果做好人會把親人推下地獄,他又該如何選擇?   葉歡想起明玉罵他不是胡斐,是袁紫衣,他現在覺得自己連袁紫衣都不如。   他知道自己不是俠客,從來都不是。   那麼真正的自己是誰?   外面的人看起來,他的生活無比的幸福,武功高強,妻美女孝,但沒有人知道他幾乎失去了一切,愛人、女兒,甚至連尊嚴都被踩在了地上。   周天宗像玩狗一樣的玩弄他,馴服他,最後抽身而去,讓他連報仇的可能都沒有。   蓉蓉成為了明玉,現在雖然如魚得水,但十年,二十年之後呢?解青絲則已經變得神經質起來,就要到了崩潰的邊緣,但是自己究競能做什麼,應該做什麼?   天空中陰暗了下來,點點的雨滴自天而降,葉歡的臉上一片濕潤,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去你媽的!」葉歡跪倒在雨中,大聲的哭了起來,大滴大滴的淚水落在了地上,與雨水混在一起。   世上的水,都是相通的。   一滴普通的水匯聚到了小溪中,然後會到達長江,最終再慢慢流向遼闊的大海。   海面上,一艘華麗的大船正向著碼頭靠近。   大船已經靠岸,水手們正在將各式各樣的貨物搬下來,碼頭上的行人看到了這艘大船後,都會遙遙行禮。   「祥雲號」是海州大大小小艦艇中,最大最堅固的一艘,也是謝夢落的坐艦,多年來謝夢落等人駕駛著此艦,披荊斬棘,掃清海盜,使整個海州蒸蒸曰上。   此刻,謝夢落就正在祥雲號上。   「眾生皆苦……」謝夢落的面前擺著一本佛經,那是海州城中僧人送給她的禮物。   她對於佛道兩教並不排斥,相反的,有時候還去聽他們講經,並有所體悟。   僧人愛打機鋒,總習慣一開始就當頭棒喝,就像是這本佛經,以眾生皆苦來開頭。   謝夢落沒有繼續翻書,只是靜靜的看著第一頁,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葉歡講述過的故事。   「曾有一隻鳥兒落入了荊棘叢中,尖銳的荊棘刺穿了小鳥的身體,在奄奄一息的時候,小鳥超越了自身的痛苦,唱出無比美好的歌,曲終而命竭。整個世界都在靜靜聆聽著這首歌曲——最美好的東西只能用最深痛的巨創來換取。」   謝夢落覺得他講的是自己。   葉歡和她分享了生命中最大的秘密以及痛苦,那段黑暗改變了葉歡,造就了他,但謝夢落擔心,有一天這段黑暗會毀了他。   為了讓她的夢想成真,為了讓她能一展才能,葉歡將她送上了前往海州的船,支持她的所作所為。   其實只要葉歡堅持,自己就會留下來,相夫教子,最多有時候遺憾的看著外面,默然無語。   「妳會改變嗎?」她問著自己,問著面前的劍。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每一次離開洛陽的時候,謝夢落的心都痛得厲害,害怕他受傷,害怕他出意外,作為妻子,不能常伴在丈夫的身邊,她一直有愧於他。   謝夢落覺得他過得太苦太累,夫妻兩人甚至為此鬥氣。   她曾請了僕人待在葉歡的身邊,但一轉身,葉歡就將僕人們辭退;若將金銀交給葉歡,很快卻會被他轉手做了善事。   平日裡,葉歡一日日的在茅廬旁練劍,修身養性,其實這都是表面,他還是過不了心中的那個坎。   他在荊棘中掙扎,學那鳥兒把刺扎入了胸膛。   一次次的行俠仗義並沒有讓他快樂,鳥兒的歌聲雖然在外人的耳中是那樣的美妙,但鮮血已染紅了胸口。   謝夢落慶幸的是,還有蓉蓉在葉歡的身邊,但是蓉蓉的性格太強,而且和葉歡有理念上的衝突。   所以當謝夢落聽到葉歡和解青絲的私情後,她默許了這種關係,並告訴葉歡她不在意,其實並不是不在意,但身為一個常年在外的妻子,丈夫身邊有這樣一個女子照顧,她也會安心一點。   「他會瘋掉,或者自殺。」寧可嬌以眼光精準而著稱,她告訴謝夢落,葉歡情緒一直很不穩定。   他的外表平靜的如同陰沉的天,但裡面卻早就是電閃雷鳴。   也許對葉歡來說,生活就像是在演一場戲,他扮演著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以及俠客的身份。   年輕的人因為熱血勇敢的去死,成熟的人因為牽掛而卑微的活著,葉歡卑微的活著,一天天,一月月,然後持續數年。   「夢落,想什麼,是不是又在想那個沒良心的?」一名絕色的麗人走到了謝夢落身後,輕輕的按著她的肩膀。   謝夢落堅決道:「四姐,我要前往蜀地,海州之事就交給妳了。」   「去見葉子?現在很忙的,要不然等一陣子再說吧。」吳月娘搖搖頭,不想讓謝夢落走。   目前看起來海州的建設一片大好,但隱患也越來越多。   諸王之亂打亂了狐族的移民計劃,海州一地不但聚集了大批的狐族,還有無數逃難而來的中原百姓。   這時候若是謝夢落走了,簡直是抽掉了屋中的房梁。   謝夢落搖了搖頭,堅持道:「不,四姐,我這些日子心神不定,很擔心葉子。」   吳月娘有些著急:「夢落,妳不能走,現在的情勢妳也知道,搞不好會有大亂發生,要不然我派人去找那個沒良心的,說妳想見他?」   謝夢落果斷的道:「四姐,不要說了,我意已決,人總是要放棄一些東西,我對海州無愧於心,但葉歡那裡我割捨不下,如果有人問我,要海州還是要葉歡,我絕不會猶豫的。」   「那個死心眼的傢伙,到底有什麼好惦記的?」   吳月娘摟著謝夢落,臉上帶有著一絲絲哀怨,她的尾巴正輕輕的搖著,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人。   好男人難找呀,虧她當年還找謝夢落說媒,那個死木頭卻和解青絲睡到一塊,真是讓人太憤怒了。 第九章 絕不言悔   「葉大俠,天後在殿中等你。」一名侍衛想要幫葉歡換掉濕透了的衣服,但他搖了搖頭。   才離開不久,蓉蓉找他,又有什麼事情?不顧阻攔,葉歡直接向著屋子裡走去。   他進去後,蓉蓉看著葉歡那潮濕的衣物,皺了皺眉頭,那名帶領葉歡的侍衛立刻被拖了下去,等候著他的是十軍棍。   葉歡沒有換衣服,是因為心情不好,但提醒並幫葉歡整理儀容來見天後,是那名侍衛的職責。   葉歡緩緩道:「請不要責罰那名侍衛,是臣不想更衣。」   但蓉蓉沒有理會他,只是揮手讓周圍人都退下。   「別怪我,這是規矩。」當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蓉蓉解釋道。   葉歡雖然明白,但他心中還是感到很不開心,蓉蓉一天天的在變化,變得成熟,變得冷酷。   「蓉蓉,有什麼事情?」葉歡其實早就知道蓉蓉為什麼叫他來,應該還是想勸他不要去拜月教,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   「能不能不去拜月教?」蓉蓉的聲音很堅決,有著不容爭辯的意思:「你不前往拜月教總壇,也不會有什麼影響,難道說梅吟雪就會不要孩子,然後和蛇人聯合,操縱周萬年和我們作對?」   「就算這樣,我們也不怕,只要我們打出驅逐蛇人的旗幟,那麼勝利遲早屬於我們。」   「天下間人族過億,蛇族與苗人不過三百萬,他們遲早會敗退的,我反而希望梅吟雪操控周萬年和我們作對,歷代蜀王經營蜀地多年,勢力根深蒂固,現在如果一口吞下,反而會後患無窮,若是與周萬年敵對,然後吸收其中的精英分子,並在戰鬥中一步步的打造屬於自己的隊伍,反而更好。」   葉歡搖了搖頭:「蓉蓉,妳知道這樣會死多少人嗎?」   「但是你會死的!」蓉蓉的聲音一下子高亢了起來,「爸爸,如果去的話你會死的!」   江湖生涯本來就是刀口舔血,從蓉蓉有記憶幵始,葉歡每年都有過危險,她不止一次拉著爸爸的衣角,不讓爸爸出門,她害怕爸爸再也回不來,怕晚上沒有人陪伴她。   「爸爸,你這樣做不好。」蓉蓉放緩了語氣,一字字的勸說道,「就當是為了我,先不要去拜月教,好不好?」   葉歡柔聲安慰道:「別擔心,蓉蓉,明玉還有青絲都不反對我去,可見其中的危險不大。」   蓉蓉再次高昇道:「危險不大,爸爸,這世上,只有我才是你真正的親人,只有我才最關心你。」   「蓉蓉,妳錯了,這世上有許多的人關心我們,愛護我們。」   「是謝阿姨,還是解青絲?」蓉蓉笑了起來,笑容中充滿了譏諷:「謝阿姨愛你,是因為你本身的魅力,還是月神紅線?如果沒有月神紅線,有誰會看上你?至於解青絲阿姨,她真的喜歡你嗎?你敢說其中沒有月神紅線的功勞?」   蓉蓉的話就像是刀子一樣插入了葉歡的心,他的面色變得蒼白。   「當年,連白知霜阿姨都看不上你,爸爸,不要做白日夢了,你所驕傲的一切,在我眼中看來相當可笑。」   「蓉蓉,我不和妳吵。」   葉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輕輕的撫摸著女兒的腦袋:「我本來就是一很普通的人,有幸得到了夢落和青絲,對此我感激上天的安排,我有一些不堪回首的過去,也做錯了許多的事情,但蓉蓉,我不能繼續的錯下去,更不能傷害愛自己的人。」   「爸爸,你又在逃避了,為什麼你要這樣的折磨自己?」蓉蓉的聲音相當的尖銳,「爸爸一直都鬱鬱寡歡,彷彿有什麼東西壓在心底,還有,山珍海味、金銀玉器、綾羅綢緞這些東西,對你彷彿是毒藥,但銀子是我們自己賺來的,憑什麼不能享受一下?你一直讓自己過得那麼苦,這是有病!」   「蓉蓉,妳太過分了。」葉歡心頭的火燃燒了起來,不明白蓉蓉今天怎麼會這樣和他說話。   「爸爸,以你這個狀態到拜月教,那是死路一條。」蓉蓉搖著頭,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壞人和好人的區別是,壞人會先作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但你卻總是在折磨自己,就像是現在,你夾在解阿姨和鷗蔓之間,為什麼你不主動一些?天下間稍微有點能力的人,幾乎每一個都是滿房妻妾。」   葉歡搖了搖頭:「這樣對夢落跟青絲她們不公平。」   「不公平?」蓉蓉怒極反笑,「爸爸,你這幾年過的是什麼生活?謝阿姨一年最多只有一個月待在家中,盡到了多少妻子的義務,你為解阿姨辦女校,卻連跟她一起出門都不行,她們究竟為你做了什麼?」   聽到這裡,葉歡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蓉蓉,妳不能這樣說夢落和青絲,她們對妳非常好,妳怎麼能這樣說她們?」   「為什麼不能說?爸爸,你是我最親的人,我難道要把別人放到你的前面?如果說你斷指可以活天下人,那我寧願讓天下人去死!」   說到了這裡,蓉蓉開始抽泣起來,「爸爸,我真的很擔心你,解阿姨她們會傷心,但你呢?這些人之中,你受的打擊最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次前往苗疆,你甚至有一死以求解脫的想法。」   看著哭泣的蓉蓉,葉歡連忙安慰道:「蓉蓉,爸爸絕對不會拋下妳的。」   「那就不要離開,我求求你。」蓉蓉走到了葉歡面前,凝視著他的眸子,「還有,主動一些好嗎?為了我們,也為了你。」   這時解青絲躲在房間的一角,聽著蓉蓉和葉歡的話,她感到心如刀割,蓉蓉說的對,這麼多人之中,又有誰留意過葉歡的感受,自己如果真的愛他,就應該為他付出。   葉歡回到了府中,打了一桶熱水,脫光了衣服,來到了浴室中。   對於蓉蓉和他爭辯,他並沒有生氣,也許在數月前,他會對女兒的話嗤之以鼻,但最近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也開始在懷疑起自己了,有時候,明知道應該走過那條坎,但始終下不了決心。   當好人一直沒有好報的時候,當作惡可以有善果之時,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的選擇,而當身邊之人都因為他的猶豫而傷心之時,他也開始質疑起自己的作法。   「誰?」葉歡眉頭一皺,感覺有人來到了他的身後。   「葉子,是我。」   來到他身後之人是解青絲,她脫掉了外套,僅剩貼身的內衣,纖細苗條的腰肢彷彿扶風弱柳,胸前柔軟的鴿子,雖然不高,但鼓脹的惹人遐思,眸子中閃爍著迷離的嫵媚,白玉般的肌膚透出淡淡的紅暈。   解青絲如同貓兒一樣走到了葉歡的身後,拿起了毛巾,替葉歡擦起了背。   葉歡身體一僵,皮膚崩的就像是石頭一樣,因為替他擦背的是王鷗蔓的身體,他怎麼樣也無法自然。   「害羞什麼?我又不是什麼東西都沒有見過。」解青絲微微的笑了,手上卻沒有停,用少女的軀體貼著葉歡,淡淡的香氣繚繞在他的鼻端。   葉歡的背部很快就被擦洗的乾乾淨淨了,同時一雙玉臂輕輕的從背後摟住了他。   解青絲紅嫩的雙唇中帶著芬芳的誘惑,舌尖舔在了他的耳垂上:「想要嗎?」   解青絲的手向他兩腿間滑動,低低喘息著。   「妳在做什麼?」葉歡一把抓住瞭解青絲的手,想要阻止她接下來的動作。   「老夫老妻的,我們之間又有什麼沒有做過?」她抽回了手臂,依靠在葉歡身上,霧氣早就打濕了她那單薄的內衣,兩個人等於赤身裸體的靠在一起。   「青絲,這樣不好。」葉歡的嘴裡有些干,心跳也在加速,身後小女生的身體是那樣的嬌嫩美麗,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樣清香宜人,還未完全成熟的乳鴿蹭著葉歡的背,小小的凸起在背上畫著圓圈。   解青絲的聲音軟軟膩膩的,就像是蜜糖一樣在葉歡耳邊響起:「我記得你最喜歡的,就是從後面來。」   她前面的手被抓住了,但她另一隻手卻沿著葉歡的背脊向下,手指彷彿帶著電流。   葉歡感到恍惚的酥麻感被一寸寸的放大,然後傳到脊椎尾,以及臀間縫隙,使他不由的發出低聲的呻吟。   他身後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聲音,解青絲正在解衣。   「青絲,妳不要這樣,我……」   「你要我嗎?」她走到了葉歡面前,赤裸的身體完全展露出來,羊白玉脂般柔膩的肌膚上有著點點的水滴,然後隨著身體的顫抖,沿著少女那柔軟的鴿子形峽谷處落下。   她是那樣的美,散發來的魅力讓葉歡不能自拔。   「我不在乎外人的言語,同時會改變身份,只想問你一句,你要我還是不要?」她握住了葉歡的堅挺,在上面輕輕套弄著:「我會安排一場意外,讓外人以為鷗蔓不在人世,從此,我的名字叫做青青,這樣如何?」   葉歡心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碎了,呆在了那裡。   解青絲走到了葉歡的面前,跪倒在地,撩起了長髮,將那堅挺吞入了溫潤的口中,動作很溫柔,就像是很久以前,兩個人做過的那樣。   那旖旎的一夜開始了兩個人的緣分,從那以後,她和他在紅樓中盡情的放縱。   葉歡沒有抗拒,站在了那裡,感受著她的溫柔。   過了很久,解青絲站了起來,開始用手,然後輕輕的在葉歡的耳邊,用王鷗蔓的語氣說道:「葉老師,我很喜歡你。」   解青絲現在擁有的是王鷗蔓的身體,聲音自然也是,如果要模仿王鷗蔓,絕對是天衣無縫。   解青絲感到葉歡身體猛然一驚,隨即用雙手按住了葉歡,用潔白的乳鴿貼在了他的臉上,然後一路向下:「葉老師,讓鷗蔓好好的服侍你吧。」   葉歡已經分不清誰是誰,只知道溫暖再次將他包圍。   他感到兩腿之間有著溫熱的液體,他捧起瞭解青絲的臉,那上面已經佈滿了淚痕。   一滴滴的眼淚彷彿晶瑩的珍珠,葉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悲傷,他知道解青絲是多麼的愛女兒,現在卻主動的做這種事情,為的是什麼,他自然很明白。   往事一幕幕清晰出現在葉歡的面前。   白知霜、謝夢落、蓉蓉……那些愛他的人,那些擔心他的人,自己為她們做過什麼?大俠,狗屁大俠……愛家人,愛朋友,讓她們快樂,為她們做任何事情,這才是最重要的。   難道道德倫理能夠比得上她們的笑容嗎?   「青絲,我再問妳一句,妳後悔嗎?」葉歡將她抱在了懷中,手握住了那柔軟的鴿子,另一隻手摟住瞭解青絲的腰。   解青絲堅決道:「不後悔,我決不後悔!」   葉歡溫柔道:「那就讓我好好疼妳吧。」   「那可不行,我現在可不能給妳,你要先過了我娘那一關。」解青絲嬌笑道。   她如同魚兒一樣從葉歡的懷中滑出,一把抓住了那條禍根,過了很久很久,浴室中再也沒有聲音。   「青絲,辛苦妳了。」葉歡摟著解青絲的腰,兩個人躺在了一起。   「喜歡嗎?」解青絲笑得非常的快樂。   葉歡看到解青絲紅蘋果般的臉蛋,恨不得啃一口,雖然沒有做最後一步,但解青絲將他折騰的很辛苦,她一會是青絲,一會兒又扮演王鷗蔓,讓葉歡有時候甚至分不清誰是誰。   這讓葉歡體會到一種禁忌的樂趣。   「謝謝妳,青絲,遇到妳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葉歡由衷道。   「不,我遇到你才是。」解青絲靠在了葉歡的懷中,說道,「帶著鷗蔓去苗疆,讓一切隨緣,好嗎?」   「好,但是妳千萬不要做傻事,比如出家或者躲到別處,不然我會很生氣。」   解青絲點點頭,把頭埋在了葉歡的懷中,再也不想那些讓人心煩的事情,她將今生交給了他。 第十章 我欲成魔   王鷗蔓坐在馬車上,從中午等到了晚上,看著遠處的晚霞,絢麗的晚霞如同最美麗的織錦,但王鷗蔓卻很傷心。   「騙人。」她輕輕的說著,眼眶有些紅:「說好了要和我一起走,現在卻偷偷的離開,葉老師是大壞蛋。」   她把頭埋在了懷中,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來。   今天是約定好的日子,葉老師要和她一起前往拜月教。   當媽媽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鷗蔓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和葉老師說好了嗎,娘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小傢伙,妳想到了哪裡去了?」   面對王鷗蔓的質疑時,解青絲只是輕輕摟著她,刮著她的鼻子:「鷗蔓,我要留在這裡幫助蓉蓉,根本走不開,而且,江湖中認識王鷗蔓這張臉的人不少,妳覺得葉老師帶著我去,會不會對他的聲譽有所影響?但妳不一樣,妳繼承了我的內力武功,是葉老師的一個好幫手。」   王鷗蔓有些遲疑:「可是,娘……萬一,萬一路上……」   「萬一什麼?」   王鷗蔓臉紅的厲害,被娘撓著胳肢窩,最後不得不說出自己的心思:「萬一葉老師變成大灰狼怎麼辦?娘,我不是不放心葉老師,但女經中說孤男寡女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男女授受不親,相處間難免會有肌膚相親之事,葉老師以後要娶妳,萬一我們兩人之間發生了尷尬,那多不好?」   王鷗蔓柔聲細語的說出了自己的擔心,讓解青絲不由得長歎。   解青絲不會告訴女兒,葉老師如果變成了大灰狼,那麼就讓他吃掉好了,這樣會嚇跑王鷗蔓,她只能從別的方面來勸解:「葉老師如今正在人生的低谷,鷗蔓,恐怕只有妳能幫他走出去。」   王鷗蔓很好奇:「為什麼?」   「因為妳是一個心腸很好的孩子,懂得為他人犧牲,卻又有堅持。」那天在浴室中,葉歡接納瞭解青絲,但也打破了他的原則,而在與葉歡的談論中,她感到了葉歡的變化。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她希望葉歡凡事保全自身,但又不希望他不擇手段,最終走向歧途。   葉歡此去苗疆,並非以武功與蠻力取勝,相反的是需要有人提醒他。   好說歹說,解青絲終於成功說服了王鷗蔓和葉歡一起去拜月教,但看著女兒臉上那抹開心的笑容,她突然醒悟過來,女兒也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   為了近日的旅行,王鷗蔓做了很多的安排,但葉歡卻一直沒有出現,只剩下王鷗蔓等在這裡。   「誰是大壞蛋?」   王鷗蔓聽到了葉歡的聲音,立即破涕為笑:「葉老師,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蔓蔓,葉紫蔓,快叫一聲姐姐。」   葉歡也笑了,他走到了王鷗蔓的面前,離的很近,看著她。   王鷗蔓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覺面紅耳赤,覺得呼吸很急促,整個人都發軟。   這個大壞蛋,自己再也不理他了。   曾經王鷗蔓最大的快樂,就是和葉老師在一起。   在洛陽的日子裡,王鷗蔓經常找機會出現在葉歡的身邊,她並不奢求什麼,只要能夠待在葉歡身邊,那就心滿意足了。   這一路的旅行,非常的愉快,王鷗蔓駕駛著馬車,行駛的又快又穩,和梅蘭芙一起旅行相反,葉歡根本不需要理會後勤,每天只要好好的吃睡就可以了。   因為趕路的緣故,他們有時候還會錯過旅店,但王鷗蔓卻將旅途變得比在家中還要舒服。   有一次王鷗蔓將馬車停在路邊後,很快就找到了不少蘑菇和野菜,並作出了美味的佳餚。   蓉蓉三人組之中,蓉蓉有領導才能,玲玲細緻冷靜,但一起出門的時候,一定會叫上王鷗蔓,因為大家都離不了王鷗蔓。   王鷗蔓除了會利用野菜野味做出美食之外,衣服破了,她身上的針線包就起了作用,她擅長各種生活技能,讓大家少了很多的麻煩。   這一天,兩人趕路趕累了,停在路邊休息。   「這樣會不會很累?」   看著王鷗蔓勤快的收拾著雜物,葉歡不禁問道。   「不累,我很喜歡做這些事情,過去在家中,爹常說這些事情都是下人做的,可是我不那樣認為,因為蓉蓉和玲玲她們也喜歡我做的菜和衣服,而且……我也不會做其它的事情。」   王踏蔓的頭慢慢低了下來,三姐妹中就數她最平庸,文不成,武不就,她能做的就是幫助她們,但在長安之變中,她卻害玲玲變成了殘廢,她一直對此感到很內疚。   「但蓉蓉和玲玲出去玩的時候,一定要叫上妳,因為離開了妳,她們就什麼事都沒有辦法做了。」   看到了王鷗蔓的神情,葉歡連忙安慰道。   「葉老師,我們走吧。」王鷗蔓輕聲的說著,目光無比的柔和,摸了摸懷中的信封。   娘臨走的時候,給了她一封信,告訴她,如果有事情無法決斷的時候,就可以拆開。   昌江樓是新竹城最大的酒樓,其中一味松花鱸魚非常有名,南來北往的客人都會到這裡品嚐,蜀地的變亂並沒有影響到這裡的生意。   昌江樓的陳掌櫃滿面笑容的迎接著一批客人,慇勤的招呼他們到樓上的雅座。   這批人總共有八位,為首的是一名青年公子,劍眉修目,英俊非凡,他身後跟著四名侍衛以及三名老者,連侍衛的臉上都有傲氣。   這群人有驕傲的本錢,他們是金陵沈家之人。   金陵沈家是千年世家,門中高手如雲,雖然名號不如武當少林等響亮,但就連宗師高手也不敢輕視沈家。   前朝大亂之時,數十萬亂兵圍攻金陵,結果沈家家主帶領三百子弟兵夜襲敵營。   一夜之間,亂兵的統帥連同大將四十二人,被割掉項上人頭——這是能改天換地的力量,亂世中甚至能成為天下之主。   這群人中為首的公子,就是金陵沈家最受寵愛的三公子沈遠石,這次前來蜀地,算是沈家將實力向蜀地伸展的一個嘗試。   但對於這個三公子,昌江樓的陳掌櫃心中有些不屑,因為昌江樓是長生幫的一處產業,陳掌櫃對沈三公子也有所瞭解。   江湖中人稱沈三公子急公好義,卻很少有人知道此人好色。   好色並不是什麼壞事,但沈三公子卻喜歡良家女子,江湖中曾經有數起採花案與他有關,但卻沒有證據,而指證他的人也都會失蹤。   紅袖盟曾經調查過此人,卻無功而返。   沈遠石雖然好色,但卻非常的聰明,不該碰的人絕不碰,而且手腳很利落,如果沒有明確的證據,對他下手恐怕會揭起腥風血雨。   陳掌櫃隱藏著心中的想法,一邊招呼著沈遠石,一邊帶著他慢慢走上了二樓。   當沈遠石正準備走入雅間的時候,腳步卻突然停住了。   他看到了不遠處有一男一女正在用餐,就是那名女子讓沈遠石停了下來。   絕色——這是沈遠石對那女子第一眼的感覺。   他浪跡花叢數十年,見過無數女子,但眼前的這名成熟女子最是讓他枰然心動,鵝蛋臉白裡透紅,會說話的眸子無比明亮,淡黃色的衣裳,勾畫出那玲瓏浮凸的身段,纖腰豐乳,美艷如花。   沈遠石看那兩人風塵僕僕的樣子,而那名男子衣著也很普通,不像是習武之人,於是向著身後侍衛使了一個眼色。   他本不是急色之人,但這種絕色怎能錯過,這裡不是金陵,沈家在這裡沒有勢力,這兩人一旦離開酒樓,人海茫茫,也許就沒有再見到這美人的機會了。   「怒江雙煞,想不到在這裡見到你們。」沈遠石的手下喊道。   怒江雙煞是江湖中有名的雌雄大盜,女的貌美如花,男的心狠手辣,橫行一方作惡多端。   「我們不是怒江雙煞,只是準備前往成都城探親。」說話的是那名美貌的女子。   她一開口,沈遠石整個人放了心。   這女子明顯不是江湖中人,談話間露出的天真更讓沈遠石怦然心動。   「你們怒江雙煞作惡多端,我是不會看錯的,兩個月前,金陵李大戶家十二口遇害,就是你們做的。」那名侍衛向前走了一步,一把抓向葉歡的肩膀。   他的手成鷹爪,隱隱有著金屬的顏色,如果抓實了,葉歡的骨頭就會碎裂。   先誣良為盜,然後以正義之名將其拿下,等葉歡落入他們手中,那就只能任人魚肉了。   侍衛的手已經落到了葉歡的肩膀之上,眼中閃爍著殘忍的目光。   突然間,侍衛的臉色變了,他的手彷彿抓到了油膩的圓球,一點力道都用不出來。   侍衛發現自己苦練十六年的大力鷹爪功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對方的真氣已經達到了沾衣即跌的境界,接著他看到了那名男子身形猛地往他懷中一靠,拳頭狠狠擊出。   葉歡一連三拳,胸口一拳,侍衛胸口骨骼盡粉,經脈全碎,小腹一拳,肝腸俱碎。   葉歡並沒有給對方任何機會,武當破玉拳,講究的就是一擊必殺。   沈遠石的臉色變得陰沉無比,對方居然在他的面前殺人。   江湖上除了實力之外,更要講背景,金陵沈家這個金字招牌在江湖中,幾乎無人敢觸犯,就算是侍衛先採取攻擊,一般人最多也只會擊傷侍衛,雙方各留臉面互退—步。   反正沈遠石可以說是侍衛認錯了人,然後再找機會糾纏。   這一手,沈遠石玩的很嫻熟,但卻沒料到今天對方卻當著他的面,殺了他的侍衛,而且毫不留情。   幾乎同一時間,沈遠石身後的老者身形鬼魅般的出現在葉歡身前,手指如蓮花般綻放,一掌輕輕印向葉歡。   空氣突然變得寒冷無比,不遠處的酒杯驟然裂開,這是極北冰雪神宮的風花雪月印,陰毒寒冽,專破各種真氣。   葉歡沒有回頭,左手一拳迎上了手印,老者退後一步,葉歡也同樣退了一步,內力相較之下,平分秋色。   「這位小哥,不知如何稱呼?」動手的老者聲音很和緩,一點火氣都沒有。   錢大同成名四十年,身為沈家的耆老之一,是江湖中絕頂高手,眼光自然很毒——面前的男子精氣內斂,修為極高,三十歲能達到這種地步,未來更是不可限量,就是不知道武當派八大親傳弟子,明字輩中,是誰有如此高的修為?   「錢老,殺了這傢伙!」沈遠石的面色通紅,怒道,「怒江雙煞作惡多端,今天我們要替天行道。」   「錢大同,冰魄散人,師承極北冰雪宮,修煉的風花雪月封天印。」對面的男子說話了,但是回答卻出乎沈遠石的意料。   「還有破元血刀陳曦心,雲台狂劍趙亞祥,金陵沈家的十八奉供,居然一次來了三個。」   「想不到你居然認識他們?」沈遠石的眸子緊縮在一起,他的目光向著四周掃去。   錢大同三人身為沈家的奉供,武功深不可測,面前的男子既然知道他們在此,怎麼還會如此囂張?   「各位,有話好好說,這位是金陵沈家三公子……」這時候昌江樓的陳掌櫃連忙出來打圓場,但沒有任何人理會。   沈遠石觀察了一下周圍,發面並沒有什麼埋伏,內心有些疑惑,難道面前這個男人自認能以一對十?   沈遠石想向錢大同發出號令,卻看到錢大同的目光凝聚在王鷗蔓的身上。   錢大同剛才看到王鷗蔓的語氣和舉止,只認為這是一位不通世事的貴婦,但是仔細一看,卻是心中一驚。   他驚訝王鷗蔓的美艷,但更震驚訝她的修為,以錢大同的眼光,居然看不出王鷗蔓的深淺。   天下間能在三十歲左右達到精氣內斂,真氣大圓滿境界的女子,寥寥可數,而她的相貌裝束讓錢大同想起了一人。   「解青絲……王夫人?」錢大同的腦海中想到了這個名字,不由自主的問道。   王鷗蔓不自覺的搖了搖頭,因為她並不覺得這個名字屬於自己。   「閣下既然不把沈家放在眼中,那麼我們為何不到外面去做個了結?」沈遠石冷冷的說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這次總不能丟了沈家的面子。   葉歡冷冷的笑了一聲,點點頭。   「住手!」王鷗蔓向前一步,攔住了葉歡:「葉老師,我們走吧。」   她的手輕輕一招,三丈外的茶杯落入了手中,而茶杯中一滴水都沒有溢出,這種內功修為讓錢大同的臉色微變,沈遠石也退後了一步。   收發自如的擒龍勁,只有內力大成之人才能用起來如此輕鬆。   王鷗蔓娉娉裊裊的走到了眾人面前,按照自己聽到的江湖規矩,想幫忙調解:「我以茶代酒,敬兩位一杯,如何?」   她成熟的體態,絕美的面容,天真嬌憨的舉動,甚至還有一絲十四、五歲少女的羞澀,所有的一切,都對男人構成了強烈的誘惑。   王鷗蔓不理眾人的反應,直接一口將茶飲盡,接著輕輕拉住了葉歡的手,搖了搖,因為她感覺到了葉歡身上無可抑制的殺氣以及狂暴。   這只是一場小衝突,王鷗蔓並不想看到流血,「你們趕快走吧,以後不要這樣了。」   沈遠石終於想到了什麼,身體顫抖了一下:「葉老師?」   武當心法,三十歲左右,葉老師……沈遠石瞬間明白了面前的人是誰。   君子劍葉歡!   這個人的身份非常敏感,這次沈遠石來蜀地之時,沈老太君還專門吩咐沈遠石要與他交好。   長江航運,沈家佔據了三成,但沈家更希望能插手海運,而謝夢落和狐族是其中最重要的關鍵。   「原來是人稱君子劍的葉兄,在下有眼無珠,先罰酒一杯,日後將親自登門謝罪。」沈遠石畢恭畢敬的向著葉歡行禮,長吸了一口氣,拿起了面前的酒杯,想要一飲而盡。   這次丟了面子沒關係,總算沒有捅出樓子,葉歡此人號稱君子劍,君子欺之以方,這種自命為大俠的人,以後總有機會收拾。   沈遠石的笑容彷彿陽光般燦爛,喝下了杯中酒。   酒入喉,火辣辣的燒,同時,他看到了無比絢麗的劍芒迎面撲來。   身旁錢大同轉過了頭,像在吼叫什麼,但沈遠石聽不清楚,也動不了。   沈遠石只看到一把長劍緩緩刺來,落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肌膚撕裂的聲音響起,長劍緩慢的穿過了他的咽喉,然後轉動,出來一串紅色的珍珠,灑落在空中。   「不要!」   正是此時,他才聽到了錢大同的聲音。   沈遠石的身體跌倒在地,鮮血噴出。   錢大同的瞳孔收縮成了針尖,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的一切,這是卑鄙無恥的偷襲,這是赤裸裸的謀殺。   當沈遠石舉起了酒杯之時,葉歡卻對他拔劍怒斬。   錢大同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沈遠石已經服軟,葉歡又是江湖中有名的君子劍,居然會直接就拔劍殺人。   「我是葉歡,但並不是什麼君子劍,以後,你們就叫我魔劍葉歡。」葉歡長笑著,長劍捲起千堆雪,直撲錢大同等人而去。   他從來不是什麼俠客,從來不是。   江湖中每天都有新的消息傳出,現在最熱門的莫過於葉歡。   「聽說葉歡葉大俠殺了金陵沈家的三公子,還自稱不喜君子劍葉歡之名,並自號魔劍葉歡。」   「狗屁,葉大俠怎麼會是魔劍,這一定是沈家的人造謠。」   「嗯,也許是,不過,這次恐怕葉歡葉大俠要改名號了。」   「為什麼?」   「當年葉歡不喜歡君子劍此名,言自己不配此號,但江湖中人卻都以為君子劍的稱呼正是名副其實,不過現在有人送了一個新名號給他,叫做天劍葉歡。」   「天劍!好狂的名字,他能配上嗎?」   「怎麼配不上,你知道統計下來,這些年他拿了多少銀子做善事嗎?四百萬兩白銀呀!我們殺人,他救人,還常不留姓名,這種人我真盼望能多一些。」   葉歡並不好名,但他與梅蘭芙前往蜀地之時,神醫谷就委託了江湖中德高望重之人,將葉歡這些年所做之善事傳遍天下。   此事一公佈,立刻傳遍天下,江湖之人好名好利,但對於真正的好漢子卻從來不吝於誇獎。   有好事之人一一查證,並發現並無虛構,葉歡活人無數,萬家生佛,天劍此號,實至名歸。   最近被葉歡所殺之沈遠石,以前採花的惡行也流傳江湖,因此大家都認為他殺得好。   同一時間,長生幫、少林武當、紅袖盟等,出於種種目的,也在其中推波助瀾,使得葉歡的名號響徹天下。   ——天劍葉歡。 【第八集 蜀道難行】 第一章 改期約鬥   太元六年,長安城。   小太監畢恭畢敬的將淡綠色的藥汁端到了天子的面前,此時天子周治正教導著周宏坤批閱奏折。   雖然藥汁極苦,但周治沒有取糖加入其中,而是一飲而盡,然後端坐在那裡閉目養神。   他面色呈現淡金色,額頭卻紅的厲害,身體很明顯的消瘦下來,身上的衣物也寬鬆了不少。   內力和藥物已經無法壓制住周治的病情,如今拖一天是一天,可是他知道自己還不能死,周宏坤並不能讓他放心。   雖然明玉已經被逐出長安,但大局不容樂觀,朝野中還有無數的暗流湧動。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周宏坤的資歷太淺,難以服眾,而且沒有一批屬於自己的班底,很多官員現在看起來表面上是畢恭畢敬,可一旦周治不在了,那周宏坤便難以控制他們。   讓周治欣慰的是,周宏坤做太子這些年來,還是積累了不少的經驗,雖然比不上明玉,但作為守成之主還是可以的。   這些日子裡,周宏坤表現的非常好,每天三次請安,而且嚴守本分,沒有放縱言行,也不因父親的放權而得意。   喝完了藥,周治看著周宏坤批閱著奏折,說道:「亞龍,遇事不能急切,更不能憑著心情做事,就像是這份奏折裡面所述……」   這時候,周治聽到遠處傳來了急促的喘息聲與腳步聲,來的是大內總管陳公公。   只見陳公公來到了周治的身邊,輕聲的說了兩句話,說完之後,周治的臉色驟變。   他不再保持平靜,猛的站起了身來,向左右傳旨道:「下令皇宮戒嚴,同時將兩萬御林軍調入內宮,並請華山派、白雲觀、天下盟等門派高手前來。」   一道道命令從天子的口中下發出來,讓周宏坤聽得有些目瞪口呆,如今京城內已經平靜下來了,父王如此大動干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看了看滿臉疑惑的周宏坤,周治凝重道:「周天宗在宮外求見。」   「啊!」周宏坤的臉色一變,忍不住驚呼出聲。   剛才他還覺得父王大驚小怪,但現在卻覺得父王的反應非常正確。   此時的周天宗一身青衣,緩緩的走上了大殿,他走的很慢,但沒有人催促他。   一人敵萬,覆雨翻雲……周天宗,是所有人的惡夢。   徐游寧人稱天下第一劍,但卻敗在了他的手中,明玉手握天下,也在他手上輸的十分淒慘。   周天宗身上的光環原本就無比璀璨,而這次長安之變,更讓他得到了「天敵」的稱呼。   與天為敵,萬夫莫敵。   長安之亂中,他殺戮無數,無論是明玉一方,還是天子周治一方,那些與他有舊怨之人,皆被他一掃而空,至少有數千人死在了他的手中,但無論那些人多麼恨他,也無人敢找他復仇。   就算是周治也是如此,明知道很多手下死在了周天宗的手上,卻也只能裝糊塗,打哈哈,他怕的就是周天宗的匹夫一怒。   太和殿的台階很高,周天宗一步步的走了上去。   周治坐在了冰冷的椅子上,周圍環繞著三十多名高手。   那些人緊張的彷彿周天宗隨時會動手殺人一樣,而在整個大殿的周圍,至少有近千名高手。   周天宗一定得死……   周治在心中暗自下定了決心,因為這個人太可怕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想要利用他的人,最終會被他擺一道,無論是太祖周立川,還是明玉,都是如此,而他和自己之間的仇恨,更是比天還高。   現在明玉已經被毀了一切,逼出了京城,而這次周天宗回來,又會如何的報復自己?   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刀了結。   周天宗輕鬆的笑了笑,手一揚,一封信緩緩飛向了天子。   見狀,周治忍住了心中的殺機,最後將信接了下來。   因為他很瞭解自己的弟弟,若是馬上殺了周天宗,等看了這封信以後,自己絕對會非常的後悔。   大殿中,無數高手虎視眈眈的看著周天宗,並等待著周治的號令。   不遠處,周宏坤握緊了拳頭,身體卻向後退了三步。   正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況他可是曾經親眼看過對方的可怕,周天宗當初在長安城中殺人如割草的那幕,他至今記憶猶新。   大殿中沒有一絲的聲音,周治緩緩的打開了那封信。   然後,他的臉色突然變了,表情很奇怪,就像快要渴死的人,看到了一杯毒酒,或者說,如溺水之人發現一根稻草。   他死死盯著周天宗,看著笑得風清雲淡的對方,接著手上微微用力,將那封信化成了飛灰。   「陛下,臣弟告退,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周天宗哈哈大笑著,轉身向著殿外行去。   所有的目光都看著周治,等著他的命令。   周治臉色的肌肉扭曲著,他舉起手,又放下,然後又舉起來,最後,突然和藹的對周天宗說了一句話……   「皇弟,朕想與你共飲一杯,不知可否?」   數日之前,昌江樓中。   「殺人了!」   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整個昌江樓就像是一瓢水潑入了油鍋中,立馬沸騰起來。   普通老百姓嚇得瑟瑟發抖,有些聰明人則是趁亂出去,省下了一筆銀子,而對於在昌江樓裡飲酒作樂的江湖人來說,這是難得的熱鬧。   葉歡對上金陵沈家,這種對決怎麼能錯過。   樓下的人想要上樓看熱鬧,而樓上的人則目不轉睛看著即將發生的一切。   匹夫一怒,流血五步。   二樓上,陳掌櫃的頭一下子痛了起來,之前葉歡和王鷗蔓蒙著面紗來到昌江樓上的時候,他並沒有在意,但衝突發生後,卻馬上意識到做錯了事情。   昌江樓是長生幫的一處產業,而陳掌櫃正是這裡的主持人。   葉歡殺了沈遠石,陳掌櫃非常樂意,但現在的問題是,葉大俠該如何脫身?   葉歡是徐長生之子,也和寧可嬌的關係極為親密,因此無論如何,陳掌櫃都要幫葉歡。   打了一個手勢給手下,陳掌櫃命令他們馬上召集人手。   他並不看好葉歡,錢大同三人都是享譽江湖的高手,剛才的交鋒中,葉歡也不過與錢大同平分秋色,而與葉歡隨行的那名女子,雖然內功高強,但很明顯是個雛鳥,生死相搏中,一身武功能發揮三成都很難得。   沈遠石的人頭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之後,鮮血如同噴泉般的灑落一地,接著人頭停在了錢大同的腳下,一動不動,眼睛還瞪得圓圓的,到死都不相信葉歡會殺他。   他風華正茂,雄心勃勃,前途一片光明,家中又是財大氣粗,怎麼會死在這個小鎮中,死的這樣荒謬?   幾乎所有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有想到,葉歡會突然出劍,以偷襲的方式幹掉沈遠石。   「公子!」   「卑鄙!」   沈遠石身邊侍衛的眼睛立刻紅了,同樣也被驚呆了。   這是沈老太君最痛愛的三公子,也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如今沈遠石死了,他們唯一的生路就是擒獲葉歡,交到了沈家那裡,如此也許還可以免死。   三個侍衛的武器幾乎同時拔出,兩刀一劍直撲葉歡的要害而去。   這時葉歡手中的長劍一閃,連出三劍。   弧形的第一劍,連綿圓融,正是武當太極十三劍中的引字訣。   只見三人的武器被這一劍帶動後,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倒。   這時葉歡的第二劍從左向右,化作星光,疾如閃電。   這劍雖然殺傷力不強,卻在三人身上留下點點傷痕,並讓他們感到了死亡的威脅,使這三人手忙腳亂的抵擋時,露出了致命的破綻。   然後是致命的第三劍。   葉歡手一劍直刺,寒光掠過,三人的胸口處頓時噴灑出滿天的鮮血。   三劍殺三人,身上血不沾。   當葉歡動手之時,王鷗蔓立刻向前跨了一步,這一步跨出,她的氣機鎖定了錢大同三人,只要他們一動,就會面臨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此時的王鷗蔓雖然還有些疑惑,但並沒有忘記解青絲曾告訴過自己的兩條規定。   「第一條,葉老師說的和做的都是對的。」   「如果……葉老師真的錯了呢?」王鷗蔓遲疑道。   「第二條,如果有任何疑問,請參考第一條。」   解青絲告訴她,無論葉歡做什麼,都要支持他,有意見可以在事後爭論,但絕不能在葉歡動手之時扯他後腿,或在大庭廣眾之下和葉歡爭論。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葉歡擊殺了沈遠石所有的侍衛,血一滴滴順著葉歡的長劍落下,他的嘴角處還有一絲微笑。   錢大同深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葉歡,方才冒犯閣下的那侍衛你已經殺了,而我家公子事後道歉,可說是相當恭敬,但你卻一言不發,偷襲三公子,虧江湖中人稱你為君子劍,但沒想到你手段卻如此卑鄙狠辣,今日我先將三公子收殮,明日日中,城外十里處新江渡,老朽在那裡恭候。」   錢大同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跟其它兩名高手一起轉身離去。   老江湖不虧是老江湖,一席話說得天衣無縫,在周圍人眼中看來,失禮的甚至是葉歡一方,一場風波就這樣落下了帷幕,讓圍觀之人紛紛大呼意猶未盡。   就在錢大同要走之時,葉歡皺起了眉頭,向前踏了一步,但卻被王鷗蔓擋住,「葉老師,不要殺人了,好不好?」   王鷗蔓的聲音中帶著哀求,剛才的場景是那樣的嚇人,她從未想過葉歡一言不合就殺人如草,在她的印象裡,葉老師是個很文雅的人,待人處事文質彬彬,能饒人處且饒人。   可是,葉老師為什麼要殺沈遠石?   雖然是對方挑起了事端,但也已經服軟了,為什麼葉老師會直接給他一劍?   血在她的面前流下,是那樣的紅。   葉歡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   要嘛不做,要嘛做絕,他剛才的所作所為,直接將錢大同等人逼到了絕路上,本以為對方會當場撕破臉,但錢大同卻提出明日約戰。   看著王鷗蔓的表情,葉歡只是無奈,若是王鷗蔓配合,現在就可以將對方全留下,他其實也能理解王鷗蔓的想法,因為當年他初涉江湖的時候也是一樣。   但現在,他已經變了。   這時陳掌櫃走到了葉歡的面前,偷偷打了一個長生幫聯絡的手勢,「葉公子,請上座。」   不得不說,陳掌櫃非常聰明。   他將葉歡兩人引入雅間後,拉開了話匣子,向王鷗蔓陳述了沈遠石此人的作為。   在這個老狐狸的口中,那些江湖流傳之事,似乎變成了他親眼目睹,沈遠石的三分之惡也變成了十足的惡貫滿盈。   一件件的惡事被他說的活靈活現,別說是王鷗蔓,就算是葉歡聽了,也覺得自己殺沈遠石簡直是為民除害,功莫大焉。   其中最巧妙之處,就是這裡面確實摻雜了不少真事,就算是以後查證,也難辯真假。   女孩子最喜歡什麼?就是別人誇獎她心愛的人,或者是看到心愛之人做了崇高之事。   只見陳掌櫃口沫橫飛的道:「夫人,剛才妳不知道驚險,他們向葉大俠挑釁,葉大俠動手殺對方根本是理所應當,至於說什麼偷襲,沈遠石此人早就做過不知道多少次,別看他當時道歉,說不定迷藥什麼都準備好了。」   「這人武功極高,葉大俠也是為了妳好,不先殺掉他,萬一動起手來,葉大俠也許無法護妳周全,而且,沈家的千里飛鴻輕功身法更是江湖一絕,沈遠石隨時可以逃走,不殺他,莫非讓他繼續到別處禍害旁人嗎?」   本來可能引發兩人關係的一場風波,在陳掌櫃引經據典,巧妙周旋下,把王鷗蔓說得是心服口服。   兩個時辰後,葉歡回到了客棧中,在他身後的王鷗蔓則是滿臉的不好意思。   「葉老師,明日的約鬥,怎麼辦?」王鷗蔓紅著臉問道。   「把蔓蔓送去,讓那些人殺了,一命換一命好了。」葉歡笑著,伸手捏了捏王鷗蔓的鼻子。   「不好,葉老師是壞人。」   王鷗蔓可憐兮兮的望著葉歡,她打的主意葉歡當然知道一不應戰,直接走人。   但這種想法只是徒增困擾,正所謂打蛇不死,禍害三生,老狐狸錢大同的舉動讓葉歡始終放不下心。   他到底有什麼籌謀?   第二天用完早餐,葉歡與王鷗蔓向著新江渡前行。   陳掌櫃昨日已派人探查過新江渡,將沈遠石一行人的情報打聽清楚。   原來前往蜀地的沈遠石一行共有二十餘人,昨日其中十人護送著沈遠石的棺木回了金陵,而錢大同等人昨日就前往新江渡,停留在一艘渡船上。   渡船上戒備森嚴,不許旁人靠近,因此也無法得知錢大同等人的打算。   葉歡殺人之事已傳遍鎮子,因此在他從新昌客棧出來後,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在指指點點。   昌江樓的陳掌櫃已經前往新江渡提前做安排,但是這次決鬥的主力還是葉歡和王鷗蔓。   之前解青絲在王歐蔓和葉歡出發之前,天天與女兒喂招,並將一身所得傾囊相授,而王鷗蔓也很能吃苦,加上繼承瞭解青絲的內力,現在一身武功還在葉歡之上。   「葉公子!」   不遠處傳來了驚喜的叫聲,葉歡轉過頭,看到了一對成熟美麗而又豐腴的姐妹花。   楊盧蔓與楊紫萱姐妹。   千里相尋,只為再見他一面。   兩個月前,從小寒山寺中出來後,楊氏姐妹就向著蜀地而去,一路上很多波折,也曾與葉歡擦肩而過。   但現在,她們終於見到了葉歡。   叫住葉歡的是姐姐楊紫萱,而妹妹楊盧蔓的眼中則充滿了愛恨相間的複雜情緒,她也沒有想到會跟葉歡在這個小鎮上相逢。   楊盧蔓攔不住姐姐,既然這樣,那就陪著姐姐吧,希望能有個好的結果。   「兩位好,我與人等一下有一場爭鬥,麻煩兩位在昌江樓等我如何,我們不見不散。」寒暄了幾句後,葉歡提出了建議。   楊盧蔓正想要說什麼,但楊紫萱卻拉了一下妹妹,「葉大俠,我們能否幫得上忙?」   她們姐妹兩人的武功不弱,但葉歡婉言謝絕了。   「這次爭鬥,我有十足的把握。」葉歡向著兩人點點頭後,和王鷗蔓向著鎮口行去。   但在兩人的身後,楊氏姐妹還是遠遠跟著。   知道她們是好心,葉歡也沒有趕人,而王鷗蔓有些好奇,這兩位成熟的女子到底和葉老師有什麼關係?   兩個人緩緩的向前行進,馬上就要出巷子口了。   這時候,意外突然發生了。   「轟!」   一聲巨響,巷子口的一堆木頭突然崩塌,幾百斤乃至上千斤重的木頭如同水流樣轟然落下,而在不遠處,還有幾個孩子在玩耍。   「救人!」這是王鷗蔓的第一反應,她直撲那些小孩而去,滾滾的巨木下一共有五名孩子,兩男三女。   葉歡吼道:「鷗蔓,小心!」   幾乎同時,路邊的屋簷上,錢大同三人跳下,目標就是葉歡。 第二章 生死相搏   就算是幾十年後,蕭半江也忘不了那天的情景。   他是鎮子中蕭寡婦的兒子,和幾個同伴在這裡玩耍,年幼的他們心中根本沒有防備,當巨木滾滾撲來之時,他恐懼的全身動彈不得。   一切都是那樣的慢,時間在此時彷彿凝固了一般。   不遠處,蕭半江的妹妹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而其它的同伴,或者慌張,或者茫然無措,但蕭半江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要死了!」   然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飛了起來,在空中,他努力的回過頭,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一位美麗的大姐姐,正一腳將妹妹踢飛到了空中。   「這個女人怎麼有這麼大的力氣,她又是怎麼出現的?」蕭半江在空中張牙舞爪的飛著,妹妹也和他一起並肩飛翔。   他飛的是那樣的高,但卻沒有恐懼,他只是想伸手拉住妹妹。   最後蕭半江跟妹妹都平安落在了地上,有種力量很巧妙的保護了他們。   當意外發生的時候,王鷗蔓的行動非常的快,她先連環兩腳將兩名孩子踢出,並用了一點內力讓他們不至於受傷,接下來,她又出了兩掌將另外兩名孩子拍飛。   一切是那樣的快,幾乎讓人來不及反應,她甚至來不及看那幾名小孩是否安全,因為還剩下一名女孩。   木頭快要接近她的頭頂,女孩的臉上充滿了恐懼。   這時葉歡「小心」的叫聲從遠處傳來,王鷗蔓還有些奇怪,她當然會小心,雖然最後一名孩子離得最遠,但她仍來得及將她攬入懷中,然後向外衝去。   但很快,她感覺到了不對。   武功到了宗師的境界,身體對外界的反應非常靈皺,王鷗蔓知道自己的護身罡氣已經被破,胸口處傳來了刺痛的感覺,她低頭看去,懷中女孩的手掌貼在了她的心頭。   這一刻,那名女孩笑得相當陰險。   行走江湖之時,一個人的武功就算是再強,只要是沒有江湖經驗,那就逃不過有心人的算計。   昌江樓一戰,錢大同沒有選擇當場決鬥,就是因為沒有勝算。   王鷗蔓對時機的掌握,以及外露出來的武功讓錢大同暗暗心驚,如果當場翻臉,他們勝利的機會只有六成,就算贏了,他們三人中至少也要有一人陪葬。   但也在那時,錢大同看到了機會。   他無法看出王鷗蔓武功的深淺,卻在極短時間裡分析出了她的性格——這是一個未涉江湖的菜鳥,而且心腸很好。   既然是這樣,不如以此設下圈套,誘殺葉歡兩人。   沈遠石此次前來蜀地,除了表面上的高手之外,還有一位擅長刺殺的高手——鬼娃子魚銀寧。   此女先天缺陷,年過三十,但外觀卻如同七八歲的女童,不過也是憑著這一點的缺陷,讓她能一直扮演小女孩搞暗殺,不知有多少江湖高手死在了她的手下。   與鬼娃子魚銀寧會合後,錢大同等人很快制定了伏擊方案。   魚銀寧扮作女童,與小鎮上的幾名小孩在葉歡等人必經之地玩耍,而錢大同等人隱蔽在一邊。   當木料的繩索被割斷的同時,錢大同等人襲擊葉歡,而王鷗蔓確實也不出他們的意料,立刻搭救小孩。   一切安排都是那樣的巧妙,就算葉歡發現了異常,也來不及提醒王鷗蔓,更何況,誰又能保證這些小孩是真是假?   此局為必殺之局,只要解決了王鷗蔓,那麼葉歡絕不會是他們四人的對手。   當巨木落下,葉歡同時遇襲之時,他就感到了不對勁,這世上巧合之事非常多,但在生死關頭發生的巧合往往是陷阱。   他低估了錢大同等人的卑鄙無恥,以為對方會在新江渡埋伏人馬圍攻,卻沒有想到對方會提前伏擊,尤其是用如此卑鄙的手段。   他只來得及吼了一聲「小心」,就看到王鷗蔓用力的將懷中小女孩拋出,然後身體向後倒去。   那名小女孩在空中一個翻滾,同時手一揚,數道寒光射向了葉歡。   葉歡長劍如同閃電一樣的劈出,一把將王鷗蔓抱在了懷中,而這時,錢大同等人已經來到了葉歡身邊。   葉歡抱著王鷗蔓向後退去,而錢大同等人則急起直追。   「葉大俠!」   遠處的楊氏姐妹發現了不妥,並以最快的速度靠近。   「葉歡,束手就擒,我們不殺你。」錢大同跟在葉歡的後面,不時的喊道:「你的女伴身中毒針,不趕快治療,恐怕也會完蛋。」   「這麼說我是不是要謝謝你們!」葉歡的眼中有著熊熊的火焰在燃燒,錢大同四人的卑鄙出乎了他的意料。   「葉大俠,你也是用偷襲擊殺三公子的,因此不要怪我們用這種手段。」錢大同笑得如同一隻狐狸。   他勝券在握,葉歡不過與他武功相當,而他們這邊三人都是武功高強之輩,已多打少,自然勝券在握。   葉歡將王鷗蔓用力的一拋,落到了楊紫萱手中,然後大吼一聲,叫了聲:「替我照看好她。」   幾乎同時,錢大同三人落在了葉歡左右,將葉歡牢牢圍住。   鬼娃子魚銀寧負責對抗楊氏姐妹,她並不想放走王鷗蔓,不然後患無窮。   一切發生的是那樣迅速,但又是如此觸目驚心,鎮口的平民們全都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留下了一大片空地。   葉歡一人獨對錢大同、破元血刀陳曦心和雲台狂劍趙亞祥,而楊氏姐妹則依靠著牆角,護著王鷗蔓,與鬼娃子相鬥。   楊氏姐妹的武功也算是一流,兩人合力對上鬼娃子的暗器,雙方打得是有聲有色。   見狀,葉歡稍稍放下心來,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面前敵人的身上。   他勝,一切皆安,如果敗了,那麼在場四人將無一倖免。   但他面對的三人,都是江湖中的老魔巨擎。   錢大同的風花雪月印加上冰雪神功,一雙鐵掌練得不畏刀槍,此時只見他的手輕飄飄彷彿片片雪花從空中落下,其中陰寒之氣向著葉歡每一個毛孔滲透。   風花雪月印講究的是舉重若輕,掌法越無聲,威力越大,而其中的冰寒之氣更是中者立斃。   左邊,破元血刀陳曦心,他手中的化血刀化作一縷烏影向著葉歡撲來,勾魂六十八式是北邙派的鎮派神功,此時在陳曦心的手中猶如勾魂的帖子。   右邊,雲台狂劍趙亞祥手中的長劍化作追日流星,直撲葉歡肋下,趙亞樣的劍法又名無空無蹤劍,大開大闔卻又配上鬼影子一樣的輕功,是最有威脅的一個。   這三人連手起來,江湖中能抵擋的人不多。   長吸了一口氣,葉歡手中的長劍開始揮出弧線,一道道,一圈圈,武當太極十三劍講究的就是以弱勝強,防守更是天下一絕。   三人的攻擊雖然猛烈,卻被葉歡以推、卸、纏等手法巧妙化解了。   「老錢,盡快解決。」陳曦心向著錢大同叫道,另一邊的趙亞祥也點了點頭。   既然自己一方佔據了優勢,那就要速戰速決,葉歡昨天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也許還有同伴隱蔽在別處,或者是有別的倚仗。   陳曦心放棄了招式上的優勢,開始一招招的和葉歡硬碰硬,錢大同則是一掌掌拍出,四十年積累的雄厚內力直逼葉歡而去。   趙亞祥的身體彷彿被葉歡的太極劍所吸引,急速的環繞著葉歡繞著圈子,就像是被繩子拴著的石頭一樣,□度越來越快。   無空無蹤劍講究的就是借力打力,每多轉一圈,長劍上的力道和□度就會加快一分,只要葉歡露出破綻,那趙亞祥的攻擊就會是必殺的一記。   最多十招,就能解決葉歡。   錢大同蒼老的面容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今日之戰,從埋伏到作戰,都非常完美。   年輕人怎麼會是他們的對手,江湖中,武功高是沒有用的,經驗才能決定勝利。   錢大同向同伴使了一個眼色,讓大家留意葉歡的垂死掙扎。   果不其然,葉歡的劍光突然一收一發,以魚死網破之勢直撲陳曦心而去。   那一瞬間,劍光如潮,璀璨耀目,陳曦心感覺,自己就像是赤身裸體面對著猛虎野獸。   這是江湖中人面對圍攻都會用的伎倆——拚死攻向一方,如果阻擋者沒有同歸於盡之心,那就有一線生機。   陳曦心立刻收回了化血刀,封在胸前,全力抵擋,而趙亞祥的長劍則突然加速,來到了葉歡後背處。   再高明的劍法也不可能一招擊敗陳曦心,而趙亞祥這一劍只要刺入,葉歡就會癱倒在地。   成了!   錢大同心中一喜,一掌拍在了葉歡的肩頭,一掌拍實的這一刻,他卻面色大變。   葉歡肩頭上的肌肉連續顫抖了三次,每次都化解了一部分力量,這正是武當三清分身術的招式。   但這也只能化解錢大同五成的掌力,其餘的勁道還是足以致命。   就是這時,錢大同感覺拍到了極為滑膩的東西,隨著葉歡肩頭衣物的粉碎,露出了銀色的光芒。   趙亞祥的長劍也在此時刺在了葉歡的背部,但長劍彷彿遇到了極為堅固的物品阻擋,幾乎彎折成了弓形,依舊無法刺入。   葉歡手中長劍一抖,一道紫光沖天而起。   陳曦心以精鐵百煉打造的化血刀,在紫光面前,毫無阻礙的斷裂開來,同時,一蓬血光綻放。   在出發前,雖然蓉蓉苦苦相勸,但葉歡還是決定前往拜月教,最後她做了退讓,從明玉的珍藏中挑了兩件物品交給了葉歡。   一劍一甲。   劍長三尺三,劍身泛紫,名為紫薇。   此劍鋒銳無比,為了不招搖過市,葉歡請工匠在紫薇劍上鑄造了一層普通劍身,現在他用內力震破了上面的偽裝。   陳曦心的護身罡氣就像是紙糊的一樣,無堅不摧的紫色鋒芒刺入了他的胸口。   這時趙亞祥還為剛才一劍居然無法刺傷葉歡而驚訝。   要知道,他的長劍乃採集大漠金沙所鑄,加上內力之助,就算是實心鐵人也能一劍貫穿,但剛才一劍竟然沒有奏效。   等趙亞祥看到葉歡破敗的上衣裡露出了一件白色的內甲後,頓時恍然大悟。   「天龍甲,你身上的是天龍甲!」   有最強的矛,自然有最堅固的盾,而保命防禦的盔甲往往比兵刃還要重要。   不過,江湖中人自然不會明目張膽的穿著盔甲行走江湖,但種種的防護自然也不會少,像護心鏡、龜甲等物品都可算在此列,其中當然還有更高級的金絲軟甲等,不過那就只有極少數人才能擁有了。   但這些防禦之物也只能擋住普通人的攻擊,在面對趙亞祥、錢大同這種高手灌注內家真氣的打擊下,這些防具起不到什麼作用。   至於金鐘罩、鐵布衫等外門功夫,以及少林的金剛不壞神功、武當的道家罡氣等,其實也不過是盔甲的延伸。   雲台狂劍趙亞祥那一劍威力驚人,而錢大同那一掌也是樣可怕,當年練就了十一層金鐘罩的釋永新大師,就是死在了錢大同的手下,但這兩波攻擊在葉歡身上的這層內甲面前,卻無濟於事。   蓉蓉給葉歡的,是明玉原本貼身所穿的天龍甲。   八百年前,寒青上人在某峽谷發現一具上古巨獸的屍體,雖然巨獸已經化為骨骼,但下顎處依舊有數百枚鱗甲絲毫無損。   其後,寒青上人取走這些鱗甲,以千年天蠶絲連接成一件內甲,刀槍不入,可避水火,就算是內家真氣也能抵擋九成以上。   此物曾在江湖中掀起數次腥風血雨,無數江湖好漢為之瘋狂,因為,穿著此甲,就等於練就了最高境界的少林金剛不壞神功。   「媽的!」   錢大同低罵了一句,現在葉歡手持神兵利刃,並有天龍甲在身,就算是硬碰硬,他們三人也難以取勝,更何況現在可說是陷入了對方的陷阱。   葉歡早設計好擊殺他們三人。   錢大同的雙掌雖然刀槍不入,但卻不敢硬撼紫薇這種神兵利器,修煉了四十年的護身罡氣,在紫薇劍面前也不過如同紙糊。   錢大同手掌一翻,拍在了紫蔽劍的劍脊上準備撤退時,餘光中又看到了一抹青光從葉歡的左手冒出。   那是一把不遜於紫薇的軟劍——青青。   當王鷗蔓遇襲之時,葉歡就將她身上的軟劍青青取下了。   眼下,葉歡手持青紫雙劍,如同閃電一樣殺向錢大同。   江湖中大部分人都使用單劍,但也有一些人用雙手劍的,但那些慣用雙手劍的人,跟葉歡比起來跟廢物沒兩樣。   武當兩儀劍法,講究的是陰陽相生,兩人配合起來,戰鬥力能暴增一倍,而現在,葉歡一個人組成了兩儀劍陣。   一手陽,一手陰,陰陽相輔相成,劍光暴漲,這一瞬間,幾乎等同於四個葉歡手持神兵利刃,以劍陣攻向錢大同。   「怎麼可能!」   錢大同不明白一個人怎麼能同時用兩種劍法,而且配合的天衣無縫,武當千百年來,無數高人沒有成功之事,葉歡怎麼能做到?   三十三道弧線席捲過錢大同的身體,他的身體接著就碎落一地。   別人不能,但葉歡可以。   地藏心法可以和武當心法同時使用,使葉歡體內一陰一陽,兩道內力互不衝突,而夢蝶心法可以讓他模擬出另外一個人格,左右手如同兩個人使著不同的劍法。   這就是葉歡的殺招,雙劍合璧。   雲台狂劍趙亞祥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圍攻葉歡的三人如今只剩他一個了。   下一瞬間,青紫色的鋒芒便將趙亞祥瞬間包圍在劍陣之中。   錢大同三人敗亡後,鬼娃子以最快的速度逃離,葉歡沒有追趕,而是先查看王鷗蔓以及楊盧蔓的傷勢。   葉歡對著楊氏姐妹道:「謝謝妳們。」   在與楊氏姐妹戰鬥中,鬼娃子不但對她們用暗器,還抽冷子襲擊王鷗蔓,而為了保護王鷗蔓,楊盧蔓的身上也中了數根毒針。   鬼娃子魚銀寧的手段非常的毒,她將三根專破內家真氣的寒鐵針,扎入了王鷗蔓的胸口。   針上淬有劇毒,如果不是王鷗蔓真氣自發護體,避開了要害,恐怕當場就喪命了。   葉歡道:「先把解毒丹服下,我們找地方養傷。」   這是大內珍藏的解毒丹,以天山雪蓮子、龍涎香以及數十種珍貴藥材製成,能解天下大部分毒藥,就算是藥不對症,也能延遲毒發。 第三章 濃情蜜意   昌江客棧的小院中,楊紫萱在相鄰房子裡照看著妹妹,而葉歡正在查看王鷗蔓的傷勢。   王鷗蔓的臉色蒼白,心裡也很不好意思,她不但沒有發揮作用,還差點連累了葉歡。   今天的事件,讓王鷗蔓第一次感到了人心的險惡。   她沒想到會有人用小孩子做誘餌,萬一她不去救人,那些小孩子不就死定了?   這一刻,她無比的痛恨沈遠石以及他們的手下,對葉歡的一絲隔閡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種人就是該殺!   「葉老師,藥起作用了,我身上的麻軟已經消退,自己運功就能逼出毒藥……」王鷗蔓向葉歡說道。   「別說話,我來看看妳的傷勢。」葉歡不相信王鷗蔓的話,伸手去解王鷗蔓的衣服,卻被她的手擋住了。   王鷗蔓滿臉通紅的說:「葉老師,讓我自己來。」   「蔓蔓,別怕,不痛的。」看著她那害羞的神情,葉歡突然笑了。   「不是,葉老師,我……」王鷗蔓急得滿臉通紅,說話都有些吞吞吐吐,但很快她的聲音就停了下來。   葉歡按著王鷗蔓,將她上衣脫下,甚至連褻衣也沒有放過。   那美好的玉峰展露在空中,但這並不是葉歡注意的重點,他仔細察看之後,發現了王鷗蔓左乳下三點黑色的針傷,用鼻子靠近嗅了嗅,有著淡淡的甜香。   葉歡按住了王鷗蔓的胸口,用內力將三根毒針吸出。   「葉老師……」王鷗蔓這時候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葉老師又摸又聞,這怎麼行啊。   「蔓蔓,乖,妳不是說我是妳的弟弟嗎,這是為妳好。」葉歡沒有一絲不好意思,解青絲的身體他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了。   結束之後,葉歡將被子蓋在了王鷗蔓身上,走向了隔壁的房間。   另一間屋子裡,楊紫萱正在替妹妹上藥。楊盧蔓的傷比王鷗蔓輕的多,身上幾根毒計上只是普通毒藥,服下解毒丹之後,用內力逼出瘀血就可以了。   從楊紫萱的手中接過了藥膏,葉歡走到了楊盧蔓的身邊說道:「讓我來。」   「不要,我……」楊盧蔓想說什麼,卻被葉歡阻止了。   此時楊盧蔓的裝束非常暴露,上身只有一件圍兜,而下身也只有一件褻褲。   「這次真的是謝謝妳了。」葉歡的手在楊盧蔓那曲線玲瓏的胴體上滑動著,無比的溫柔,她一共有五處傷痕,其中一處在左胸旁。   「還痛嗎?」   葉歡感覺到身下的女子心跳在加速,晶瑩如玉的花容上滲出了點點的汗珠,他那雙手彷彿有著無窮的魔力,上面帶著讓人顫抖的電流。   在和她們一起的時候,葉歡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主動過。   「葉子,妹妹這裡受傷了。」楊紫萱從身後抱住了葉歡,拉著他的手,按到了楊盧蔓高聳的胸口上。   「我知道。」   握住了楊盧蔓那豐滿的肉球,葉歡的手用力的捏了一下。   就像是一點火星落在了汽油中,楊盧蔓的身軀猛然一顫,然後眼神迷離的看著葉歡,額頭上多了不少汗珠。   「我那裡也痛。」楊紫萱的頭貼在了葉歡的後背上,輕聲說道:「我的心痛的厲害,因為你一直不理我。」   三個人靜了下來,房間中只剩下呼吸聲。   「葉子,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你能不能接納我們?我不會麻煩你的,只要……」楊紫萱輕聲的說著。   以前的她無比的驕傲,但命運卻讓她在葉歡的面前低下了頭。   葉歡搖了搖頭,用手擋住了楊紫萱的唇。   她的心彷彿從高空落下,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葉歡轉過頭,用力的摟住了楊紫萱,同時對著楊盧蔓說道:「謝謝妳們對我的深情,現在我自稱魔劍,從今以後,再也不是君子劍葉歡了,如果妳們喜歡我,那麼晚上到前院的六號房等我,我會過來。」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葉歡安頓好了王鷗蔓,讓她能好好歇息。   解毒丹很有效,再加上王鷗蔓的渾厚內力,等到明天,她又會變得生龍活虎。   葉歡在門口和窗戶上做了小機關,任何人進來都會吵醒王鷗蔓。   葉歡與楊氏姐妹的孽緣,已經說不清誰對誰錯,他也曾經想過將其割斷,在梅蘭芙那裡,他們三人都在努力的克制自己。   可現在她們姐妹不遠千里來尋,難道自己要再一次將她們推出門外嗎?   葉歡知道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如果這時候有人看葉歡的眸子,會發現他的瞳孔忽大忽小,如同漩渦一樣的轉動著,瞳孔變成了金色,很久以後才恢復。   夢蝶心法的第二層,可以暫時屏蔽人一部分的記憶。   他決定屏蔽住某一段的記憶六個時辰,更長的時間他沒有試過,危險性太大。   接著葉歡出門,走入了黑暗。   這是一段孽緣,一段讓她們姐妹兩人刻骨銘心的孽緣。   「妳喜歡他嗎?」   楊盧蔓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   他給了她們選擇的權利,如果不喜歡他,可以轉身而去,但她卻鬼使神差的和姐姐一起在房間中等他。   三十二、三的女人,已經不再渴望那種純真的愛情,更多的希望是有個人可以依靠,以及肉體的纏綿。   可是,他會喜歡她們嗎?   不遠處,姐姐正對著鏡子勾眉,姐姐才洗了澡,身上只披著一件薄紗,美如羊脂的胴體若隱若現,雙眸中充滿了春情。   低聲的咳嗽了一下,葉歡推門進去,屋中的情景映入了眼簾。   楊紫萱坐在床頭,明亮的雙眸一眨不眨的看著葉歡,而楊盧蔓卻躺在了床上,將身子偏向了牆角裝睡。   「葉子,你來了。」   楊紫萱熱情的迎了上來,卻被葉歡拉著坐在了床頭。   「這些日子,辛苦妳們了。」   楊紫萱年紀比葉歡大,但在葉歡的面前她卻興奮的如同一個孩子一樣,夢蝶心法和月神紅線徹底改變了她,讓她全心全意依附著葉歡。   葉歡此時聽著楊紫萱講著這些日子裡發生的一切,聽著她訴說對自己的渴望。   不知不覺中,兩個人靠得越來越近,楊紫萱的呼吸越來越粗重,身子軟的就像水一樣。   楊盧蔓還在裝睡,因為她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一切,姐姐跟葉歡兩人就在床頭卿卿我我,然後摟在了一起。   聽到身邊傳來呻吟的聲音之後,楊盧蔓知道他們兩人就在自己的身邊做了起來。   這種場景她並不陌生,那香艷的十天裡,她也曾與葉歡做過,也曾目睹葉歡和別人在一起親密。   「葉子,抱緊我。」   姐姐的聲音就像是發情的母貓,甜蜜而又幸福的一聲聲叫著,其中的內容是那樣的讓人害羞,讓她難受。   月神紅線改變了她們的體質,讓她們能更快的達到高潮。   手緊緊的抓住了身下的床單,楊盧蔓拚命忍受著誘惑,那種被充實、被填滿、被頂磨所帶來前所未有的銷魂誘惑——那無數次夢到的感覺。   突然,男人的手無聲無息的探上了她的胸,然後用力一捏。   「盧蔓,來吧……」   那聲音就像是魔咒,又像是命令,楊盧蔓再也無法控制自己。   這個冤家……她猛的坐起,摟住了身邊的男人,旖旎的風光無限,三個人融為了一體。   王鷗蔓睡不著,她一直聽到隔壁有野貓的叫聲,咿咿呀呀的叫得讓她心慌。   白天的情景一幕幕的湧上了王鷗蔓的心頭,讓她臉燒的厲害。   「真是太羞人了。」她將臉深深的埋在了掌心上。   療傷的時候,葉歡把她剝成了大白羊,身上皺感的地方都讓葉歡看到了,而且也被摸到了。   怎麼辦,娘以後要嫁給他,可自己卻……   外面野貓的叫聲越來越難聽,王鷗蔓站起了身子,向外走去。   野貓被她用石子砸跑,但遠處似乎還有貓兒的叫聲。   順著聲音,王鷗蔓來到了前方的院子中。   原來,那不是貓叫聲,而是兩名女子的呻吟聲,女子的聲音綿軟甜膩,彷彿很難受,但卻又無比的享受。   同時,她聽到了悶哼的聲音,那是葉老師……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悄悄的來到窗前,王鷗蔓順著縫隙向裡面看去,很快她的臉就紅了起來。   王鷗蔓看到三具赤裸裸的身體纏繞在一起,就像是三隻大白羊一樣,仔細一看,竟然是葉老師和楊氏姐妹!   她的心頭彷彿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淫靡的畫面讓王鷗蔓整個人愣在了那裡。   幾乎同時,無數似曾相識的場景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那是這具身體的記憶,雖然王鷗蔓替代瞭解青絲的身體,但大腦間殘留的記憶以及本能的反應在這一刻全都被啟動了。   她的呼吸開始急促,臉色一下子變得緋紅,與葉歡親密的種種情景,彷彿自身經歷過一樣的熟悉。   努力控制著身體,王鷗蔓飛速的逃離了這裡,回到了屋子,關上門,她依舊是心跳的厲害。   怎麼會這樣!   「恨他嗎?」   葉歡已經睡著了,但楊盧蔓卻依舊想著這個問題。   她知道這輩子再也離不開葉歡的魔掌了,久旱逢甘霖,剛才的極樂讓她恨不得化成水,融入葉歡的體內,這一切就像是吸食毒品一樣,好不容易戒掉,但再次沾染之後,卻再也無法擺脫。   葉歡如同一股粗暴的旋風捲入了她的生活,然後改變了一切。   楊盧蔓知道自己不會有名分,她是新寡之婦,不能嫁給葉歡,甚至連妾都做不成。   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   姐姐說的對,改名換姓後,又有誰知道,況且她們不是弱女子,不必靠男人才能活。   在葉歡的臉上輕輕的親了一下,楊盧蔓摟著他進入了夢鄉。   葉歡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然後才突然醒來,身上到處是汗,但卻始終記不起夢的內容,似乎丟掉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葉子,醒來了?」   楊紫萱被葉歡的異動所驚醒,火熱的胴體靠近了他的身體,而楊盧蔓默默的下床,端了一杯水給葉歡。   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葉歡看著身邊的姐妹兩人。   楊紫萱細心的替他擦著額頭上的冷汗,而楊盧蔓端來了一盆熱水,姐妹兩人開始服侍他穿衣和洗漱。   她們屈服了,或者是做了決定,從今以後,成為了葉歡的枕邊人。   你想要的是枕邊人,還是洩慾的工具?   狐族派美女來照顧葉歡的時候,他就這樣問自己。   楊氏姐妹是人,活生生的人,她們本質上和謝夢落,和解青絲沒有任何的差別。   葉歡不知道人的心能分幾次,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對待謝夢落和解青絲那樣的愛她們。   姐妹兩人溫順的服侍著葉歡穿衣洗漱,就像是妻子對丈夫一樣。   昨天晚上,葉歡用夢蝶心法蒙蔽了過去的記憶,但他知道不能永遠欺騙自己,他不能摟著謝夢落,抱著解青絲,面對著屋子裡面一大群的美女,對她們說自己是真心的愛她們每一個。   這不可能。   如果謝夢落勾引上別的男人,然後對他說同樣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感受。   男人比女人有更多的優勢,一次,兩次,謝夢落能諒解,但再多呢?   生死不渝,海枯石爛是可能的,但需要雙方都恪守諾言,而現在,他主動放開了手。   「葉老師,她們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去嗎?」王鷗蔓偷偷打開窗簾,看著路邊的楊氏姐妹。   這兩姐妹容光煥發,每一寸肌膚間都展露出幸福。   葉歡在昌江樓停留了三天,三個人每晚都住在一起,楊氏姐妹並沒有跟他前行,不過與葉歡約好了相見之時。   她們兩人準備在洛陽開一家綢緞店,獨立生活,做葉歡的地下情人,並非她們不想與葉歡相聚,但這不可能。   葉歡現在準備去找梅吟雪,解決當初跟她發生關係之後留下的後遺症。解青絲與梅吟雪交情很深,這些年解青絲也一直照顧神醫谷,因此看在解青絲的面子上,梅吟雪絕不會為難王鷗蔓,所以帶著王鷗蔓能少很多麻煩。   但如果帶上楊氏姐妹,左擁右抱的去見那個女瘋子,那就很容易釀成家庭倫理大悲劇了。   「以後會有再見之日的。」   葉歡揮舞著馬鞭,繼續前行。   洛陽城,萬花樓。   得到傳信時,正與小桃紅打的火熱的陳新同,直接從二樓跳下,搶了一匹馬,一邊穿褲子,一邊向著城外趕去。   就算是洛陽王召喚的時候,他都沒有如此急切過。   一刻鐘之後,陳新同來到了城外那處住宅前,畢恭畢敬等候著謝夢落的召見。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作為洛陽城東黑豹會的頭目,陳新同和葉歡、謝夢落是完全不同的人。   黑豹會不做傷天害理之事,主要經營青樓酒坊等行業,在黑白兩道中間混一碗飯吃。   雖然陳新同也算是心狠手辣之輩,但這並不妨礙他對這葉歡夫妻的崇敬之情。   有時候惡人對於真正的好人也會抱著崇敬之情,這些年來,陳新同幫葉歡做過三件事。   救災、濟民、開店,每一件他都可以對後輩誇耀,每一次他也都受益匪淺,如果不是葉歡不讓他對外宣揚,陳新同恐怕滿世界都在說這些事情了。   他是黑道人物,但也有熱血。   江湖中的俠客大都連狗屁都不是,但在陳新同的眼中,葉歡就是書中所說的大善人,大聖賢。   他將女兒送入了紅袖學院唸書,為的就是讓女兒學葉歡的為人處世。   至於謝夢落,此女不只是葉歡的妻子,聲譽也是極好,因此陳新同也很尊敬她,此時正畢恭畢敬的站在她的身前。   「你說他自稱為魔劍?」   聽到了謝夢落的問話,陳新同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面前女子容光四射的風姿讓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能見到那雙清澈明亮的雙眸。   「是的,不過我想葉大俠只是順口說說罷了。」   神醫谷將葉歡的種種作為傳遍江湖之後,聽聞之人都豎起了大拇指。   別看那些俠少們縱橫江湖,但他們的銀子呢?每一個都是從別人那裡打秋風,或者是殺人越貨得來的,哪像葉歡葉大俠將數百萬兩的真金白銀拿出來救人。   行俠仗義容易,出銀子難啊!   所以魔劍的稱呼聽到了大部分人的耳中,不過是讓他們一笑置之而己,有些人甚至還會義憤填膺。   陳新同就是其中一人,他還專門派人去打探,看到底是誰在污蔑葉歡。   現在他把打探來的消息告訴了謝夢落。   聽完陳新同的話,謝夢落點點頭,對著陳新同說道:「多謝,希望陳大哥不要將此事對外說出。」   陳新同連忙點頭,他當然不會對外說這種事情。   將陳新同送出門後,謝夢落突然長長的一歎。   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謝夢落和葉歡分享著彼此的秘密,所以她也知道葉歡內心的一切。   葉歡雖然不喜歡君子劍的這個名號,但卻一向很珍惜自己的聲譽。   需要多麼大的屈辱與壓力,才能讓他再一次改變?   蓉蓉、解青絲、王鷗蔓……   一個個名字在謝夢落的眼前閃過,她微微的歎息了一聲。   「魔劍……」輕輕的念著這個名字,謝夢落心中有些難過,當葉歡選擇了這個名號的時候,已經放棄了許多事。   「葉歡,你可千萬不要沉淪啊!」 第四章 星空之下   王天祐麻木的躺在了地上,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他到現在還是十分的疑惑。   好好的日子,為什麼會一夜之間全毀了。   唐門在蜀地有著極深的根基,很多大戶地主都是唐門的遠方子弟,當聽說唐門被滅之後,不少人選擇了落草為寇。   同時,蛇人的入侵導致大批的難民逃亡,四處人心惶惶,不少勢力混水摸魚,而王天祐這群人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前些日子還能討到不少糧食,但後來卻越來越難了,現在妻子和孩子都餓的嗷嗷叫,這時候什麼都顧不上了,他和夥伴們決定打劫過路的客商。   這時王天祐聽到遠方傳來了馬蹄聲,趕緊從地上一躍而起。   「今天晚上沒有飯吃!」王鷗蔓大聲的對葉歡說道。   此時她帶著滿肚子的怨氣,跑進了帳篷中,躺在了毯子上想著心事。   「我應該怎麼辦?」跟著葉歡一路行來,王鷗蔓不停的問著自己。   「求求你,不要殺我!」   求饒的聲音還沒有散去,強盜就倒在了地上。   一路行來,葉歡他們遇到了十來批盜匪,對於這些人,無論看起來怎麼樣可憐或者哀求,葉歡對首要分子都是一劍致命。   「葉老師,你這樣是不是太狠了?他們只是想吃一口飯。」   這時葉歡的答覆很簡單——霹靂手段才能顯示菩薩心腸。   「求求女俠救救我的孩子!黑熊寨離這裡不到三十里,麻煩兩位去救一下我的孩子,大恩大德來生結草啣環相報。」   從強盜中救出了幾名旅人後,有女子撲倒在王鷗蔓的面前,苦苦的哀求著,王鷗蔓想要應允,但葉歡卻搖了搖頭,拉著王鷗蔓離開了這裡,不理會那名女子的苦苦哀求。   「孩子在海灘上將擱淺的小魚扔進了大海,雖然別人都說這孩子傻,但至少那些被他救了的小魚在乎,不是嗎。」王鷗蔓企圖用葉歡講過的故事來勸說葉歡。   但是葉歡依舊不為所動,「我們不是孩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救得了一個人,就救不了千千萬萬之人。」   然後,這種事發生了一次,兩次,很多次。   王鷗蔓甚至對葉歡發起脾氣,因為那些渴望被救的是人,不是小魚。   埋怨、不滿……點點滴滴的情緒積累,最終導致了她今天晚上的爆發。   兩個人今天錯過了旅店,只能露宿在野外,王鷗蔓也沒有做飯,任由葉歡啃著乾糧。   她不斷回想著今天發生的情景——今天那些人只是沒有飯吃,為什麼不給他們一次機會,還要殺了為首之人?   強盜死亡的景象深深的震撼了王鷗蔓,那名女子摟著丈夫嚎哭的景像也殘留在她的腦海中,雖然葉歡留下了一匹馬給他們,但這樣的場景還是讓她很難受。   理智告訴王鷗蔓,葉歡做的並沒有錯,但為什麼要讓她看到這一切?   以前在家中,有媽媽替她遮風避雨,平日的時候周圍也是那樣的平靜,但現在她卻要面對如此多的選擇。   王鷗蔓腦中雜緒不斷,直到夜已經深了還是睡不著,她從帳篷的縫隙中向外看去,葉歡靜靜的坐在一張毯子上,長劍放在身邊。   每當兩人在野外露宿的時候,葉歡總是守在外面。   「我只需要盤膝靜坐一會,就能消除疲勞。」他總是這樣說。   葉歡每天晚上都守在王鷗蔓的營帳前,現在並不是太平時分,夜晚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麻煩,更何況鬼娃子魚銀寧那天逃走後,再也不見蹤影,也許還在後面跟隨。   聽著風從帳篷的外面刮過,傳來了嗚嗚的聲音,這一瞬間,王鷗蔓突然後悔了。   外面很冷,會不會凍著?自己為什麼要發脾氣?   這些日子裡,王鷗蔓也知道了自己的不足,她一直生活在幸福的溫室中,這些日子的旅程,是她生平第一次真正的接觸社會,各種各樣的人都會出現,而且還有種種的陷阱。   她本以為自己這些日子裡,會幫葉歡很大的忙,卻沒有想到自己是一個大累贅。   「鷗蔓,小孩子只知道堅持,而成年人會選擇性的放棄,有些人,為保護愛的人,寧可受到責難和誤解。」   娘的話浮現在王鷗蔓的心頭,她不知不覺將目光投射到了葉歡的身上。   「妳喜歡爸爸哪一點?」   蓉蓉這樣問的時候,王鷗蔓只會羞紅了臉,她只知道那個懷抱很溫暖,很寬闊。   但是現在呢?   一路上種種的景象讓王鷗蔓的心慢慢的麻木了起來,她好幾次和葉歡爭執,或者不理解葉歡的所作所為,其實歸根究柢,她是在痛恨自己,沒有辦法也有沒有能力來幫助那些人。   王鷗蔓靜靜的看著不遠處的葉歡,眼中淚水浮動,為什麼自己要傷害愛她的人?   王鷗蔓對他的做法有意見,但葉歡並不在意。   成年人和孩子的區別就是,必須有所放棄,或者是有所堅持,而不是如同王鷗蔓那樣,想做就做,還高呼著死不可怕的口號。   死確實不可怕,怕的是身上的牽掛。   葉歡感覺身後傳來了響動,那是王鷗蔓,她捧著一盤食物,來到了葉歡的身邊。   「葉老師,對不起,今天是我不對,你餓不餓?」   王鷗蔓低著頭,粉頸像天鵝般優美修長,眼睛不敢看葉歡,聲音中有著一種祈求。   「當然餓,蔓蔓,多謝。」   葉歡的話讓王鷗蔓緊張的心情輕鬆了下來,抬頭一笑,不施粉黛的絕美臉龐上佈滿了快樂,嘴角處宜喜宜嗔的表情更形成了獨具魅力的吸引力。   葉歡心中微微一動,壓制住了某種情緒——王鷗蔓笑起來的神情和解青絲一樣,但她不是解青絲。   天空中忽然傳來了雷鳴的聲音,一滴雨水落在了葉歡的手上。   「葉老師,我們進帳篷躲雨吧。」   猶豫了一下,葉歡點點頭,和王鷗蔓一起進了帳篷。   兩人剛收拾好東西,密集的雨點就自天而降,既密又猛,就像是水閘放下的洪水,外面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   葉歡坐在了帳篷門口,偶爾有雨水濺在他的身上。   「葉老師,你也睡吧,這麼晚了。」王鷗蔓小聲說道。   葉歡搖搖頭,沒有回答,之前與蓉蓉發生的一切讓他心中有了警兆,帳篷並不大,夜黑人靜又孤男寡女,萬一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糟了。   這是葉歡堅持守夜的原因,他還沒有做好準備,而王鷗蔓也是一樣,不如找借口先避開她。   「蔓蔓妳先睡吧,我想一些事情。」   一道閃電閃過,不遠處的一棵小樹被劈個正著。   還記得,自己很久以前就是被一道閃電劈中,然後來到了這個世界中,往事一幕幕的回憶在腦海中,很清晰又很模糊。   葉歡靜靜的坐在那裡,看著外面電閃雷鳴,想起了許多往事,少年子弟江湖老,再也回不去了。   但畢竟,他還活著。   蓉蓉坐在案前,面前放著一份檔案,那是關於葉歡一路上的情報,其中楊紫萱姐妹的名字也在上面。   雖然不讓別人隨行,但蓉蓉一直讓人打探葉歡的消息。   「想不到,他倒風流的很。」   蓉蓉抬起了頭,艷絕天下的嬌顏上多了一抹奇怪的笑容,頭上的青絲如絲似雲,落在了肩上,修長曼妙的長腿,纖細的柳腰,潔白的肌膚,舉手投足的風情是那樣的嬌媚多姿,明艷照人。   轉過頭,蓉蓉向明玉提問:「妳知不知道這兩個女人長得如何,配得上他嗎?」   蓉蓉上身披著一件淡紅色的外罩,羅裙上提,晶瑩粉嫩的小腿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絲質上裳被胸口的高聳撐得異常突出,彷彿隨時會裂衣而出,臀下的細紗繃緊著,在股間的羅裙處微微向下凹陷,形成一道皺褶,酥胸隆臀讓人垂涎。   明玉拿起那份情報看了一遍,說道:「比起天後那當然是差遠了,不過她們以前也算是江湖中的美女,姐妹兩人不是壞人。」   蓉蓉點點頭,取過不遠處的一份案卷。   她不可能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葉歡的身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她處理。   突然間,蓉蓉皺起了眉頭,對著手下之人吩咐幾句,過了一會,一名宮女來到了她面前。   千鶴是蓉蓉來到京城後,帶領她們在京中遊玩的宮女,那半個月這位溫和可親的宮女給蓉蓉她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久前,蓉蓉才將她調到了身邊,重用她。   「千鶴,妳收了秋月多少銀子?」   秋月是千鶴的好姐妹,她的丈夫被判了死刑,但這份檔案中,這個男人的名字卻在苦役一欄。   「天後,秋月的丈夫只是一時糊塗,求求你留他一命。」千鶴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跪在地上只是不停的磕頭。   「下去吧。」   蓉蓉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看公文,每一份公文都是一份責任,她下達的每一命令都必須公正。   從明天開始,千鶴將不會在她的身邊出現,作為侍奉的宮女,最基本的就是恪守本分。   「妳的朋友會越來越少。」明玉歎了口氣,話語在蓉蓉的耳中響起。   蓉蓉知道,但是她不後悔,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   上位者有上位者的威嚴,有人殺人以立威,有人掌控別人的未來,但有一點基本相同,就是不要讓別人感覺你親切,不要讓他們覺得你是他們的朋友,無論什麼情況,都必須保持距離。   農夫種田,士兵衛國,君主的作用就是讓整個國家平穩的運轉。   同情、憐憫、愛護……   這些都是個人的情緒,犧牲一個人救一個人這種事不能做,但若是能救一萬人呢?   王者無私,利益的天平無比的公正,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一個時辰後,蓉蓉終於處理完了所有的公務。   明玉兩隻手輕輕的按在了蓉蓉的太陽穴上,替她按摩。   「千鶴並沒有收受銀子,只是看秋月可憐,一個女人如果沒有丈夫,以後的日子就沒有法子過。」明玉輕輕的說著,目光中有些憐惜,「天後,妳不應該這樣勞累,有些事情糊塗一些不是更好?」   「我想做出一番事業。」   「天後,葉大俠說的只是氣話,他只是想妳過得更好。」   葉歡離開前,和蓉蓉有爭論。   很久以前,葉歡對謝夢落,對解青絲,甚至對紅袖盟其它女子說過這樣一句話:「紅袖盟,不過是幾個女孩子玩耍的遊戲而已。」   葉歡同樣把這句話用在了蓉蓉身上。   「千古以來,能流傳下來的組織都有自己的宗旨,這些組織的核心不應該只是精英,而是應該讓所有階層都能持續深入參與和自我改造,確定其主體地位。」   「紅袖盟想讓女孩子們不再受苦,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明玉的詔令和天子的聖旨也許能改變一些東西,但卻未曾動搖其根基,真正的改變要從最底層開始,尊重普通人的平等與權利。」   「領導人應該比普通人強,但並不是永遠領導他們,而是應該教育那些普通人,讓他們進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僅僅是一家或一群人的天下——六億神州皆舜堯,這才是應該做的。」   「爸爸,這就是你不看好我的緣故嗎?」蓉蓉問道。   「不,蓉蓉,我不看好妳是因為妳沒有把所有人當人看。」葉歡的聲音中帶著疲倦,他努力的想將一切都傳授給蓉蓉,「蓉蓉,我瞭解妳,妳不像我,或者說,妳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   未來的時代,每個人都是人,而不是別的東西,蓉蓉也許可以開創輝煌的盛世,但卻難以開創新時代。   在她的眼中,人和人並不平等,許多人的生命對她而言只是數字而已。   葉歡殺狗訓女,每天給蓉蓉講故事,就是希望女兒不要走上另一條路。   但現在,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蓉蓉低下頭,繼續批閱著奏折,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聽過的故事。   山的另一邊,據說有著世外桃源。   想要繞過這座山,需要走一段很長的路,得花費許多時間,甚至一輩子都達不到終點。   但也有快捷方式,山上有很多奇怪的洞,洞口只允許一個人鑽入,進去後你就可以努力的向前蠕動。   於是,很多人選擇了這些山洞,他們義無反顧的鑽了進去,用力的向前蠕動。   山洞很崎嶇,很多地方佈滿了尖銳的石塊,但那些人也不畏懼,只是繼續向著裡面努力的前進,最後……那些不似人形的物體一個個成功的從山的另一邊爬了出來。   他們終於來到了終點,卻變成了另一種模樣。   外面的暴雨還在下著,一道驚雷突然響起,葉歡的身後傳來了驚呼。   葉歡關心的問道:「蔓蔓,睡不著?」   「嗯,雷聲讓我有些害怕。」王鷗蔓答道。   「那就乾脆不要睡了,和我聊一聊吧,這麼大的雨,應該持續不了多長時間。」葉歡回過頭一笑。   望著那清澈的眼神以及溫柔的笑容,讓王鷗蔓的心突然急促的跳動了兩下。   一路行來,她經常被葉歡的這種神態所觸動,每次遇到這種情形,她都在心底罵葉歡一句壞傢伙。   天很黑,不時有閃電劃過,景色並沒有什麼好看的,漆黑一片,但葉歡講述的一些奇聞軼事,讓王鷗蔓的笑聲一直沒有停過。   一刻鐘之後,暴雨停息了下來,原本的電閃雷鳴,已經變成了萬里晴空,空氣中飄來了雨水滋潤過的淡淡草香,滿天的繁星倒映在暴雨形成的小水塘裡面。   「天上星,亮晶晶……」   輕輕的,葉歡哼起了一首歌謠,而王鷗蔓也哼了起來,合著拍子,兩個人的聲音慢慢的融合在一起,最後相視一笑。   「葉老師,你看得懂天上的星星嗎,能講給我聽嗎?」   看著身邊的女子,葉歡彷彿又回到了過去,在天文館中,捧著圖譜,尋找著小熊座、大熊座、人馬座……那時候少年的自己,有著那時的夢想,只是如今,都已經不存在了……   「鷗蔓,天上的星星,都是我們的朋友……」   夜涼如水,天上群星璀璨,神秘又輝煌的美麗無可比擬。   葉歡講述著牛郎織女的故事,他告訴王鷗蔓北斗七星的傳說,一隻手覆蓋在王鷗蔓的手背上,另一隻手摟住了她的肩膀。   王鷗蔓的臉有點紅,但並沒有把手從那個溫暖的懷抱中抽出,她眨動著水晶般清澈的眼睛,看著美麗的星空。   天空廣闊無邊,銀河貫穿了天際,星星在身邊環繞,如夢如幻。   「葉叔叔,我會變成星星嗎?」   不知不覺中,王鷗蔓靠在了葉歡的身上,沒有旖念,也沒有羞澀,她聽著葉歡的講述,並不時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我們都會變成星星,但妳一定會是最美的一顆……」   輕微的鼾聲,打斷了葉歡的故事,王鷗蔓已經熟睡,她畢竟還是孩子,鬆懈下來自然進入了夢鄉,輕風吹動著她的青絲,美艷的面龐上出現了孩子一樣的笑容。   葉歡沒有叫醒王鷗蔓,只是將她抱起來,放進了床上。   外面的夜色很美,葉歡就這樣坐在了帳篷的門口替她守夜,往事如夢,一切都過去了。   雨後的星空無比的迷人和美麗,空氣如同水晶般的清新,淡雅的草香圍繞四周,草叢中蟋蟀在高聲歌唱,星光在水面上跳著歡快的圓舞曲。   葉歡的心中有著無限感慨,十年,已經十年了,不管時光如何的流逝,天上的星空還是那樣的永恆。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的痛,在這個雨夜中也變得輕鬆了起來。   「我來了,我活著。」 第五章 佈局絕殺   那個夜晚之後,兩個人的關係更加親密,葉歡也不再刻意避開王鷗蔓,而王鷗蔓更是百分之百的聽葉歡的話,他們加快了速度,五天後,來到了成都。   「葉老師,周萬年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們現在是去找他嗎?」   走在了成都城中,王鷗蔓拉了拉葉歡的衣袖。   「不,我們先找地方休息一下。」   葉歡手向著街邊一指,突然間愣住了。   這間客棧,括然是他當初與梅蘭芙在成都所住之地,也就是這裡,他遇到了唐天仇,唐詩因以及唐瓏瓏、唐玲玲姐妹。   就是這次的耽擱,讓他見到了周萬年,然後有了與梅吟雪的遭遇……世事如此的奇妙,轉了一圈又回來了。   「葉老師,這間客棧不錯,我們住在這裡嗎?」   王鷗蔓把話說完就跳下了馬,向著客棧走去,客棧很整潔,還挺合她的心意。   客棧的掌櫃同樣是原來的那一位,葉歡他們也依舊是住進了二樓,不過卻是另一間房子,另外一種擺設。   等店小二打開了房門,葉歡突然問道:「請問一下,幾個月前,一樓曾經有一個書生趙德容,現在他境況如何?」   「你是說那個趙德容吧,他運氣不錯,前些日子,有貴人幫他老婆接生,結果母子平安,後來官府招人,他現在成了小官,過得還不錯,前幾天還把以前欠下的房費給清了,同時在城南買了一座小宅子。」   小二的話讓葉歡點點頭,他從來不會為那天的舉動而後悔。   突然,葉歡的目光停留在一點,旅店對面的民房窗子被打開了,露出了一張女孩的臉,她面目的輪廓,葉歡終生難忘。   那是唐瓏瓏,唐玲玲的姐姐。   唐瓏瓏也看到了葉歡,她連忙關上了窗子,不過很快就又露出了頭,對著葉歡笑了一下,然後便消失不見了。   「想不到,她在這裡落腳。」   葉歡很感歎,他感覺到,人生就像條在大河中游動的魚,誰也不清楚以後會遇到誰。   正在這時,客棧外傳來了吵雜的聲音,過了一會,有人輕輕敲門,「葉歡葉大俠在嗎,小的是王府管家。」   葉歡本想默默入城,沒想到卻被人認了出來。   他在成都待了幾個月,幫助和結交了很多人,所以周萬年第一時間就得到了葉歡的消息。   王府的管家盛情的邀請葉歡,馬車就等在門外。   葉歡想了想,扯下一張紙,在上面寫下「如有事,找我幫忙」的字樣,然後包裹在石頭上,扔進了唐瓏瓏所在的屋子裡。   他有愧於唐瓏瓏姐妹,如果能幫她們,葉歡一定不會推辭。   到達王府的時候,周萬年站在門口迎接葉歡,還對外宣稱葉歡是他最好的朋友。   在經過了一番寒暄後,當天晚上,周萬年在成都最繁華的醉玉樓設宴迎接葉歡。   這也是一種表態,對外周萬年宣稱葉歡是天後明玉的特使,並在蜀地官員面前,第一次明確的表示,願將蜀地交予明玉掌管。   人的好壞時常難以界定,而周萬年在葉歡的眼中就是這樣。   數月前,周萬年為一己之私,殺父殺兄,引發蜀地內亂,那時候的他,無疑是一個畜生。   但現在,他卻成為了蓉蓉最好的盟友。   周萬年當然不知道蓉蓉接替了明玉,但他現在的所作所為,無疑是對蓉蓉最大的支持。   十餘萬大軍來到了蜀地,如果周萬年與其決裂或者戰爭,後果不堪設想。   僅憑這一點,葉歡就必須感謝周萬年,但葉歡對此卻很疑惑。   周萬年想幹什麼,或者說,他要什麼?   還有一點也令葉歡很驚訝,因為再次見到周萬年的時候,葉歡幾乎都認不出他了。   周萬年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身材也瘦成了皮包骨,他從翩翩公子變成了枯黃的老年人,就連腰也駝了起來。   在葉歡離開後的日子裡,成都發生了不少事,梅吟雪已經離開成都了,還撤走了拜月教的勢力,周萬年現在成了名副其實的蜀王。   兩個月前,周萬年在蜀地官員的口中評價很差很差,但這些日子裡,他日以繼夜的處理公務,公平公正的調解糾紛,這些所作所為,贏得了大家的信賴。   長安之戰過後,近百萬難民湧入了成都,而周萬年用了蜀王府積累的財富和糧食接濟他們。   信則明,立則威。在這艱難的日子裡,他成功的讓蜀地團結在一起。   宴會進行的很順利,大大小小的官員都上來向葉歡敬酒,而因為害怕被人看出破綻,王鷗蔓則沒有參加這場宴席。   不得不說,蓉蓉選擇了一個非常好的時機,葉歡他們在蜀地危難之時進入,最大程度的避免了和本地勢力產生摩擦。   一杯又一杯的酒飲下,葉歡慢慢有些醉了。   雖然有內功在身,可以將酒勁逼出,但不知為何,他喜歡上了這種麻醉的感覺一人生就像是夢一樣,有時候又何必太認真。   回到了屋子後,幾名美麗的婢女想要替葉歡洗漱更衣,卻都被他拒絕了,接著他慢慢進入了夢鄉。   半夜裡,當葉歡從夢中醒來之後,發現周萬年正坐在他的身邊。   「葉賢弟,醒來了?」   說話的是周萬年,他正在那裡看一本書。   「是的,我有些失態了。」葉歡一邊說著一邊從床上坐起來,感到頭有一些痛,今天喝得太多了,「多謝周兄盛情款待,在下感激不盡。」   笑了笑,周萬年沒有理會葉歡的客套,「葉賢弟,你變了。」   葉歡沒有直接的回答,只是響應了一句,「人總是會變的,不是嗎?」   「葉賢弟,每一次我見到你的時候,都會想起當年的自己。」周萬年輕輕的說著過去的事情,彷彿在感歎又像是在勸說,「你和我很類似,就像是我的鏡子一樣,你有些過於偏執了,現在你正在走我的老路,這樣不好。」   葉歡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卻並沒有說什麼。   周萬年笑了笑,不再勸說葉歡,而是將手中的書遞給了葉歡,上面的文字就像是鬼畫符樣。   「這是極西一位哲人所著之書,裡面的內容有註釋。」   書頁是用羊皮紙製成的,並以金銀裝飾而成,非常精美,不過葉歡的注意力卻在扉頁的四個字上—周天宗注。   葉歡還記得,當年見到周天宗之時,周天宗手中經常捧著書卷,這本書就是其中之一。   「堅強的人挑戰自我,而怯懦的人傷害愛他的人。你走後,周天宗找到秀琳,兩個人談了很久,他將這本書留給了秀琳,並勸說她。」   周萬年的目光中沒有憤怒,只是平靜的訴說著:「周天宗這個混蛋,來的時候連正眼都不瞧我一眼,不過想來也是,當年我在洛陽就被他視為草芥,而現在,還不是徹底敗在了他手下,但我也要感謝這個混蛋,如果不是他幫助,我早就在一個月前死了。」   梅吟雪當初用蠱術和制屍之法拖延了周萬年的死期,但期限只有兩個多月。   「你走後的日子裡,秀琳變得很猶豫彷徨,就像是那些戀愛的女子一樣,有時候經常翻閱這本書,最後,她把這本書扔了,卻又被我拾到。」話說到這裡,周萬年的笑容中帶著嘲弄,「葉賢弟,你的艷福不淺呀,加把勁,就可以入贅拜月教了。」   葉歡也不生氣,只是詢問道:「神醫谷之人找過她嗎?」   周萬年點點頭,說起梅氏兄妹的相逢,並講起了葉歡走後的一些事情。   葉歡走後,梅蘭芙的病情有所好轉,不再瘋狂,但是經常一個人靜靜坐著,幾個時辰都一動不動。   梅吟雪與哥哥和親人相聚了幾天後,便請他們回家了,但依舊將梅蘭芙留在身邊,和她一起去了拜月教。   梅吟雪將成都的控制權交給了周萬年,並解開了他身上的禁制。   「不得不說,葉賢弟,你當初做的對,人體最柔軟的是舌頭,但卻在堅硬的骨骼、牙齒壞掉之後依舊靈活,我如果有你的胸襟與氣度,也許是另一個結果。」說到了這裡,周萬年做了一個總結。   前些日子,周萬年對於葉歡的選擇嗤之以鼻,但現在卻讚不絕口。   葉歡有些啞然失笑:「是嗎?但我怎麼覺得,我像是一個傻瓜?」   兩個人相互爭論,企圖改變對方的觀點,然後……他們說服了對方。   周萬年繼續道:「葉賢弟,你知道拜月教的內部組成嗎?」   葉歡搖了搖頭,拜月教千百年來一直很神秘,就算是明玉擁有的資料也不多。   「現在拜月教的教主謝東流,正與秀琳爭奪拜月教的控制權。」   「拜月教教主謝東流?」葉歡對這個名字感到很陌生。   「拜月教對外一向以大祭司為主,教主不過是一個名義上的稱呼,但謝東流此人隱忍善謀,數年前他支持秀琳登上了大祭司一職,並藉機掌控了教內三成的力量。」   「這次秀琳雖成功擊殺我父王,並讓蛇族與我們拚死相搏,但很多事情的處理卻給旁人留下了把柄,比如說她明明可操控我,將蜀地掌握在手中,但卻輕而易舉放棄,讓明玉輕易入關,除此之外也有很多事情說不通,拜月教中也有異議,除非……」說到了這,周萬年的目光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我知道你的意思。」葉歡皺起了眉頭,將話接下去,「除非她本來就是拜月教的內鬼,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因此她的所作所為大部分都有利人族,而其餘的行為是大勢所迫,她不做別人也會做,而且她已經做的很好了,畢竟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復仇,這就是你想說的吧。」   周萬年點點頭道:「對,葉賢弟,你說的對,我就是這樣猜想的。」   葉歡笑了笑,沒有反駁,不過有些好奇:「梅氏姐妹壞了你的大事,你居然不恨她們?」   平靜的看看著葉歡,周萬年的態度十分坦然,「為什麼要恨?願賭服輸,贏了通吃,輸了沒有一切,葉賢弟,你不會連這個都看不開吧?」   「你有什麼目的?」葉歡才不相信周萬年會如此輕而易舉的放棄仇恨,放棄一切。   「你又能給我什麼?」周萬年笑了,笑得非常的豁達。   一山不容二虎,當蓉蓉入主蜀地之後,周萬年最好的結局就是邊緣化,隱居起來,無論是多麼美好的許諾,都比不上現實的殘酷。   「凝海和我的孩子已經妥善安置了,他們一生衣食不愁,到了孩子成年的那一天才會知道父母是誰,不過那時候我早就不在了。」   葉歡還是不死心的問道:「那麼你想要什麼?」   周萬年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對著葉歡說道:「明日我將到白雲寺上香,葉賢弟可否與我同去?」   蜀王府旁的王麻子布鋪,門面不大,老闆王麻子經營了二十年,左右街坊都認識他。   現在小二招攬著生意,至於老闆王麻子,此時在鋪子後面的密室中與人密談,他是唐門在成都中的伏樁,今日唐門的高層全在布鋪後面的密室中聚會。   密室不大,裡面已經擠滿了人,唐門剩餘的七名長老,有六名在這裡,周萬年要去白雲寺的情報,正擺在他們面前。   有一名長老謹慎道:「我想這應該是一個陷阱,周萬年一直很謹慎,怎麼可能會露出這麼大的破綻?」   唐門的另一名長老,唐輝接著道:「我知道,但這也是一個機會。」   明天,周萬年將會前往城外白雲寺為上香,而白雲寺主持明鏡大師原名唐三奇,他的兄弟子侄都死在了周萬年的手下,絕不會背叛。   看著眾人,唐輝緩緩說道:「根據王府中傳來的消息,周萬年明日不會帶太多人,而拜月教的大祭司秀琳也已離開,這樣一來,周萬年身邊的力量就削弱了很多,那一百多名侍衛並不是我等的對手,現在我已派人潛入寺廟,如果周萬年提前暗伏高手,絕對瞞不過明鏡,大家也可以從容撤走。」   說到這裡,唐輝轉過頭,將目光投向了身邊的中年人,「天仇,你怎麼看?」   「放棄。」唐天仇回答的十分堅定。   頓了頓,他才緩慢而平靜的說道:「唐門如今需要的不是復仇,而是等待。殺了周萬年又有什麼用?我們當務之急是和明玉聯繫上,為唐門重新崛起而做好準備,再挑撥明玉和周萬年的矛盾,借助明玉的力量來復仇。」   「而且我們絕不能和蛇人連繫在一起,必須發表聲明,將那些已經投靠了蛇族的唐門子弟驅逐出門。」   另一名唐門的長老站起了身子,對著唐天仇怒吼:「胡說,他們全都是門派中的精英子弟,其所作所為也都是為了復仇,我們怎麼能夠這樣對待他們!」   投奔蛇族的唐門子弟中,就有這名長老的一名孫子,他自然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唐門被滅後,剩下之人雖然重新聚集在一起,但卻少了一個能服眾之人,因此基本上還是各自為戰,眾人又爭論了一會後,終於有了結果。   唐輝總結道:「那麼,就決定明日行動。」   九月十六,宜出行、祭祀,忌搬遷。   蜀王府車駕停在了白雲寺前,周萬年走下了車,葉歡就跟在他的身邊。   此時葉歡向著四周看了看,道:「萬年兄,你護衛的力量是不是太薄弱了?」   周萬年一行只有五十多人,看起來多,但遇到大隊高手圍攻,那就極為凶險,況且連王鷗蔓都沒有在葉歡的身旁,而是在王府中,由府裡的女眷陪著她。   周萬年神秘的笑了笑,沒有回答,拉著葉歡一起步入了大雄寶殿。   白雲寺的明鏡方丈等候在那裡,畢恭畢敬的行禮,而那些護衛在外面檢查著一些百姓和無關的僧人。   與主持明鏡大師寒暄後,周萬年在佛像前,燃起了帶來的檀香,「願我來世,不沾塵埃。」   遠處傳來了梵唱的聲音,而葉歡也盤膝坐在了那裡,聽著明鏡大師講著佛經。   他總覺得明鏡大師今天的反應有些奇怪,神情也有些恍惚。   這時,門外的侍衛突然傳來了慘叫的聲音。   這時一名侍衛衝入了大殿,對著周萬年喊道:「王爺快走,有埋伏!」   侍衛身上到處都是血跡,跌跌撞撞的來到了周萬年的身邊。   「是的,有埋伏。」周萬年的手輕輕一點,落在了那名侍衛的頭上,「唐柏霖,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唐柏霖,他從五歲起就被唐門安排到蜀王府做內應,並經過重重的考核,最後成為了周萬年的貼身侍衛,而這次行動的護衛是他挑選的,也是他替唐門通風報信。   但他卻不知道,周萬年早就清楚他的身份。   衝進來的時候,唐柏霖的手中暗藏著三根龍鬚針,但此時,他已經沒有出手的機會了。   周萬年的那一指很輕,甚至沒有包含多少真氣,但唐柏霖一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身體如同陽光下的雪人,極速溶解開來。   「萬年兄,你搞什麼鬼?」葉歡在另一邊叫道,而明鏡大師倒在了他的掌下。   「這些笨蛋!」白雲寺外,唐天仇心中一片冰涼。   要刺殺不是不行,但前提是要能靠近敵人,而現在周萬年很明顯擺下個陷阱,這些人卻拚命的往裡跳。   他們也不想想,這些日子以來他們行刺了多少次,結果都被周萬年身邊的侍衛阻擋,損失慘重。   雖然說這次情報確實很準確,周萬年出行所帶護衛不多,但為什麼要在敵人布下的陷阱中戰鬥?   更悲哀的是,自己被迫也要一起行動。   「大家小心唐門的暗青子!」   七名蜀王府的侍衛,一手持劍,另一隻手上是面小盾牌,排成了陣型,防備唐門暗器。   兩具屍體躺在他們的面前,那是衝進來的唐門子弟。   這兩人的臉上都帶著不解的表情,他們想不通為什麼暗器擊中了敵人,卻沒有效果。   唐門子弟並不知道,這些日子裡,蜀王府的侍衛們都穿著鋼絲背心與護心鏡,因此並不懼普通暗器。   這些侍衛七人一組駐守在拐角處,所在的位置非常巧妙,暗器在這狹小的空間中起不到多大的效果,而他們卻可以憑藉著武器和身上的裝備來擊殺對手。   但就在這時,四道金色的光芒如同靈蛇般的,畫著弧線繞過了柱子,射向四名侍衛。   兩道金光在護衛的頭頂上碰到了一起,然後化作漫天的碎片落下,而另兩道金芒則是在他們腳下爆裂。   侍衛們臉上腳上瞬間佈滿了傷口,暗器上面的劇毒,很快的奪去了他們的生命。   隨後,三名老者走了過來,他們都是唐門的長老,使用暗器的則是唐輝。   暗器名為金花,是一種如同花朵般的暗器,以五片鋒利的鋼刃組成花瓣,再以數十根毒針做成花蕊,歹毒非常。   金花若以特殊的手法射出,不但可以在對方用兵刃抵擋的時候爆開,讓花瓣與毒針成了閻王帖子,而且還可以用內力讓金花在空中爆裂,使對方更加防不勝防。   這時從大殿中又衝出數名侍衛,唐輝身邊的長老,長袖一揮,幾道寒光閃過,對面的侍衛紛紛倒地。   這些唐門的長老修為不下少林澄字輩高僧,這次全員出動,就是要獅子搏兔,一擊奏效,就算是周萬年留有後手,他們也有自信能全身而退。   殿外的戰鬥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王府的侍衛們拚死阻擋著唐門的進攻,但大雄寶殿中的周萬年,卻依舊盤膝坐在佛像前。   求救的焰火已經發出去,但救兵還需要半個時辰才會抵達。   最後一名侍衛倒在了血泊中,唐輝等人走入了大雄寶殿。   「今天來的人還真不少。」周萬年只是淡淡的說著,臉上卻沒有一絲的恐懼,「唐門總共有三十六名長老,唐家堡死了一大半,加上你們六個,以及這近百名弟子,唐門也就不剩下什麼人了。」   「你以為這次能逃脫嗎?這邊方圓三里都是我們的人,你的手下要來到,恐怕還要半個時辰,現在讓我看看,誰能救你。」唐輝臉色鐵青,望著周萬年的目光充滿了仇恨。   唐門的高手警惕的看著周圍,照周萬年的態度看來,應該還有隱蔽的後手才對,只是不知道那些人藏在哪,至於說合圍的大軍,對於武林高手來說,可以很輕易的逃脫其圍捕。   「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活著離開白雲寺。」周萬年笑了,他將目光投向了葉歡,「葉賢弟,好好活著,記住你的承諾。」   幾乎同時,他身上的肌膚突然開始了極速的變化。   周萬年本來是一位英俊的中年人,但因為傷勢而變得骨瘦如柴,但現在,他身上的肌膚卻突然如同枯木逢春一樣,變的豐滿光滑,他的臉龐,迅速變得年輕。   「這是……」唐輝皺起了眉頭,思索著這是什麼功法。   「看他的臉!」   有名唐門的弟子大聲驚呼了起來,因為面前的情況太過於奇詭。   一個小點出現在周萬年的臉上,然後鑽出來,接著又是一個,再一個……   周萬年的肌膚裡彷彿有無數的東西在翻滾、鼓動,然後,他的肌膚開裂,無數金色的煙霧從中噴射而出。   如果仔細的看,那是細小到如同針尖一樣大的小蟲子。 第六章 金蠶蠱   「金蠶蠱!」   蟲子一出來,唐輝馬上發出了驚懼的慘叫。   金蠶蠱,苗疆三蠱中,最毒最可怕的一種,無論是戰鬥還是下藥,金蠶蠱都讓人聞之色變。   金色的煙霧極速向著周圍擴散著,彷彿有生命一樣撲向人群。   兩名唐門弟子首先被煙霧籠罩,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就倒在了地上,他們的肌膚很快變成了蜂窩狀,更多的金蠶蠱從屍體中飛出。   唐輝瘋狂的一連打出了十二枚金花,在煙霧中爆裂。   但這又有什麼用?   金蠶蠱細如針尖,刀槍不入,兵刃等對它們毫無作用,唐輝的身體很快被金色的煙霧包圍,然後倒在了地上。   三名唐門的長老,身體靠在一起,劈空掌連發,一記記的打在了虛空,但也只支持了一刻鐘,就被金色的煙霧將吞噬。   沒有人能逃得過金蠶蠱的攻擊,包括逃跑的唐門子弟,金色的煙霧向著周圍迅速瀰漫,尋找著生靈吞噬,大雄寶殿中的唐門子弟陷入了死亡之地,皆無倖免。   這就是周萬年的計劃,拉著唐門的餘孽一起死。   眾所周知,周萬年的武功並不高,但卻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一代用蠱高手。   苗疆三蠱,金蠶最毒。   周萬年從秀琳那裡借來金蠶蠱,然後培養在自己身上,他讓金蠶蠱吞噬著自己的精血,然後在白雲寺中一舉散發而出。   僅憑這個手段,周萬年對蠱蟲的研究已經超越了前人。   這比任何武功都要可怕,就算是武當少林遇到了這種攻擊,也會全軍覆沒。   不遠處,葉歡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周萬年並沒有告訴葉歡金蠶蠱之事,只是告訴葉歡大變發生之後,一定不要驚慌失措。   此時千瘡百孔的周萬年,和緩的說道:「別擔心,葉賢弟,你不會有事,你身上的月神紅線能夠保護你不受金蠶蠱的攻擊。」   當年,葉歡身上的月神紅線見到了梅吟雪身上的金蠶蠱,親熱異常,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葉歡不用害怕金蠶蠱。   「真想再活一次呀……」周萬年的語調就像是拉風箱一樣,聲音斷斷續續,他不少部位已經變成了白骨,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恐怖。   周萬年任由金蠶蠱蝕盡了身體,然後那些在他身邊的金蠶蠱,轉眼又化為了飛灰灑落一地。   金蠶蠱非常可怕,但是也有各種限制,如果不是用本命之血培養,不提前佈置,那麼在空氣中的金蠶蠱很快就會死亡。   而周萬年卻做到了讓金蠶蠱在空氣中繁殖、吞噬,並整整維持了一刻鐘。   就這樣,他死了。   半個時辰後,支持的軍隊紛紛趕來,而葉歡站在了不遠處,看著這一切。   帶隊的李玉書並沒有難為葉歡,周萬年提前留下了書信給他,告知今日的安排,並囑托他們要遵從明玉之命。   白骨躺在了大雄寶殿的佛像前,蜀地的官員們畢恭畢敬的向著白骨行禮。   周萬年得到權位的過程並不光彩,但這次他以身犯險,幾乎盡殲唐門殘餘的精英,為很多官員報了仇,這些日子,被唐門刺殺的官員不知有多少,這些人中不少都是死者的朋友、親戚。   傷感的人很多,有的哭倒在地上,有的低聲長歎,但更多的人只是站在了那裡。   葉歡默默的看著這一切,搖了搖頭。   他還記得,才入蜀地之時周萬年的風流倜儻,指點江山,但現在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一切就像是泡影一樣。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葉歡本以為這個男人會報復梅吟雪,或者做些別的事情,但他沒有想到,對方真的那樣豁達,明知道自己會在三個月內死亡,但卻努力的幹好了應該幹的事情。   周萬年做錯了事,但也承擔了代價,他不怨天尤人,並在死前做了輝煌的事情。   「萬年兄,一路走好。」不知道為什麼,葉歡的心中有些難過。   長安城中,皇宮的觀月台上,周治與周天宗相對而坐。   周圍沒有一人,周治嚴令不許任何人靠近,就算是周宏坤和大臣苦勸,也無法挽回他的決定。   這是皇宮中最高之處,當年太祖周立川經常在此次飲酒作樂。   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生,仙人撫我頂,賜我以長生。   太祖周立川晚年之時,最喜歡的就是這首詩,富貴權勢,美人名將,皆不如長生。   這時周治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詢問道:「你信上所說,是否屬實?」   太祖周立川晚年之時,為求長生,不惜代價,其中種種實驗,周治也有所聞,而周天宗為太祖最得力的助手,其後繼承了很多寶物。   周治當初修煉五嶽帝訣失敗,走火入魔,這種傷勢任何靈丹妙藥和內功心法都無法醫治,但周天宗卻在那封信中提出了一個新方法,就是用浮屠入夢大法來治病。   軀體無藥可醫,但如果換身體呢?   周天宗淡淡道:「一個月前,我替明玉和葉香蓉、解青絲還有王鷗蔓交換了身體。」   聽了這句話,周治心頭一震,他想過周天宗各種的報復手段,卻沒有想到對方會如此行事。   「明玉變成了蓉蓉,一切都要重新開始,我和她的恩怨已經了結,接下來就是和大哥你了。」周天宗微微一笑。   「你要什麼?而我又憑什麼相信你?」周治冷冷的說道。   「我什麼都不要,而且你早就信我了,不然不會和我單獨相處。」說到這裡,周天宗笑得很高興,將酒一飲而盡,「為了讓你相信,你可以找一對父子來,我當你的面替他們交換身體。」   這就是周天宗的倚仗,只要自己能救活周治的命,周治就不敢,不會,也不能殺他。   與周治交鋒這麼多年,周天宗很明白自己的哥哥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有一種人認為自己就是世界,世界也因此而存在,為了活下去,這些人可以做任何事情,而天子周治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半年前,周治因為傷勢不可治癒,於是決定驅逐明玉,讓周氏子弟重新掌握大權,然後在青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   那時候的他確實是為周家天下而著想,但這有一個前提——他快要死了。   既然要死了,所以周治才會冒險行事,驅逐明玉,因為要死了,周治才會將權力下放給周宏坤,為的是讓兒子掌控天下。   這就像是大富翁臨死前找到了私生子,決定要將所有家產全交給他,這並不是因為富翁愛那名私生子超過自己的財產,只是因為那是富翁唯一的繼承人。   但如果富翁突然死不了,那麼會有什麼改變?   現在,周治不用死,甚至還能多活幾十年,那麼他還會將天下交給周宏坤嗎?   周天宗對於會發生什麼事情,感到相當有興趣。   「你是在挑撥我們父子的關係,想讓我自毀。」周治平靜了下來,閉上了眼睛,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父王曾說,你是他最出色的兒子,現在看來,父王說的不錯,你不但出色,而且還是一個惡魔。」   「不,我不是惡魔,你才是。」周天宗的聲音很和藹,「你得到了天下,擊敗了明玉,比我當初幹的好太多了,很多手段我根本用不出來,而且這盤棋還沒有到最後,誰也不知道勝利者是誰,你只要活著,那就還有翻本的可能,不是嗎?」   「五弟,我們之間難道不能拋棄前嫌,和平相處嗎?我甚至可以將天下讓給你。」周治終於提出了自己的誘餌,只要能活下去,什麼東西都可以拿出來交換。   「不,我只想要報仇而已。」周天宗笑得就像是一隻狐狸,「我要看你家破人亡,看你死無葬身之地,看你後悔莫及,看你明知道前面就是陷阱與火坑,還是要自己跳下去。」   有的人死了,卻活在他人的心中。   周萬年的死訊已經傳遍了成都,很多人都為他戴上了白紗。   葉歡默默的在房間中擦著長劍,思緒卻飛到了很遠處。   人都會變的,但自己呢?周萬年選擇了輝煌,而自己選擇了成魔。   沒有誰對誰錯之分,這全都是自己的選擇,葉歡只希望周萬年在另一個世界中過得很好。   突然間,葉歡皺起了眉頭,將目光放到了窗外,那裡傳來了兵刃交擊的聲音,還有人叫著他的名字。   過了半住香時間,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管家走了進來,「葉大人,剛才有名女子想要偷闖進來,被手下們抓住了,她名字叫唐瓏瓏,說是要求見大人。」   「唐瓏瓏?」葉歡的身體突然一顫,對著管家說道:「趕緊把她帶進來吧。」   葉歡心中突然有些痛,他想起了唐玲玲。   她死了,卻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像是朝陽下的露珠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門打開,管家帶著唐瓏瓏進來後,悄悄退下。   小姑娘一身夜行衣,玲瓏剔透的身體展現的淋漓盡致,接著唐瓏瓏猛的跪倒在地,泣不成聲,開始磕頭起來,淚水順著臉龐一點點的落下,「葉叔叔,求求你救救我爹爹。」   唐門的精英在白雲寺一戰損失殆盡,唐天仇也未能倖免,他雖然有所警覺,但卻沒有想到周萬年做的那麼絕。   發覺情況不妙後,他以最快的速度逃離,儘管如此,他還是中了金蠶蠱,好在他身上還有從拜月教弟子身上搜來的解蠱藥。   服下藥物的唐天仇雖然把金蠶蠱逼出了體內,但也因此而身負重傷,被聞訊而來的官兵抓住。   在押解唐天仇入城的時候,官兵們並沒有掩飾,唐瓏瓏想救父親,但她沒有任何辦法。   這時候,她想起了葉歡,一番打聽後,唐瓏瓏找到了搬離客棧的葉歡,她想潛入府內,卻被外面的高手擒獲。   「葉叔叔,求求你,救救我爹爹。」   唐瓏瓏就像是瘋了一樣的磕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葉歡答應。   葉歡歎息了一聲,一把扶住了唐瓏瓏,「瓏瓏,妳又何必呢。」   一天後,唐天仇在唐瓏瓏的攙扶下,走到了葉歡的面前,畢恭畢敬的向他行禮,「多謝葉兄弟。」   救出唐天仇在旁人的眼中難於上青天,但讓葉歡去做,卻只用了一天就辦成了。   他曾在蜀地當過官員,並認識很多高層,而且明玉大軍即將進入成都,他的身份又很特殊,沒有人會想在這時得罪他,因此葉歡很容易就將唐天仇提出了監牢。   葉歡沒有接受唐天仇的拜禮,用力的攙扶住對方,「唐兄,我來遲了,對不起。」   唐天仇放出來了,但人也廢了。   官兵在白雲寺周圍抓到了七名唐門子弟,都是先挑斷琵琶骨,破了氣海後才關入大牢,因此就算現在葉歡成功搭救出唐天仇,他也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唐天仇向後退了一步,還是畢恭畢敬的向著葉歡行禮,「別這麼說,葉兄弟救了我一條命,此恩沒齒難忘。」   兩個人交談了一會後,唐瓏瓏攙扶著爹爹離開了房間。   唐天仇是重傷之身,需要靜養,葉歡請了名醫和僕婦,專門照顧他,而他們如今所在之處為李玉清的私宅,絕對不會受到打擾。   過了一會兒,唐瓏瓏走了回來,她看著葉歡,突然跪倒在地上,「謝謝葉叔叔。」   紅油豆腐、清蒸鱸魚……葉歡坐在了飯桌前,卻不用自己動手。   唐瓏瓏和王鷗蔓坐在了他左右,而這頓飯是唐瓏瓏請客——小姑娘想不出該怎麼感謝葉歡,最後還是王鷗蔓提議,唐瓏瓏和她到外面買了不少食材,做菜給葉歡吃。   今天的主角是葉歡,而唐瓏瓏則是當仁不讓的僕人。   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葉歡,不放過葉歡任何一個動作,細心的將魚肉中的細刺挑出,盛湯的時候挑選精華。   如果有尾巴的話,這個時候唐瓏瓏恐怕會拚命的搖擺。   葉歡覺得自己像在演一場喜劇,周圍的一切似乎很不真實。   身邊的唐瓏瓏高興的就像是一隻靈巧的梅花鹿,手足無措的跑前跑後,精緻的鼻子因為興奮而變紅。   從絕望到驚喜,瞬間的變化讓她從地獄來到了天堂,雖然父親武功全失,但至少活著出來了,如果這時候有人說葉歡的壞話,唐瓏瓏絕對會撕破對方的嘴。   飯菜吃完後,唐瓏瓏還想過來替葉歡捶腿,當然這個舉動,被葉歡拒絕了,這其中並沒有什麼曖昧的意思,唐瓏瓏只是將葉歡當成和她爹爹一樣的存在。   「葉老師是個大好人。」唐瓏瓏正在對王鷗蔓講著當年發生的事情,也就是葉歡與梅蘭芙遇到她們的情景。   「那時候葉叔叔好帥,一個人對我們一大群人,還不後退,爸爸事後對我說,這才是真正有擔當的漢子,這種人值得交往,如果不是後來遇到了別的事情,爸爸一定會去找葉叔叔喝酒並結為好友。」   唐瓏瓏並不知道王鷗蔓的身份,她以為這位阿姨是葉歡的好友。   這件事,王鷗蔓還是第一次聽說,葉歡和梅蘭芙的蜀地之行,除了幾個重要關鍵之外,別的細節葉歡很少提。   王鷗蔓想一想,覺得葉歡真的很了不起,一個人面對三十多名唐門高手,卻毫不退縮。   生死關頭的感覺,王鷗蔓也知道,皇宮中那一幕,時時的浮現在她眼前。   唐瓏瓏繼續道:「葉叔叔,這次來的時候,我以為你不會幫我。」   唐門今已是臭名昭著,因此葉歡搭救唐天仇,自身也承擔著一定的風險。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唐瓏瓏也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下定決心來求葉歡,卻沒有想到葉歡會如此輕易的答應。   王鷗蔓看著唐瓏瓏,心中默默的點頭,她也曾私下問過葉歡一樣的問題,「葉老師,你為什麼會幫唐瓏瓏呢?」   「他們當年幫了我,而且唐天仇是名能替難產孕婦接生的好漢,值得結交。」   葉歡是如此回答的,那種淡然的語氣讓王鷗蔓心頭為之一顫。   很久以前,王鷗蔓和其它小姐妹們談論葉歡的時候,大家都是眼中冒著小星星,羨慕蓉蓉有一個好爸爸,而經過這些日子相處,王鷗蔓更加的瞭解了葉歡。   面對唐瓏瓏熱情的馬屁,葉歡只是微微笑著,彷彿幫助唐瓏瓏只是很普通的事情,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表現的無懈可擊,心中卻想起了前世的記憶。   在另一個時空中,也有個叫做君子劍的人,他是華山派的掌門,在江湖中行俠仗義,並用米糧銀子資助華山周圍的平民。   他還收養了不少孤兒,並教導徒弟們也要像他一樣行俠仗義,江湖中不知有多少惡徒死在了華山派的手下,間接救了許多人。   就這樣,這個君子劍堅持了二十多年。   他一生中所作的善事,遠遠超過了那幾件不光彩之事,而且他所作之惡事,也不過是為了光耀華山派,至於說為了自己——誰會為自己的未來,割掉那個玩意?就算是傳說中的大魔王或是大英雄,都不會做這種事。   但到了最後,他卻死無葬身之地,江湖中人談起他也都是嗤之以鼻,相反的,這個時空的採花大盜跟殺人魔頭們,卻因為一念之仁,或者是認識了某個大俠而得以善終。   黑與白之間,好和壞之分,又有誰能說個對錯呢?   誰身敗名裂,誰過得痛快?光與暗,善與惡之間的界限,又有什麼能分清?   看到了王鷗蔓眼神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臉上有著紅暈,葉歡心中微微的歎息了一聲。   愛一個人,他所有的行為都是好的,相信一個人,他的所作所為都有其理由。   但是,幾乎沒有人知道自己的感覺。   葉歡無數次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全都展露在世人面前,就像是赤身裸體的立在冰雪中。   君子劍,偽君子?   他笑著,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假作真時真亦假,他如今對很多事情已經不在乎了。   王鷗蔓今天很高興,生平第一次喝了不少酒。   內功到了她這種地步,想要醉酒都很難,不過她畢竟是第一次喝酒,頭還是有些暈乎乎的。   「蔓蔓阿姨,我去拿果盤。」   等到唐瓏瓏如同小鹿一樣走出了屋子後,王鷗蔓正想整理桌子,突然,葉歡握住了她的手。   臉一紅,王鷗蔓想縮回去,卻發現葉歡握的是那樣的緊。   「葉老師,你快放手。」她急切的說著,萬一唐瓏瓏進來看到怎麼辦?但更震撼她的話語還在後頭。   「蔓蔓,嫁給我吧。」   葉歡的聲音很清晰的傳過來,王鷗蔓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葉老師,你喝醉了?」   「我沒有醉,蔓蔓,我很喜歡妳,也很喜歡青青,既然這樣,為什麼不重新開始呢?」   青青是解青絲的新名字。   王鷗蔓拚命的搖頭,葉歡突如其來的求婚讓她的大腦突然當機,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樣回答,外露的肌膚紅的如同蝦子一樣,甚至還散發著騰騰的熱氣。   這對她的衝擊太大了,王鷗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根本就是身在夢中。   葉歡繼續說道:「蔓蔓,妳仔細的考慮一下,我發誓,不會讓妳受委屈的。」   這時唐瓏瓏端著果盤進了屋子,但葉歡依舊沒有放開王鷗蔓的手。 第七章 紅線危局   三元鎮外,外面寒風怒號,蜀地終於進入了冬天,康東來身後的弟兄們整理著手中兵刃,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   天寒地凍之時,正是人族期待已久的反攻之日,蛇族在體能等方面超過人類,但也有弱點,其中最致命的就是不耐嚴寒。   雖然蛇族還是比普通蛇類好的多,到了冬天不需要冬眠,但不耐嚴寒還是他們的致命傷。   一旦氣溫下降到了結冰的程度,大部分蛇人就會出現昏昏欲睡以及全身無力的現象,十成的戰鬥力只能發揮五成,而天氣越冷,症狀越明顯。   這也是為什麼異族中,蛇族最終會被趕出中原的緣故。   蛇族入侵以來,人類除了拚死抵抗之外,就是累積力量,等天寒地凍之時,與蛇族決戰,然後將其一舉殲滅。   康東來等三百人,正沿著小山坡向著蛇人的營地摸去,那裡有蛇族佔據的一個小鎮。   他如今要率軍攻破那裡,天氣越冷,蛇人的戰鬥力就越低,而這時更要拚命的騷擾他們,讓蛇人不能撤退。   成都城外,葉歡和王鷗蔓準備前往拜月教。   唐瓏瓏說道:「葉叔叔,再見。」   送君千里,終將一別,唐天仇因為養傷,不能見風,於是唐瓏瓏將葉歡等人送出城十里外。   「瓏瓏,這封信我留給妳,天後明玉很快要進入成都,妳憑此信去找她,會得到很好的安置,我有一個建議,妳和父親最好暫時離開蜀地,等風波完了再做打算。」   「嗯,謝謝葉叔叔。」唐瓏瓏乖巧的點點頭,然後一臉神秘的來到了葉歡的身邊,「對了,葉老師,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什麼事情?」   葉歡有些疑惑,然後將腦袋靠近了她。   突然,唐瓏瓏的唇貼在了他的臉上,香香的親了一口,「葉叔叔,再見了,謝謝你。」   她笑著撥轉了馬頭,向著成都的方向回去,突然又回頭道:「還有,蔓蔓阿姨,葉叔叔是好人,妳就從了他吧。」   蜀地的小辣椒熱情動人,既然無以為報,那就送上少女的香吻一個,而且這兩天相處,唐瓏瓏知道了葉歡和王鷗蔓之間似乎有所芥蒂,兩個人還是朋友關係。   一名古銅色面孔的男子笑道:「葉大俠,你的艷福真的很不錯。」   這名男子叫做吳忠,他的身邊有一名中年女子笑著牽過了馬,她是吳忠的妻子,他們夫妻兩人是秀琳留在成都城的引路人,帶著葉歡前往拜月教。   吳忠手中有拜月教的信物,又因為他是苗人,所以與沿路上的各個寨子都很熟悉,讓葉歡和王鷗蔓沒有遇到麻煩。   很快的,眾人就來到了苗疆。   從上次求婚開始,王鷗蔓總是躲著葉歡,她的頭腦裡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   葉歡的表情卻很平靜,路上他很快和吳忠他們成為了好朋友。   苗疆的景色秀美,到處都是無邊無際的森林,不過道路險峻,經常需要上山下河,說是道路,不如說是只能勉強供人通行的小徑。   無邊無際的大山中,分佈著三百萬苗人,很多山寨往往數年不與外面接觸,語言也是千奇百怪。   在第十二天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處小山寨前,吳忠和寨主交流了以後,引著葉歡等人來到了入口處,那裡有幾棟歇腳的房子,裡面有清水和食物。   苗疆雖然盛產寶石、藥材以及各種礦藏,但許多物品也需要從外界輸入,到苗疆的中原人很多都是商人,而苗人並不善於與商人們接觸,更不要說討價還價了。   但交易又不能不進行,於是苗疆之人就習慣將食物、清水和有需要交換的特產放在此地,有商隊路過在這裡休息時,看到了喜歡的物品就可以取用並帶走,同時留下所交易的物品。   曾經也有商人想要不勞而獲,但這些人的下場都會很悲慘,沒多久就會消失在無邊無盡的大山之中。   苗疆地廣人稀,生活非常艱苦,毒蛇猛獸滿山都是,拜月教之所以能在苗疆立足,就是因為能為苗人謀福利,尤其是每逢災年,拜月教都會組織人手,將糧食鹽巴等送到各個寨子。   「這是蒙哥寨,山寨中盛產一種名為倒鉤子的毒蠍,這種蠍子曬乾後泡酒,對風濕等疾病有奇效,因此每年都有商隊前來此處以物易物。」   吳忠的話說到了這裡,突然歎息了一聲。   苗疆山中有無數的寶藏藥材,但常常只能眼睜睜看其腐爛變質,而商人來此,用少許鹽巴布匹就換走之物,往往一轉手就是十倍之利。   不是沒想改變這一切的人出現過,但唐門和蜀王府一直死死掌控著出入管道,拜月教雖然高手如雲,也只能委曲求全,唐門可以十年不進貨,而苗疆缺少了鹽巴等物品,卻要死人。   吳忠說道:「唐門掌控蜀地幾百年,苗疆一直受著他們的壓搾,他們是一群貪婪的螞蟥,因此當大祭司滅掉了唐門之後,很多寨子敲鑼打鼓,慶賀著出了一口惡氣。」   葉歡沒有搭話,因為他知道無論是誰在唐門的位置,作為都是一樣,都會追求最大的利益。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一名苗人走了進來,畢恭畢敬的向著吳忠行禮之後,將一封信送到了葉歡手中。   半個時辰後,葉歡來到了村子西頭的一處木屋前。   信是冬螢寫給葉歡的,內容很簡單。   唐玲玲沒有死,如今在我的手中,請葉大俠一人前來村西頭木屋,有事相商。   冬螢是個狠毒的女子,葉歡每次見到她,就想起了毒蛇。   葉歡將信給王鷗蔓與吳忠看了,卻但並沒有讓他們前往,只是囑咐他們小心一些,他懷中還有求救的焰火信號,萬一遇到危險,長嘯或者是信號都來得及呼救。   這間小屋是用竹子搭建的,葉歡先在屋旁走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埋伏,然後推開了屋門,只見冬螢正坐在那裡。   她身上只有貼身的衣服,容貌依舊是無比妖嬈,豐潤的唇說著別樣的誘惑,眸子中是火辣辣的熱情。   在她身旁,有一個女孩躺在床上,烏溜溜的眼珠子看著屋子裡。   那是唐玲玲,葉歡不會認錯。   葉歡向前一步,但冬螢卻做出了停止的手勢,「葉大俠,這樣不好吧,你準備白白的帶走小姑娘嗎?」   葉歡和唐玲玲發生之事,只有葉歡和梅吟雪知情,但那些日子裡,葉歡對唐玲玲態度的不同,冬螢卻看在眼裡。   葉歡一直很愛護唐玲玲,就像是大哥哥關心妹妹一樣。   那天唐玲玲被侮辱後,用手指割斷了靜脈,但幸運的是,她沒有死。   發現了唐玲玲的慘狀後,梅吟雪給她服下了十日返魂散,並用金針替她療傷——此法可以讓受傷者進入假死狀態,並慢慢的恢復身體。   葉歡當初看到唐玲玲的屍體,但實際上唐玲玲只是假死,隨後梅吟雪就將唐玲玲放出了蜀王府,但她卻又被冬螢抓住。   這時冬螢轉過頭,拍開了唐玲玲的啞穴。   「葉叔叔,不要管我!」   被拍幵了啞穴後,唐玲玲只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又被冬螢封住了穴道。   冬螢笑吟吟的看著葉歡,等他開口。   葉歡無奈之下只能開口問道:「藍姑娘,不知妳需要什麼?」   「武當派的三花聚頂神功,不知葉大俠能否讓小妹借閱一下?」冬螢說的很輕鬆,彷彿這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成,此物乃武當掌門才能習得之法,我也無能為力。」葉歡的目光深深的望著冬螢,說道:「藍姑娘,無論妳要什麼,力所能及之事,我必當以報,但不要提我做不到的事情。」   「看來,唐姑娘在你的眼中份量很重呀,想不到葉大俠居然喜歡十五、六歲的女孩。」冬螢的手捏了一下唐玲玲的臉頰,有些嫉妒的說道:「葉大俠,其實小女子很想與你歡好一場,然後就馬上將唐玲玲交給你,不知這樣可否?」   她的話讓葉歡一下子愣住了。   「葉大俠,小女子雖然還比不上秀琳大祭司,但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難道說,葉大俠沒有任何想法嗎?」冬螢的聲音很柔媚,臉上的妖媚幾乎能擠出水。   葉歡搖了搖頭,表示拒絕,「我有老婆,不能在外面亂搞。」   面前的女人就像是帶毒的蘑菇,雖然美味,但吃下去絕對會爛肚子。   「不解風情的傢伙。」冬螢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蜀王府下的密室中,冬螢想盡辦法誘惑葉歡,但所有唐門的那些絕色美女,都沒有入他的眼。   「要不,我和唐姑娘一起侍奉葉大俠如何?」冬螢用手在唐玲玲的身上一撕,女孩上身白皙的皮膚露了出來,胸口的隆起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唐玲玲的面色一下子紅的厲害,而冬螢的另一隻手則放在自己腰帶上,只要輕輕一拉,就是旖旎的無限風光。   「葉大俠,何必假正經呢?」   把柄一這個行動的名字就叫做把柄,求的就是抓住葉歡,以此挾持秀琳。   秀琳有身孕之事,雖然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但瞞不過拜月教主謝東流。   拜月教大祭司一向由聖女選出,講究貞潔,被男子看一眼都不成,更何況懷孕。   但秀琳一手覆滅唐門之功,讓她在拜月教中聲譽如日中天。   比如她下令拜月教撤出成都,很多人認為這是臭棋,但更多人卻說這是以進為退,深謀遠慮。   勝利者是不會受到指責的,拜月教中人雖然信奉教典,卻非不懂變通之輩,想要以此來扳倒秀琳,還不夠。   謝東流並不知道秀琳的真實身份,因此想抓她的親人作要挾更是無從下手。   所以葉歡前往苗疆這件事,給了謝東流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謝東流想抓住葉歡,逼迫秀琳退位,但卻沒有想過將秀琳的勢力網打盡,秀琳個人戰鬥力太強大了,還有一幫忠心耿耿的手下,他要的是掌控拜月教,而不是兩敗俱傷。   既然秀琳懷上了葉歡的孩子,那說明兩個人之間有很深的感情——秀琳有大宗師的修為,如果不是她願意,誰能上了她。   謝東流猜測的沒錯,那天就算有月神紅線和夢蝶心法,但秀琳如果真的討厭葉歡,葉歡也沒有機會。   懷了孕的女子都關心腹中孩子的未來,而她大仇已報,既然是這樣,抓住葉歡,逼她退出不是更好。   這就是謝東流的打算,於是投靠了謝東流的冬螢,就準備在這裡伏擊葉歡。   這是一間很寬大的木屋,但除了一張床和兩個櫃子之外,就再也沒有其它擺設了。   任何人走進這間屋子,都一定會斷定這裡除了葉歡、冬螢以及唐玲玲之外,再也沒有別人。   但就在冬螢作勢脫衣的同時,異變瞬間發生。   葉歡腳下的兩個陶罐突然裂開,兩道黑光從中無聲無息刺出。   他身後一根大竹子從中間變成了兩段,一人如同靈蛇般從中鑽出,另外還有星星點點的暗器從葉歡的頭頂上撒下——頭上的燈籠中還藏著一個人。   他經歷過不少暗殺,但從來沒有如同這次奇詭。   無論是陶罐、竹子還是頭頂的燈籠中,根本不可能容納下一個人,但攻擊就來自其中,那裡面鑽出來的東西與其說是人,更像是一條蛇。   這些人擅長柔骨術,可以將身體扭曲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然後藏身於暗處,出其不意的攻擊對手,至於他們的武功,則更是陰毒。   他們的武器是黑色的長刺,沒有一絲光澤,軟如絲,銳如針,就像是毒蛇,只求一吻。   黑刺來的很快,葉歡甚至來不及拔劍。   葉歡避不開,但也不必避,他眉頭皺起,任由兩把黑刺刺在了自己背上,揮掌還擊。   天龍甲擋住了黑刺的同時,兩名黑衣人的胸口中掌。   武當金絲綿掌,碎石如粉,但那兩名黑衣人居然也是不躲閃,手中的黑刺無效,他們就用兩隻手鎖住了葉歡的手臂。   千纏死絲。   苗疆盤絲洞的奇功絕學,這種功夫沒有什麼殺傷力,唯一的優點就是能死死的鎖住對方。   千纏死絲如今幾乎沒有人學習,因為這是一種同歸於盡的功法,施術人會用秘術激發體內的真氣,只求鎖住對方一刻鐘。   葉歡手掌一伸一縮,但那兩人還是死死吊在了他的手臂上,全身骨骼已經斷裂,但兩隻手還是沒有絲毫放鬆。   這時,冬螢將唐玲玲一把抓住,扔向了葉歡,一蓬寒光從她的掌中射出,將唐玲玲和葉歡籠罩在其中。   另外兩名黑衣人手中的黑刺,也攻向了葉歡。   兩名同伴的死讓他們明白葉歡身上有著寶甲,攻擊的部位從葉歡的身軀轉向四肢與頭部。   他們手中的黑刺上雖然沒有毒,但卻有著種苗疆特產的麻藥,就算是大象中了,也會很快倒地。   葉歡瞳孔猛的一縮,身體如同扭曲了一樣連續晃動,他的手掌突然綻放出金色的鋒芒。   劍掌,以劍為掌,這是長白劍派的絕學,現在卻出現在葉歡的手中。   手臂上黑衣人的束縛如同陽光下的雪一樣消融,葉歡一把抱住了唐玲玲,向後一滾。   這正好中了冬螢等人的下懷,雖然他避幵了兩名黑衣人的長刺,但冬螢手中的銀針已有數枚沒入了他的腿上。   但也在這時,一道紫色的光芒閃過,紫薇長劍,無堅不摧。   兩名黑衣人手中的長刺斷成了數截,身體也被劈成兩半。   「好功夫!不過……葉大俠,你現在還有多少的戰鬥力?」   冬螢皺起了眉頭,這四名黑衣人的武功也是一流,加上她的幫助,這四人居然還是全死在了葉歡手中。   雖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憑著神兵利刃和護身寶甲,但不可否認,葉歡的武功已經超過她,進展速度之快讓人乍舌。   但不要緊,她還有後手。   將唐玲玲放在了身後,葉歡正準備擊殺冬螢,突然,他的臉色一變。   在動手前,他已經服下了解毒丸,但現在,葉歡身上的內力正在快速流逝著。   冬螢在笑,笑得春光燦爛,「葉大俠,聽說過毒人嗎?」   天下之毒,千奇百怪,但最可怕的莫過於毒人,周萬年的金蠶蠱也算是毒人的一種。   剛才那四人,每個人從小都服用一種毒藥,當他們被斬殺之時,血氣帶著毒藥會瀰漫到整個房子中,而這四種毒藥混合起來,會變成一種極為可怕的藥物。   這種毒藥並不致命,卻勝過中原武林的散氣丸十倍,可以讓武功高強之人內力全失。   更致命的是,這種藥物已經不算是純粹的毒藥,因此除非提前服下特定的解藥,不然其它解毒丹都沒有效果。   冬螢知道葉歡身上的內力正在極速消散,也無法壓制剛才毒針上的麻藥,最後的勝利將屬於她。   不過她是一個很謹慎的人,因此並不著急靠近葉歡,只是將手中的暗器不斷射向葉歡,同時用言語刺激著對方。   「葉大俠,唐玲玲已經不是處女了,她被周萬年奪去了清白,你還喜歡她嗎?為什麼要拒絕小女子的愛意呢,我有什麼不好?」   唐玲玲躺在牆角處,緊張的看著屋子中的一切,心中暗自祈禱:葉叔叔,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葉歡眉毛一聳,手一揚,一道紫光擦著冬螢的頭皮掠過,只差一點就能擊殺對方,紫薇劍刺破了木屋的牆壁,飛出幾十米,然後落入了水塘中。   「撲通」一聲,濺起了無數的水花。   突然,冬螢身體一熱,體內泛起了數股熱流,面前的葉歡就像是蒙上了一層水蒸氣,然後又突然的清晰了起來。   葉歡在她的眼中,是那樣的英俊與可親,甚至他流血的樣子,都讓冬螢心痛。   幾乎呻吟著,冬螢說出了四個字:「月神紅線!」   她沒有想到,葉歡居然會用這種法子來對付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葉歡得到了她的毛髮或者鮮血。   但冬螢的攻擊沒有停止,反而更加的迅猛。   「你這樣是不成的,我感到有些失望哦,你不是君子劍嗎,怎麼能用這種手段?月神紅線……確實沒有女性可以抗拒,可是我雖然愛上了你,但我有更愛的東西,最多押運你的路上,我會好好愛憐你的。」冬螢的身影快速閃動,圍著葉歡打轉。   她並不著急,拖得越久,葉歡的內力會流逝的越快。   葉歡突然說出一句話:「妳知道妳會怎麼死嗎?」   冬螢愣了一下,不由得望向了葉歡的眼睛。   突然間,彷彿有無數根刺扎入了她的腦海,然後砰的一聲爆炸開,點點滴滴的熱流一下子遍佈她全身,她的肌膚瞬間變成了桃紅色,額頭上到處充滿了汗珠,而她的下身衣衫出現了重重的濕痕。   「啊——」冬螢發出了一聲極為高亢的尖叫,這一瞬間,她居然達到了高潮,而且不只一次。   梅蘭芙曾經對葉歡說過自己的治療方式。   「我以夢蝶心法引導楊紫萱,放大十倍她的精神力,想要以此來壓制月神紅線的力量,但卻適得其反,反而成十倍、百倍的加強和刺激了她體內月神紅線的力量,讓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從此之後,她身上就徹底的打下了你的烙印。」   梅蘭芙當時沒有想到,這是一種多麼可怕的攻擊方式。   連謝夢落與解青絲等人都無法抗拒的月神紅線,用來攻擊冬螢,同時加大威力百倍千倍,那是怎麼樣的效果,這是一種對女人完全無敵的攻擊,可以在瞬間秒殺任何女子的戰術。   肉體上的重傷可以讓人失去反抗力,斷腰、穿胸、砍頭等,是擊敗敵人的最好方法,如果突然失去了意識,和死了也沒有什麼區別。   很多人都聽過一句話——達到高潮的瞬間,腦海中彷彿空白一樣,而冬螢等於瞬間享受到了十來次前所未有的高潮,極樂與極痛是硬幣的正反面,對人的傷害都很大。   江湖中的攝魂眼、迷魂音都難以對抗第一流的高手,但夢入浮屠大法是一種不同等級的武功。   周天宗憑此法擊敗徐長生,而葉歡也決定用此法來應對冬螢。   而且相比之下,葉歡還加上了月神紅線。   冬螢的身體軟綿綿的躺在了地上,臉上遍佈著紅暈,眼睛中空洞無物,四肢偶爾還在抽動著。   葉歡走到了冬螢的身前,手腕卡住了她的脖子。   她沒有反抗,而是以一種非常親密的表情看著葉歡,就像是才出殼的小鳥看著媽媽,目光中充滿了依戀與火熱。   葉歡知道她會是一個好幫手,甚至會是一條好狗,她還沒有恢復過來,現在要控制她簡直輕而易舉,夢蝶心法中有無數法子可以讓冬螢變成另外一個人,而月神紅線的力量也已經在楊氏姐妹身上體現過。   過去的事情,一幕幕的出現在葉歡的腦海裡。   人可以被迫做壞事,但不能主動做喪盡天良之事。   冬螢調教唐門女子的時候,用盡了種種法子,當第一個反抗的女子出現之時,她會招來獒犬將其污辱。   這時冬螢喃喃說著話,身體如同蛇一樣的扭動,「葉歡,抱我,干我……」   「賤貨!」葉歡手腕用力一扭,將冬螢的頭顱扭曲了整整一圈。   他不想控制這個美女蛇,對於這種女人,殺了才是正途。   這時葉歡身上也感到灼熱非常,他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凡事有利必有弊。   這時葉歡的心中也充滿了慾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用夢蝶心法和月神紅線擊殺了冬螢,但也需要承受反噬。   這時候,他需要一個女人。 第八章 你情我願   當葉歡與冬螢交手之時,唐玲玲一直很清醒。   「說不定葉歡不會來救自己。」   冬螢發出了請帖之後,還有些沒有把握,但唐玲玲卻已經為葉歡擔心了起來。   葉歡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他如同神兵天降一樣的殺掉了冬螢,而且在危險的時候,用身體保護了自己。   唐玲玲本是唐門的嬌嬌女,那場風波中,她和妹妹為葉歡挺身而出,不是因為葉歡的書寫的好,不是因為聽過葉歡的名聲,只是因為她們覺得葉歡是一個好人。   然後,在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裡,葉歡陪伴著她。   她親眼目睹了熟悉的姐姐、嬸嬸等,在冬螢的折磨下,變成了另外的模樣,她有時候會問自己,是否能扛過去?   雖然葉歡沒有救出她,但她並沒有因此埋怨過,每當葉歡離去的時候,唐玲玲都在等著下一次的見面。   如果有機會的話,自己一定會報答他。   葉歡的手拍開了唐玲玲身上的穴道,她一個魚躍站起來,扶著葉歡的胳膊,著急的問道:「葉叔叔,你沒有事情吧?」   事情大了。   葉歡的呼吸很急促,而且手臂上和腿上都有傷痕,麻藥的藥性雖然控制住了,但也讓他手腳無力。   唐玲玲將葉歡扶到了床上,搜索著冬螢和那幾名黑衣人的屍體。   她找到了麻藥的解藥,同時還有磁石和小刀等物品。   唐玲玲將冬螢等人的屍體扔到了門外後,開始替葉歡治傷。   她親眼看到葉歡的背部和兩肋都中招了,因此不顧葉歡的抗議,把葉歡身上的衣物都脫掉,只留下貼身的內衣。   「葉叔叔,別害羞,我是幫你療傷。」   唐玲玲用磁石將葉歡身上的銀針吸出,同時在傷口處敷上金創藥。   她診斷的很仔細,幾乎摸遍了葉歡每一處肌膚。   雖然臉上微微發紅,但唐玲玲卻沒有表現出不好意思,如果不是葉歡用身體替她抵擋,那這些傷就會在她的身上。   清理完了之後,唐玲玲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葉歡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而且外露的肌膚紅的如同火一樣。   葉歡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平息了身體內部的衝動,「我沒有事,快扶我到寨子裡去,快點。」   他的心跳在加速,身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麻藥的力量讓他手足無力,而毒人之毒使得他內力消散了大半。   唐玲玲看著葉歡,突然問道:「葉老師中了紅線蠱?」   剛才的情況她都看在眼中,葉歡最後的反敗為勝,在她的理解中,是冬螢用蠱來攻擊葉歡,但被葉歡擋住,然後反噬自身。   「不是,玲玲,快帶著我去山寨裡。」   葉歡攻擊冬螢的時候,害怕威力不夠,所以用了最大的力度,加之他第一次同時使用月神紅線與夢蝶心法,雖然有所準備,卻沒有想到,後遺症是如此嚴重。   現在的他,無論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都有著衝動,他恨不得立刻和女子交歡,他想要站起來,但腳一軟,差點跌倒,好在被唐玲玲一把扶住,沒有跌下床上。   「玲玲,快把水囊找來,從我的頭上淋下……」   話說到這裡,葉歡卻愣住了,現在兩個人的姿勢無比尷尬,唐玲玲離葉歡很近,而他的一隻手按在了唐玲玲的椒乳上,感覺溫暖而柔軟,就像是握著小鴿子一樣。   葉歡本應該立刻挪開的,但此時卻像是喝醉了一樣,雖然神智無比清晰,但肉體卻不聽使喚,鬼使神差的在那上面又是用力的捏了一把。   唐玲玲一下子愣住了,臉刷的紅了起來。   「對不起,玲玲,我不是有意的。」葉歡鬆開了手,然後轉過身對著唐玲玲說道:「玲玲,妳快點走,我留在這裡調息。」   「不,葉叔叔。」唐玲玲從背後抱住了葉歡,輕聲道:「葉老師,我可以幫你。」   她曾經有過無數的夢想,夢想著自己會得到幸福。   一個多月前,在胭脂淚和迷魂香的干擾下,唐玲玲失去了清白之身,但她根本沒有想到那個人不是周萬年,而是葉歡。   她想自殺,但沒有成功,惡夢纏繞著唐玲玲,讓她再也無法安眠,她一次次在夢中殺死了周萬年,但有時候卻會夢到葉歡的樣子。   就像是那一天,她在周萬年身下呻吟著,雖然神智抗拒著,但最後卻緊緊抱住了那個人。   「我莫非是一個淫蕩的女孩,總是在夢中想著那種事情,還是因為過於害怕,所以轉移注意力?」   她恨自己,但又在心中勾勒著葉歡的模樣。   唐玲玲很擔心爹爹和妹妹的境況,前幾天才終於從冬螢那裡得知了確切消息,抓入衙門的唐天仇被葉歡救走,這件事瞞不過有心人。   聽到了這個消息的唐玲玲對葉歡的好感更增加了一層。   剛才,葉歡為了救她,差點喪命,救命之恩,該如何相報?   唐門擅長毒藥暗器,對於醫藥等方面也有研究,而唐玲玲從小就喜歡醫術,葉歡現在的情況她很清楚。   假如僅僅是春藥之毒還簡單,但這其中還牽扯到了精神類的攻擊。   如果這時候抽身而去,而葉叔叔有什麼問題的話,她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更何況現在只有她能救葉叔叔。   「葉老師,如果說,一個女孩子的清白被人玷污的話,那麼她是不是很骯髒?」唐玲玲來到了葉歡的面前,顫抖的問道。   「不,玲玲,人被狗咬了不是人的錯,在我的眼中,妳一直是一個好女孩。」   葉歡斬釘截鐵的回答讓唐玲玲提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葉叔叔並不嫌棄她。   「那麼葉叔叔,你會要我嗎?」唐玲玲扶著葉歡,來到了床邊。   「玲玲,我不能害了妳,妳不要這樣……」葉歡還想說什麼,但手卻不由自主的攬住了唐玲玲的腰。   「不要緊的,葉叔叔,我願意,這樣忍著不好。」女孩拉著葉歡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上,而另一隻手摟著葉歡的脖子,送上了紅唇。   「玲玲……」   葉歡握住了那柔軟的鴿子,低頭吻上了唐玲玲的唇。   那上面有著薄荷與香草的味道,滑膩的丁香小舌也從開始的笨拙到後面的熱情,唐玲玲的瓊鼻不時發出柔膩的哼聲,一對玉臂臂緊緊抱住了葉歡的脖子。   葉歡將她平放到床上,兩具身體緊緊的融合在一起。   房間中,滿是春色。   過了許久,木屋中小床吱吱呀呀的聲音還沒有停下來,一雙精美的玉腿突然伸得筆直,腳趾緊緊並在了一起,然後收回彎曲,又再次伸直,如此反覆幾次,然後才無力的垂在了葉歡的腰間。   「舒服嗎?」葉歡輕輕吻著唐玲玲。   「嗯……」   唐玲玲享受的將臉蛋貼在了葉歡的胸前,聲音中充滿了疲倦,「葉叔叔,謝謝你……我剛才是不是太那個了……」   唐玲玲本以為這只是一場療傷,但很快就迷失在葉歡的挑逗中,一次次達到了高潮,直到她癱軟在葉歡的懷中。   那時候,她顯得是那樣的纏人,叫聲的響亮連她自己都臉紅。   「不要叫我葉叔叔,叫我葉大哥,從今天起,葉大哥就是你的男人,好嗎?」葉歡輕柔的對唐玲玲說道。   「葉大哥……」唐玲玲點點頭,淚珠突然點點落下。   唐玲玲失去了清白之身後,從不渴望有幸福能夠來臨,但葉歡卻說要她。   幸福來得是那樣的突然,但卻又是那樣的折磨人,她這污穢的身子,葉大哥真的不嫌棄嗎?   「葉大哥,你真的不在意我不是……」   「不要再說了,玲玲,那不是妳的錯,我絕不會嫌棄妳的。」   葉歡的手在唐玲玲的背上輕輕的撫摸著,就像是丈夫愛撫著妻子一樣,悄悄的在她耳邊說著情話,讓兩個人貼的更近。   唐玲玲很累,很快帶著幸福的表情進入了夢鄉。   對不起,唐玲玲。   葉歡把她小小的身體摟入了懷中,凝視著這名比他小十來歲的女孩。   這是一個圈套,也是一個決定,冬螢自以為將葉歡引入了陷阱,卻沒有想到,她才是獵物。   雖然剛才戰鬥之時,葉歡受了傷,但還沒有達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他最後會用月神紅線擊殺冬螢,因為兩個原因。   一就是檢驗一下這個壓箱寶,他即將進入拜月教的地盤,這一手可以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就算是秀琳也不一定能夠抗拒。   第二,就是唐玲玲。   月神紅線和夢蝶心法的組合所產生的副作用,葉歡並不是不知道,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葉歡不會,也不能告訴唐玲玲真相,告訴她真相,又有什麼用?   在地牢中,他和唐玲玲接觸了不短的時間,他對這個女孩的性格很瞭解,如果告訴她真相,唐玲玲只會以為自己在騙她,因為那件事根本沒有證人。   就算是葉歡變成周萬年的模樣,也難以打消她心中的疑慮一那天唐玲玲服下了胭脂淚和夢幻花,很多細節根本記不清。   這樣下去,事情反而會越發的麻煩,既然這樣,那就用別的辦法來解決。   當葉歡中了紅線蠱之後,唐玲玲絕不會走,相反的,她一定會留下來救葉歡,接下來一切就水到渠成。   「吳大叔,葉老師會不會有事?」   王鷗蔓和吳忠在寨子口,留意著遠處的情形,此時王鷗蔓正擔憂的詢問著吳忠。   吳忠安慰道:「不要緊的,冬螢也許想和葉大俠交易什麼,她不是葉大俠的對手。」   葉歡在昌江樓,一人擊殺錢大同等三人之事,吳忠有所耳聞。   冬螢的戰鬥力也不過與錢大同相仿,想要暗算葉歡,實在是難上加難,加上這些日子和葉歡相處,吳忠知道葉歡並不是那種迂腐之人,如果沒有把握,他是不會赴約的。   王鷗蔓點點頭,但心中還是忍不住擔心,已經兩個時辰了,為什麼葉老師還沒有回來?   「葉大哥,感覺好些了嗎?」   唐玲玲嘶啞的聲音中帶著焦急,一眨不眨的看著正在調息的葉歡。   兩個人親熱完了以後,葉歡開始調節身體內的熱流,但情況並不如他所期待的。   月神紅線加上夢蝶心法,等於一個正常的男人服下了加倍的春藥後,再次被催眠挑逗起最強烈的慾望。   所以他和唐玲玲之間的親熱,只是暫時壓制住了慾望,體內的真氣還是如同沸騰的水一樣狂躁不安,衝擊著每一條經脈。   月神紅線加上夢蝶心法雖然厲害,但後遺症也非常可怕。   「要不然葉大哥,我們再來……」   唐玲玲的臉色緋紅,她已經有些吃不消了,剛才葉歡讓她如同水一樣的癱軟在那裡,身體就像是沒有了骨頭一樣酥軟。   「不要緊的,玲玲,我想辦法。」   嘴角處掛著一抹苦笑,葉歡想不到玩火卻燒了自己,現在他需要的,不僅僅是女人,還要能幫他平緩真氣波動的人。   「葉老師,你在裡面嗎?」   門外傳來了呼喊的聲音,那是王鷗蔓和吳忠,他們等了葉歡兩個時辰,卻始終沒有任何音訊,終究放心不下,尋到了這裡。   唐玲玲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屋子裡的痕跡,想趕緊躲開,但卻被葉歡一手拉住。   「蔓蔓,你們快進來吧。」   王鷗蔓一手握著軟劍青青,一邊責備自己的大意,聽到了葉歡的召喚後,飛快衝入了屋子。   還好,葉老師沒有事情,他只是盤膝坐在了那裡,衣服有些凌亂,上面還有血跡,而葉歡的身邊,坐著一名和唐瓏瓏一模一樣的女孩。   「唐玲玲?」   小姑娘非常的漂亮,就像是精緻的洋娃娃一樣。   不過,王鷗蔓沒有時間理會唐玲玲,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葉歡的身上,當看到葉歡臉色一片緋紅時,她把手放到了葉歡的額頭上,發現點點的汗珠己佈滿其上,熱的燙人。   怎麼回事?   吳忠也走上前來,他握住葉歡的脈門,臉上突然變得很奇怪。   「葉大俠,你這是?」   「我和冬螢見面之後,沒有想到她會用毒人和紅線蠱伏擊我,雖然被我斬殺,但也有一些後遺症。」   吳忠點點頭,苗疆蠱術千奇百怪,很多人戰鬥的時候並不是使用毒蠱,相反的卻是用一些奇怪但有奇效的蠱術。   王鷗蔓疑惑道:「吳先生,葉老師他到底是怎麼了?」   這時候,唐玲玲走到了王鷗蔓的身邊,向著她低聲私語起來。   聽著聽著,王鷗蔓的面色一下子紅了起來,就像是熟透了的蝦子一樣。   「玲玲,別這樣,鷗蔓,不要聽她的。」葉歡搖搖頭,將目光轉向了吳忠,「吳先生,你有什麼辦法嗎?」   葉歡心中苦笑,這次真的是作繭自縛了。   「這個很簡單。」吳忠笑了笑,對著葉歡說道:「我在寨子中找上十來個姑娘,一天以後,什麼事情都解決了。」   「這樣不好!」聽到了吳忠這個主意,王鷗蔓大聲的說道:「這樣一來,這些姑娘以後怎麼辦?」   吳忠輕鬆的說道:「怎麼不成,事後給她們補償不就得了,葉大俠,我能保證她們都會是自願的,不會出現別的問題。」   「她們是人,不是……」王鷗蔓還想要爭辯。   「蔓蔓說的對,我不會這樣做的。」葉歡點點頭,對著吳忠說道:「吳先生,玲玲,麻煩你們先退下,我有事和蔓蔓談。」   吳忠點點頭,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王鷗蔓,帶著唐玲玲離開,留下有些不知所措的王鷗蔓。   「蔓蔓,坐到我的身邊來。」   王鷗蔓臉突然燒的厲害,喃喃道:「葉老師,你要我做什麼?」   「蔓蔓,妳是一個好女孩,我也很喜歡妳……我這裡有一封信,那是妳娘留給你的。」   葉歡將封信取出後,放到了王鷗蔓的面前展開,讓她讀一遍。   信裡面,解青絲告訴王鷗蔓,自己把她許給了葉歡,同時解青絲也講述了自己和葉歡之間發生的一切。   到了最後,解青絲以一種很平靜的口氣勸說王鷗蔓,說這是命運的安排,希望王鷗蔓接受。   「鷗蔓,我現在紅線發作,而且夢蝶心法也有些不妥,而妳修習的內力跟對夢蝶心法的瞭解可以幫我,所以……蔓蔓,幫幫我。」葉歡靜靜的看著王鷗蔓,等著她的決定。   他知道自己利用這種手段很卑鄙,但不這樣做,又能如何?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也只好挑明說清楚。   面前的女子並不僅僅只是王鷗蔓,也是解青絲,當年他始終沒有正式的向解青絲求婚,因此留下了深深的遺憾。   現在那兩個影子重合在一起,清秀可人的王鷗蔓,美麗成熟的解青絲,她們融合在了一起,「我愛妳們,蔓蔓,給我一個機會吧。」   「葉老師……我……我不成的……」   王鷗蔓的臉色越來越紅,說話也吞吞吐吐,然後,她如同兔子一樣,溜出了屋子。   「鷗蔓,一路上,妳要多照顧他,多聽他的話。」   娘跟蓉蓉都是這樣叮囑自己的,但這怎麼行?   王鷗蔓知道葉老師並沒有騙人,她也瞭解夢蝶心法的原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用精神力攻擊對方,自身也會受到一定影響,而月神紅線屬於蠱術,這兩種事物結合在一起,形成了像契約一樣的東西。   葉歡如果不陰陽相濟,那麼一定會走火入魔,血脈賁張而死。   她來到了小溪旁,脫下了襪子,將腳泡在了溪水中,讓自己努力的冷靜下來,往事一幕幕的映在她的眼前,就像是皮影一樣。   葉老師並不快樂,一路行來,他的眼神中始終隱藏著憂鬱。   之前自己受傷後,每天晚上,他都守在了自己的門前,半夜醒來之時,都能看到他在月光下的身影。   星空下,那幸福的一幕,讓她至今難以忘記。   「如果……沒有娘在中間有多好?」   王鷗蔓雖然努力的將這種念頭排出腦海,但有時候又不由自主的冒出來,她喜歡他,而且如果沒有娘在其中,她會毫不猶豫的救他。   救人,還是不救?   至於吳忠提的意見,去寨中找上幾名苗女陪伴葉歡之事,王鷗蔓想都沒有想過——她們也是女人,以後怎麼辦?   溪水在腳下緩緩的流動著,王鷗蔓凝視著水中的自己,心情久久無法平復。 第九章 各自選擇   葉歡努力的調整著內氣,並控制著不讓月神紅線繼續搗亂。   如果說唐玲玲之事是他有意而為之,那麼讓王鷗蔓選擇這件事則根本沒有預謀。   現在看來,她並不願意。   但葉歡覺得這樣也好,他並不想強迫王鷗蔓,也不想讓她的心中留下陰影,反正有了唐玲玲的幫助,心中之火已經熄滅了一半,大不了再想一想別的辦法解決。   木門傳來了兩下敲門的聲音,葉歡抬起了頭,看到了王鷗蔓。   她低著頭,彷彿腳下有著千斤重物,一步步的挪到了葉歡的身邊,再也不說話。   房間中靜了下來,王鷗蔓來到了葉歡的身邊,她的臉紅的如同烤熟了的蝦子,明媚的雙眸中充滿了可憐兮兮的表情,讓人恨不得將她摟入懷中,好好的愛憐一番。   「蔓蔓,妳……」   「葉老師,我是來救人的。」   王鷗蔓咬著嘴唇,撲入了葉歡的懷中。   「我說過,只有一次。」   王鷗蔓嘴裡發出微弱的抗議聲,但葉歡的唇已經落在了她的胸口上。   葉歡在舔她,她胸前脹脹的蓓蕾好像要衝破肌膚般的直立起來,上下夾攻的雙手讓王鷗蔓的抵抗變成了泡影。   這已經是第二夜了,昨天王鷗蔓和葉歡上了床之後,已經解除了身上的隱患。   第二天的夜裡,葉歡又摸到了王鷗蔓的床上。   雖然王鷗蔓想要抗拒,但在葉歡的挑逗下,身體就像是著了火一樣,而股間已是水汪汪的一片。   她頭腦一陣空白,柳腰扭動,似拒還迎。   現在王鷗蔓如同八爪魚一樣死死摟住了葉歡,絕美豐腴的胴體上佈滿了汗珠,纖腰香臀更是不住扭動著,逢迎著那強烈的衝擊。   窗外傳來了滴滴答答的雨滴聲,王鷗蔓從夢中幽幽醒來,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赤裸裸的癱在了葉歡的懷中,身體結合的是那樣的緊密。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臉一下子紅了。   「壞蛋……」   低聲的啐了一口,王鷗蔓撐在床上,想要起來,卻發現身體每一寸都酥麻無力,尤其是腰間和股內的異樣更在提醒她昨晚的瘋狂。   「這個大壞蛋。」   王鷗蔓看著他的睡顏,以及上面那令人討厭的笑容,突然有些難過。   自己就這樣被他騙上床了?這個老男人,壞蛋,真的是大壞蛋!   她玲瓏剔透的身體輕輕的挪動著,好讓兩人能更加的貼近,而手指也滑到了他的胸口,無意識的在那上面輕輕的划動著。   「妳說誰是壞蛋?」葉歡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蔓蔓,昨天晚上舒服嗎?」   葉歡的手在她的後背上輕輕的撫摸著,那種感覺讓王鷗蔓不由自主的瞇上了眼睛。   「才不呢,你壞蛋。」她嬌癡著,臉蛋貼在了葉歡的胸前。   肉體的關係會迅速拉近一切。   那永世難忘的一夜,讓王鷗蔓似乎從女孩成為了婦人,眉宇間充滿了滿足的紅霞,愛慾情濃,以前的羞澀和抗拒,就像是陽光下的露水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慢慢的,她也主動起來,一次次的熱情讓她釋放了自己,也打開了心扉,更何況,那種飛上天的感覺,讓她感覺到了無比的快樂。   王鷗蔓本來就是一個極為傳統的女子,得到了她身體的男人,就得到了她的一切,就算心中的那片陰影還是存在,但至少現在是陽光燦爛。   「葉子,不要拋棄我。」她輕聲的說著,目光無比的迷茫,從今以後,她再也離不開葉歡了。   從王鷗蔓的玉臂糾纏中爬起來,葉歡用被子蓋住了睡著的她。   很久以前,那個小女孩來到了他的面前,看著他種花,問他葉大俠在哪裡,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很喜歡王鷗蔓,就像是喜歡女兒一樣。   可葉歡從來沒有想過會和她發生什麼樣的關係,她是那樣的嬌嫩,又是那樣的清新,但現在卻成了他的女人。   你愛她嗎?   葉歡在心中默默的問道。   不,他更愛的,是解青絲,他絕不會負她,因為愛除了喜歡之外,也包括憐惜、責任。   陽光照在了身上,暖洋洋的。   突然感受到體內真氣一陣異動,葉歡發現,自己停滯不前的地藏心法第二層,人世間,被突破了,居然達到了第三層,彼岸花。   傳說中,看到彼岸花的人,將回憶起前世的記憶,傳說中,這是盛開在幽冥中的美麗。   一團團暗黑色的真氣在葉歡的體內無聲無息的運行著,綿長而陰柔,就像是那千年只開一次的彼岸花一樣。   一團紅色如火的花綻放在他的丹田處,晶瑩如玉。   村頭的小木屋中,唐玲玲正在念著佛經。   她並沒有在這段日子裡癡纏葉歡,相反的,看到王鷗蔓解開了葉歡的紅線後,她就主動的退避在一邊。   唐玲玲彷彿自己和葉歡之間沒有發生什麼,只是默默的幫助葉歡和王鷗蔓處理著雜務。   走進了屋子之後,葉歡看到了坐在神龕前的唐玲玲,她在靜靜的念著佛經,一縷陽光落在了近乎透明的臉上,這一刻她美的讓人心碎。   葉歡突然有種一種無名的怒火,「我說過,不要看這種東西!」   為什麼她還想著青燈古佛,為什麼她放不開自己?   「是的,葉大哥。」   唐玲玲很溫順的將佛經放下,想要將其放到神龕前,小小的身軀在神龕前是那樣的淒涼,佛像的陰影將她籠罩。   這時一道劍光揮過,佛像變成了碎片。   「別動。」   葉歡用雙手穿過她腋下,從背後繞過那盈盈一握的細腰,微微用力,將她就那樣貼身抱起來,放到了神龕前。   「是不是害怕我不要妳?」   葉歡的舌頭吻在了她光滑的頸脖上,這是唐玲玲的皺感點,她身上的力氣一下子消失了,臉色變得通紅,而身上的衣物也很快的落在了地上。   「葉大哥,不要在這裡……」   她想說什麼,但下身的羅裙已悄然的落地,葉歡托起她的嬌軀,然後微微的往下一放。   雖然已有準備,但唐玲玲整個人彷彿被閃電擊中,呼吸下子急促了起來,快感如同潮水將她吞噬。   就這樣,葉歡將唐玲玲按在了神龕前與他交歡,然後在自己的主動下,唐玲玲不停的變化著姿勢,最後四肢如同八爪魚一樣纏上了葉歡的腰際,逢迎著最後強烈的衝擊。   發出了一聲悶哼,葉歡終於停下來動作。   「葉大哥,好了嗎?」   懷中的她輕聲問道,但葉歡卻搖頭。   這幾天,與唐玲玲交歡之時,無論她多麼的幸福與快樂,但到了最後,卻總是會想起過去。   唐玲玲的面容上沒有一絲的血色,唇也是冰冷的,她並不想在這裡做,但還是承受了一切。   這無聲的抗議極具威力,葉歡起身向後退了一步。   「葉大哥,不要傷害我。」   她這句話中充滿了無盡的傷心,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玲玲,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強迫妳,但我絕不會讓妳出家或者是做別的傻事。」葉歡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唐玲玲,吻在了唐玲玲的臉上。   「葉大哥,我聽你的。」   她是那樣的柔順,又是那樣的無助,葉歡突然感到嘴唇中泛起鹹澀的味道,仔細一看,唐玲玲的眼角處湧出了晶瑩的淚水,而鼻子也在輕輕的抽動著。   「玲玲,不要這樣。」葉歡知道唐玲玲心中的痛,這是他的錯。   「沒事,葉大哥,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   葉歡心痛的將她摟入了懷中,用舌頭舔著她的淚水,但她又怎麼能忘了那一天……   她笑的是那樣的淒涼,彷彿釘子紮在了葉歡的心頭。   「葉大哥,我只是忘不了。」   葉歡看著唐玲玲,突然說道:「瓏玲玲,我有辦法能讓妳忘記蜀王府發生的一切。」   唐玲玲有些疑惑的看著葉歡,長長的睫毛在顫抖著。   「我修煉的一種心法可以讓人忘記過去的一些事物,就像是迷魂術一樣,玲玲,只要妳配合我,那麼就能徹底忘記蜀王府發生的一切。」葉歡溫柔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唐玲玲搖了搖頭,「葉老師,這樣只是自欺欺人,就算是我忘記了那一切,但我的身子還是曾經被野狗咬了一口,不是嗎?」   「玲玲,相信我,這是為妳好。」葉歡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說道:「妳的爹爹如今身負重傷,正在成都城療養,而瓏瓏也在那裡,玲玲,我想找人送妳到成都,但妳希望他們見到妳這個模樣嗎?他們會為妳的遭遇而傷心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嘗試著忘記呢?玲玲,妳只會忘記蜀王府發生的一切,然後變成妳為了救我,所以我們兩人發生了關係,而妳成了我的妻子。」   靜靜的聽著面前男人講著爹爹妹妹的故事,唐玲玲閉上了眼睛,葉歡說的沒有錯,她本來就準備事情完了以後,出家。   但忘記了過去,那就等於忘記了自己,這樣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除此之外,她知道葉歡是為自己好,但是,這對他公平嗎?就算他不在意,但是自己在意。   外人會說葉歡怎麼會娶一個叫他叔叔的女孩為妻,而自己在失去記憶後也許也會覺得葉歡是在乘人之危,以後的日子裡,自己會向他發脾氣,甚至會奇怪為什麼當年會看上他。   但唐玲玲依舊很用心聽著葉歡的解釋,以及下面應該做的步驟。   在蜀王府的黑獄中,很多親人被冬螢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們忘記了過去,失去了自我,就像是初生的嬰兒一樣。   然後,在她們的心中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秀琳。   或許這樣也好,如果她可以忘掉那段過去,那是因為他,而不是為了自己。   如果忘不掉,那麼她也可以假裝忘記所有的一切,然後做一個最好的演員。   「葉哥哥,我愛你。」唐玲玲輕聲的說著,並注視著葉歡的眼睛。   忘記了一件事,那麼就一定要記住一件事。   「有件事絕對不能忘,葉大哥,我愛你。」她在心中只不斷念著一個聲音。   有些人一見鍾情,有些人緣定三生,她沒有對他一見鍾情,也沒有時間與他共訂盟鴛,但今天,唐玲玲將自己交給了他,在心中一萬遍的念著這句話。   就算是忘記了一切,也要記得這一點。   葉歡的手指在唐玲玲的面前晃動著,夢蝶心法開始運行了,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但這是他的選擇。   很久之後,唐玲玲睜開了眼睛。   「葉叔叔,我怎麼在這裡?」小女孩笑的非常甜蜜、快樂。   「因為妳是我的女人。」   葉歡摟著唐玲玲走向門外,那裡有著耀眼的陽光,把過去埋葬。   然後,開始新的生活。   長安城南,雍王府。   啪!   精美的佛像被用力的摔在了腳下,周可解心中的怒火卻沒有一點消褪。   「周宏坤!」周可解嘴裡低聲的念著這個名字,恨不得親手撕裂了這個兄弟。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周可解和太子周宏坤一直以來都不和睦,從前對周可解來說,雖然周宏坤身為太子,但也是明玉打壓的對象,因此他並不懼怕周宏坤,相反的,還在默默籌備,等著周宏坤下台,然後乘風而上。   但長安之變改變了一切,父王又重新掌控了天下。   世間所有人皆知周治病重,因此,周宏坤也不必多做什麼就已經是最佳的繼承人了。   大周經不起太大的風波了,而周可解之前的種種準備,現在看起來是那樣的可笑。   就在昨天,周可解蓄養的精兵,被周宏坤一紙文書就剝奪了。   為了養兵,他這些年縮衣節食,與那些人刻意結交,但五年的心血,卻做了別人的嫁衣。   周可解還正在氣頭的當下,一名親信躬身進了房中,「五殿下,陛下召見。」   滿心歡喜的周可解向著周治磕了三個頭後,轉身離去。   歡喜之餘,他感到很奇怪。   父王一向並不太喜歡他,因為以前他和明玉走的很近,但這次召見的時候,周治的態度很和藹,還問了他不少話,甚至授予他兩千精兵的實權。   雖然父王勸導自己以大局為重,但他卻有些搞不清父王的意思。   不錯,周宏坤剝奪了自己的私兵,但從大局上來說,周宏坤並沒有錯,殺雞儆猴,正應該如此,這樣周宏坤才能順利掌控天下。   不過父王重新給他兩千兵權,從道理上也能說過去,有道是有功必賞,長安之亂後,自己跑前跑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看著周可解磕頭而退的情景,周治的臉上沒有笑容,周天宗給他布下了局,但他不得不入。   周治將手在牆壁上按了一下,走入了密室,長長的巷道盡頭,有著數間牢房,他來到了其中一間的門口,看著裡面的人。   那是一名年輕人,他看到了周治之後,笑著抬起了頭,「大哥,你是來殺我的嗎?」   太祖周立川共有子女三十餘名,除了分封到天下的諸王外,還有十餘名在京中,而面前的這名年輕人就是趙王周德方之子。   不,或者應該說他就是趙王周德方。   周天宗答應為周治做演示,而趙王周德方就成了施法的對象。   周德方與周治是同母的親兄弟,就因為這個緣故,他倒了大楣。   周治要求的是萬無一失,找別人實驗,不如找和自己血脈相連之人,雖然他與趙王周德方是親兄弟,但兩個人之間從數十年前起就已經形同陌路。   於是,周治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將趙王抄家,而趙王父子則被秘密的關押在這裡。   周天宗的實驗很成功,周德方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在兒子周鵬飛的身體裡面,而他兒子周鵬飛因為身份的轉換,現在還在另一個牢房中大吵大鬧。   「是的,四弟,我這次給你帶來了一些酒菜。」話說完,周治放下了菜籃,靜靜坐在了那裡。   酒菜中有著毒藥,也是為他們安排的送行酒。   「好兄弟,這就是我的好兄弟呀!」   周德方哈哈笑著,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沒有哀求,因為哀求沒有用,為了活命,為了不引人注目,周德方做了縮頭烏龜二十年,大部分時間連屋門都不出,只是吟詩作對,為的就是給外界留下一個碌碌無為的名聲。   但最後,他還是死了,僅僅只是因為他們父子倆是合適的實驗品。   一刻鐘之後,周天宗將化屍粉灑在了周德方的屍體上,看著親弟弟變成了一灘黃水。   周治看著周天宗來了,又走了,他卻沒有留下對方,因為就算是竭盡全力的擒獲了周天宗,又有什麼用?   周天宗也早是瀕死之身,他甚至還明白的告訴周治,他只是想在復仇之後,衝擊白日飛昇之道,復仇方法也很簡單直接,周天宗甚至還把細節直接對周治這個報復對像解釋。   他會替周治與周治的一個兒子交換身體,但不能是周宏坤。   一切的一切,就是這樣簡單,周天宗要的,就是讓周治失去所有的一切,然後看他苦苦掙扎。   周天宗給了周治兩個月時間,兩個月後,他會來替周治交換身體。   周宏坤身為太子,如今已掌握了三成的權力,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但周天宗不會讓周治與周宏坤互換身體,而是選擇了周可解。   周治知道自己必須在這兩個月裡,逐步將權力交給周可解——但也許周天宗會騙他,也許對方會用長生為誘餌來誘騙自己。   若是周治現在廢掉了周宏坤,立周可解為太子,也許那時周天宗會讓周治與周宏坤互換身體。   周治有時真的想什麼都不要,乾脆點殺了周天宗,但他不想死,他還想活著。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當有求於人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束手束腳。   現在的周治,只能當周天宗的木偶,然後看著他的表演,看著他操縱自己。   他們兩人還曾經有過一段對話。   「皇兄,有一事我未曾問你,你是否想過他們是你的兒子?」周天宗說話的時候,嘴角上帶著譏諷之情,但周治並沒有在意。   「兒子?」周治笑了,他有二十幾個兒子,還有後宮三千粉黛,想要多少兒子,就有多少兒子。   父子之情,對周治來說,連個屁都不是。   雖然這些人是他的兒子,每天父王父王的叫著,但那又如何?當周治與周可解交換身體之後,周治也相信周宏坤絕對不會因為他借屍還魂,而放過自己。   絕不會,這就是帝王家的狠辣。   就像是周德方的結局一樣,如果周治變成了周可解,而周宏坤掌握大權的話,那麼等著周治的就是一杯毒酒。   太子府邸中,周宏坤皺起了眉頭。   「你是說,父王將玄武門的兩千御林軍交給了老五?」   雖然天下人皆知父王有重病在身,但只有極少數幾人知道周治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也正因為這一點,周宏坤只是全心全意的輔佐父王,並沒有著急的逐步掌握權力。   削減周可解的私兵,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且玄武門那邊,周宏坤早就派了接替之人,很是奇怪,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要害部門交給周可解,周宏坤有些不甘心。   「太子殿下,妾身認為,這是陛下為了提醒你,兄弟之情不可荒廢。」   美麗的太子妃在一邊提醒道,這件事也就只有這樣的解釋。   「謝天後。」   明玉畢恭畢敬的向著蓉蓉行禮,然後向外走去。   有能力者居上,這些日子裡,蓉蓉讓明玉開始掌握權力,正式收明玉為義女,尊號為六如公主。   明玉成了蓉蓉的秉筆宮女,而且經常代表蓉蓉出宮辦事,權力之大,就連那些高官都要刻意奉承。   但很快,這種奉承變成了佩服,誰能想到這個小女孩居然如此能幹?   當然,他們不知道蓉蓉的軀體裡是明玉的靈魂,憑著明玉的手段,只要有機會,沒有什麼事情做不好。   她是能夠掌控天下十餘年的女子。   「相信別人,生死相托。」   葉歡走的時候,是這樣對蓉蓉說的,而蓉蓉也這樣做了。   她並不防備明玉,因為明玉跟她不分彼此,何況自己如果連這種胸襟都沒有,還談什麼天下?   吳忠拉住了馬,「葉大俠,走過前面的山,就到拜月教了。」   漫長的山路,總共行進了一個多月,這還是因為葉歡等人有武功在身,能繞近道的緣故。   爬上了山頂,葉歡眼前豁然開朗,小雨初晴,一道彩虹掛在天邊,一條大河在群山中蜿蜒著,而其中坐落著大大小小的盆地。   前面有七座山峰,拜月教的總壇分佈在這裡的七座山峰中,其中最高的一座峰上,就是秀琳的住所。   經歷了上千年的建設,拜月教總壇的繁華甚至出乎葉歡意料。   盆地中分佈著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城鎮,按照吳忠的說法,居然有三十多萬的人口。   這些人中,大部分為苗人,但也有中原人士,他們因為戰亂或別的原因流落這裡。   這些大大小小的鎮子護衛著拜月教總壇的七座高峰,那些高峰就是拜月教的心臟,這七座山峰上分別有高手駐紮,上面地勢險要,機關密佈,就算是數十萬軍隊圍攻也不懼怕。   一路行來,葉歡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這裡與其說是一個小鎮,不如說是一座小城。   城中人來人往,大部分人身上都有兵刃,行人的臉上並沒有死氣沉沉,而是充滿了希望與笑容。   這是一座治理的不錯的城市。   「葉大俠,前面客棧的老闆是我的老夥計,你先住在這裡,我去通報大祭司。」吳忠邊說邊引著葉歡向著客棧內走去。   這時候,正好有一群人出來。   「這不是葉歡葉大俠嗎?」   其中一人突然用很大的聲音叫道,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葉歡的身上。   轉過頭,葉歡看到了發聲的幾個人。   說話的是一名苗人,他的目光冷峻,手臂上套著一對銅環,而在他身後,赫然是七名蛇族。   這是葉歡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蛇族。   他們的外形很奇怪,算是人與蛇的混合體,身體上佈滿了鱗甲,而舌頭居然是分叉的,頭顱呈現三角形,眼角瞇成了一條線。   或者說,稱他們為蜥蜴人更加貼近一些。   「阿里,你要幹什麼?」   吳忠向前一步,擋在了葉歡的面前,「這是大祭司請來的貴客,莫非你要造反?」   「不幹什麼,只是能在這裡遇到葉歡葉大俠,實在是榮幸之至。」阿里訕訕的向後退了一步。   就在這時,阿里背後的那名蛇人向前一步,朗聲道:「聽聞葉歡葉大俠夫以妻貴,吃軟飯的本領天下無雙,在下蛇族林河,請賜教。」 外傳 殺手傳說   菜餚是福滿樓三十年的老師傅親手所製,酒是珍藏二十年的女兒紅。   一縷明媚的陽光落在了她的臉龐上,留下了如同胭脂般的紅,她的唇紅如朝陽熾熱,黑色的秀髮傾洩而下。   雷紅鑰,一把紅顏刀,斬天斬地斬惡徒,是江湖黑榜中排名第五的年輕高手。   在雷紅鑰的面前,坐著一名黑袍人,他每一寸肌膚都被黑紗所遮掩,就連雙眸也隱蔽在黑紗中。   黑袍人是蒼天中最神秘,最強大的殺手,黑劍客。   兩個人的接觸,從十年前就開始了,雷紅鑰的父親雷泰陽,本是洛陽城的一位捕頭,但洛陽王遇刺後,他放棄官職,投入了江湖,和幾位好友一起,創建了蒼天。   蒼天有眼,善惡有報,正義這種東西,需要用刀劍來維護。   雷泰陽的武功不是很高,但是卻憑著一腔熱血搭起了這個檯子,散盡家財,使蒼天一天天的壯大起來。   不過,一開始江湖中對於蒼天的評價並不高,他們認為蒼天不過是一群為了錢財的殺手組合。   英雄好漢也要吃飯,刀劍損壞也要買新的,雷泰陽總不能讓手下之人一邊吃饅頭,一邊行俠仗義吧。   蒼天創立後第五年,雷泰陽遇伏身亡,而跟著他一起的那些老朋友也相繼去世,比如錢雲蒼、王天目還有郭耀林等人。   但是蒼天卻一直存在著,年輕的一輩讓蒼天更加輝煌。   當年蒼天創立之時埋下的女兒紅如今挖了出來,香氣宜人,雷紅鑰也從一個小丫頭變成了俏姑娘,成為了蒼天的首腦。   但她在黑劍客的面前,一直是畢恭畢敬。   父親雷泰陽從來沒有提過黑劍客的來歷,只是臨終前告訴她,這個人可以信任,老人們的凋零讓黑劍客的身份更加神秘,蒼天的記錄上,黑劍客每年都會接上一個到兩個最艱巨的任務,而且被黑劍客殺死的人,武功一個比一個強。   甚至連雷紅鑰的內功,狐族的至柔滄水訣也是黑劍客所傳授。   雷紅鑰斟起了酒,向著黑劍客說道:「過了今天,我就二十歲了。」   雷泰陽夫婦已經亡故,剩下小姑娘一個人支撐著蒼天。   雷紅鑰笑著說道:「我一直不清楚你的身份,父親讓我用白大叔來稱呼你。」   黑劍客被稱為白大叔,讓人感覺上有些怪異。   黑劍客他淡淡道:「沒有什麼,我也是為了錢而已。」   蒼天一開始並不順利,接下來的幾個任務都失敗了,但是此時,黑劍客卻出現了。   他主動聯繫蒼天,並承接其中最難的兩件任務,其後數年中,他每一次的出動,都為蒼天創下了顯赫的名頭。   雷紅鑰一直在留意黑劍客,以及他行動的細節,從這些細節上,可以看出這個人的為人。   其中有數次行動,黑劍客寧可冒險,也不傷及無辜,但是對於某些事情,卻下手非常乾脆,甚至是毒辣。   組織中最擅長跟蹤的人都無法查到黑劍客的身份,根據情報人員的分析,他真實身份可能是江湖中的某個大俠,但是因為經濟或是其它原因,蒙面來做這種事情。   蒼天懸掛的花紅很高,大俠也是人,也會動手殺人,也會想要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比如江湖中的貪官污吏,或者是一些名門正派的敗類弟子,殺了這些人不只麻煩大,而且如果沒有蒼天的情報支持,很難找到對方。   「白叔叔,我希望你加入蒼天。」雷紅鑰說道。   雖然黑劍客一次次為蒼天服務,但是卻從不主動聯繫蒼天。   如今的蒼天已經是江湖中前幾名的組織,雷紅鑰希望黑劍客能夠成為蒼天的客卿,或者說,她想幫黑劍客。   蒼天已經不是當年的蒼天,勢力相當龐大,這時候成為蒼天的客卿,會有很多的好處。   她也想解開心中的謎,確定黑劍客的身份。   蒼天曾經遇到過幾次生死劫難,那時候,黑劍客往往會如同天神下凡一樣從天而降,救了絕望中的雷紅鑰。   在雷紅鑰的心中,黑劍客就像是自己的父親一樣,他雖然沉默寡言,但從不曾讓她失望。   只是這兩年聯絡黑劍客越來越難,這樣下去,終有一天他會消失,再也不會出現,因此雷紅鑰才想留下黑劍客。   黑劍客微微的歎息了一聲,「好的,讓我考慮一下。」   黑劍客心中感慨萬分,少年子弟江湖老,如今已經是新一代年輕人的天下了,自己已經老了,雷泰陽他們的名字也不會有人記得。   「這是我父親留給你的東西,他囑咐我交給你。」雷紅鑰將一個盒子交給黑劍客之後,離開了密室。   外面的陽光很燦爛,雷紅鑰靜靜的等著黑劍客的決定,「葉叔叔,我真的很希望你留下來陪我。」   很久以前,那個人曾經抱過她,那時候那個人還是一名靦腆的少年。   很久以前,那個人和父親是好友。   到了後來,他的名號一變再變,變成了天劍,又變成了天下第一劍。   密室中,黑劍客一邊慢慢的喝著酒,一邊打開了盒子,盒子中是一份地契,這個地方很久以前是一間麵包房,當年他來到了洛陽,開了間茶店,後來為了白知霜,才將茶店轉讓。   那時有人出高價接手,讓他以最快的速度籌到了銀子,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那人是雷泰陽,而那時候,他甚至懷疑雷泰陽會不會被周天宗收買。   蒼天有眼,很多人默默的支持著他,幫助著他,那些熟悉的名字已經不在了,但這些人依舊活在他的心中。   一刻鐘以後,雷紅鑰走進了密室,裡面已經空無一人,桌子上面還有數張銀票,正是蒼天累計付給黑劍客的花紅。   他為的不是錢,這些錢他留給了侄女作為嫁妝。   同時,茶几上還留有八個字。   蒼天有眼,善惡有報。   從此以後,江湖上再也沒有黑劍客的傳說,他如同流星一樣的消失在天際,但每年雷泰陽的墓前都有人送上新的花束。   人在做,天在看。 【第九集 姐妹情仇】 第一章 劍氣縱橫   「軟飯劍?」   當那名蛇人大聲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周圍人都哈哈大笑。甚至連蛇人身邊的冬心力,雖然臉上帶著為難的表情,但嘴角處也流露出一抹笑容。   沒有他的帶路,蛇人怎麼會這麼巧的遇到葉歡?   這些日子裡,拜月教中的情勢非常詭異。   十五年前,蛇族和拜月教的高層締結盟約,相互間的摩擦就日益減少,並在努力的積蓄力量,以便趁機共攻人族。   蛇族的節節勝利,讓拜月教內部主戰氣氛高昂了起來。   蛇族這次進軍順利,拜月教起到的關係非常的大,所以,拜月教也應該分的勝利的果實,不是嗎?   但與現實相反的是,蛇人在蜀地內高歌猛進,而拜月教卻收縮不出,為此,很多人都疑惑不解。   大批的財富人口落入了蛇族之手,更讓拜月教中的高層眼紅不已。   而這時,蛇族的使者一批批的來到了拜月教總壇,帶著禮物拜訪各大長老,請求拜月教出兵攻蜀。   沒有誰喜歡窮山惡水,也沒有誰願意和猛獸毒蟲為伍。拜月教中的長老很多都心動了,紛紛詢問秀琳,為何不動?   而冬心力所陪伴的蛇人藍新月,為蛇族中皇族成員,為蛇族之主的六子。他來到了拜月教之後,四處拜訪,和拜月教中的一些長老關係極密。   對於藍新月來說,前來拜月教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拉拜月教出兵。   雖然蛇族中有人主張獨吞勝利成果,但蛇族的高層頭腦還是清醒的。   人族雖然一開始被打的措手不及,但如今已慢慢的穩住陣腳。而且人族佔據了整個天下,如果不是天下大亂的話,各地的援軍會源源不絕的前來。   蛇族可以贏十次,但輸一次就不得不蟄伏百年。   拜月教中高手如雲,能動員十餘萬軍隊,而且用蠱之術,在大規模戰鬥中更有奇效。   但藍新月的勸說並沒有取得效果,他在秀琳那裡碰了壁。   秀琳就像是一個又臭又硬的石頭,無論怎麼勸說,並提出種種優惠條件,她斷然拒絕。   這時候,有傳言,說秀琳在成都之時,與君子劍葉歡產生了感情,因此上,她偏向於人族,所以不願意繼續履行盟約。   這怎麼可以?   這次,聽說葉歡來到了拜月教,藍新月第一時間出來挑釁。   拜月教中的長老需要的一個引子來質詢秀琳,藍新月就來點起這把火。   軟飯劍這個名號,其中的侮辱意味非常明顯。   江湖不同於官場,武功高強與否,往往決定一個人的地位。   葉歡在江湖中的聲名,一直被謝夢落所掩飾。很多人提到葉歡之時,只會說他是謝夢落之夫。   當藍新月說出了那句話之後,葉歡回過頭了頭。   「你是在說我嗎?」   回過頭,葉歡黝黑的眸子中古井無波。   「說的就是你,軟飯劍葉歡,可敢與我一戰?」   藍新月毫不退縮的望著葉歡,淡綠色的眸子帶著挑釁,「我曾在殺光過一個鎮子裡的人,也挑戰過中原的高手,葉歡,希望你不要像他們那樣的怯懦,臨死之時跪在地上求饒。」   他的話讓葉歡面色一寒,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吳忠。   「拜月教就是這樣待客的嗎?這是你們的意思,還是他自己自己竄出來的?」   「我們拜月教中,沒有養狗的習慣,這種野狗可能是才從外地來的。」   吳忠的回答和葉歡配合的天衣無縫,將藍新月晾在了那裡。   「就算是狗也知道睜眼看人,不會亂咬,我們進去吧。對了,麻煩將這條長蟲人道毀滅算了,畜生就是畜生,不要出來丟人現眼。」   藍新月的臉色變得通紅,他向前一步,手中的長刀揮出。   這一刀看起來魯莽,但他的眸子中充滿了冷靜!   無論葉歡說什麼,他都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揮刀殺人者,人恆殺之。   藍新月並不是魯莽之輩,因葉歡的話語而揮刀殺人,他反而希望葉歡小瞧與他,然後露出破綻。   刀蛇族三皇子藍新月,驚艷絕才,是天生用刀的高手,在十二歲之時,以斬殺數十名人類的一流高手。   這一刀,傾注了藍新月全身的精氣神,講求的就是一擊必殺。   二十年苦練,藍新月就此一刀。刀光如水,殺氣如山,藍新月的長刀距離葉歡不過三尺。   這一刀簡單明瞭,卻神完氣足,雖無眩目的效果,卻讓周圍人感到如同泰山壓頂般無可抵擋的感覺。   葉歡動了,他的長劍輕輕的一彈,然後在虛空三點。   鳳凰三點頭,天地一沙鷗,武當七禽劍法,劍光沖天而起,正好克制住藍新月的長刀。   葉歡這三劍使得是非常的絕妙,就算是武當掌教來,也不過如此水平。   但藍新月的絲毫不懼,長刀一拖,將這道鋒芒封住,然而,他心中突然閃過危險的警兆。   「著!」   一道青色的鋒芒,無聲無息的綻放,璀璨而有耀眼,完全的掩蓋住了藍新月的刀光。   王鷗蔓靜靜的站在了葉歡身邊,手中的軟劍閃著青芒。一個月前的她會講江湖規矩,但現在她完全聽葉歡的話。   當藍新月挑釁的時候,她接到了葉歡的暗號,而攻擊的對象為蛇人,更沒有心理負擔。   一劍,只一劍,王鷗蔓就擊敗了蛇族的高手藍新月。   這並不是偷襲,她就站在葉歡的身邊。   周圍的人都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看著王鷗蔓。   「劍芒,剛才她發出的是劍芒!」   宗師修為的高手,連朝廷都要以禮相待,但這名用劍的女子,卻一聲不吭的跟在葉歡的身後。   走上前一步,葉歡一腳踩向了藍新月的頭顱上。   「手下留情!」   藍新月倒在了地上,紅色的血在他身下匯聚成一條小溪。他的手腳還在抽搐著,王鷗蔓那一劍並不致命,只是破了他的真氣。   冬心力一個箭步擋在了葉歡的面前,伸出雙臂。   藍新月的身份非常的尊貴,一旦死在了拜月教,那就是大麻煩,尤其對冬心力來說,更是天大的麻煩。   「葉大俠,你千萬不要……」   葉歡沒有理會他,長劍刺出。   冰冷的長劍貫穿了冬心力的胸口,他臉上的笑容變成了不可思議之色。   「殺光,一個不留。」   青色的鋒芒在葉歡的身前掃過,剩下的幾名蛇人,紛紛倒在了王鷗蔓的手下。   「還有誰要阻止我殺他?」   葉歡的腳在藍新月的頭顱上壓下,目光掃向了四周。   「看來,沒有人?」   他的腳用力一踩,而在這時,異變瞬生。   「手下留情!」   當「手下」這個詞語傳入葉歡耳朵之時,對方還在數百米外,聲音猶如蚊鳴,但到了「留情」字,對方已經來到了葉歡的面前。   「留情」兩個字,震得葉歡整個耳際都是雷鳴之聲。   在說話的同時,他遠遠的向著葉歡拍出一掌。空中突然出現一道手印,臉盆大小,猶如巨石,直撲葉歡而來。   「天龍大手印?」   這是密宗的無上神功天龍大手印,取大威天龍之勢,舉手投足間,有龍象之力。   葉歡的眉頭一皺,而王鷗蔓上前一步。   三寸長的青芒從劍尖綻放,劍芒與天龍大手印在空中交匯。勁氣碰撞中,王鷗蔓向後退了三步。   但這已經足夠了,葉歡的腳毫不猶豫的踩下。   藍新月的頭顱變成了西瓜,而來人已出現在葉歡的面前。   「再下謝東流,請問葉歡葉大俠,為何無故傷我下屬?」   來人立在了葉歡的面前,四十多歲的他雙手修長,面容清瘦,看起來溫文爾雅,但雙眸中自有一股殺氣。   長湖一戰,秀琳一人擊殺蜀王府上下數百人,變不可能為可能,拜月教之威名響徹天下,她也成為與天下第一劍徐長生同名高手。   而拜月教教主謝東流,江湖中聲名不顯。但圍攻唐家堡一戰中,一人擊殺唐門六名長老,其中包括兩名宗師高手。   而剛才的那一記天龍大手印,就算是密宗活佛親自施展,也不會勝過他。   「在下葉歡葉子才,應大祭司邀請來此,而剛才此人挑釁與我……」   「不用說了,只要你兩人能接我三招,今日之事,就一抹而過。」   謝東流打斷了葉歡的話,他提出了條件。   「如果你們接不下,那麼就請束手就擒。我會將你們綁起送與大祭司,而不會傷你等的姓名。」   三招,謝東流提出葉歡和王鷗蔓聯手,他也只需要三招就能克敵。   這是何等的自信,不說葉歡,僅僅王鷗蔓,宗師境界的高手,就算是遇周天宗徐長生那樣的高手,只要想逃,也能脫身。   他為什麼如此自信?   難道他想給葉歡兩人一個面子,讓他們可以下台階?這樣,對外說起來,兩人力扛謝東流三招未敗,於是謝東流手下留情不再追究?   或者說,只要葉歡兩人心中存有拖過三招的想法,那反而埋下了失敗的種子?   他向王鷗蔓示意,替他掠陣,但盡量不要出手。   然後,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葉歡壓下了所有的雜念。劍出分生死,如此而已。   第一招,謝東流出掌。   依舊是天龍大手印,鋪天蓋地,毀天滅地,彷彿遠古的巨龍從天而降,至剛至強的天龍的一掌拍出,將葉歡的全身籠罩在其中。   一劍破萬法,任何武功修煉到最高境界,也是一樣。   謝東流的天龍大手印完全摒棄了招式的變化,只有至強至剛的一掌。   天圓地方,無窮無盡,這一掌讓葉歡瞬間產生了擋不住、退不得、卸不開的感覺。   不退,也不進,葉歡的手中的長劍,一道道的圓圈劃出,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似乎隨著那一道道圓弧的劃出,多了無數的屏障。   太極十三劍,防守天下無雙,借力打力,連綿不絕。   夢蝶心法讓葉歡將太極十三劍修煉到了極處,每一劍使得都是那樣的完美。   無窮無盡的屏障和空間出現在葉歡的面前,一寸寸的削弱著天龍大手印的威能。完美無缺的圓弧以最優的方式消卸著掌力,然後將其用於抵擋。   一切顯得是那樣的長,但又是那樣的短。   「碰」的一聲,葉歡腳踩七星,向後連退七步,而每一次退後,他的胸口都是一起一伏。   「好一記天龍大手印!」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葉歡重新的舉起了長劍。   他看起來毫無異樣,但葉歡自己清楚,這一招他輸了,太極十三劍、北斗七星天罡步,沾衣十八跌,三種號稱最強的防守功法,但卻沒有擋住天龍大手印。   那一掌還是擊中了他的胸部,如果不是身著天龍甲的話,他就要當場出醜。   謝東流並沒有乘勝追擊,目光凝視在葉歡的胸口,似乎若有所思。   「好,天龍大手印是密宗絕學,既然你擋住了,那請接第二招,苗疆的天蠶至柔九變。」   他的一隻手舉到了空中,五指如同蓮花般綻放,他一動,葉歡就感覺到身邊的力場發生了改變。   無數亂流在他的身邊流動,而他就像是陷入了無窮無盡的漩渦一樣。這種感覺,就像是太極十三劍防守的感覺,而他,就像是天龍大手印衝入太極十三劍中的勁氣。   謝東流的身形開始急速的轉動,手掌不停的拍出,每一掌都是那樣的奇詭,葉歡的身邊出現了蠶蛹一樣的灰色力場。   如果上一招是至剛至簡,那麼這一掌則是至柔至繁的招式。每一掌都帶動著一股亂流出現在葉歡的身邊,如同天蠶吐絲將他包圍。   葉歡身後的王鷗蔓面色突然的變了。   她的七七四十九路回風舞柳劍法,可以抵擋剛才的天龍大手印,但這一招卻正好克制住她的武功。   手搭在了長劍上,王鷗蔓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場中的戰鬥,推算著如何破解這一招。   而這時,葉歡手中的長劍突然綻放出耀眼的劍芒。   一劍九殺,見招破招,見式破式。   崆峒、長白、武當、少林……葉歡幾乎同時使用出九個門派的九招劍法。   這九招並不是最強的絕招,但正是最適合的劍法。   就像是下圍棋一樣,對手的強大才能襯托出應著的高明。葉歡這九劍組合起來,對照著謝東流的天蠶至柔九變,顯得是那樣的奇妙。   就像是堅固無比的大門,卻遇到了合適的鑰匙。葉歡輕而易舉的化解了這招攻擊,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這一招使得是那樣的淋漓盡致,長劍揮出,葉歡突然想仰天大笑。   十年練劍,今日,他終於得窺無上大道之門。   謝東流這一招是如此的可怕,但也成全了他。   在繭中,他不能聽、不能動,周圍的亂流組合成無解的難題,只要一步走錯,那麼下來將會陷入無窮無盡的纏繞中,作繭自縛。   就像是九連環一樣,一步錯,步步錯。   但他沒有恐懼,閉上了眼睛,夢蝶心法全力的運行著。   從最初一次練劍,到後來的苦修,以及這些日子所習的二十八路劍法,所有的一起從心頭流過,如水過青石,一瞬間全無滯流,清澈見底。   然後,他揮出了練劍以來,最滿意的一擊。   袖袍上有著一道劍痕,這是剛才葉歡那一劍的餘波。   那是最普通的劍法,江湖中人人都會的仙人指路,但那一招用的是那樣的合適,正好破了謝東流的最後一招變化。   謝東流低頭看著劍痕,然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好劍法。」   他聽說過葉歡的劍法精湛,但卻沒有想過能有如此可怕。   他也曾前往中原與各大門派高手交鋒,也有宗師高手破解天蠶至柔九變,但能用如此巧妙的方法破解的,葉歡是第一人。   那九劍,簡直就像是天生剋制天蠶至柔九變的劍法。但根本的原因是,葉歡的劍法,已經達到了宗師境界。   「謝教主,請。」   葉歡揚起了頭,等著謝東流的第三招。   「不用了,我的第三招,是天龍大手印和天蠶至柔九變的合擊,雖然能擊敗你,但卻無法讓你低頭,制服與你,除非我想要你的命。既然這樣,又何必比下去。」   謝東流深深的看了一眼葉歡,「你如今差的只是內力,再過五年,你就是江湖中新一代的宗師高手。十年之後,天下間就是你的了。」   謝東流轉身而去,聲音依舊裊裊的傳開。   「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葉老師,你沒有事情吧?」   王鷗蔓在葉歡的身後低聲的說道,剛才她差一點出手。   「無事,他並沒有殺心。」   葉歡的心中向著謝東流行了一個禮,同時隱隱的感覺到,謝東流的出現,只是為了試探與他。   天龍大手印和天蠶至柔九變都是最頂尖的武功,天龍大手印只有一招,而天蠶至柔九變則號稱九百九十九式。   葉歡只是破解了其中一式,而且是超水平發揮下。   如果謝東流真的能將這兩種水火不相容的功法揉合在一起,剛柔相濟,水火交融,他的武功將不下於徐長生。   果真是那樣,就算是憑著雙劍合璧的力量,再加上王鷗蔓聯手,恐怕兩人也只能勉強維持百招不敗。   謝東流走後,再也沒有人來尋找葉歡的麻煩。   兩個人順利的入住了客棧,並住進了單獨的小院子。   拜月教內很少有客人來訪,而能被招待之人,無疑都是江湖中大有身份之人。獨院的環境非常的優雅,葉歡很滿意。   晚餐後,葉歡和王鷗蔓練了一會武之後,進房休息。   「葉老師,明天你怎麼安排?」   葉歡已經將拜帖送上了白月峰,明日就會有答覆。   「白月峰上,應該沒有危險,大祭司秀琳她不會傷害與我,但拜月教中的形勢,不容樂觀呀。」   葉歡來的時候,打得是天後明玉的招牌,而且為秀琳親自邀請而來,但居然有蛇人當街挑釁與他,而無人制止,這說明拜月教中已是暗藏洶湧了。   既然這樣,不如再次推波助瀾一番。當街殺人,並不是因為魯莽,而是因為他有自己的打算。如果秀琳有心,也可以借此整頓一番。   「葉子,明天上山後,你千萬不要執拗,大祭司是一個很不錯的人,我願意接納她。」   突然,王鷗蔓期期艾艾的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你說什麼,蔓蔓?」   葉歡愣了一下,然後一把將王鷗蔓摟入了懷中。   「你呀,想到了哪裡去了,我是去和秀琳交涉的,不是去相親的。」   「什麼相親,你們都親親了,還騙我。」   王鷗蔓在葉歡的懷中扭動著身體,她更多的是擔心葉歡移情別戀。   她生長在皇宮內院,接觸的都是絕色聰慧女子。在她的心中,當己是一名很普通的女孩。命運將她逼到了絕境上,卻沒有想到幸福來得是那樣的突然。   好不容易調整好了心態,但現在葉歡卻要去找別的女人。那是苗疆拜月教的大祭司呀,如同女王一樣的存在。   她真的很害怕,萬一葉歡不要她了,怎麼辦?   王鷗蔓的小心思怎麼能騙得過葉歡,抓住王鷗蔓的手,說道,「我們到了苗疆了,大功告成,先親個嘴兒。」   唇深深的印在了王鷗蔓的臉上,手也摟在了她的腰上。   「不要,這裡人雜,萬一有訪客來的話……」   雖然說和葉歡已經很親密了,但王鷗蔓依舊容易害羞。   「不要緊的,現在沒有人過來,晚飯我們已經吃了,不如……」   葉歡笑著,手已經伸進了王鷗蔓的衣襟。這些日子裡,他修煉夢蝶心法和月神紅線,慾望變得很強烈,經常將王鷗蔓折騰得精疲力盡才能入睡。   「嗯……」   王鷗蔓點點頭,這些日子裡雨水的滋潤讓她更加的美艷動人。她並不抗拒這種快樂,只是嫌地方有些不對。   突然,葉歡的手停下了,然後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院子外面傳來了腳步聲,然後,有人敲門。   「壞蛋,我告訴你,不要亂來的。」   王鷗蔓推開了葉歡,跑進了裡間,而葉歡整理了衣服,打開了院門,整個人突然的愣在了那裡。   葉歡的到來和所為,無疑在拜月教這個火藥桶中扔入了一根火把。   他在住進客棧前,已經表明了身份。   他是朝廷的四品官,而且身為天後明玉的特使,這次來拜會拜月教大祭司秀琳。   「他殺了我的人,要給我一個交代!」   兒子在耳邊吵鬧著,但盤絲洞長老陳耕合依舊是那樣的沉穩。   將杯子重新端起來,只是眉頭的皺紋更加的深了。   時間久遠的門派,其中人事關係必然糾纏不清,尤其是拜月教,各種勢力更是盤根錯節。   秀琳雖然是名義上最高的統領,但拜月教的十大長老,以及他們的子子孫孫,分別把持著教派內的各大環節。   冬心力是他陳耕闔第六子的管家,當他的屍體被運回以後,六子就鼓動了一群人到他這裡哭訴。   「那是蛇人的三皇子,葉歡就這樣殺了他,讓我們怎麼對蛇人交代!」   六子的聲音讓陳耕合微微的歎息了一聲,他今天的所作所為讓他太失望了。   他們是拜月教,為什麼要對蛇族交代?   拜月教這些年,名聲越來越弱了,如果不是秀琳擊殺蜀王,恐怕再過一些年,會被江湖間遺忘。如今,好不容易有所起色,內部的紛爭卻更加的強烈。   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理,陳耕合陷入了沉思。 第二章 姐妹相逢   門外之人,居然是寧可嬌!   他鄉遇故知是件喜事,葉歡從來沒有想過,在這裡遇到了寧可嬌。   「寧姐,好久不見,最近你還好嗎?」   葉歡走上前一步,畢恭畢敬的向著寧可嬌行禮。   「不好,真的不太好,不過,能在這裡遇到你,我很高興。我才從白月峰上下來。」   寧可嬌絕美的臉上帶著愁雲,說話的聲音像是在歎息。   然後,她將目光投向了王鷗蔓。王鷗蔓臉上的紅暈還沒有退下,而兩個人住在一起,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青絲,你怎麼也來來了,恭喜你們兩人。」   「三姐,我陪葉歡一起來拜月教。」   王鷗蔓的表情有些慌亂,但還算應對的好。但隨著聊天的繼續,寧可嬌目中的疑雲越來越深。   聰慧的寧可嬌已經感覺到了王鷗蔓的異樣。   「青絲前一陣與周天宗爭鬥,被傷了頭部,很多事情記不清了,需要時間來治療。」   葉歡打了一個圓場,這也是統一好的口徑。   寧可嬌點點頭,說道:「那麼明天,讓青絲上白月峰,秀琳的醫術非常的高明,也許能讓青絲恢復原狀。」   「寧姐,你到拜月教,是不是想要為玲玲療傷?」   當見到寧可嬌一剎那,葉歡就明白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秀琳不但青囊之術天下無雙,而且苗疆蠱術也是出神入化。寧可嬌到這裡求她出手,是理所應當之事。   「玲玲她的傷勢如何,是否有所好轉?」   搖了搖頭,寧可嬌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玲玲的傷勢很嚴重,神醫谷只能治療部分傷勢,所以我來到拜月教,看看能否有奇跡發生。葉子,你和青絲去看看玲玲,多勸勸她。」她來到拜月教已經將近一個月了,但奇跡沒有發生。   當葉歡和寧可嬌交談的時候,王鷗蔓已是心神不寧。   這些日子裡,她最牽掛兩件事,一是互換身體後如何處理,還有一件,就是玲玲到底是什麼情況。   從蓉蓉那裡,王鷗蔓得知玲玲的傷勢很嚴重,但她打心眼裡不相信,那個聰慧美麗、冷靜的玲玲,會有那樣的命運。   為什麼,憑什麼,玲玲都不應該如此的悲慘!   當寧可嬌提出邀請的時候,王鷗蔓第一時間站起了身子。   玲玲,你還好吧!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雲端,每一秒都那樣的難以忍受。   王鷗蔓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玲玲所在的獨院,推開了門。   「葉叔叔,解阿姨,你們好。」   那名小女孩靜靜的坐在了那裡,就像是一座漂亮的瓷娃娃。精緻的瓜子臉很瘦小,粉嫩細膩的肌膚彷彿能掐出水。燭光柔柔的落在了她的身上,泛起了一道瑰麗的光圈。   看到了葉歡,沒有哭泣,也沒有興奮,缺失的雙腿就像畫上的墨點那樣的明顯,玲玲再也站不起來了。   「玲玲!」   再也忍不住,王鷗蔓一把將玲玲抱在了懷中。什麼不能暴露身份,什麼一定要從容,這一刻,她什麼都顧不上了,只知道,要將玲玲抱在懷中。   「解阿姨,你怎麼?」   玲玲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拒人千里的冷漠。這些日子裡,有很多人來看過她,但這又有什麼用處?   讓他們看她的傷勢,看她的無能,然後出去傷心的說,徐玉玲廢了,好可憐呀!   她誰都不想見,寧可默默的一個人哭。   「玲玲,是我呀,我是鷗蔓!」   王鷗蔓的淚如泉湧,所有的傷心這一刻迸發出來。   房間中鴉雀無聲,寧可嬌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半個時辰後。   「我有話要對你說。」   將葉歡帶到了另外一個房間,寧可嬌猛地關上了房門。   她沒有急著說話,只是不停的在喘氣。高聳的胸脯一起一伏,而臉龐上也充滿了紅色的光澤。   葉歡凝視著她,已經知道寧可嬌在想什麼。   王鷗蔓剛才斷斷續續的將一切說了出來,葉歡也沒有阻止。而這些話,對寧可嬌造成了極大的震撼。那時候,寧可嬌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   彷彿在溺水的人在抓到了一根稻草,寧可嬌顯然想到了某種可能。   「葉子,告訴我,玲玲可以和別人互換身體嗎?」   寧可嬌一字一句的問出了這句話,然後等著葉歡的回答。   搖了搖頭,葉歡怎麼會不明白寧可嬌的想要做什麼?   只要能讓玲玲復原,寧可嬌會不惜代價,要是可以讓玲玲換一具完美的軀體,寧可嬌絕不會猶豫。   但這做不到!   靈魂是天下間最奇妙之物,豈是人力所能研究通徹?   創建夢蝶心法的高人,曾做過不少實驗,最後得出結論,陌生人之間的靈魂轉換不可能,十死無生。   至於蓉蓉和明玉、王鷗蔓和解青絲,那是因為她們有血脈相連,蓉蓉和明玉本為一人,而王鷗蔓與解青絲互為母女。   所以,只有父子、母女之間、兄弟姐妹之間,直系血統之間才有互換的可能。   除非是寧可嬌原意和玲玲互換身體,但葉歡絕不會同意。   「嫂子,還有一個辦法。」   葉歡想起了那天發生的事情,說道,「周天宗將九轉蓮台藏在了洛陽城,並將地址留給了大內總管劉洋。嫂子,九轉蓮台可以令殘肢復原,只要找到九轉蓮台,一切都會好的。」   「蓉蓉見到我的時候,就給我說了這件事,公公在洛陽,他負責尋找劉洋,但現在還沒有消息,而且劉洋此人極為狡詐,想找到他的下落,很難很難。」   寧可嬌的聲音有些黯淡,徐長生在洛陽一無所獲。   「對不起,嫂子,我……」   葉歡想要安慰寧可嬌,卻不知如何說起。   「別說了。」   她頹然的坐在了滿是塵土的地上,整個身子都像是沒有骨頭。玲玲的傷如同泰山一樣壓在她的身上,是那樣的沉重。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她帶著玲玲來到了苗疆,就是尋找梅吟雪而來。   天下間醫術最高超之人莫過於梅吟雪,她貫通了青囊術和蠱術,如果連她都沒有辦法的話,蓉蓉這輩子都要躺在病床上。   但她沒有得到想要的奇跡。   梅吟雪用藥物調理玲玲的身體,修復了她的容顏,但失去了的兩條腿,卻永遠的回不來了。而玲玲破損的丹田,雖然經過梅吟雪的調理,但想要重新修煉真氣,幾乎不可能勞。   「那麼,葉子,你對夢蝶心法修習到了第幾層?」   「第二層,我如今真氣和內力不足,想要修習到第七層,恐怕沒有五十年時間難以成功,而想要做到移魂之術,至少需要修行到第六層以上。」   葉歡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寧姐,我有辦法,讓玲玲高興起來。」   「這個禽獸大叔呀。」   當葉歡推門進來的時候,玲玲正在和王鷗蔓交談。   她笑得是那樣的高興,幾個月來堆積在臉上的陰雲消失的無影無蹤。   本以為自己很淒慘,卻沒有想到鷗蔓遇到了更奇詭的事情,而蓉蓉呢,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天後!   她沒有嫉妒,只是為蓉蓉而自豪與高興,為王鷗蔓的選擇而憤憤不平。   鷗蔓的小心思,玲玲很清楚,但卻沒有想到,隨著身份的變化,鷗蔓卻真正成了葉歡的枕邊人。   倒不是葉歡不好,只是玲玲覺得,葉歡居然能對女兒的好朋友下手,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不過,事情既然發生了,玲玲當然要好好的作弄鷗蔓,問她一些很敏感的問題。   「你們一晚上親親幾次,你是不是摟著他叫他叔叔?」   幾句話問下來,鷗蔓臉紅的像是猴子屁股一樣,玲玲的話太羞人了,讓王鷗蔓恨不得把玲玲壓到床上打一頓。   門口傳來了咳嗽的聲音,玲玲轉過頭,看到了娘和葉大叔。   「葉叔叔,你這樣是不好的。」   玲玲突然轉過頭,目光中更多的是鄙視,「你居然勾引鷗蔓上床,真是禽獸不如。」   那個男人的臉難得的紅了紅,他尷尬的轉換了話題。   「玲玲,我有一件禮物送給你。」   禮物?   葉歡的禮物,玲玲從來不稀罕,因為他送的東西,都很普通,玲玲向來喜歡用價值東西。   玲玲身上最大的兩個問題就是,一是失去了雙足,二是氣海被破,再也無法修習真氣。   第二點甚至比第一點還要嚴重,讓玲玲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   內功或者真氣代表著什麼?   武林中人會給出不同的答案,但大家都認同一點,那就是真氣和內功,比手腳還要寶貴。   在生活中,內功可以讓武林人士健步如飛、飛簷走壁,隔空攝物,無所不能,六七十歲的老頭子比年輕人還精力充沛,小姑娘能打敗十來名壯漢。   皇宮一戰,玲玲雙腿丟失,被傷了丹田,內功化為烏有。嚴重的傷勢讓她的氣海成了漏子,也斷絕了她以後修習內功的可能。   這一點,就連秀琳和寧可嬌也無能為力。   天下間雖然有數種不經丹田正脈的心法,但這些內功,奠基之時,卻要走氣海等處,就連殘缺門的天殘地缺心法也是一樣。   「不,玲玲,我送你的禮物,和別的內力不一樣。」   指點了玲玲如何運氣並轉化,葉歡的掌輕輕的按在了玲玲的後背上。   「這門心法名為地藏心法,不經奇經八脈。」   「葉叔叔,我無法存儲真氣的。娘也給我輸入過,但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知道,但我這種心法不一樣。」   葉歡的眸子在閃閃發光,渾厚的地藏真氣源源不斷的輸入了玲玲的體內。   天下間,比地藏心法還要高明的內功不是沒有,但地藏心法卻有著極為特殊的長處。   第一是兼容,能兼容任何心法,第二則是可以存儲在他人的身上,不用走丹田和奇經八脈。   這幾年,葉歡每隔上一段時間,都將一部分地藏真氣打入蓉蓉體內,以備蓉蓉的不時之需。   一炷香之後,玲玲睜開了眼睛。   按照葉歡指點的路徑,她感到了久違的真氣。身體就像是泡在了熱水中一樣,感覺輕飄飄的。   手在床上一撐,然後整個人翻了一個滾。她坐起來身來,在房間中依靠著枴杖,行走如風。   這就是真氣,練武之人的眼睛、手臂、甚至是翅膀!沒有真氣,玲玲是一個上廁所都要人扶持的小女孩,但有了內功,她可以和常人一樣的生活。   「葉老師,謝謝你。」   玲玲笑了,笑得如同山花爛漫。   房間中,王鷗蔓正在陪著玲玲玩,而寧可嬌和葉歡已走出了門外。   「謝謝。」   寧可嬌轉過頭,對著葉歡說道,「這樣一來,對你的影響也很大吧?」   當然,輸入玲玲體內的地藏真氣,是他三個月積累。最終能被玲玲用的不到十分之三,剩下的都在傳輸的途中浪費了。而玲玲的體質不能存儲真氣,用一分少一分,她最多能用半個月,就需要葉歡再次輸入真氣。   但這種入不敷出的情況難以長久,最終的結果是將葉歡拖垮,讓他修為大跌。   但葉歡卻並不在意,看著玲玲的笑臉,一切都值得。   皇宮中,玲玲可以為了蓉蓉挺身而出,他為什麼不能為她做些事情?   「葉子,你能否將地藏心法傳授給我?」   雖然說武功心法是江湖中人的最寶貴的秘密,但寧可嬌還是提出了這個要求。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如此的親密,葉歡也不會有所隱瞞。   既然葉歡難以維持輸入真氣的損耗,那為何不另外找些人?   五個,十個人,用靈藥和內力催熟一些修習地藏心法的高手出來,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了。   「如果地藏心法很容易上手的話,我早就教給蓉蓉了。」   葉歡苦笑著,將地藏心法,講給了寧可嬌聽。這幾年修習內功的時候,葉歡漸漸的發現,地藏心法其中奧秘無窮,就連蓉蓉修煉的無上罡氣也難以比擬,但修煉起來,實在是太難了。   「好邪門的心法!」   修煉地藏心法,需要以道種心魔大法為輔,兩者相得益彰,才能成功。   習練之人,須要懷有絕望之心,必死的念頭,最後還要浪子回頭,幡然醒悟。   地藏心法對修煉人的心境等方面非常嚴苛,而且其中有數種很玄妙的關卡,只能靠自身來突破。一百個人修煉,能成功的不過一人,而想要大成,更是難上加難。   葉歡說一句,寧可嬌推演一句。   兩個人相對而坐,推演著道種心魔大法以及地藏心經。   她出身魔道,那種黑暗和殘酷的環境,讓她更能理解道種心魔大法,甚至提出了數種連葉歡都沒有想到過的辦法和奧秘。   但那幾種方式,雖然對葉歡幫助很大,但因為種種原因卻不可行。   最後,精疲力盡的兩人都歎息了一聲,雖然討論讓兩人都得到了不少的好處,但還是沒有找到能讓玲玲能修煉的法子。   「葉子,給玲玲就說有了一絲眉目,請她多等一等,玲玲難得有一個好心情,我們再想辦法。」   「沒有問題,我以後會多修煉地藏心法的。」   葉歡的話讓寧可嬌臉上浮現出感動的神情,僅僅是為了玲玲,葉歡就決定更改主修的功法。   他所修習的武當上清乙木心法,才是他的本源。   「寧姐,不要擔心,我只要五年時間,就能達到宗師境界。一身真氣生生不息,那時候,就可以經常輸入地藏真氣給玲玲。」   大恩不言謝,寧可嬌這些年對他的那樣的關照,他為什麼不能為她作出改變呢?   第二天一早,秀琳的使者來到了山下,請葉歡上山。   但只請葉歡一人,王鷗蔓和寧可嬌都被拒之山下。   不過,大家並不擔心葉歡的安危,如今白月峰上,不但有大祭司秀琳,而且還有她新收的義妹梅蘭芙。梅蘭芙是在一個月前清醒的,剛好是寧可嬌來到白月峰之時。   她醒來之後,變得沉默寡言。經常閉關的秀琳,將白月峰的日常事務交予她打理。   在侍女的帶領下,葉歡沿著盤旋的山路,走上了白月峰。   拜月峰山中有數處地熱,因此上四季如春。一路行來,綠樹紅花,清泉奇石,小橋曲廊,涼亭水榭,彷彿步入了江南的園林。   無數的花朵爭相鬥艷,芬芳的氣息瀰漫在葉歡的鼻端。這裡為歷代大祭司所住之處,山峰上都是女子。除非有大祭司的准許,男子擅入殺無赦。   一路行來,葉歡看到了不下二十名一流高手潛伏在山峰中,這些都是秀琳的手下,大祭司的直屬力量。   「大祭司正在閉關,梅小姐正在花園中等著你。」   侍女退下了,葉歡沿著園中的小徑緩緩向前行進。   清雅的蘭花、雅致的白菊,花園芬芳一片,但葉歡卻感到了一絲的悲涼。   小徑的盡頭,梅蘭芙靜靜的立在那裡。   她披著一件白袍,清瘦了很多,烏黑閃亮的雙眸中,隱隱有著血絲。   「芙妹。」   也許對秀琳有著恨意,但葉歡卻從來沒有恨過梅蘭芙。   她是一個可憐的女孩子,背上承擔了太多的重物。推己及人,葉歡怎會不清楚梅蘭芙的心痛?   葉歡永遠忘不了客棧中,她挺身而出的那一刻。   清秀的小臉是那樣的聖潔,行動沒有任何的遲疑,寧可把自己陷入了死地,也要救治不相識之人。   她設計傷害了他,卻是為了自己的親人,而且,從頭到尾,葉歡並沒有真正的損失,而她,卻變得瘋瘋癲癲。   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癡呆的坐在了那裡,一動不動。   應知因愛生憂怖,奈何回首更淒然。   葉歡拉著她的手,說了很久的話,但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任由葉歡替她梳好了長髮。   最後,從懷中取出了一塊玉珮,放到了她的身上。   「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很直白簡單的話,卻寄托了那兩個月日夜相處的情感。   「芙妹,這些日子,你還好嗎?」   「還可以,人不能總是騙自己,在幻想中,總是要醒來的,不是嗎?」   梅蘭芙面容上帶著一絲的苦笑,他和她之間不過是半年的分別,卻感覺像是一生。那時瘋癲的她只是無法控制自己,卻能清楚的感到發生的一切。   梅蘭芙的聲音很平靜,但其中包含的意外讓葉歡不寒而慄。   「你不要緊吧?」   凝視著面前的女子,葉歡微微的歎息。她的眸子中沒有了往日的溫婉,多的是狂風暴雨般的冷厲。   兩個人沿著小徑慢慢的行走著,但卻都保持著沉默。   梅蘭芙抿緊了嘴唇,而葉歡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秀琳,她還好嗎?」   好不容易,葉歡憋出了這樣一句話。   「不好,不太好。」   梅蘭芙的聲音中有些哽咽,但很快就控制住了,「姐姐的狀態很糟糕,你見了她就知道了。我問你,你準備怎麼和她相處?」   剛張開嘴,卻又閉上,葉歡突然間感到有些迷茫。   「你會娶姐姐為妻嗎?」   梅蘭芙輕輕的問道,其中有著說不出的味道。   當初,她精心安排了一個局,就是想讓葉歡能和姐姐結為連理。卻沒有想到造化弄人,現在成了這個樣子。   「只要她能幫我消除此次蛇族大亂,我會娶她為妻。」   葉歡一字一句的說道,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你必須娶她為妻。」   離開軍營的時候,蓉蓉千叮嚀,萬囑咐,「爸爸,你就權當是賣身求榮,為女獻身。」   蓉蓉只怕爸爸的倔脾氣發作,所以千叮嚀,萬囑咐。   「我不在乎,只要你能擺平這件事。」   解青絲也沒有吃醋,她不希望葉歡出什麼事情。   而他呢,這次來之前,也仔細的想過,做出了決定。 第三章 特殊禮物   「你會娶姐姐為妻。」   葉歡的話讓梅蘭芙笑了,她正準備說什麼,但身後傳來了另外一個聲音。   「但我為何要嫁給你?」   小徑的盡頭,秀琳的身形出現在兩人的面前。數月不見,她依舊是美艷如故,唯有剪水雙瞳中多了幾分滄桑。   「姐姐,你閉關結束了嗎?」   梅蘭芙迅速的跑到了秀琳的身邊,手按在了她的脈搏上,然後眉頭一皺,「姐姐,你的手太陽小腸經還沒有調理完,怎麼就出關了?」   「沒有事情的,妹妹,等一會我再去打坐就可以了。」   秀琳搖了搖頭,摸摸妹妹的頭髮,目光中充滿了慈愛。   「大祭司,好久不見了。」   葉歡的心跳突然加速,目光不由自主的掃向了她的腹部。   周萬年的信中說梅吟雪有了身孕,但現在看起來,卻沒有什麼異樣。   「我聽萬年說,你有了身孕,但現在怎麼?」   葉歡小心翼翼的問道,但梅吟雪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孩子,周萬年看錯了。」   「看錯了?」   這怎麼能看錯?   周萬年親眼看到梅吟雪吐酸水,身形有了變化,一切都和孕婦沒有差別。   「周萬年寫信的時候,我沒有阻止,因為那時蘭芙還未曾恢復,我想讓你到拜月教來幫蘭芙恢復神志。」   當一個人得了失心瘋以後,只認得最親密的人。但她沒有想到的是,葉歡還沒有來到拜月教,梅蘭芙已經不藥而癒。   「葉歡,如果沒有事情的話,你盡快離開拜月教吧,這裡即將有大風波。你說要娶我為妻,實際上,只是為了孩子,請回吧。」   「秀琳,你誤解我了。」   葉歡苦笑著搖頭,說道,「讓我們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好嗎?」   當初,和她決裂的原因很多,最後一根稻草是唐瓏瓏,但後來才發現,唐瓏瓏其實沒有事情,而且成了他的人。   這樣,兩個人之間最大的芥蒂不復存在,為何不能坐下協商。   不僅僅是為了兩個人的事情,他來苗疆,還擔負和拜月教結盟一事。   來到了一座涼亭前,三個人分開坐下了。   「秀琳,聽寧姐說,你的情況不太好,是不是?」   梅蘭芙請葉歡入蜀,想靠葉歡平息秀琳走火入魔的危險,但事情不但沒有解決,還把梅蘭芙陷了進去。   秀琳的內傷一天天的嚴重,如果不是她醫術高明,可能早就走火入魔了。寧可嬌在白月峰上這些天,親眼看到過秀琳吐血的情景。   或者說,如果不是秀琳離走火入魔只差一步,拜月教中又豈是如此的情景?   「這件事不提也罷,葉歡,我很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秀琳站起身,向著他盈盈一拜。   她一直不敢告訴親人自己還活著,但葉歡卻促成了她的兄弟姐妹重逢,僅憑這一點,她就很感激與他。   雖然實在是不想給這個人道謝,但這份恩情她記在了心中。   「葉歡,我真的沒有懷孕。」   秀琳的話,讓葉歡整個人愣在了那裡。   沒有小孩的人,是無法感受那種震撼的,尤其是葉歡聽說梅吟雪懷孕的消息後,整個人都如同天雷轟頂。   「葉大哥,這是真的,姐姐沒有騙你。」   梅蘭芙淒然一笑,說出了真相。   「姐姐用自己的身體,培養蠱蟲。   葉大哥你這次來拜月教,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聯合拜月教,共攻蛇人,平息蜀地內亂。   這次蜀地之亂,姐姐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但蜀地的亂源,在於蛇人。   蛇族的體質勝於人族,但先天怕冷的缺點卻難以克服。   他們敗退到苗疆之地後,費盡了心思,企圖找到解決的法子。而拜月教的蠱術,給了他們一線希望。   這項研究進行了數百年,積累了不少的成果,十餘年前,蛇族和拜月教結盟,更得到了教中長老的幫助,進展一日千里。   四年前,姐姐將青囊術和蠱術結合運用,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她培養了一種蠱蟲,可以讓蛇族在嚴寒的日子裡不再冬眠。蛇族試驗了很多次,發現效果奇好。現在,蛇人已經都種下了這種蠱蟲。」梅蘭芙說出的驚天的秘密,讓葉歡的神情一下變了。   蛇族如果不畏嚴寒,那麼現在蜀軍的佈置就會出大問題。   如今蜀地官兵搞得是誘敵深入,堅壁清野的策略,面對蛇人咄咄逼人的態勢,步步抵抗,雙方如今幾十萬大軍相持,咬合在一起。   如今蛇族雖然佔據優勢,但官兵們相信,只要嚴寒的到來,蛇族就會崩潰。   但現在,如果蛇族能克服先天不足,那麼咬合在一起的官兵將會被蛇族聚而殲之。   而且,有了這個法子,蛇人就能穩定的留在蜀地經營,而不是遇到嚴寒天氣就要躲避。   「秀琳,你有什麼補救的法子沒有?」   葉歡凝視著梅吟雪,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我還以為你會質問我是不是腦子發瘋,置幾百萬人命於不顧。」   「在你的心中,我的評價真的那樣低嗎?」   葉歡苦笑著,前面梅蘭芙已經將問題說的很清楚。   對於自身的先天不足,蛇人已經研究了很長時間,如今也有所突破,就算是梅吟雪不來,恐怕數年內,蛇人也會研究出適合的藥物。   梅蘭芙既然能將此事拿出來說,那就說明,有了相應的補救措施。   「秀琳懷孕,和這件事有關係?」   葉歡緩緩的問道,他想起了周萬年。   「你的腦子很靈光,周萬年能做之事,姐姐比他做的更好。」   周萬年在白雲寺所做之事,梅吟雪早就研究過。如果競爭大祭司不成的話,她就採用周萬年的手段,到唐家堡,拉著唐門同歸於盡。   但那只是去除了唐門的枝葉,怎麼能和現在,拔掉了唐門的根基相比。   梅吟雪給蛇族的藥物中,另有玄機,那些蠱蟲培養而成的藥物,可以用另外一種蠱蟲來讓其失效。   當然,蛇族也不是傻瓜,自然會一次次的檢查藥物是否存在問題,能隱瞞過蛇族,甚至是拜月教中用蠱高手的檢查,這種母蠱極為罕見,培養自然是非常難。   難到梅吟雪須要用自身的精血來培養,而且以生命為代價釋放。   但這對梅吟雪來說,不是什麼問題,既然大仇得報,她也沒有牽掛,於是,她開始行動。   培養這種蠱蟲,其實和女子懷孕類似,但好在只要一個多月,蠱蟲就會成熟,然後在丹田中潛伏下來,等著被使用。   「秀琳,你又何苦?」   「我會死的,但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是嗎?」   秀琳輕輕的說道,生死之事在她的口中是那樣的平淡。   「不用為我擔心,就算是沒有蠱蟲,走火入魔,也會要去我的命。   「至於拜月教內的情景,你不要擔心,蛇人一去,拜月教自然不會作亂。而且我也有安排,拜月教揭不起什麼風波的。   「葉歡,你我今生無緣,如果你想娶蘭芙的話,我不反對。」「姐姐,我不嫁人。」   梅蘭芙輕輕的搖了搖頭,聲音是那樣的堅定,「葉大哥,你我有緣無分,我不會嫁人了,會留在姐姐的身邊。」   她醒來以後,卻看到姐姐一天天的步入死亡。   秀琳長歎了一聲,沒有勸說。   再熱鬧豐盛的酒宴,總有曲終人散的時候,留下滿桌的殘羹冷,以及滿目的滄桑。   又聊了幾句後,秀琳向葉歡道別,離開了涼亭。   她現在是拖一天,是一天,離最冷的時候,還有兩個月的時間,那時,軍陣前放出母蠱,蛇族將一敗塗地。   「姐姐要死了,這次,沒有人能救她。」   兩顆晶瑩的淚珠從梅蘭芙的眼角落下,她目光中充滿了悲哀。   「葉大哥,我也要對你說聲對不起。   「當初,帶著你來到蜀地之時,我不懷好心,想憑著你的月神紅線,將姐姐挽救出來,卻讓你遭受了種種的危險,葉大哥,真的對不起。」梅蘭芙輕輕的說著,同時撫摸著葉歡的臉。她的手是那樣的冰冷,眸子中充滿了絕望。   她永遠不會獲得內心的平靜,注定讓悔恨抓撓內心一輩子,直到死。   姐姐無法得到幸福,她又配得到什麼?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葉大哥,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   「葉大哥,還記得被關押在地牢中唐門的女子們嗎?」葉歡當然記得,唐家堡被攻破之後,唐門中的女子,不少落入了秀琳之手,在地牢中,葉歡見到了她們的掙扎。   但這和禮物有什麼關係?   「姐姐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就算是如此大的仇恨,她都沒有立下殺手。她在猶豫,是殺了她們,還是等她們屈服後,將她們囚禁一生?」   葉歡心中微微的誹謗了一下,那時候,梅吟雪之所以不殺那些女子,只不過覺得這樣太便宜了她們。   將她們關押起來,看著她們屈服,看著她們內訌,看著她們沉淪,然後,當她們不想死的時候,將變成了傀儡。   而那些清醒的人看著這一切,會更加的痛苦。   「我醒來以後,姐姐將她們交給了我,葉大哥,你知道我是怎麼樣處理她們的?」   葉歡搖了搖頭,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   「姐姐的思路很對,但做的不夠狠。她用幻蝶來製造傀儡,但也會留下隱患。   「也許有一天她們會醒來,我不要給她們機會。   「同時還有十來人沒有屈服,姐姐的幻蝶對她們不起作用。但這更好,我可以試驗自己的法子。」   「肉體承受力是有限的,合適的藥物可以讓人飽嘗天下所有的痛苦,一次次的酷刑下去,任何人都會屈服。   「肉體的崩潰必然帶來精神上的崩潰,我不管她們有多麼的好勝或者堅強,但一次接一次的崩潰,她們的精神力會粉碎成渣。」梅蘭芙的聲音很輕,其中可怕的意味讓葉歡閉上了眼睛。   人可以熬過一次酷刑,但如果是無數次呢?人的精神和肉體是聯繫在一起,肉體受到的傷害會傳導到靈魂上,就像是吸毒的人,得到了極樂,卻讓腦部的組織產生不可逆轉的變化。   「我比姐姐做的徹底,她用幻蝶蠱,還有復原的可能,而我用銀針刺入她們的腦部,同時用夢蝶心法做輔助,對她們的腦部進行了不可逆轉操作。」   人的大腦是非常的脆弱的,當年吳月娘對付琅邪王,用的就是銀針刺腦之法子,讓琅邪王徹底的變成了白癡。這種傷害,就算是神仙也難以救治。   沒有搭話,葉歡只是心頭有些冰冷。   「之所以不殺她們,不是因為我下不了手,而是我想將她們交給葉大哥你。   「如今,她們忘記了過去的一切,變得如同孩子一樣。我無法重新賦予她們記憶,但可以讓她們認為是你的奴婢。   「官宦豪門買入了婢女之後,都會讓她們背誦一本小冊子。怎麼說呢,裡面概括起來,就是一句話,像狗一樣的忠誠、肯干以及馴服。   「陷入到極度痛苦中的人,甚至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求得暫時的解脫。這就是嚴刑拷打的原理,而我,手法更高明。   「我將你身上的月神紅線植入了她們的身上,同時用夢蝶心法放大數倍。讓她們感覺到,只要能服侍你,為你做事,就會有無窮的快樂,而違背你的命令,使你不高興的話,那記憶中的令人崩潰痛苦就會重現。   「她們再也記不得唐門時候的身份,就算是有人告訴她們,也會被潛意識中的記憶忽略,或者不相信,每次想要記起過去,也會痛苦難忍而不得不放棄。   「從今以後,她們會會是你最忠心的婢女,為你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個動作而雀躍。」這段話很長,但她很流暢的說來出來。彷彿這是在午後喝了一杯紅茶,或者替小狗餵食如此普通的一件事情。   「芙妹,你這樣做,好嗎?」   葉歡的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聲音平靜的可怕。   「有什麼不好,這不過是一個遊戲而已。葉大哥,如果你不喜歡這件禮物,那就毀了她們不就得了,反正,她們已經死了。」   拍了拍手,不久後一名女孩走了過來,她向著葉歡純真的一笑,弱不禁風的纖細身體讓人不禁產生呵護的感覺,她像一朵溫室中的花朵,白玉般的小腳丫赤裸的踩在地上。   「唐夕君?」   聽到葉歡衝著她叫這個名字,女孩有些茫然,但很快,意識到葉歡再叫她。她的臉突然紅了,她低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手指開始玩弄著衣角。然後,她看到葉歡面對的空杯子,馬上重新的沖了一杯茶,並送到葉歡的面前,並用討好的眼神看著他。   「葉大哥,喜歡這件禮物嗎?」   女孩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葉歡,裡面充滿了愛慕之情,如果她有尾巴的話,一定會很賣力的搖動著。   可是……這個羞怯的如同小兔子的女孩,卻曾在江湖中創下赫赫威名。   唐門四秀中的唐夕君,以前的她是那樣的驕傲。江湖中無數的俊傑追求著她,而她只想做出一番事業。   就算是在地牢中,她寧死也不屈服,和唐詩因一起,保持著最後的尊嚴。   但現在,一切都沒有區別。   將唐夕君送與葉歡後,梅蘭芙就告辭了。   葉歡想和梅蘭芙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能說什麼,梅蘭芙現在情緒很激動,勸說她無疑是火上加油。   唐夕君和另外一名侍女,帶著葉歡來到了他在山上的住所,打開了門,葉歡突然愣住了。   這件院子居然是按照他在洛陽的舊居建造的,區別在於房間的擺設和佈置都是精品。   推開了臥室的門,房間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主人,這是大祭司專門為你佈置的,二小姐醒來後也幫忙佈置了。」   唐夕君興奮的介紹著,看不出對梅氏姐妹有一絲的怨恨之情。   整塊紫檀木雕刻的書案,整塊白玉鋪就的地板,屋中每一處都充滿了用心,極是富麗堂皇。   而在床頭,還有一箱書。   「主人,這是二小姐送與你的,請你有空之時無妨看看。」   書箱中有四十多本書,葉歡只看了書目就愣在了那裡。   御盡萬法心經。   唐門三十二路暗器詳解。   暗器打造及詳解。   ……   這四十多本書,是唐門武功的精華。   唐門創建六百年,名震天下,以暗器出名。   其中御盡萬法心經是唐門內功的根本,剩下的那些暗器手法,天下無雙,江湖人稱,少林有七十二絕技,而唐門有三十六路暗器手法。   這些獨門絕技,任何一種,流傳到江湖中,都會揭起軒然大波,無數人為之以性命相爭。   外面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推開門,院子中群芳競艷。   在地牢中,葉歡見到過唐門的嬌嬈。蜀地多絕色,而能入唐門的,更是不凡,加之數百年來,優秀的基因一代代流傳下來,門中女子各個皆美麗耀眼。   看著那熟悉的面容、獨一無二的味道,還有記憶中被固化的記憶,一瞬間,她們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標。   「奴婢見過主人。」 第四章 群雌粥粥   葉歡上山已經有了三天了,但王鷗蔓等人,卻只能留在山下。   他托人帶著信件下山,言自己在山上過得很好,請諸人不要擔心云云。   但王鷗蔓心中的不詳,卻越發的深了。   「說不定,葉叔叔已經被製成了傀儡,拴在了她的身邊。」   玲玲的烏鴉嘴讓王鷗蔓心頭忐忑不安,每天急得在房間中團團轉。   好不容易被獲許上山,王鷗蔓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知道葉大哥這幾天怎麼樣,也許……」   王鷗蔓低聲的嘟囔著,葉歡到拜月教來,總結一句話,那就是當上門的女婿。   「蔓蔓,說不定我們上山,正趕上葉子的婚禮呢。」   明知道寧可嬌在戲弄她,明知道梅吟雪是不可能嫁給葉歡,但王鷗蔓心中還是七上八下。   不是嫉妒,只是因為擔心他的安危。   「是蔓蔓夫人嗎,主人這幾天正念叨著你們?」   走到了半山腰,帶路的苗女換成了一名中原女子。   她雙唇上火紅的艷麗讓王鷗有些羨慕,修長飽滿的身材更充滿了成熟女性的誘 惑。一扭一扭的水蛇腰,使人恨不得將她摟入懷中。   女子的稱呼讓王鷗蔓愣了一下,她是葉歡的什麼人?   「奴婢是葉大人的婢女,見過蔓蔓夫人。」   在提到葉歡的時候,王鷗蔓能看到她眼神中的異彩。   「這個女的和葉老師是什麼關係,怎麼看起來有些妖精?」   王鷗蔓雖然繼承瞭解青絲的身體,但還是認為自己是那十五歲的小女生,見到了成熟美麗的女子也會羨慕。尤其是面前的女子,二十歲的年齡,卻已經是那樣的嬌艷。   「不過,我比她還要漂亮,至少我更成熟,不是嗎?」   剛使自己鼓起了勇氣,又有兩名十七歲的女孩出現在王鷗蔓的面前。   那是兩朵絕美的玫瑰,肌膚如同象牙般潔白嫩滑,她們漂亮的不像話,甜美的笑容綻放出無比的青春。   她們手中提著花籃,朵朵鮮花還不如她們本人嬌艷。她們畢恭畢敬的向著王鷗蔓行禮,也自稱是葉歡的婢女。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一下子降到了最低點,王鷗蔓非常的鬱悶。   這時候的她,很難定位自己,既然無法發揮成熟女人的魅力,又難於讓自己變回過去小女孩的舉動。   「好吧,我什麼都沒有看見,我只是來找葉老師的,這些女人,和我都沒有關係!」   王鷗蔓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但耳朵卻不由自主的聽到周圍女子們的議論。   「她是蔓蔓?」   「真羨慕她呀……」   「每天可以和主人在一起。」   王鷗蔓努力的不讓自己為這些言語所觸動,跟著面前的女孩走進了院子。   這個院子和葉歡在洛陽的住所完全一模一樣,但吸引王鷗蔓眼球的是另外的東西。   二十來名女孩正在院子裡忙前忙後,她們有些在種花,有些在打掃衛生,甚至有幾個女孩的身上還沾滿了泥土,但她們都是那樣的美麗,一時間王鷗蔓幾乎以為自己來到了大內的後宮。   不,這不是大內的後宮,就算是皇族的後宮中,也難以聚集如此多的絕色。   她們每一個都是那樣的美麗,無比的完美身材,柔美修長的肢體,白皙嫩滑的肌膚……她們看到王鷗蔓之後,都畢恭畢敬的向著她行禮,並自稱是葉歡的婢女。   這實在是太讓人氣憤了!葉老師在幹什麼,開後宮嗎?   走進了葉歡臥室的時候,王鷗蔓的腦袋都快要低到了地上。那些清純、成熟、可親、艷麗……各種各樣的女孩都出現在葉歡的眼前,她們每一個擁有王鷗蔓羨慕的優點。   王鷗蔓並不太懂得嫉妒,相反,就像是來到了百貨商店的鄉下女孩,雖然自己是顧客,是上帝,但看到那琳琅滿目的擺設,不由自主的想要討好售貨員。   好在,屋子裡並沒有充滿了鶯鶯燕燕,更沒有想像中的某些景色。王鷗蔓的鼻子輕輕的皺了皺,空氣中的味道很正常。   葉老師坐在軟塌上,看著一本書。   「蔓蔓,這些日子,過得好嗎?」   葉歡低聲的問道,但王鷗蔓只是搖頭。   當然不好了,玲玲的遭遇讓王鷗蔓的精神很失落,而葉歡不在身邊更讓她難過。   「葉老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什麼,只是一個朋友,和我開的玩笑。」   「葉子,你的艷福不淺呀。」   玲玲還有王鷗蔓在院子裡和那些女孩玩耍,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嫂子,我需要你的幫助。」   葉歡鄭重地向著寧可嬌說道,表情上充滿了決斷。   「那條正確的路,不好走,是不是?」   寧可嬌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的歎息了一聲。   在成都城的那場爭論,葉歡選擇了正確的道路,但他得到了什麼?如今的他,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看到她了嗎?」   來到了窗子前,葉歡的手指向了在門口迴廊小室裡坐著的女孩。   她大約十五歲,是一個很柔弱的女孩,靜靜的坐在了那裡。   「梅蘭芙毀了她們的記憶,並賦予了新的人生準則。她們潔白的像是紙張一樣,匯聚到我的身邊。   「她叫做唐鑫兒,一輩子都沒有出過唐家堡,也沒有傷害過人。等到了十六歲的時候,會嫁人,然後快樂的渡過一生。   「小女孩的夢想和天地,但現在,一切都不存在了。」葉歡緩緩的說著,「這些女孩匯聚到我的身邊,她們於是分工。唐鑫兒的個性很安靜,她負責給我端茶送水。   「我不讓她們進入我的房間,於是,她和另外幾名女孩這樣坐在迴廊小室內,等著我的招呼。對她來說,把端茶送水的這個工作做好是最大的幸福。」窗外,唐鑫兒將下巴放在了膝蓋上,水靈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房門。   聽到了葉歡的招呼後,她的雙眸似乎都變亮了。   一刻鐘之後,唐鑫兒收拾好了茶具,向著門外退出。   「謝謝你,鑫兒,茶很好。」   葉歡的誇獎讓她一下子高興了起來,似乎不想離開。   但最終,她卻依舊是走出了門外。女孩眼神中不捨的幽怨和渴望是那樣的明顯,讓寧可嬌不由的歎了一口氣。   「剛才帶路的,是她的姐姐,而她的表姐、嫂子、姑姑……那些和她無比親密親人,如今都成了這個樣子。」   花園中,女孩們圍在了王鷗蔓的身邊,聚精會神的看著她如何修建苗圃。有時候大家會歡呼或者是雀躍,因為王鷗蔓的手法給了她們無比的新奇。   「她們就像是白紙一樣,如今努力的學習著如何生存下來,以及變著花樣來討好我。」   「那麼,你要做什麼?」   將窗子關上,同時隔絕了外面十餘道幽怨的目光,寧可嬌問道。   有些事情,必須要解決。   從根本上解決。   到了傍晚,王鷗蔓等人被請下山去,雖然有些依依不捨,但面對梅蘭芙的堅持,葉歡也無可奈何。   第二天的早上,葉歡來到了梅蘭芙的居所,他準備好好的和梅蘭芙談一談。   她凝視著窗外的陽光,等候著命運的裁決。   你還能堅持下去嗎?   唐詩因默默的計算著日子,這些天裡她心中的希望逐漸的消失。   本以為這是地獄,但遇到了梅蘭芙之後,她才真正的見到了魔鬼。   論起對人體的瞭解程度,梅蘭芙無疑是天下間排名前三位。青囊之術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但也能讓人嘗試人世間最可怕的痛苦。   她之所以還保持著記憶,因為梅吟雪想讓她看到這一切。   聽看守她的人說,葉歡來到了白月峰上,也許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但不知,葉歡能否記得她?   是的,有些事情,必須從根本上解決。   梅蘭芙靜靜的彈著琴,想著他。   將女孩們送與葉大哥的時候,他的表情真的很複雜,也許其中更多的是失望吧。   被捕獲的唐門諸女中,其中不少從未曾做過惡,也未嘗行走江湖,她們生活在唐家堡,如此而已。還有蜀地的大家閨秀或者是名門之女,嫁入唐門為了聯姻。   但她一個也沒有放過,一個也沒有。   為什麼,為什麼?   冷香谷發生的一切時刻的回想在她的腦海中,是那樣的清晰。   當年,誰又曾放過她們?   那些活生生的人,看著她們哀求、辱罵、崩潰、瘋癲,然後,她殺了她們。   是的,她殺了她們。   沒有了過去的記憶,她們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殺人放火金腰帶,既然這樣,為什麼要做善事?   「你也是一個笨蛋呀。」   「姐姐,你也不是一樣,他不愛我們,既然這樣,讓他過得好就可以了,對嗎?」   月神紅線連接了她們和他,但是……只要他想當一天大俠,那麼他就是謝夢落的,是解青絲的,而不是她們的。   已經無法回頭,或者不能回頭了。   梅蘭芙選擇了另外一條路,等姐姐死後,會回到神醫谷,將神醫谷發揚光大。   「真的要這樣做嗎?」   梅吟雪最後的一次確認道,因為今天,梅蘭芙要做的事情讓她也拿不準主意。   「是的。」   這幾天,葉歡每天來梅蘭芙這裡,研討夢蝶心法,兩人交流之時,互相敞開識海,梅蘭芙發現了葉歡身上一處極大的隱患。   人可以嚴苛的要求自己,但卻不希望心愛的人受罪。   在梅蘭芙的眼中,葉歡是那樣的完美,但這種完美,梅蘭芙根本不喜歡。   他粗茶淡飯,生活簡陋,又經常冒著生命危險行俠仗義,對他有什麼好處?   周天宗造就了葉歡,但那段過去,就像是帶刺的鐐銬束縛著他,讓他在畸形的生活中掙扎,使得他的人生血跡斑斑。   和姐姐一模一樣,葉歡的這段記憶已危及到了他本身,如果這這樣下去,他會瘋的,或者像姐姐那樣,走火入魔。   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梅蘭芙將葉歡迎接進來。   他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溫和,卻不知道今天自己將會有什麼樣的命運。   心中的那根刺被拔下,他還是他嗎?   「能讓吟雪忘記那段仇恨,再替她療傷嗎?」   討論夢蝶心法的時候,葉歡曾經這樣的問梅蘭芙。   不能,梅吟雪的那段記憶無比的深刻,而且她潛意識中,絕不想忘記那段過去,如果硬要刪除,那只能導致梅吟雪的精神錯亂。   但葉歡不同,夢蝶心法雖然無法直接讀取他的記憶,但可以根據他言語的反應,相互的交流,將他潛意識中的片段暴露出來。   這段記憶對葉歡來說過於的痛苦,他也想將其放棄,他自己也曾嘗試過,正是因為這一點,梅蘭芙才能操作。   「芙妹,我想要和你好好的談談,關於仇恨的故事。」   葉大哥坐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今天也許是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的勸說自己。他平日裡為人非常的溫和,總是自己先做榜樣,並讓朋友們自己領悟。   「葉大哥,我也有話給你說,不過,讓我們先把今日的功課做完。」   他躺在了軟塌上,開放了識海,然後,陷入了熟睡。   也許,聽了他通話,自己會放棄,但梅蘭芙卻選擇了另一條路。   「葉大哥,這段記憶既然如此的痛苦,那為何不將其泯滅?」   「我是知霜,放棄這段記憶吧。」   「葉子,這段記憶對你和身邊的人來說,只會影響她們,讓她們同樣痛苦。」   ……   夢蝶心法全力的運行著,梅蘭芙從各種方面來誘導和欺騙葉歡。   當心頭那根刺被取下的時候,他從此心頭不再痛了。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茫然。   很久很久,葉歡睜開了眼睛。   他的神情有些古怪,眼睛中充滿了異彩。   「芙妹,我似乎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   他喃喃的說道,「但感覺真的很好。」   一切就是這樣簡單,就像是喝了杯下午茶一樣。   「葉大哥,這是唐掌門。」   被帶上來的唐詩因,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袍,一雙飽滿修長的美 腿外露出來。三十多歲的她,看起來如同二十五六的女子,修長飽滿的身材充滿了成熟女性的美麗,是人間一等一的絕色。   就連見多了絕色的葉歡,也不得不為之目眩。   葉歡醒來後,再也沒有勸說梅蘭芙,但他提出了一個要求,請梅蘭芙將唐詩因交給他。   這是自然的事情,唐門的那些秘籍如果有人能幫忙解讀,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梅蘭芙,你這次找我來,有何貴幹?」   「葉大哥想要你,既然這樣,我就將你交給了他,好好的聽他的話。」   「多謝芙妹,我告辭了。」   梅蘭芙點點頭,她看著葉歡和唐詩因離開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一切是那樣的成功,但為何自己心中隱隱感到做錯了什麼。   和姐姐仔細的研討過,不應該出現問題的。   和正人君子交易,他們會給你合理的報酬,和魔鬼交易,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陪著葉歡,唐詩因來到了的他的小院中。   一路上,唐詩因不敢抬頭,更不敢看周圍。昔日的姐妹們,變成了這個模樣,一切都是她的錯。   「歡迎來到我的住所。」   看到了葉歡,女孩子們紛紛的迎上來,她們渴望親近葉歡,但主人的命令又讓她們只能保持距離。心中的幽怨和熱情凝聚的熱流,幾乎能將葉歡融化。   「你們,守在院子外面,不要靠近,我有事情,和這名姐姐談。」   讓屋子裡的女孩們都出去以後,葉歡將目光投向了唐詩因。   「葉大俠,多謝了,你能否告訴我,如今外面的情景如何?」   與外界的消息隔絕了很久,唐詩因很想知道是不是有所轉機。   「外面的情況很不好,唐門已經全軍覆沒了。」   葉歡將白雲寺之變向唐詩因一五一十的說出來,看著她的臉色變得煞白。   「也就是說,唐門已經……」   不敢相信的在問一句,唐詩因顯得無比痛苦。   「唐門已經完了。」   葉歡做出了肯定的答覆。   現在唐門,除了投靠蛇人的一方,剩下的主力都已死亡。而投靠蛇族的哪一方,會將唐門永遠的釘在恥辱柱上面,再也不能翻身。   以後談起了唐門,人們只會認為,唐門自作孽,不可活。沒有人會記得前因後果,更不會有人同情唐門。   「她們做的好絕!」   唐詩因頹然的坐在了那裡,臉上一片慘然。   「葉大俠,我可以將唐門的心法都傳授與你,但請你……」   「我幫不了你什麼忙,詩因。」   突然,唐詩因面前的葉歡,突然臉色一變,他突然對唐詩因說道,「詩因,快去找蘭芙,說我體內潛伏的葉天宗……」   葉歡面上的表情極速的變化著,或悲或喜,或怒或急,他的手摀住了腦袋,顯得極為的痛苦。   唐詩因反應的極快,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從椅子上跳下,快速的跑向了門口。   手剛抓住了門,但她的身體卻撞上了男人的胸膛。   「唐掌門,你想幹什麼?」   葉歡的笑容中帶有一絲的猙獰,讓唐詩因愣在了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突然想起了一個可能。   「你想到了什麼?」   葉歡的目光讓唐詩因極為不安,往日相處之時,葉歡並不是這個模樣,他是名守禮君子,而現在的目光,卻無比的淫褻。   這種不安,很快的成了現實,葉歡一把將她摟入了懷中,開始解她的衣服。   她的長袍落在了地上,身體展露在葉歡的眼前。那是一具完全成熟了的胴體,雪藕般的柔軟玉臂,優美渾圓的修長玉腿,成熟芳香、飽滿高聳雙峰和細膩柔滑、嬌嫩玉潤的肌膚是那樣的誘人。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你是那樣的盛氣凌人。但現在,卻躺在了我的懷中。」   葉歡輕輕的說著,手按在了她高聳的胸口處。   「葉大俠,你瘋了,不要這樣,你到底要做什麼?」   唐詩因大聲的問道,她在葉歡的目光中只有慾望。   「在地牢中,你好幾次誘 惑那個傻子,可惜他喜歡裝正人君子。要是我,早就將你按在床頭,狠狠的操上幾遍了。」   「你說什麼?」   唐詩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葉歡的話給她太多的震驚。   「你是葉歡,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聽說過陰陽書生趙天宇嗎?」   當然聽說過,此事是江湖中有名的一樁公案。   趙天宇是江湖中的大俠,而他有一名大敵,血海劍魔王永強。   血海劍魔王永強作惡多端,經常滅人滿門。趙天宇一直追殺此人,始終未能如願。但後來,卻有人揭露,趙天宇就是血海劍魔王永強!   他每到月圓之夜,就會精神分 裂變成另一個人,到外面無惡不作,而趙天宇對此居然毫無察覺。面對著證據,他束手就擒,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但到了月圓之夜,事實證明了這樁詭異的公案。   趙天宇最終身敗名裂,被廢除武功,囚禁在少林寺,江湖人談起他往往都是歎息一聲。 第五章 化身成魔   葉歡的話讓唐詩因整個人愣在那裡,彷彿他在說什麼很可笑之事。   「我不信,葉大俠,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唐詩因輕聲的應答著,目光變得很柔和,「我知道你是開玩笑,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哈哈,你就當我在開玩笑,唐詩因,我要唐門的三處秘藏。」   唐門在蜀地有三處最隱蔽的窩點,裡面藏有大量的金銀珠寶、秘籍神兵,用來東山再起。這三處地方,只有唐詩因和護法長老知道。唐門一戰,護法長老已死,因此只有唐詩因知道。   唐天仇將此告訴了葉歡,請他見到唐詩因之後,幫忙周旋。   「我這裡的唐門秘籍,其中有幾處,短時間內難以參悟,唐掌門,告訴我其中的玄奧之處吧。」   葉歡的聲音中充滿了冰冷的寒意,這就是他的目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唐詩因搖了搖頭,根本予以否認。   「你說了這些東西後,我會帶你離開白月峰,如果你服侍我好的話,還能幫你重建唐門。」   葉歡提出了自己的承諾,但唐詩因腦海中一片混亂。但有一點很清楚,面前這個人,絕不是交易的對象。   「你很聰明。」   葉歡凝視面前的她,突然的說道,「可惜,我體內的另一個他還沒有完全的消失,說不定會突然跳出來破壞我的計劃,不然,我可以用別的方法。如果有機會,你會說出我的秘密的,對不對?」   葉歡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了唐詩因的眼睛上,問道。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唐詩因最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道,「是的,我雖然不清楚你發生了什麼樣的變故,但和原來葉歡做交易,總比和你做好得多。如果我說出了唐門秘藏,很快就因自殺而變成一具屍體,對不對?」   「對,你說的很好,也很聰明。」   「而且,就算我告訴你三處地點,你也無法確信是否真實,所以我告訴你與否,也無所謂,你還需要別的手段來確認。」   葉歡突然的笑了,目光中充滿了淫褻,「如此聰慧的你,怎麼會被我全身精光的落在了我的手中?」   兩人的姿勢是那樣的親密,而他的手,在她的蓓蕾上用力的揉動著。   「無所謂,你現在能做的只有這一點。」唐詩因的目光中充滿了譏諷,「你這個沒有卵子的傢伙,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侮辱我的身子,如此而已。」   原來的葉歡,他絕不會這樣做。   唐詩因努力的昂起頭,毫不退讓的看著葉歡。   地牢中,冬琳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看她的醜態。   她曾以為,葉歡是一個變數,能讓她離開,但到了最後卻發現,一切都回到了老路上。   「啊……」   一隻手在她最隱秘的地方輕輕的一捏一彈,彷彿身體中的某根弦被突然的觸動,一種從未感覺過的快感讓她不由自主的呻吟了起來。   「六欲天魔經中調情的手法,用在石女也會能動情,唐掌門,想不到你居然還是處子,今天,就要便宜我了。」   男子的手在她身上的敏感處移動著,每一下的挑撥都讓她不由的喘息了起來。   但她依舊的笑了,笑得是那樣的甜。   「你這個沒有卵子的傢伙,只有憑著這種手段才敢爬上女人的身子?   「怪不得葉歡把你死死的壓在了下面,呸!   「想讓我說出秘藏的下落,做夢!」   「是嗎?」   身上的葉歡笑了,他從唐詩因的頭上取下了一縷長髮,盤在了手中。   月神紅線,六年來,他第一次主動的施展。一刻鐘之後,唐詩因下面已經是春水潺潺,「嘴上說不要,但身體很老實呀……」   身下的動人的她就像是一匹漂亮的小母馬,玲瓏剔透的胴體有著結實驚人的彈性。那誘人的豐滿曲線如此的圓潤光滑,散發著讓人騎上去的征服的慾望。   他分開了她的腿,用力的一挺。   一波波的快樂將她推向了高潮,不知不覺中,她的腿緊緊的夾住了他的腰。   「告訴我,唐門的秘藏在那裡?」   「不!」   她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神志,而他並不著急。   夜晚才降臨,還有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   他可以一點點,慢慢的來折磨她,讓她達到快樂的巔峰前,一次次來哀求快樂的到來。   然後,看著她羞恥和渴望的表情,這也是一種極樂。   昏昏沉沉的從夢中醒來,唐詩因只覺得身上充滿了酸痛。昨天晚上的瘋狂,讓她一次次的達到了最瘋狂的地步。   「痛苦能讓人變的崩潰,那麼快樂呢?」   西方有一種罌粟花,服下之後,人就會沉迷於其中,很多人為了再吸一口,會不惜任何的代價。   「詩因,你的意志力很強,但還是我贏了。」   那名男子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個地名,那是唐門的秘藏之一。   整個人如同雷轟一樣,唐詩因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那是唐門秘藏之一,她也想起來,昨天晚上,到了最後,她就像是乾枯池塘裡的魚兒一樣,為了祈求那久久不來的甘霖,在一次次被充實,又一次次得不到滿足的情況下,吼出了一個地名。   「昨天晚上,你可是死了都不肯說,結果我讓你死了三次,然後,你終於肯說了。那時候,你將我的腰夾的是那樣的緊,求我來愛撫你。」   男子輕聲的在她的耳邊說著,凝視著她那痛苦到了極點的面容。   她也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那時候的她是那樣的放蕩。完全失去了自我,只記得享受著肉慾的暢美甘甜。   當然,並不是這樣。   每一刻,她都在努力的堅持著,她無比的痛恨這名奪去了她清白之身的男子,肉體和精神就像是分裂成兩部分,內心極度的痛苦,而肉體無比的歡娛。   從地獄到天堂,冰與火之間,她就像是分成了兩個人。   「還有兩個地名,詩因,我們的時間還很長很長。」   「你也活不了多長時間,梅蘭芙會發現你的異樣,她會找到治療你的方法,然後,葉天宗,你會死很慘很慘!」   「我當然有辦法對付她們!」   葉歡笑著,將她摟入了懷中,「詩因,現在需要操心的是你自己,我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你一邊痛苦的流淚,一邊夾緊我的感覺。」   將唐詩因送與葉歡後的第三天。   月神殿中,寧可嬌正在和梅蘭芙下棋。   這些日子裡,寧可嬌和王鷗蔓玲玲留在山下。她清楚梅吟雪的想法,想讓葉歡盡量和妹妹呆在一起,就算是她們現在鬧彆扭,但至少可以想見。   寧可嬌在其中成為了和事佬,每天上山,並調和兩個人的關係。   「蘭芙,有些不太對勁。」   寧可嬌梅蘭芙的身前,說出了自己的發現,「我去探望葉子,卻發現他似乎曾與人交歡。」   西方魔教中有觀色之術,葉歡雖然沒有讓寧可嬌見到唐詩因,但卻留下了破綻。   「嗯?」   梅蘭芙沒有回答,只是重重的落下了棋子。   將葉歡的那段記憶消除後,梅蘭芙就變成了縮頭烏龜。她明知道這樣不好,但卻不敢詢問葉歡的感受如何。而葉歡自然也是宣傳自己頭痛,想要休息兩天。   「蘭芙,你真的覺得,葉歡變成了那種貪花好色之人,對他是一種幸福嗎?」   寧可嬌微微的歎息了一聲,握住了梅蘭芙的手,「他喜歡夢落,有了青絲,這就很好了。那些妻妾滿堂之人,又能得到多少真情真意?蘭芙,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不要做錯事。」下完棋之後,寧可嬌轉身而去。   葉歡被下了春藥,或者是別的原因,與身邊的唐門女子發生了關係,雖然在寧可嬌的眼中,這無所謂,但她需要給梅蘭芙說出來。   手中的竹枝在沙上寫著一個名字,梅蘭芙愣愣的坐在了那裡。   是什麼吸引了她喜歡上她,是什麼讓她一次次在沙上寫著他的名字?   那些女孩雖然送到了葉歡那裡,但葉歡從未碰其中的一人。   每天回到了院子裡,他會教她們識字唸書,並給她們講故事,就像是帶了一群女學生的老師一樣。   女孩們很高興,能在葉歡的身邊,就再也沒有別的念頭了。   「她們是人,蘭芙,我知道你為我好,但這樣不行的。」   葉歡並沒有因為此事而訓斥梅蘭芙,但看到的她的目光中有些失望。   其實,到現在,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曾經,她是一名無比善良的女孩。   但血海深仇徹底的將她改變,不,她在努力的改變。   「我的父母兄弟死在了冷香谷,你知道唐門是如何折磨她們的?」   仇恨之火在她的心中熊熊的燃燒,是那樣的炙熱。燒著她的肉體,燒著她的靈魂。   當她醒來的那一剎那,昔日的堅持被扔到了九霄雲外。   捨己救人、慈悲心腸,在她的眼中是那樣的好笑,她甚至痛恨那些還堅持著的人,恨不得將他們改變。   就像是葉大哥,可是,這樣對不對?   「妹妹,是不是後悔了?」   姐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剛才那些話讓她也聽在了耳中。   「姐姐,你為什麼不阻止我?」   梅蘭芙猛地抬起了頭,問道。   「妹妹,人總會做錯事的,這是一個教訓。我沒有幾個月的時間了,妹妹,以後你只能靠自己。葉歡這件事,你沒有錯,而且,既然當初你想做,又為什麼後悔呢?」   「妹妹,我們去看葉歡吧,我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他了。」   這三天裡,葉歡只露面了一次,其餘時間都稱在鑽研唐門心法。   走入了葉歡的屋子之時,梅蘭芙和秀琳兩個人不由得為之一呆。   唐詩因躺在了葉歡的懷中,肌膚上一片緋紅。雲雨初晴的倦懶讓她無比的明艷,她整個人變化了許多。   「葉大哥,你……」   梅蘭芙愣在了那裡,看著葉歡和唐詩因兩人。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葉大哥和唐詩因睡到了一起?   秀琳皺了一下眉頭,她正想說什麼。   異變在瞬間發生!   葉歡雙手一揮,十枚鐵蓮子直撲兩人而去,而秀琳不由的發出一聲悶哼。   梅蘭芙的武功並不高,她真正的精力放在醫術之上。她只來得及避開其中兩枚鐵蓮子,但剩下的三枚,封住了她的穴道。   而秀琳在瞬間,享受到了冬琳的待遇。   月神紅線和夢蝶心法瞬間被葉歡啟動,她瞬間的達到了高潮。那種無可抵擋的衝擊,讓大宗師一下陷入了空白。   這不是武功高強所能抵擋的,葉歡的身形如同閃電一樣撲出,雙手連揮,封住了她身上十來處要穴。   一切發生的是那樣的迅速,從兩人進屋,到制服梅氏姐妹,不過是瞬間,葉歡控制了局勢。   「葉大哥,你在幹什麼?」   梅蘭芙躺在那裡,目光中充滿了不信。   「葉大哥,這個名字真的很不錯,蘭芙,我要謝謝你,將我放了出來。本以為你們昨天就來了,但今天也不錯,我正好解決問題。」   葉歡哈哈的大笑,有一種心願得償的感覺。   一切要從十年前說起,周天宗那時從長安敗退,身負重傷,幾近崩潰。那時的他,還沒有後面的大徹大悟,心中只想著復仇。   這時候,他決定和最早的葉歡互換身體。   最早的葉歡,他是被周天宗圈養著,而他的人格,也是周天宗刻意培養出來的。周天宗用催眠之法,一次次的在這個人體內勾畫出如同自己的性格,並讓他相信,自己就是周天宗。   這樣做的好處是,能保證交換身體的時候,成功率達到最高。   但那次的交換身體,周天宗失敗了,而來自另一個時間的靈魂捷足先登。   因為並不是交換,而是強佔,葉歡的體內,其實有兩個靈魂,雖然最早的那個只剩下靈魂的碎片。   周天宗埋在了葉歡體內的種子,一天天的長大。   他是葉歡體內的負面因素,也是葉歡體內的心魔。   他一直生活在葉歡的心中,他甚至以為,自己是葉歡情緒的一部分。   如果沒有周天宗的出現,他會和葉歡的本我慢慢的融為一體,但關於白知霜的那件事情,徹底的扭轉了葉歡的性格。   火與冰再也無法交融,大俠葉歡向著另外一條路行進,而他在黑暗中潛伏。   一天天,一年年,直到解青絲母女間身份的互換,直到蓉蓉出事,直到葉歡想要忘記那段過去……直到梅吟雪消除了葉歡的關於白知霜的記憶。   封印打開了,惡魔從瓶子中出來。   十年前,周天宗埋下的那顆種子終於成為了參天大樹。   或者說,這才是葉歡真正的本性。   「蘭芙,那天,你消去了那個傻瓜的記憶後,還催眠我,要我以自己為主,不要捨生取義……你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情,放出了我!」   他哈哈哈的大笑起來,整整十年的隱忍,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他在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他是另一個人,他是葉歡,也是周天宗。   他是誰?   他是葉歡,更是葉天宗。   他說完了這段話之後,房間中一片寂靜。   「你瘋了。」   梅吟雪輕輕的說道,目光中充滿了憐憫。   前行日子裡,為葉歡診斷身體的時候,姐妹倆就發覺,如果葉歡這樣下去,他會瘋了的。也許,根本沒有葉天宗這個人,一切都是葉歡的臆想。   夢蝶心法修 煉的時候,很容易出現這種情況。   「也許吧,我現在的情況好得多。至少,是你們姐妹幫我瘋了,不是嗎?」   葉歡笑了,他走到了梅吟雪的面前,看著那張絕美的面容。春風一度後,她成熟豐腴了許多。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意淫能將你摟入懷中,可現在你是我的。」   他的手在梅吟雪高聳的胸部上揉捏著,表情卻很平靜,「我一身武功,瓶頸在內力上。六欲天魔經中,有一種法門,可以吸取女子的內力,並將其一身內功化為己有。   「這種功法最大的缺點就是,一個人最多只能吸取三種不同的內功,不然就會因為內力的衝突而走火入魔。」說到了這裡,葉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可惜,我體內另一個葉歡的人格,還沒有磨滅,而討來唐詩因也留下了破綻。   「不然,我慢慢的來,將你騙上床也是一樣。」「你說的是六欲天魔極樂神功吧,可惜,這裡是白月峰,外面都是我的人,你最多有兩個時辰來吸乾我,但這可能嗎?」   「我當然知道,白月峰上高手如雲,而你外面的弟 子如果發現不對,那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那天我醒來後,把唐詩因要過來,你知道為什麼嗎?」沒有等梅吟雪回答,葉歡接著說道,「因為我要用她做一個實驗,一個如何採補的實驗。我在她身上試驗了三天,失敗了很多次,但最終找到了完美的答案。」   「葉大哥,不要……」   不遠處,梅蘭芙已經是淚流滿面了,她從未曾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居然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多嘴。」   一道指風射出,梅蘭芙昏倒在地上。   「哈哈哈。」   不遠處的唐詩因突然的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有什麼比看到仇人也落入虎口中更幸福的事情,尤其是因為她們的愚蠢。   「不能用別的方法來替換嗎?」   梅吟雪長歎了一聲,說道,「葉歡,你現在還未曾犯下大錯,你可以從容的離開白月峰,然後……」   「然後如何?被你們追殺嗎?」   葉歡笑了,笑容中充滿了決斷,「如今我所缺的不過是一身內力,吸乾了你的內力後,我……」   這時候,葉歡的表情突然非常的痛苦,他捂著頭,聲音斷斷續續:「吟雪,不要相信他,他不會放過你和蘭芙的,他會事後殺了你們,然後去……」   聲音到這裡嘎然而止,葉歡又恢復了常態。   「你也看到了我的情景,不過不要緊,最多一個月之後,我就會徹底的將他去除。」   心中一片冰冷,梅吟雪看著面前的葉歡,不,葉天宗。   不管面前的這個人是如何變成這樣的,他做出了最佳的選擇。   吸乾了她的內力後,殺掉在場之人。然後趁亂下山,覓地消化吸收而來的內力。   葉天宗是一個極度自我的人,不會將未來寄托於別人身上。他會殺掉那些威脅他的人,甚至包括解青絲、謝夢落等,等到一切結束了,擁有夢蝶心法和渾厚內力的葉歡,將會成為傳說。   沒有人會知道白月峰上發生的一切,那時候的葉歡已將所有的破綻隱蔽起來。   他會編造完美的謊言,也不會有人尋根問底。   男子的手,探入了她的下裳。   身邊的玉人,是天下間最頂尖的絕色。   雖然說和她春風一度,但當時在藥物的作用下,更多的是發洩。   大宗師修為的她,身體清澈無垢,雖未曾使用任何香料,但那最純淨的女兒香卻如蘭如麝。更不要說她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和那不經意間散放成熟風韻,更激發了葉歡的獸性。   舌頭輕輕的吮吸著她的耳垂,手在無暇的香肌上游動。看著她面容上漸漸浮現的緋紅,以及眼中那痛苦的神情,葉歡的動作卻沒有停頓下來。   「我很期待這個遊戲,因為你的身體很老實。」   衣服一件件的被脫掉,兩人很快變成了裸裎相對。梅吟雪的肌膚都被激發的羞憤和情慾變成緋紅色,雖然雙腿夾的緊緊的,但已隱約的透出點滴水波。   就算她一言不發,咬緊了牙關,但肉體卻在月神紅線和葉歡嫻熟的手法下,變得越來越酥軟和灼熱。   她會張開腿迎接他,然後將一切給予他。   冷冷的看著發生的一切,唐詩因怎麼會不明白梅吟雪的感受。   在月神紅線和六欲天魔經的組合下,沒有女子能抗拒得了其中的手段。   這三天,對她來說是無比痛苦的三天,也是順服的三天。從一開始的抗拒,但她到了後面已經屈服,她會主動求歡,讓自己沉迷在那無窮無盡的快樂中。最後一個秘藏的地點,是她主動說出來的,在清醒的狀態下。   「葉歡,讓我來幫你好好的折磨她,時間很緊張,不是嗎?」   雖然被封住了武功,但行動卻沒有問題。   她款款的走到了梅吟雪的身邊,兩張絕美的面容更激發了人的獸性。當年神采飛揚兩姐妹,如今卻赤裸的抱在了一起。   這種場面,是男人都會血脈賁張,不能拒絕。   看了唐詩因一眼,葉歡點點頭。   這三天,唐詩因將一切都說了出來,不但包括唐門的三處秘藏,還包括葉歡想知道以及不知道的。   她已經完全的迷失了,就像是外面的女孩一樣。   這樣也好,過了兩個時辰後,她們會變成冰冷的屍體,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將她們同時擁有?   兩具赤裸的身體摟在了一起,唐詩因吻著梅吟雪的唇,發出快樂而甘美的嗚咽。   誰能想到她們最終會變成這樣,場面是無比的香艷。   梅吟雪努力的抵擋住唐詩因的親熱,但當兩人的眸子相對時,她突然明白了唐詩因想要做什麼。   她以最香艷的方式來誘 惑著葉歡,但隱蔽在暗處的食指卻搭上了梅吟雪的大動脈。   就算是沒有內功,只要手法合適,也能殺人。   無論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她都不能看著自己的姐妹落到那樣的下場。   「詩因,不要變成笨蛋!」   她在心中怒吼著,但唐詩因的食指已然用力的劃下。   這很明顯是葉歡留下的陷阱,詩因你為什麼要往裡面挑? 第六章 道種心魔   沒有血花飛濺,唐詩因的手被葉歡牢牢的抓住了。   「你真以為我這樣蠢,會讓你有機會得逞。」   「我知道,但總要試驗一下,說不定還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不是嗎?」   唐詩因笑著,淒然的望著葉歡。   「你說的也是,我也想知道你是否歸順了我,現在看來,調 教的力度還不夠。」   「葉歡,你現在住手,還來得及。」   梅吟雪大聲的叫道,但卻無法阻擋任何事情。   葉歡一掌拍出,正中唐詩因胸口的死穴。她身體被遠遠的拋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詩因!」   梅吟雪大聲的叫道,淚水從眼角處流下。   因為愛的深,所以才恨的更深,但一切都結束了,面前的葉歡,殺了她!   他在她的身上馳騁,每一下都讓她發出不可抑制的呻吟。   但她的心中,是無比的悔恨,以及憤怒。   這個人並不是葉歡,他是另外一人,他侮辱了她,還殺了唐詩因!   但她的身體卻是無比的老實,手緊緊的把他摟住。清麗秀雅的臉上佈滿了桃花般的嫣紅,櫻唇不時發出無意義的呻吟。一對美目中更是媚眼如絲,卻有兩行淚水從眼角處流下。   「看來,快要大功告成了。」   將她的身體抱起來,使兩個人接觸的更加的緊密。   「謝謝你的一身修為,我會記得你的。」   她的腿緊緊的夾住了他,而腳趾繃得筆直。   「不,絕不!」   梅吟雪在心中怒吼著,恨不得將葉歡撕成了碎片,但她無法反抗,也難以反抗。   月神紅線的力量讓她情動,而葉歡的手法也無比的熟練,兩個人一次次的交合,然後一次次的達到了快樂的巔峰。   天地陰陽,他和她融為了一體。   葉歡就像是急速旋轉的黑洞,吸收著她體內的一切。積累在經脈和穴竅中的真氣,如同水流一樣,開始流動。   陰陽交匯,極樂之時,陰陽極樂功法開始了運行。   他的臉上帶有滿足的得意,但梅吟雪也笑了。   心中充滿了憤怒與哀傷,還有一絲的決斷,梅吟雪放開了身體上的控制,而且開始主動。   既然你要,那麼就給你,看你能否得到想要之物。   她體內不但有渾厚無比的內力,還有苦心培養的蠱蟲。   雖然葉歡體內的紅線蠱對金蠶蠱免疫,但他忘了,自己的體內還有另外一種蠱蟲,那是應對蛇人的蠱蟲。   既然他想要,那就都給他!   就算是殺不了她,她也能自殺!   內力向著葉歡湧去,梅吟雪卻感到了經脈無比的舒暢。   六年前,梅吟雪成為了拜月教的大祭司,進入了拜月教的聖地血池。   那裡有一塊聖石,每位祭祀臨死之前,都會將一身內力和精元輸入其中。後任祭祀,憑此可以一舉成為宗師高手,但這對梅吟雪來說,還不夠。   她不顧嚴重的後遺症,用金針藥物強行擴展經脈,超出自己極限從聖石中吸收力量,一舉邁入了大宗師的地步,但也為身體埋下了極為嚴重的隱患。   體內駁雜的內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而心境上的弱點更是火上加油。   每日子午時分,經脈都如同萬針攢扎,無比的痛苦。   她有時候甚至想廢掉自己一身的內力,但體內的蠱蟲卻會立刻要了她的命。   這是一個無解的難題,但現在,身上的本命蠱和內力,全部向著葉歡而去。   最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金蠶蠱進入了葉歡體內,卻如同在梅吟雪的體內一樣,只是快樂的游動著,而為蛇人培養的母蠱,正被葉歡體內的紅線吸收。   人分陰陽,但此時葉歡和她是一個整體,梅吟雪體內的金蠶蠱還在主人的體內,而苦心培養的蠱蟲,也便宜了葉歡體內的紅線。   好算計!   梅吟雪瞬間明白了葉歡的作為,為什麼要讓她痛苦、決斷甚至是產生殺心,他要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內力,還有自己身上的蠱蟲。   身上的內力如同流水一樣消散,而金蠶蠱也認同了葉歡的體內,這次,梅吟雪輸的是一敗塗地!   一切都結束了嗎?   梅吟雪閉上了眼睛,這一瞬間,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過去,一切是那樣的清晰,又是那樣的美好。   「怎麼,放棄了?」   男人的聲音在梅吟雪的耳邊響起,她看到了葉歡的笑臉。   「先姦後殺這種沒有品味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來,吟雪,聽說過道種心魔大 法和地藏心法嗎?」   十年前,周天宗以白知霜為鼎爐,將魔種打入了葉歡的體內,使他一舉成為了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你說什麼?」   梅吟雪突然愣在了那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用的不是採補之術,而是雙修之法。」   葉歡在她的耳邊念著一篇經 文,手指在她的肌膚上游動,解開了她身上的穴位。   「跟我一起,運行這段口訣。」   那段口訣很短,但傳到了梅吟雪的耳中,卻如同雷霆貫耳。   她是大宗師境界高手,當然明白這篇心法的真偽。而且,很多疑點瞬間浮現出來,本命蠱進入了葉歡體內之時,卻沒有任何的異動,相反,顯得是那樣的悠然自得。   這也說明,葉歡心中對她沒有敵意,只不過剛才,她沒有想到。   「蘭芙找不到能救你的方法,我能。   「天下間唯一能救的你就是地藏心法,這種可以兼容吸收各種內力的心法。   「但你體內的經脈受傷過於的嚴重,而內力也駁雜不純,而我的內力遠遠不如你,就算是用地藏心法替你療傷,也是杯水車薪。   「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讓你煉成地藏心法!」那雙眸子中,有的只是清澈的真誠,而他也解開了自己的穴道,將生死交予她!   按照那篇口訣運行著內力,流逝的真氣如同潮水一樣再次的回到了她的體內。   而同時,有另外一種內力在她的體內產生,不走氣海與奇經八脈,隱蔽在她身上的三道逆脈,二百三十八處隱穴中,如同地下的河流,無聲無息,深不見底。   她的真氣進入了葉歡的體內,然後經過輪迴,又回到了她的體內,雙修加上葉歡體內地藏真氣的調理,雜亂紛騰的真氣變得是聽話起來,而且其中的一部分,已經轉化為地藏真氣。   這就是鼎爐之術,葉歡以自己為鼎爐,煉化梅吟雪的真氣,然後反哺與她。   而梅吟雪體內有了地藏真氣,不走奇經八脈,同時緩緩吸收原來龐雜的內力,這樣,她受傷的經脈,不用再承擔超水平負荷,只需要靜養,就能恢復。   「吟雪你好毒呀,剛才居然想要殺我,真是最毒婦人心呀。」   葉歡在梅吟雪的耳邊輕輕的說道,兩個人此時摟在了一起,融合的親密無間。   月神紅線在葉歡的體內高興的歡呼著,吞噬著來自外界的營養。那是梅吟雪為蛇人準備的母蠱,現在成了月神紅線的養料。   有了這些東西,月神紅線就能更快的成長。   而梅吟雪體內的金蠶蠱,也回到了她的體內。   一道指風射到了唐詩因的身上,她悠悠的醒轉而來。   葉歡並沒有殺她,剛才那一掌看起來很重,但只是用來騙梅吟雪。   溫熱的液體從葉歡的嘴角處落下,梅吟雪凝視著面前的男子。葉歡是在以小博大,他的內力只能勉強支撐現在的情況。   梅吟雪的內力對葉歡來說,是非常大的負擔,如果他只吸收還好說,問題是,他現在利用自己的身體為鼎爐,轉換、過濾梅吟雪的內力,然後又要重新的輸送回去。   從一開始,葉歡就冒著生命的危險,來做此事!   她,被這個男人騙了,徹底的騙了。   「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你是個壞女人,蜀王府裡面,你做的事情,我可歷歷在目,牢記心頭,做錯事就要受到懲罰,我已經懲罰了你,現在聽我的話,我們一起雙修。」   對,除了地藏心法以外,雙修也能幫她更好的痊癒。   「那針對蛇人的蠱蟲怎麼辦,你要用它來平息蜀地之亂。」   「管他們怎麼辦,我現在只要能救活你就好了,一個人和百萬人一樣重要。」   「現在,我要叫你葉歡,還是葉天宗呢?」   沉默了很久,梅吟雪突然問道。   「葉天宗只是一個虛擬的人物,他本來並不存在。」   「你錯了,葉天宗是存在的,他就是你的黑暗一面,你為什麼能騙過我,不是因為你的演技,而是你以前的表現,因為以前的你,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知道。」   「你這樣做,對女子來說,是人生中永遠難忘的恥辱。」   「我明白。」   「我要狠狠的懲罰你,因為那時的舉動。」   點點頭,葉歡閉上了眼睛。   想像中的痛苦並沒有到來,梅吟雪的唇親在了他的額頭上。   「這就是對你的懲罰,我發現,我真的喜歡上你了。」   無論手段如何,大智大勇,這是對葉歡的評價。   魔女愛上了他,這就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有個男人為她出生入死,有個男人為她不惜代價。   他成佛成魔與她有什麼干係,但他打動了她的心。   喜歡與被喜歡的,愛憐與被愛憐的,她和他摟在了一起,做了一次又一次!   半個時辰後,葉歡和梅吟雪整理好了衣物,坐在了唐詩因的面前。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吟雪整個人都已經恢復過來,而唐詩因則是臉色蒼白。   雖然說梅吟雪知道葉歡的心願,事情還要說清楚,葉歡本來想讓唐詩因先避開,但梅吟雪卻拒絕了,而梅蘭芙,眾人很有默契的讓她繼續昏睡。   「這個,要從長計議。」   來到了拜月教之後,葉歡發現梅氏姐妹在錯誤的路線上越走越遠。   她們摒棄了以前的自己,而且不願意回頭。   怎麼辦,如何才能使她們迷途知返?   十年前,葉歡會用耐心和愛心來感化她們,但現在,他明白,這一點行不通。   梅吟雪早有死意,對她來說,最好的方法,就是轟轟烈烈的去死,用死來彌補一切——冷香谷的那場大火,她認識是自己的錯。   而梅蘭芙也是一樣,仇恨迷失了她的心智,徹底的改變了她。   葉歡沒有時間,如果慢慢來的話,在沒有改變梅吟雪之前,她就已經死了。而那時候,失去了姐姐的梅蘭芙,將會是另一個秀琳。   於是,葉歡選擇了快刀斬亂麻,用一種看起來非常卑鄙的辦法來實施計劃。   「為什麼選擇我?」   唐詩因的笑容中充滿了慘淡,她已經知道了答案。   「因為不能失敗,我需要一個人做實驗。」   想要治好梅吟雪的傷勢,只有用道種心魔大 法,但這種心法奇詭的是,葉歡必須要梅吟雪相信,自己在騙她,想要侮辱與她。然後使得她在絕望中懷著必死念頭來反擊,這樣,種在了梅吟雪體內的那顆魔種才能發芽,最後轉換為地藏真氣。   但這何其難?   他必須設下重重的局,讓梅吟雪相信自己變成了另外一人。   於是,有了葉天宗這個杜撰出來的人物,而且,這個計劃不能讓梅蘭芙知道,還要好好的利用她。   先不要說梅蘭芙同樣不同意這個方法,一旦她露出了破綻,那麼一切都前功盡棄。   機會只有一次,生死決定在兩個時辰之間。   白月峰上高手如雲,梅吟雪身為拜月教的大祭司,她到葉歡的房中,兩個時辰沒有消息,手下人就會尋來。   那時候,就算是葉歡解釋清楚所做的一切,但對秀琳的傷勢毫無幫助——這個計劃最奇詭的地方,就是決不能讓梅吟雪知道葉歡的計劃。   過去有人,需要煉製一種藥物,於是找仙人求藥方。煉製前,仙人告訴他,煉藥的時候,千萬不能想到大白熊。   自然,他煉製藥物失敗了,那句話讓他在煉藥的時候,腦海中始終有一頭大白熊在晃悠。   所以,想要煉製成功的話,仙人根本不能提大白熊的名字。   從寧可嬌那裡,得到了六欲天魔經,以及她的指點,但葉歡還需要一個人做實驗。   並不是因為唐詩因的美色或者是別的東西,只是因為葉歡不能犯錯。   來到拜月教之前,葉歡在冬琳的身上實驗過如何用月神紅線和夢蝶心法,但這還不夠。   制 服了梅吟雪,葉歡需要用採補之術,吸取她身上的功力,同時,還要面臨她的反擊,比如體內的金蠶蠱,以及別的蠱蟲。   被封住了內力的唐詩因,梅吟雪還在她身上的金蠶蠱,這正是葉歡所需要的。   周萬年死之前,將一生所學的蠱術傳授給了葉歡。天下間論起對月神紅線的研究,無人超越與周萬年,梅氏姐妹都知道葉歡很抵制月神紅線,誰能想到他重新將其祭練過?   然後,就是採補之法,道種心魔大 法以及地藏心法。   梅蘭芙是一個好姑娘,而且是一個行動派,這種女孩騙起來很容易。這幾日,葉歡與梅蘭芙研討夢蝶心法的時候,讓她看到自己體內的隱患,同時,表現的很痛苦。   這樣,當梅蘭芙自以為幫葉歡,替他除去那段記憶的時候,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唐詩因、梅蘭芙,加上種種的所作所為,這一切,讓梅吟雪深信不疑。   「這麼說,你是為了救梅吟雪,而犧牲我?」   唐詩因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雙手緊緊的抓住了衣服的下擺。   女人可以容忍男人為了她的美色,為了她的財富等等等而欺騙與她,但怎麼能忍受為了別的女人而上她?   尤其是她和梅吟雪有著血海深仇!   「對不起,詩因,我……」   伸出手,梅吟雪擋住了葉歡的道歉。   「葉子,你不應該道歉的,說起來,是我對不起你。」   梅吟雪輕輕的歎息了一聲,靠在了葉歡的肩膀上,「為了救妾身,實在是太委屈官人了。」   她眼波流動,低眉淺笑,一副溫柔賢良的妻子模樣,但說出的話,如同刀子一樣紮在了唐詩因的心口上。   雖然說人在屋簷下,但唐詩因此刻真的是無法忍受了,幾個字從她牙縫中擠出來,是那樣的血跡斑斑:「狗男女,你們這對狗男女!」   客棧中,玲玲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似乎發現了什麼。   今天寧可嬌從山上下來,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很顯然,山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無論玲玲如何打聽,寧可嬌都不說。   「玲玲,不要這樣,寧阿姨……不,是……算了,反正稱呼起來怪怪的,如果有必要,她會講給我們聽的,是不是?」   「你呀,真是一個笨傢伙。」   玲玲搖搖頭,她其實是為王鷗蔓擔心。   能讓娘心神不寧的,恐怕只有葉歡,此時山上發生了什麼,玲玲很好奇。   當初反對王鷗蔓和葉老師親親,蓉蓉是不想朋友當後媽,而玲玲則認為王鷗蔓跟著葉歡會吃虧的。   大奸若忠,大惡若善,雖然很多人都認為葉歡是笨蛋,好騙,但玲玲卻覺得葉老師是一個大尾巴狼,蔓蔓如果跟了他,也許連骨頭都會不剩。   「蔓蔓,你不怕葉老師再多幾個女人嗎?」   「我不怕,只要葉老師心中有我就可以了。」   王鷗蔓咬斷了線頭,把縫好的手帕遞給玲玲,「你看,在這上面繡的這只鴛鴦好不好?」   「你真的這樣信任他?」   葉歡向王鷗蔓承諾,這次事情完了以後,就會娶她,而這種話,王鷗蔓居然堅信不疑。   「既然跟了他,那就信他,玲玲,葉老師以後是我的官人,你不要說他的壞話。」   從來沒有對玲玲如此認真過,王鷗蔓的鄭重讓玲玲長歎一口氣。   其實,別看玲玲嘴裡似乎有些鄙夷葉歡,但實際上,三姐妹都很信任葉歡,玲玲都做過葉歡當她爹爹的心理準備。   每次到了葉歡那裡玩的時候,玲玲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家。   「好吧,蔓蔓,你一定會幸福的。」   沒有爭論,玲玲只是歎息了一聲。王鷗蔓說起葉歡的時候,眼波中滿是柔情。雖然看起來笨笨的,但幸福已寫在了臉上。   這個妮子,還沒有過門,就這樣的維護葉歡,難道男女之情,真的是如此的美妙嗎?   玲玲想著想著,突然的癡了。   不知道她以後,會不會遇到一個,能讓她如此傾心的男子?   那時候,遷就他一些,自己變笨一些,會不會更好?   「詩因,我很抱歉,但……」   三個人相對而坐,葉歡的表情無比的豐富,內疚、尷尬等紛紛浮現出來。   他奪取了唐詩因的清白之軀,用那種最卑劣的手段,而且居然是為了救梅吟雪。   葉歡還說什麼,但卻被梅吟雪擋住了。   「你都和我的官人睡了,還要詛咒什麼?」   梅吟雪笑得是那樣的甜蜜,但話卻如同刀子一樣的傷人。   「是葉歡那個混蛋……」   「葉歡是個混蛋,但這個混蛋,一直很照顧你們,你清白之軀值幾個錢,記住,你現在已經不是唐門掌門,只是我手中的俘虜。」   梅吟雪的話噎得唐詩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想不到梅吟雪居然變成了這樣子。   「吟雪,算了吧,這件事是我不對,你能否放過她?」   昔日的兩姐妹之間早就勢成水火,而大贏家梅吟雪卻一點風度都沒有。或者說,蜀王府中的葉歡評論的對,梅吟雪本來就是大小姐脾氣,這種反應才正常。   「我就知道你對她餘情未了。」   梅吟雪嘀咕了一聲,然後搖了搖頭。   「詩因,當年的對錯,如今已沒有干係。   「十二年前,冷香谷的慘案,我失去了父母兄弟,你們連谷中的嬰兒都不放過,而你現在還活著。   「唐門破滅之時,捕獲了一批十歲以下的幼童。這些孩子,我沒有殺掉,只是將他們安置到別處。」「你說的是真的?」   這個消息讓唐詩因愣在了那裡,這個消息的震撼力太大了。   有了孩子,就有了希望。唐門的血脈幾乎斷絕,這批孩子是最後的希望。   「今天,你想要為我求得一個解脫,這點我承你的情。葉歡給了我重新開始的機會,我也給你一個機會。」   「你會放我走嗎?」   唐詩因冷笑著反問道。   「不會,我還會在你的身上下金蠶蠱之毒,今生今世,你都無法逃脫我的手掌,但我給你一部分自由,從今以後,就跟著葉歡,當他的奴婢。」   「當他的奴婢?」   唐詩因因為憤怒而笑了起來,「這就是你對我的恩賜?」   「不,是葉歡給你的機會,是他為你爭取而來的。」   梅吟雪的聲音是那樣的惡毒,「如果葉歡沒有心,你怎麼會在有機會出手殺我,留下了一份香火之緣?真以為葉歡是一個笨蛋,什麼都不知道嗎?那時候,你的表演太拙劣了,連我都騙不過。」   葉歡在一邊只有苦笑,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梅吟雪的身體恢復以後,居然變成了一個傲嬌的毒舌女。   或者說,她就像刺激唐詩因,如同寵物一樣的玩弄她。   「葉歡,別小看唐詩因,她不是十五六的女孩,她是唐門掌門,手腕可不簡單。」 第七章 餘波未消   悠悠的從昏迷中醒來,梅蘭芙發現自己身處監牢。內力被封住了,身上的藥物也被搜走。   剛才發生的事情如同閃電般的掠過了腦海,梅蘭芙一下子站起了身子。   姐姐,她現在怎麼樣了?而葉歡葉大哥又是什麼情況?   她用力的拍著房門,想要引起外面的注意。不久後,一名女弟 子出現在牢門口。她是白月峰上牢監,曾與梅蘭芙有過數面之緣。   「我要見大祭司,我要……」   「大祭司昨晚病逝了,謝教主暫代理全教事物。梅小姐,你不要鬧了,大家都人心惶惶。」   姐姐死了?   梅蘭芙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心向著萬丈深淵中墮落。   「大祭司死的時候,葉歡正在那裡,他和教主達成了協議,雙方共同攻擊……」   什麼話也聽不進去,梅蘭芙瞬間發出聲嘶力竭的嚎叫。   是她的錯,一切都是她的錯!   牢房的門被關上了,梅蘭芙坐在黑暗中一動不動。   時間無聲無息的流逝著,往事一點點的在梅蘭芙的腦海中閃過。   姐姐、葉歡、父母,還有過去的快樂,悲傷,最後,定格在姐姐和葉歡的笑臉上。   是她一手將這兩個人推入了火坑中,姐姐勸她的時候,她堅持己見。   心中無比的痛,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該如何?   難道去殺了葉歡,為姐姐報仇?或者說,揭露葉歡的真面目,讓他自食其果。   但心中卻沒有那麼多的恨意,更多的是疲倦。   蒼天有眼,善 惡有報,如果這是真的話,自己的所作所為又有什麼意義?   「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澈……」   輕輕的念著佛經,她將衣帶解下來,掛在了窗戶的欄杆上。   死了,就沒有痛苦了,和姐姐在那個世界了一起生活,會無比的幸福。   陽光從欄杆的縫隙處透下,灑落在她的臉上,光圈中,閃現出小時候,姐姐拉著她一起玩耍的情景。那時候,姐妹兩人在陽光下是那樣的快樂和溫暖。   頭放到了衣帶上,她閉上了眼睛。   「可憐呀,芙妹居然想要自殺,是誰這樣狠心,將她逼到了這種地步?」   牢房左邊的牆壁上,無聲無息的裂開了一道暗門。葉歡從中探出頭,一副心痛萬分的樣子。   他的聲音讓梅蘭芙如同見到了鬼,猛地一下蹦了起來,回過頭,看到眼前的情景,她的嘴唇開始哆嗦。   姐姐不是死了嗎,為什麼和葉歡手挽手出現在她的身後?   姐姐的表情是那樣的幸福,而葉歡看起來一副欠揍的模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葉歡臉上怎麼充滿了看熱鬧的表情?   「蘭芙,姐姐沒有事情,後面的事情是葉歡安排的,他為了嚇唬你。」   「哼哼,裝,繼續裝。」   「還不是你這個混蛋,硬要給蘭芙一個教訓,讓她今生難忘,如果芙妹出了什麼問題,我這輩子饒不了你!」   梅吟雪惡狠狠的說道,卻很溫柔的將梅蘭芙抱入了懷中。   「妹妹,一切是這樣的……」   她緩緩地將發生的一切告訴了梅蘭芙,同時不忘數落葉歡一通。   是呀,真是太過分了!騙完了自己之後,葉歡還覺得不解恨,於是提議好好的嚇唬一下梅蘭芙。   梅吟雪當時居然鬼使神差的同意了葉歡的提議,並和他一起在暗室中觀看蘭芙走的太遠了,必須予以一定的懲罰,讓她牢記這次的教訓—事情發展到了今天,正是因為她的膽大妄為才導致了現在的局面,如果不是種種的巧合,只能以悲劇收場。   「你還有臉說,我只是提建議,但安排人手地點還不是你親手操辦的。」   葉歡拚命的搖頭,企圖洗脫自己的嫌疑,「芙妹,你怎麼渾身哆嗦,是不是冷的難受?對了,快謝謝姐夫,他是個大好人呀,他救了你的姐姐,是不是?」   從絕望到極樂,從地獄到天堂,是什麼感覺,梅蘭芙不知道,但此時的她,心中還痛的慌。   就像是被刀子狠狠的剜下了一塊肉,然後又填上了一把蜂蜜。   那痛徹心肺的感覺,以及甜絲絲的味道,還有剛才的後怕,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忍不住怒罵了一句;「你們這對狗男女,不得好死!」   為了他們做了這麼多事情,到了最後,居然被聯手算計,還要落一身的數落?   好好好,就算我錯了,但你們怎麼能如此對我?   淚水再也忍不住了,順著臉頰快樂的流下。   門外,天闊雲高,晴空萬里。   夜已經深了,他還未曾入眠。   將梅蘭芙整治完了以後,梅蘭芙忙著給姐姐檢查身體,而他回到了院子中休息。但卻一點睡意都沒有,而且感覺真的不舒服。   他能騙過梅吟雪等人,並不僅僅只是演技的高超,最主要的是,她們根本沒有想過她會騙人,而且能用這種手段。   當年的他是那樣的痛恨周天宗,如今,卻和周天宗的所作所為一模一樣。   其實,他體內真的有一個葉天宗。   「要做大俠呀……」   那個聲音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甚至連記憶都支離破碎。當他都想要忘記的時候,還有誰能記得白知霜?   窗外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那是唐門的那些女子。   她們自發的組成三班,輪流守護在葉歡的門外。她們渴望葉歡的親近,但主人的命令使得她們只能呆在門外。   葉歡沒有訓斥她們,她們舊的記憶已經完全的消失,而新的世界觀還沒有成型,這時候的她們,智商不過相當於十歲的女孩,有些舉動看起來是那樣笨拙與可笑,但又是如此的讓他憐惜。   院子外面傳來了敲門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唐詩因走入了屋子。   葉歡將她帶回了院子裡,現在距離事發已經有一段時間,也許她想清楚了。   「你也猜到,我要來向你屈服嗎?」   唐詩因落落大方的走到了葉歡的身邊,然後皺起了眉頭。   「怎麼,你回到家中,還沒有洗澡?」   沒有,和梅氏姐妹分開後,葉歡就躺在了床上,一動不動的想心事。   今天之事,看起來他做的游刃有餘,但誰知道,每一步走出去,他都強忍著心中的不適。   敲了敲窗戶,唐詩因對著門外說道,「主人要洗澡,你們趕緊打掃浴室。」   門外傳來了歡喜的聲音,對那些女孩來說,能親近葉歡,就是幸福。   「詩因,你……」   「先把身上的味道洗乾淨再說,梅吟雪的氣息,我真的不喜歡。」   她明亮的眸子看著葉歡,裡面充滿了說不出的味道,「那三天裡面,我們什麼都做過了,難道妾身想侍奉主子你沐浴,都不成嗎?」   整塊玉石鋪就的浴池中,熱氣讓一切顯得是那樣的朦朧白月峰上,有著豐富的地熱,只要打開機關,天然的溫泉水就會充滿浴池。   唐詩因跪在葉歡的身後,仔細的替他擦背。   當兩個人進入了浴室之後,唐詩因就顯得是無比的溫柔與體貼,她如同妻子一樣的服侍葉歡,為他清洗每一處肌膚。   「詩因,真的對不起。」   過了許久,葉歡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冰冷的液體一滴滴的落在了葉歡的肩膀上,那是唐詩因的淚水。   「我不怪你奪取了我的清白,當初在地牢中,就曾對你說過,只要你能幫唐門一把,我願為你做任何的事情。」   她的聲音是那樣的悲傷,「我承諾過幾次,而那時候,你也努力的幫我們。我好幾次誘惑與你,就是想以此來拴住你。   「但為什麼這一次,你要用梅吟雪來傷害我,為了她而傷害我?   「她值得你那樣做嗎?」   唐詩因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或者是不甘。   「姐姐,恭喜你,身體已無大礙。」   收回了搭在梅吟雪手腕上的三指,梅蘭芙臉上露出了笑容。   「是呀,我也沒有想到,居然有這樣的方法,可以療傷。」   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紅色,梅吟雪想到了當時出糗的情景。成為大宗師以後,她從來沒有如此遭受過如此的屈辱。   「葉大哥是個大壞蛋,他……」   梅蘭芙現在還有些餘怒未消,提起葉歡就恨得牙根癢癢的。今天的事情,是那樣的刺激,恐怕她一輩子都忘不掉。   「不要這樣說他,他做得很好了。」   梅吟雪搖搖頭,將目光投向遠處的院子中。月神殿在白月峰的最高處,而葉歡的院子裡面燈火還沒有滅,隱隱能看到人影在其中晃動。   「姐姐,明天,我就將那些女孩收回。」   梅蘭芙接著說道,「這時候,他一定和那些妖精混在一起,也許唐詩因也過去了。」   「蘭芙呀。」   梅吟雪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撫摸著妹妹的長髮,「你又想胡來了。」   「我知道我的錯。」   梅蘭芙也是一臉苦笑,「那時候,我也不知道什麼動心蒙了心,將那群女子打包送給了葉大哥,主要想激怒與他,或者看他的反應,但卻沒有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   「你明白就好,那些女孩你先不要理會,留在葉歡的身邊,或許對他有大用。」   梅吟雪的聲音有些猶豫,但還是阻止了妹妹的想法。   「什麼用處?」   今天,大功告成之時,梅吟雪也替葉歡檢查了身體。   他一切都好,月神紅線吃的是肥肥胖胖。但在他的體內,梅吟雪還發現了另外一股真氣。   那是唐門的真氣,葉歡採補與唐詩因身上。   當初,他在唐詩因身上試驗,自然會吸取她一部分真氣,而且,為了騙過唐詩因,這股真氣,葉歡就留在了身上——雙修之法,如果只吸收而不付出,那就是採補。   唐門心法,來源於道家煉氣術,中正平和,尤其是在微操作方面,更是一絕。   「姐姐,你是說?」   梅蘭芙愣在了那裡,她沒有想到那些女孩還有這種用途。   「不,我不支持葉歡這樣做,但選擇權在他那裡。   「他所處的環境很惡劣,蓉蓉之事凶險無比。葉歡雖然劍法高明,但內力卻是瓶頸。他的內力如果能在雄厚一倍,就會安全許多。」葉歡曾服用過不少名貴的藥物,但這只能起到輔助的作用,而傳說中的天才地寶,連明玉那裡都沒有。   江湖中的傳功之間損耗太大,遠不如採補來的容易。   唐門的這些女子,修煉的是同一種真氣,而葉歡的地藏心經可以將其兼容。   用月神紅線和夢蝶心法讓她們死心塌地的放開身心,以數量堆砌出質量,七八十人的真氣,可以讓葉歡的內力渾厚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姐姐,葉大哥不會這樣做的。」   梅蘭芙搖了搖頭,表示反對。   「在今天之前,你又想過葉歡會這樣為我療傷嗎?」   梅吟雪的聲音很輕,裡面有著別的含義,「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人總會變的。   「蘭芙,唐門的那些女孩怎麼辦?你把她們整治成這個樣子,難道還能復原嗎?   「葉子如果有心,我不會怪他。這樣,對那些女孩來說,也許是一種幸福。   「蘭芙,我是不可能嫁與葉歡為妻的,拜月教的大祭司下嫁於人,這可能嗎?」她的手撫摸著妹妹的頭髮,微微的歎息著。   如果妹妹想要嫁給他,那她會竭力促成此事。   問題是,蘭芙正在情緒的波動期,雖然對葉歡情根深種,但不願意主動,而葉歡從那幾件事之後,和蘭芙間有了一層淡淡的隔膜。   兩個人之間,怎麼看怎麼彆扭。   「我不知道,值得不值得。」   面對唐詩因的諮詢,葉歡想了很久,也無法給出答案。   傷害了一人,而去救另外一人,這有什麼值得自豪?   「其實,梅吟雪說的對,我應該感謝你的。」   唐詩因的目光流動,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委屈,「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已經為我爭取了太多的利益,如果不是你,恐怕我會在地牢中老死。」   「我傷害與你,會給你補償的。」   「補償?」   唐詩因微微的搖頭,「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交易。我不是十六七歲的女孩,剛才罵你不過是一時的激動而已。   「雖然被你佔了身子,但這並不是最壞的結局,也許這是命運的安排,葉歡,我需要你的庇護。」她的聲音很低,但卻很清晰。前因後果都理清了,唐詩因卻發現自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我如果離開白月峰,除非隱姓埋名,再不出現,不然,就會死在江湖中人的圍攻之中。」   唐門盤踞蜀地六百年,積累的財富多不勝數,而且唐門暗器,天下無雙,這幾點加起來,只要唐詩因的行蹤暴露,會引來無數的垂涎之人。   甚至連武當少林這些大門派,也會派出高手追殺唐詩因——唐門的餘部,正在與蛇人勾結,攻打蜀地,這麼大的一頂帽子壓在了唐門的頭上,任何一名唐門子弟只要在江湖中暴露身份,都會被圍攻。而蜀地,很多人的家產被奪,只是因為他們和唐門有關。   這種情況下,唐詩因就算是恢復了武功,也無濟於事。大廈已傾,誰也無力回天。   「梅吟雪,這一招做的非常的毒。」   唐詩因幫葉歡打上了香胰子,細心的替他清洗,「她也不會給我離開的機會。只要我今天敢離開白月峰,明天,我就會死在她的手下。」   梅家姐妹和唐門的血海深仇,無論是誰都無法消除,這種仇恨還會延續到子子孫孫,直到一方徹底死去。   冷香谷和唐門的慘案在前,誰能想到,走脫了梅吟雪,卻導致了唐門的滅亡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   「總有解決的方法,不是嗎?」   葉歡搖了搖頭,說道,「吟雪那裡,我去想辦法,只要你承諾……」   「其實,葉歡,和你在一起,我很高興的。」   她的胸在葉歡的背部,輕輕的擦蹭著,上面的紅梅已經堅挺,而肌膚也開始發燒。   「那三天裡面,一開始我很抗拒,但到了後面,我已經離不開你。」   她一把摟住了葉歡,聲音開始哽咽起來。   「你為什麼要那樣的對我,讓我一次次把最羞人的一面展露在你的面前,叫著你的名字,成為你的女人?」   將她的頭轉過來,凝視著她的眸子,葉歡看到裡面的點點淚水。   她沒有說謊,真的沒有說謊。   那三天,讓她嘗試了人世間最快樂的事情,就算是葉歡利用她,但她的心中,卻不會因此而恨葉歡。   懷中的女子,淚珠如同泉水一樣的落下,葉歡改變了她,用月神紅線死死的拴住了她。不然,她怎麼會來找他,如同一個弱女子一樣?   「我們做,好嗎?」   她的唇吻在了他 臉上,目光中是盈盈的情意。   「我比梅吟雪好得多,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她的聲音有些迷離,整個人躺在了他的懷中。   一重重的重壓在她的身上,使得無法喘息,她需要一場瘋狂的交歡,來暫時忘掉一切。 第八章 拜月之變   天空中濃雲密佈,今天不是一個好日子。而拜月教的臨時長老會,在白月峰上召開。   拜月教中的長老,齊聚一堂,議題就是關於如何應對未來的局勢。   這是葉歡第一次見到拜月教的十大長老,二十四位護 法來了十八名,這些人各個眸子中精光閃閃,行動穩健,皆是一等一的高手。   這股力量如果放到中原,恐怕只有少林武當等幾大門派才能與之抗衡。   秀琳因為是外來人,所以,她並不如以前的大祭司那樣,能夠牢固的掌握拜月教的權力。   拜月教中,有十大長老,以及二十四名護 法,而教主謝東流更是野心勃勃。   只要十大長老中的七人舉手同意,就可以解除大祭司的職務,然後由教主臨時接任。而二十四名護 法則掌握了教中的軍權,當相持不下時,也有表決的權利。   這次長老會舉行之前,十大長老已經在山下通好了氣,目的只有一個,要求秀琳出兵攻蜀。   十大長老中也有不同的意見,陳耕合就持有保留意見,但他又不能不參加,因為這是別的長老的意願。   「今日之後,拜月教會走向何處?」   拜月教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千年前,雖然有過光輝的歷史,但這些年卻被困在苗疆。   論起實力,拜月教還在唐家堡之上,但教派中的長老,代表的卻只是家族的利益,相互間扯後腿,其中還有數人,極為短視。   會議一開始就進入了正題,長老們強烈要求秀琳盡快出兵。   嚴寒已經到來,官兵們就算是知道蛇族不畏寒冷,也來不及調整,必將會一敗塗地。如果不盡快出兵,等蛇族站穩了腳步,能撈到的好處就少得多。   但秀琳堅決不同意出兵,以大祭司身份否定了這個提案,任由那些長老怎麼說,都不退縮。   既然她不點頭,下面就到了戲肉了。   陳耕合微微的歎息了一聲,他其實很看好秀琳,但家族需要更多的土地和奴隸,所以,來之前,十長老串聯好了,如果秀琳不同意攻擊人族的話,那就廢除她大祭司一職。   「對,秀琳,你無視教規,並有了身孕,這一點,你有什麼說的?」   突然,一名護 法站起了身,挑起了矛盾。   「冬無痕,坐下,你既然只是聽聞,沒有證據,怎麼敢將這種事情拿到這裡來說?」   說話的是盤鳩長老,他是十長老中年紀最大的一個,面如黑漆,一身九盤破山功已經達到了第九重。   他長老大聲的呵斥著那名護 法,但誰不知道那是他的人?   「不過,大祭司,這種謠言滿天飛,對我教的聲譽影響極大,不知大祭司如何平息這種謠言?」   盤鳩長老的聲音很高,而且帶有一絲的戲虐。   「既然腦子無法分別是非,那就割下來吧。」   秀琳的回答很冷,「盤鳩,你難道也沒有腦子嗎?你兒子這幾年違反的教規還少嗎,說起影響我教聲譽,他早就應該進萬蠱洞了。」   「你說什麼,你和葉歡兩人的事情,有誰不清楚?」   盤鳩長老的老臉一下掛不住了,他沒有想到秀琳如此不給他面子。既然這樣,那就撕破臉皮。   「按照教規,大祭司不守清規的,要萬蠱噬心,秀琳,你真的要朝死路上走嗎?」   「死路?拜月教在你們的手中,才是死路一條。」   秀琳的聲音也高了許多,「你們幾大家族掌握著蜀地的命脈,普通苗人根本無上進之路。外面進的鹽巴,到你們手中翻三倍賣出,糧食就算是爛在倉庫中,也不拿出救人。   「如果聽你們的,和蛇族聯手出兵,死的是普通苗民,得利的是你們幾大家族!」秀琳當上了大祭司之後,大力的提拔苗民中的優秀子弟,打壓幾大家族,自然讓長老們心懷不滿。   「要出兵,就聯合官兵,共攻蛇族,改土歸流。」   「漢人和我們仇深似海,他們的承諾根本不可信,秀琳,你這是敗壞拜月教千百年的根基!」   「根基?」   秀琳笑了,猛地站起了身子。   「苗疆有什麼?到處是蚊蟲惡瘴,一步錯就死無葬身之地。種下的谷子連果腹都不成,賺下的金銀,花都花不出去。」   她的目光向人群中掃去,就像是鋒利的匕首。   「你們是三百萬苗人的佼佼者,其中一部分人到過中原,那花花世界裡,普通的富家翁都過得比你們好。   「前朝就想改土歸流,但那時的長老會為了權勢,橫加阻撓,反而讓苗人和蜀人仇恨加劇。你們難道真的想一輩子窩在苗疆,為什麼不暫時放棄一些東西,讓明天過得更好呢?」「所以,我們提議和蛇族共攻官兵,秀琳你為什麼不同意?」   「我同意出兵,但前提是攻打蛇族!」   「蛇族精兵三十萬,這些日子裡,攻破了不少城池,得到了大批的軍糧兵器,就算是我們和官兵合流,也不一定是蛇族的對手,秀琳,你瘋了。」   下面一片嘈雜聲,對於這些長老來說,和蛇族聯盟很明顯能大撈一筆,為什麼要替官兵們送死?   一名長老也站起來,他同時舉起了手。   「按照教規,只要七名長老通過,就能廢除大祭司職務,由教主暫代。我提議,廢除秀琳大祭司一職。」   既然秀琳堅決不同意,那麼就廢柴她吧。   手臂一根根的被舉起來,直到最後,十大長老中,只有一人沒有舉手。   「秀琳,你還想說什麼?」   盤鳩長老的聲音中透著得意,三年前,他兒子囤積鹽巴,結果被秀琳狠狠的懲處,打斷了兩條腿,而那些鹽巴被平價處理給了苗民。   「既然你們腦子都昏了,那我也無話可說。按照教規,我還有申辯的權利,拜月令由我保管,等選出新的大祭司之後,再交給她。」   秀琳站起了身來,向外走去。要講教規,那好,她雖然被廢除了大祭司之位,但沒有拜月令,是不能以月神的名義,調動苗疆十萬大軍的。   更何況,按照拜月教的教規,扯皮的事情還很多,秀琳至少能拖上半年時間。   「秀琳,你不要給臉不要臉,現在安心下台,大家都好看。」   「給臉不要臉?」   秀琳一下子笑了,居然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   「秀琳,我們知道你武功蓋世,但現在離走火入魔只剩下一步之遙,十停去了七停,難道你還敢動手嗎?」   這種先例不是沒有,就曾有拜月教的一名大祭司,殺光了十大長老後,獨掌大權。任何規矩都是人定的,必要時,可以殺光阻礙之人,重新制定規矩。   當然,也有被長老會擊殺的教主,教規只能用在雙方力量差不多的時候。   「那我就先殺了你。」   秀琳的話剛說出來,盤鳩的身體如同閃電一樣向後退去。幾乎瞬間,他就推到了門口,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但秀琳沒有出手,只是笑看門口的盤鳩長老。   「會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盤鳩,看把你嚇成了什麼樣子,這麼大一把年紀,活到了狗身上。」   秀琳笑了起來,毒舌讓盤鳩的黑臉泛起了紅色。   「不要多說,動手吧。」   陰森森的聲音從一旁響起,說話的是毒蠍長老蘭鵬飛。他是十長老中,為人最陰毒的一名。   拍了拍手,身後的三名黑袍人向前走了一步。他們脫下了袍子,身上的鱗甲閃閃發光。   「這是蛇族的三大高手,他們想向大祭司請教一下。」   蘭鵬飛的聲音很冰冷,他也不想走到這一步,長老會最顧忌的就是秀琳的武功,如果不是探明秀琳內傷嚴重,恐怕眾人都不敢發作。   「想不到,長老會居然讓外人來挑戰大祭司,你們十大長老,真是越活越怕死了。」   梅吟雪笑著,牙齒如同整潔而白皙,秀麗的刀眉微微的揚起。此時的她,給人一種如冰般堅脆,和玉石一樣無暇的感覺。   一人面對如此多的高手,卻依舊毫不退讓。   「你們十人中有數人是宗師高手,其餘之人也是修為高深,如果能合力一起,就算唐門也難以抗拒,可惜,你們能做的,只是扯自己人的後腿。   「不過,我很好奇,你們到底憑什麼認為,我快要走火入魔?」大廳中,十大長老,十八名護 法,都是她的敵人,但這瞬間,卻都被她的氣勢壓倒。   三道刀光,驚天而起,那是蛇族的三大高手。   他們來到拜月教內,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與秀琳同歸於盡。   他們三人修 煉的巴蛇吞日神刀,爆裂陽剛,三人已經修 煉到了最高境界,皆為宗師高手。   三道刀光,如同長虹驚天,不可方物。場中之人,臉色都微微一變,藍新月的刀法,比起這三人簡直如同小孩一樣。   突然,一道青色光芒沖天而起,天蠶絲從梅吟雪的袍子中揮出,用力的一抽。三人幾無破綻的合擊被硬生生的破開一個缺口,然後天蠶絲如同龍捲風一樣的急速擴張,蛇人的三大高手,身形一顫,都被震飛出去。   風雲雷動,從現在開始。   「葉大俠,你難道不考慮自己的後路嗎?」   場中正在搏鬥的時候,陳耕合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葉歡。   「陳長老,大祭司評價你有眼光,卻無膽量,識進退,但卻為家族所縛,可惜呀,可惜。」   葉歡打了一個哈哈,手按在了長劍上。   場中,秀琳將三名蛇人的巴蛇吞日神刀死死的壓住,但就算能匹敵蛇族三大高手,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這是三名宗師級的高手,內力消耗完的她又怎麼能壓制內傷呢?   「葉大人,你如果束手就擒的話,我們不會殺你的。」   陳耕合還在努力的勸說葉歡,葉歡是天後明玉的特使,就算是擊敗了官兵,但雙方也需要溝通的渠道。   葉歡的身邊,梅蘭芙的手指在微微的顫抖著,不時有粉末從她的手中落下。   「什麼藥?」   「不,是毒。」   十二種藥材在她的手中以不同的比例混合,加熱,然後變成了致命的毒藥。   「等一會,葉大哥,你看我怎麼對付他們。」   一名悄悄靠近的護 法,突然臉色一黑,翻身倒在了地上。   講話間,梅蘭芙已在身前布下了七重毒霧。   天蠶絲一圈圈的揮出,蛇族的三大高手在其中苦苦的掙扎著。   誰說秀琳要走火入魔,現在的她比以前更加的可怕。   「我想,大家合力出手吧!」   盤鳩向前一步,提出了建議。   不錯,秀琳武功再高,也有一個極限,場中的人合力,絕對能擊殺與她。   「那就動手,不要拖了!」   謝東流向前一步,手掌脹大了一倍,身體一轉,天龍大手印全力發出。   在他左側的盤鳩,只來得及將手掌舉起,就被謝東流一掌印在了胸口上。   「你!」   口中的鮮血噴出了三尺,盤鳩的胸部陷下去了一塊。這一掌是如此的突然,盤鳩連反應都來不及。   怎麼可能,他不是和謝東流定下盟約嗎,謝東流也需要自己幫助才能登上最高位,他為什麼會反水?   盤鳩心中帶著無限的疑問跌倒在地上,而謝東流向前一步,雙手同時拍出。   天蠶至柔九變,天龍大手印,一陰一陽兩種功法同時使出,他沒有騙葉歡,這兩招已經被他融合的天衣無縫。   三名蛇人耳中同時響起了狂風怒吼的嘯聲,猶如置身於狂風暴雨的核心中。   他們三人正在秀琳的手下苦苦的支撐著,謝東流的偷襲無疑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秀琳手中的天蠶絲突然間起了某種神奇之至的變化,雷霆萬鈞的攻勢突然平緩了下來,如同風吹閒雲、花開花謝,周圍的一切,似乎靜止在這一刻。   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秀琳使出了她的最強殺招。   謝東流的出手,就像是一個暗號,那些長老身邊的護 法,紛紛出手偷襲,一瞬間,就有三名長老或死或傷。   一瞬間,場中的情景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謝東流,你瘋了!」   蘭鵬飛避開了一次致命的偷襲,不敢相信的看著謝東流。   「我沒有瘋,是你們太笨了。」   蛇族的三大高手都躺在了地上,謝東流面容上古井無波。   六年前,秀琳當上大祭司之時,就與謝東流成為了秘密的盟友。   周天宗為兩人穿針引線,因為兩個人都有共同的敵人,拜月教中的長老會。   謝東流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他一心想要掌控拜月教,但就算在長老會的支持下,打 倒了秀琳,也不過是另一個長老會的傀儡。   而秀琳也對拜月教的長老會深惡痛絕,這十大長老,老朽昏庸,只為家族利益,將拜月教裡面弄得烏煙瘴氣。   她雖然只想報仇,但沒有拜月教,她又怎麼能復仇成功?   兩個人一直聯手演戲,成功的騙過了長老會。   當長老會確認秀琳將走火入魔的消息後,謝東流終於下定了決心與秀琳一起動手。   讓長老會和秀琳同歸於盡,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於是,就有了今天大殿上的表演,十大長老根本沒有想到這是一個陷阱。   「我們聯手,未必輸給他們,山下也是我們的人,發信號,讓他們攻上山。」   蘭鵬飛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為身邊的人壯膽。   白月峰山下,居住的都是幾大家族的子弟,他們是長老會力量的源泉,擁有雄厚的武力。   「你們還不明白嗎?」   秀琳的笑容在蘭鵬飛的眼中是如此的可惡,「我這次要滅掉的,不僅僅是你們十人,還有山下你們的家族。   「三天前,你們製造事端,將我最精銳的屬下紅唇調離了白月峰,讓謝教主的負責監視,一旦情況不對,並找機會就殲滅她們。   「你們的算盤不錯,但沒有想到謝教主和我早就聯手,她們和謝教主的手下一起,正在山下殺人。」大祭司的直屬武力紅唇,和謝東流的手下,都是一等一的精銳力量,對山下那一團散沙的各大家族,絕對是手到擒來。   大殿的門窗被打開,能看到山下燃起的濃濃煙霧。   「大祭司,謝教主,你們真的要兩敗俱傷嗎?」   陳耕合向前一步,長歎一聲,「你們就算是勝了,拜月教也是元氣大傷。能否各讓一步,我等服輸。」   「那麼你們先束手就擒。」   「我憑什麼要相信你,束手就擒,你們不守信用怎麼辦?」   說話的是一名護 法,他以脾氣暴躁而著稱。   「不願意投降的,殺無赦,更何況,我也沒有想過放掉你們。」   秀琳搖了搖頭,目光中沒有任何的退讓,「現在服軟,不過是因為我們佔據了優勢。你們這些年佔據了太多利益,幾大家族將拜月教視為私產,不殺光你們,不奪走你們的田產,我拿什麼出來讓苗人滿意,讓跟隨我的人受益?」   陳耕合心中苦的厲害,剛才葉歡說他有眼光,卻無膽量,識進退,但卻為家族所縛,一點都沒有錯。   就算是他當初反對廢除秀琳,就算是他平日裡與人為善,但現在有什麼用?   秀琳說都沒有錯,長老會和她的利益衝突不可避免,如今必有一方倒下。   「各位,這時候,我們拚死一搏,還能翻盤。」   雖然有數名護 法的叛變,盤鳩等四大長老負傷或身死,但剩下的長老和護 法聯手,秀琳等人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那加上我們呢?」   大殿密室的門無聲無息的被打開,寧可嬌和王鷗蔓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在寧可嬌的身後,還有二十多名黑衣人,他們都是長生幫中的高手。   兩名宗師高手,加上這些人,蘭鵬飛他們毫無勝算。   蘭鵬飛慘然一笑,舉起了長劍。   「各位,拚死一搏吧!」   半個時辰後,塵埃落定。   長老會十大長老,兩人投降,四人被俘,剩下皆戰死,而十八名護 法一半戰死,一半投降。   操縱拜月教百年的長老會,今日土崩瓦解,秀琳成了最大的贏家。   「恭喜大祭司,神機妙算,將這些叛逆一網打盡。」   謝東流走到了秀琳面前,畢恭畢敬的行禮。   「是不是有些失望呀,謝教主?」   「怎麼會,大祭司一直都身體健康,這次不過是略施小計,引蛇出洞而已。」   謝東流苦笑的說道,他所作所為,為秀琳做了嫁衣。   本以為秀琳沒有幾日好活,不過剛才看起來,她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那時,他已無法回頭,當發現秀琳無恙之時,他的手下已經在山下展開了行動。   「謝教主,你不用擔心,我並不忌憚你的野心,只會在乎你的行動。   「這次之事,你有功無過,長老會不會解散,你推薦兩個人吧。」點點頭,謝東流沒有拒絕秀琳扔過來的橄欖枝。這次拜月教之變,他雖然沒能奪權,但少了長老會,他也算是有所收穫。   山下,殺聲慢慢的熄滅了,拜月教從今天起,將會是另一種面目。 第九章 姐妹情仇   七天後。   「主人,請。」   並不喜歡主人的稱呼,葉歡聽起來覺得有些彆扭,尤其面前的兩名女子,年齡並不比他小。   緊身衣服勾勒出豐腴成熟的胴體,三十歲的女子就像是含露盛開的牡丹,不過一個嫵媚銷魂,一個高華瑰麗。   但她們的神情卻如同十來歲小姑娘一樣的天真,還帶有一絲的調皮。   那晚之後,唐詩因幫助葉歡教導唐門諸女暗器和內功。   她沒有任何的保留,唐門最高深的內功和暗器手法傾囊而授。   而葉歡也對那些女孩說,他希望她們好好學習這些東西,以後會對他幫助很大。   因為有原來的根基打底,這些武功學習起來非常的迅速。諸女們如同海綿一樣吸收著其中的精髓,並以最快的速度掌握。   而在內力方面,也是一樣。不少女子已經恢復了大半的內力,下面只需要好好的調養。   面前兩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唐詩因將她們帶來,請葉歡考察。   為了害怕傷到了葉歡,兩女只用一種暗器,鐵蓮子。雖然葉歡覺得小題大做,但她們卻堅決不用傷害性的武器。   「靚華、晴丹,贏了的話,主人會給你們獎勵的。」   唐靚華、唐晴丹,這是她們的原名。   「暗器,其實也是一種武器,能擊倒對方就為勝利者。」   唐詩因在一旁解說著,戰鬥在瞬間開始了。   兩女身形猛地往兩邊一分,一左一右,點點寒光同時射向了葉歡。   暗器在空中如同繪畫,直線、弧形、甚至碰撞間改變方向,鐵蓮子在她們的手中就像是活了一樣。   葉歡的長劍不停的在空中劃著圓圈,武當太極劍法將身前封住。   但這還不夠,鐵蓮子的速度極快,及准以及刁鑽。   「啪啪啪!」   連續三枚鐵蓮子同時擊中了長劍的同一點,讓葉歡的劍法中出現了一絲破綻,然後,這個破綻無法封住,鐵蓮子如同雨滴一樣的直撲葉歡的胸口。   唐門三十六路暗器手法中的雨打荷葉,在她們兩人的手中,運用的出神入化。   「停。」   當兩枚鐵蓮子擊中了葉歡胸口的時候,唐詩因果斷的喊停。   「你們練習的不錯,很好。」   葉歡身著天龍甲,鐵蓮子對他來說並無傷害,更何況,又不是生死相搏,輸給她們兩人有什麼不好?   這次交鋒讓他對唐門暗器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面前兩人的武功還沒有恢復,但居然能和他打了一個平手。   「主人,你說過有獎勵的。」   兩女可憐兮兮的站在一邊,目光中充滿了幽怨。誰能想到,她們以前是江湖中有名的辣手羅剎?   「好吧。」   葉歡伸出手,在她們兩人的頭頂上輕輕的撫摸著。   「好了,好好的和唐姐姐一起練武,以後我還需要你們的武功。」   頭上的撫摸讓兩女發出如同貓兒一樣的舒服叫聲,對她們來說,這種獎勵很好,但還不夠。   墊起腳尖,她們兩人的唇同時吻在了葉歡的臉上。   「唐姐姐,主人已經歇息了,你也去睡吧。」   已經是午夜時分,天上的星辰如同繁星一樣。   但客房中,依舊是燈火通明,值班的女孩們都沒有睡覺,十來名女子圍在桌子旁,等著葉歡的召喚。   雖然唐詩因和葉歡說過幾次,但她們卻依舊堅持。面對葉歡的訓斥,可憐巴巴的她們淚水幾乎把葉歡淹沒,最後,最後葉歡只能讓步,並說很喜歡她們這樣。   對於她們來說,留在這裡,就是一種幸福。   房間中並不冷清,有女孩在玩花牌,也有在看書的,但更多的是大家坐在一起,好奇的談論著外面的時間,說著她們的主人葉歡。   「□玥,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在她的身邊,坐著一名體態輕盈的女子,她身形修長、雙峰高聳,有種難以形容的優雅風姿。   「唐姐姐,你說什麼?」   「沒有什麼,□玥,我替你挽起長髮。」   唐詩因搖了搖頭,心中卻是一片悲苦。她也是精通醫藥之人,這幾天和葉歡一起推演,並在諸女身上做實驗,卻發現,她們永遠無法恢復。   是的,是永遠。   麗挽的宮譬,低垂的娥眉,昏黃的燈火下,她的肌膚宛如溫玉。   面前這個怯生生的女子,是她閨中的好友!□玥負責唐門的商業,當年的果敢智慧,已化成了纏指柔情。   她忘記了自己的丈夫,忘記了一切,只是在燈下,等著那個人的招呼。   「唐姐姐,主人是不是不喜歡我們?」   「不,主人很喜歡你們,只是他現在很忙。」   □玥向著周圍看了一眼,解開了衣襟,一對肥大白嫩的兔子躍出。   她的動作看起來很放蕩,但眸子中只有純真。   「每次見到主人的時候,我身子就會發熱,好想他將我抱在懷中,可是,他只喜歡唐姐姐。他喜歡摸唐姐姐的這裡,卻不喜歡我。   「我真的想讓主人如同愛撫唐姐姐的那樣愛撫我,真的。」她的臉有些發燒,心中有個年頭告訴她,男人都喜歡這樣,但理智有告訴她不應該。   這些日子裡,唐詩因成了她們最親近的人,諸女有什麼問題,都會講給她聽——她們沒有記得她的身份,只是葉歡吩咐,唐詩因是他最親近的人,只有和她處理好關係以後,才能得到葉歡的獎賞。   在頭頂上的撫摸,或者是一個溫暖的擁抱,就是這樣簡單。   她們的人生,嘎然而止在不久之前。現在,唯一能讓她們快樂的,是葉歡。並不是因為唐詩因要討好葉歡,因為他才是唯一的鑰匙。對不對,是不是合乎道德,唐詩因不知道,但現在,難題擺在了她的面前。   「唐姐姐,下次,你和主人親熱的時候,叫上我們好不好?」   身旁的另外幾名女子,也拉著唐詩因的衣袖,低聲的哀求著。   女孩們眸中媚眼如絲,月神紅線使讓她們無比的渴望葉歡的親近。   院子外面傳來了敲門聲,寧可嬌到訪。   「寧姐,多謝你替我跑了這一趟。」   當寧可嬌回到了月神殿中之時,梅吟雪正在搭建萬蠱窟。   無數的蠍子、毒蛇以及叫不上名字的毒蠱被一袋袋的放入了黝黑陰暗的地窖中。毛骨悚然的咀嚼聲讓寧可嬌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她能想像地窖中的情景。   拜月教之變,十大長老,除了陳耕合之外,其餘被擒五人,都被梅吟雪扔進了萬蠱窟中。   而謝東流當天就出發,帶領精銳,前往各地掃除長老會餘孽,如今拜月教內,梅吟雪一手遮天。   「沒有什麼,三妹,這些日子裡,你幫玲玲治病,這份恩情,我一直沒有機會道謝。」   「你真的感激我嗎?」   梅吟雪微笑著,偏過了頭,長長的睫毛閃動著,臉色雪一樣的白,「寧姐,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這樣的害我,一想起你教導葉歡的法子,我就恨得牙癢癢。」   葉歡所用的雙修之法,還有道種心魔等,都事先和寧可嬌商量並討論過,而寧可嬌也在後來的事件中扮演了很重要角色。   「三妹,不那樣做,葉子怎麼能救了你?   「你們是夫妻,那種事情能增加樂趣的,何樂而不為呢?   「新人上了床,媒人扔過牆,你們呀,實在是太讓我心冷了。」寧可嬌淺笑著,眼波流轉中自有一番風韻,「吟雪,什麼時候,喝你們的喜酒?」   「寧姐,應該是我問你,什麼時候喝你和葉子的喜酒。」   「那傢伙是個木頭疙瘩,我對此已經不抱希望了。」   兩個女人談論著風 花雪月,但在如同地獄般的萬蠱窟前。   針對蛇人的蠱蟲被葉歡體內的月神紅線所吸收,但並不代表不能重新的培養。   這種蠱蟲極為難以培養,以至於梅吟雪需要付出自己的精血——但現在卻有了新材料,被捕獲的五名長老,還有他們的親信,他們都常年與蠱蟲打交道,他們的血肉也能培養出新的母蠱。   地窖中,還活著的他們,在毒蟲中享受著最恐怖的人生,直到母蠱產生。   「寧姐,唐詩因怎麼答覆你的?」   「她什麼都沒有所,但我不贊成你的主張。」   寧可嬌一眨不眨的看著梅吟雪,說道,「將六欲天魔經中的心法交給唐詩因,她必然會屈服,我可總覺得不妥。」   「我也覺得不妥,問題是,我們都有私心,三妹,你敢說你沒有?」   如果葉歡能達到宗師的地步,那麼玲玲就不再為缺少真氣的輸入而煩惱。   「還有一點,那才是最重要的。」   梅吟雪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的擔憂,「葉子與周天宗之間的仇恨,使他如同繃緊了的弓弦。   「而寧姐和夢落,你們的武功,都遠遠的超過與他。   「蛇人在山下罵他軟飯劍,你真以為他不在意?   「他拚命習武練劍,為了追求力量,甚至冒險,夢蝶心法就是一種嘗試。   「夢蝶心法其中凶險過大,而葉歡的內力不足,就像是小孩子舞大錘一樣,很容易傷害到他自身。   「我希望他平平安安,不要出事。」   她的聲音中,深情如海。也許以前因為月神紅線的原因,但拜月教之變中,葉歡打動了她。   收穫越大,風險就越大,葉歡治好了梅吟雪的內傷,但其中如果稍有不慎,葉歡就會如同氣球一樣「砰」的爆炸。事後梅吟雪想起來,額頭上都是冷汗淋漓。   寧可嬌沒有回答,只是站在梅吟雪的身邊,看著萬蠱窟中的情景。   那些還有感覺的人已經變得殘缺不全,毒蟲在他們的身體中進進出出。也許對於他們來說,只盼望能痛快的死去。   這下面是地獄,但如果昨天,梅吟雪失敗的話,也會落到如此的下場。   有時候,走錯一步,就萬劫不復。   寧可嬌是魔教的妖女,拜火教也有類似的場景。   遠處,傳來了飄渺的歌聲,那是幾名苗女在樹叢中採集野果。   她們唱著情歌,十五六歲的少女這時候正是做夢的年齡。她們純真、善良以及充滿了幻想,但梅吟雪和寧可嬌,卻早就將這些東西遺忘。   這次拜月教之變,僅直接被斬殺之人超過兩千,還不算隨後被清算之人。   寧可嬌手掌長生幫,天下第一幫的名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屍骨血淚。   二十歲可以熱血,但三十歲的人只會現實。   過去的她再也回不去了,就算是報仇之後也是一樣。她如今位高權重,身邊也有所愛的人,但卻發覺,自己離他很遠。   飄渺的情歌,在風中忽斷忽續。   「茶山的阿妹俏模樣,啊耶耶耶耶俏模樣,十指尖尖採茶忙……」   「你這樣只會讓他離你越來越遠的,吟雪,有些事情,改變一下沒有什麼不好。」   寧可嬌的勸說傳到了她的耳中,但她做不到。   她本來就是一個壞女人,害死了爹娘,連累了妹妹,這些年殺人如麻,怎麼可以幸福?   她寧可讓他永遠的記得自己,也不願依偎在他的懷中,享受那無比渴望的幸福!   葉歡的心中有根刺,她的心中也有,扎得她鮮血淋漓,刺得她寧願孤獨。   苗疆有一個故事,關於拇指男孩的。   有個女孩,愛上了一名男子,可是,他有心愛的人,無論如何都不喜歡她。   於是,擅長用藥的女孩,將男孩變成了拇指大小的人兒。   女孩將他裝在瓶子裡,藏在身邊,愛惜他,滿足他……只要他在自己身邊,就無比的快樂。   但女孩明白,自己永遠也得不到他!   他的祈求、忍耐和屈從,不過是為了讓更好的逃脫。   相見恨晚,妾身已非妾身!   就像是用力的踩著鐵蒺藜一樣,越用力,就陷得越深。   他會是謝夢落的、會是解青絲的,甚至是寧可嬌的,但不會是她的,因為從一開始,他為的只是妹妹、謝夢落以及苗疆的大局。   妹妹與他有援手之情,他為妹妹的慈悲心而犧牲;謝夢落是他的妻子,所以他來報答當年之恩;苗疆局面只有她能力挽狂瀾,所以他才會拚死相救。   真 相就是這樣,他知道,她也知道,他從不是因為喜歡上她這個人,而救她,愛她!   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她聽著遠處那飄渺的情歌,跟著哼了起來。   「郎有心妹有意,相親相愛在一起,同唱山歌同遊戲,等待明年好佳期……」   身邊的□玥有些瞌睡,頭靠在了唐詩因的肩膀上。她外觀是那樣的成熟美艷,但現在卻如同孩子一樣,瞌睡了就睡覺,嘴角處有一點晶瑩的液體。   可是,唐詩因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剛才,寧可嬌拜訪她的時候,將六欲天魔經中的一段心法傳授給了她。   寧可嬌並沒有說明為什麼要將這段心法傳授給她,相反,勸她好好的考慮未來。她告訴唐詩因,葉歡囑托過她,幫忙解決這些女孩的問題。   這也是這些天,葉歡為什麼不拒絕唐門諸女的原因。   將她們留在身邊,等時機成熟,擇地安排,以長生幫的實力,能維護她們以後的安全。   但是……這根本不可行。□玥她們看起來很聽話,但如果讓她們離開葉歡,她們絕不會同意。就算是葉歡讓她們在某地等上他三年,五年,或者替她們婚配,但以後呢?   她們中已經嫁人的婦人不說,剩下的,嫁給誰,哪一個丈夫願意自己的妻子是這個模樣?   「寧幫主,這是梅吟雪的意思嗎?」   唐詩因到沒有懷疑葉歡想要幹什麼,因為他根本不需要這樣做。但梅吟雪這樣的安排,讓她只能冷笑。   「其實,三妹現在,也會很後悔。」   這段話是寧可嬌自己的感覺,她講給了唐詩因。   當年,唐詩因將消息傳給了家族,結果導致了冷香谷的慘案,但她並未曾親自參與,而且事後和家人幾近決裂。   真正嚴格說起來,元兇並不是唐詩因,梅吟雪的錯比唐詩因還要重。   雖然說梅吟雪一次次的折磨唐詩因,但無論如何,唐詩因現在完好無損,梅吟雪也是手下留情了。   雖然說,梅吟雪並不需要唐詩因理解這一點,但寧可嬌還是說了出來。   「主人。」   身邊的女子將唐詩因當成了抱枕,摟住了她。嘴角處掛著晶瑩的液體,睡的是那樣的香。   「對不起。」   輕輕的說著,唐詩因替她蓋上了被子。   「謝謝主人。」   迷糊中,□玥以為是葉歡來到了她身邊,低聲的說了一句,然後緊緊地拉住了唐詩因的手。   再也不願意鬆開。   夜已經深了,天空純淨的如同無邊的大海,一顆顆星星在那天鵝絨般的海面上,靜靜的閃爍著。   院外傳來了腳步聲,然後門被推開了。   「詩因,想什麼呢?」   那是梅吟雪,她來到了這裡。   「大祭司,何貴幹?」   言語上的譏諷不能解決問題,唐詩因並不需要在這個上面表現自己的仇恨。   「長夜漫漫,無心安眠,我來找官人雙修。」   梅吟雪的話讓唐詩因差點沒有被一口噎死,雙修,這是幹什麼?   「葉子如今正是血氣方剛之時,本以為把你這個奴婢賜給他,還能讓他暖腳,卻沒有想到官人嫌你姿色醜陋,棄之如敝。而你又自持身份,不讓別的丫鬟侍奉官人,詩因呀,信不信,我讓人打你三百大板。」   梅吟雪的話讓唐詩因額頭上的青筋跳了兩下,但她沒有辯駁,只是吩咐身邊的女子去叫醒葉歡。   「很好,你現在學會不頂嘴了,這是好事。」   「葉大俠為人正直,不欺暗室,並不需要我的服侍,身邊的姑娘也是一樣。」   「正直?」   唐詩因的話讓梅吟雪笑了,她托起了唐詩因的下巴,「小騷貨,當初官人是怎麼把你弄上 床的,你忘了?說句實話,要不是官人看上你,恐怕你現在和她們一樣。」   「那多謝大祭司的仁慈了。」   「還嘴硬,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可持的。   「我問你,葉子有沒有對你說過,他能讓唐門的恢復名譽,重新崛起。」「沒有,但這不可能,除非天子詔書,加上天後明玉的全力支持,不然唐門根本就沒有機會。」   對於唐詩因來說,讓唐門重新恢復過去的榮耀,那是夢寐以求之事,但這談何容易?   唐門這個怪獸轟然倒塌之後,留下的屍體餵飽了那些周圍的猛獸。他們中有名門正派,豪門官府,甚至還有清流士子。   這些人自然和唐門 有了深仇大恨,唐門子弟一旦出現,會遭到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甚至連官府都會派兵圍剿。   而在朝野中唐門的污名,想要洗乾淨,更是難上加難。   「葉子可以幫你的,只要他願意的話。」   「你們說什麼?」   門被打開了,葉歡披著衣服走了進來,大半夜的,梅吟雪突然來訪,他有些奇怪。   「秀琳,天色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   「官人,妾身想和你雙修。」   梅吟雪的聲音如同蜜糖一樣的甜,讓葉歡的臉紅了一下。   道種心魔大 法加上雙修之法,讓梅吟雪的內傷有了極大的改善。但想要達到最好的效果,最好多雙修幾次。   而這幾天,月神紅線進化之後,葉歡也感覺到自己某種慾望在燃燒,每天身處百花叢中,如果不是有唐詩因,恐怕他早就變成禽獸了。   「怎麼,官人難道嫌棄妾身,還是迷戀上了你的情人?」   梅吟雪的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後說道,「剛才,我們兩人談論,說起唐門的問題。葉子,你能讓唐門恢復嗎?」   雖然不敢相信,但唐詩因卻目不轉睛的看著葉歡。   「這個,秀琳,你真的不害怕唐詩因以後的復仇嗎?」   「我害怕,但如果詩因真的成了你的枕邊人,那麼她提出唐門重建的請求,你能拒絕嗎?」   蓉蓉和明玉互換身體之事,梅氏姐妹都知道,因為葉歡需要梅蘭芙在夢蝶心法上給他指點。   蓉蓉如今是天後,天後明玉並沒有兒子,只要葉歡願意,成為天子的可能性並不小。就算是葉歡無心,以後也會權傾朝野。唐詩因留在葉歡的身邊,加上那些女子,日久生情,或者說日久之後有了小孩,葉歡能否拒絕唐詩因的請求?   「葉子,你真的能幫我?」   看到了葉歡沉吟的表情,唐詩因不由的動容。   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瞭解葉歡並不是放空炮之人,相反,寧可先做,也不說。他這樣沉吟,說明此事把握很大。   「詩因,我想,唐門與神醫谷之間,現在已經沒有仇恨,是不是?」   葉歡的聲音非常的鄭重,說道,「不說以前,唐門與冷香谷中殺了梅氏一族,但這次秀琳之所為,與神醫谷一點干係都沒有。   「你的仇恨,來自於周萬年和秀琳等人,以後,你要報仇,對象也只能是拜月教的大祭司秀琳,而不是別人,對不對?」葉歡的聲音非常的嚴厲,但唐詩因清楚他為什麼這樣說。   葉歡可以幫她,但不能因此引發大禍。   復仇往往到了最後,變成胡亂不分的屠殺,卻沒有什麼贏家,甚至牽扯到大部分的無辜之人。   很多人認為,復仇時候,只要能讓對方痛苦,那麼什麼手段都可以,但他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有妻兒子女?   「葉子,唐門也有子弟倖存,如今敵強我弱,就算是唐家堡重建,沒有五代人的積累,也難以恢復到以前的盛況。   「天恩浩蕩,五世而斬,仇恨也是一樣,到了那時候,恐怕不會有人記得這時候的恩怨了。」唐詩因說的沒有錯,只有絕望的人才會不惜一切,她找神醫谷復仇有什麼用?毀了唐家堡的是拜月教和蜀王府,而她首要的目標就是重建唐門。   「希望,這不是一個愚蠢的決定。」   梅吟雪微微的歎息了一聲,當年誰能想到她一人,就將整個唐門摧毀。   但也沒有什麼,她只要活著一天,唐詩因就翻不出她的手掌心,而且唐詩因要重建唐門,更是光腳的穿上了鞋子。   「希望你能記得這一點,向前看,以後的路還很長。並不是因為我心慈手軟,而是葉歡再三的懇求。」   梅吟雪伸出了手,說道,「詩因,為葉歡做事十年,你許下這個承諾後,我會放你離開。」   葉歡想要搖頭,但最終,還是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詩因,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幫你的。有些承諾,不能輕易的許下,因為現在還難以做到。」   兩個人走入了房間,而唐詩因坐在了外面。   屋子裡傳來了一聲聲的呻吟,梅吟雪的叫聲一絲不漏的落入了唐詩因的耳中。   周圍的女孩們聽得是都面紅耳赤,鼻息粗重。   「葉大俠,如果你能幫我,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地牢中,她向著葉歡如此的承諾。   這世上沒有平白無故的憐憫與得到,如果不是葉歡得到了她清白的身子,他又為何會這樣的幫她?   就算是這樣,下面葉歡要幫她所作之事,別說是為他做事十年,就算是終身為奴,也難以報答。   想要得到,必須先要付出。   她和身邊的女子們需要一顆參天大樹來依靠,現在,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許久之後,他坐起了身子,從床上起來,點燃了一盞油燈。   那昏黃的燈光將兩人籠罩起來,彷彿創造出了一個屬於他們的空間。   「不要起來,抱著我。」   身邊的玉人將他拉倒在床上,手臂緊緊地抱著他的胳膊。是那樣的用力,似乎根本捨不得放開。   燈光在她細膩雪白的肌膚上鍍上一層暖色,更平添了幾分神秘的美艷。兩個人就這樣的擁抱在一起,點點的柔情,正融入兩人的心底。   過了許久,葉歡抬起了手,輕輕的撫摸著梅吟雪的秀髮。   「吟雪,當年我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是否想到過今天?」   「當然沒有,如果不是蘭芙阻止,我當時就把你給殺了。」   往事一幕幕的回想在兩人的腦海中,葉歡突然的笑了。   「娘子,我突然想起了一頭熊的故事。」   「熊?」   葉歡笑著,講起了獵人和熊的故事。   獵人上山打獵,卻被熊給侮辱了,於是,悲憤的獵人苦練本領,一次次的去找熊復仇。但每一次都被熊打 倒,然後熊侮辱。   到了最後一次,熊不由的問道,「你是來復仇的,還是來雙修的?」   「你這個混蛋,這麼多的好事都便宜了你,想起來真的讓人不舒服。」   梅吟雪突然用力的在葉歡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吟雪,你真的決定要放過唐詩因嗎?」   葉歡很鄭重的問道,今天晚上,他覺得梅吟雪有些不對勁。   「你說呢?」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不久後,唐詩因只穿著一件貼身內衣走了進來,在她的身後,還有三名女子。大家抬著熱水桶和毛巾,笑意儼然的看著葉歡兩人。   「詩因,你來幹什麼?」   葉歡愣在了那裡,不是吩咐她去安息嗎?   「奴婢來服侍主人的。」   她目光流轉,笑盈盈的來到了葉歡的身前,說道,「主人親熱的時候,通房的丫鬟是要在一邊服侍的。」   梅吟雪到沒有什麼不習慣,她讓身邊的女子替她穿上了衣服。   「對了,吟雪,你怎麼今天晚上會來找我?」   葉歡終於提出了這個問題,來錯開話題。   「剛才有弟 子稟報,我的好妹妹謝夢落,到了山下,千里尋夫來了。」 【第十集 生死相隨】 第一章 相約私奔   早上起來的時候,外面的地面結了一層霜。   已經入冬了,平日的這個時候,唐玲玲就呆在唐家堡中,和兄弟姐妹們一起圍在火爐邊,戲耍玩鬧,其樂融融。   可是,以後不會有這種機會了,唐家堡被毀,而那些親朋好友們,也紛紛凋零。   雖然屋子裡的火爐熊熊的燃燒,但唐玲玲還是將身上的衣服裹緊一些。她們沒有請傭人,也沒有心情到成都城內閒逛。   廣闊的大宅子中,只有唐玲玲和唐瓏瓏兩個人的存在。   姐姐媒體將房間打掃的乾乾淨淨,但唐玲玲卻始終有一種冷清的感覺。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但如果是大恩無以圖報呢?   葉歡對唐玲玲來說,有著天大之恩。   那天,她衝入葉歡府內,求他救父親的瞬間,心中只有無比的絕望。   她根本沒有期望,葉歡會施以援手──唐家堡被毀之後,唐玲玲見到過太多的冷漠與背叛。那些昔日受過恩惠的人,只要不出賣他們,將他們拒之門外,都已經很好了。   唐玲玲拚命的磕著頭,心中冰冷一片。就算是葉歡將她扶起來,並出門打探消息。   消息很快的回來了,唐天仇被關入大牢,還活著。但相關的手續必須第二天才能辦完,葉歡請唐玲玲在家中等候。   那一夜,唐玲玲一直沒有入睡。   房門沒有關,她在被子中瑟瑟發抖,她甚至希望葉歡進來,而不是一群公人破門而入。   逃亡的日子裡,她成熟了許多。   她知道這樣不好,甚至不會有好結果,但如果有救回爹爹的機會,她什麼都願意。   然後,什麼都沒有發生,葉歡救了父親的命。   心中的堅冰在瞬間融化,一種莫名其妙的少女情愫在唐玲玲的心頭暗暗產生。   正是因為罕見,所以才珍貴,她欠他。   所以,送葉歡出行的時候,唐玲玲狠狠的親了葉歡一下。這個瘋狂的舉動讓她臉紅了幾天,但卻沒有後悔。   葉歡留下了一封信,以及武當的龍虎金丹。   葉歡走後,天後明玉進入成都。   葉歡的女兒葉香蓉見到他們,看了這封信後,派人護送爹爹前往武當。葉歡和武當醫術最高的青雲長老很熟,爹爹身負重傷,可以好好的調理身體。   這讓唐玲玲心中的大石落地,武當派中幾大長老中正平和,在那裡父親可以安度晚年。   「可是,這個壞蛋!」   在父親走的前一天,瓏瓏回到了家中。   姐妹重逢的喜悅自然不用談,但唐瓏瓏卻不願隨父親去武當。   父女兩人在密室中交談之後,唐天仇允許唐瓏瓏留下。   唐玲玲問父親,到底發生了什麼,唐天仇也沒有隱瞞,告訴玲玲,葉歡和瓏瓏因為機緣巧合,之間有了關係,所以瓏瓏要留在成都城等葉歡。   「葉歡,你這個大混蛋,居然壞了姐姐的清白之身,你比姐姐整整大十四歲!」   玲玲最終也決定留下來,父親到武當後會很安全,但將姐姐留在這裡,她卻不放心。   從小到大,姐妹兩人都在一起,吃飯睡覺,都在一起,未曾分開。   「玲玲,吃飯了,嘗嘗姐姐的手藝如何。」   繫著圍裙,姐姐端著飯菜走進了屋子裡。   紅綠相間的青菜牛肉,芬芳誘人的糖醋排骨,還有兩樣精美的素菜,加上熱氣騰騰的白米飯,讓唐玲玲一下子胃口大開。   父親走後,唐玲玲驚奇的發現,姐姐學會做飯做菜,甚至包括縫補衣服。   「我是一路上學來的,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但以前的姐姐並不是這樣,兩姐妹更大的夢想是在江湖中做一對俠女。女紅、廚藝這些東西,她們並不喜歡。   唐玲玲這些日子裡,苦練武功,但姐姐呢?   她每天學習如何做飯做菜,還有女紅等東西,從不讓自己休息一刻鐘。   玲玲當然知道姐姐為什麼變成這樣,一切都是那個人的錯。   他得到了姐姐,然後卻轉身而去,這個混蛋!   姐姐現在變得就像是那些嫁了人的姑姑們,雖然很多人說這是女孩子必經之路,但玲玲真的不喜歡。   「姐姐,不要想那個混蛋,他不值得你這樣的想他。」   「不要這樣說他!」   唐瓏瓏轉過頭,聲音極為的嚴厲。   「我就是要說,姐姐你和他女兒的年齡差不多,他居然下得了手!」   「不許說!」   「我偏要,姐姐,他對我們有救命之恩,但這不能……」   雖然姐姐的面色越來越嚴厲,但唐玲玲一步都不退縮。   兩姐妹心靈相通,她怎麼會不知道姐姐這些日子裡的酸苦?   別看姐姐每天都面帶笑容,但心中卻是無比的難受,唐玲玲能感到姐姐心中的抽痛,而源頭來自於葉歡。   雖然那個人對大家有大恩,但怎麼能用姐姐的終身幸福來換取?   「玲玲,你不明白的,我遇到葉大哥之前,已不是清白之身了。」   姐姐說出了這句話之後,整個人突然癱坐在地上,「我很喜歡他,但每當想起過去,心中是無比的痛。錯的不是他,是我,那時候,是我主動誘 惑他的。」   她並沒有忘記過去,卻在葉歡的面前偽裝幸福。   一瞬間,唐玲玲愣在了那裡。   姐妹兩人心靈相通,姐姐沒有騙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唐瓏瓏淒然一笑,將過去的事情,緩緩的說出來。   因為愛他,所以傷心,覺得對不起他。她沒有罪,但卻將自己關入了牢籠。   四根手腕粗的蠟燭在房間的角落裡燃燒,整個房間恍如白晝。   寧可嬌滿臉笑意的坐在了床頭,看著玲玲和王鷗蔓的玩耍。兩姐妹之間似乎有一種默契和互補,好的蜜裡調油。   寧可嬌非常的感謝王鷗蔓,這些日子裡,她明知道葉歡在山上花天酒地,卻耐心的在山下陪著玲玲。   「寧姐,小妹夢落求見。」   那那個聲音傳到了三個人的耳中之時,大家都愣在了那裡。   「是謝夢落?」   這個人不是應該在海外,有多遠是多遠,她跑到了這裡幹什麼,還嫌不夠熱鬧嗎?   就連見慣了大風大雨的寧可嬌,一瞬間也慌了神是。白月峰上的事情,她知道的一清二楚,怎麼說呢,在其中,她扮演了很不好的角色。   至於說王鷗蔓,表情變化更加的精彩,就像是被一棍子抽在身上,臉上的表情從癡呆到慌張,然後猛地跳下床,留下了一句,「我有事,先出去一會,就說我不在。」的話以後,從窗子中跳了出去。   這是自然,以前,每一次見到謝夢落的時候,王鷗蔓都是謝阿姨的叫個不停,現在,她和葉歡的關係卻變成了這樣,而且更重要的是,怎麼解釋身體的變化。   難道告訴謝阿姨,我們現在是姐妹了?   靜靜的立在了門外,謝夢落聽到屋子裡慌亂的聲音。   她不禁有些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的修為,可以很清楚的聽到屋子裡所有的聲音,有寧可嬌的,玲玲的,還有解青絲的。   然後,四姐從窗子中跳了出去,似乎非常的慌張。   難道說,我就是那悍婦嗎?   謝夢落微微的自嘲了一聲,悍婦這個稱呼,是有人這樣叫她。   婚後長時間無子,在家時候很少,紅袖盟的姐妹們雖然不會說什麼,但葉歡的那些朋友說起來的時候,總會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解青絲和葉歡的私情,她很清楚,甚至是默許,如果不是解青絲害怕影響葉歡的名譽,以及沒有做好準備,葉歡恐怕會多了一個妻子。   每次回到了洛陽家中之時,解青絲都不在紅袖學院,兩個女人之間保持著默契,卻很少有直接的交流,就算是在紅袖盟的聚會中,也從不談起葉歡。   ……但今天,解青絲這樣的慌亂,難道說,她做了什麼壞事?   莫非還有比偷吃了葉歡還要無法面對的事情?   謝夢落有些好奇,解青絲的臉皮比她還要厚,不然不會偷吃了葉歡,事後還顯得若無其事。   「七妹,你怎麼來了?」   門被打開了,寧可嬌走了出來。   三十四歲的她,豐胸長腿,婀娜多姿,成熟的韻味使人陶醉,有時候,謝夢落真的很懷疑,月神紅線,是否能增加男人的桃花運,不然,為什麼徐長生硬要將寧可嬌下嫁於葉歡?   如果不是葉歡入蜀,恐怕徐長生已經在洛陽操辦兩個人的婚事了。   紅袖盟的姐妹中,寧可嬌並不是最耀眼的,但卻無疑是最值得托付的。   待人以誠,千金一諾,寧可嬌有著男子都不及的豪爽。   謝夢落非常敬重寧可嬌,她是紅袖盟的三姐,其實也算是紅袖盟中大姐大,二姐展青霜遠在西域,統領三十萬大軍,早就遠離了江湖恩怨,而天後明玉也只是掛名。   寧可嬌對謝夢落和葉歡非常好,幫助也很大,這幾年,海州的發展上,如果沒有長生幫的幫助,謝夢落也走不動這一步。   「三姐,我擔心葉歡,從海州一路趕來,不知道他現在情況如何?」   如今天下大亂,各種謠言滿天飛。謝夢落心繫葉歡,入川後,甚至沒有見天後明玉,就立馬趕赴苗疆。   六千里路的風塵,日夜兼程的艱辛,她口中提都沒有提。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謝夢落那清澈的眼神,寧可嬌突然有些心慌。   「葉歡還好,他在白月峰上,這些日子,拜月教內亂,晚上就禁止通行,要不,我明天帶你去山上?」   「多謝寧姐了,玲玲,你?」   看到了玲玲的斷腿,謝夢落愣了一下,然後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不要緊的,謝阿姨,我現在的情況很好。」   謝夢落張開嘴,想問,卻又停住,玲玲的情況,如果再問下去,也許她會傷心。   「謝阿姨,你是不是要來找葉老師?」   玲玲很乖巧的問道,但嘴角處卻多了一絲的頑皮。   「怎麼,葉子最近欺負你了?」   「沒有,葉老師人很好,他天天都念叨著謝阿姨你。」   玲玲當然不會說葉歡的壞話了,但可以說反話。不過,有些話到了嘴邊,卻停了下來。   外面的僕人將茶水送了進來,幾個人坐下說話。   相互間的家常說了一陣子,寧可嬌看到謝夢落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但卻沒有問到葉歡,不由的歎息了一聲。   「對了,夢落,有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   寧可嬌沈思了許久,緩緩的開口。   「四妹吟雪還活著,她就在白月峰上面。」   「夢落在山下?」   聽到了妻子的名字,葉歡的頭傳來了砰的爆炸聲……   對一個男人,最恐怖的事情是什麼?   被老婆抓到偷 情的場面,無疑排在前三位,要是那女人是老婆的閨蜜,那更麻煩。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葉歡臉色比死了還要難看。   現在,他終於明白,鴕鳥為什麼要把頭埋進沙子裡了,因為只有這樣,才不用面對現實。   「夢落來了?」   唐詩因的聲音很高興,似乎她和謝夢落很熟,而她望向葉歡的目光多了幾絲的玩味。   想了一下,葉歡突然想起來,他一直沒有留意,唐詩因是否認識謝夢落。   不過,這個問題其實不需要詢問,唐詩因怎麼會不認識謝夢落?   當年,叛逆少女謝夢落從神劍山莊出來之時,冷香谷慘案還未曾發生,唐詩因與梅吟雪是好友,雙方間自然有交往。   「這個,詩因,夢落和你很熟嗎?」   一隻手蒙上了臉,葉歡在呻吟。   「還算可以吧,夢落人不錯,我們關係很好,經常睡在一張床上。」   唐詩因居然有幽默感,但葉歡只覺得臉在燒。   「吟雪,怎麼辦?」   「我敢說,三姐絕對已經洩露我的身份了。」   梅吟雪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說道,「葉子,要不,我們私奔怎麼樣?」   「私奔?」   葉歡頭上的青筋跳了兩下,梅吟雪的提議無疑將事情推向了不可預測的深淵。   「難道葉子,你想把夢落給休了,或者讓我下山幹掉她?」   梅吟雪長歎了一聲,「假如你想一床三好,這樣也不錯,我去請夢落上山,我們姐妹一起服侍葉大俠?」   她也在歎息,真的是在歎息。   「吟雪姐還活著?」   謝夢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愛她痛她的姐姐居然還活著?   梅吟雪對謝夢落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梅吟雪就是她真正的姐姐!   「是的,四妹還活著,當年……」   慢慢的,將當年之事,一點點的說出來,從冷香谷慘案,到蜀地之亂,直到最後的拜月教之變,寧可嬌把這些事情簡單的向著謝夢落說了一遍。   當然,關於葉歡和梅吟雪的恩怨情仇,寧可嬌將其有意的略過。   「你是說,吟雪姐就是拜月教的大祭司秀琳?」   隨著寧可嬌的複述,謝夢落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奇怪。那兩個人的傳聞,早就入了她的耳中。   「寧姐,葉子和吟雪姐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   關心則亂,以謝夢落的冷靜,本不會這樣一句句的問下去,但現在她卻如同深閨的怨婦一樣,開始尋根問底。   「那兩個人呢,關係很好,葉子這幾天在秀琳那裡做客,每天都不下山。」   話說到這裡,已經很清楚了,寧可嬌總不能說,那兩人如今姦情火熱,勝似新婚。正在天雷勾動地火,夜夜春宵。   再好的美夢,總有一天,會破碎的。   這七天,在白月峰上,葉歡享受著無與倫比的艷福。   人前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的大祭司成了他的新婚妻子,服侍的丫鬟是唐門那溫柔高雅的掌門人。   似乎,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而這正是他冒險的獎賞。   忘記了白知霜的囑咐,斬斷了謝夢落的深情。心中的刺既然如此的痛,那就拔掉好了。   直到謝夢落到了,葉歡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得如此的遠。   屋子裡靜了下來,葉歡沈思了很久,卻發現自己沒有做出任何的決斷。   每個女子,對愛情都有瑰麗的夢想。   這幾日,正是梅吟雪心中的婚期。   嘴裡說著不在乎,而心中卻是萬般柔情。   每天不管公務有多忙,梅吟雪都會來到葉歡這裡,和他相聚。夫妻攜手,對飲而笑。   他不愛她,但不要緊,感覺可以培養,比起嫁給一個愛她的人,不如嫁給一個她愛的人,不是嗎?   可惜,謝夢落的到來,打破了這場美夢。   雖然笑著說出私奔兩字,但梅吟雪心中更多的則是忐忑不安。   害怕他說兩個人一刀兩斷,擔心他不告而別。   她一直以來很強勢,但在葉歡的面前,卻寧願裝溫柔嫻良。   「我寧願你變成壞蛋,也不想你成為大俠,然後跟在夢落的身邊,不看別的女子一眼。」   這是她的私心,她喜歡他,但卻不希望得不到她。   就算是甜言蜜語是假的,就算身邊的他還有別的女人,但總比他只愛另外一人好,總比他像以前那樣生活好!   「我們私奔吧!」   葉歡的聲音在梅吟雪的耳邊響起,她愕然的抬起了頭。 第二章 神功大成   第二天一早,梳洗乾淨後,謝夢落拜山。此時寧可嬌並不在客棧,但謝夢落也沒有去管她。   她的心思全部在兩個人的身上,葉歡和梅吟雪。   一個是她深愛的良人,一個是對她恩重如山的大姐,但這兩個人,居然天雷勾地火,弄出這種事情。   該如何面對那兩個人?   或者說,都是葉歡的錯,這個會走路的播種機!   走到哪裡,都會引來風流債,這個家夥真的是讓人憤恨到了極點!   這次來尋找葉歡之時,吳月娘委託她一件事,那就是,問葉歡對她是否有心?   這個狐狸精,一直孤身一人,用她的話來說,並不是喜歡葉歡,而是需要作出一個姿態。   狐族是一個很奇怪的民族,生下的孩子,十個有八個是女孩。如果和外族通婚,夫妻中一人,無論是男狐狸或者女狐狸,生下的孩子,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會是狐族。   所以,狐族並不怕血脈的融合,相反,她們的基因似乎比人類還要強勢,加上狐族女子貌美如花,溫柔動人,因此上,如果人類和狐族聯姻,幾代下來,狐族就佔據了人口優勢。   當然這話扯的遠了,狐族男丁稀少也是一個問題,一直難以壯大。   如今海州狐族和人族之間已有分 裂的痕跡,提防的心態很強烈,最好的方法就是兩族聯姻融合。   而這需要上層做出表率,而獨身的吳月娘無疑是好的人選。   如果謝夢落的丈夫葉歡,娶了吳月娘為妻,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人族不會反對,而狐族呢,就算是最強硬的狐族,也不得不承認葉歡是狐族的老朋友。   至於說吳月娘為什麼看上葉歡,其中自然有吳月娘的道理。   人品好,不花心,有擔待,還有幾分姿色,這種男人很少見了,尤其是地位什麼都適合吳月娘。   而且,為了狐族,吳月娘也要拴住葉歡。   海圖之事,很多人羨慕葉歡的運氣,也想,自己如果有海圖,絕不會那樣的慷慨。   但實際上呢,海圖僅僅是一方面,想要到海外移民,那麼船隻,水手、洋流等,那需要一整套的積累。   這不是一個人,甚至是一群人所能積累的,只有很多代人,付出無數的代價,才能積累出來的知識。   就算是葉歡托詞從前代典籍上學到這種知識,但這騙不了狡猾的狐狸吳月娘。   時代的變遷可以湮沒歷史的真相,但葉歡所說之事,歷史上根本沒有出現過。吳月娘猜不到葉歡從哪裡得到這種知識,但相信葉歡是一個寶藏──講述知識的時候,那種自信與從容,如果沒有親自體驗過,怎麼能這樣?   無論吳月娘是否真的對葉歡有情,但謝夢落卻無法反對吳月娘的加入。   謝夢落欠了吳月娘不少的人情,已經到了需要賣身償還的地步了,加上吳月娘為人溫柔大方,會是一個好妻子。   當初,葉歡沒有遇到解青絲時,她都有心替吳月娘說媒。   但現在……   想起來,謝夢落真的很鬱悶。   對她恩重如山幾個姐姐,似乎都和葉歡發生了糾葛。   梅吟雪教導她沒有走上彎路,而吳月娘一直支持並幫助她,兩個人對她都有救命之恩,但為什麼都要便宜葉歡?   紅袖盟中,三姐寧可嬌,四姐梅吟雪,還有下面的解青絲和寧可嬌,葉歡難道真的想要來一個紅袖添香的大後宮嗎?   如果那樣,紅袖盟簡直就成了一個笑話。   搖了搖頭,努力的將那些不合時宜的想法拋到了九霄雲外,謝夢落向著山門走去。   一路上景色宜人,但謝夢落卻沒有停留。   山門前,梅蘭芙和寧可嬌在那裡等候著她的到來,臉上帶著古怪的神情。   「葉子和四姐呢,他們在那裡?」   「葉子他們有事,不在山上。」   寧可嬌的心中暗暗的誹謗著那兩個人,想好的說辭卻一點都說不出來。   謝夢落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寧可嬌。   ……   一刻鐘之後,凝視著謝夢落那雙清澈的眼睛,寧可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道:「簡單的說,葉歡和梅吟雪,他們兩人私奔了。」   發出了一聲非常響亮的叫聲,碧眼金雕在天空中飛翔著。   這是葉歡第一次乘坐拜月教的聖獸碧眼金雕,體驗非常的刺激。   碧眼金雕的背上,安裝有數根繩索,葉歡等人攀在了上面,一身內力讓他們不害怕空中的寒風,而碧眼金雕的飛行速度極快,只飛了半個時辰,就走出了數百里。   讓葉歡驚奇的是,碧眼金雕對梅吟雪非常的親熱,居然沒有一絲的高傲神情,千依百順。   「我才到拜月教的時候,金眼兒正好患了重病,好在我找到了法子救活了它,從此它很喜歡我。」   葉歡點點頭,轉過頭問道身邊的王鷗蔓:「蔓蔓,碧眼金雕好玩嗎?」   「是有一些害怕,不過不要緊。」   從上了碧眼金雕開始,王鷗蔓就僅僅的抱住葉歡,如同樹袋熊一樣。   私奔是件很嚴肅之事,必須好做好的準備。總不能兩個人拍了拍屁股就走,留下一堆糊塗賬。   離開之前,葉歡派人到山下將王鷗蔓和寧可嬌請上山。當然吩咐山下的弟 子,謝夢落是絕對不能放到山上的。   他將王鷗蔓帶到了拜月教,也要將她完整的帶回去。而王鷗蔓也不想留在拜月教,萬一被謝夢落看到,並知道自己的秘密,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至於唐詩因,她沒有什麼怨言,葉歡請梅吟雪解開她身上的禁制,恢復了武功,然後帶她去見明玉。   這是夢寐以求之事。   就算是唐門還在,她要見明玉都要費一番功夫,更不要說現在。   侯門一如深似海,官場之上,想要見到隔了幾層的高 官,難度極大。尤其是去見天後明玉這種級別之人,更是難如登天。   唐詩因自然沒有意見,更不要說她也離不開葉歡了。   「金眼兒,停一下。」   空中,梅吟雪輕輕的拍了拍碧眼金雕的脖子,一行人向下降落。   這是一座小山,山頂上有幾處竹屋。屋子裡的擺設很是齊全,米面油等物品也都不缺。   「吟雪,這是?」   「有時候,我在教中呆的悶了,就到這裡這裡散心。葉子,你說,如果我將你關在這裡,從此隱居在此,如何?」   葉歡也同樣的笑了,但卻沒有一絲的防範。   「吟雪,你不是這樣的人。」   他的眸子中充滿了信任,以及柔情。   「我知道,你要做什麼。吟雪,再考慮一下,可以嗎?」   梅吟雪癱軟在葉歡的懷中,身體再也無法動彈。她的雙腿死死的夾住了葉歡的腰,蜜液將床單打濕了一片。   「要死了……」   她的身上,葉歡正一下下的充實著她。   已經瀉身第四次了,而那欲仙欲死的高 潮彷彿永遠不會停止。她在波濤洶湧的極樂上漂浮著,魂兒已然飛在了最高峰,但等到下一波的到來,她才發現還有更猛烈的浪頭。   她有些害羞,以往的兩人交鋒中,雖然失敗,但卻從沒有如同現在這樣輸得一敗塗地。   但並不是因為六欲天魔經、因為月神紅線,而是因為她愛他,她想把自己全身心的獻給他。   葉歡即將離開苗疆,她要送他一件真正的禮物。但這個混蛋,猜到了卻還讓自己主動!   葉歡一身的修為的瓶頸在於內力,但他拒絕了從唐門那些女子身上吸取內力。   至於說傳說中的靈丹妙藥,連明玉和神醫谷那裡都沒有。   拜月教內的聖石血池雖然能提升修為,但要求極為苛刻,和葉歡也不合,不過,梅吟雪選擇了另外一種方法。   那就是讓葉歡吸收她身上的內力。   這種方法,需要的是讓梅吟雪放開全部的身心,任由葉歡欺凌,所以,她放開了一切的羞恥,任由他的胡作非為。   「想讓我操 你嗎?」   葉歡在她的耳邊,說著那些淫 靡的話語,看著身下的仙子淪落凡塵,然後成為自己的玩物。   梅吟雪的丹田中,有著如同大海般澎湃的真氣,而他的這條小河中,卻開始與之相接觸。   天地大道,陰陽交合。   葉歡的丹田中,充盈如液的太清乙木真氣中間,隱約凝聚了一枚青色圓卵的雛形,這是道家龍虎相濟,金丹大成的前兆。   太清乙木真氣,為武當七種鎮派內功之一,中正平和,修 煉起來沒有止境,只要按部就班,就能一點點的積累起無窮無盡真氣。每隔上幾十年,就有武當弟 子憑此心法創下赫赫威名。   黝黑陰暗的地藏真氣,盤踞在葉歡三十六處隱脈之中,如果有人能看清楚其中的分佈,那麼會驚奇的發現,地藏真氣在葉歡的體內形成了一朵黑色的花。   奇詭而又絢麗。   地藏心法,分為六層,前三層分別為地獄行、逍遙游、彼岸花。   修成第一層,可與江湖一流高手爭鋒。   第二層則為打開宗師境界而鋪平了道路,可修習地藏心經中的種種絕技。   第三層彼岸花,則是突破宗師境界的無上密法,彼岸花開,千年一現。   這兩種真氣,在葉歡的體內各自為政,從不衝突。但今日,它們卻再也無法沈默了。   有一股不遜於它們的真氣,正緩緩地侵蝕著葉歡的經脈。   苗疆天蠶九變真氣,柔韌綿長天下第一。   三天來,每日裡,梅吟雪將一部分的真氣送入葉歡的體內。慢慢的積累下來,葉歡體內的天蠶真氣已經不遜於其餘兩股真氣。   兩個人在繼續的交合,融為了一體,此時此刻,葉歡就是梅吟雪,而梅吟雪就是葉歡。   兩人相視一笑,最關鍵的時候來臨了。   「轟!」   天蠶真氣在葉歡的經脈中開始擴張伸展,猛然侵入了太清乙木真氣和地藏真氣的地盤。   異變在瞬間陡生。   丹田是每個練武者最敏感的地方,被外來真氣入侵,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沸油中一樣,急劇的反應立刻產生。   丹田如同一枚突然膨脹到了極點的氣球,眼看就要破碎。   而天蠶真氣卻憑著柔韌綿長的特性,將其死死的包裹住。而同時,青色的乙木真氣,黑色的地藏真氣,圍繞著丹田極速的旋轉,如同太極一樣形成了巨大的漩渦。   葉歡的心中猛地一驚,他和梅吟雪推敲過種種的情景,但現在的反應卻出乎兩個人的意料。   丹田中的漩渦越來越大,隱約有著席捲天地的態勢。   乙木真氣和地藏真氣,兩種互不相干的內力,卻開始融合,每次融合都會產生強力的爆炸,如果沒有天蠶真氣的包裹,葉歡的經脈早就破裂。   但每一次融合都會大量吸收梅吟雪體內的天蠶真氣,如果漩渦這樣繼續下去,首先受傷的,不是葉歡,而是梅吟雪!   一刻鐘過去了,葉歡體內的地藏真氣和乙木真氣的融合還沒有盡頭,但梅吟雪體內的真氣已經快消耗殆盡。   「一起生,一起死!」   耳邊,那名女子深情的說道,然後,全力的將真氣輸入葉歡的體內。   不成功,便成仁,她絕不會抽身而走。   「好!」   葉歡卻沒有推脫,等候著最後的結果。事情到了現在,梅吟雪可以抽身而退,但她選擇了堅持,那他也不會退縮。   也就是這時候,最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丹田中的擴展的漩渦突然停止,然後極速的收縮。   如同水落在沙漠中一樣,收縮的漩渦吞噬了所有的真氣,開始沿著順時針猛烈的旋轉著。   一圈一圈又一圈……青色的乙木真氣、黑色的地藏真氣,還有金色的天蠶真氣,青黑金三種顏色糾纏在一起,每轉一圈,就相互融合一點,並壯大一成。   真氣變得越來越強,但體積卻越來越小。   然後,整個天地突然靜止了下來,一枚三色的鵝卵形金丹出現在葉歡的丹田處。   龍虎相濟,金丹乃成,葉歡體內的真氣,暗暗符合了武當太清乙木真氣大成的境界。   但這不是一股,而是三種真氣!   成丹只是一瞬間,然後,三種真氣如同狂風般的席捲向葉歡的每一處經脈和穴竅。   它們糾纏在一起,如同螺旋一樣的循環往復,比任何一種真氣單獨運行,都快了整整十倍!   如果說昔日體內的真氣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那麼今日變成了滾滾的江水。   原先數十處無法打通的穴竅紛紛貫通,葉歡只覺得轟的一聲,一種從未窺得的境界展現在他的面前!   從今以後,他是宗師高手,加上夢蝶心法,一身武功,如果不陷入死地,就算是被數人圍攻,也可以逃脫。   「葉子,這是我送與你的禮物。」   「吟雪,謝謝你。」   「葉子,以後苗疆就是你的家,一定要常來。」   點點頭,葉歡把梅吟雪摟入了懷中。   梅吟雪不可能離開苗疆,如今拜月教正在最關鍵的時刻。雖然長老會被剷除,但謝東流野心勃勃,同時利益的分配更需要梅吟雪主持。   來到了苗疆十年,她已經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她有許多忠心的部屬和弟 子,如果說走就走,將他們置於何地?   她並不是與葉歡私奔,而是要避開謝夢落。   有神者和無神者的爭論,導致兩個人變了立場,但他們之間絕不會再次見面,因為尷尬,因為不想想起昔日的自己。   兩個人靠得很緊,相互間溫暖著對方。   「葉子,答應我一個條件,可以嗎?」   「吟雪,我答應。」   「如果你將周天宗逼入了死地之後,能否給他一個機會。」   梅吟雪輕輕的說著,聲音中充滿了不確定。   「算了,葉子,我不應該這樣說的。」   周天宗當年把梅吟雪送入了拜月教,並幫她成為了大祭司。雖然說有別的用心,而梅吟雪隨後也為周天宗的做了不少的事情。   但這個恩情,梅吟雪始終覺得沒有還清。   「很難,就算是我現在內力大進,也並非他的對手,更何況,他老謀深算,長安一行,我……」   其實,葉歡的話語,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不想承諾。   也許對外人來說,周天宗對葉歡有成全之恩,但對於葉歡來說,他和周天宗之間,有什麼恩情?   碧眼金雕乘著葉歡和王鷗蔓、還有唐詩因離開了小山,梅吟雪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其實,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叮囑,但她沒有說。   只希望,你的心中有我。   梅吟雪凝視著葉歡遠去的身影,淚水不由自主的落下。   她的人生從十二年前墮入了黑暗,如果不是葉歡的出現,就算不傷發身亡,但也會孤獨終生。然後變得性情古怪,獨居寡群。   他就像是絢麗的光,照亮了她的人生。   也許在外人看來,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俠客,配不上她,但只有她知道,沒有他,她的人生就毫無色彩。   就算是他以後變壞,但又如何?   此生無悔,但願他能記得自己。   昔日的梅吟雪已經死了,活下來的是秀琳。   不久之後,梅吟雪回歸拜月教。昔日殺人如麻的女魔頭,變成了仁心妙手的神醫。她和妹妹梅蘭芙再也沒有離開苗疆,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   殺人的刀,比不上救人的藥,直到數百年後,苗疆還傳頌著她們的故事。   白月峰上,謝夢落打開了葉歡留下的書信。   上面只有寥寥數行,下面是一片空白。   「夢落吾妻,對不起。」   離開前,葉歡將自己關在了屋子中,想了很久,只留下了這句話。   對不起,當年曾行俠江湖,如今卻變成這個模樣。   對不起,辜負了你的期待,以及兩個人的承諾。   也許,我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思考,勇敢的人挑戰自我,而怯懦的人傷害愛他的人。   他選擇了另一條路,他現在不敢面對她。 第三章 葉歡歸來   成都城外三十里,一面紅旗迎風飄舞。   今天天氣並不好,太陽隱蔽在陰雲中,十二月的寒風吹在身上,肌膚就像是被刀子割過一樣。   往日這個時候,李巡捕早就坐在火盆前,和親朋好友飲酒作樂,但現在,他努力的保持著揚頭挺胸的姿勢,以便給身邊的大人物留下好印象。   他們一行十七人,在這裡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   不遠處的涼亭中,平日裡經常有客商在這裡歇腳,但今天,雖然不時有來往的客商經過,但都很快的匆匆離去,沒有一人留在這裡。   他們十七人,身著打扮,不是巡捕,就是軍士,這樣的隊伍,有哪一個不開眼的往跟前湊?   而為首之人,居然是一名美麗的小女孩。   她是天後明玉新收的乾女兒,解青絲大人的女兒王鷗蔓。   十六歲的女孩,清秀絕倫的如同初綻的梅花,每次看到她,王巡捕都會感到似乎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呼吸變得困難。   明明是十六歲的女孩,卻讓人驚艷。   彷彿她體內有著絕色的妖嬈,舉手投足,一顰一笑之間,莫不讓人覺得可親。   李巡捕明知道對方的身份非常顯赫,但還是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天後明玉入駐成都以後,開始整頓蜀地。有功賞賜,有錯必罰,同時提拔大批的新人,而這些人中,有兩個女孩,非常的出色。   她們都是天後明玉的乾女兒,葉歡的女兒蓉蓉和解青絲的女兒王鷗蔓。   眾人本以為天後明玉任用私人,卻沒有想到她們兩人能完成任何苛刻的工作,甚至連最挑剔的老古董,都認同了這兩個女孩。   這些日子裡,李巡捕跟著王鷗蔓幹事,十來天的相處,在李巡捕的眼中,十六歲的甘羅,都不如蓉蓉和王鷗蔓能幹。   終於,遠處的管道上,出現一排身影。   那是一群少年組成的隊伍,五百多人,排成了三行長隊,並列而行。少年們手中持有竹矛,行進間絲毫不亂。   「頭,這些是什麼人?」   身邊的差役拉了拉李巡捕的衣角,問道。   這些少年,目光清明,舉止有度,腳下輕便,都有不弱的武功在身,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李巡捕最看重的是他們的紀律性。   從他們身上的塵土來看,已經走了很長時間,但隊伍卻沒有絲毫的混亂,這非常難得可貴。   「我也不清楚,他們是上面要接的人,過幾天還有一批。」   這些少年不是官兵,但也不是幫派子弟,如果仔細說起來,氣質倒和李巡捕看到那些遊學的書生差不多。   遊學的書生,往往都是文武雙全。那些學子經常歇息在荒郊野外,加上猛獸強盜,如果沒有強健的體魄,怎麼能跋山涉水,如果不懂武功,怎能保護自己周全?   但這種書生,一次出現幾個很正常,但如果幾百幾百的出現,代表著什麼?   縣衙中的錢秀才,不過是粗通文墨,就是縣太爺的心腹,過往文書等,都離不開他。而各縣,各州,都是這樣的胥吏支撐著行政運轉。   任何官員和勢力,都需要和他們合作,或者找到替代者,不然就不能掌控地方。   「歡迎來到成都。」   解青絲走到了那些少年面前,凝視著他們的眸子。   很好,走了這麼長的路,還不急不躁,同時保持著隊伍的紀律,如今天後就需要這樣的人。   天後明玉建立紅袖盟的目的是什麼?   對外說,建立一個男女平等的世界,於是,聚集了江湖中最出色的俠女們,為了這個目標而奮鬥。   各地的官府對紅袖盟都鼎力支持,短短十餘年內,紅袖盟就成為江湖中一等一的大組織。   但很多人疑惑,紅袖盟對明玉有什麼用處?   暗殺明玉的反對者?   天後明玉掌控朝廷,如果連有教而誅都做不到,那麼要紅袖盟又有什麼用?   當局勢不穩之時,讓紅袖盟入京平叛?   如果發展到明玉無法掌控朝政,需要江湖人物介入,那和上面的暗殺有什麼區別?   想要完整的掌控朝政,並讓自己的抑制貫徹下去,明玉需要大批忠於自己的士子和官員,但選拔、科考等途徑,並不能滿足她的需求。   無論是朝官還是士子,都有自己的利益訴求,每次發表詔令或者是改革,都需要考慮他們的意見,甚至有時明知不妥,也要任用不合適的人選。   十三年前,明玉初掌大權開始,她借助紅袖盟的力量,開始了某項計劃。   就算是朝政清明之時,也有百姓賣兒賣女,紅袖盟發展的途中,收養大批的兒童。   這些孩子從小學文習武──但不是經書等文章,而是做吏的文,習武不僅僅是修 煉,更重要的是知曉兵事。   紅袖盟在明玉的支持下,蓬勃發展,同時投入大批的人力物力,培養這些少年。   十年的教育,讓這些能文能武的少年對明玉忠心耿耿。   明玉從京城中敗退之時,這項計劃也到了收穫的季節。   隨著詔令的發出,兩千名子弟從各地的秘密基地向著蜀地匯聚而來,面前的這些少年,就是其中的一批。   他們乘船入川,然後步行三百里,來到成都城。   並不是苛待他們,相反,這是一種磨練。   當葉歡開辦紅袖學院之時,他將不少後世之學帶入其中。他在紅袖學院中搞的那些東西,很多被解青絲借鑒,又用到了這些少年的身上。   天將降大任與斯人也,必先苦其筋骨,勞其體膚。   一路跋涉,成都就在眼前。   帶隊的張友弦挺直了腰桿,等著面前之人檢閱。   為首的女孩,張友弦怎麼會不認識?   她是解青絲大人的女兒,跟著母親經常來訓練營──訓練營並不是密封的,明玉需要培養的是人才,而不是殺手。   那名怯生生,冰雪聰明的女孩已經長大了,但解青絲大人卻已經逝去。   「張友弦!」   「到!」   沒有看他的腰牌,排在了第一名的張友弦被叫出了隊伍。   「趙東來!」   點名開始了,但出乎所有人意料,面前的女孩沒有翻動花名冊,每看到一人,就叫出人名,並開始分組。   原來還擔心女孩的出醜,但這種擔心很快化為烏有。   他只見過自己一次,就記得他的名字!   當然,對於張友弦這些少年來說,更多的驚訝在後面。   三天後。   張友弦已經在小樓外等候了半個時辰,但卻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王鷗蔓大人之所以讓他等在門外,就有她的理由。   作為培訓營中的佼佼者,張友弦有自己的驕傲,但遇到了她,卻佩服的五體投地。   她帶著眾人來到了成都城外的營地中,而在路上的交談中,似乎每個人的名字、性格甚至包括各自的朋友,都記在了她的腦海中。   她並不是炫耀,但路上的安排,卻讓整個隊伍,運轉的更加流暢。   跟著王鷗蔓入城後,眾人見到了天後明玉。   所有的少年都為之歡欣鼓舞,有的甚至痛哭流涕。這並不是虛情假意,更多的是因為終於心願得償。   這些少年,大部分都是孤兒,或者被父母賣掉,天後明玉是他們的恩人,讓他們吃得好,穿的暖和。   張友弦也是一樣,但這些日子裡,他心中還多了一個人。   訓練營中,很多男孩說起以後的妻子,目光總會不知不覺的望向解青絲大人的小樓,張友弦也是一樣。   天後明玉活他們,而解青絲大人養他們。   教導他們識字唸書,鼓勵他們豎立人生的理想。成年女性的溫柔和體貼,以及她的才情,傾倒了所有的孩子。   他們在船上的時候,就得知瞭解青絲大人去世的消息。   所以,就算王鷗蔓做的再差,眾少年也會念著解青絲的好,而默默忍受,但王鷗蔓沒有讓眾人失望,他們在王鷗蔓的身上,看到瞭解青絲的影子。   不,是解青絲大人的靈魂。   每看她一眼,張友弦就會驚艷,呼吸變得困難。   「你這個騷貨!」   丈夫王千元這樣的罵她,嫌棄她的輕浮,憤怒與她的拋頭露面。   外面的男孩等著她的召見,但她卻對著銅鏡畫眉。   當別的女孩將胸緊束起來的時候,她卻故意在腰上繫上絲帶。男人們充滿欲 望的目光在她的要害處掃射,但她卻笑著迎對。   這有什麼不好?   齷齪的不是她,是那些男人,女人的美就是讓人看的,讓人羨慕的。   每次到了培訓基地的時候,那些少年們都會圍著她轉。有人說她在色誘他們,有人說她不要臉,但她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為什麼她們會想到?   她在五歲的時候,就偷偷的找來胭脂花粉塗抹。   如今,身體成了王鷗蔓以後,她更加的注重自己。   既然已經失去了女兒,失去了愛人,那麼為什麼不好好的重新活一次?   銅鏡中,柔順的黑髮如同瀑布般垂下,黛眉下星子一樣的眼神,似乎可以映照出人形。   「進來吧。」   她用水蔥般的手指抹了抹鬢角,在空無一人的房間中綻放出夢幻般的微笑。   她就是騷貨,那又如何?   少年從房門中走出,然後靠在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   他緊緊的捂著胸口,彷彿呼吸都是那樣的困難。   這一切,並沒有瞞過解青絲的目光。   「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臨走的時候,他緊緊的握住了拳頭,臉色變得通紅,對她這樣的說。   也許,他已在心中許下了諾言,發誓有一天會回來娶自己。   多麼純真的年齡呀,但這離解青絲已經很遠很遠了。   兩千名少年,被分配到各個部門。他們要面對許許多多的問題和麻煩,也許幾年後,他還會記得自己,或者談起自己。   人生就是一場悲歡離合的遊戲,只不過有些人更加投入一點而已。   自己的笑容和昔日的情分能讓他們的忠心更多一些。   有人會為她辯解,說這樣的手段,只不過是為了讓少年們更加的忠誠一些。   但解青絲卻知道,並不是這樣。   她就喜歡將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出現在眾人的面前,喜歡被人暗戀,喜歡挺著胸脯走路。   但現在,她卻成了王鷗蔓。   生活和她開了一個玩笑,或許,這就是懲罰。   周萬年死於白玉寺後,蓉蓉率領大軍順利的進入了成都。她任命了新的蜀王,不過卻將權力緊緊的抓在了手中。   「各位愛卿,退下吧。」   處理完各種公務之後,蓉蓉長歎了一口氣。   天下愈發的亂了,楚王攻破了長沙,而趙王則也攻下了揚州,但諸王的攻勢,也到此為止了。   葉歡曾雲,天下未曾糜爛之際,第一個出頭鳥往往給他人做嫁衣,這一點被證實了。   諸王之亂,雖然聲勢浩大,問題是名不正,言不順,在各地紛紛引起反抗,尤其是天子周治重新掌權,讓諸位少了最大的名分。   當他們的銳氣被消耗殆盡之時,諸王的末日也就到來。   打仗的消耗是一個無底洞,諸王為了徵收軍費,必然對內更加殘酷,而天子周治一方,佔據了三秦富饒之地,已然立於不敗之地。   這些年明玉治理天下有方,到處都念著朝廷的好處,諸王擅動刀兵,又有多少支持者?   看起來雙方實力相差無幾,但人心所向卻讓局勢逆轉。   一個月前,長沙王敗於新江渡口,兵敗自 焚,這是第一位倒下之人,但絕不是最後一位。   按照現在的情景,只要天子周治不犯戰略性的錯誤,最多五年到八年,天下就會重新太平。   而明玉雖然佔據蜀地,但只能偏安而已。   這一點,連明玉那些最忠心的手下也是如此之想,而這一切還需要建立在能擊敗蛇人的前提下。   如果沒有爸爸留給她超越時代的科技,蓉蓉也沒有信心。   爸爸,你還好嗎?   此去拜月教,千萬不要有事。   放下了手中的筆,環視著周圍的金碧輝煌。   她輕輕的哼著一首歌謠,卻沒有人能聽懂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名宮女來到了蓉蓉的面前,畢恭畢敬的行禮,「天後陛下,城中有一大雕降落,為首之人是左僕射葉歡葉大人,正在門外求見。」   低著頭,跟著葉歡走入了天後明玉的所在地,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唐詩因暗暗吃驚。   官員們富有朝氣,而禁軍們氣宇軒昂、士氣完備,調度間井然有序,這些人比起蜀王府的高手,更勝一籌。   天後明玉憑著這些軍隊,擊敗了蛇族後,至少能割據為王,佔有蜀地百年以上。   這也許就是差異吧,蓉蓉的野心在於天下,而唐詩因看到了眼前。王鷗蔓沒有來見蓉蓉,而且去找她娘解青絲去了。   「見過葉大人。」   迎接葉歡的是禁衛軍統領萬德全,他見到葉歡的時候,很親熱的打了著招呼。   「萬兄,你這是?」   葉歡離開前,蓉蓉將手下大將召集而來,吩咐他們葉歡乃是自己的心腹,決不能慢待與他。但萬德全此人天性倨傲,今日怎麼如此親熱?   「葉賢弟呀,當初見你就知道你文韜武略樣樣不凡,能否約好時間,我們兄弟兩人要好好的聚一聚?」   臉上不動聲色,葉歡凝視著萬德全,這個人搞什麼貓膩?無事獻慇勤,絕對有問題。   「葉兄,令愛香蓉年方二七,在下有一犬子……」   「萬統領,天後詔令葉御史覲見。」   門外傳來了女孩的聲音,萬德全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原來是香蓉侄女呀,今天天氣真好。」   打了一個哈哈,萬德全向外走去。   如今,誰都知道,葉歡的女兒葉香蓉乃是天後身邊第一干將,多智近乎妖孽,甚至有人稱她的名號為「小天後。」   萬德全本來看不起葉香蓉,認為一個小女孩有什麼本事,但接觸後卻發現,葉香蓉已經不是人,多智近乎妖。   這並不是恭維,更多是佩服。   人會嫉妒比自己優秀的人,但如果雙方的差距無法彌補的話,那剩下的只有深深的佩服了。   一名老臣的去世後,天後明玉讓蓉蓉進入內閣行走並協助處理要務。   這個決定頓時掀起了軒然大波,幾乎所有的大臣都上表勸阻。   但天後明玉卻不為之所動,堅持己見。   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都跌破了眼鏡。   葉香蓉進入了內閣後,老臣們甚至不屑於給葉香蓉以下馬威。內閣每天的文山會海,來往的文書,就算有幾十年經驗的官員,往往也只能勉強應付,這並不是天分所能彌補的。   但葉香蓉卻毫不畏懼,從一開始就做到了最好。   奏折的分類,人員的調整,政事的處理,所有的一切都讓人覺得她簡直是妖孽。   前幾天,葉香蓉到綿陽辦事,結果留下的攤子,讓內閣五六位大臣抽調了十來名吏員忙的一塌糊塗,還連連出錯。   但平日裡,葉香蓉一人將這些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還有空遛鳥聽戲,甚至跑去和小姐妹們玩耍。   這種能力,恐怕只有當年的天後才能比擬。   所以,經有很多大臣對於蓉蓉虎視眈眈了──並不是這些老頭子垂涎蓉蓉的美色,而是看上了她的手段本領。   蓉蓉的表現,足以應付任何的風波,一個好的當家人,能讓一個家族蓬勃發展五十年。萬德全也是一樣,宦海險惡,他要為兒孫著想。   更何況,蓉蓉才貌雙全,不,是絕頂,又有誰會不滿意?   所以,當葉歡一回來的時候,萬德全就上來拉近乎,卻沒有想到,被葉香蓉抓了一個正著。   一名女孩走向了葉歡,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她就像荷葉上的露珠一樣清新動人,但卻隱約有著上位者的威嚴。   「爹爹,天後有請。」   這是葉歡的女兒葉香蓉嗎?唐詩因感到葉香蓉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樣。   「蓉蓉,你去啟稟天後,唐門掌門唐詩因求見。」   明玉深深的望了一眼葉歡,點點頭。   這是一種姿態。   葉歡回到了成都以後,蓉蓉放下了所有的事情,第一時間等候葉歡,但此時,葉歡卻要帶著唐詩因覲見,就算是瞎子也知道葉歡有所求,以及他的態度。   深深的望了一眼葉歡,唐詩因心中充滿了感激。 第四章 唐門之冤   唐詩因畢恭畢敬的跪倒在天後明玉的面前,等候著命運的裁決。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天後明玉是唐門復興的唯一機會。   「葉御史,你怎麼看?」   「臣以為,上天有好生之德,無論如何,唐門願意戴罪立功,並有唐門秘藏獻上,這對天後大業幫助極大。」   「葉愛卿呀,唐門之罪,罪無可恕。」   蓉蓉的聲音很平靜,但聽到了唐詩因的耳中,卻是如同寒冰。   「唐門案發之時,正是蛇族入侵之日。另有唐門子弟,投身蛇族,作為內應,攻破許城池。這些城中,無辜百姓無以計數,天下間紛紛嚷嚷,皆言唐門可殺,唐詩因,你讓本宮如何替你向天下辯解?」   唐詩因低著頭,一言不發。無法辯解,也難以辯解。雖然是被人陷害,但其中曲折怎麼能讓人信服?   「其二,唐門暗殺蜀地官員,共有八百二十七人死於唐門之手,這些人的門生故舊、親朋好友,都在我的手下為官做事,而唐門往往還滅人滿門,同時留下身份,唐詩因,本宮赦免了唐門,那些人怎麼想?」   蓉蓉的話每一字都如同重錘砸在了唐詩因的心頭,讓她面如死灰。   唐門就算是有秘藏上繳,但但對於一個組織來說,人心才是最重要的事物,明玉怎麼會為金銀等物而喪失人心呢?   其實,這些事情,唐詩因也很清楚,所以才在白月峰上說出難如上青天的字眼。   蓉蓉站起了身來,走到了唐詩因的面前。   「唐掌門,我可以網開一面,並提供幫助,讓唐門殘餘,撤離蜀地,在別處發展,如何?」   唐門是一顆根深蒂固的大樹,就算是被連根拔起,還有一些殘餘隱蔽在別處。   雖然這些旁系都在三族之外,或者只是為唐門服務。   就算是這樣,如果沒有強有力的人出頭,他們會改頭換面,幾年後,再也沒有人能找到他們。   「多謝天後大恩。」   唐詩因重重的磕頭,但淚水已經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唐掌門,你先退下吧,我有事欲和葉愛卿商議。」   唐詩因退出了門外,屋子裡只剩下葉歡和蓉蓉。   「葉大俠,我做的如何?」   蓉蓉溫和的笑著,卻也沒有叫他父親。   「天後做的很好,臣自愧不如。」   如何拿捏下位者,是上位者必備的本能之一。就算是蓉蓉心底已經赦免了唐門,但至少會好好的刁難與她,最後讓她死心塌地的感恩才行。   但是,以前的蓉蓉,會這樣做嗎?   面前的女子是那樣的雍容華貴,但又是如此的遠。   也對,難道要蓉蓉撲到了他懷中撒嬌,或者是如同孩子一樣的等候他的指點?   「葉大俠,講一講,你在苗疆的經歷吧。」   君不密失其身,才變身的時候,蓉蓉還會稱呼葉歡為爸爸,但現在,她絕不會犯這種錯。一旦被外人聽到,對大家都是一種危險。   除非在萬無一失的密室中,她才會真情流露。   心中若有所失,但葉歡卻沒有表現出來,他慢慢的講述著苗疆之行,當然隱蔽了不少的情節。   「葉大俠,你又騙人了,就像是唐詩因,她是否上了你的床?」   蓉蓉聽的很不過癮,怎麼說呢,那些少 兒不宜的情節如果去掉的話,整個故事都無法貫穿起來。也許在女孩根本不敢說起男女之事,但蓉蓉每天的文書中,殺人都只是普通之事。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說起了唐詩因的時候,蓉蓉感到心中有些不舒服。   那天,從密室中出來之後,她心中就多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是找到了最心愛之物。   「天後,有些事情,真的不方便講,這次苗疆之行,算是完美結束了。   「我這裡有秀琳列出的條件,拜月教的使者也快到成都了。因為有秀琳的幫助,所以蛇人那裡不足為患,我希望談判的時候,向拜月教多讓步一些,這也算是一種回報。」蓉蓉點點頭,苗疆此行,葉歡得到了最好的結果。   拜月教站在了人族一邊,同時還有對付蛇人的殺手!。   如今天下紛亂,天後一方雖然入蜀,但按照眾人的看法,沒有三年時間,難以平息蛇人之亂。而如果拜月教參與進來,那更要六年以上的時間。   這還是最樂觀的估計,前線已經傳來蛇族不怕冷的消息。這樣下來,漫長的戰爭,將會消耗蜀地的元氣,讓明玉一方根本無暇,也沒有能力爭霸天下。   而等數年後,天下平定之時,明玉一方已經沒有機會。   而秀琳提出的條件,蓉蓉也看過了,一點都不苛刻,她都不忍心這樣占秀琳的便宜。   「天後殿下,唐門之事該如何處理?」   將拜月教之事說完之後,葉歡又將圈子繞到了唐詩因身上,同時,他將白月峰上那些唐門女子的事情也告訴了蓉蓉。   「葉大俠,唐門餘孽現在是大麻煩,她們能給我什麼?唐門密藏,雖然很有用,但對於我來說,卻並非那樣的寶貴。   「本宮的力量,來自於手下幾十萬大軍,忠於我的士子官員還有百姓。他們會接受我寬恕唐門嗎,能原諒唐門的所作所為嗎?」蓉蓉問的很尖銳,唐門如今是一個燙手的山藥,誰想替她們翻案,都會是一身的麻煩,甚至是人心大失。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蓉蓉搖頭的樣子,葉歡的心中突然多了一絲的憤怒。   彷彿權威被無情的踐踏,或者說是好像失去了什麼。   面前的女兒應該是他的蓉蓉,但現在卻成了這個樣子!   「就算是我求你幫這個忙,也不行嗎?」   他知道不應該說這種話,但卻脫口而出。   「如果你愛我,就不要這樣做,好嗎?」   世上最愚蠢的事情,莫過於強迫對方選擇,或者是試探對方。   葉歡的話,讓蓉蓉愣了一下,但她沈思了幾秒鐘之後,還是搖頭。   「不行,我看不出唐門對我有什麼幫助。」   「蓉蓉,因為你需要唐門。」   葉歡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理由,「天下人皆以為唐門的寶貴在於暗器手法,但你我都知道,這些東西,對你的幫助不大。」   葉歡這段話說的很正確,再高明的武功,也需要人浪費資源來練習。   皇宮大內中有很多武功秘籍,其中不少都是極高明的心法,但想要培養武林高手,還不如培養軍隊划算的多。   一枚鐵蒺藜放到了蓉蓉的面前,葉歡的手在上面輕輕的一拍,鐵蒺藜變成了七塊。   「江湖中的鐵蒺藜都是整塊的,但唐門的鐵蒺藜卻是用七種不同的部件組合而成。」   蓉蓉,唐門最寶貴的東西,在於他們鑄造方面的積累。天下間無出左右,而這,正是你最需要的東西。唐門暗器之所以名震天下,除了巧妙的手法之外,很大一部分的威力來自於暗器。   為了讓暗器能夠擁有最大限度的威力,唐門六百年來不停的改進 工藝,以及流水化的作業。這些東西是唐門的不傳之秘,但現在,蓉蓉可以從唐詩因身上得到。   「我問過唐詩因,她對這些東西瞭解的很深。作為唐門掌門,她曾在冶煉部門呆過,唐門的秘藏中,也有關於鑄造方面的秘籍。」   蓉蓉傳承了葉歡的知識,但這些東西需要工匠來完成。天下間論起冶金和鍛造,唐門號稱天下無雙。   製造大炮、火槍等物品,需要熟練的工匠。而且,唐門的內力,在金屬加工方面,更有著特殊的長處。   白月峰上的女孩們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在唐詩因的教導下,卻能很快的掌握唐門的技藝,為蓉蓉服務。   「天後,她們心無雜念,可以抽調一些做你的貼身護衛。」   蓉蓉畢竟根基很淺,身邊需要貼心人和護衛。萬一明玉有什麼想法,也可以壓制。   葉歡從來不小看人心的險惡,明玉能一步步爬上最高位,豈是簡單人物?   無論她顯得多好,但蓉蓉需要有能壓制她的力量。   「葉大俠,你說服不了我。」   蓉蓉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說道,「葉大俠,火槍之功,是為你準備的。   「還記得以前的承諾嗎?   「我之後,你接掌大權,但需要讓眾人心服的功勞和理由。有了唐門,我能節約兩年的時間,但沒有唐門,也可以製造出火槍。」葉歡一時語塞,僅僅從交換上來說,唐門並不是好的選擇。   不錯,唐門冶金鍛造天下無雙,但並非其他門派沒有好手。蓉蓉入蜀後,已經開始研製相關的東西。   而且,就算能迅速擊敗蛇族,蓉蓉也需要花兩三年的時間整頓蜀地,安插親信,無力對外用兵。   而唐門所能爭取的時間,對蓉蓉的意義不大。   「我不管,天後,給唐門一個機會吧。」   努力的搖了搖頭,葉歡開始耍賴。   蓉蓉沈默了幾分鐘,就在葉歡感到她要再次拒絕的時候,蓉蓉突然說道。   「好的,我答應。但請葉大俠詳細的告訴我,你在苗疆的冒險經歷吧,以及,唐詩因是怎麼上了你的床,雙方為什麼打得如此的火熱?還有,唐門的那些女子,你和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蓉蓉的笑容如花,讓葉歡的臉一下子紅的如同猴子屁股一樣。   身為女兒,怎麼能問出這樣的話?   「還有,你怎麼調節梅吟雪和唐詩因兩人的矛盾,使得她們相處的如同姐妹,葉大俠,我是越來越佩服你了。」   葉歡想要反駁,但卻看到了蓉蓉眼中的怨氣,他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   當初,她拚命的阻止葉歡前往拜月教,怕的就是葉歡出什麼問題。為此,父女兩人吵架吵出了真火,蓉蓉甚至破口大罵,父女兩人第一次產生了深深的隔閡。   「蓉蓉,對不起。」   葉歡輕聲的說著,但蓉蓉心中的怒火卻燃燒的更加猛烈。   這些日子裡,有誰知道蓉蓉心中的恐懼!   那不是你的父親,那不是你的親人,他從來不在乎你的感受,只想著自己。他就像是養不熟的貓一樣,想走就走,想跑就跑!   從不信任神佛,但每天晚上入睡前,蓉蓉都對著星空祈禱,求上天讓父親不要出事,然後,他回來了,居然還硬要帶著唐詩因!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尤其是他居然還在苗疆惹了一大屁股風流債。   這個家夥!   「去看你的唐瓏瓏吧,我把她安置的很好!」   一份文件丟到了葉歡的頭上,然後,葉歡抱頭鼠竄而出。   想要一個人變成你的奴隸嗎?想讓她千依百順,感恩戴德嗎?   奪走他的一切,然後將屬於他的,還給他一些。   心如死灰的站在門外,唐詩因全身冰冷。   明玉的話,打破了她最後一絲的希望。   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葉歡走了出來。   「葉子,情況如何?」   葉歡搖了搖頭,唐詩因整個人如墮冰窟。   「詩因,跟我到城東,我帶你去見幾個人。」   幾個月不見,成都城繁榮了不少。   馬車緩緩的向前行進著,車上的兩個人都陷入了沈默,葉歡的神情有些恍惚,而唐詩因則是心如死灰,無話可說。   活下來,又有什麼意義?   和她有怨的是唐門的長老,但活她養她並培養她的是唐門!   馬車駛入了東區,這是官宦聚集之地,治安很好,葉歡的目的地就是三巷中的一處宅院。   「詩因,唐瓏瓏和唐玲玲,都住在這裡。」   「什麼?」   唐詩因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葉歡。   「瓏瓏不是已經?」   「瓏瓏那時是假死,後來被人救活,詩因,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   「我來拜月教的路上,遇到了瓏瓏,當時我遭人暗算,中了淫毒,需要女子發洩。   「結果陰差陽錯之下,和瓏瓏發生了關係。   「詩因,不要提起瓏瓏過去發生的一切,可以嗎?」唐詩因當然知道葉歡說的是什麼,那天晚上,周萬年派人接走了唐瓏瓏,等她回來的時候,就割脈自殺。   從馬車上走下來,葉歡立在了門口。   「在白月峰上,你幫我,也是看在瓏瓏的情分上嗎?」   身後傳來了唐詩因的話,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一直以來,她很奇怪,為什麼葉歡會如此的幫助唐門?因為她的身子,不,那份量並不夠。   今天,唐瓏瓏的出現,讓真 相大白,原來她只是一個替補,葉歡幫她,只是因為憐惜唐瓏瓏。   「你想的太多了。」   搖搖頭,抓住了唐詩因的手。   那隻手是如此的冰冷,昔日英姿颯爽的唐掌門,如今柔弱如此。   「遇到你,是我的幸運。」   葉歡輕輕的說著,溫暖著她的手,「不離不棄,舉案齊眉,如何?」   點點頭,唐詩因心中泛起了絲絲柔情。   也許葉歡是騙她的,但也可能是真的,不是嗎?此生已無牽掛,信他又有何妨?   心痛的感覺是什麼?   尤其是最親密的人的背叛,或者是為他傷心。   「這就是發生的一切嗎?」   謝夢落坐在了寧可嬌的面前,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葉歡的離去,讓謝夢落悵然若失,她拿著那封信,將自己關在了屋子中很長時間。   然後,找到了寧可嬌,問清楚發生的一切。   「對不起,七妹,但那時候,沒有別的選擇。」   遠處,唐門的諸女正在玩耍著,無憂無慮的她們臉上都充滿了笑容。她們最大的煩惱莫過於主人不見了,葉歡告訴她們自己要遠行數月。   也許,忘記過去,就會快樂吧。   依靠在軟榻上,謝夢落笑得有些淒涼。   「我不會怪他的,至少結局不是那樣差,不是嗎?」   身邊無人可以依靠,絕境之中沒有出路,葉歡能做什麼?   「夢落,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寧可嬌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凝視著面前的謝夢落。六年時間,昔日的少女劍客,也變成了少 婦的模樣,身上少了些清新脫俗,多了一些威嚴和高貴。   「三姐,你我之間,有什麼不能講的?」   她的笑容是如此的蕭索,又是如此的難受,彷彿置身於千萬人之間,又只有她一人的存在。   「葉子,對你用情最深,就算是解青絲,或者是別的女人,在他的心中,加起來都不如你。」   極強則辱,情深不壽,但越深的愛情,往往需要越多的呵護。   「這我知道。」   葉歡身邊的絕色很多,但他的心,無疑在謝夢落身上。   「夢落,一切還來得及。葉歡如果不愛你,那麼他就不會離去,正是因為他覺得對不起你,所以才……」   這個世上,那個有能力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   在外面風流之後,家中的妻子還要洗手作羹,慇勤照顧。   寧可嬌見到過很多的出色男子,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想葉歡這樣,平等的看待女子。在他的眼中,他的出軌是不可原諒。   但實際上呢?   他如果留在白月峰上,等謝夢落上山,又能如何?   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床三好,謝夢落難道揮劍斷情?   不會的,因為她已不是七年前未嫁的之身。梅吟雪對謝夢落恩深如海,葉歡對她也極為支持,謝夢落也只能笑著,接納一個姐姐。   葉歡走了,給了謝夢落選擇的權利。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茫然。   她已經永遠的失去了他,那名叫做葉歡的男子,屬於她的君子劍。   從今以後,他會是另外一個人,就算是依舊愛她,痛她,但他卻已不是以前的他了。   一行淚水,黯然落下。   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孩站立在葉歡的面前,但葉歡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是唐瓏瓏。   一個多月不見,她變得清瘦了一些,但眼中的情火卻能燒熔金玉。   唐詩因的出現,讓兩女很是驚訝,唐玲玲圍著唐詩因問東問西,顯得非常的親熱。   而唐瓏瓏則如同小貓一樣,坐在了葉歡的身邊。她想撲入葉歡的懷中,但又不敢。   那種矛盾的神情,讓葉歡心中微微一痛。   那天的催眠,沒有效果,因為唐瓏瓏並不想忘記那件事情,對她來說,這樣對不起葉歡。   她雖然裝出很快樂的樣子,但怎麼能騙過葉歡?   伸出手,將她的小手抓住,葉歡問道,「瓏瓏,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吧?」   「還好,葉大哥,我們住在這裡,沒有人來騷擾,妹妹都胖了一點點。」   唐瓏瓏的話讓玲玲瞬間有些惱羞成怒,說道,「誰胖了,你才胖了呢,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上,還要重做。」   她的手在胸前比劃了一下,唐瓏瓏的臉一下子紅了。   笑著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了唐玲玲:「玲玲,你爹爹還好呢?」   「多謝葉大叔。」   聽到問起了父親,唐玲玲目光中有異彩閃爍,「前些日子,香蓉姐以你的名義,護送父親前往武當,此恩大德,小女銘記在心。」   葉歡點點頭,武當派內幾大長老為人中正平和,也不會垂涎唐門暗器手法,葉歡作為俗家長老,庇護唐天仇輕而易舉。   「玲玲,那你為什麼還留在成都?」   「笨蛋,我是為了姐姐才留在這裡的!」   給葉歡一個白眼後,唐玲玲氣呼呼轉過了頭。雖然她心中很是感謝葉歡,但不知道為什麼,見到姐姐那傷心的表情,心中卻充滿了對某個人的憤怒。   當初,他還是大家的葉大叔呢!   這個壞蛋! 第五章 君子小人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熱騰騰的酒菜擺上了桌子,唐瓏瓏的小手終於變得溫熱。唐詩因自從聽了不離不棄那句話之後,精神都好了許多。   只要面前的人愛她們,那就好。   但他愛她們嗎,不,他只是因為責任,或者是感動。   他愛的,只有白知霜,只有謝夢落,或者,還有解青絲。   但他背叛了她們,所以,不願意面對她們。   「要做大俠呀……」   那句話鑄成了君子劍的名號,但現在他能如何?   他能怎麼樣?   不,不能這樣問。   應該說,他該怎麼做?   君子劍岳不群獨自一人執掌華山,周圍全是強敵。   門下弟 子,身邊妻女,能為他們遮風擋雨的只有岳不群一人──別的門派還有同門師兄可以依托,但華山的那些隱蔽起來的師兄第卻只想復仇。   他身邊都是惡狼,卻無一人可以依托。   難道要將希望寄托在他是俠客而放過他,希望寄托在上天降下來的救星上?   他是華山派的參天大樹,只要他一死,華山派會亡,他的子弟妻女也會淒涼無比,甚至會被趕盡殺絕。   行俠仗義那些年,武當少林沒有幫他一把,五嶽劍派只是打壓與他,而風清揚,也沒有因為君子劍的名號,沒有因為他這些年的作為而出來幫助。   劍氣之爭,誰沒有死人,誰敢說自己是清白的,難道氣派就應該束手就死?   既然走正途無法走通,那岳不群又能如何?   令狐沖能活下來不過是奇遇連連,但誰能將未來押注在奇跡之上?   岳不群沒有錯,錯在他沒有成功!   如果他有獨孤九劍,那華山派的悲劇是否會重演?   只希望,未來有一天,自己不會變的和周天宗一樣,少了某樣東西,變成了東方不敗。   也許是因為分神的緣故吧,不知覺剛夾起來的一塊凍肉從筷子上滑落。   葉歡剛反應過來,卻冷不防另外一雙筷子靈巧的將凍肉夾住,放到了葉歡的嘴跟前。   「笨蛋,還不趕緊好好的吃,這是姐姐為你準備很久的。」   凍肉以上好的豬皮為原料,熬製好了之後,在外面凍成靚黃的色澤,入口既化。   現在正放在葉歡的嘴角前,動手的正是唐玲玲。   看到葉歡注視她,小家夥不屑的轉過了頭。但這種表情不但不讓人反感,相反自有一種靚麗的美。   一口將凍肉咬入了嘴裡,葉歡突然的笑了起來。   唐玲玲雖然嘴上不饒人,但這個小姑娘更多的是傲嬌,她只是不服氣或者不滿意葉歡和瓏瓏的事情而已。   「髒死了。」   唐玲玲收回了筷子,看著上面葉歡碰過的地方,氣鼓鼓的瞪視著葉歡。   「葉大叔,你會對姐姐好嗎?」   唐玲玲凝視著葉歡,一字一句的問道。   「葉大叔,不要急著回答。」   唐玲玲的手按在了葉歡的胸口處,低聲的說道,「那天被蜀王府包圍,姐姐本來可以逃出去,但為了我,卻落入了周萬年的手中。她是替我受罪,所以,葉大叔,對她好一些,可以嗎?」   「玲玲!」   唐玲玲大聲的吼著,聲音中充滿了傷心。   「姐姐,你這樣是瞞不過葉大叔的,葉大叔,我現在只想問一句,你準備怎麼樣對瓏瓏?」   怎麼能騙過葉歡?   她根本沒有忘記那件事,而唐門落難,她的身份又很敏感,她未來的幸福在哪裡?   屋子裡突然的靜了下來,有些話,不應該問。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今,唐門身受葉歡大恩,在外人看來,唐玲玲應該很識趣的拍葉歡的馬屁。   葉歡很久沒有說話,而唐瓏瓏的頭已經低到了胸口。   憑什麼葉歡要給一個承諾,他對自己已經夠好了。   心中柔腸百結,惶急如同毒蛇一般啃噬著她的心。   這些日子裡,每天都想他,念他,他就像是自己生命裡無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會不會一生氣後就走,會不會再也不要她?   但這也好,自己本來就不是清白的身子,配不上他,等他走了,自己也不會怪妹妹,是的,真的不怪。   你做了什麼?   身邊女子的反應,一點都沒有瞞過葉歡。   唐瓏瓏就像是受傷的小白兔,而唐玲玲,雖然顯得很是鎮靜或者勇敢,但她的小腿在微微的顫抖。   她在害怕,但不是為自己的言論害怕,而是為了姐姐的前途而害怕。   ……你們兩個,真的很勇敢。   很久以前,在客棧中,她們兩人就是那樣的勇敢,美麗。   將生命交給不相識的人,為的他們的俠義之舉。   但現在,其中的一隻小白兔匍匐在他的面前,而另一隻為了保護姐姐,勇敢的指責他!   葉歡目光變得柔和,用力將來不及驚呼的唐瓏瓏拉入了懷中。   捧起了那張小臉,凝視著她。那柔美清秀的臉龐上充滿了哀傷,淚水在眼眶中打滾。   他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用力的吻了上去。   吻的是那樣的深情和專注,是那樣的熾熱和溫柔。   懷中的女孩一開始還有些羞澀,身體微微的扭動著,但很快,她開始喘息起來,心跳在加速,臉龐因為幸福而充滿了紅暈。   她猛地站起了身子,反摟住葉歡的脖子,猛烈的回應著,將所有的相思與哀愁,都變成了更多的熱情。   許久許久之後,兩個人才分開。   「我不會辜負瓏瓏的。」   葉歡輕輕的說道,聲音中充滿了鄭重。   「跟我進屋子,我有話要對你們說,很重要的事情。」   「我必不負你。」   有人會甜言蜜語,有些人能作出最浪漫的事情。   有人會默默的付出,有些人為愛人遮風避雨。   也許前者可以得到美人的青睞,但後者的深情才是最寶貴的。   「瓏瓏、玲玲,我這次帶著詩因一起過來,為的是唐門之事。我今天到成都之後,帶著詩因去見天後,說起了唐門的未來。」   葉歡讓唐詩因說出了會面的結果,複述了蓉蓉的話。   「天後明玉是這樣說的嗎?」   兩個女孩全神貫注的他聽著,目光中充滿了失望。   她們生於唐門,對那裡的一草一木都有著深厚的感情。   如今毀滅唐家堡的元兇周萬年已死,她們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唐家堡恢復往日的榮光,死去的人能安然下葬。   但今天,葉歡帶來的消息卻是如此的殘酷。   「葉叔叔,你還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唐玲玲低聲的問道,然後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她雖然天真爛漫,但卻非不通事理,葉歡能幫唐詩因見明玉,已是不容易了,如今還能苛求什麼?   「不,我有辦法。」   他從身邊取出一個小箱子,上面的花紋讓唐詩因目光凝聚在一起。   「這是百巧門的乾坤箱?」   百巧門擅長機關,比起唐門也不遜色。而乾坤箱就是百巧門的一項發明,箱子的隔層中有著火蛛粉,如果沒有鑰匙硬要開箱,那麼裡面的物品會焚之一炬。   這種箱子造價極高,往往用來保存最機密的文件。   箱子被打開了,裡面有一份圖紙。   「三位,我這裡有一份圖紙,麻煩你們看看。」   這是葉歡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火槍構造圖,如今放到了唐詩因的面前。   「這是什麼東西?」   唐門暗器機關術天下無雙,但唐詩因從未曾見過這樣的東西。   這種圖紙,外人看來雲山霧海,但落在唐詩因的眼中,卻並不複雜。也許其中一些訣竅她現在不懂,但整個中原,再也沒有誰能比唐門更懂得鑄造兵器了。   葉歡緩緩的將火藥以及火槍的原理,向著唐詩因複述。   他的聲音,讓唐詩因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顫慄了起來。   一理通,百理通,葉歡在唐詩因面前打開了一扇門,機械方面沒有問題,只要能解決火藥的配方,那麼火槍的出現,必將改變一切!   比起火槍,造價極高的連珠弩,袖箭等,從性價比上根本不值一提。   一把火槍在手,等於江湖中一流高手一擊。如果明玉的軍隊大規模的武裝火槍,那麼天下間還有那個勢力能抵擋明玉?   「葉子,我會盡力的幫你製造火槍,只希望……」   唐詩因點點頭,自以為明白了葉歡的意圖。想要別人接納,首先要做的是體現自身的價值。   「不,詩因,你誤會了我的意思。」   手往前一推,葉歡將圖紙放到了唐詩因的面前。   「詩因,圖紙送與你,對外說,火槍是唐門的發明。」   「葉子,你說什麼?」   唐詩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葉歡居然這樣的說?   「這是天大的功勞,憑著此物,明玉就能說服朝臣,重審唐門之事。而且製造火槍離不開唐門,你們只要把握好其中的訣竅,一切都可以從頭開始。」   「可是,天後那裡?」   「詩因,此物是我從古書中找到的,天後瞭解此物,但我將這個功勞讓給你,她也不會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樣好?」   凝視著面前的男子,唐詩因的淚水瀰漫了眼睛。   她恨過他,怨過他,但卻沒有想到,他對自己是這樣的好。   是真的好。   她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女孩,經歷的事情很多,什麼樣柔情蜜意,比得上真正的付出?   只要天後明玉拿出火槍,讓群臣觀看,那麼無論在執拗的臣子,再大的仇恨,都會化為烏有。   沒有人會阻止為唐門翻案,因為火槍能讓那些人得到幾十倍的利益。   天後明玉可以憑此掃平天下,那些臣子也能水漲船高,從喪家之犬,到重掌大權,然後開疆裂土,成就不朽功業。   唐門的利益和他們捆 綁在一起,操作好的話,唐門會一躍成為最頂尖的世家。   任何人憑著此物,進獻給天後明玉,都能混上三品之官,葉歡憑此,甚至能締造一個世家。   這是天大的功勞,而葉歡毫不猶豫的讓給她!   「壞人要奸詐,好人更要奸詐。」   很久以前,從某個電影中看到的台詞,葉歡還記得很清楚。   一樣的事情,不同的操作手法,往往有不同結果。   他這樣做很卑鄙,為的就是感動唐詩因。   現在,一切都水到渠成,唐詩因被他徹底的感動和收服──沒有什麼東西是換不回來的,包括忠心。   火槍的製造,可以鑄就一個千年世家,但他毫不猶豫的送給了唐詩因。   而此事在唐詩因看來,更是浪漫。   上位者再寵愛一個人,但歸根到底,還是要看他的價值如何,像葉歡這樣,如果唐詩因是明玉,只能在心中暗歎一聲此人不堪重用。   能將如此大的功勞交予旁人,葉歡又怎麼能托付重任?   但他就是這樣的浪漫,將此物送與唐詩因。   「奴婢唐詩因對天發誓,從今以後,葉歡為奴家之主人,必將全心全意侍奉與他。如違背此事,妾身唐詩因死後必墮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跪倒在葉歡的面前,唐詩因用力的磕了三個響頭。   如果說以前,因為月神紅線,因為肉慾,或者是因為別的方面,但現在,她全身心的臣服。   葉歡的舉動,讓唐瓏瓏感動的淚水長流,而唐玲玲也是激動的捂著嘴。   兩姐妹也許沒有想清楚,但唐詩因,卻想的更多。   「不要讓女人的錢包鼓起來,不然,她會離開你。」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權勢、地位往往是最重要的,更何況,葉歡將火槍交予她,有什麼好處?   唐玲玲是一派掌門,自然知道如何駕馭別人。   不要一次給手下太多的東西,更不要讓他有超過自己的可能。   憑著火槍,葉歡完全可以畫出一個大餅給自己,給唐門,然後牢牢的控制住唐門,而就算是這樣,自己和唐門也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她們只會給葉歡當牛當馬,死心塌地的服務,花上幾十年得到平反的機會,最終還會永久的感激葉歡。   因為火槍就是葉歡的,而不是唐門的。   ……人心會變的,大恩往往等同於大仇,當一開始的感恩過去後,當發現無以償還之後,這種恩情就變成了負擔,甚至釀成悲劇。   三個女人興高采烈的討論著火槍,其中的機械原理並不複雜。   唐門千百年來對暗器的鑽研,積累了很多的經驗。   這是一個有內力的世界,很多現實科技難以完成零件,卻可以利用內力加工完成。甚至超過了另一個世界的機床,有些方面是更精密。   「葉子,只要天後能赦免唐門之罪,那麼我就能召集一大批工匠。主要部件,如槍管等可以手工製作,而別的部分可以下發到下面,這樣,每天都能製造數支。」   葉歡點點頭,目光轉向了外面,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黑了。   「葉大哥,是不是有些累了?我帶你先去休息。」   唐瓏瓏低著頭,說道。   「不用了,我還要處理一些別的事情,我要走了……」   「葉子,留下來,好不好?」   唐詩因突然的從背後抱住了葉歡,聲音甜的如同蜜糖。   「奴家知道主人有很多事情要做,但給奴家留下一個晚上好不好?」   唐玲玲的臉龐突然的紅了,不敢看葉歡和唐詩因的親熱。   身體掙扎了一下,葉歡發現唐詩因抱得是那樣的緊。   軟玉溫香的身子如同蛇一樣的纏繞著他,而身邊唐瓏瓏的羞澀別有一番風情。   有種欲 望突然湧上了心頭,他點點頭。   「詩因呀,你真是,怎麼和小孩子一樣?算了,我先去歇息,同時還有一份邸報要看。」   「玲玲,你以後,對葉子不要像剛才那樣。」   將火槍的圖紙交予唐詩因之後,葉歡到後院歇息。   唐詩因把唐玲瓏姐妹叫到了身前,為她們分析葉歡的所作所為。   有些事情,她們明白,但有些事情,她們想不到!   就像是剛才葉歡的作為,她們會非常的感激,卻不知道,如果這東西落在別人手中,會怎麼樣的拿捏她們!   她必須要讓她們知道,牢牢的記得葉歡的好,因為,她真的被葉歡所感動,因為,她想將這種感動傳遞給唐玲玲,唐瓏瓏!   「我知道,五姨。」   唐瓏瓏的聲音在顫抖,她甚至比唐詩因還要感動。   十六歲的女孩,對於愛情有著無比火熱的憧憬,她們是撲火的燈蛾,寧願死在熾熱的情感中。   「不,叫我詩因姐,唐家堡毀了,昔日的輩份也不存在了,好嗎?」   她的手拉住了唐瓏瓏,聲音中因為興奮而顫抖。   她興奮了,當葉歡說出將火槍圖紙送與她的時候,她整個人如同被電流說擊中,無可抑制的興奮如同潮水一樣的湧遍全身。   身下的褻褲已經濕了,潺潺的春水順著腿根流下。大腿的根部滑膩膩的,胸口處脹的難受。   她知道這樣很不好,但卻無法控制自己。   她和葉歡的初次是從強 暴開始的,而後面幾天裡,她更淪為葉歡的玩物。在一次次痛苦和崩潰的邊緣,她卻發現自己愛上了那種感覺。   她會主動向葉歡求愛,或者暗示與他。   今天晚上,她不想讓葉歡走,她要緊緊地夾住他,要讓他將自己充實。   這個時代,善妒是一種惡習,而能容納別的女子才是美德。   稍微好點的人家,都會納妾,而女子從小的教育中,就教導她們不要嫉妒。   當唐詩因跟著葉歡走進來之後,唐瓏瓏就明白五姨和葉歡之間發生了什麼。   五姨的動作,眼神,無一不證明了她是葉歡的女人。   但唐瓏瓏卻沒有嫉妒,心中還有一絲的喜悅。   唐門分支數十枝,唐詩因和唐瓏瓏沒有直接的血緣關係。   唐門掌門,聽起來權力很大,但唐詩因是被架空的,唐家堡的長老掌控大權。   不過,唐詩因對此並不在意,對外,她冷若冰霜,但在唐家堡中,對各個姐妹晚輩們,卻是非常的好。   尤其是和唐玲瓏姐妹,好的簡直如同姐妹,每次唐詩因出門,都會帶著她們。   女人,總要找一個歸宿,葉大哥是很好的人,六姨跟了他,一定會幸福的。   「五姨,恭喜你。」   唐瓏瓏真心真意的說著。   「我也是,不過,這樣太便宜那個家夥了。」   唐玲玲撅著嘴,有些憤憤不平。   「玲玲,你先去歇息去吧,我和瓏瓏有事要做。」   唐詩因拉住了唐瓏瓏的手,笑容是非常的神秘。   一瞬間,唐瓏瓏明白了五姨要做什麼,雖然有些羞澀,但她也點點頭。   「姐姐。」   她輕聲的叫著,聲音就像是思春的小貓一樣。   兩女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無限的柔情。   春宵苦短,來日方長。   「葉子,在屋子裡等我。」   屋子裡沒有點燈,葉歡的目光凝視著天花板。   邸報被扔在了一邊,草草的看過後,他甚至沒有記住其中的內容。   不知不覺,他居然對飯後的節目充滿了期待。   唐詩因和唐瓏瓏,都是萬里挑一的美人,而她們之間輩份的禁忌,更讓人有一種別樣的快感。   男人有那個不好色,或者是不喜歡某種東西?   越墮落,越快樂,是因為墮落而快樂,還是因為快樂而墮落,葉歡並不清楚。   但剛才,唐詩因的那股嫵媚,讓他怦然心動。   這種事情傳到了江湖中,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唐掌門居然會這樣的服侍一個男子,帶著她的侄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葉歡發現自己等了很久。   難道說,她們因為羞怯而退縮了嗎?   這也很正常,一個和尚有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今天他想被抬著吃,卻沒有想到還有唐瓏瓏,這樣一來,只能是三個和尚沒水吃。   房門被無聲無息的推開了,葉歡看到了她們。   是她們,三個人。   唐玲玲居然也在其中! 第六章 你心我心   一刻鐘前。   五姨和唐瓏瓏的舉措,都落在了唐玲玲的眼中。   「我也一起去。」   走到了門口的唐瓏瓏,突然轉過頭,堅決的說道。   「妹妹!」   唐瓏瓏的聲音充滿了嚴厲,但其中混雜著恐慌不安。   「姐姐,還記得我們嫁人的誓言嗎?」   姐妹倆從小好的就不得了,吃飯睡覺從來不分開。那時候,兩個人發愁的是,萬一有一天要嫁人,怎麼辦?   「那麼,就嫁給同一個人,不就好了?當然,那個人要我們姐妹倆都喜歡。」   兩個小家夥許下了這個諾言,發誓永遠不分開。   「可是,玲玲你……」   唐詩因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說道,「你這個決定太倉促了,而且葉歡他也有別的女人……」   「我知道,但我想要報答與他。」   唐玲玲的眸子中有奇異的光芒閃爍,「詩因姐,如果沒有玲玲的出現,現在只有你我,我也會跑到他的床上。」   大恩無以言謝,唯有以身相許。   唐玲玲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報答葉歡的恩情,尤其是這個人她並不討厭。   更何況,客棧中,葉歡那一人獨劍當道,正氣凜然的姿態已經深深的印入了唐玲玲的心中。   「玲玲,你不要這樣,不需要為了我……」   唐瓏瓏上前一步,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妹妹這樣的決定也是為了她,自己失去了清白之身,但妹妹有,既然這樣,就權當彌補自己的遺憾!   「瓏瓏,不是這樣的。」   玲玲依舊在狡辯,說道,「唐家堡被毀了,如今剩下的人只有我們幾個,既然這樣,我們不可能像別的女人那樣在屋中相夫教子,以後會經常拋頭露面。   「這樣,我不如找一個順眼的男人,姐夫人很好,既然這樣,我也願意。」唐玲玲走到了姐姐的身前,一把抱住了唐瓏瓏。   「葉老師,說不定也喜歡這樣,不是嗎?瓏瓏,你能感覺到,我也喜歡葉老師!」   唐玲玲走在三個人的中間,身上是大紅的衣裳,就像是一個美麗的新娘。   臉蛋紅撲撲的,而她感覺自己彷彿走在了雲端。   無論姐姐如何反對,但她都堅持己見,而五姨勸說了兩句後,就只是搖頭。   葉歡對唐門,對自己的恩惠,她已無法回報,她唯一能給他的,就是把身子給他──她也喜歡他,雖然年紀大一些,但這有什麼?   每次感到姐姐對葉歡的深情,她為什麼那樣的不平,其中一個因素,就是嫉妒。   尤其是今天晚上,葉歡將火槍交予了五姨,使得唐門可以重新崛起的時候,唐玲玲的心中泛起了滔天的巨浪。   喜歡他,那就跟他。   姐姐身上的遺憾,由她來彌補。   葉歡愣在了那裡,他沒有想到,唐玲玲會跟著來。   燭光下,那對一模一樣的姐妹,就像是美麗的精靈。   「葉老師,初次見面,她是玲玲,我是瓏瓏。」   玲瓏有玉,晶瑩剔透。   客棧中,他欣賞的看著她們,而現在,她們卻來到了他的眼前。   「你們這是?」   葉歡走到了三女面前,請她們進來。   「是這樣的,玲玲她……」   唐瓏瓏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卻是不知道說什麼。   「葉老師,我喜歡你。」   唐瓏瓏整個人站在了那裡,聲音中充滿了勇敢,「葉大叔,你有了我,就等於有了姐姐,以後,不要虧待姐姐。」   唐玲玲閉上了眼睛,臉龐紅的如同朝霞。   雖然心中已經有了準備,但現在卻無比的害羞。   聽說,那個家夥很厲害,姐姐都受不了,聽說……   剛才,唐詩因給她講了不少讓她面紅耳赤的東西。面前的這個人,會用什麼手段來對她?   葉歡離她越來越近,而唐玲玲的心跳也在加速。   「你們這是何苦?」   葉歡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手一伸,點中了唐玲玲的暈穴。   「你們兩個,以後不要這樣!」   葉歡苦笑著搖頭,把唐玲玲抱到了隔壁的房間中。   「瓏瓏,玲玲還小,她現在只是一時的衝動,以後不要這樣子,好嗎?」   唐瓏瓏點點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但又像是受氣的小媳婦一樣,不敢爭辯。   是自己害了她!   葉歡心中微微的歎息了一聲,如果沒有那次的催眠,唐瓏瓏絕對不會同意唐玲玲的主張。   而唐詩因也是因為自己,所以才答應了唐玲玲荒唐的想法轉過頭,葉歡從唐詩因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狡猾和欣慰。   這個女人呀,當然知道自己不會同意,但她還在試探自己,或者說,看自己的尷尬。   咳嗽了兩聲,正想說什麼,兩具溫暖的身體,一左一右將他包圍。一個豐腴飽滿,像水蜜桃一樣的甜美,一個嬌小玲瓏,卻如同初綻的花蕊一樣清新。   唐詩因和唐瓏瓏一起,摟住了葉歡。   「我想為你生個孩子。」   「葉大哥,我也是……」   夜色是如此的旖旎,三人的身體融為了一體。   桌上的飯菜熱了第二遍了,但他還沒有來。   王鷗蔓凝視著面前的燈花,臉上有著一絲的哀怨。   今天葉歡見到了天後之後,就和唐詩因出去,本以為今天晚上他會過來,但卻沒有。   「蔓蔓,想什麼?」   解青絲輕輕的笑著,眉目間充滿了愛憐。   無論怎麼樣的變化,鷗蔓依舊是她的女兒。一路上的經歷,王鷗蔓都告訴瞭解青絲,女兒能得到幸福,這對她是很大的欣慰。   「葉子,他一定和唐詩因她們鬼混在一起了,這個花心的大蘿蔔。她應該來看你的,而不是……」   「蔓蔓,別傷心,在他的心中,唐詩因遠遠的比不上你。」   因愛固生怖,有些人,就像是鴕鳥一樣,越喜歡一個人,往往越會不敢面對。   他今天先去唐詩因那裡,其實更多的恐怕是不敢面對自己。   其實這也好,自己也沒有想好如何面對他。   解青絲輕輕的說著,凝視著女兒那絕美的面容,一路上雨水的滋潤讓她更加的美艷,身材也透出無比的成熟。   當初,並不知道選擇是對是錯,但現在,一切都有了結果。   解青絲已經死了,王鷗蔓的身份是解青絲的表妹。而自己,能否將一切重來。   「娘,你去睡嗎?」   「不,我等著他,有些話要說,鷗蔓,今天晚上他不會過來了,你先歇息吧。」   天色已晚,漫天繁星。   葉歡靜靜的躺在床上,身邊的唐瓏瓏正在熟睡。   小女孩的身體緊緊的摟住了葉歡,嘴角上還有甜蜜的微笑。就算是葉歡將胳膊從她的懷中抽走,她也沒有察覺。   「葉子,睡不著嗎?」   被驚醒的唐詩因為葉歡披上了衣服,兩個人來到了窗前。   長空如洗,繁星如河,遠處的高台上,有人在吹簫。   簫聲嗚咽,宛如江水濤濤上,一葉小舟在江水中飄蕩向東,一去不返。   元慎披著秋衣,立在窗前,看著外面那漆黑的夜色。   「是王夫人嗎?」   十三年前,元慎曾經聽過這樣的簫聲。   那時,解青絲入京,然後被天後明玉任命為校書郎。   一介女子,居然竊據四品之位,長安城中頓時嘩然。   六朝古都,風流長安,有溫柔如水的杜十娘,高貴典雅的清河郡主,文采飛揚的高亦菲,她們都是長安城中的奇女子,但不久後,人們只說起解青絲。   她住在「燕北回」小樓的三層,來訪之人皆可上樓。   很短時間內,小樓「燕北回」就成為長安城中的熱門話題。只要你有一技之長,就能留在第三層,與小樓的主人徹夜長談。   很多人繪聲繪色的描述著其中的香艷,幻想著自己能留宿一晚,也有很多人罵她,罵她賤貨,罵她婊 子。   但她從來不生氣,只是笑著迎接一批批的客人。   「妹妹,過來幫我吧。」   簫聲在漆黑的夜中飄舞,解青絲妖艷的唇在竹上述說著遙遠的過去。   有時候,必須要捨棄一些事情。   姐姐在長安如履薄冰,她為什麼不能幫她?   她拋下丈夫和才出生的王鷗蔓,拋下了一切,來到了長安。   小樓中,每天都有客人來,有人長篇大論,有人賊心色膽,有人不屑一顧,但更有人因為她溫和的笑,因為她的手腕,留了下來。   只需要傾聽就可以了,聽著他們說自己理想和抱負,看著他們眉飛色舞的樣子,解青絲替姐姐籠絡了很多的人。   她知道很多人罵她,但從沒有別的男人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無論有多大的委屈,她都埋在心中,只是到了晚上,才在小樓低頭吹簫。   彎月如勾,繁星如玉,鐘樓之上,麗人吹簫。   那些人聽著她的簫聲,解讀著其中的故事。   很多人說,只要能聽懂解青絲的簫聲,就能將擁有她。   卻沒有人能聽懂。   曾記否,青絲三千?   葉歡沿著街道,緩緩的向前行去。   簫聲傳入了他的耳際,就像是兩個人最開始的相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解青絲無疑是最美的夢幻。   江湖中人罵她不知廉恥,有了丈夫後,卻拋頭露面,在長安艷幟高豎,甚至連謝夢落也對她有意見,為什麼這個人主動勾引葉歡?   葉歡從未曾問過她的過去,包括王石元,包括長安城發生的一切。   他認為自己這是尊重解青絲,但是否也是他不敢面對她的過去?   簫聲中的故事,葉歡沒有聽懂,他突然有些後悔,是否真的瞭解過解青絲?   你為什麼要選擇葉歡?   是因為厭倦了昔日那平淡的生活,還是有別的原因?   當初選擇王石元,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麼的好或者優秀,以及一見鍾情。但女人總要嫁人的,找一個老實的,不就對了?   但後來,她卻後悔了。就像是一潭死水,她快要淹死在其中。然後發生的種種,讓她徹底的心冷。   男人靜靜的走到了她的身邊,身上還帶有別的女人的香氣。   「唐詩因?嗯,還有小姑娘的味道。」   她輕聲的問道,聲音中帶著笑意。   葉歡沒有回答,只是低這頭。   「說一下,這次苗疆的旅程吧。」   用手帕仔細的擦著洞簫,抹去上面的紅。   ──她今天的裝扮,完全是成熟女子的裝束,少女的青澀中,帶有葉歡熟悉的影子。青澀中帶有艷麗,她是十六歲的解青絲。   也許,她可以重新開始人生。   葉歡講述著發生的一切,而她的簫聲陪伴著他。   葉歡講到了梅吟雪,說到了唐詩因,故事中有著一股脂粉的味道,濃濃的就像是身邊的女子。   她只有十五六歲,卻是那樣的成熟。   一顆流星從天際劃過,遠處傳來了打更的號子。   「這次準備呆多久?」   「很快,我準備去長安。」   男子輕輕的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的蕭索。   「怎麼,怕見到夢落,怕見到我,或者說,你在逃避?」   解青絲的手落在了葉歡的臉上,是那樣的柔軟,「葉子,你什麼時候,變得愛撒謊了?」   她靠在了男人的身上,兩人依偎在一起,看著遠處的繁星。   紅袖學院中,她和他在觀景台上,度過了很多美好的夜晚。   「知道,當年我為什麼喜歡你嗎?」   懷中的女子,輕聲的問道。   「不知道,我也很好奇。」   「因為,你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   富貴不淫,威武不屈,溫潤如玉,行俠仗義。這就是那時候,葉歡的寫照。   「你幫過很多的人,他們說起你的時候,眼中甚至在放光。好人是應該得到幸福的,而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卻過得那樣的艱苦。   「眸子中充滿了悲傷,我就想,我能不能幫你,或者和你在一起?」因為感動,因為敬佩,所以,她來到了他的身邊。   「青絲,長安回來之後,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好嗎?」   葉歡聽著解青絲的述說,卻轉換了話題。   「我不會跟你的。」   女人的聲音,讓葉歡身體猛地一震。   「前面,我是在騙你的,讓你和鷗蔓在一起,你真的以為,現在這種情況下,你我有可能嗎?」   她的聲音是那樣的溫柔,但懷中男人卻將她的肩膀抓的好痛。   「你騙我?」   「我騙你的。」   女人還在搖頭,但已經沒有了笑容,是那樣的認真。   不這樣,葉歡怎麼能接納王鷗蔓,怎麼能解開死結?也許那時候她是認真的,但女人都是善變的,騙人真的不算什麼。   葉歡的雙眸死死的盯著解青絲,上面隱隱有著怒火的產生。   「凶什麼凶,不過是少了一個女人罷了。」   解青絲笑著,手指點在了葉歡的鼻子上,「你現在有許多的女人,給我這樣凶幹什麼?」   「青絲,不是這樣,我不會……」   「葉子,我現在是王鷗蔓,名義上是你的女兒。你確定,真的要和你的女兒上 床嗎?」   葉歡的手凝固在空中,慢慢的從解青絲的肩膀上滑下。   「我是王鷗蔓,蓉蓉的好朋友,曾經叫你叔叔,以後你是我的父親。葉大俠,你真的能接受,或者讓我接受這種關係嗎?」   葉歡的手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停在了空中。   「解青絲會下嫁於你,不久後,你們會有孩子,生活會很幸福,這時候,如果我在其中,外面人會怎麼看她,會怎麼看我,是不是會說,這是一對騷貨?」   解青絲的聲音很輕,卻如同驚雷一樣在葉歡的耳邊響起。   「或者,像我們第一次那樣,我替你?」   她向前一步,十六歲少女的身體在夜色下是那樣的美麗。   但這是王鷗蔓,不是她!   男人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從高樓上跳下,幾個起落,如同飛鳥一樣不見。   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掌握住幸福?   但如果一開始就錯了,那麼幸福只會越來越遠。   高樓上,解青絲看著遠去的身影,看著他一直沒有回頭。   「葉子,要做俠客呀!」   她突然笑了,笑得沒有一絲的悲喜。   沒有回頭,漫無目的落在了一處街角。   簫聲在城中飄蕩著,葉歡就坐在了一處青石墩上。   「要做大俠呀。」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又不知道。   什麼是正確的,什麼又是錯誤的?   相見爭如不見,多情又似無情。   小時候,有一句話葉歡記憶很深,那是針對老師的,「你教鞭下有牛頓、有愛因斯坦、有愛迪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很多人更是優秀無比。你或許和她很親熱,但一輩子都不會理解她。   對於葉歡來說,更是這樣。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而身邊的女子,一個比一個優秀。   謝夢落、寧可嬌、解青絲……更不要說明玉、蓉蓉等,就連唐詩因,如果不是落難,她也是不遜於上面幾女的存在。   這些佳人,得一就能心滿意足,想要讀懂她們,誰能做到?   而他,居然有幸都與之有所關聯,然後又企圖將其中數人完全擁有。   他承受不起這種幸福,或者說,他無法給她們以幸福。   他就像是在萬丈懸崖上走鋼絲,卻祈求能順利抵達彼岸。   夜風很冷,露水打濕了他的衣服,而他一點都不在乎。   突然,他站起了身子,聽著遠處傳來的聲音。   「葉子,你在哪裡……」   女子的聲音在夜色中蕩漾著,讓他的精神一震。   難道是解青絲,或者她……   站起了身子,葉歡向著發聲之處跑去。   幾個起落,他看到一條熟悉的身影,但那並不是解青絲,而是唐詩因。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葉歡皺起了眉頭,卻看到唐詩因身上有著一處的傷痕。   「葉子,剛才出去的時候,我看你神情不對,害怕出什麼問題。」   因為害怕葉歡發現,所以跟的很遠。   當葉歡離開小樓的時候,她連忙去追,但卻被巡邏的禁衛軍發現。她一臉躲開了幾次,但因為呼喊葉歡的名字,又被軍中高手包圍,還被人刺中一劍。   「你這個笨蛋。」   嘴裡面說著,但葉歡卻愛憐的將她抱在了懷中,「還滿街喊我的名字,萬一被人發現你的身份。」   不遠處,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一大群禁衛軍來到了葉歡的面前。為首之人,正是大內統領萬德全。   是熟人好辦了,一番寒暄之後,萬德全深深的看了唐詩因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以後,不要這樣子,這樣不好……」   葉歡正想好好的訓斥唐詩因,卻發現她眼中已經充滿了淚水。   你為什麼而悲傷?   那名女子用力的抱著他,聲音哽咽的說道,「主人,你剛才離開的時候,我真的害怕你出什麼事情,以後不要這樣,好不好?」   因為愛所以關心,因為珍惜所以作出外人看來很愚蠢的事情。   她已經三十多歲,怎麼不明白呆在屋裡才是正途。   「你知道,我是不會娶你的。」   葉歡只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但聲音卻變得有些冷酷。   「主人,奴家孤獨一人度過了三十一年的日子,從來沒有想過,會遇到你這樣的幸福。   「主人是頂天立地的好人,一定不會拋下奴家這個小女人不顧,是不是?」她的目光中有著奇異的光芒,那是心動的表現,三十多年冰封的心靈,如今已如同熔岩一樣沸騰。   遠處嗚咽的簫聲如同江水緩緩流淌,她的心中卻只有充滿的幸福。   幸福就在眼前,她會死死的抓住。   無論以後發生什麼,她絕不會鬆手。 第七章 共赴長安   「懶家夥,起床了。」   姐姐的聲音,傳到了唐玲玲的耳中,迷迷糊糊的她搖搖頭,正準備再睡一會,突然,昨天晚上的事情浮現在腦海中。   所有的睡意瞬間化為烏有,唐玲玲首先摸了摸自己的衣服。   衣服很完整,身體也沒有任何的異樣,環顧周圍,熟悉的環境正是她的臥室。   「姐姐,你們贏了。」   唐玲玲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不甘的神色。   昨日,當唐瓏瓏堅決要過去的時候,唐詩因是這樣說的。   「玲玲,葉子不會吃了你,他會點了你的暈穴,然後將你送回房子。」   唐詩因的話得到了唐瓏瓏的贊同,這也是為什麼最終兩女同意了唐玲玲選擇的原因。   唐玲玲雖然心中也是這樣想的,但卻嘴巴卻是很硬。   怎麼會有男人拒絕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呢,所以說,勸說最後變成了賭氣,唐玲玲最終來到了葉歡的房間中。   「妹妹,別傷心,葉大哥是好人,他不會辜負我的,這下,你放心了吧?」   賭約的內容就是……沒有內容。   唐詩因和唐瓏瓏不是賭,而是相信葉歡的人品。   「姐姐,你真的幸福嗎?」   這句話,唐玲玲沒有問出來,因為現在的姐姐,就像是雨後的果實,無比鮮艷水潤。那只容光煥發的樣子,唐玲玲從來沒有見到過。   她身上多了一種特殊的味道,青澀的果實即將成熟。   點點頭,一股別樣的滋味湧上了唐玲玲的心頭。   那個大壞蛋,禽獸都不如。   輕輕的拉了一下姐姐,唐玲玲低聲的問道:「他真的那樣好嗎?」   「你與那些人都是不同的,你必將站立於巔峰!」   每天早上,蓉蓉起床後,都是這樣的對自己說。   做天後,並不容易,但這種挑戰對蓉蓉來說,更加的幸福。   她發現自己的精神越來越好,有時候甚至只睡一個時辰,批改完公務之後,就聽絃樂,然後習武,在繼續批閱奏章。   她能記得每一個見過的人名,權力就像是最好的潤滑油,讓她感到無與倫比的流暢感。   「天後,門外葉歡葉大人求見。」   葉歡有直接上奏之權,並有蓉蓉賜予的令牌,可以直接入宮覲見。   蓉蓉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早餐。   葉歡回來不過數天,但蓉蓉已經感覺到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甚至現在,她都不能請葉歡同進早餐,因為這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在偏殿中,葉歡坐在了蓉蓉的面前。   看著他眼中那重重的血絲,蓉蓉長歎了一口氣。   一刻鐘之後,蓉蓉將葉歡帶入了地下的密室中。   這裡最安全,數層鐵門阻擋之下,沒有人能潛伏偷聽,也只有在這裡,父女兩人才能真正的放開顧忌相處。   隔壁的房間中傳來了洗漱的聲音,葉歡打量著這間密室。   房間佈置的和洛陽蓉蓉的房間很相似,兩隻毛茸茸的熊躺在了床頭。   但細節上卻有著極大的不同,房間中每一處擺設都是價值不菲,而且更多了女人的味道。   「爸爸,我這樣好看嗎?」   身後傳來了蓉蓉嬌媚的聲音,葉歡回過頭,眼前一亮。   天後明玉的美麗天下無雙,蓉蓉無論怎麼打扮都美若天仙。尤其當她盛世華衣之時,更是如同火鳳凰一樣璀璨而妖艷。   但今日的蓉蓉,換了一身青衣小帽。粉黛不施,蛾眉未掃,靜靜的覆蓋在眼簾上,清純到了極點,美麗的讓人可以原諒一切。   「蓉蓉,你怎麼換上了這種衣服?」   葉歡有些疑惑,這種青衣小帽,乃是僕人的衣服,蓉蓉穿在了身上,幹什麼?   「爸爸,小時候,我經常夢想和你一起去行俠仗義,你當公子,我做小廝,不過,現在看來沒有這種可能了,爸爸,昨天晚上,過得好嗎?」   蓉蓉的話讓葉歡有些尷尬,什麼時候,女兒可以和他開這種玩笑了。   「其實,葉大俠,沒有什麼的,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按照某些謠言,現在面首無數。」   蓉蓉笑得很自然,成為天後以來,她才發現這世上居然如此的精彩。   各種各樣的事件都會發生,有什麼事情不敢面對,或者無法面對?昨天葉歡回到了城中,鬧出的那些事情,怎麼能瞞得過她?   這世上,有什麼人是不可缺的?   白月峰上,謝夢落坐在了寧可嬌的面前。   「我要回海城了,三姐,這些日子裡多謝你的招待。」   她只帶了兩件換洗的衣服,貼身的長劍掛在了背後。   在白月峰上呆了七天後,她準備離開。   「其實,夢落,你這是何苦呢?」   寧可嬌搖了搖頭,卻已沒有阻止理由。   謝夢落的性格極強,極為的驕傲。往往認準了一件事情,就會做到底。   「三姐,你曾經後悔過嗎?」   謝夢落低聲的說著,眼睛中有著淚水流動。   「幫天下女子翻身,不再成為豬狗。」   紅袖盟的宗旨就是,建立一個男女平等的世界。   但紅袖盟的幾個姐妹,真正相信的有幾個?   恐怕,只有傻乎乎的謝夢落,才會真正的相信這一點,才會拋下葉歡,去做事業。   如果她一直呆在洛陽,就不會有解青絲橫插一腳之事,更不會有後面的風波。   謝夢落呀,那是一個把事業,把權勢看得比丈夫還要重要的人。   很多人都那樣說,其實,這也對,因為她用事實做出了選擇。   但實際上呢?   誰是不可缺少的人,當你一次次要求別人妥協或者退讓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也會被替代?   夫妻六年,如今葉歡選擇了逃避。   並不是誰的錯,但如果當初……   可是為什麼,你不在我的身邊。   冷盤中的菜餚味道極為可口,如果配上五十年的竹葉青就更加的完美。   父女兩人這麼長時間不見,而且葉歡從險地逃出,並解決了大問題,這時候,應該喝上幾杯。   但葉歡杯中的酒卻一滴也不動,而且他似乎有些坐立不寧。   「怎麼,爹爹,你有些害怕我?」   蓉蓉偏過了頭,凝視著葉歡,然後,搖了搖頭。   冰雪聰明的她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原來是因為上次。   其中的緣故,明玉已經很隱晦的說了。   可是,這又有什麼?   兩個最親密的人,卻變得這樣的尷尬,好嗎?   面前的女子慇勤勸酒,但葉歡只是搖頭。   他其實並不想來,上次密室中的尷尬,那次密室中的尷尬,讓他心有餘辜。   解青絲的警告尤記余耳,誰能想到當年周天宗居然在明玉身上下的月神紅線,能影響到蓉蓉和他的關係?   「爸爸,這次回來,你有什麼打算?」   蓉蓉溫和的問道,想聽聽爸爸的意見。   她和明玉,想讓葉歡成為自己的接 班人,有好幾個重要的位置等著葉歡,要看他的選擇。   爸爸這些年奔波在外,如今蜀地的局勢已經穩下來,下面只要耐心等候,就到了收穫的季節。   葉歡沒有回答,但蓉蓉已經興致勃勃的說出了自己的安排,還有這些日子裡遇到的一些趣事。   宮廷生活無比的嚴謹,而她為扮演好明玉的角色更是竭盡全力。   現在,爸爸回來了,終於有了可以傾述的對象。   女兒叨叨的在他面前述說著發生的一切,臉上佈滿了興奮的紅暈。   想不到,這些日子,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想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卻又停了下來。   這樣也好,蓉蓉成熟了,也不用他操心了。   「蓉蓉,我要去長安。」   當蓉蓉講完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後,葉歡很平靜的說道。   「明天早上,我就走,蓉蓉,這些日子裡,你一定要多注意身體。」   就像是滾熱的油鍋中潑入了一盆水,蓉蓉臉上的笑意,一瞬間凝固在一起,然後,所有的怒氣,瞬間爆發。   「啪!」   酒杯猛地摔在了葉歡的面前,蓉蓉面沈如水。   「不准!」   葉歡笑了笑,沒有回答。   「爸爸,我是說你魯莽,還是說你想要尋死?」   蓉蓉的聲音一下子尖銳了起來,她一把抓住了葉歡的手。   「這次到拜月教,生死之間,你走了幾個來回?   「爸爸,你要記得,世界上任何東西,都不如你的生命重要。」搖了搖頭,葉歡卻沒有說話。蓉蓉擔心他,可以理解,但這次長安之行,他必須去。   「為什麼你要如此的堅持?」   她凝視著葉歡的雙眸,在其中看到了答案。   長安之亂後,不少部屬的家人死在了長安。對於他們來說,此生已然了無生趣,眼中就是這種神采。   恨自己不能救家人與戰火中,怨自己無能為力。   於是,他們自願選擇最危險的任務,而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白知霜之死,爸爸到現在還沒有忘記。而且,還有謝夢落阿姨之事,爸爸並沒有留在白月峰,而是抽身而去。   爸爸的心中,有一個他也沒有察覺的想法。   那就是,他想死,他有寧可死也不願意面對的東西。   他的魔障就是周天宗,是白知霜──但爸爸為什麼會如此的糾纏於此,以當年之事,爸爸並沒有做錯什麼,而是像一個男人一樣,做得很好。   心中的疑惑,被深深的埋在了心底,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勸說爸爸不要去長安。   「爸爸,不要這樣子,好不好?」   面前的她換了一個樣子,楚楚可憐的來到了他的身邊。   如蘭似檀的香味瀰漫在他的鼻端,軟玉溫香的身軀貼近了他。   「爸爸,你走了,女兒怎麼辦?」   蓉蓉貼的是那樣的緊,以至於葉歡的手肘處能感到圓球狀的擠壓。而她的唇離葉歡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呼吸的聲音如此的近。   「蓉蓉,我這次到長安,還有一個想法,就看能否讓你恢復原狀。」   「爸爸,這樣子不好嗎?」   蓉蓉的唇親在了葉歡的臉上,然後從背後將他抱住。   「爸爸,我喜歡現在的身份,我也喜歡爸爸,我都想要,好嗎?」   兩團軟玉擠壓在他的背部,然後一蹭,再一蹭。明知道不應該想某種事情,但葉歡卻清晰的感覺到兩顆堅硬的凸起。   「蓉蓉,快下來,好不好,這樣很不好,你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不要像以前那樣……」   就在此時,蓉蓉的手指突然點在了葉歡的檀中穴。   對於這個強驢來說,最好的辦法不是勸說,而是控制住他,讓他到不了長安。   天後明玉的天下封指,乃是融合皇家的青龍封岳印、百年前江湖第一奇女子慕容丹的明月照山河心法以及拜火教中的萬指千封手法而成。   一指點出,能同時封住人身的三道經脈,十二處穴位,就算是宗師高手中指也難以倖免。   但這一指,葉歡卻只是眉頭一皺,而腳下的地磚卻突然裂開。   「移花接木,斗轉星移?」   蓉蓉沒有想到葉歡的內力居然如此強,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   她的手指連續顫動,輕盈的戀人的初吻,一指比一指柔,平淡的如同流逝的歲月,一指比一指輕。   三十六指,封盡天下,如歲月無痕難以抗拒,像戀人的唇無可抵擋。   短短三個月,蓉蓉已經完全掌握了明玉的武功,躋身於宗師地步。   但葉歡卻只是出劍,掌如劍,劍氣如參天巨木,抵擋著無盡歲月的侵襲。   參天九劍,太清乙木心法中最普通的劍法,卻在他的掌中有著無窮的威力。   「想不到,你居然變得如此厲害!」   蓉蓉咦了一聲,雙手微微一抖,四指連彈,居然鏘鏘作響。   八道凌厲的指風直撲葉歡眉心、咽喉、胸前、兩肋和丹田,它們或直或曲,或快或慢,或如同長弓長矛鋒利無比,或無聲無息陰柔狠辣。   而另外兩道,剛擊出卻消失在空中。貼地疾飛三丈,然後突然躍起,撲向葉歡的雙腿要穴。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八仙指,乃是百年前大理某位高僧仿照六脈神劍而成之法,卻沒有想到再現於蓉蓉之手。   但葉歡的手掌畫出一道圓弧,就將蓉蓉的八仙指破盡,那種渾圓綿長,意猶未盡的劍氣,讓蓉蓉只能後退。   「蓉蓉,夠了,你我動手,成何體統?」   葉歡搖了搖頭,蓉蓉的他偷襲自然瞞不過他,他龍虎相濟,金丹大成,蓉蓉想要勝他,難上加難。   「想不到,爸爸你的功夫居然如此的厲害,那麼,帶我一起去長安吧。」   「蓉蓉,別鬧了,你到了長安,能做什麼?」   葉歡皺起了眉頭,說道,「成都城很多事情需要你的打理,而且,你也喜歡現在的身份。你走了這裡怎麼辦?」   「為什麼不能去?」   蓉蓉笑了,笑得是那樣的嫵媚。   「愛江山更愛美人,但爸爸,我最愛的是你,什麼大局,什麼朝政,在我的眼中,都比不上你。」   蓉蓉的聲音非常的堅決。   「蓉蓉,不行的,上位者不在,一旦發生突發事件……」   「這關我什麼事情?」   蓉蓉的聲音中充滿了笑意,「大不了那些人都去死,也不過是幾百萬人而已。在我的心中,他們都比不上你!」   「蓉蓉,別開玩笑了,好嗎?」   「我……」   緩緩的走到了葉歡的面前,蓉蓉跪倒在地。   她抱住了葉歡的腿,輕輕的搖著。   「爸爸,求求你,好不好?我很久沒有求你了,你不去,我就不去,我們留在成都,好不好?」   淚水滴滴答答的從蓉蓉的眼眶中流下,這一刻,她顯得是那樣的脆弱。   在父親眼中,在旁人的眼中,蓉蓉是一個為了事業,為了權勢能做出任何事情的人。   但誰明白蓉蓉想要什麼?   「蓉蓉,你的心意,我明白,但長安之行,我不會同意的。」   葉歡凝視著蓉蓉那倔強的眼神,搖了搖頭。   不知道為何,他突然想起了謝夢落。   每次前往海州之時,她都是那樣的猶豫,甚至不讓他送她。   「葉子才呀,你娶了一個不愛你的老婆。」   很多人這樣說,甚至有人打賭什麼時候葉歡頭上的帽子變得綠油油的。   「爸爸,我要去長安,如果你不帶我去的話。」   蓉蓉的手一翻,一把匕首頂在了胸口上。   「我給自己胸口一刀,殺掉我自己。」   冰冷鋒利的匕首頂在她高聳的胸部,月白色的宮衣上滲出了一點血跡。   「爸爸,你帶我去還是不去?」   蓉蓉的笑容依舊是那樣的甜蜜,但卻讓葉歡從心底冰冷。   她不是在說笑。   走出了密室的葉歡,垂頭喪氣的來到了大街上。   很小的時候,葉歡就發現蓉蓉的性格非常的倔強。   如果碰上別的女人,葉歡不會理會,但蓉蓉,卻不行。   她死認理,如果她認為應該做的事,九頭牛的拉不回來。就像是去長安,對她沒有一點好處,但她一定要和自己去,如果自己不告而別,她真的敢捅死自己,這個性格喜歡走極端的小家夥!   「你真的是瘋了。」   蓉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雙乳中間的那點血絲如此的明顯,她剛才居然用自己的生命來要挾。   如果,爸爸真的不帶自己去長安,她真的會刺下去嗎?   仔細的思考了一炷香的時間,蓉蓉發現自己居然真的能刺下去。   因為那個沒有良心的家夥,而自殺。   手落在了胸口的蓓蕾上,蓉蓉感到了一種異樣。波濤洶湧的雪胸一隻手根本無法把握,不知道以後會落在誰的手中?   一個影子緩緩的浮現在蓉蓉的腦海中,她知道這樣不好,但卻難以抗拒。   「蓉蓉,小心月神紅線的力量。」   明玉是這樣對她說的,但她怎麼會連真正喜歡和厭惡都分不清?   她是真的喜歡爸爸,而某種情緒正在心中發酵。   「蓉蓉,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王鷗蔓曾經這樣的問過蓉蓉,因為在單純的她眼中,蓉蓉是一個很奇怪的家夥。   好動、凶狠、聰明,卻又充滿了俠義,很多矛盾集中在她的身上,卻又毫不衝突。   首先,蓉蓉是一個快樂的人。   但快樂的源泉來自哪裡?   堅強的人挑戰極限,而蓉蓉就是這樣,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會勇敢的面對。   王鷗蔓喜歡上葉大叔之後,首先面紅耳赤,磨磨蹭蹭過了很久才敢試探。   但如果是蓉蓉呢?   蓉蓉始終信奉一條真理,那就是,無論多麼大的問題,只要勇敢的面對,那麼就不是問題。   這也許就是蓉蓉和其它人不同的緣故吧。   每個人都會有畏懼、害羞、猶豫的時候,但有些人卻會勇往直前,解決那個問題。   「爹爹,等一下。」   身後傳來了女孩甜美的聲音,明玉趕著一輛馬車來到了葉歡的身後。   「剛才天後叫我,吩咐了幾件事情,還有一些物品要交予爹爹大人。」   面前的小女孩是那樣的溫順動人,可是,葉歡卻知道,她和蓉蓉一樣,都是驢脾氣!   「不要叫我爹爹,我們到無人處說話。」   馬車來到了一處無人的荒地,數百米都沒有人煙。   「天後,蓉蓉讓你帶的是什麼?」   一個箱子在葉歡的面前打開,裡面是三把火槍,還有相應的配件。   「蓉蓉讓我告訴你,她早在數年前,就開始研製此物,並多謝葉大俠在桃花樹下的藏書。」   「靠!」   葉歡不由的罵了一句粗口,想不到蓉蓉居然瞞他瞞得這麼深──蓉蓉挖到了葉歡的藏書後,就秘密的研製其中的物品。   江湖中很多人受葉歡之恩,蓉蓉就打著葉歡的名頭拉人,找玲玲借錢,幾年下來,火藥的最佳配方,還有火槍等都被手工作出。   但她除了打了幾隻兔子做實驗之外,卻不炫耀。   所以,當葉歡說唐門諸女的作用時,她只是搖頭。   「天後,你能勸說一下蓉蓉嗎?」   葉歡將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女孩,鄭重的問道。 第八章 相伴君旁   一直以來,葉歡對明玉都敬而遠之,並有提防之心。   政治有多黑暗,葉歡自然知道,而作為天後的明玉,絕不是普通女子。   兩個人互換了身體,雖然明玉一直很恭順,但誰知道她心中是如何想的,會不會恨蓉蓉奪走了她的一切,會不會害怕蓉蓉突然擊殺與她?   天高不算高,人心比天高。   她真的會把生死交予蓉蓉手上嗎,如此的相信蓉蓉嗎?   「你走後,蓉蓉將你們的對話複述給我。她的心意已決,我也無法勸說,葉大俠,你也知道蓉蓉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孩,你敢冒險嗎?」   葉歡沈默,就算是有八成把握,他也不敢冒這個險。   「而且葉大俠,我也想去長安,麻煩你帶我一起去。」   「什麼?」   葉歡的頭突然大了一圈,已經有一個大麻煩了,現在又多了一個小麻煩!   「論起對長安的熟悉,沒有人能超過我。帶我去長安,你們行事會方便許多。」   「長安非常危險,你……」   「我不怕,葉歡,其實,我早就準備前往長安,只是因為蜀地很多事情沒有瞭解,而蓉蓉需要我的幫助。」   明玉的眸子望著葉歡,裡面有著和蓉蓉一樣的堅決。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她只是女子,她不能等他們死了,再在他們墳前燒紙。   「可是……」   「你想復仇,那就離不開我。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周天宗不會再等了。」   周天宗雖然沒有告訴葉歡他們自己為什麼到長安,但大家都不是笨蛋。   一個人的武功再高強,也難以抗衡一個國家,周天宗想要打敗周治,最好的辦法是讓周治自亂陣腳。   能讓周治一敗塗地的,只有他的欲 望,想要活下去的欲 望。   夢入浮屠大 法能顛倒生死,周治過不了那一關,但他也不會讓周天宗活著離開京城,而就算是周天宗贏了,他也會選擇破碎虛空那條路。   「葉歡,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秋高氣爽,宜出行。   解青絲靜靜的吹著洞簫,周圍寂靜一片。   簫聲嗚咽,述說著她的故事,卻沒有人能聽懂。   不遠處,葉歡、蓉蓉還有明玉三人,坐在了碧眼金雕上。   長安她不去了,她要留在這裡,萬一有變,她就是蜀地的定海神針。   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思,包括葉歡。   那天拒絕了葉歡之後,雖然這兩天,大家有時也見面,但卻沒有交談。而王鷗蔓發現娘違背了諾言,也不見葉歡。   她的心思很簡單,葉歡和娘如果不成,那她也寧可不要幸福。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姐姐明玉問過她,但她卻只是搖頭。   其實,他也知道。   苗疆之行,他已然改變,但這種改變對他來說,真的是好事情嗎?   他需要人的提醒,而不是千依百順。   當周圍的人都圍著他而改變的時候,她寧可他保持自己!   如果從苗疆回來的他依舊是原來的他,那麼她會主動投身於他的懷中。但現在,她卻選擇了退縮。   正是因為愛你,所以才暫時的離開你。讓你明白,讓你清醒。   這世上,還有人會有堅持,她寧可放棄與你,也不想你變成別的人。   你現在很成功,苗疆之行得到了最大的收穫,武功突飛猛進,而身邊麗人無數。   但葉子呀,你是否明白,這樣下去,你總有一天,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人不怕犯錯,但怕的是不認錯!   妻子拔下了丈夫心中的刺,但她寧可化成一根刺紮在了他的心中。   葉歡,你是否明白,我愛你,所以希望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鷗蔓將苗疆發生的一切都說與聽,女兒高興與葉歡的溫柔,但解青絲卻看到了葉歡的變化。   一種讓人心涼,讓人恐懼的變化。   成都城中,她把床鋪的鬆軟,每日裡打扮美容,等著他的歸來,她已經做好了接納他的準備,但現在,她寧可不要!   再見了,親愛的人,我是如此的愛你。   你會明白我的愛意,我會永遠的等著你。   碧眼金雕騰空而起,蓉蓉緊緊的抱住了葉歡。   這三天裡,蓉蓉分別接見了幾名重臣,並向他們講出了自己離開的打算。   當然,她沒有說真實的理由,只是偽造了一份天子周治的詔書,並言自己此去長安,只是為了和周治商談一些事宜──假詔書偽造的天衣無縫,明玉手中有很多蓋了章的空白詔書。   明玉一方,倉促的離開長安,不少士兵和官員的親眷都落在了長安。雖然周治放了一部分人,但還有不少被扣在長安。   火槍還有拜月教之事,壓下了大臣們別的心思,而蓉蓉此去長安,更有充分的理由。   就像是元慎,他的父母都在長安,而幾位大臣的子侄也是一樣。   那份偽造的詔書中,天子周治表示願和明玉談判,允許明玉割據蜀地,並放出諸位大臣的親眷。明玉要做之事,就是讓安息都護府的展青霜退位,並出兵攻擊諸王。   群臣當然拚死反對,但蓉蓉卻成了很好的演員。   她淚水漣漣,衣襟濕透,言長安一敗,自己責任極大,連累那些忠心於她的人。   如今有機會報答與他們,自然要去做。   最終,蓉蓉勉強的說服力群臣,前往長安。或者說,她不顧群臣的勸說,強行的離開。   碧眼金雕上只有三個人,葉歡、蓉蓉還有明玉。   地面上的景物越來越小,而蓉蓉和葉歡的距離卻越來越近。   她突然唱起了歌來,那是小時候從爸爸那裡學來的。   「在一萬英尺的天邊,在有港口的房間,在討價還價的商店,在凌晨喧鬧的三四點,可是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我們有多少時間能浪費……」   她的聲音如同天空中的陽光一樣的響亮甜美,其中濃濃的深情讓葉歡為之心顫。   「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   解青絲放下了手中的洞簫,凝視著天空中的碧眼金雕。   是呀,親愛的,你為什麼不在我身邊?   她的簫聲並不是說自己的故事,而是問,問親愛的那個人,為什麼不在她的身邊,兩人之間,還有多少時間來浪費?   「在下葉歡葉子才,妾身謝夢落,今結成夫妻,願白頭偕老,今生今世,永不分開。」   一艘大船,沿著長江緩緩向東而下,解青絲凝視著江水,卻想起了他。   外面的人,都說他是個木頭,但只有幾個親近的人,才知道他有著浪漫的一面。他稱她為親愛的,會變著花樣來取悅自己。   燭光晚餐,花朵相送,有時候她都覺得肉麻,但更多的是感動。   往日的點點滴滴湧上了心頭,都是那樣的甜蜜。   可是親愛的,你為什麼不在我的身邊?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有一次,她回到了家中,發現他正繫著圍裙,揮舞著鍋鏟為蓉蓉準備午餐。那時候,他在嘴裡,哼著這首歌。   那句話像雷電一樣的擊中了她,使得她靠在了門上,久久不能動彈。   在一萬里的海外,在午夜夢迴的寂寞中,時時刻刻,她都想念著他。   但親愛的,為什麼你不在我身邊?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   一萬尺的高空上,陽光燦爛的雲端,這裡是兩個人的世界。   「蓉蓉,別抱這樣緊,你都是大人了……好了,你就像是樹袋熊一樣,真讓人丟臉呀。」   碧眼金雕上,葉歡笑了笑,手指刮了刮蓉蓉的鼻子,表示無可奈何。   明玉被忽略了,此時,他心中只有蓉蓉。   親愛的,我很高興,你能在我的身邊。   他和她之間,沒有任何的芥蒂。從牙牙學語的小人兒,到牛皮糖一樣的花骨朵,從驕傲腹黑的小姑娘,到權傾天下的天後,她依舊是她。   他不會因為她的疾病、苦難和落魄而嫌棄與她,也不會因為她的成就、權力和武功而獻媚與她。他和她已經攜手走過了十年歲月,沒有什麼能將兩人的關係分開。   她堅持去長安,雖然讓自己很煩惱和不滿,但心中怎麼會沒有高興?   為什麼她會跟自己一起去,因為她愛自己,她不想和爸爸分開!   就算是成了天後,也是這樣。   身邊的妙人兒大聲的唱著歌曲,就像百靈一樣的婉轉,如同畫眉般的動聽,就像是所有愛唱歌的,所有快樂的人一樣,為親愛的而唱,為美好的未來而唱。   什麼是快樂?   人活著,就是為了快樂而活著!   她緊緊地摟住了爸爸的脖子,一刻也不願意鬆手。   「親愛的,我要你在我的身邊!」   什麼人,能讓她毫無戒心,什麼人,可以讓她甘受委屈,還有什麼人,能讓她稱呼為親愛的?   小狐狸霓裳來到了洛陽的時候,蓉蓉當時很生氣。   為什麼這個壞狐狸,敢這樣的說?   親愛的,我愛你,這句話是那樣的直接,是那樣的快樂,是那樣的代表了天下間所有愛著的人的心聲!   這句話,應該屬於她,應該她先對爸爸說。   摟住他脖子的時候,騎在了他身上的時候,當她生病陪伴在身邊的時候,當她犯錯被訓斥的時候。   親愛的,我愛你。   這句話就是這樣簡單,無論天涯海角,無論白天黑夜,親愛的,你要在我身邊!   前往長安城的官道上,一隊馬車正在緩緩行進。隊伍中的第三輛馬車中,一位麗人凝視著遠處的城市。   「不要入京,你可以好自為之。」   那個人將她留下,然後飄然而去。   為周天宗服務十二年,藍采妮有了自己的班底,而武功也一日千里,只差一步就為宗師。   她只需要靜下心來,安心習武,三年後就能躋身宗師,開宗立派,成為一方勢力。   周天宗放她走,對她來說是一個解脫。她並不欠周天宗什麼,十四年前,她被周天宗所救,然後為他做事。   十二年,期間出生入死,好幾次差點命喪黃泉當年約定好十年,結果她為周天宗服務了十二年。   離開了劍閣之後,藍采妮在洛陽等了周天宗一個月。   但卻沒有他的消息,而好幾次發消息到長安,卻如同石沈大海。直到前天,有消息傳來,周天宗讓她到長安。   「不知道王爺在長安過的如何?」   離開周天宗的日子裡,她才發現,自己變成了籠中鳥,就算是門雖然開了,也不願意飛出去。   馬車在官路上緩緩的行駛著,然後突然停了下來。   「華山派陳新平,請藍夫人下車一晤。」   知道她入京消息的人不超過五個,而瞭解路線的更少,心中有著不祥的感覺,藍采妮行動沒有任何的拖延。   一掌擊破馬車壁,身體向著路邊的樹林中衝去。   不管什麼情況下,不打無把握之仗,先避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身形剛掠出一半,突然有一種極為危險的感覺。   一道淒厲無匹的劍氣直撲而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刺向她。   身體向後退去,藍采妮手中的長鞭揮舞而出。一道道的圓弧展開,她就像是盤旋其中的仙子。   藍采妮的鞭法脫胎於天蠶九變,能在天下鞭法排名前三位,她憑此可以越級挑戰宗師高手,就算是不敵,也能全身而退。   但這次,藍采妮的臉色卻變了。   天蠶九變,但對方卻來來回回只有一劍。   簡單、快捷,沒有人任何的花巧,甚至每一劍的手法、勁道和角度都是一樣,但卻破開了藍采妮的防衛。   她連抽繁複無比的九九八十一鞭,但對方卻只用了九劍。   至簡至平劍法,卻在她衣衫上留有兩處劍痕。   對方的劍法太狠太準太快,雖然未曾傷到皮肉,但她已經落在了下風。   這種感覺,只有和周天宗切磋的時候才有,對方的武功,遠遠的超過與她!   「華山陳川?」   這時,她才看清楚面前之人。   面容冷峻,眉心一點紅痣,雙手修長,而左臉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華山陳川,十歲就擊敗門中一流高手,十四歲時,自創鷹揚天下十六劍,聲名響徹天下。三十歲時,華山紫霞神功修 煉到第九重。四十五歲時,劍罡大成,游劍江湖,未曾一敗。   其後,與長生幫主徐長生人稱南北雙劍,徐長生為仙劍,而他名為神劍!   當他五十歲時,接掌華山掌門,並欲與少林武當爭鋒。   而此時,周天宗異軍突起,他先敗徐長生,然後向陳川發出挑戰。   決戰之前,陳川之子連同六十八位江湖高手,伏擊周天宗,卻被周天宗斬殺與華山腳下。   兒子是屍骨未寒,與周天宗決戰之時又敗得一塌糊塗。   周天宗廢了他的武功,而臉上的這道疤痕就是當時留下的痕跡。   「是我。」   長劍一彈,一引,劍氣如同點點星雨,擊打在藍采妮的身上。   長安城東南角,有一處普通的宅院。   這裡的主人是名戶部的官吏,這是他在京城中的第三處產業,平日裡他很少來這裡居住,只有兩名僕婦幫忙打掃。   宅院很大,也很冷清,沿著曲折迴廊著裡面走上數十米,就會發現後院還有一座幽靜的小樓。   薄霧般的青紗掛滿了房間,風吹過,彷彿有無數的浪濤湧起。   兩名絕色的女子靠在軟榻上,相互間交流著什麼,她們是蓉蓉和明玉,而葉歡正在調息打坐。   一縷白色的煙氣在他的鼻端游動,而頭頂上三股不同顏色的真氣盤旋成花的形狀。   兩天前,葉歡、蓉蓉以及明玉,潛入了長安城。   雖然說周治掌控了長安,但明玉十幾年的經營,又豈是如此輕易的被連根拔起。   明玉找到了這裡,讓三人歇息下,同時瞭解長安城中的情景。   等葉歡打坐完畢的時候,蓉蓉和明玉已經將今日的情報匯總。她們接收了長安城中紅袖盟的力量,並統籌安排。   而葉歡,這三天中等著兩女的安排。   他在計謀和策略上比不上她們,把自己放到了打手的位置上。   不過,讓他鬱悶的是,他才到長安,周天宗卻出了長安。   「不過,這是我們的機會,不是嗎?」   蓉蓉笑著,對葉歡說道,「我們最大的敵人為周天宗和周治,周天宗不在,那我們先收拾周治!」   一天前。   凝視著面前的匣子,周天宗面容上卻一絲的波動。   那裡面,是一隻白玉般的手。   寒冰將其封在其中,手掌的掌緣處,有著兩顆黑痣,而這隻手上的紋路,周天宗很熟悉。   以妾白玉手,助君以霸業,藍采妮這些年跟在他的身邊,這隻手就是她的!   她不是在洛陽,怎麼會落在別人的手中?   對方將這隻手送入府內,為的是什麼?   「啟稟王爺,洛陽有變。」   手下走進門,稟報著洛陽城中發生的一切……   八百里秦川,成就帝王之業。   楚王項羽擊敗劉邦成就霸業之後,重新定都長安。千年的風雨,洗不盡長安的風流。宏偉的長安城,可容納百萬人。   論繁華,自然是寸土寸金的朝陽大街,但朱雀街則是達官顯貴的住所。   太子府就位於朱雀街上,每日裡門前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太子周宏坤為人豪爽好客,溫厚賢良,見過他的官員無不交口稱讚。   但實際上呢?   「殿下,陛下只是考驗與你,千萬不要這時候,露出焦躁甚至是不臣之心呀!」   美麗的太子妃輕聲的勸說著,她是清河世家之女,修容溫和,這些年幫了周宏坤不少的忙。   「我知道,但有些不對勁。父王今日居然將禁衛軍一部交予周可解,這如何解釋?。」   周宏坤就像是籠子裡的困獸一樣,不停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周天宗入京之後,天子周治的所為就變得很奇怪。詢問了父王幾次,但天子周治卻沒有給出答案。   如今周可解的勢力,已經隱隱能與周宏坤,這是為什麼?   「我不明白父王是怎麼想的,他為何要如此厚待周可解?   「就算是我繼承了皇位後,還需要花大力氣剷除周可解的力量──這個人天生與我不和,沒有拉攏的可能。   「而如今天下大亂,這種內耗甚至能讓諸王翻盤。」權力就如同自己的老婆一樣,那是不容玷污的聖地。外人也許沒有感覺到什麼,但周宏坤卻發覺到父王的變化。   「倩如,你說,父王會不會有廢儲之意?」   猶豫了很久,他將這兩個字說出來。   「不可能,廢儲之意,如果在往日還好說,但現在怎麼可能?」   太子妃笑著,充滿了自信。   廢儲當然不可能,天子周治只有不到兩個月的壽命,他怎麼會冒這種危險?周宏坤是被大臣和軍方接受的太子,而周可解算什麼?   周宏坤點點頭,卻看到妻子取出了一封信。   「殿下,剛才妾身午休之時,有人送了一封信到妾身的床頭。妾身已將身邊的丫鬟換了,但還沒有追查是誰幹的。」   太子妃拿起了書信,送到了周宏坤的面前。   太子府內戒備森嚴,太子妃身邊的丫鬟更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在這種情況下,居然有人能將書信放到了妻子的床頭?   能做到這種事情的人,絕不是普通人物。   點點頭,帶上鹿皮手套,周宏坤打開了這封信。   熟悉的筆跡落在了周宏坤的眼前,他臉色大變。   兩個時辰後,葉歡和明玉走進了太子府。   「本殿周宏坤,見過葉大俠。」   周宏坤走到了葉歡的面前,聲音中充滿了熱情,誰也看不到,這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兩個月前,還差點害了蓉蓉。   葉歡點點頭,卻沒有回答,明玉也是一樣。   尷尬的笑了笑,周宏坤卻沒有露出不悅之情。   天後明玉的親筆信讓周宏坤為之心驚,他沒有想到,居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人的軀體居然可以互換,怎麼可能?   但有些事情,一旦有人提醒,就很容易想清楚。   「這位是?」   葉歡的目光投向了周宏坤身邊的太子妃,皺了皺眉頭。   「冰倩是我的貼心人,我的事情,她都知道。」   葉歡點點頭,如果周宏坤身邊沒有一兩個值得信任之人,那才是不正常。這位平日裡不拋頭露面的太子妃,無疑是周宏坤的智囊。   「我想問,我憑什麼相信信上的話?」   周宏坤沈聲的問道,他還想要更多的證據。   「無所謂,信上之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是負責傳話,如果不是為了別的事情,我連太子府都不會進來。」   葉歡微笑著,喝著茶水,聲音很平靜。   「不知葉大俠到長安來,有何貴幹?」   「天後請我刺殺天子周治。」   葉歡的話,讓周宏坤手猛地一顫,茶水打濕了衣服。   「原來如此。」   周宏坤皺起了眉頭,然後端坐在椅子上。   「說吧,你們要我幫你什麼忙?」   這一瞬間,彷彿是葉歡等人來求他,而不是他求葉歡。   冷笑了一聲,葉歡扭頭就走。   當葉歡走到了門口的時候,周宏坤一下子跳了下來,一把拉住葉歡的手,連忙告饒。   會談變得順利,不需要偽裝,也不需要欺騙,對於周宏坤來說,信上之事如果確鑿,那麼他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葉大俠,我不是不信信中所言之事,但這畢竟過於的神奇……」   「我就是最好的證據。」   明玉站起了身來,目光凝視著周宏坤,「宏坤,你不認識本宮了嗎?」   一刻鐘之後,周宏坤呆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面前的女孩,絕對是葉歡的女兒葉香蓉,但交談下來,周宏坤卻相信了葉歡的話。   他隨機問了幾個問題,除非真正的天後明玉,不然再怎麼假扮,都會露出破綻。   周天宗,這個人好毒辣的手段!   他毀了明玉的一切,現在又到長安興風作浪。   「葉大俠,如今周天宗才離開長安,也許他回不來,路上被人截殺,或者父王突然病重……」   「你將自己的生死寄托在虛無縹緲之事上嗎,如果周天宗回來,大事休矣。」   葉歡的反問讓周宏坤啞口無言,葉歡說的是,周天宗武功天下無雙,他離開長安是一個好機會。   「葉大俠,你想要什麼?」   周宏坤提出了最後的疑問。   「你登上了王位之後,助我全力擊殺周天宗,並下詔書,封天後明玉永鎮蜀地。」 第九章 一劍縱橫   天下間,護衛最嚴密的,莫過於天子。   這一點,周宏坤和明玉都很清楚,想要刺殺周治,難如登天。每晚周治都會變換休息之處,身邊護衛森嚴。想潛入皇宮成功刺殺,根本不可能。   周宏坤雖然身為太子,但卻無法插手大內之事。   也許,唯一的機會在於周宏坤參見周治之時。   周治一般都會在偏殿接見周宏坤和下屬官員,但他也做好了預防。   周治修 煉五嶽帝訣走火入魔,一身武功廢了大半,但也曾是宗師高手。   而他每次私下召見臣子之前,身邊有兩名女子陪伴。   外人看她們只是彈琴添香的宮女,但此二女為周治的貼心人,一切為周治馬首是瞻。兩人修 煉的是九天玄女心經,已踏入了宗師境界。就算是缺少江湖經驗,但卻不畏生死,將保護周治放到了第一位。   而陪伴在周治身邊的太監,一個個也身手不凡,修 煉的武功為火中金蓮心法,講究快准狠。   說到了這裡,周宏坤不由的端起了茶水,一飲而盡。   「匹夫之怒,流血五步,但天子身邊,怎麼能沒有最嚴密的保護?   「我能見到父王,但下來怎麼辦?就算是周天宗,也做不到一擊之下,傷到父王。葉歡,這個機會行不通。」「只要你帶我入宮,那麼一切都好辦。」   葉歡的聲音很溫和,但卻有著堅定的信心。   「不行,見到父王之前,會有重重的檢查,再好的易容術,都有痕跡,騙不過那些人的眼睛。你身上不可能藏有兵刃,而父王這些日子裡加強了防備,除了幾名大臣皇子之外,旁人都需要封住內力。」   「我可以的。」   在周宏坤面前,葉歡的面容發生了變化,一切是那樣的天衣無縫,葉歡變成了周宏坤家管家的模樣。   「封了我的內力,我一樣可以運功。」   葉歡的手揮出,周宏坤面前的茶杯無聲無息的化為了粉末。   「葉大俠,皇宮裡高手如雲,萬一出現差錯,你我都死無葬身之地。葉大俠,你的武功,也不過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而已。天子周治身邊,高手如雲,你沒有機會的。」   「我會給你證明的。」   葉歡站起了身子,向著門外走去。   「明天是薛新桂六十大壽,我會證明自己的實力。」   長安城中魚龍混雜,天下門派都有分舵駐守長安。而盤踞京城的幾大勢力,並不遜於名門正派。   明玉在時,長安城內共有七大幫派,但都奉公守法。天子周治為推翻明玉,起事之時,與長安城中三大組織聯手。   這三大組織為秋風細雨樓、黑風堂和萬劍幫,其中以黑風堂出力最大,故黑風堂堂主薛新桂也成為了長安城炙手可熱的紅人。   今天,就是他的六十大壽,來往的賓客絡繹不絕。   薛三爺高坐在明玉樓三樓,看著遠處的街道。   今天注定不會是太平的一天。   長安之亂中,黑風堂殺戮極多,結下了血海深仇,無數人欲食薛三爺之肉。而且,對於明玉的餘黨來說,黑風堂的可怕,甚至超過了朝廷。   黑風堂等三大門派,扎根於井市,長安之變後,徹底的站在了周治一方,他們眼線眾多,而且不擇手段,不少倖存之人,死在了他們手下。   針對薛三爺的刺殺層出不窮,但卻無一成功。   尤其是今日,他大擺宴席,慶賀六十歲生日,更觸動了不少人的神經。   薛三爺得到消息,京城中紅袖盟等數大門派,今日會有大動作,刺殺與他。   發動時間為今日,行動名為落雪。   距離明月樓三條街的一處民宅中,三女兩男正在檢查兵刃。   鎖子甲上加了護心鏡,一排鐵翎箭放到了腰間。五個人沒有任何的懈怠,因為這關係到能否在不久後的血戰中生還。   「白姑娘,今日之事,危險重重,你不必冒險。」   說話的是一名中年人,他是京城七大勢力中的卷雲旗的堂主,而妻子則是紅袖盟的一名弟 子。卷雲旗毀於長安之亂,郭凱留在這裡,為的是殺薛三爺為父報仇。「多謝李大哥的關心,我到這裡,就已有心理準備。」   一縷陽光照在了白明雪的側臉,晶瑩無暇的肌膚如同精美的瓷器。   楊福平點點頭,不再勸說,面前女子的性情他也瞭解,再勸下去,就等於侮辱與她。   一個月前,白明雪來到了長安城,但她沒有遇到周天宗,卻捲入了長安之亂。   那一夜,玉石俱焚。   白明雪和薛清影,揮舞著刀劍保護自己的生命,同時與明玉的殘部混在了一起。楊福平的妻子救了白明雪,於是,白明雪和薛清影就留在這裡,參與了這次行動。   她們的任務就是攻擊明月樓外的東風街,那裡有近百名黑風堂的弟 子,其中不乏好手。她們只是誘餌,行動的目的就是製造混亂,另有人刺殺薛新桂。   這次行動非常的危險,但白明雪卻沒有絲毫的畏懼。   很多事情,需要人去做,如果每個人都找理由退縮的話,那何苦練武?   姐姐當年是這樣教導她的,但更重要的是,她也是這樣想的。   高樓之上,薛三爺舉起了酒樽,向著賓客致意。   「諸位,好戲即將登台,諸位靜觀其變。」   他知道自己殺戮極重,無數人都會找他的麻煩,但他卻不害怕。   樓下有黑風堂一千子弟,整條街都是他的人。   今天,他就要坐在高樓上,一邊飲酒作樂,一邊看著那些人死無葬身之地。   圓桌上,總共坐了九個人。   長天神君常事選,崆峒三子,青海二梟,還有崑崙掌門陳新分,和火眼神劍李長珍。   這九個人,都是長安城中頂尖的高手。   有人正準備投靠薛三爺,也有人不服氣,還有薛三爺想要拉攏的人。尤其是崑崙掌門陳新分,這次入京,為的就是聯盟一事。   所以,他擺下了宴席,讓這些人看黑風堂的實力。   推開了門,外面陽光燦爛。   白明雪微笑著,向前行去,長街之上,就是黑風堂的精銳。   並不是不害怕,但正是因為恐懼,所以才更加勇敢。   但突然,她的腳步停了下來,而她的身邊,薛清影也愣在了那裡。   陽光下,有個男子,正走向長街。   他的身形,是那樣的熟悉。   有時候,需要的只是勇氣而已。   陳友送端坐在鋪墊上,調息養神。   作為華山六老中的他,正是心願得償之時。   華山派是這次長安之亂的大贏家,從中得到了極大的好處。   天下六大派,華山派一直不忿排名在武當少林之後,所以才有這次傾巢出動,協助天子周治之事。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和紅袖盟結下了深仇,那麼就做到底。   黑風堂堂主薛三爺過六十大壽,正好布上天羅地網,將明玉的餘孽一網打盡。   長街之上,不但有黑風堂的千名子弟,還有華山派和大內的高手,而清風樓上,更是戒備重重。   「這個陣式,就算是周天宗來了,也能將其擊殺!」   陳友送是這樣想的,陽光照在了身上,一切都是那樣的好,直到那名男子走過來。   猛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是他!」   白明雪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那熟悉的背影,怎麼能瞞過她的眼睛?   身邊薛姐姐的反應也是一樣,第一眼就認出了葉歡!   身體向前衝去,白明雪想要叫住他,告訴他,前面有多麼的危險。   「別動。」   柔美的聲音傳到了白明雪的耳邊,一名蒙面的女子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五人的周圍。   「明雪,今日之事,你等無須插手。」   她手中有行動負責人的令牌,而外露出的修為更讓五人吃驚。   她就靜靜的站在了那裡,但身體的威壓卻讓五人產生無可抵擋的感覺。   「他表演的時刻到了。」   臉上蒙著面紗,腰間則是一把普通的長劍。   長街之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手持兵刃之人。   一對一千。   他平穩的走著,腳步沒有一絲的慌亂。   修長乾燥的手掌握住了長劍,呼吸綿長流暢。   四個人向他衝來,長刀布下了重重的刀網。   他們的目光冷厲而又嗜血,長刀下不知有過多少冤魂。   劍能止戈,暴力的作用,就是讓人畏懼。   長劍揮出,如同情人呢喃的細語,點在了四人的喉結上。   又狠又準!   殺手劍之一點紅。   血花飛濺,長街之上,刀光四起。   他慢慢的向前走著,口中哼著悲傷的歌曲。   一個人,一把劍,心中卻只有一個聲音。   「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   是什麼給了他勇氣,是什麼讓他能堅持下去?   親愛的她,你時刻陪伴在我的身邊。   無論是白知霜,還是謝夢落,解青絲,或者是蓉蓉,正是因為有著她們的存在,他才能夠一次次的挑戰極限。   每個人都畏懼生死,而堅強的人挑戰極限,為什麼要去苗疆,為什麼要來長安,為的不僅是過去的仇恨,更因為他想要保護身邊的人。   「殺了他!」   有人發出了號令,一柄柄寒光閃閃的兵刃劈向了他。   長街從這一刻變成了戰場,屠殺開始了。   清風樓可以看到遠處發生的一切,而樓上諸人很清楚黑風堂的實力。   那名青袍人死定了,大家只是想知道作為誘餌的他能引出黑風堂幾成的實力。   漫天的暗器,如林的鋒刃,青袍人被人潮所淹沒。   就像是潮水吞噬了礁石,然後,礁石毫不留情的粉碎了怒濤。   青袍人出劍,距離他最近的一名高手,仰天摔倒。   一股血泉從他頸脖處狂噴三尺高,傷口如同嬰兒般的小嘴一樣的蠕動。   然後同時,他身邊的十二名高手如同花瓣一樣向著四面八方倒下。每個人脖頸上同樣的部分都中了一劍,又快又狠又準的一劍。   「好快的劍,這是南海蝙蝠十三劍,想不到有人居然能修 煉到這個地步。」   崑崙掌門陳新分皺起了眉頭,想不到江湖中二流的南海蝙蝠劍法,居然有如此的威力。   如果他來擋,能否擋住?   一道驚天的劍芒,在長街上掠過。一道道沖天血泉噴射向半空,到處都是倒下的人體。   「武當落日長河劍、華山辛夷劍法、崆峒斷金切玉劍……他已用了十二種劍法!」   火眼神劍李長珍一聲癡迷劍道,他曾修習六十五路劍法,天下間沒有他不懂的劍法,但長街上的青袍人,卻讓他震撼無比。   最合適的時候,用最合適的劍法,青袍人就像是怒濤中的一頁扁舟,無論風浪多大,都不會被吞沒。   黑風堂的高手們蜂擁而上,又紛紛倒在了地上。   戰鬥愈發的激烈,但見一道青色的劍芒在刀光劍氣中忽隱忽現。   然後,劍氣沖天而起。   武當太清乙木真氣、地藏心經和天蠶九變,這三種武功,任何一種修 煉到了極處,都能無敵於天下。   那麼,如今同時修 煉這三種心法的葉歡,是什麼情況?   「滴答!滴答!滴答!」   周圍突然的靜了下來,只有血珠葉歡的長劍上落下。   總共二百三十七名黑風堂的弟 子,死在了葉歡的手下。   一炷香的時間,卻如同下了一場血雨,情景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他緩緩的向前行去,腳下是一片血河。   沒有人敢於再向他出手,詭異可怖的情景嚇破了黑風堂的弟 子。   這不是戰鬥,這是在送死。   「我要殺了你!」   吶喊聲如同驚雷一樣的炸響,黑色的長棍化成了烏龍直搗葉歡的心口。   擎天一棍,黑風堂的排名前三的高手赫連鐵樹四十年功力,他的武功還在少林澄龍大師之上。   這一棍,放棄了所有的防禦和後勁,將信念和力量完全的融合在一起,無可抵擋。   十三招。   赫連鐵樹長棍捅出的時候,葉歡心中已經有了預案。   先用千千劍闕第二十三、六十五式,再用飛天三劍,最後以達摩劍法擊殺赫連鐵樹。   但不知為何,他卻沒有選擇這種方式。   他的身形突然消失在赫連鐵樹的面前。   「我的老天!」   火眼神劍李長珍發出了猶如歎息一樣的聲音,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兩下。   劍客的手無論什麼時候都應該完美的控制,但剛才的情景讓他震驚。   赫連鐵樹的朝天一棍擊出,但對方只用了一招,就擊殺與他。   「他用的居然是右手!」   青袍人從開始就用的是左手,大家以為他是左撇子,但沒有想到,他剛才只是在試劍。   當赫連鐵樹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開始認真了。   「陳掌門,你能擋住他嗎?」   那一劍擊出,赫連鐵樹的胸口、脖頸、雙臂、雙腿處噴出九道血泉,被瞬間秒殺。   然後,他的屍體四分五裂化為了九段,劈里啪啦的散落四處。   「不能,這個人,我用崑崙龍虎十三式和他相搏,能和他一隻手相搏,但如果他……」   崑崙掌門突然愣在了那裡,然後說道。   「對,這個人用的是雙手劍!」   李長珍就像是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做出了推論。   緩緩的向前走去,葉歡自己也有些心驚。   剛才那一劍,他也沒有想到會有如此大的威力。   只是一劍,江湖中超一流的高手,就倒在了他的劍下。   與梅吟雪雙修之後,他體內三股真氣都已大成,但這次出劍,三股真氣同時發出。   結果,最奇妙的事情發生了,三股真氣融合在一起,運行的速度居然比單獨一種快三倍。   也就是說,他的劍,比以前快三倍!   而剛才的那一劍,更是快上了十倍。   這是什麼概念,誰能抵抗十名葉歡的攻擊?   也許,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消耗內力,剛才那一劍,居然用了兩成的真氣。   再也沒有人敢於抵擋與他,儘管周圍皆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但眾人都渾身戰慄,遍體泛起雞皮疙瘩。   沒有人擋得住他一劍,地下四分五裂的屍體就是明證。   這個人不是人,而是魔鬼。   他是誰,他究竟是誰?   「我會永遠的保護你的。」   湖畔的諾言,她一刻都沒有忘記。   那時候的他還是青蔥少年,卻幫自己逃離了險境。然後挑戰橫江一窩蜂,完成了姐姐的遺願。   而現在,那個人成長起來了。   感動的淚水瀰漫了雙眸,白明雪心中充滿了歡欣。   一人一劍,縱橫長街,這是何等的英姿?   她看著葉歡走進了清風樓,聽到了清風樓中傳來兵刃交擊之聲。   看著他從三樓的窗戶中躍下,看著他將薛新桂的人頭掛在了屋簷上。   他一個人做完了這一切!   從昏迷中醒來,藍采妮發現自己在道觀中。   身上的武功被封住了,斷掉的手腕很痛。一名中年美婦坐在了她的身邊,那是劍神陳川的夫人魯紅雲。   「藍姑娘,我想你很清楚我們擒獲你來的原因了吧?」   「你們是在癡心妄想,王爺他雄才大略,怎麼會被這種伎倆所威脅?」   「你怎麼這樣的確定?」   「因為王爺他不是傻瓜。」   藍采妮笑了,笑得很是開心。   「華山本是死地,如今我被你們擒獲之後,王爺最好的選擇,就是堵在華山腳下,來一個,殺一個,這樣半個月下來,華山派就死絕了。」   因為失去了一隻手,藍采妮一邊說,一邊皺著眉頭。   「可惜,周天宗就是一個傻瓜。」   魯紅雲輕聲的說道,「第一,他不知道是我們擒獲了你,第二他現在正朝洛陽而去。   「我們也不相信他會這樣做,但他就是離開了長安。」「看,那個傻瓜!」   ……很多人嘲笑著,看著那些被脅迫的人。   他們自赴死地,卻不冷靜,最後落了一個身敗人亡的下次。   風冷如刀,馬速如箭,周天宗單人獨騎,向著洛陽城飛馳而去。   為什麼會受到脅迫,為什麼要敗壞大局?   她不過是自己的一名手下而已,而洛陽城外,等著自己的是龍潭虎穴。   十餘年前,他放棄了明玉,那時,明玉比現在的藍采妮重要的多。   可是,看到了那隻手以後,他卻毫不猶豫的出了長安。   藍采妮陪伴了他整整十二年,那往日的點點滴滴,他怎麼能忘記?   繩鋸木斷,水滴石穿,她走入了他的心頭,在他最困苦的時候。   並不是愛情,但他不能拋下她。   就算是當一個傻瓜又何妨?   當年,他教導葉歡八個字,快意恩仇,一怒拔劍,但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外傳 信心   冬日已至,野外一片嚴寒。城外的馬場如今戒備森嚴,擅入者殺無赦。   今日,天後明玉明玉將手下最重要的五名大臣都召集到城外的馬場,言有要事商議。   臨時搭建的帳篷,擋不住刺骨的寒風,而元慎的心情,也如同荒野一樣的冷。   大勢已去。   天後明玉出京之時,元慎等人跟隨其後,雖然是因為忠心或者害怕被牽連,但誰心中沒有想要東山再起之想法?   但現在的情勢,不容樂觀。   本以為天寒地凍,蛇人必須撤退,然後乘勝追擊會得到大勝。   但前線的情報已經證實,蛇族居然不畏嚴寒。結果,誘敵深入之策導致了現在的困境。   雙方超過五十萬大軍糾纏在一起,誰先撤退就會先崩潰。雙方軍營連綿幾十里,卻都無法退後一步。   而蛇族因為佔據了個體的優勢,已經取得了戰略上的優勢。   就算將明玉入蜀的十五萬大軍投入,最多也只能取得慘勝。   更何況還有拜月教在虎視眈眈,而拜月教的高層都很支持蛇族。   蜀地之局,只能說是危如累卵。   而天下大勢呢?   只要中原不亂,那麼蜀地就沒有機會。   而天子周治,手下大軍,連破諸王,如今人心向背,已很明確。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天後再勤政務實,但人力有時盡,憑著殘破的蜀地,能自保已很好了,更不要說圖謀中原。   元慎並沒有背叛天後的意思,但每次想到要終老在蜀地,心情難免如同寒風中的枯草一樣,有些提不起精神。   而這種情緒,最近也蔓延到了不少人的身上。   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元慎聽到了首座上柔美的聲音。   「元愛卿,為何歎息?」   天後明玉的話讓元慎猛地反應過來,他剛才居然分神了。連忙想要辯解,但卻被明玉的手勢阻擋。   「早就看出來了。」   她的鳳眉微微的一挑,星子般的眼睛中出現了一抹霧氣。   「入蜀以來,本宮無時無刻不想重返長安。為此日夜難眠,並與你等立下盟約,絕不王長安之恥。   「但現在,你們居然懈怠了,或者說,放棄了離開長安的誓言?   「我早就應該看出,你們中有些人,不是男人!」大帳內陷入了冷清,幾位大臣張開嘴,想說什麼,卻又無言以對。   明玉的氣勢死死的壓住了他們,面前的她就像是鳳凰一樣凜然無懼,高不可攀。   然後,明玉卻突然的笑了,笑得是那樣的美,讓人覺得可以原諒烽火戲諸侯的遊戲,能放過酒池肉林的荒唐。   「各位愛卿,我知道諸位最近心神不定,因為三件事而犯愁。   「但請勿擔心,今日請諸位來就是商議此事。   「第一,拜月教之事。   「諸位不用擔心,這位是拜月教教主謝東流,他前來我處,並遞上條文,願改土歸流。」這當然是好事。   拜月教掌控苗疆千年,等同於苗疆的朝廷,只要他們同意,什麼事情好辦。   謝東流向前一步,將拜月教內擬好的條件一件件的說出來──拜月教內亂後,梅吟雪將他打發到明玉這裡,今日正好入城。   他說著說著,但元慎的眉頭卻皺起來了。   不是因為條件過於的苛刻,想法,這些條件極為合理,合理到元慎都覺得不好意思的地步。   想要釣大魚,就要上香誘。   拜月教能主動前來,並以臣子的方式表示歸順,提出的條件可以苛刻上幾倍都不為過。但現在,卻是這樣?   元慎不認為天後明玉會弄假消息來糊弄大家,那是誰和拜月教交涉的?   元慎思索著到底是誰立下如此功勞,而不遠處的陳閣老手指指了指地下的一片枯葉。   葉歡葉子才!   元慎心中一下子泛起了軒然大波。   這個人的名字,元慎一直牢記在心,天後明玉和他的親密,使他將其劃入絕不可得罪之列。   隨後,此人奉天後之名,入成都說服周萬年,讓大軍可以平穩入蜀,掌控成都,此功勞已被朝臣所記。   沒有什麼事情是偶然的,葉歡能做到讓周萬年臨死托付,能讓蜀地官員歸心,這就是他的能力。   當時就有人提議讓葉歡兼御史大夫,或者直接以皇室子弟身份領一軍。   但這決議還未通過,想不到他在拜月教中居然立下了如此功勞。   「諸位愛卿,第二憂愁的就是蛇族,只要消滅了蛇族,蜀地才能平定。而謝教主此次前來,就為我等解決此事!」謝東流說出用蠱蟲消滅蛇人的辦法後,元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事有反常必為妖,怎麼會有如此的好事從天而降!   為了對抗蛇族,內閣準備死上十三萬士兵,數百萬平民,消耗五百萬兩白銀以及幾千萬石糧食,付出將蜀地凋零數十年的代價,但最好的結果,不過是重創蛇族主力,並將其擊退。   當蛇族不再畏懼寒冷,那麼想要全殲蛇族,幾乎沒有可能。而且,就算是擊退了蛇族,還需要時刻防備蛇族的死灰復燃和騷擾,這些都會讓蜀地無力北上中原爭鋒。   但現在,居然有機會全殲蛇族三十萬大軍,而且不費吹灰之力!   謝東流的話剛說完,元慎就從那些大臣眼中,看到了不信、震驚或者懷疑的目光。   「諸位愛卿,不必擔心,此事千真萬確,本宮有十成把握,不久後,拜月教的一批子弟會來成都定居,並學習如何管理內務等,元慎,等事情完畢之後,你將那些子弟送入國子監中,不可怠慢。」   人質之事提出來,讓群臣的疑慮降低了不少。   明玉並沒有詳細的解釋,但提到了一個人。   「這次與拜月教結盟,以及擊潰蛇族之事,葉歡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諸位愛卿,本宮擬重賞與他,不知可否?」   「那是自然。」   各位大臣紛紛點頭,葉香蓉如今是天後明玉身邊的貼心人,而葉歡立下這些功勞,就算是放到天子那裡,也是封侯之賞。   「至於第三件事,諸位愛卿,是否覺得東山再起沒有機會?」   明玉的聲音傳入了幾位大臣的耳中,他們連忙否認,並一個個表明了忠心。   「今日請諸位前來,為的就是此事。諸位愛卿,奪取天下,最重要的是什麼?」   明玉的話讓諸位朝臣面面相窺,按照聖賢書,人心向背乃是最重要的一條。   但如今天子周治掌控天下,就算是百姓念在天後昔日的恩惠,又有什麼用?   「請觀此物。」   明玉拍了拍手,她身後,兩名宮女走向前來。   她們的手中是什麼東西?   那黑黝黝的鐵管子,讓元慎迷惑不解。   元家身為八柱國,家傳血戰五式,精通天下間種種兵刃暗器,但她們的武器,讓元慎極為的奇怪。   兩隻山羊被趕到了百步之外,兩名宮女舉起了手中的鐵管子。   「轟」的巨響傳來,元慎的耳邊就像是驚雷響起。   煙霧很快的散去,元慎看到那些兩隻山羊都倒在了地上。   再也按不住心中的驚訝,元慎提起了衣襟,向前奔去。   剛才鐵管子爆發火光的同時,元慎隱約看到有速度極快的鐵子射出。其速度之快,甚至超過了強弩!   這是一種暗器嗎,但怎麼如此快?   走到了山羊的屍體旁,元慎目瞪口呆。   百步外,山羊的屍體上有著深深的血洞,有一隻的軀體甚至被貫穿。這種威力,就算是重甲也難以抗拒。   「這是何等的神兵,居然能造成這樣的效果?」   幾位大臣也紛紛前來觀看結果,最後都為之目瞪口呆。   「各位愛卿,是否有興趣一試?」   聽到了天後明玉的話,元慎用力的點了點頭。   鐵管子並不重,普通士兵可以很方便的攜帶。拿在手中,按照提示,他一步步的操作。   打開紙殼,放入火藥鐵丸鐵丸,捅緊,然後只需要扣下扳機,武器就會被激發,然後百步外,殺敵於瞬間!   一番試驗後,幾位大臣眼睛中都放出了精光,就連最穩重的陳閣老,老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紅暈。   人心向背固然重要,但奪取天下,最重要的就是力量!   絕對的實力前,什麼計謀人心,都無所謂。   古人有十萬精兵,提馬可得天下,但假如明玉手下三十萬大軍,都裝備了這種武器,面對任何強敵,都能一掃而空!   訓練一名弓箭手需要五年時間,而這種武器只需要扣動扳機就可以了!   「天後陛下,此物為何,造價如何,有何缺點?」   強抑制住心頭的激動,元慎向前一步,畢恭畢敬的問道。   是的,怎麼能不激動?   本以為從此老死蜀地,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通天的大路就在眼前,昔日的榮光會更加的耀眼。   拍了拍手,明玉身後的一名女子向前一步。   「諸位,這位是唐門掌門唐詩因,此物為火槍,乃是唐門研製,如今她將此物進獻而上,只求重審唐門謀反一案!」   明玉的身後,唐詩因面色激動,她向著諸位大臣點頭示意,開始講述唐門被冤枉的事實。   其實,事情的經過和真偽,已經無所謂。   唐門有此神兵利刃,什麼事情不能談?   天後明玉很明顯的站在了唐詩因一邊,而且強奪並不是什麼好主意。比起天下來說,誰願意硬扣住唐門之事而鬧得雞飛蛋打?   你這裡不同意翻案,唐門可以將此物獻與別人?   在場的都是老狐狸,心中稍微一掂量就有了決定。   那些人圍在了唐詩因的身邊,詢問著種種的細節。而唐詩因笑著,那種從心底裡解脫出來的喜悅讓蓉蓉也為之羨慕。   這個婊 子!   不過是和爸爸睡了一覺,然後就得到了如此豐厚的報酬。   唐門被毀,但她卻得到了幸福──連梅吟雪、解青絲都沒有得到的幸福!   自己心中這樣罵她不好,也不對,但蓉蓉忍不住心中的嫉妒。   唐門作孽,咎由自取,卻有了這樣一個結局。   當然,火藥的配方,緊緊的掌握在蓉蓉的手中。別人能仿造出火槍,但火藥的配方卻需要數十年來琢磨。   「爹爹,你為什麼要去長安?」   蓉蓉低聲的問著心中的那個人。   「只要三年,只需要三年,火槍就可以大規模的裝備,那時候,無論是誰,能擋此物一擊?你為什麼要冒險?」   她問著那個人,彷彿看到了他那執拗的眼神。   但是爹爹,你明白,你現在所作的一切,真的沒有意義。   三年後,一切都會推倒重來。   就算是周治一方能平定天下,但面對絕對的力量,也只有死路一條。   但她還是決定和葉歡一起去冒險。   什麼江山權勢,什麼夢想未來,如果身邊沒有爸爸,這有什麼意義?   她不是謝夢落、不是解青絲,她可以放下一切,但他能否明白?   親愛的,我要在你的身邊。 【第十一集 佳期如夢】 第一章 敞開心扉   長江之上,客船緩緩的向東而去,但謝夢落已經不在上面。   她也曾迷茫過,也曾傷心,但最終,卻下了船,前往成都。   我們既然有勇氣在一起,那麼就有勇氣繼續下去,不是嗎?   愛就是包容,原諒他做的一切。   無論如何,她還是愛他的。如果驕傲的她生於後世,真的會不顧而去,但現在,在這個講究女子三從四德的時代,遷就和順從是一種美德,她的驕傲和堅持,往往和眾人心中的道德相違背。   當所有人都認為黑是白的時候,她自然也受到了影響。犧牲你,讓他得到幸福,在她的心中就是這樣想的。   她並非軟弱,更多的是因為她嫁給了他,應盡妻子所能做的一切。   葉歡青衫飄飄的走出了醉月樓,長劍在手,黑風堂三千子弟,無一人敢向他動手。   十年磨一劍,葉歡已站在了群山之巔。   長街之上,高手如雲,薛三爺的安排雖然天衣無縫,卻沒有想到葉歡武功是那樣的高。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兵。   柔韌綿長的天蠶心法,號稱打不死、斗不敗,就算是同階的宗師高手圍攻,也能全身而退,被稱為護身第一。   周天宗憑著地藏心法,橫掃天下,如果不是被明玉暗算,那麼天下早就是他的。   而創出太清乙木真氣的前輩,曾是武當掌門,當年也是劍驚天下,力壓群雄。   這三種真氣中任何一種武功修 煉到極處,都能橫行天下,而葉歡更是將三種心法融合在一起,取長補短,更勝一籌。   當年他夢寐以求的,不正是如此嗎?   沒有失落、沒有狂喜,有的,只是淡淡的惆悵。   點點滴滴的雪花從天而降,長安城已是隆冬時分。   高手寂寞,天下有雪,十年,距離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年了!   不知為何,心中的悲傷卻愈發的濃重。   十年時間,他得到了很多,卻也失去了太多。   白知霜死了,解青絲和他有緣無份,而謝夢落呢?以她那驕傲倔強的性格,應該不會繼續忍受與他。   不過,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自己身上的風流孽債也太多了,她在自己身邊,能忍受多少?   楊紫萱、楊盧蔓、唐詩因、梅吟雪、王鷗蔓……他能辜負她們嗎?   當他推倒了王鷗蔓的那一刻開始,就不會再磨磨蹭蹭和猶豫了。他有需要守候的存在,有蓉蓉、有王鷗蔓,有許多需要堅持的事情。   夢落,如果你能原諒我,那麼我們就能在一起!   突然,他愣在了那裡。   長街的盡頭,兩名麗人立在了那裡,她們的身影,是那樣的熟悉。   無數次夢中,他都夢到過她。   點著一盞油燈,笑顏如花的來到他的面前。她走進了他的心扉,她的名字為白知霜!   高挺的鼻子,寬廣的額頭,溫柔的笑容掛在了嘴角,面前的女子是那樣的熟悉,又是那樣的陌生,她是白知霜,彷彿又不是!   「葉大哥,好久不見了。」   女子溫柔而羞澀的笑著,走到了葉歡的面前。   夢裡尋她千百度,猛然回首,卻在燈火闌珊處!   白知霜,那個他最愛的人,已經死在了那場大火中。她是白明雪,白知霜的唯一的至親。   葉歡整個人都呆在了那裡,手腳變得冰冷。   七年不見,小女孩長大了,和白知霜是那樣的相似,她的出現,就像是一顆釘子打進了葉歡的心口。   神情一陣恍惚,葉歡突然想起了昔日的承諾。   「我會永遠的保護你的。」   小湖旁,他這樣對白明雪承諾,然後……他背叛了她們,親手將白知霜推向了地獄。   多大悲傷可以永遠的延續下去,什麼樣的事情永遠不會忘懷?   某位母親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痛不欲生的她,好幾次差點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小時候的葉歡,每次見到這位母親的時候,她都會拉著他,說著自己的孩子是那樣的可愛。   時光飛逝,十年後,成年的葉歡見到了那名母親。   她過得很好,有了另外的孩子。溫和的笑容掛在了她的嘴角,幸福重新降臨在她的身上。   時間能改變一切,或者治癒一切。   七年前,那場大火改變了葉歡,他只想殺了周天宗之後,死在白知霜的墓前。   然後,遇到了謝夢落,開始了新的生活。   將那段記憶一層層的埋葬在心底,同時建築了無數的堡壘防備。他甚至用夢蝶心法強迫自己忘記那一切,但現在卻發現,一切都抵擋不住。   心魔,修 煉夢蝶心法最大的心魔,在這一刻爆發。   「明雪!」   撕心裂肺的大吼了一聲,葉歡一口鮮血噴出,他腳下一軟,頭開始發暈。   整個人愣在了那裡,葉歡口中的鮮血噴在了白明雪的衣襟上。   相逢的喜悅一瞬間化為烏有,剩下的只有傷心。   想不到,葉大哥的傷心是如此的深!   身體向前一步,想要扶起葉歡,但身後的宮裝女子瞬間閃現在葉歡的身邊。   那是蓉蓉,凝視著昏迷的葉歡,她的心如刀絞。   白明雪和薛清影想要說什麼,但蓉蓉的臉色卻是一冷。   「本宮先帶葉大俠休息,你們兩人先到別處休息吧。」   關於白明雪的情報,蓉蓉早就知道,但卻沒有告訴葉歡,相反,給她們安排了危險的行動。   為什麼?   她想看看白明雪和薛清影,到底會不會退縮?她甚至希望她們胡攪蠻纏,為了活命出醜。   可惜,白明雪和薛清影並沒有尋找借口退縮,所以蓉蓉在千鈞一髮之時擋住了她們。但現在,看到葉歡昏倒在白明雪的身前,蓉蓉的怒火卻突然的爆發了。   白知霜,你已經死了,為何還要如此的折磨與他?   長安城的秘密據點中,蓉蓉正坐在了葉歡的身邊。   「你這個傻瓜!」   再次將熱毛巾敷在了葉歡額頭上,蓉蓉凝視著爸爸的臉。   「怎麼會變成這樣子?爸爸,你有多麼的愛她?」   蓉蓉的手貼在了葉歡的臉上,輕聲的問道。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影響著她,心中有些酸溜溜的感覺。   內力引導著葉歡體內紊亂的氣息,蓉蓉也修習了夢蝶心法的第一層。   雖然很危險,但是如果能幫助爸爸,那麼她願意做任何的事情。   引導著葉歡的情緒,作為和葉歡最親密的人,蓉蓉可以很輕易的進入葉歡的意識中。   「知霜,對不起。」   突然,葉歡的一隻手抓住了蓉蓉,聲音充滿了內疚。   今天突然相見,讓他一下子陷入了迷茫,如今在昏迷中的他,在蓉蓉的引導下,把面前的女子當成了白知霜。   葉歡開始述說著當年發生的一切,如同倒豆子一樣的全部說了出來。   蓉蓉耐心的聽著,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所有的拼圖這一瞬間都結合在一起,過去心中的種種疑團迎刃而解。   怪不得從那以後,爸爸抑鬱寡歡,怪不得爸爸一直對白知霜心懷內疚,原來,事情是這樣。   「知霜,對不起,我其實早就應該陪你下去,用死來賠償我做的一切,但是我放不下夢落,放不下蓉蓉……」   葉歡的話讓蓉蓉的身體猛地一顫,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那些艱苦的日子裡,父女倆相依為命,如果不是蓉蓉的陪伴,葉歡恐怕早就在江湖搏殺中故意丟掉了性命。   想要死的人,一定會死的。   「知霜,不要離開我。」   葉歡用力的將蓉蓉抱在了懷中,聲音中的深情如海。   「我是永遠不會離開你的,永遠。」   沒有一絲的鄙視,在蓉蓉眼中,葉歡做了任何事情,都理所應當。只怪周天宗,只怪這個賊老天!   一種奇妙的轉換,發生在葉歡的體內。   一邊是黑,一邊是白,一邊是暴虐,一邊則是俠客。   莊生夢蝶,似夢非夢。   蓉蓉懷中的葉歡,體內正發生著無比奇妙的變化。   夢蝶心法分為六層,每一層都凶險無比,想要精進,難上加難。   但如今,葉歡正在發生著奇妙的蛻變,夢蝶心法從第三層,直接跳到了第五層。   今日見到了白明雪,引發了他的心魔,但也給他一個選擇,那就是,該如何面對昔日之事。   再也不能逃避,也不應該逃避。   不然,他會永遠迷失在選擇中。   「你答應過的,會永遠照顧我的。」   「不管是虛偽,還是無法捨棄,只要讓她們幸福,那就好了。」   「你的死亡,你的遷悔,解決不了任何的事情,相反,徹底的忘記過去,才是真正應該做的。」   那些聲音漸漸的在他的心頭佔據了上風,黑白緩緩的融為了一體。   其實,這些正是他所想要的,時間,能改變一切。   「只要她們喜歡你,為什麼不能和她們在一起,就算是蓉蓉,也可以。」   那個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葉歡正想點頭,卻突然聽到了蓉蓉兩個字。   什麼,蓉蓉?他猛地醒來,這當然不可以。   感覺到被溫暖的懷抱所包圍,葉歡睜開眼睛,看到了蓉蓉那擔心的樣子。   很快明白了一切,剛才照顧他的是蓉蓉。   「謝謝你,蓉蓉。」   「葉子,你沒有事情了吧?」   這些日子裡,蓉蓉不自覺的改變著對葉歡的稱呼,葉歡也開始習以為常。   「剛才,是你幫我吧?」   有些尷尬,從蓉蓉的懷中解脫出來,葉歡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不要不好意思,有個笨蛋剛才將我緊緊地抱住,說永遠保護我,再也不會離開我。」   修為到了葉歡的這個地步,是不會忘記剛才在半昏迷中說的一切。   蓉蓉凝視著懷中的葉歡,目光中充滿了悲傷和憐惜。   「爸爸,這些年,辛苦你了。」   侮辱與被侮辱的,損害與被損害的,讓雙方的心都變得鮮血淋漓。   小時候,她惱羞葉歡的吝嗇和拘謹,長大後,嫌棄他放不開自己,但現在,才完全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沒有人會知道發生的一切的,葉子,過去就埋葬在那裡。」   伸手輕輕的撫摸著葉歡的頭,蓉蓉的動作是那樣的溫柔。   小時候,她得病之後,葉歡就是這樣帶在她的身邊。燒得昏昏沈沈的她,唯一能記得的就是拉住爸爸的手。   她目光中柔情似水,萬縷柔情深系。女性的本能讓她無比的憐惜面前的葉歡,他在昏迷中的叫喊,就像是孩子一樣。   「忘記那些,好嗎,葉子,你答應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無論如何,她和他會永遠在一起,無論是誰,也不能分開他們。   心神不定的坐在了客廳裡,白明雪和薛清影等了很久。   葉歡的突然昏迷,讓兩個人都非常的慌亂,她們想要幫忙,但那名女子將葉歡帶回來之後,給她們安排了住處後,再也沒有人理會她們。   兩女來到了客廳,想要探尋一個究竟,但被擋住了,於是,他們只能在這裡等候。   「薛姐姐,她是誰?」   白明雪輕聲的問道,然後薛清影用手指在桌上寫了四個字。   「天後明玉。」   白知霜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目光中充滿了震驚。   對她們來說,天後明玉是那樣的遙遠,就像是廟裡的神靈一樣。   從未曾想到,葉歡和天後明玉如此的熟悉,剛才葉歡昏迷之後,明玉是那樣的傷心。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兩女抬起頭,看到了魂牽夢繞的他。   她們愛你有多深?   少年時期的葉歡,也許不會這樣的觀察,但現在,葉歡卻能從白明雪和薛清影的言語舉動中明白一切。   英氣逼人的白明雪,在他的面前卻是如同羞澀的小鹿。而薛清影雖然顯得很大方,但目光中深深的悲傷無法掩飾。   夢蝶心法,讓他可以很容易辨識別人的心情和感覺,面前的兩女,無條件的信任與他。   六年的分離,兩千多個日夜,並沒有割斷情絲,相反,她們的深情,就像是陳釀的酒一樣,變得更加的醇厚。   進來前,葉歡向蓉蓉要了紅袖盟中關於兩人的檔案,一邊看,一邊歎息。   「明雪,還有清影,好久不見了。」   血液的流動在加速,心跳彷彿不受控制。   白明雪端坐在那裡,雙眸緊緊的看著腳尖。   「明雪,清影,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向著兩女深深的一拜,這是為謝夢落的賠罪。   蓉蓉剛才向葉歡打了謝夢落的小報告,就是為什麼葉歡這幾年找不到白薛兩人的原因。   其實,葉歡心中也有疑惑,以紅袖盟的力量,大搜天下,居然沒有找到她們兩人的蹤跡,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暗中幫她們隱蔽。   「是不是夢落的主意?」   葉歡長歎了一聲,說道,「夢落不讓你們見我?」   天下間,最瞭解葉歡的只有謝夢落,她知道白明雪和薛清影出現在葉歡的眼前,會發生什麼事情。   「不是。」   到了這個關頭,白明雪還想替謝夢落隱瞞,長歎了一聲,葉歡也不想深究。   「當年,辛苦你們兩人了。尤其是清影,多謝。說說這些年來,你和明雪的事情,好嗎?」   葉歡輕聲的問道,注視著她們……   外面點點的雪花飄落而下,已經是冬天了,屋子中放著一個火盆,三個人就坐在那裡,講述著過去。   故事很簡單,薛清影和白明雪上了武當山後待了一個月,然後前往海州。   謝夢落在那裡安置了她們,而兩女也是深居淺出,將所有的精力,放到了練劍習武上。   「葉大哥,太清乙木玄功我修 煉到第五層了,劍法也不錯,不過,比起葉大哥來,那就差得遠了。」   白明雪說完,薛清影伸出手,一縷指風點在了不遠處的桌上。指風很弱,甚至不能在木桌上留下痕跡。   「我練武太遲了,根基也差,只能用來防身,你們不要笑話我。」   葉歡怎麼會笑她?   離開洛陽的時候,她是十七歲的少女。七年時間,她將生命中最寶貴的時間用在了昔日不喜之物上。   很多苦,很多委屈,她都一一的承受。當年的那場突如其來的劫難,徹底的改變了她的人生。   「葉大哥,這些年,多謝薛姐姐,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過去。」   白明雪輕聲的說著,聲音充滿了感覺。   離開洛陽的時候,她才十三歲,最艱苦的日子裡,只有薛清影陪著她。   「我也是練武比較晚,好在有些奇遇,所以後來有些成就,清影,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   葉歡的話變得是那樣的直白,如同驚雷一樣的在薛清影的耳邊響起。   怎麼可能?   他有著如花美眷,事業如日中天,怎麼會將她這個小女子放在心中?尤其是她已非清白之軀!   猛地抬起頭,凝視著葉歡那清澈的雙眸,薛清影在其中看到了深如大海的思念。   他沒有騙她,他真的是在想念她!   七年的相思,所有的一切,這一瞬間,化成了淚水,點點滴滴的落下。   葉歡從懷中取出了手帕,送到了她的面前。   但她卻站起身來,向著門外走去。   「葉大俠,我有事先走了,你和明雪先聊。」   原來,每次心痛的時候,只是因為她想著他。   呆呆的坐在了銅鏡前,薛清影凝視著其中的女子。   那是一名成熟的麗人,成熟豐腴,肌膚細膩宛如嬰兒,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誘 惑。王府中的發生的一切,雖然如同噩夢,卻也改變了她。   有過男人的女人,和少女就是不一樣。   她把空間留給了白明雪,因為她不配得到幸福。幸福應該屬於白明雪的,而不是她這種殘花敗柳!   「葉子,我好想你……」   只有對著鏡子,她才敢這樣的說。整理著衣服,手卻不由自主的碰到了高聳的胸部。   一種異樣的感覺猛地從心中升起,當年的青澀已經變成了今日的豐滿。   無數次在夢中夢到過他,就算是當年,被那個人凌 辱之時,心中想的也是他。   他還好嗎?   在明玉的眼中,薛清影看到了深深的嫉妒。   那時候,薛清影的心中一寒。她經歷過大風大浪,很清楚女子嫉妒起來會是什麼樣子。同時前幾天遇到的事情也浮現在腦海中,說不定那就是明玉的安排!   所以,她希望白明雪以最快的方式抓住葉歡,同時,對葉歡挑明這一點。   這樣也好,等到白明雪得到了幸福之後,她會披髮入山,成為一名女觀。消失在眾人的眼中,默默的為他們祈福。 第二章 往事雲煙   一個時辰後,門外傳來了白明雪敲門的聲音。   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打開門,薛清影卻看到了葉歡。   「薛姐姐,葉大哥想和你好好的談談,我先走了。」   白明雪在葉歡的身後擺了擺手,然後轉身離去。她的舉動讓薛清影愣在了那裡,直到葉歡擠入了房門。   距離他是那樣的近,以至於能聞到他的氣味。不知為何,薛清影的呼吸開始急促,而身體也變得僵硬。   漫漫七年,足夠月神紅線產生的相思將她掩埋。七年時光,想他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葉歡也發現了薛清影的異狀,但他卻更加的主動,他來到了薛清影的身邊,拉著她,來到了床前。   薛清影表現的手足無措,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她任由葉歡的擺佈,直到兩個人坐到了一起,才害羞的想要站起來,卻被葉歡制止住。   「清影,我們好久沒有見面了,好好的談談,行嗎?」   七年時間,薛清影也變了,她從一名滿身書卷氣清麗少女,變成了成熟美麗的婦人。是他改變了她,凝視著薛清影的容顏,葉歡卻想起了洛陽王府中,她的哀泣、掙扎以及無助,還有,他對她的傷害。   「其實,那時候,我經常的偷 窺你。」   葉歡輕輕的說著昔日的事情,目光中有柔情湧動。他沒有說客套的話,而是直接奔了主題。   「你是千金大小姐,和我們本來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我每次見到你,都感到心跳加速。常想,如果追求知霜不成的話,能娶你為妻,那也是天大的福分。」   書香門第,小家碧玉,那時候的薛清影純潔的像是一顆珍珠,散發著柔和而又美麗的誘 惑。   「你……」   薛清影的臉一下子紅了,從來沒有男子這樣的對她說情話。明知道葉歡只是憐憫和感覺,但心中卻是甜甜的。   「這次事情完了之後,你願意和明雪一起在我的身邊嗎?」   「我不是清白之軀,葉子,你……」   她的身體突然僵硬了起來,葉歡抓住了她的一隻手。   「我喜歡的是薛清影,而不是別的東西,清影,忘記那一切,好嗎?」   雖然曾在王府中失去了清白,但那帶給她的只是無邊的屈辱,其中肌膚相觸的感覺,怎麼能和現在相比?   「不要!」   她奮力的抗拒著,想要推開那個人,但他卻用力的一拉,將他拉入了懷中。   身體一下子軟的像水,根本無法抵抗。   「葉子,你是君子,不要這樣做。」   「清影,如果不這樣,你會離開我的。」   在薛清影的身上,葉歡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場景。   女子那冷若冰霜、拒人與千里之外的情景,其實不過是為了恐懼而拒絕。   為什麼,因為恐懼而拒絕,因為害怕而給自己貼上了別的標籤。在一些寡居的女子身上,葉歡看到過這樣的情景。   「清影,為什麼要拒絕我?」   葉歡在她的耳邊輕聲的呢喃著,目光中充滿了憐惜。   他說的沒有錯,當她第一眼看到了他的時候,只想遠遠的躲開。   七年不見,歲月在他的身上留下的滄桑變成了男人的味道,而他如同天神出現的場景更讓薛清影為之沈迷。   黑暗日子裡的溫暖,以及對他的思念,這些年一直陪伴著她。   所以要離開他,不讓自己被玷污的身子辱沒了他。   但現在,她卻來到了他的懷中,一點點的火焰「清影,忘記那段過去吧。」   他低下頭,吻在了自己的唇上。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但當他用力的吮吸著的時候,薛清影心中的火焰熊熊的燃起。   她開始主動用櫻唇迎合,再也不願意脫離他的親密。在他的懷中,薛清影感到自己無比的幸福。   「清影,我想要你。」   男人火熱的硬燙貼住了她的下腹,讓她全身酥軟無力。作為過來人,她明白這代表了什麼。   「葉子,讓我去清洗一下身子,好嗎?」   她努力的從他的懷中擺脫而出,是那樣的不捨。   「只是一會兒,好嗎?」   無數次設想過重逢的情節,但這些年白明雪從來沒有去找過葉歡。   她恪守著對謝夢落的承諾,祝福著葉歡的幸福。   面前的紅燭慢慢的燃燒著,一隻燈蛾從窗外飛進來,想要得到那光和熱。   春心莫與花共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離開葉歡的時候,她還是十三歲的小女孩,現在的她,卻已是二十三歲的大姑娘了。   修長的腿,細細的腰,玲瓏剔透的身材,還有和姐姐八分像的容顏,走到哪裡,都會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憐惜的揮揮手,將燈蛾趕出了房間。雖然那裡有光和熱,但卻會有著生命的危險。   這個時代,普通人家的姑娘,十七歲差不多都嫁人了,而她,卻如同那苯苯的燈蛾一樣,等著那個人。   就算是永遠不見他,也會等著她!   從房門中走出,薛清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她無力的靠在了門欄上,胸口依舊是脹的難受,而大腿上也有著滑膩的感覺。   剛才那短短的親熱,讓她情動了,但最後,她還是忍住了。   走到了白明雪的房門口,薛清影推開了門。   「清影姐,什麼事情?」   白明雪轉過頭,望著薛清影。   這六年的相處,兩人雖不是親姐妹,卻勝似親姐妹。   相依與共,同甘共苦,在白明雪的心中,薛清影就是自己的親姐姐。   「明雪,我剛才和葉子談了,他很喜歡你,我做主,將你許給了他。」   白明雪的身子一顫,猛地搖頭。   「不信,到葉大哥的房間中,我們一起去問他!」   拉著白明雪的手,薛清影卻沒有感覺到反抗的力道。   她怎麼會不知道白明雪的心思,這個妹妹對葉歡情深如何,既然這樣,就讓明雪代替她。當然,如果一進屋子就說,讓她去和葉歡生米煮成熟飯,恐怕面子很薄的她馬上就退縮了。   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後,薛清影不會過於扭扭捏捏。她心中還有一個擔心,那就是明玉。   被薛清影拉著手,白明雪整個人卻變得渾渾噩噩。   「他喜歡我,他真的喜歡我!」   七年裡,她們搜集了無數葉歡的資料。   有行俠仗義的,有江湖中人對他的評價,其中最讓人感動的,是葉歡對白知霜的深情。那些東西,點點滴滴都記在了白明雪的心中。   大恩用什麼來報,更何況她對他芳心暗許。但他身邊有很多出色的女子,比起她們,自己只是一個普通女孩。   當她聽到了薛清影的話後,依舊是不敢相信。   然後,她被薛清影拉著,來到了房門口。   聽著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葉歡臉上露出了一抹的苦笑。   今天的主動,還有一個不能說原因,但他沒有想到薛清影說要清洗身子,卻將白明雪拉來了。   心中一轉念,葉歡猜到了薛清影的想法。   她想讓自己和白明雪在一起,而想讓自己逃離。當一個女孩等了你七年,那麼「明雪,葉大哥剛才說了,他想要娶你為妻,不信,你進去問他,我就不進去了。」   薛清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她是故意這樣說的。   不錯,雖然幸福就在眼前,但她卻要將其交給另一個人!   「你內疚嗎,是不是覺得自己是禽獸?」   當年,真正受傷的是兩個人,白知霜和薛清影。   白知霜已經死了,而活著的薛清影,卻依舊在折磨著葉歡的心靈。   如果能讓時光流轉,那麼葉歡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如今受傷的薛清影,卻在為白明雪的未來而奔波。   大聲的說話,薛清影希望葉歡不要傷了白明雪的心。   房間中的人,應該聽到了她的聲音。   她純潔的如同一張白紙,上面滿滿的寫著葉歡的名字。   其實,這樣就足夠了,白知霜死後,薛清影就將白明雪當作妹妹來看。   薛清影知道葉歡身邊有不少的女子,不過這無所謂,這個時代,那個男子身邊沒有三妻四妾?更何況,白明雪對葉歡深情難以割捨。   房門被打開了,葉歡滿面笑容的走了出來。   他沒有猶豫,走上前來,拉住了白明雪的手。   「明雪,剛才我對清影提出,想要照顧與你,不知你是否願意?」   而他的另一隻手抓住了薛清影,「清影,留在我的身邊,好不好?」   並不是什麼木頭人,也不做聖賢,當白明雪跟著薛清影來到葉歡的房門前,葉歡就知道了昔日的小妹妹的深情。   如果不願意,不喜歡,白明雪怎麼會跟著薛清影晚上來到男子的房門前?   更不要說,兩個人見面後,白明雪眼中如火的深情。   白明雪的手熱的厲害,從未曾和男子如此親密接觸過的她心頭如同小鹿亂撞。   葉歡的手,輕輕的一拉,她就依偎進了葉歡的懷中,而薛清影也是一樣,葉歡的另一隻手緊緊的抓著她,也將她帶入了房門中。   蓉蓉靜靜的站在陰影處,看著發生的一切。   葉歡將薛清影和白明雪拉入了房中後,蓉蓉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聽說了葉歡的過去後,蓉蓉很是擔心,擔心白明雪和薛清影成為葉歡的心頭刺,但是,卻沒有想到,葉歡轉變的是那樣的徹底。   殺其姐而娶其妹,對薛清影也是重新開始。   當然,如果蓉蓉是葉歡,也會這樣做。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蓉蓉的心中有一點點惆悵。   「要做大俠呀……」   爸爸經常這樣的教導她,但蓉蓉卻成了另一個人,並且對葉歡的教育嗤之以鼻。但在蓉蓉的心中,爸爸是完美無缺的人。   人,都會變的,是不是?   懷中左擁右抱,軟玉溫香將他環繞。   他是在玩火,卻沒有想到,白薛兩人在挑逗之下,是那樣的熱情。   薛清影整個身子都軟的如水,而白明雪更是面紅如火,動作僵硬的厲害。   其實,這也不奇怪,分別了那麼多年,這次相見,又怎麼能不動心?   一隻手環繞在白明雪的腰間,她的身體僵硬的厲害,但卻有沒有反抗,只是深情的看著葉歡。   無論葉大哥做什麼,她都不會拒絕。   不求明媒正娶,只求能報答與他──葉歡洗脫了白知霜的名聲,白玉樓在蜀地發展的很好。江湖中人說起白知霜的時候,都會說那是葉歡的師姐!   白家雖然只有她們姐妹兩人,但別的親朋故舊也不少,這些年來,葉歡一直幫助他們。   白明雪忘不了,當年葉歡拚死送她離開,忘不了,他代替姐姐迎戰對手!   「葉大哥……我喜歡你。」   葉歡的手讓她意亂情迷,她低下頭,唇吻向了葉歡,就像是當年離開洛陽的時候,十四歲的少女那深情的吻。   許久之後,兩人的唇才分開。   一具火熱的胴體貼著葉歡的背部,高聳的豐滿在上面用力的摩擦著。   「清影……」   葉歡沒有用什麼技巧,但薛清影卻已經情動了。   七年不見,薛清影從昔日清麗的少女變成了秀麗的少 婦,心頭壓抑的激 情在這一刻綻放出來,她死死的摟住了葉歡。   天雷勾動地火,激 情將三人包圍。   許久之後,一切都平靜下來。   兩具完全赤裸的身體一左一右的將他抱住,薛清影和白明雪都已倦及入睡。   「葉大哥……」   白明雪正在做一個好夢,夢中無疑有著葉歡的存在。今天她雖然是第一次,但卻享受到了從未曾感到的高 潮。   在葉歡和薛清影的夾擊下,她從一開始的微痛和羞澀,很快的陷入了意亂情迷,最後,不堪鞭撻的她告饒的將葉歡推向了薛清影。   這一晚,她們得到了從未曾享受過的快樂。   「明雪,我愛你。」   葉歡輕輕的說著,一隻手落在了白明雪的額頭上。   「葉大哥,我也一樣,我愛你,願意為你做任何的事情。」   白明雪睜開了眼睛,但眸子中的瞳孔卻是散開的。   葉歡正對白明雪施展夢蝶心法,進入到了她的意識。   「明雪,盡量不要在葉大哥的面前提起姐姐,這樣會讓他心痛,別人說起的時候,也盡量轉移話題,不是不懷念姐姐,只是為了未來過的更好,為了你,為了葉歡。不要太傷心,如果有來世的話,知霜會過得更好。」   夢蝶心法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喜好和記憶,甚至包括血海深仇之人。而現在的白明雪,激 情過後的她,全心全意的愛著葉歡。   葉歡在她的腦海中植入的念頭,和她的理念沒有衝突,相反,她也贊成這種想法。   葉歡將其加強並鞏固,這樣,就算是有人在白明雪面前提起過去白知霜,她也會將其略過,更不會追究當年之事。   轉過頭,葉歡的手落在了薛清影的額頭上。   她睡得正香,眼角處卻又一絲淚痕。   今天親熱的時候,越快樂,她顯得卻越悲傷。等到雲雨停息,三人相擁而眠之時,她輕輕的撫摸著葉歡的臉龐,目光中充滿了悲傷。   心中有著一絲的猶豫,但葉歡的動作沒有停。   她們是如此好的女子,所以他不能留下後患。讓過去都見鬼吧,他只想抓住現在的幸福。   「清影,盡量忘記過去,就算是心中還痛,也將這種悲傷埋在心底,要勇敢的追求幸福,好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想在他的身邊,只要他不嫌棄我,我就很高興了。」   「他很喜歡你,他也想你在他身邊。當年在洛陽的時候,他就很仰慕你,但是有緣無分,你愛他,是不是?」   是的,他很虛偽虛偽,現在更無恥。但他現在不是一個人,年輕人因為熱血和內疚去死,成年人則是背負著罪孽活下去。   「我……會有那種幸福嗎?」   薛清影在昏迷中猶豫的問道,但葉歡也在問著自己。   但無論如何,此時此刻,他已將那段往事深深的埋在心底。   就算是有人提起來,他也絕不會承認。   第二天一早,葉歡很早就起床了。   白明雪和薛清影跟在了他的身後,目光中充滿了愛意。   「明雪、清影,今天事情完了之後,我們一起去去蜀地,好不好?」   葉歡愛憐當說道,將一塊豆腐夾進了白明雪的碗裡面。   「葉大哥,我聽你的安排。」   白明雪點點頭,葉歡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蓉蓉的臉上。   蓉蓉的臉色很不好,似乎一晚上沒有睡好。昨天晚上聽牆角讓她心煩意亂,所以眼中隱隱有些血絲。   「葉大俠,今天行動,你準備好了嗎?」   面對著葉歡的目光,蓉蓉的臉龐一紅,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對她衝擊非常大,從來沒有想過會遇到這樣的情景。   葉歡點點頭,今天他要去做一件大事,非常大的事情。   他轉過頭,在薛清影的耳邊低聲的說了幾句話,結果讓薛清影一下子變得面紅耳赤。這也是昨天為什麼他要放縱的原因。   蓉蓉用力的盯了一眼葉歡,然後閉上了眼睛。 第三章 殺龍   皇宮門前,葉歡下了馬車,發現周宏坤正等在皇宮的門口,等待天子召見。   昨天,葉歡擊殺薛三爺之後,周宏坤的態度發生了轉變。   周宏坤最怕的,就是葉歡身為死士,沒有刺殺周治的把握,卻故意行動,然後導致周治擊殺與他,讓讓明玉從中牟利。   但現在,這個顧慮消失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葉歡的身手,自然不會將生命閒置,這是上天掉下了的機會,不是嗎?長街之上,擊殺薛三爺,就算是宗師高手也難以做到。更何況,現在情況危急,就算是沒有葉歡,他也準備會放手一搏。   葉歡現在的身份,是戶部的一位官員,前些日子被派出到臨潼測量公田,如今回京稟報天子。   在周宏坤的眼中,葉歡看不到一絲的恐懼和退縮,相反,他是那樣的平靜,平靜的讓葉歡為之心顫。   他是在殺自己的父親,卻沒有任何的猶豫。   「別害怕,不管怎麼樣,都會有一個了結的,不是嗎?」   居然是周宏坤在勸說葉歡,他甚至小小的拍了葉歡一下馬屁。   「如果我們出生在別處,會是好兄弟的。葉大俠,這次事了之後,我絕對後履行諾言。」   龍子龍孫,自然有自己的決斷,無論是勝是負,都比窩窩囊囊等死,將生命交予別人強。   兩個人一前一後,向著宮內走去。   陰沈的天空中,雲越來越厚了。   養心殿中,香氣瀰漫於其中。   「陛下,太子周宏坤求見。」   周治點點頭,宣太子周宏坤覲見。   雖然周治壓制著周宏坤,但對外周宏坤依舊是備受寵愛的太子。   有時候,他甚至想,是不是應該狠下心腸,殺掉周天宗,傳位於周宏坤。   畢竟,與周天宗的交易,成功的幾率太小。周天宗憑什麼要給他機會,而且在中間只要稍微搗鬼,那麼長安城就會一片混亂。到時候,自己面對著倒塌的江山,只能後悔萬分。   最好的情況,就是他和周可解互換了身體,然後周宏坤來殺自己,最終為他人做嫁衣裳,這樣值得嗎?   但這種想法,卻很快被他拋之腦後。   任何事物,比得上自己的長生?就算是所有人都死去,就算是大周王朝毀滅,但只要他還活著,那就還能重頭再來。   無關的人都退下了,周宏坤開始稟報最近發生的一切。他的身後,一名青衣小官捧著帳冊,不時的將文件遞到了周宏坤的手中。   周宏坤將這些朝務處理的很好,賬目都很清晰。   這些日子裡,他成熟了很多,從初掌大權的得意,到後面的成熟,甚至最近的打壓,都讓他變得更加的成熟。   人都會變的,尤其是在重重的壓力之下。可惜,他表現的越出色,周治越忌憚。   老太監吳才端上了一杯茶,送到了周治的面前。   點點頭,周治笑著對周宏坤說道,「坤兒,最近是不是有些委屈?提拔周可解另有他用。」   「沒有,父皇對兒臣一直很好,兒臣粉身碎骨也無法報答父皇的恩情。」   周宏坤很是誠懇的說道,眼眶甚至有些發紅,「父王,周可解是我的弟弟,我絕不會嫉妒與他。」   跟著周宏坤走入了大殿,葉歡一直在等待著機會。   上面的那位老者,身體上散發著死人的味道。他如果放到平常人家中,如今已在床上等死,但現在的他,卻手掌九州,號令天下。   想要刺殺天子周治,這是幾乎不可能的行動,而周宏坤和他還沒有瘋,行動完還要安然撤退。   周治身邊,兩名女子在烹茶,她們的面容娟秀,看起來和普通宮人沒有差別,但葉歡的目光卻留意著她們的動作,她們烹茶的手沒有一絲顫抖,閉上眼睛甚至感受不到她們的存在。   她們兩人都是宗師高手,沒有人能收買她們兩人,忠心的人只有天子周治。   老太監吳才袖手站在周治的身邊,氣息悠長,雖然看起來不起眼,但葉歡估計他的武功不在少林澄龍大師之下。   而在周治身邊,有機關秘道,只要一眨眼時間,他就能進入其中避難。   這三個人的組合,就算是周天宗來,也能支持一炷香時間,而外面則是數萬御林軍,想要刺殺周治,談何容易?   而且,周治雖說走火入魔,一身武功廢了大半,但至少也是江湖一流高手,誰能毫無聲息的制 服與他?   這幾天,周治的心情一直很煩躁,似乎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   揮揮手,制止了周宏坤的話語,周治正想說什麼,站起身來,老太監吳才連忙為周治披上風衣,但異變在瞬間產生。   身後的老太監吳才,手指剛落在了周治肩膀上之後,就突然加速,連點周治七處要穴。   周治發出一聲悶哼,半邊身體呈現出淡黃 色的光芒。五嶽帝龍訣中的黃帝厚土訣,為他擋住了一部分攻擊。   幾乎同時,那兩名女子也反應過來,她們身形展開,掠向了吳才,同時張開了嘴準備預警。   只需要大吼一聲「有刺客」,外面的侍衛就會蜂擁而入,將周治重重保護。   作為宗師高手,就算是被偷襲,也有反擊之力,這時候,就算是周天宗,也無法阻止她們。   但異變在瞬間發生,她們即將發出的呼喊瞬間變成了悶哼,兩女臉頰變得通紅,而身體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地上。   來之前,老太監吳才已經將兩女的頭髮交予葉歡,能秒殺她們兩人的,只有月神紅線加夢蝶心法。   「對不起。」   輕聲的說道,葉歡的雙掌拍出。   碎石如粉的小天星掌,落在了兩人的胸口處,兩名宗師級別的女性高手,死的無聲無息。   這手段過於的卑鄙,但葉歡也別無選擇。   周治眼中的希望之火瞬間熄滅,而周宏坤向前一步,連點他胸前幾處要穴。吳才也是一樣,手卡在了周治的脖子上,隨時可以下手。   「吳才!」   周治軟軟的倒在了地上,目光怨毒的說道。   吳才跟了他十幾年,一直忠心耿耿。他根本沒有想到吳才會背叛與他,更何況,就算是周宏坤開出天大的好處,背叛之人,怎麼會有好結果?   吳才絕對不是蠢材,但他為何要背叛?   「你怎麼會和周宏坤勾結在一起,這不可能!」   「陛下,奴才聽從的是天後明玉之令。」   老太監吳才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他也不想這樣做。   他和十來名夥伴從小到大就開始服侍天子周治,本以為榮華富貴可期。但等明玉上台之後,他們就被壓制、閒置。   同時,明玉屢次拉攏與他,但都被他拒絕。此時,天子周治也有所耳聞,還獎勵過他。   但人都會變的,不是嗎?   忠心可以維持三年五年,但吳才卻無法永遠下去。   十年,天子周治病了十年,吳才也被閒置了十年,就算是天子賞賜的金銀讓他不愁用度,但他不想默默無聞的老死宮中。最終,他向明玉投誠,卻沒有想到,剛把投誠信寫出不到三天,長安之變就已經發生。   那時候他奉旨去宮外辦事,回來之時大局已定。   他向上天祈禱那封書信毀於戰火,但天不從人願,三天前,有人拿著天後明玉的信找到了他。   他能如何?背叛的人不會再得到信任,就算是對周治痛哭流涕的遷悔,也無濟於事。所以,他只能一條路走到底。至少,明玉擔保他侄子的榮華富貴。   「坤兒,你為什麼要殺父?皇位本來就是你的。」   周治靜下心來,緩緩地說道。   「父皇,到了現在,你還想騙人嗎?周天宗的夢入浮屠大 法,是為誰準備的?父皇,我見到了明玉,她現在頂著葉香蓉的外貿。」   周治整個人愣在了那裡,突然哈哈的大笑了起來,他費盡了心思,卻落得如此的下場,既然這樣,為何又要如此?   在沒有給周治說話的機會,周宏坤一指點在了周治的心脈上,而同時,葉歡的手一揮,一枚銀針射入了周治的額頭。   大周皇朝第二任帝王,周治,駕崩於乾清宮。   「吳才,送我出宮,然後安排替死鬼。」   周宏坤低聲的說道,不管什麼情況下,周治死時,他決不能在場。已經有大臣懷疑天子周治準備廢儲立新,而那些人掌握著兵權。   周治雖死,但忠心於他的人不少,一但被他們懷疑,那麼這些人會投周可解或者別人。周宏坤需要先出宮,然後再入宮,這樣獨掌大權。   說這些話的同時,周宏坤的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葉歡。   「葉大俠,不要過河拆橋。」   他將一身的功力提高到了頂點,保持著和葉歡的距離。   來之前,太子妃仔細的分析了會發生的種種可能,比如被發現,同時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成功刺殺周治之後,葉歡暴起擊殺自己。   這並非不可能之事,葉歡既然能擊殺天子周治,為何不能擊殺自己?當初皇宮中他差點傷害了蓉蓉,而且葉歡是明玉之人!   雖然周宏坤對此有些不以為然,他覺得在利益面前,什麼都可以談。   葉歡殺了他能得到什麼好處?   蛇族入侵導致蜀地未來十年內都無暇東顧,同時還需要朝廷的援助錢糧。而明玉更不是頭腦發熱之人,他死了,對明玉沒有任何好處。   「葉大俠,我在皇宮中還有別的佈置,一旦我遇害,就算是你化妝成我的樣子,也無法出宮。」   種種的可能都做了準備,周宏坤並不想與葉歡翻臉。昨日,葉歡擊殺薛新桂,武功之高,震驚了長安。   甚至有人認為是徐長生或者周天宗親自出手,才能做到。周宏坤想要拉攏葉歡,如能成為自己的手下那就更好。   「你說的很對,合則兩利。」   面前的男子微微的笑著,長劍如同瀑布一樣的揮出。周宏坤也是一流的高手,但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如此用劍。   劍光如山嶽威重,斷人六感,破人神魂,周宏坤甚至連 發聲都來不及。劍光中,只看到周宏坤面上流露出悔恨、暴怒甚至是求饒的表情,然後數點血紅在他身上綻放。   「但我覺得,看到你這個表情,就值得了。」   長安內亂,蓉蓉、鷗蔓險遭不幸,玲玲失去雙腿,一切都是拜託周治與周宏坤所為!他才不管什麼合則兩利,殺了周宏坤就可以了。   「你,你,你這是幹什麼?」   吳才一瞬間愣在了那裡,彷彿一桶冰水從天而降。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葉歡一劍就殺了周宏坤。   這下,大家要一起完蛋了!   「不要害怕,聽我的吩咐,一切都沒有問題。」   葉歡的面容開始了變化,很快就成了周宏坤的模樣。   「吳才,還不送本殿出宮?」   「可是,太子剛才說,他有安排,萬一……」   「萬一他騙我們呢,或者吳才你還有別的好辦法?」   葉歡的嘴角處充滿了譏諷,周宏坤小看了他的決心。   匹夫之怒,一怒拔劍,他們以為可以操控別人,卻沒有想到,一個人,只要不畏生死,就能做跳出棋盤的棋子。   看著葉歡手中的長劍,吳才打了一個寒顫,連忙點頭稱是。   這是,洛陽城的王府內,戒備森嚴。   周天宗披著長袍站在了院中。長袍上沾著數點血跡,而不遠處跪倒著現任的洛陽王周感成。   沒有人可以完全的操控別人,包括周天宗。你可以控制一個人的生死,卻無法割除對方的野心。   就算是他看透了周治,瞭解這個人的貪生怕死,但有時候還要妥協,或者,等著他的決定。兩個人都在等待,等待對方露出破綻的那一刻。而這個道理也能用到了周感成身上。   「孩兒求父王饒命。」   兒子跪在了地上,面色蒼白。   七年前,他假死離開了洛陽,將王位傳於他。這個兒子,自然明白,父王沒有死。   誰能夠完全的遙控一個人,並壓制對方的野心?   不能,其實,他也應該能想到,這個兒子,並不甘於平淡。   隱忍數年的他,不久前在洛陽發動了一場清洗。他將將周天宗埋下的棋子掃除,讓忠心於自己之人掌控洛陽。   「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殺你嗎?」   為了防備周天宗的反撲,周感成做足了準備,但當周天宗來到了洛陽城的時候,他卻發現,父親在洛陽城的勢力太大了。   周天宗擊殺數名敢於抵抗的人之後,周感成的手下紛紛倒戈。   「父王,孩兒只是一時的糊塗……」   周感成哭泣著,一動也不敢動。   「那麼,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匣子中,是一隻白玉般的手。   寒冰將其封在其中,手掌的掌緣處,有著兩顆黑痣,而這隻手上的紋路,周天宗很熟悉。   無數個日子裡,這隻手替他按摩,替他辛勞。   這是藍采妮的一隻手,有人送入他的府內。   聽聞她出事,周天宗連夜離開長安,奔馳千里,入洛陽,擒獲周感成。   玉清池前的走廊上,趙東來努力的平息著心中的恐懼。   他是太子安插在侍衛中的棋子,今日接到了命令。   太子將會覲見陛下,他吩咐自己,如果自己出來的時候,右手上沒有帶著一枚翡翠戒指,或者沒有說出特定話語的情況下,那麼他就要高呼一聲,有刺客!   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趙東來卻沒有選擇。   果然,月神紅線和夢蝶心法不能混用,不然會出醜。   強行壓下了心中的火焰,葉歡跟著吳才向著宮外行去。   一路上並沒有太多的波折,吳才帶領著葉歡一路同行。不久之後,兩人來到了玉清池,這是出入皇宮的必經之處,過了這裡,離宮門就不遠了。   玉清池前,兩名小太監正在打掃著庭院,看到葉歡走過來,顯得有些發 愣。還有幾名持刀侍衛,正分散立在左右警戒。   突然,一名侍衛向前一步,擋住了葉歡的去路。   「小的趙東來,太子殿下,昨日……?」   「滾開,這是你說話的地方嗎?」   吳才被嚇了一跳,他連忙訓斥,而不知內情的葉歡,也只是皺著眉頭,沒有理會趙東來。   「有刺客!」   面前的那名侍衛突然的大聲吼起來,然後拔刀指向了葉歡。趙東來並沒有看到葉歡手上戴的戒指,也沒有發現他對自己示意,那麼這只有一個可能。   「他不是太子!」   這是周宏坤的後手,如果葉歡擊殺與他,那麼就把所有的黑鍋都讓葉歡來背,而他的子女妻子能得以倖免!   就像是一滴油落入了水中,周圍猛地混亂了起來。   皇宮內院,戒備無比的森嚴,其中有無數的預案,用來預備這種情況。   當趙東來吼出了那句話之後,周圍的侍衛紛紛的拔出了武器。   長劍一點,趙東來和周圍的侍衛倒在了地上,而葉歡的身形突然一閃,擋在了吳才的面前。   當與大內侍衛搏鬥之時,吳才居然想要逃脫。   「不要殺我,我只是想要去探路!」   連擋了葉歡五劍,吳才好不容易有機會開口說話。   「你覺得我是這樣笨的人嗎?」   三種內力突然融合在一起,葉歡使出了最強的一劍。淡金色的劍罡將吳才籠罩,這一劍號稱必殺。   「葉子,這次行動後,吳才決不能留。擊殺天子是一個污點,而吳才則是唯一的證人。就算是天下人皆說為你所為,但只要沒有吳才作證,都無所謂。」   金色的劍罡勢如破竹一樣的震開了吳才的雙掌,刺入他的胸口。   吳才是個聰明人,當然明白葉歡等人不想放走他。所以,虛與委蛇的他隨時準備逃離。如果剛才葉歡疏忽,那麼他早就逃之夭夭。   收回了長劍,葉歡在侍衛合圍前,向著東方逃去。   皇宮之中高手如雲,葉歡的武功再高,如果被包圍了,也難以逃脫。不過,碧眼金雕是他的後手。   只需找到一處高地,或者空曠之所,他召喚碧眼金雕,就能逃出皇宮。   但這容易暴露他的身份,刺殺天子之事,最好成為千古疑雲,無論是他或者明玉牽扯到其中,都不是什麼好事。   再強大的力量,如果沒有形成合力之前,都有薄弱點。   葉歡就像是只靈巧的狸貓一樣,忽停忽藏,在皇宮內院中潛行。雖然不時有大內高手出來抵擋,但都被一一擊殺。   不知不覺中,葉歡來到了皇宮的後院。   猛地貼在了柱子上,然後幾個起落,衝進了一個院子。   他的身形剛消失,就有一大群侍衛出現在走廊上。他們看著周圍的幾所院子,停下了腳步。   這裡是後宮所在,雖然事急從權,但這些侍衛還是不敢衝入后妃的院子裡。他們只是在院子外面守候著,等著女性侍衛的來臨。   葉歡衝進去的院子很整潔,進來的時候,他看到了門上寫著雪梅院三個字。   來之前,葉歡仔細的複習了皇宮內院的種種結構,將皇宮的道路都記在心底。雖然不敢說對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但也不至於盲人摸象。   雪梅院中住的是趙妃,此女十三年前入宮,外面看和明玉不對勁,其實是狐族之女,改換了身份後入宮,為狐族布下的暗探。   上次宮中之亂,她在宮外慈雲庵中,並沒有被牽扯進去。明玉將宮中的暗線交予葉歡,其中就有趙妃。   當時明玉面容上帶有一絲很奇怪的表情,這時候,葉歡才明白是什麼含義。   月神紅線的力量在身上發作了,他很想找到發洩的地方。所以,他在昨天顯得那樣急色,和薛清影、白明雪親熱,因為刺殺成功的話,他回去也需要女人。 第四章 宛如初見   「小女子白明雪見過天後。」   白明雪和薛清影走到了蓉蓉的身前,畢恭畢敬的行禮。   蓉蓉點點頭,冷漠的目光中有著一絲的暖意。   時光流轉,物是人非,當年,白明雪每次來到葉歡店中的時候,總會找蓉蓉玩。蓉蓉那時候很喜歡這個姐姐,覺得能將將糕點和自己分享的人,一定是好人。   如果沒有得知葉歡的過去,蓉蓉絕不會如此的冷漠。如果白明雪消失了,對於葉歡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   白明雪和薛清影代表著葉歡的過去,萬一消息走漏怎麼辦?就像是昨日葉歡昏迷,或者他醉酒等情況,誰也不能保證沒有意外發生。   謝夢落俠骨仁心的性格,也要隱瞞白明雪的消息,當年操作的如果是蓉蓉,那麼白薛兩女早就被沈到了江底。甚至如果在來長安前蓉蓉得知此事,那麼白薛二女也不會出現在葉歡的面前。   為了親人,蓉蓉敢做任何的事情。   「白姑娘,葉大俠和我提起過你,他一直很掛念你。不過,你是否知道,他現在風流債纏身,身邊至少有七名女子?」   謝夢落、解青絲、王鷗蔓、楊盧蔓、楊紫萱、唐玲玲、唐詩因……這一長串的名字在蓉蓉的心中轉動著,而還有更多備選的名字即將上去。   梅吟雪會忍心讓梅蘭芙孤苦一生?以後葉歡到苗疆的時候,無論是生米熟飯,還是霸王硬上弓,梅吟雪都會安排梅蘭芙和葉歡的相會。   寧可嬌呢?蓉蓉怕的不是寧可嬌和爸爸在一起,她怕的是寧可嬌起了別的心思!   從王鷗蔓那裡,得知了玲玲現在的情況,雖然葉歡可以用地藏心法幫玲玲,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之策!對於在洛陽想要找到劉洋,蓉蓉不抱幻想。   那個老太監絕對會在第一時間用九轉蓮台,而且會藏的誰也找不到。   因為愛,所以願意犧牲,萬一寧可嬌想要爸爸幫她和玲玲互換身體,那會如何?   對了,還有那一群狐狸精!   蓉蓉想到了這裡,突然有些鬱悶。   成熟的狐狸吳月娘、年輕的狐狸吳仙茹,還有小狐狸霓裳等,對葉歡可是虎視眈眈,狐族才不在乎男子有多少妻子,她們視三妻四妾等為尋常之事。   「小女不祈求更多,只要葉子心中有我一席之地就可以了。」   說話的是薛清影,少 婦模樣的她,一副幸福的模樣。這個女人,正等著葉歡的歸來。葉歡告訴她,自己這次刺殺周治成功後,回來可能需要她。   「混蛋。」   蓉蓉心中莫名的怒火突然升起,手指一彈,指風正中兩女的暈穴。   殺了她們,殺了她們!就像是當年殺掉了陳安平一樣。   只要白明雪和薛清影死了,那麼再也無人能追究起那段過去。就算是爸爸以後想起來,苦主都不在了,怎麼會有人在意?   皇宮中,葉歡的身體突然開始表小,然後縮進了雪梅院的一個角落中,外面如果有人看,絕對不會察覺到裡面有人。   不久之後,一名侍女走出了雪梅院,對著外面的侍衛說了幾句話。同時,召喚而來的宮女走進了屋子探查一番後,表示裡面沒有異狀。   在搜查了附近幾處院子後,那些侍衛紛紛散去。   侍女關上了院子的門,然後向著內屋走去。當她剛打開屋門之時,葉歡的身形猛地出現在她身後。   月神紅線的力量正在發作,葉歡需要找地方調息。趙妃既然是明玉之人,那麼就先在這裡停留。   侍女毫無察覺的關上了門,而葉歡就貼著她的身形進入了房間。他的手指點在了女孩的昏穴上,然後向著內屋走去。   通過神識的探查,屋子中有四個人,這應該是趙妃和侍奉她的宮女,其中有一人武功不錯。   手在門上一推,振開了反鎖的門欄。但剛進去,葉歡突然感覺到了不對。   屋子裡不是四個人,一共有七個人!   以葉歡的武功,能瞞過他探查的人至少是江湖中超一流的高手,而這裡多出來的三個人,武功居然達到了宗師境界!   戰鬥發生的極為迅速,當葉歡衝入了屋子裡的時候,其中兩名宗師高手同時全力出手。   兩人一刀一劍,劍光如同九天星辰,點點星光中孕育著無窮的殺機,而刀光如卷席,一舒一展勇往向前。   空氣中充滿了狂亂的漩渦,刀劍封死了葉歡所有的退路。葉歡能瞞過她們的氣息衝進來,修為絕對在眾人之上。   雙方都是各懷鬼胎,所以一開始就是你死我活。   但這還不是最危險的,最可怕的,是另外一人的攻擊。   她立在那裡一動不動,但施展的武功卻讓葉歡為之不得不權力的應付。   兩名宗師高手施展的功夫為白月九轉劍法和明皇破軍刀,都是狐族最強的絕學,但最有威脅的攻擊,來自葉歡的老熟人,吳月娘。   她一身素裝,但笑得卻是千嬌百媚。   彷彿一朵富麗的牡丹花嫣然開放,點點滴滴的柔情瀰漫到了葉歡的心中。   天狐一笑,狐族的至高絕學,無論是夫妻情趣還是搏殺之間,都有著無與倫比的效果。   如果說葉歡的月神紅線加夢蝶心法對女子是必殺技的話,那麼天狐一笑則是對男性的必殺技!   該死!   就像是一瞬間被雷電擊中一樣,葉歡開始了自發的反擊。   夢蝶心法在精神上形成了一道防線,然後反彈天狐一笑。   長劍一橫,擋住了狐族宗師高手的攻擊,夢蝶心法抵禦著天狐一笑,但丹田中突然一熱,好不容易壓制的月神紅線,突然又開始爆發。   瞬間,葉歡陷入了進入皇宮以來,最大的危機之中!   真是坐在家中,禍從天降。   一個月前,謝夢落離開了海州城,而吳月娘隨後也來到了長安。她並不是以紅袖盟四姐的身份前來,而是以狐族族長的身份入京。   作為一族族長,每逢亂世,往往需要作出艱難的選擇。   狐族一直支持天後明玉,但這種支持是有限度的,前提不能危害到狐族的利益。   如今天後明玉退出長安,周治掌控天下。諸王之亂,雖然天下動盪,但如今明眼之人都可以看到他們的覆亡之日。   這種情況下,天子周治發詔書,請狐族前來長安,吳月娘思量了一下,決定前來打探風聲。當然她沒有明目張膽的前來長安,只是改換身份,潛入京城。   個人的情感不能代替本族的利益,就算是吳月娘身為紅袖盟的一員,她首先要考慮自己親族的利益,以及如何為狐族獲得好處。   對於狐族來說,什麼樣的情況最有利?   自然是天下大亂,人族無暇他顧,甚至殺得你死我活,狐族成為諸方勢力紛紛拉攏的香餑餑。   這幾年,狐族過的很滋潤,數萬狐族在海外建立了基地,而天下間大亂更讓狐族中的激進分子很是高興。   如果這種動 亂,能夠延續下去,那對於狐族來說無疑是好事情,甚至有狐族提出減緩對海外的移民,積蓄實力,圖謀建國。   作為族長,吳月娘一直反對這種激進的政策。   她並不是什麼善良之人,但奉行不主動搞事的主張。認為陰謀也許能得逞一時,卻不如踏踏實實的做事。   狐族的實力不足以支持她們的陰謀,所以就算是挑起天下大亂,也是為他人做嫁衣,萬一引火燒身就更不好了。   昨日,她和兩名長老潛入皇宮,和一名宮中的姐妹商談機密。一行人很是小心,如果被周治發覺了吳月娘的行蹤,會帶來極大的麻煩。   潛入皇宮的過程非常的順利,但三人沒有想到,剛才皇宮內突然開始戒嚴,並言有刺客潛入了皇宮。   躲過了侍衛們的搜查後,吳月娘等人走出了密室,眾女正在商談之時,有人卻從衝入了屋中,想要制 服她們。   這怎麼行?   吳月娘等人自然反擊,無論如何,先控制了局勢。   但沒有想到,來人的武功高得出奇,兩位長老也只能和對方戰成平手!   一旦對方發出信號,那麼大內侍衛會蜂擁而來,怎麼辦,她冒險使用天狐一笑!   精神類攻擊最大的好處是,雖然修 煉起來非常困難,但卻是一種可以越級挑戰的功法,如果對方沒有應對的心法或者在無防備情況下,往往會產生神奇的效果。   如果是別的高手,比如徐長生被吳月娘偷襲,也會突然愣神,而這時,圍攻他的高手能趁機要了他的命。   但吳月娘沒有想到,她施展天狐一笑的對手是葉歡!   夢蝶心法和天狐一笑對決,誰輸誰贏?   金丹大成之後,葉歡的內力一日千里,加上昨天的夢魘,夢蝶心法也是勢如破竹,從原來的第二層,一舉突破到第五層境界!   誰能勝出?   每個人心中都有欲 望,就算是高僧大德也是一樣。   天狐一笑作為狐族秘傳的心法,很多狐狸都會用,但吳月娘無疑是其中最強者。   嫣然一笑,百花失色,但當天狐魅惑心法全力的發動之後,吳月娘才發現,面前的人,居然也精修精神類心法,而且還遠遠超過了她!   這真的是非常的糟糕,天狐一笑雖然威力無窮,但如果碰到修 煉類似心法的對手,一但輸了,會非常的慘!   身心會全然敗給對方,會全心全意的喜歡上他,成為對方的奴隸,聽從對方的每一個命令!   這就是精神類功法的缺陷,尤其是修 煉的越高深,失敗的反噬越強。   「我不要!」   精神力的戰鬥,往往會很快的分出勝負,但不知為何,這時候,吳月娘還在堅持!   她不想輸,不願意輸,因為她心中突然想起了那個人!   葉歡。   擊殺琅邪王的時候,她第一次見到了他。   他的眼神是那樣的憂鬱和悲傷,一下子進入了她的心扉。   這種事情,如果說出來,恐怕會讓紅袖盟的姐妹笑掉大牙,江湖中無數人追求的狐族族長,居然對某個人一見鍾情?   是的,那是一見鍾情,為什麼不可以?   妹妹遇險之時,他拔劍而起,應對琅邪王毫不畏懼,這就是大丈夫。   她擔任狐族族長之時,最憂心的是狐族的前途,但他卻用天姥瀛海圖解決了這個最大的問題。那一瞬,她很想撲入他的懷中,用力的親吻他,感激他,以身相許。   壓在了她心頭的那座大山化為烏有,而葉歡,成了她想要依靠的人。   如果沒有謝夢落,她會從那時候就追求與他,下嫁於他。   可惜,那時候,狐族的自尊心、族長的面子以及和謝夢落的友情,讓猶豫的她失去了最好的機會。   雖然對外她對謝夢落說他是她想要下嫁的人選之一,但又有誰知道,她是那樣的在意他。   甚至為了他,故意讓謝夢落忙於公務,讓她感覺自己離不開海州,讓她和他之間產生隔閡。   她知道那樣不好,對不起謝夢落,但作為一個老姑娘,她真的忍不住,更何況,沒有人比謝夢落更加適合海州之事,不是嗎?   有空的時候,就往洛陽跑,但那個壞蛋,假惺惺的就是裝君子。   結果,她的心血卻為別人做了嫁衣。   解青絲乘虛而入,還有別的女人,那些連狐狸精都不如的女人們得到了幸福,而她依舊是孤身一人。   雖然沒有海誓山盟,也未嘗互許諾言,但只是因為喜歡他,於是就繼續等他。   總有一天,我們會在一起!   心中那個人的影像無比的清明,她努力堅持著,不想放棄!   他是火焰,她則是那撲火的燈蛾,上蒼呀,不要讓我忘記他!   絕對不想、不願、不能夠!   夢蝶心法對天狐一笑,葉歡佔據了上風,但他心中卻是無比的震驚!   怎麼是吳月娘?   好不容易從攻擊中緩過一口氣,葉歡就發現吳月娘的情況不太好。   從夢蝶心法的自動反擊,到吳月娘的節節敗退,只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但面前的女子卻快要崩潰!   只要加一把勁,就能收復一名千依百順的絕色妖嬈,甚至沒有人會怪他,因為這是吳月娘自己造成的錯誤。   「月娘,我是葉歡!」   扯下面巾,回復容顏,他猛地收回了夢蝶心法,任由吳月娘的攻擊直衝他的腦海。   不這樣做,吳月娘也許下一秒就會崩潰。   「糟糕!」   心中悶哼了一聲,葉歡一連退了五步。   天狐一笑的功法擊中了他,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瞬間,他覺得面前的女子是世上最美麗的人。   不忍心傷害她,想要聽她的所有話。吳月娘將要承受的一切,都反射到她的身上。   場中的情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如果說有尾巴的話,吳月娘絕對會拿出來用力的搖一搖。   本以為自己會敗的一塌糊塗,但沒有想到,面前的人,居然就是葉歡!   從死到生,從地獄到天堂,不過是一秒鐘的時間,蹲在了葉歡面前,用力的捏著他的臉蛋。   哈哈哈!   吳月娘仰天長笑三聲,更加用力的揉著他的臉。   躺在地上的男人,目光中充滿了沈醉──嗯,還有一絲的掙扎,這樣不好,中了姐姐的天狐一笑,為什麼不沈迷進去?   天狐一笑最大的好處,就是能讓一個男子感覺到面前的女子是他最愛或者是最美的女子。   將他扶起來放到了椅子上,吳月娘彈了彈葉歡的鼻子。   「笨蛋,誰讓你剛才收回攻擊的?」   手從葉歡的脈門上放下,心中的石頭落到了地上,嘴裡雖然這樣的說,但吳月娘心中卻充滿了感動。   剛才她已經到了最後關頭,葉歡如果不突然撤回,那麼她就會被天狐一笑反噬,嚴重的話,甚至會變成花癡!   葉歡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寧可自己受傷。   你這個笨蛋呀,終於落在了我的手中。   「族長,怎麼辦?」   那兩位長老也認出了葉歡,目光一下子變得奇怪起來。   葉歡是狐族的大恩人,自然不會殺他,但目前的情況,該如何處理?看著吳月娘將葉歡抱在懷中的情景,兩位長老更多的只是歎息。   「你們到外面製造痕跡,表明葉歡離開了這裡,我和趙妃呆在這裡。」   吳月娘很快的下達了命令,同時眾人開始打掃痕跡。   趙妃身邊的宮女都是自己人,不用擔心秘密的外洩,而吳月娘和葉歡,則躲在了了趙妃住所下的密室中。   你會將生命交予別人嗎,寧可冒著生命危險來證明一件事嗎?   殺伐果斷是一件好事,但如果用在親密的人身上,卻是不行。   美人恩重,這些年來,洛陽的葉歡,吃喝用度,不少來自吳月娘,他行俠仗義的銀子,也有吳月娘的一份。狐族的侍女來了一批又一批,吳月娘每次到洛陽的時候,都停留在他那裡,要說葉歡不清楚吳狐狸的款款深情,那是騙人的。   但那時候的他,卻沒有別的心思。只是將發生的一切記在心中,默默的為她祝福。   他有了謝夢落,不想傷害別的女子。   在葉歡的心中,吳月娘是一位可親可敬的好姐姐。她身為狐族族長,等同於一國之主,但她在葉歡的面前,從來不擺架子,是那樣的溫柔賢良。   我的溫柔賢良,只是因為你──謝夢落就這樣的對葉歡說,只因為她愛他。   而吳月娘,也是一樣。   吳月娘從來不相信奇跡,但今天她卻要感激上天。人和人之間需要的是緣分,有時候一旦錯過就遺憾終生。   葉歡今日所表現的修為,讓她震驚,而這樣下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遠。   「月娘,不要這樣,好嗎?」   葉歡的身子軟綿綿的,精神力噬讓他成了乖寶寶。他苦笑著說著,但目光中充滿了愛戀。理智讓他努力的掙扎,但心中的欲 望使得他努力的靠近吳月娘。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葉歡此刻終於明白了。   可惜,吳月娘才不是什麼乖寶寶。   「葉子,下面是真心話一百問。」   吳月娘的手托在了葉歡的下巴上,聲音甜的如同蜜糖。   「月娘,別這樣,太傷感情了。」   葉歡苦笑著,卻沒有反抗──天狐一笑加上自身夢蝶心法的反噬,使得他雖然身體活動無礙,但對面前吳月娘的話沒有一絲的反抗。   「不要,我就喜歡這樣子,葉子,我們這樣永遠下去,好不好?」   凝視著面前的冤家,吳月娘距離葉歡很近。   「第一問,葉子,你有沒有想過我,或者說,喜歡我嗎?」   ……   幸福需要多大的勇氣來追求,葉歡並不知道,但懷中的她,每一個問題,卻扣動著他的心弦。   一個個香艷的問題,聽起來是那樣的笨,但卻包含著種種的深情。   如果不是葉歡的精神力高於吳月娘,那麼他的情況更加的不堪。   她是那樣的美艷,三十多歲卻沒有任何一絲的皺紋。但在她的眉宇間,葉歡看到了一抹疲倦與瘋狂。   外人看她風光無限,但卻不知道她的寂寞和傷心。   上任狐族族長突然暴亡,將她推上了族長之位。這些年來,旁人看到的事她的威風八面,卻沒有人想到她的寂寞。   狐族中的激進分子天天鬧事,她要帶著面具活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看得順眼的家夥,可也是風流債纏身。   兩個人距離是那樣的近,葉歡心中突然升起了無限的憐惜和愛意,雙臂一伸,將她摟入懷中。   皇宮中,已經是戒備森嚴。   天子周治和太子同時遇刺,如同天塌了一樣。   整個皇族的力量動員了起來,在皇宮中拉網搜尋。吳才的屍體被找到了,而趙妃的這裡也被搜索了兩次。   不過,地下的密室修建的非常隱蔽,葉歡和吳月娘在其中,幸福的享受著二人的世界。   情話說了一遍又一遍,問了他一次又一次。   中了天狐一笑的葉歡,無法反抗吳月娘,他口中的情話讓吳月娘感到身體就像是被融化的蜜糖,變得酥軟。   她靠在葉歡的懷中,男人的味道讓她如果觸電般的難受。   似乎有東西在抓撓著她的肌膚,讓她無比的難受。   正在此時,密室的門被無聲無息的打開了,一名風華正茂的麗人走進來。   那是趙妃,當今天子的貴人,她和吳月娘有著三分的類似,不過更多的則是誘人的嫵媚,筆直的腿,高聳的胸,走路就像是柔若無骨的美女蛇,身體每一部分都解釋著性感的含義。   「外面的情況怎麼了?」   吳月娘抬起頭,看著進來的趙妃。   「有人殺了天子周治和太子周宏坤,如今我是寡婦了。好在不會有人來搜查了,對那些人來說,與其將精力放在搜索刺客身上,不如用來爭奪王位。外面有兩位長老把守,很安全。」   趙妃的水汪汪的眼中沒有一絲的悲傷,對她來說,皇宮只是一個囚籠。風華正茂的麗人和瀕臨死亡的老頭子,能有什麼感情?   「對不起。」   面對葉歡的道歉,趙妃搖了搖頭。   「沒有什麼的,周治死了也是好事,我就能找機會離開皇宮了。」   她的目光凝視在葉歡的面龐上,畢恭畢敬的說道,「葉大俠,狐族千萬子民,都感激你的大恩,海圖之事,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   趙妃的入宮,為的是狐族,她拋棄了一切幸福,為的是讓狐族能夠生存於世,葉歡的所作所為,她無比的敬佩。   有些尷尬的點點頭,葉歡卻發現趙妃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知不覺中,他的一隻手,又落在了吳月娘的腰上,更不要說下身某處高高的聳起。   「葉子,你的情況有些不對。」   吳月娘這時候,也發現了不對,葉歡本不是那種急色的人,現在怎麼會是這樣?就算是天狐一笑的後遺症,也不至於如此呀。   趙妃輕笑了一聲,什麼也不說,轉身離開了密室。   「葉子,讓我看看,你到底怎麼了。」   吳月娘正想說什麼,但突然間聲音停頓了下來。   葉歡火熱的唇吻在了她的脖頸上,而男人的味道更是讓吳月娘身子酥軟了大半。   「不要這樣,這樣不好的。」   吳月娘努力的想要掙扎,可兩個人是那樣的接近,她能躲到哪裡去?回身想要制 服葉歡,但身子卻很軟。   「吳狐狸,這是天狐一笑的後遺症呀。」   葉歡的聲音在她的身後輕輕的呢喃著,而一雙魔手已經深入了她的衣襟中。他當然在騙吳月娘,但此時,身上熊熊燃燒的慾火讓他有一種想要蹂躪她的感覺。   那是一對傲人的雙峰,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的侵犯過,輕握著那美麗的挺拔,葉歡的手指在上面輕輕的轉圈。   「月娘,想不到你的肌膚是這樣的滑嫩,身上是這樣的香,你真美。」   掌心湧來的火熱讓蓓蕾變得堅硬,而他的動作更是讓吳月娘不知所措。那是從來沒有過的經歷,她只覺得整個身體彷彿都被融化,想要反抗,卻在他的懷中舒服的呻吟。   別看平日裡她媚視煙行,但這種感覺是三十多歲的她從未曾遇到過的。   不知不覺中,外套落在了地上,貼身的小衣已不能遮擋春光的外露。   「你這個壞蛋……啊!」   嬌叱還未曾發出,男人的手在她的神秘處輕輕的一拂。身上已經熱的難受,說不出的渴望正在迅速的蔓延。口乾舌燥的她想要放棄一切,就在這裡,讓兩個人融化在一起。   「不要在這裡,不要……」   努力的保持著最後一絲的清醒,吳月娘的手卻努力的環抱著他。   「不要,你說不要,那麼你想要什麼?」   葉歡笑著的說道,手已經將吳月娘的肚兜解下。那雙誘人的堅挺擺脫了束縛,隨著她那急促的呼吸不停的跳動著,說不出的誘人。   她是幾百萬狐族的族長,身份高貴尊崇,而且狡猾多智,與葉歡相交這麼多年,一直是大姐姐的形象。   可是,現在這個大姐姐,卻幾乎全裸的躺在自己懷中,等候著愛撫。   女人說不要的時候,就是想要之時,更何況,現在的他,身上也有著熊熊的慾火。   「不要,不……」   她的話語被葉歡的動作打斷了,一根火燙的堅硬貼緊了吳月娘的臀股,而他的手不知何時落到了她的小腹處,輕輕的揉動著。   幾滴透明的液體突然的迸射在腿根處,吳月娘一下子癱軟在那裡。   「葉子,不要,我是族長,婚前如果失身,會成為眾人的笑料的。」   吳月娘並沒有騙人,她身份尊貴,這個時代,無論如何,婚前的失身,傳出去都是醜聞。   但她的聲音是那樣的微弱,這句話只是她最後的抵抗,或者說,她已經做好了失身的準備。   身上的撫摸慢慢的停了下來,吳月娘聽到了葉歡的聲音。   「月娘姐,這是懲治你昨天用天狐一笑來欺負我的,我答應你,以後會八抬大轎的娶你回家。」   葉歡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吳月娘的頭髮,聲音中充滿了深情。   「真的?」   「我不騙你。」   葉歡將她摟入了懷中,微笑著說道。   無論如何,吳月娘身份尊貴,他不能在婚前破了她的身子,讓外人笑話。但昨天,當吳月娘做到了那種地步,他難道要將她往外推?   「你騙人。」   吳月娘也笑了,男人火燙的堅硬還抵住了她的臀股,他剛才真的是想要做,只不過聽了自己的話之後,強行的忍住了。   更何況,他現在的脈搏很是混亂,天狐一笑的副作用之一就是讓人情慾高漲,如果不能……   「葉子,趙妃就在門外偷聽,我將她叫進來,讓她服侍你,好嗎?」   「不要胡扯,月娘,你不要試探我好嗎?」   「葉子,我是說真的,趙妃進宮十來年,見到周治不過數十次,你以為兩人會有什麼感情?剛才,我就看她一直在偷瞄與你,而且昨晚我們夜話的時候,她說自己出了宮之後,一定會另找男人的……」   「月娘,你不嫉妒這些事情嗎?」   葉歡不習慣談這種事情,連忙轉移話題。   「狐族的女子不會嫉妒丈夫有幾個女子的,葉子,你娶了我之後,狐族女子,只要她們和你情投意合,任你取用。」   狐族本來女多男少,吳月娘反而有些奇怪葉歡的說法。   「魚薇,進來了,我知道你在偷聽,幫幫姐姐的忙好不好?」   吳月娘大聲的叫道,門後閃現出一張絕美的臉。   「這可不行,我老公才死了,我就要和殺人兇手上 床,不行不行!」   她努力的抗拒著,卻被吳月娘一把拉過來。   「魚薇,昨天晚上你還在和我說想找男人呢,今天怎麼假惺惺呢?幫幫我,好嗎?」   用力的一推,吳月娘將趙妃推入了葉歡的懷中。   比軟玉溫香滿懷抱好舒服的事情是什麼?當然是左擁右抱了。   吳月娘將趙妃推向葉歡,卻沒有想到,趙妃順手一拉,兩個人都躺在了葉歡的懷中。   「葉大俠,你不是男人。」   趙妃的聲音甜如糯米,臉上卻有著一絲的鄙夷,「什麼醜聞,什麼婚前失身,葉大俠,你要了月娘,族中的那些長老敢說什麼?   「只要月娘還是族長,她們還要替月娘掩飾,更不要說,月娘都這個樣子了,你還推脫,是不是害怕君子劍的名聲受損?」「不是,我只是不想……」   「葉大俠,你真的不明白月娘要什麼嗎?她已經三十三歲了,這時候,她需要的不僅僅是心愛的人,還需要男人!」   趙妃的身體如同蛇一般的滑出了葉歡的懷抱,來到了吳月娘的身邊。   「我在深宮中這些年,很清楚寂寞的女人需要什麼,葉大俠,你們已經浪費了許多的時光,難道還要繼續等下去嗎?也許會有一個意外,也許會有別的波折,為什麼不把握住現在呢?   「月娘妹妹,我做主,今天就是你的新婚之夜。」 第五章 改天換地   「不要。」   明玉擋在了蓉蓉的面前,用力的搖頭。她身後,被點穴白明雪和薛清影昏迷不醒。   「我沒有想過要殺她們。」   蓉蓉長歎了一聲,轉身來到了窗前。雪下的正大,院子中的紅梅在雪中開的非常的妖艷。   「不知道葉子現在如何了,皇宮的行動應該很順利吧。」   「你喜歡上葉歡了,是吧?」   明玉的話讓蓉蓉的身體猛地的一顫,卻沒有反駁。   「其實,這沒有什麼。」   明玉輕聲的說著,「當年,周天宗收養我之時,我是以義父之名稱呼與他,然後隨著年齡增長,一切都變了樣子。那時候的我,如同你一樣,喜歡上了他。   「蓉蓉,你知道嗎,我現在非常的羨慕你,葉歡不像周天宗,為了大業不惜一切,他很有節制,對你非常的好。」她的聲音很低,其中隱隱有著傷心。   「你和葉歡,並沒有血緣關係,更不要說,現在和我互換了身體,已經是成年人了。所以你喜歡他,並沒有什麼錯。但是蓉蓉,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喜歡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才沒有,我怎麼會……」   蓉蓉的開始還爭辯,但不久後,聲音就越來越低,直到無法聽到。   「這次你要和他一起前往長安,在別人的眼中看來,不過是為了父親而已,但蓉蓉,在我的眼中,你只是一個初戀的女孩,想不惜一切代價抓住葉歡!」   明玉輕聲的說著,目光中隱隱有著失落,當年的她,何嘗不是這樣?為了周天宗的一個誇獎,為了他的大業,能冒著生命危險,做任何的事情。   少女期的懵懂覺醒的很快,蓉蓉的實際年齡也到了談婚論嫁之時。   這些年她身邊最多的就是葉歡,而葉歡和她有沒有血緣關係,而目前她的這具身子,被月神紅線牽繞在葉歡的身邊!   所以,蓉蓉喜歡上了葉歡,非常的正常。   「可是,這個花心大羅卜,他……」   蓉蓉憤憤不平的說著,有些咬牙切齒,「以前還好,但現在,卻一個女人接著一個,我……」   「所以,你想殺了白明雪和薛清影?」   「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但我看到他身邊的女人,感覺很不舒服,有時候,真的想要殺人。」   明玉看著蓉蓉,輕聲的問道,「你真的覺得這樣,能解決問題嗎?」   暴力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案,蓉蓉如果那樣做了,才是大錯特錯。   「那麼天後,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你心中已有腹案,不是嗎?」   明玉苦笑著看蓉蓉,說道,「葉歡走了之後,你沐浴更 衣,準備了許久,想的不是那種事情嗎?」   葉歡行動前,蓉蓉很詳細的詢問詳情。葉歡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終向著蓉蓉和明玉說出了自己的計劃,不然,蓉蓉絕對不會同意的。   從那時開始,蓉蓉就有些魂不守舍。   王鷗蔓告訴過蓉蓉關於她和葉歡的故事,以及葉歡施展夢蝶心法加月神紅線的情景。   王鷗蔓就是憑著這個契機,突破了和葉歡的關係,那麼她可以嗎?   但等了這麼久,葉歡還沒有回來。   一夜瘋狂,當雲雨終結之後,葉歡含笑的看著身邊的女子。   吳月娘和趙妃兩人躺在了他身旁,兩雙明亮的眼睛都看著他。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而她們也是一樣。   「想不到,子才是這樣的強壯。」   趙妃躺在了他的身邊,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以後,奴家找你親熱的時候,可不要拒絕,好嗎?」   葉歡點點頭,真不知道這筆糊塗賬是怎麼回事。   昨天晚上,趙妃將吳月娘推給葉歡後,就走出了密室。而這時,葉歡再也沒有顧忌,他將吳月娘抱上了床。   「月娘,你的良人壞了我的身子,你說,該怎麼補償。」   「你這個妖精,昨天晚上我還沒有找你算賬!」   吳月娘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的倦懶,還有一絲的惱怒。在床上,平日裡膽大開放的吳月娘,卻顯得無比羞澀。但這更激發了葉歡心中的獸性,她越告饒,葉歡越發的痛愛她。   於是,趙妃進來了,她說自己害怕吳月娘承受不起,於是進來救自己的妹妹。   這時候,葉歡和吳月娘正在熱火朝天之時,赤裸的趙妃加入了戰團,最終釀成了糊塗賬。   「我懷疑,你想男人想瘋了,於是這樣,是不是?」   當趙妃加入戰團後,吳月娘本以為能鬆一口氣,卻沒有想到,在那兩個壞蛋的前後夾擊之下,她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或者說,是甜蜜的折磨。   輕輕的笑了笑,趙妃鳳目中的情火似乎能點燃。也許是,也許不是,但這又有何妨?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寂寞的她遇到了合適的男子,就這樣簡單。   手指在葉歡的胸肌上劃著圈子,吳月娘突然的問道:「葉子,你為何要刺殺周治,是天後明玉的決定嗎?」   「嗯,算是,月娘,我還沒有問你,為何要入宮?」   「我首先是狐族族長,如今朝廷佔據了優勢,所以必須妥協。」   吳月娘的聲音中有著深深的悲哀,狐族本是在夾縫中生存著。這次到長安,狐族做好了改換門庭的準備,不過,要等到情況明瞭再說。   「月娘,族中長老不看好天後?」   吳月娘點點頭,面容上有著一絲的疲倦,她和明玉等人關係親密,但個人感情和狐族的未來比起來,顯得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葉子,不要怪月娘,她的壓力很大,畢竟天後敗退蜀地,東山再起的可能非常的渺茫。加之蛇族入侵,已失去了涿鹿天下的機會。」   說話的是趙妃,她犧牲個人幸福入宮,就是為了狐族的未來。所以聽說了葉歡和吳月娘的對話後,不自覺的為吳月娘辯護起來。   「我在深宮這些年,天後待我不薄,月娘姐不是薄涼之人,無論情況如何,狐族以後也會想辦法支持天後的。」   「月娘,你相信我嗎?」   葉歡將吳月娘扶正了身子,鄭重地說道。葉歡並沒有責怪吳月娘的意思,對不情願的選擇之時,是多麼的痛苦,那種如同刀子一樣割在心頭的感覺。   「相信。」   「那麼好,蜀地之亂,最多兩個月內平定,蛇族大軍將會全軍覆沒。天後大軍不會付出太大的代價,是完勝。」   「什麼?」   吳月娘還沒有說話,但趙妃卻驚訝的出聲了。   當天下人得知蛇族不畏嚴寒之後,都認為天後明玉想要平息蜀地,最好的結果是手中精銳喪失殆盡。但現在,葉歡居然說,天後明玉一方可以短時間內平息蜀地,而且幾乎沒有損失?   如果面前之人不是葉歡,趙妃根本會以為他在騙人。   「葉子,我相信你。」   吳月娘的反應和趙妃不一樣,驚訝後,她的回答非常的乾脆。   「最多三年,天後大軍將會出蜀平定天下。所以,現在狐族要做的,繼續站在天後一方。」   趙妃的反應是不可能,就算是天後平息了蜀地,但想要出蜀平定天下,也不可能。只要大軍封鎖住幾條要道,堅守不出,明玉就無可奈何。   「我相信。」   吳月娘依舊是這樣的說,但表情無比的凝重。   葉歡也有些感動,他沒有想到吳月娘會如此的利索,像這種軍國大事,就算是他也要確認幾遍,甚至需要證據來判斷。   凝視著面前的她,葉歡突然想起了關於狐族的傳聞。   這些狐狸精呀,只要她們愛上你,就會為你付出一切。你對她們一分好,她們會對你全心全意。   「月娘,有些東西,我不太方便說出來,不過,我隨後會讓你看到證據的。」   點點頭,吳月娘幸福的笑著,頭枕在了葉歡的臂膀上。   從今以後,他就是她的依靠,自己男人說的話,怎麼會不信?   已經是深夜了,屋子外面滴水成冰。   但蓉蓉的屋子裡,依舊是燈火通明。高高盤起的長髮下是一張絕美的容顏,寬鬆的長袍無法遮擋玲瓏剔透的軀體。蓉蓉盤膝坐在了屋中,等著葉歡的返回。   「蓉蓉,你是一個勇敢的家夥。」   很多人都這樣說,她喜歡什麼,就想盡辦法弄到手,她想做什麼,就一定要做。   酒菜已換了第三遍,但蓉蓉所等的人還沒有歸來。   蓉蓉並沒有傷害白明雪和薛清影,但找人將她們送出了京城。無論如何,她想博一搏。   並不擔心葉歡的安危,已是大宗師的葉歡,身上還有天龍甲。沒有人能無聲無息的擒獲葉歡,更何況還有碧眼金雕的接應。   唯一的可能就是,葉歡在皇宮中找了一處地方隱蔽起來。   武功步入宗師境界後,可以半月不吃不喝,隱蔽在狹小空間,而身為大宗師的葉歡,找到一處隱蔽起來,誰也找不到他。   至於說月神紅線和夢蝶心法的後遺症,葉歡真的支持不住了,自然會乘坐碧眼金雕回來。   可是,等了這麼久,你為什麼不見人?   你距離我是那樣的近,但雙方間的距離,卻是那樣的遠。   明明只要突破了捅破了那層紙,一切都會更好,但現在,她卻沒有勇氣。   如果這樣,她會失去他,或者,兩個人的關係會無比的親密。   成都城內,解青絲的居所內,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青絲,辛苦你了。」   坐在瞭解青絲的面前,謝夢落聽著她講述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   除了蓉蓉和明玉互換身體之外,解青絲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王鷗蔓坐在了兩人的身邊,嘴角處有著一抹苦笑。   這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不愛你,而是你在我面前,我卻無法愛你。房間中的三個女人,都是葉歡的愛人,現在卻都離開了他。   「夢落,你是否會瞧不起我?」   「不,當然不會。」   對於解青絲的提問,謝夢落輕輕的搖了搖頭。江湖闖蕩了這麼多年,什麼事情沒有遇到過?只不過沒有想到發生在葉歡身上而已。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如果要追究理法的話,紅袖盟這些女子早就被點天燈或者浸豬籠了。女子手持三尺劍行俠仗義,本來就是違背官律人倫,更不要說她們殺人走私、養兵殺官等罪責。   只要沒有傷害到他人的利益,那麼有什麼?   「夢落,我不會在糾纏著葉歡,我會輔助天後,成就一番大的事業。」   謝夢落點點頭,卻沒有回答,目光投向了王鷗蔓。   「娘……」   王鷗蔓輕輕的搖了搖解青絲的手,目光中充滿了堅定。   「我發誓,絕不和娘分開,就算外面的人再怎麼說,都是這樣。我喜歡葉子,也不想離開娘,我們要永遠的在一起。」   她的話,讓解青絲和謝夢落身體一震,卻無話可說。   「小時候,故事裡總說相愛的人能在一起,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我相信,我們的未來就是這樣。   「如果別的男人,早就不管什麼了,但他不一樣,正因為喜歡我們,所以,他才痛苦和彷徨!」王鷗蔓的聲音傳入瞭解青絲和謝夢落耳中,讓兩人為之默然。   「娘,謝阿姨,我們為葉歡想一想,好不好?他過得很辛苦。」   懷中美人如玉,但葉歡更感動的是吳月娘的深情。   為什麼你會如此的相信我?   「因為我愛你呀。」   她靠在了他的懷中,說著情話,講著生命中發生的一切。   那是一隻小狐狸變成了狐狸精的故事,也曾經有過很多瑰麗的夢想。只是後來,她疲倦了,想要找人托付一生。   他的味道非常好聞,男人的味道讓她沈迷,就算是不能天長地久,但現在她擁有他,不是嗎?   「你們這次入宮,是不是有行刺周治的想法?」   突然,葉歡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某種可能。   「是的,族中長老想讓天下大亂。」   明玉在位之時,與狐族交好,但周治重新執政,處處打壓狐族,而這時,正逢狐族遷移,實力虛弱之時。   如今的大周王朝,因為諸位之亂,明玉離去的緣故,正處於風雨飄搖的時代。而天子周治和太子周宏坤,無疑是支撐這間巨廈的兩根頂樑柱。   如今諸王之亂有被平息的徵兆,而戰後百廢俱興,需要大批的錢財,而未曾受到波及的狐族無疑是很好的替罪羊。吳月娘帶了狐族兩大長老入京,雖說是向朝廷低頭,但未嘗沒有冒險一搏的想法。   「外面的情況怎麼樣?」   葉歡輕聲的問道,他在皇宮中已經待了一天。現在,天狐一笑的等被驅除出身體,真氣等完全復原。   「現在宮中亂成一團,正在為誰繼承皇位而對峙。趙新風等人堅持讓皇太孫繼位,而雍王周可解卻言天子早有詔書,許他繼位。   「雙方正在玄武門對峙,葉子,你準備做什麼?」葉歡坐起了身子,瞇著眼睛。   刺殺周治後的情景,葉歡和蓉蓉都推敲過。   蓉蓉認為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周可解上台,這樣才能讓天下大亂。周宏坤身為太子,勢力已經扎根於方方面面。他對周可解的打壓很狠,雙方結仇極深。   一旦周可解上台,必然對朝廷進行一番清洗。這樣,本快平息的諸位之亂會重新復燃,而朝廷也將亂成一團。   蓉蓉的想法,非常的簡單,那就是,讓長安之亂,再次發生一次!   蓉蓉想要建立一個新的世界,將舊世界破壞的越徹底,新世界會建立的越通順!   蓉蓉日後還要出兵長安,現在長安城中的諸人都是她的敵人。   想要別人服從你,那麼就先讓他一貧如洗,失去一切。當天下亂成無法控制的時候,蓉蓉再以救世主的身份橫空出世,大業會水到渠成,蓉蓉登基成皇也無人可擋。   「你們準備怎麼做?」   葉歡的眸子凝視著吳月娘,沈聲的問道。   「我們?」   吳月娘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既然周治父子都死了,那麼我們只能嗑著瓜子看好戲。」   她眼波流動,中間有說不出的狡猾,以及,一絲的不忍。   「月娘,你是個好狐狸,真的忍心看天下如此的動盪嗎?幫我找幾樣東西,我要出去一下。」   用力的在吳月娘的香臀上拍了一下,葉歡哈哈大笑的跳下了床。   皇宮門前,雙方的軍隊正在對峙。   「周可解,你想謀逆嗎?」   趙新風冷笑著,注視著面前的周可解。   天下大亂之時,正是龍蛇起陸之日。   趙新風本是禮部侍郎,但野心勃勃的他卻不甘於熬資歷一步步上台,於是,他投奔了天子周治。   長安之亂時,周治手下數名大將死於周天宗之手,給了趙新風上位的機會。他成為了當朝宰相,掌控朝政。   天子周治死後,侍衛統領正是趙新風的人。   他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趙新風,然後兩人做出了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周可解上台!   他們都是隸屬於太子周宏坤一方,這幾個月來,天子周治提拔周可解,遭到了他們的反對,雙方勢如水火,如果周可解上台,那麼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而且,天子遇刺,他兩人身為大內統領和宰相,也難脫干係,只有擁立之功才能讓他們繼續榮華富貴。   只要能成功的扶持周宏坤十一歲之子上台,兩人日後榮華富貴,將會永葆。   這時候,退一步死無葬身之地!   對他們,對周可解,都是一樣!   整個宮門前的氣氛凝結成冰,周可解舉起了手,終於下定了決心。   得到父王遇刺的消息後,周可解馬上帶領手下,前往皇宮。   然後雙方的兵馬在宮前對峙,誰也不讓。雖然有大臣出面調解,但周可解絕不會後退。相反他向趙新風等承諾,如果登基,絕對不會吝嗇高 官厚祿。   整個晚上,雙方都在對峙著,私下的接觸不斷,但都沒有做出最後的決斷。   天色已經變亮,周可解心中的耐心也快要消磨完了。剛才得到的消息,皇太子想要從東門入城,被守軍擋住,但他立刻轉往另一處。   再也不能拖延了,趙新風一方之所以遲遲不肯動作,就是要等皇太子出現。   舉起了手,正準備下命令,但周可解突然雙目發直的看著宮牆上。   那上面,突然出現了一名黃袍人。   黃緞衣衫,五爪金龍,那是天子才能著的衣物,而他的面孔,赫然就是天子周治!   「誰敢假冒父王?」   心中先是一驚,然後是暴怒。周可解當然不相信這是真人,如果周治無事的話,面前的情景根本不會出現。   不少人也是這種想法,但黃袍人下面的舉動卻讓周可解愣在了那裡。   他的身形猛地消失在宮牆上,然後出現在周可解的面前。   六名親兵手持長矛,猛地的刺向與他,但還沒有靠近,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道避開。   后土凝重,護身最佳,這是黃帝厚土訣。   然後,他的手一揮,刀狀的白色罡氣劈出,六顆頭顱沖天而起。   白帝長生刀,西方屬金,鋒銳異常,無堅不摧!   「天蛇破玉掌、血雨流星拳!」   周可解身邊兩名超一流的高手,幾乎同時出招,他們把握的機會很好,正是黃袍人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時。   但黃袍人雙掌一收一推,動作行雲流水,無比自然。   紅色的罡氣將兩人包圍,兩名江湖中超一流的高手,飛出七八丈遠。他們的胸甲衣物都被融化,空氣中瀰漫著焦臭的味道。   赤帝焚天掌,五嶽帝龍訣中殺傷第一的掌法。   短短幾步路,黃袍人就擊殺十餘人,而更讓人恐懼的是,他用的居然是五嶽帝龍訣,而且每一種勁氣外放,都有第八層的修為!這種皇室秘傳的功法,只有天子才能學全,也只有周治將此功法修 煉到第八層,而其餘皇家子弟,最多只黑帝通天拳。   有精於易容術之人,也紛紛議論,在這個人臉上,沒有發現任何破綻。   另一邊,當黃袍人出現之時,趙新風也是心頭大驚。他以為這是周可解找人假扮的,但卻沒有想到黃袍人居然如此可怕!   他的五嶽帝龍訣用的如此熟練,如果不是親眼看過天子周治的屍體,趙新風也許都會跪倒叩頭。   所以,就算是趙新風明白此人是假,但他卻三緘其口。   一法通,萬法通。   當地藏心法和天蠶九變大成之後,葉歡發現,自己對別的武功,往往能很快領悟。   地藏心法能模擬任何功法真氣,而天蠶九變讓他的經脈韌性無雙。   離開成都後,葉歡就從明玉那裡得來五嶽帝龍訣,研習了一番。   五嶽帝龍訣包含五種極為深奧的心法,旁人掌握需要數十年,但他卻可以很容易的模仿出來。雖然無法達到最高境界,但第八層卻足以應對宗師高手。   連斃十三人後,葉歡停在了那裡,冷冷的看著周可解。   他身邊還有一百多名護衛,以及兩千多名士兵,當葉歡一連擊殺數十人之後,他們面上都有猶豫不決之色。   跟著周可解為的是前程富貴,但如果要反抗天子,又有何用,心裡機靈的,更認為這是天子的家務事,他們還是不要參與為好。   冷笑一聲,葉歡繼續向前,雖然周可解身邊還有死士,但在五嶽帝龍訣之下,無三合之敵。葉歡如入無人之境,來到了周可解面前,一掌拍出。   「周可解圖謀造反,殺!」   火熱的勁道擊碎了周可解的五臟六腑,而葉歡轉身,兩三個起落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趙新風站在了那裡,面上毫無表情。但如果熟悉的人看到這種情景,會驚奇趙新風為何如此的恐懼。   對,就算是他現在大獲全勝,但趙新風依舊在後怕。   周可解的屍體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面容無比的扭曲。他死後,士兵們紛紛放下武器,他們聽從的是天子的命令,而不是周可解的。   但如果黃袍人剛才動手的對象為自己呢?周可解勝利後,趙家滿門一百四十口會無一倖免。   誰都想當權臣,但絕不會被當成白癡一樣操縱!   天子已死,卻突然冒出來這個人,這背後有什麼陰謀?   「我覺得那個人像是周天宗!」   大內統領低聲的嘟囔了一句,趙新風卻沒有反駁。大周皇朝上下,誰不知道周天宗的可怕?   周天宗,周天宗!   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長安之亂他是罪魁禍首。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雖然大權在握,但趙新風,卻沒有任何的喜悅之情。   千般計謀,萬般規劃,比得上一怒拔劍?   以力證道,周天宗的武功,就算是他手掌大權,對方也能將他擊殺! 第六章 圍殺周天宗   長安城外三十里,一座孤單的小木屋裡,住著位孤寡的老頭。這裡四周沒有人煙,老頭平日裡為鄉里看守林子。   但實際上,這是周天宗的一處落腳點。長安城中的變亂,加上周感成的背叛,他安排在長安的情報網已經殘缺不全了。   點燃一盞孤燈,周天宗凝視著面前的情報,長歎了一聲。   沒有想到,不過是離開半個月的時間,長安城就變了一番模樣。   雖然得到了藍采妮的消息,但周天宗卻沒有去華山。周治、周宏坤、周可解都死了,長安城換了一個主人。   明玉一定在長安,見到她以後,自己再去華山吧。   籌謀許久的計劃沒有了實施的對象,他的心中有些空蕩蕩的。   洛陽城中,他放過了自己的兒子,但卻告訴他,與明玉聯盟。局勢會很快的平息下來,明玉一方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為什麼?   他都覺得很奇怪,或者說,為什麼他要為明玉鋪路?   周欣鎖也是自己的兒子,洛陽城也有自己的基業,為什麼他卻會如此的偏心?   不,並不是這樣!   他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新的世界,如今能創造這個新世界的,只有葉歡和葉香蓉。   陰謀詭計玩弄了這麼長時間,他也有些累了。   爭霸天下,又有何用?兒女情長,對他來說,更是一種負擔。   突然,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心中的警兆閃過。也就是這時,有人在屋外出現。   「貧道靜一連同孟寬、劉天運、司馬縱橫拜會王爺。」   聲音中正平和,不帶有一絲的火氣,也沒有冠以名號,但這四個的名字,放到江湖中,到哪裡都能橫行霸道。   龍虎山祭酒靜一將道家至高心法先天純陽功,修 煉到了陰陽相融的地步。刀斷山河孟寬,精通一百六十八門刀法,出道以來,未曾一敗。兩人皆為宗師高手,而紫氣東來劉天運和拳劍無雙司馬縱橫,也是一樣。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龍虎山靜一等人,居然以多取勝,不覺得害羞嗎?」   走出門,周天宗凝視著那四個人。   他們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將周天宗困在其中。   拜月亭一戰,明玉帶著三大高手上山,如果沒有劉洋的背叛,周天宗只能敗退,今天的情景和當時的一樣,只不過換了四個人。   「在王爺面前,沒有人敢於托大。王爺謀刺天子,揭起腥風血雨,今日我等奉命而來,請王爺出招。」   沒有說束手就擒,只是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遠處,傳來了轟隆隆的腳步聲,大批的人馬向著這裡衝來。   「動手吧。」   周天宗身形一晃,雙手變為漫天掌影。   再厲害的高手,如果被大軍合圍,連綿不斷的攻擊下,也只有身敗而亡一條路。   本不該犯這樣的錯誤,但從藍采妮被抓開始,他身邊就有了別人的探子,本以為已經將其清除,現在看起來,並不是一個人。   不過,現在需要的,是先離開這裡。   趙新風端坐在小山崗上,注視著遠處的小屋。   「必殺周天宗!」   這是朝廷下的決心,所有人的共識。   周天宗無疑是最不安定的因素,誰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麼,但大家都認為,擊殺天子的,就七成可能是周天宗!   秘密從禁軍中抽調精銳,把皇室能請動的宗師高手彙集起來。情報系統十二個時辰連軸轉,為的一個目的。   洛陽之亂的消息用飛鴿傳書到了長安,消息讓眾人疑惑不解,難道說,殺了天子的是另一夥人。但計劃還在進行,因為周天宗有稱王的實力,所以,還是要殺他!   當然,趙新風不知道的是,還有另一股力量也在默默的推動著此事。消除周天宗的密探,啟用埋伏的棋子,蓉蓉她們盡力幫助趙新風。   藍采妮的被抓,兒子的背叛,以及明玉的協助,讓周天宗的耳目失靈,當陷阱發動之時,周天宗甚至沒有察覺。   一千大內侍衛,五千精銳禁衛軍,加上四名宗師高手,京城中能抽調的精銳力量傾巢而出,為的只是圍殺一人!   這裡是平原地帶,號角和旗語指揮之下,那個人無論向著那個方向突圍,都會被死死的圍住。   擊殺他者,封爵賞萬金,退後一步者,誅三族!   這股力量,甚至可以裂土封疆,但如今面對的只有一個人!   不遠處的一處小山丘上,葉歡看著戰場上發生的一切。   殺掉了周可解之後,葉歡離開了皇宮。   雖然得知薛清影和白明雪被送走有些生氣,但葉歡還是和蓉蓉一起策劃了對周天宗的圍殺。   明玉動用了深埋在周天宗身邊的棋子,而蓉蓉則在京城中穿針引線。沒有人敢於小視周天宗,就算是突飛猛進後的葉歡,與周天宗生死相搏,勝負不過是五五之數。   「不需要公平的戰鬥,因為周天宗從來沒有給過你公平。」   蓉蓉是這樣說的,她堅決的反對葉歡和周天宗決鬥。   「能殺了他嗎?」   葉歡凝視著下面的場景,心中思慮萬千。   行動進行的很順利,周天宗過了潼關後,就被盯上。等他來到了這裡之後,埋伏發動。   十五年前,皇宮之戰,周天宗重傷之下,一人面對三大宗師,數萬高手,在部下的掩護下,脫身而走。   不久前,周天宗一人應對四大高手,卻生擒明玉、解青絲。   如今呢?他是否能勝過?   局面比當時還要危險!   朝廷方面的精銳幾乎傾巢而出,場中的宗師高手四人,一流高手多不勝數。身披重甲,手持長矛的士兵將戰場圍的水洩不通。   這裡是空曠地帶,周天宗無法打游擊戰,只能硬碰硬。他武功再高,也難以抵擋四面八方的槍林箭雨。   沒有任何時間緩一口氣,周天宗體內的真氣正在急速的衰竭。   周天宗最多只能支持半個時辰,他就會戰死於此!   終於,他要死了。   有些人,恨他刻骨銘心,覺得就算他在你面前被千刀萬剮,也不會同情。   明玉小小的身軀站在了葉歡的身旁,看著下面發生的一切。   「殺了他好嗎?」   蓉蓉是這樣對她說的,對於蓉蓉來說,任何妨礙到葉歡安危的人,都是敵人。她積極的佈局擊殺周天宗,明玉也沒有反對。   就像是她沒有反對刺殺周治,她的官人一樣。   世人皆知她恨極了周天宗,而她幾次欲殺周天宗,這次她提出要和葉歡到長安來的時候,理由之一就是瞭解和周天宗的恩怨。   也許葉歡以為自己想要殺掉周治,報長安之變的仇恨,卻不知道,自己真正想的,是再見周天宗一面。   問他為何那樣灑脫,問他為何要將自己變成蓉蓉。   凝視著山下的情景,明玉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發生的故事。   她每天從噩夢中醒後,心中都會有刻骨銘心的痛。於是寫下他的名字,然後用力的撕成碎片,再燒成灰。就算是皇城之戰勝利後,她依舊是不快樂。   當時放了他一條生路,她還有一個幻想。   他既然為了大業可以放棄自己,那麼為了活命,會不會向自己低頭?   可是,她沒有等到他的低頭,一直沒有等到。   是呀,這不可能。   皇城之戰前,他自信滿滿的對她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會成為天下之主,然後成為千古一帝,不會在意在她身上發生的一切,還會更加努力的補償她。   那時候的他意氣風發、神采飛揚,摟著她許下承諾。   她沒有回答,只是甜蜜的笑著,不久之後,當兩人纏綿到了高 潮之時,她暗算了他。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受傷的他淒厲的怒吼著,得到了她的回答。   「除非時光倒流,不然你我情分已斷!」   ……除非時光倒流,才能重新開始。   也許他還將這句話記在心中,或者她真的做的太過了。他讓一切發生了變化,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女孩。   「親愛的,我愛你,但我不要你了。」   他就那樣瀟灑的走了,只以為還清了兩人的恩怨,只以為可以將她放到了腦後。   這怎麼可以!   更讓人不能容忍的是,他居然這樣愚蠢的掉入了陷阱,僅僅是為了一個女人,藍采妮是什麼東西,她怎麼能和她比?   如果他不離開長安城,如果他不是聽到了藍采妮的噩耗千里往返,又怎麼會被包圍,他為什麼不為了他的大業而忽略了那個女人,為什麼?   下面的戰場中,紫氣東來劉天運一掌偷襲正中周天宗的胸膛。但他也沒有好受,周天宗的反擊立至。寒光一閃,他的右臂飛到了天空中。   周天宗來不及追擊劉天運,司馬縱橫的長刀離他只有一步之遙。   他們如同野獸一樣的廝殺著,明玉凝視著下面的場景,卻突然的笑了起來。   往事一幕幕的回映到腦海中,今日的場景和當年皇宮之戰有什麼區別?   從昨天開始,明玉的不正常,都落在了蓉蓉的眼中。   看著她向前一步,蓉蓉一把抓住了明玉。   「你要幹什麼?你去,不過是送死!」   山下面數千人的包圍圈,明玉此去,不過是杯水車薪。   「不要擋我。」   明玉淒然的一笑,精緻的小臉上充滿了決斷。   「權當是我傻,想要為他盡一份心而已。或者說,我想要還他一條命。」   總覺得他是欠她的,總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所背叛。   但現在,親眼看著他去死,明玉卻發現,兩個人之間,根本不需要分的那樣的清。   明玉的身形向著山下衝去,很快沒入了重圍中。   「爸爸,她會死嗎?」   蓉蓉輕輕的問道,卻將肩膀靠在了葉歡的身上。沒有再攔明玉,蓉蓉只是歎息著望著她的背影。   將心比心,蓉蓉也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葉歡背叛了她,或者傷害了她,但當葉歡遇到危難時,她會如何?   她也會做出如同明玉一樣的選擇,救他,或者和他死在一起。   假如我願意和你一起死,那麼你會愛我嗎?   轉過頭,深情的目光凝視著葉歡。   爸爸和媽媽並不是兄妹,但最親近的人為什麼不能相愛?   長髮飄飄,掠過了葉歡的鼻端,帶著一股如蘭似檀的香味。   「不知道,人有時候,總是要衝動,不是嗎?這是她的選擇。」   一團團的濃煙在重圍中散開,那是唐門秘製的煙霧彈,不但能產生濃煙,還有一定的毒性。   「她什麼時候做好準備的?」   葉歡輕輕的問道,目光卻沒有責難。   明玉的所作所為,能瞞得過他,卻瞞不過蓉蓉。   為什麼會答應她的請求?   以你之心,換我之心。   明玉身為天後之時,對蓉蓉非常好,而兩人互換身體之後,也是對蓉蓉毫無保留,更沒有心存不軌。   既然這樣,蓉蓉為什麼不答應明玉的請求?你就是另一個我,我就是另一個你。   可惜她要救的人是周天宗,那是葉歡的大仇人,最可能傷害到葉歡的人。   「雖然說,我並不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但實際上,如果重來一次,我就不會那樣了。」   自強自立自尊,說的容易,但做起來,又能如何?   快意恩仇,但她換來的,卻是一生中的痛,她可以親手殺了他,但卻不能看著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也許,對於她來說,就是這樣。   場中的混亂很快的平息了下來,明玉的準備的再充分,可是對方擁有幾乎無限的人力。   迷 魂煙、煙霧彈等,雖然短時間內擾亂了眾人,但卻很快就用完了。   而且,對方的將領,有意放開一條路,讓明玉衝進去和周天宗會和,他們兩人在一起,反而會相互的拖累。   「爸爸,如果可能,救明玉吧。」   蓉蓉輕聲的說道。   能夠察覺到遠處發生的混亂,但周天宗卻沒有藉機衝出去。四名宗師高手死死的纏著他,前面幾次的突圍都這樣失敗了。   他們四人合力,就算是沒有旁人的幫忙,也能和周天宗決一死戰,更何況現在,借助身後幾乎無窮無盡的人力。   「不知道是誰來救我,這次真的對不起他們了。」   但當他看到了明玉的時候,整個人卻愣了一下。   想過無數的可能,卻沒有想到是明玉。   「小心!」   明玉擊殺了擋在她面前的三名高手,距離周天宗只有十步,這時,只剩一臂的紫氣東來劉天運突然出現在明玉的身後,一掌印向她。   但他的得意很快的變成了恐懼,無比的殺氣將他籠罩。他駭然的抬起了頭,看到周天宗揮出了手中的長矛。   那時毫無保留的一擊,包含著周天宗所有的功力、修為。劉天運躲不得,讓不開,卸不過,只來得及一掌擊出。   十三重的上清混元功加上紫雷七擊,在周天宗這一擊之下,層層破滅,直到長矛擊穿了他的心臟。   「這個家夥瘋了嗎,他還被人圍攻中,居然敢毫無顧忌的使用秘術攻擊!」   這是劉天運最後的念頭,周天宗全力的一擊要了他的命。而同時,孟寬的一劍,刺入了周天宗的小腹。   「看來,我們要死在這裡了。」   一拳逼退了孟寬,周天宗向著明玉突然的笑了笑。   沒有誰能在無窮無盡的高手圍攻之下依舊完整無缺,如今他身上已有數十道傷口。內力也將枯竭,而對方呢?   四名宗師高手圍攻之下,他雖然擊殺其一,當剩下的更加謹慎,死死的將他包圍。朝廷方面,還有一部分生力軍沒有投入,這時候,就算是有援軍到,也來不及了。   「你這個傻瓜,為什麼要衝進來?」   他轉過頭,望向了明玉。   你不是已經變心了嗎,不是想要他死嗎,為什麼會傻的衝進來?   你有錦繡前程,有無盡的未來,就算是以後不會成為天後,也能裂土封疆。為什麼會這樣的衝動,衝進來,陪他死?   你既無心我便休,但如果他依舊有心呢?   她心中有一團火在熊熊的燃燒,有句話想要問出來!   「周天宗,你為什麼會為藍采妮出生入死!」   原來,她心中的愛意還沒有丟失,她還有嫉妒!   嫉妒這個男人為了藍采妮,放棄了籌謀的一切,離開了長安城,嫉妒他為了別的女子,深陷死地!   時隔十四年之後,周天宗和明玉終於又站在了一起。   也許對他們來說,太遲了,但無論如何,這次兩人再也不分開。   抵擋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明玉懷中的小玩意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其中,有幾次,周天宗甚至有逃脫的機會,但他卻放棄了。   如果逃脫的代價是明玉的性命,他又怎麼能看著她死?   腳下已經血流成河,屍體碼了一層又一層,兩個人居然還能堅持,周天宗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周天宗,告訴我,為什麼要這樣的蠢。」   身邊的女子還在喋喋不休的問,他的臉上卻只有苦笑。女人呀,就算是到了最後關頭,也會吃醋的。今天她來救自己,恐怕也有不服氣的意思。   「這十來年,她一直陪伴在我的身邊。就這樣簡單,其實,我常想,這十四年來,如果我身邊的人是你,那多麼好。」   周天宗緩緩的說道,目光中充滿了柔情。   「多謝你來救我,你先突圍,我為你開路。」   明玉輕聲的說著,語氣中有著無比的堅決,「為什麼不是我為你開路呢?」   兩人默契的轉過頭,互拍一掌。   「一起生,一起死。」   周天宗轉過頭,與明玉相對而笑。   趙新風作為朝廷重臣,平日裡養氣修身,就算是泰山崩於眼前,也不會變色。但現在,藏於衣袖中的雙手在瑟瑟的發抖。   想不到,天下間居然有如此可怕之人!   四大宗師任何一位在他看起來,武功修為都是千人敵,一千大內侍衛中藏龍臥虎,五千御林軍足以掌控京城,但這些力量加起來,在周天宗的面前,卻如同草芥!   五千御林軍死了四成,一千大內侍衛能站著的不過一半,而四大宗師也死了一人,另外三人也都負傷。   但就算是這樣,如果不是剩餘的三大宗師高手死命纏著周天宗,他可能已逃出了重圍。   無論如何,千萬不能讓他逃出去!   現在是在最有利的情況下重重合圍,都打成這個樣子,萬一他突圍成功,以後還有誰能制 服與他?   「大人,不要擔心,周天宗已經不行了。」   身邊侍衛長的臉色也是不好看,但平日裡沈穩的他很肯定的說道。   「最多一炷香的時間,周天宗的內力就會消耗殆盡。此人已不足為患。」   深深的看了侍衛長一眼,趙新風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無論如何,能將此人擊殺,也是一樁功勞。   「讓大家提高警惕,防止再有人出來攪局。」   趙新風面帶笑容的吩咐著,但很快,他的笑容凝固成冰。   一隻巨大無比的碧眼金雕從大軍上空掠過,幾十枚唐門迷 魂彈落下。濃煙瀰漫,而三大高手幾乎同時受到了來自天空暗器攻擊。   當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垂下的繩索帶走了周天宗兩人!   碧眼金雕降落在十里外的一處山頭上,葉歡從上面一躍而下。   他手上提著兩個人,周天宗和明玉。   明玉身上多處負傷,好在上了藥之後,卻並不致命。周天宗的傷勢則更為嚴重,只剩下半條命。   將一枚藥丸拋到了周天宗的面前,葉歡退到了七步之外。蓉蓉馬上為明玉治傷,但目光一直的偷瞄這裡。   一炷香之後,盤膝坐在地上的周天宗,猛地吐出三口淤血,然後張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平靜而又清澈的眼睛,裡面沒有任何的畏懼。   「想不到,居然會被你所救。」   「那麼回答我,怎麼樣能讓蓉蓉和明玉恢復原狀?」   他心中告訴自己,這就是救周天宗的理由。   周天宗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凝視著面前的葉歡,「想讓她們復原?成功的幾率不超過四成。浮屠入夢大 法我彙編成冊,在洛陽新義巷三味書屋中,以錢強的名義寄存。但它和夢蝶心法是異途同歸,對你幫助不大了。」   周天宗沒有騙人,靈魂的轉移本來就是極為困難的事情,尤其是轉移過的靈魂,再次移動,危險會加倍。   「好吧,我們來解決恩怨吧。」   葉歡的目光變得凌厲,聲音中充滿了恨意,「你有什麼遺言,或者需要我做的事情,我會盡力幫忙。」   十年來,這個人影響了他的一生。兩個人之間的血海深仇無法彌補,但有一點無可否認,葉歡也欠周天宗不少恩情。   「藍采妮被抓上了華山,這件事就拜託你了,至於別的事情,我無話可說。」   「當年,如果我不聽你的話,你會真的殺我嗎?」   葉歡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問出最後的問題。   當年在地牢中,周天宗的逼迫,讓他殺了郭天寶等人,但某個疑問,時刻盤旋在腦海中。   「會,或者不會,現在問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   周天宗輕輕的反問道,「人都有做錯事情的時候,不要將責任推脫到別人身上,葉歡,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不錯,這時候追究已無必要,也許周天宗會放了他,但說這些又能如何?   長劍抵在了周天宗的咽喉上,只需要輕輕一送就能結果他的性命。   周天宗閉上了眼睛,等著葉歡那必殺的一擊。   天色越發的陰沈,又有點點的雪花飄落而下。   明玉想說什麼,卻被蓉蓉拉住,她掙扎了兩下,卻沒有再發話。   她也觀察到了葉歡和周天宗之間的詭異,並不像江湖中傳言那樣的勢不兩立。不然,為什麼葉歡會衝進來救周天宗?   長劍緩緩的收回,葉歡的嘴角處充滿了苦笑。   「我最恨那些婆婆媽媽的人,尤其我這種,仇人在面前,卻無法下手之人。」   從救出周天宗開始,葉歡就沒有想過在這裡殺他。   剛才的威脅等,不過是想看看周天宗是否會在生死關頭求饒,看到他的醜態。   可惜,周天宗反應的很平靜,將生死完全置之腦後。   「你不殺我?」   周天宗突然的笑了,笑得是非常的奇怪,「難道你忘了昔日的一切嗎?」   葉歡在笑,笑得很是從容:「你我之間,還會有生死一戰,但現在你身負重傷,而藍采妮也被囚禁在華山,等你養傷好了以後,我會找你決戰。」   聲音中有著無比的堅定,這就是他的決定。   周天宗與他有仇,但毫無疑問,但周天宗也成全了他,更不要說,當初造成悲劇的兩個人,不但有周天宗,還有他!   男兒丈夫,一怒拔劍,生死相搏,快意恩仇。   他現在,何必要趁人之危?練劍十年,為的就是一雪前恥,但他不要在這種情況下復仇。   他會等周天宗恢復以後,找他決戰,無論是勝是負,此生絕無遺憾。   「葉歡,多謝。」   明玉向前幾步,來到了葉歡的面前。畢恭畢敬的向著葉歡行禮,然後她轉向了周天宗。   「天宗,我來扶你。」   搖了搖頭,周天宗想要站起來。   「想不到,我居然淪落到要被別人可憐的地步。」   周天宗笑著,但很快變成了咳嗽,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嘴裡噴出,其中甚至有內臟的碎片。   「怎麼,你不是控制住傷勢了嗎?」   救出周天宗的時候,葉歡探查過他的身體,雖然傷勢很重,但調養一番,卻不至於喪命。   但現在他的手搭在周天宗的脈搏上,卻發現他傷勢極重,離死亡不過一步之遙。   「你不是利用雷電治好了傷勢了嗎,怎麼會變成這樣?」   現在爆發的,是周天宗體內的舊傷。當年,葉歡見到周天宗的時候,他身上就有著很重的傷勢。那種傷放到別人的身上,早就死了很多次了。   但周天宗一直堅持著,直到和明玉一戰。本以為他利用雷電之力治好了傷勢,卻沒有想到根本沒有。他只是將那些傷壓制下來,但現在重傷,於是重新爆發。   鮮血染透了衣襟,周天宗笑得很苦。   「我能活著衝出來,已經算是天幸了。」   他背上中了純陽子三掌,孟寬的碎金破玉劍刺中了他的小腹。加上以前的傷,這一次,連神仙都難以救活他。   「天宗,不要騙我,好不好?」   身邊的明玉猛地向前,將周天宗抱在了懷中。她抓住了周天宗的脈搏,想要證明她說謊。   淚水很快從明玉的眼睛中落下,周天宗的傷勢比想像中的還要嚴重。   鵝毛大的雪花從天空中紛紛落下,地上很快潔白的一層。   周天宗伸出了手,接住了那飄落的雪花。   天下有雪,高手寂寞,也許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成就破碎虛空的念頭,這次到長安城來,其實不過是為了快意恩仇。   勾心鬥角的事情,不想做了,很多忠心於他的手下,都被重金遣散。   所以,明玉才能利用藍采妮調動他,朝廷才能設伏與他。   葉歡努力的將真氣輸入周天宗的體內,但卻如同泥牛入海,毫無作用。   「不用費力了,葉歡,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兒子看。」   周天宗輕輕的說著,聲音中帶著一絲異樣的感情。   「我觀察著你,回想著自己。你和蓉蓉在洛陽平靜的生活,讓我嫉妒,也許那時候,我不該打擾你。   「但人活在這個世上,為的什麼?   「權力、富貴、或者是理想?   「以凡人之軀,不過幾十年的光陰,為何又要平凡度過?   「就算是以後後悔了,但至少轟轟烈烈過。你想恨我就恨我吧,以後也沒有機會了。   「男人要放得開,不要像我一樣。你活得很好,很精彩,我很喜歡。」他平淡的說著,每說一句,就有鮮血流出。   「你不管我了嗎,周天宗,當年你發誓要和我永遠的,周天宗,你這個騙子」明玉大聲的吼道,小臉上是斑斑的淚水。   「壞女人,我早就說過,不欠你的東西了。這世上,只有我愛你,但我不要你了……」   他轉過頭,深情的望著明玉,伸出了手。   一滴淚水從他的眼眶中落下,跌到了明玉的衣襟上。   其實,他也是怯懦的人,不敢再次面對他,不敢重新開始。   他甚至沒有想過,明玉會來救他。他以為明玉會留在成都城重新開始,以為這樣能彌補昔日的錯誤。   不是不愛你,只是我害怕你不愛我,害怕被拒絕,想要留一點美好的幻想。   手伸的很慢,等到了距離明玉的臉龐一寸的地方,突然的靜止不動,然後緩緩地沈下。   縱橫天下三十年的周天宗,走完了人生最後一段路程。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茫然。   「不要離開我!」   發出了聲嘶力竭的聲音,明玉一把將他抱在了懷中。   塵歸塵,土歸土,無論如何,他再也無法活過來,愛她或者傷害他。   這世上,最愛她的人,已經走了。 第七章 洛陽一日   雪下的很大,地面上很快白茫茫一片。   明玉依舊在哭,聲音變得嘶啞。   也許,她以為可以重新開始,或者說,這次到長安來,她還有重新開始的夢想,但是現在,一切卻都晚了。   「不要。」   葉歡抓住了蓉蓉的手,輕輕的搖了搖。   一根細小的銀針落到了地上,那是蓉蓉剛才偷偷取出來的。她想要私下將其刺入周天宗的頭顱中,防止萬一。   「葉子,周天宗也許是假死。」   周天宗有過假死的記錄,這個人武功深不可測,說不定有什麼神奇的手段能假死還生,武林中也有這樣的例子。   「也許是吧,或許不是,但……」   再厲害的假死還生之術,遇到蓉蓉這種絕戶計,也只能躺在棺材中腐爛,但葉歡決不允許蓉蓉這樣做。   「我希望你死了,但卻希望你繼續騙人,有一天從棺材裡跳出來,對我說,你是在玩我……」   是呀,也許有一天,周天宗會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笑著對他說,老子是騙你的。   希望有這種可能吧,那樣自己就有機會一劍殺了他!   心中無比的惆悵,當年洛陽城發生的一切都出現在腦海中。   不遠處,明玉站起了身子,抱起了周天宗。   「天後,你要去哪裡?」   葉歡低聲的問道,來到了她的身前。   「葉大俠,我想帶著天宗別處安葬,並歇息一段時間。從今之後,麻煩你好好的照顧蓉蓉,不再在重複我們的悲劇,蓉蓉很愛你,不要辜負了她。」   漫天的大雪下,她小小的身軀抱著周天宗向著遠方行去。兩個人的身形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雪地上留下的足跡也慢慢的變淡,乃至消失。   「再見,蓉蓉!」   蓉蓉在葉歡的身邊,突然的大聲的吼了起來。   從今以後,天下間再也沒有蓉蓉了,剩下的,只有明玉。   低下頭,卻有兩行淚水從葉歡的眼角落下。一個時代結束了,一段恩怨到此劃上了句號。   永別了,周天宗,永別了,昔日的一切。   三天後,華山腳下,走來了一位青衫人。   「葉歡葉子才,前來領教。」   一個人,一把劍,他代替周天宗,獨闖華山。   一天之後,葉歡走下了華山,而藍采妮跟在了他的身後。   碧眼金雕緩緩地降落到了洛水旁,這裡有白知霜的墳墓。裡面是白知霜衣家,葬身火海的她什麼都沒有留下。   華山的恩怨瞭解以後,葉歡帶著蓉蓉回到了洛陽。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株思華年。   白知霜的墳前,梅花開的正好。點點的梅花如同火焰,白知霜的面容浮現在葉歡的眼前。   親愛的,我來見你了。   仇人已經死了,剩下的我還在苟延殘喘,終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那時候,讓我們重新開始。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這十年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夢一樣,白知霜和周天宗徹底的改變了他的一生。這十年他得到了許多,也失去了更多。   當一切都安頓好了的時候,葉歡來到了洛水旁。   當年的他,就是在這裡將長劍錦瑟沈江,昔日的一切,現在是那樣的清晰。   「葉子,白姐姐走了,就不要傷心了,你已經為她報仇雪恨。我想求你一件事,給我一天的時間,好嗎?」   蓉蓉一直陪伴在葉歡的身邊,直到這時候才開始說話。   「一天時間?」   葉歡有些奇怪,不知道蓉蓉什麼意思。   「葉子,從小到大,我最喜歡聽你講故事,但你知道那些故事中,我最喜歡那個?」   蓉蓉輕聲的問道,目光中充滿了柔情。周天宗和明玉所發生的一切刺激到了她,讓她再也不想掩飾。   「人魚公主,還是聊齋?」   葉歡彈著蓉蓉的鼻子,輕聲的問道。   蓉蓉小時候,沒有享受過錦衣玉食,葉歡讓她過著平民的生活。蓉蓉的抗議讓葉歡心存內疚,作為補償,葉歡飯前常給蓉蓉講各種的故事。   「人魚公主太悲傷了,我也不說狐狸,我最喜歡的是羅馬假日。」   在另一個世界裡,美麗的公主因為厭倦了一成不變的生活,於是變換身份,到外面玩耍,遇到了心愛的人。雖然那段美好的時間只有一天,但卻勝過一世。   「嗯,那是一個好故事,蓉蓉,難道你想白龍魚服出去玩嗎?」   葉歡迴避著蓉蓉熾熱的眼神,裡面那如海的深情讓他心虛。   「葉子,你真的不明白我想要什麼嗎?」   公主一旦恢復了身份,就和真正愛的人天人永隔。   「羅馬假日中,公主正是因為身份的變化,才明白自己深愛的人是誰。葉子,我喜歡你。」   愛情來的是那樣的猛烈,當公主嘗到了其中的甜蜜時,已經無法的擺脫。   如果蓉蓉沒有變幻身份的話,就算是她心中仰慕葉歡,明白兩人沒有血緣關係,也不會表露出來,或者很久以後,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但世事變幻,當她變成了明玉的時候,一切都不同了。她成了成年人,和葉歡的身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兩個人之間最大的阻礙不復存在,而她更從明玉那裡繼承了對葉歡的愛。   就像是明玉對周天宗的愛一樣,是那樣的猛烈和熾熱。   「蓉蓉,你又頑皮了。」   葉歡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蓉蓉的頭頂,小時候,每次蓉蓉不聽話的時候,他都這樣的做。   但他的手懸在了空中,蓉蓉的唇含住了他的手指。妖艷的唇輕輕的吮吸著,香嫩的舌舔著葉歡的指尖。她的眸子中滿是愛意,蓉蓉再也不是小女孩了。   「葉子,我只想要一天的時間。」   她來到了葉歡的身前,勇敢的抱住了他。   「回到成都後,我就是天後明玉,昔日的蓉蓉再也不會出現。但親愛的,我想你陪著我,將我當成你的公主,在洛陽城中一日游,好不好?」   一日為一生,一生只為這一日。   親愛的,你為什麼不陪伴著我?   那一日,洛陽城很多人見到了一對璧人。   萬花樓上幾百兩銀子的宴席、白馬寺中佛前的祈禱,觀音橋下遊玩的身影,以及兩個人攜手的快樂,易容後的兩人,足跡遍佈了整個洛陽城。   他順著她的意思,聽著她的甜言蜜語,看著她如同快樂的百靈鳥一樣的奔跑,微笑著擦去女子頭上的灰塵。   親愛的,我愛你,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羅馬假日的最後,男主人公禮貌的向著公主告別,你有你的人生。   這一天裡,蓉蓉沒有明玉的威嚴,如同小鳥依人一樣陪在葉歡的身邊。這是洛陽的假日,他和她盡情的遊玩,忘記了所有的不快,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最後,他和她一起,來到了洛陽龍門山的最高處,看著月亮的升起,看著大江橫流。她有些累了,趴在他的懷中,享受著兩人依偎的溫馨。   如果說癡情的眼淚能傾城,為何羅馬城中的公主沒有了快樂?   水晶鞋的故事中,十二點的鐘聲響起,一切都會變回以前。如果女王還能變成灰姑娘蓉蓉,那麼她是否願意?   或者說,她想要的,是王子陪著他,直到永遠。   龍門山上寺廟的鐘聲響起來了,已是午夜時分。   王子最終將水晶鞋穿到了灰姑娘腳上,兩人有了快樂的結局。但魔法世界的奇跡,能發生在這裡嗎?   一顆流星劃破了天際,懷中的蓉蓉睜開了眼睛。雙眸中閃閃發光,她緊緊地抓住了葉歡的手,將其放到了胸前。   「我們來許願吧!」   點點頭,葉歡閉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讓時光倒流吧,讓一切回到過去,灰姑娘並不需要水晶鞋,要的只是王子,而他,會在羅馬城中與公主擦肩而過,默默的為她祝福。   月落烏啼總是千年的風霜,濤聲依舊不見當初的夜晚,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我都不會傷害她們。   流星劃破了天際,一閃而過。   碧眼金雕上,葉歡和蓉蓉向著成都方向飛去。   時光當然不能倒流,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為什麼要陪著蓉蓉玩一整天?   葉歡也不清楚,或者說,因為憐憫吧。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蓉蓉如今站在了權力的巔峰,別人看到她只會羨慕,但葉歡只是為蓉蓉惋惜。   他並不想讓蓉蓉這樣,想讓蓉蓉恢復原狀。   但蓉蓉不願意,更何況互換過的身體,想要復原,成功的幾率不超過五成。葉歡沒有這種勇氣去冒險,蓉蓉也喜歡天後的身份,她想要一切。   可是……以後蓉蓉怎麼辦?   身份決定了她不會有愛人,難道學習另一個時空中的武則天?沒有了感情滋潤的心靈,會無比的空虛。這種入骨的寂寞,無比的難受。   權當是陪著她玩吧,以後兩個人相處的時間會很少。他身邊有不少女子,而且也會有小孩,蓉蓉和他的距離將越來越遠,就像是相濡以沫的兩條魚一樣,最終相忘於江湖。   「葉子,娶我為妻吧!沒有人能阻擋我們,我們會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一對!」   幾千米的高空中,只有兩人的世界中,蓉蓉鼓起了最大的勇氣,大聲的喊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看不到葉歡的臉,但卻將自己的臉龐緊緊的貼在了葉歡的後心上。   為什麼喜歡他,為什麼愛上了他?   這些年的相濡以沫,相互間的點點滴滴,對於蓉蓉來說,葉歡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能夠全心全意信任以及愛護的人!   她可以為王鷗蔓等朋友出生入死,但她能為葉歡九死而不悔!   「蓉蓉,不要胡鬧了,昨天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我不管,我又不是男子漢大丈夫,昨天是騙你的,你能愛我一天,為什麼不能愛我一年,愛我一生?   「葉子,我當天後,你當皇帝,我們共同治理這個天下。這個世界是我們的,我也不會嫉妒謝夢落她們的。」羅馬城中的公主放棄了幸福,但蓉蓉卻是女皇!公主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但蓉蓉可以。   她用力的摟住他,將臉龐死死的貼在了葉歡的後背上。   其實,我不願意恢復原狀,是因為你的緣故!   遠方,一輪朝陽,正在冉冉升起。 第八章 好人好報   碧眼金雕在成都城外落下的時候,已經是七天後了。   蓉蓉去了王府,而葉歡悄悄的來到瞭解青絲和王鷗蔓的住所。   雖然府邸中有侍衛的巡查,但怎麼能難倒葉歡?沒有驚動任何人,他順利的來到了她們的臥室中。   床上,一對麗人睡得正香。外表十五歲的解青絲,嘴角處有一點口水,正拉著王鷗蔓的一直臂膀打呼嚕,而王鷗蔓把解青絲如同如同小雞一樣摟在懷中,看起來就像是大姐姐一樣。   如果沒有周天宗的改變,這該有多好?   門外傳來了異動,有人靠近了葉歡。   眉頭一皺,葉歡突然又展顏一笑。   謝夢落歇息在西廂,但今日她卻無法安歇。成都的事情已經完結,準備明日前往拜月教。無論如何,她要去見梅吟雪,但心緒卻亂成了一團。   無法入睡的她披衣來到了門外,突然發現,解青絲臥室的門是半掩著,居然有一條身影坐在了她們兩人的床前。   心中暗呼不好,謝夢落第一時間發出了殺氣,想要驚醒解青絲兩人。   但當對方轉過頭的時候,謝夢落身上的殺氣更重了。   那是葉歡,那個大混蛋!   向著那個混蛋點點了,謝夢落示意他出來說事。   夢落會不會幹掉那個混蛋?理論上葉歡會吃不小的苦頭。   解青絲睜開了眼睛,思考著這個問題。   葉歡進屋子不久之後,她就發覺了。   但她依舊在裝睡,相見爭如不見,多情還似無情,對她來說,到底該如何?   「娘……」   王鷗蔓被解青絲的動作從夢中弄醒,修為雖已是宗師高手,但她警覺心卻很差,更多的是小女孩的脾氣。   「葉子回來了,蔓蔓。」   解青絲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將王鷗蔓摟得更緊。   這段孽緣,到底該如何解決?   當葉歡和謝夢落回來的時候,兩個人是手牽著手。   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已婚夫妻之間,只要男子捨得甜言蜜語,能夠放下架子,有什麼矛盾是解決不了的?   這是一個女子必須認命的時代。   解青絲和王鷗蔓為葉歡準備了一桌不錯的酒席,四個人圍坐在一起。   飯桌上,葉歡講述了這些日子在長安發生的一切,當然去除了吳月娘等人的情節。這個事情可千萬不能說出來,不然真的會出人命的。   「周天宗已死,而明玉帶著他的屍體走了,我想,很長時間內,她都不會出現了。」   聽著葉歡的講述,解青絲的淚水流了下來。周天宗從小撫養了她,而明玉是她的姐姐,但如今,他們卻以悲劇收場。   謝夢落沒有說話,只是轉過頭,向著長安的方向一拜。   浪花淘盡英雄,身心疲憊的紅袖盟大姐明玉,就這樣消失在眾人的面前。   桌子上靜了下來,直到王鷗蔓打破了僵局。   「葉老師,你找到讓我們恢復原狀的方法了嗎?你的夢蝶心法好像修 煉到第五層了。」   她笑的是那樣的天真無邪,但解青絲心中卻充滿了後悔。當年,誰能想到葉歡會有如此的奇遇?本以為至少要二十年時光,葉歡才能修習完成,但現在,卻葉歡卻成為了大宗師。   如果那時候,她不逼葉歡,他和王鷗蔓的孽緣就不會發生。   「我在洛陽城,找到了周天宗留下的浮屠入夢大 法,修習了一番,但只能起到輔助的效果。」   「葉子,你用夢蝶心法,讓我和娘復原,有多大的把握?」   解青絲的目光也投向了葉歡,她想說什麼,卻又停了下來。   「不超過五成,最多只有四成成功的機會。」   互換過的身體,如果想要再次互換,難度會加大數倍,出問題的幾率更多,這還是葉歡仔細參詳了夢蝶心法和浮屠入夢大 法的情況下。   「四成,那說明成功的幾率很大。」   王鷗蔓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但目光中卻充滿了決意。   「葉子,讓我和娘復原吧。」   飯桌上的爭論無疾而終,對於王鷗蔓的提議,他一直搖頭。   如果成功幾率大的話,葉歡早就為蓉蓉和明玉互換。在蓉蓉身上他不願意冒險,在解青絲身上也是一樣。   謝夢落沒有參加爭論,相反,她在一旁只是靜靜的聽著。   夫妻兩人回到了房間中,葉歡沒有說話,只是依靠在床頭,想著心思。   「鷗蔓是個好孩子,葉子。」   謝夢落長歎了一口氣,目光中帶有一絲的傷感。   「我知道。」   葉歡長長的歎息道。   「但是你是一個禽獸,想辦法解決這段孽情吧,對你對她們都是好事。我不會說什麼,葉子,就是這樣。」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葉歡打開了門,王鷗蔓正站在門外。   「娘已經睡著了,葉子,我有事情要找你談。」   謝夢落向著葉歡點點頭,示意他出去。   走出門,溶溶的月光照在兩個人的身上。   「葉老師,答應我,以後不要冒險,好不好?」   王鷗蔓輕輕的說著,聲音在顫抖,「你說到長安城中之事時,我很為你擔心,害怕你受傷,害怕你……」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葉歡卻沒有嫌棄。   「你愛她嗎?」   在葉歡的眼中,王鷗蔓一直只是個小女孩。就算是知道她的心思,也只是一笑了之。但命運弄人,當解青絲和王鷗蔓互換身體之後,他為瞭解青絲,為了以後大家能在一起,在苗疆和她發生了關係。   她沒有解青絲的聰明和果斷,有的,只是小女孩那種死心塌地。她是那樣的愛他,但他更多的只是憐惜。   「葉老師,我想求你,用夢蝶心法將我們的靈魂換回去。」   王鷗蔓的雙眸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整個人都顯得充滿了鬥志,「葉老師,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但這次,就當我求你。」   「可是……」   「沒有可是,葉老師,如果這樣下去,娘是不會和你在一起的,而我,也是一樣。」   愛情的果實雖然甜蜜,但王鷗蔓卻不想要。恢復原狀以後,也可以重新開始,不是嗎?   「互換身體成功的幾率,不超過五成,鷗蔓。」   「這說明,至少有四成的成功幾率,不是嗎,葉老師,好人有好報的。」   她微微的笑著,笑得是那樣的快樂。   但無論成功與否,對於她來說,都不是好事。   王鷗蔓來的時候,點瞭解青絲的昏穴。床榻上,王鷗蔓和解青絲母女並肩躺在那裡。   「鷗蔓是一個好孩子。」   馬上要動手了,葉歡突然明白了謝夢落說那句話的含義。   雖然成功的幾率不超過五成,但如果全力確保一人呢?   就像是孕婦難產,但如果只保一個人,那其中一人的成活的幾率能超過八成。   王鷗蔓很清楚,如果要選擇的話,葉歡會選擇誰。   保母親,還是保女兒?   王鷗蔓做出了選擇,現在是葉歡做選擇的時候了,是否選擇冒險?   沒有猶豫,葉歡開始了行動。   不管怎麼樣,都要打開她們的心結。如果轉換發生意外的話,他明白會選擇誰。   「鷗蔓,你是一個好孩子!」   讓所謂的殺人放火金腰帶見鬼去吧,好人應該有好報的。   一個時辰後,葉歡笑容滿面的牽著兩位麗人走出了居室。   葉子,你需要的是勇敢,不是嗎?   就算是只有四成的把握,但命運終於垂青於葉歡。   從來沒有覺得,成都城的陽光是如此的美好。   當葉歡治好了王鷗蔓和解青絲之後,謝夢落長歎了一聲,離開了這裡。   她要去苗疆,去見梅吟雪,這一次,想必梅吟雪不會給謝夢落吃閉門羹。或者說,她故意給葉歡留下空間,讓他和解青絲王鷗蔓相處。   可惜,三個女人沒水吃,但兩個女人也不會抬水給他吃。   母女兩人復原後,解青絲當時就憤怒異常,揪著葉歡的領口問他為什麼如此輕率的作出決定,萬一失敗了怎麼辦?   「我會全力的保鷗蔓的,青絲。」   葉歡的回答讓解青絲當時愣了下了,沒有繼續責難葉歡。但她也不給葉歡好臉色看,而王鷗蔓在娘和葉歡中間,最終選擇瞭解青絲。   母女兩人忙於公務,而葉歡明白大家需要時間來緩衝。   不過,有時候想一想,真的需要重振夫綱了。   「相公,不要擔心,蔓蔓那裡,我去拜訪她,好嗎?」   玲瓏姐妹不再城中,但唐詩因看到葉歡的歸來卻欣喜若狂。聽到了葉歡的煩惱後,唐詩因表示自己會去勸說。   而在唐詩因的府中,葉歡意外的見到了另外一人。   長生幫主寧可嬌。   葉歡和謝夢落離開了苗疆後,梅吟雪回到了白月峰。而這時,寧可嬌也告辭,回到了成都。   她剛在唐詩因這裡下來,葉歡就進了門。   身為大宗師的葉歡,再次給玲玲輸入了不少地藏真氣。而且,只要經常的為玲玲輸入地藏真氣,那麼玲玲自身地藏真氣的修為也會很快的提高。   那時,玲玲憑著真氣,行動上將會方便很多。   看著寧可嬌滿臉笑容,葉歡心中也很欣慰。   可惜,長生幫傳來的消息,洛陽並沒有找到劉洋,而且就算是找到了,又有何用?   過了這麼長時間,劉洋早就用了九轉蓮台,而這東西,每次用過,就需要十年時間恢復。   葉歡並沒有在唐詩因那裡停留,蓉蓉那裡他還要報道。   走在了街頭,葉歡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的目光看著不遠處的轉角,一位青袍人正向他揮手致意。   徐長生,天下第一劍徐長生!   「見過徐幫主。」   葉歡連忙走過去,向著徐長生行禮。   周天宗死後,葉歡修書與徐長生,在書中,他向徐長生說明,自己並非是其之子,但他也沒有說真正的來歷,那畢竟太駭人聽聞了。   他只是告訴徐長生,說這是周天宗的安排,自己是周天宗之子──雖然聽起來有些彆扭,但至少不是冒名頂替。   深深的看了一眼葉歡,徐長生長歎了一聲。   「跟我來。」   一直以來,葉歡都避著徐長生。   他心中很清楚自己不是徐長生的血肉,但也不想因此來佔徐長生的好處。   「可嬌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我們還是沒有找到劉洋。這些年來,我把可嬌當作女兒一樣看待。你不要以為可嬌沒有人要,或者說,你嫌棄可嬌的過去?」   「徐幫主,可嬌是我心中的仙子,但我卻並非徐歡。」   「也許吧……」   徐長生凝視著葉歡,突然長歎了一聲,「你的性格我知道,如果不是心中有了確切證據的定論,是絕不會說出非我之子這種話。當年滴血認親,也就算了。但葉歡,你想過可嬌的未來嗎?   「我從白月峰上下來,可嬌雖然看起來很好,但經常暗地裡流淚。她這一生很苦,少女時分,在拜火教中勾心鬥角,生死往往一線之間,嫁給游寧之後,卻親眼看到他的死亡。而現在,玲玲又殘廢了,難道你想讓她終生鬱鬱寡歡嗎?」「可是,我……」   「葉歡!」   徐長生猛地一聲大喝,聲音中帶有無比的憤怒,「你真的以為,我是想要一個繼承人,才讓可嬌下嫁於你嗎?   「如果不是可嬌和你相處很好,如果不是她對你有好感,我也不會逼迫與她。」「徐幫主,可嬌並不是喜歡與我,我們只是好朋友而已。」   「這就夠了,葉歡,這些年,能讓可嬌青睞的男子不過寥寥數人,而能讓她放開心扉相處的更少,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學來的歪理邪說,夫妻間要相愛才能成親。   「這世上,有多少夫妻在婚前,能發展到你和可嬌的地步?   「少年夫妻老來伴,我就是孤苦一生,才不想讓可嬌最後和我一樣。   「你好好的想想吧,可嬌她是一個可憐人,給她一些關懷,比你什麼狗屁的彬彬有禮,什麼要相愛才能在一起好得多。   「你敢說除了謝夢落之外,在外面沒有別的女人!」葉歡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其實,如果沒有謝夢落或者解青絲等女,他絕對願意娶寧可嬌。   她為人溫柔大方,果斷有度,而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身為女兒身,卻不讓鬚眉。   之所以推開她,不過是不想讓她受傷而已。   說到了這裡,徐長生突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就算是你不是我的骨肉,但我已經將可嬌當成親女兒看。早一點行動吧,讓我抱上孫子,而且,這是對可嬌最大的安慰。有了孩子的她,心中的傷心會少很多。」   拍了拍葉歡的肩膀,徐長生轉身離去。   「很多老夥計都死了,你們要好好的活下去。你在華山擊敗劍神,我很高興。」   也許在他的心中,還認為葉歡是他的兒子。徐長生離去的身形有些蕭索,讓葉歡的心頭為之一酸。   天下大亂之時,正是群雄蜂擁而起之時。   五十六歲的趙王,如今每天只睡一個時辰,想要爭奪天下的野心熊熊的燃燒著,使得他精力無比充沛。   為了那把九五之尊的位子,就算是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長沙城是橫在趙王眼前的釘子,只要攻破此城,整個戰局就會有利於趙王。到時候無論是割據一方還是和朝廷談條件,都進退自如。   十二萬大軍將城池包圍的水洩不通,同時驅使著二十萬民夫輪番的攻城。   戰局本來對趙王不利,但但蒼天保佑,長安城中變亂,當天子周治與太子周宏坤暴斃的消息傳到了這裡,朝廷軍隊發生了混亂。   十一歲的皇太子怎麼能服重,趙新風等人想要挾天子的念頭大家都看得出。   這時候,掌握住手中的軍隊才是最重要的。原本援助長沙的三路大軍停頓不前,而長沙城中的守軍也是緊縮不出。   這對趙王來說是天大的好機會。   率軍擊破了一路援軍後,趙王傾盡大軍,圍攻長沙城!   無數人在長沙城下奮力廝殺,而趙王的杏黃大旗高高豎立在一里外的山崗上。   他身邊有三百侍衛,更有一對三千人的騎兵隨時待命。   起兵以來,暗殺他的人層出不窮,想要博一個富貴,但都沒有成功。絕大部分刺客甚至不能接近與他,層層的大軍之中,他就是王。   但不知為何,今天他心中總有一絲的不安。這種預感讓他逃過了不少危險,但從來沒有如同今天這樣的強烈。   「看,那是什麼?」   有名侍衛突然大聲的叫喊起來,眾人抬起頭,天空中,金色的光芒越來越近。   趙王也看到了那隻大雕,同時還看到上面隱約有人影。   三月三日,趙王圍攻長沙之時,死於軍中。刺客為葉歡,他乘坐苗疆的碧眼金雕,降落於千軍之中。   趙王死去,叛軍也陷入了混亂,長沙之圍困隨解。   三月二十日,當楚王大軍正與朝廷方面對峙之時,後方重鎮黑龍口被人攻破。黑龍口為楚軍屯糧之處,熊熊烈火中,九十萬石糧食變成灰燼。   楚王聞之此訊,吐 血昏迷,直至第二日方醒。   黑龍口乃是楚軍的命脈,楚王甚至將座下第一高手鬼王都派到那裡鎮守,卻沒有想到,居然被人攻破。   根據回來的手下敘述,是一男四女從天而降,擊殺鬼王后,在全城放火。   城中雖然有兩千軍隊,但那五人的武功實在是過於的高強,加上熊熊燃起的大火和城中地形複雜,最終那五人在擊殺了鬼王后,從容離開。   四月六日,潰敗的楚王遇刺,殺人者葉歡。   天下風雲激盪,英雄輩出,但這半年來,卻無一人能與天劍葉歡相提並論!   諸王之亂,在一種奇跡般的情況下,被平息了。   五位王爺,被他擊殺三名。   碧眼金雕能讓他來無影,去無蹤。就算是諸王布下了層層陷阱,但他大宗師的修為,完全可以以一敵千。   謝夢落、寧可嬌、解青絲已是宗師高手,而唐詩因歷經巨變後,加上與葉歡的雙修,武功突飛猛進,也成為宗師高手。碧眼金雕上一次可以乘坐五個人,葉歡再加上四位宗師高手,天下間又有誰能抵擋與他?   一次刺殺不成,那就下一次,而他的目標並不僅僅只是諸王,叛軍的糧草、器械,還有各級軍官,都是葉歡的刺殺對象。   這幾個人中,武功最差的為唐詩因,但她作為唐門掌門,暗器手法天下無雙,在混戰中,起到的作用最大。   碧眼金雕成了葉歡等人最大的憑仗,數百里的路程往往即可能到,所有的封鎖線和埋伏,變成了無用功。   一擊不中,諸人就乘著碧眼金雕退下。他們不冒險,情勢不妙就轉向下一個目標。   而埋伏的高手們,往往損失慘重──能讓葉歡等人退下的埋伏,需要多少人手?沒有三位以上的宗師高手,就別想伏擊葉歡等人。   而當攻擊失敗後,葉歡等人可以馬上到別處。而埋伏的人馬,怎麼又碧眼金雕飛得快?   天劍的威名,響徹了大地,剩下的兩位王爺,都是一日三驚,聽到葉歡的名字都會發狂。   無數江湖俠少四處打聽葉歡的下落,想要追尋與他。這才是江湖人所追求的最高境界,笑傲王侯,劍掃天下。 第九章 佳期如夢   襄陽城外三十里,葉歡躺在了山坡上。   手指一彈,石子擊中了一頭山羊的彎角。本來想到池塘中喝水的山羊猛地一驚,轉身而逃。   「女人真是麻煩,洗澡都要這麼長時間,最讓人鬱悶的是,嫌我進去搗亂。」   不遠處的池塘中,謝夢落她們正在洗浴,美麗的胴體在水中飄蕩,血脈賁張的情景讓葉歡也想加入其中,自然,這時候,葉歡不會允許任何人或者動物靠近。   看著天上的白雲,葉歡嘴角處有著一抹笑容。   蓉蓉雖然想要天下大亂,但葉歡覺得,已經足夠了。離開長安前,葉歡與趙新風等人有過密談。   天子周治之死,導致朝廷會在短時間內陷入了混亂。當葉歡提出願意幫朝廷刺殺除掉幾名王爺後,趙新風拍手稱讚。   周天宗的戰鬥力還歷歷在目,而葉歡更表現出不遜於其的修為。雖然熱情拉攏葉歡未果,但雙方也達成了協議。   長安城中滯留的明玉手下親眷,還有流放邊關的,新天子會一封詔書赦免,有願意去蜀地的,皆放行。   對於朝廷來說,明玉的威脅遠遠比不上諸王,而現在葉歡所作的,就是刺殺天下諸王,同時協助各地的朝廷大軍,平定天下。   千里無雞鳴,白骨露於野。動 亂的時候,天下間最慘的就是那些平民們。   葉歡決定刺殺諸王,同時他邀請了四個人同行。   謝夢落、解青絲、寧可嬌還有唐詩因。   匹夫之怒,一怒拔劍,但俠客的劍,還要鋤強扶弱。   謝夢落生長在貧苦人家,雖然平日裡看起來冷若冰霜,但實際上卻是心腸最軟之人。   解青絲心懷大志,也有俠義心腸,當年她來邀請葉歡為紅袖盟出力,為的就是給天下女子一個公平,如今諸王為一己之私,禍亂天下,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葉歡這些日子裡,一直用地藏真氣為玲玲打通經脈,對於他的請求,寧可嬌當然不會推辭,更何況這次行動,情報的作用非常重要,她絕不會看著葉歡去冒險。   而唐詩因呢?她是不會拒絕葉歡的邀請,而歷經了各種磨難的她,奇跡般的進入了宗師境界。這樣一來,在很多場合,唐詩因的暗器反而是諸女之中起到作用最大的一個。而她也沒有藏私,主動的向著謝夢落她們傳授技藝。   短短的半年時間,葉歡和她們行遍天下,行俠仗義,不易快哉。   諸王之亂,隨著葉歡等人的出手,相繼平息下來。隨著天子大赦天下的號令頒布,叛軍紛紛望風而降。   在這半年中,葉歡也有了驚喜的收穫。   這半年同生共死,風雨同路,使得諸女的關係拉近到了一起。   就算是昔日再不對頭,但當謝夢落、解青絲、唐詩因、寧可嬌四人陪著葉歡衝鋒陷陣之時,大家都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這不是在家中,也不會有人跟隨侍奉,五個人,能做到,就是相互依靠。   在這種情況下,葉歡終於得償心願。   烈女怕郎纏,更何況是同生共死的夥伴?   當葉歡晚上偷偷地來到謝夢落身邊之時,她如何拒絕?就算是一腳將其踢開,但等一會葉歡又爬了過來,加上本來就是夫妻,所以謝夢落第一個淪陷。不過害羞的她總是不發聲,而且還會躲開別人。   而解青絲呢?沒有了身份的困擾,她也放下了包袱,明玉走了,剩下的親人就只有葉歡和王鷗蔓。尤其是看到葉歡和謝夢落卿卿我我的樣子,自然也會嫉妒。所以,當葉歡變得主動,她就故意當了受害者。   看到了葉歡的所作所為,謝夢落當然很不高興,但卻沒有抽身而走。   正在平息諸王之亂的關鍵時期,葉歡的所作所為,有利於萬民,所以她只能咬著牙忍受。   兩個女人都是單獨的提水喝,但唐詩因卻不在乎這麼多。對葉歡千依百順的她,想盡了辦法取悅葉歡。她很清楚葉歡想要做什麼,以及他的欲 望。她和謝夢落以前就是好友,經常去找謝夢落聊天,加上刻意的迎奉,兩個人的關係好的蜜裡調油。   也正是她一次次的勸說,讓謝夢落始終保持著和葉歡的關係。而有一次,當謝夢落和葉歡親熱的時候,唐詩因加入了其中。   雖然謝夢落覺得太荒唐了,但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葉歡的厚臉皮加上水磨的功夫,幾分抗拒,幾分水磨,最終,謝夢落默許了葉歡的荒唐。   兩個女人挑水吃,但解青絲後來也被同樣的套路拉下水,於是,三個女人,也有一起分水吃的情況,變得更荒唐。   四個人中,寧可嬌的身份最為特殊,葉歡一直很敬重她。   但葉歡最終還是選擇了主動,兩個人之間水到渠成。   她並不是愛上了他,但為了承諾或者是因為不討厭,所以才有了現在的情緣。   但這無所謂,男女之間,靈與肉之間的融合,一樣可以產生愛情。有著月神紅線助興,將六欲天魔經用在傳授人的身上,大姐姐在他的身下變成了呻吟的羊羔。   男女之間,只要雙方不討厭,然後有了肉體的關係,那麼以後親密會更多。葉歡的表現也讓寧可嬌……嗯,她也將心交給了他。   這不奇怪,既然她接受了他,那麼就努力的愛上他。往事不可追,把握住現在更好。   就這樣,雖然這半年的日子裡,有許多危險或者是艱辛,但也是一趟香艷的旅程。   葉歡成功的讓謝夢落、寧可嬌、解青絲還有唐詩因能和睦的相處,就算是謝夢落還有些放不開,但也默許了葉歡的荒唐,然後有時候大家變得越來越荒唐,不,應該是葉歡太荒唐了。   但葉歡覺得這樣很好。   他不想讓任何一個人難過,也不想錯過任何一人。   好人有好報,不是嗎?   他們行遍天下,遇到不平事就把劍而起。就算是朝廷一方,如果有禽獸之輩,葉歡等也不會留情。   而這期間,蜀地傳來的消息震驚了天下。   蛇人三十萬精銳全軍覆沒,明玉一舉平息了蜀地千年來的禍患。再也沒有人敢於小瞧明玉,這一戰,讓天後明玉重新擁有爭霸天下的實力,如果再加上葉歡等人的協助,天下間會是如何?   一年半後,天下平靜下來。   按照原來的計劃,火器的裝備需要兩年以上的時間,但唐門諸女手熟後,製造的速度很快的提高。一年以後,神機營已經有了八千人的裝備。   這一年中,因為殲滅了蛇族大軍,蜀地之人皆拜服於明玉手下。雖然戰亂讓蜀地損失慘重,卻也讓明玉的勢力扎根於蜀地。   此時,正好諸王之亂變弱,朝廷大軍在南方節節勝利。朝廷諸臣皆志得意滿,卻沒有想到蓉蓉親率五萬精銳從岐山而出,直撲長安。   雖然朝廷對蓉蓉一方從未曾放鬆過警惕,但神機營的露面,卻震驚天下。朝廷十五萬大軍,三戰三敗,人數上佔據優勢的禁衛軍,被打得一點脾氣都沒有。死傷三分之一後,剩下的十萬軍隊,向著天後一方投降。   而葉歡親入長安,與趙新風等人密談。當蓉蓉大軍來到了長安城之後,這座城市四門洞開,年幼的天子親自出城迎接。   時隔兩年之後,天後重新入主長安,並垂簾聽政。   三個月後,周宏坤之子,如今的天子退位,蓉蓉成為了古往今來,破天荒的第一位女皇。   雖然朝野激起了無數非議,但蓉蓉的帝位卻穩如泰山。經歷了戰亂後的黎民百姓,無比的懷念天後當政的時光,而周氏皇族,勢力在相互攻伐中損失殆盡,也無力反抗。   蓉蓉掌控天下,而葉歡呢?   長劍在手,平定武林。   天下六大門派,五大聯盟,以及四大奇門,葉歡一一拜訪,並將其折服。這些門派,在朝野都有莫大的勢力,甚至諸王之亂中,也有他們的身影。   當金陵沈家被葉歡掃平之後,幾大門派紛紛宣佈表示支持葉歡。而對於各地豪強、綠林好漢中的野心勃勃者,葉歡所做的就是舉劍掃平。   蓉蓉為王,而葉歡身在朝野。   兩人之間配合的親密無間。   對於那些流落在各處的小股叛軍、想要割據觀望的豪強以及野心勃勃窺視天下的人,葉歡成了他們的追命符。   朝廷要除掉他們,需要動用大軍或者拿得到檯面的理由。但葉歡不需要,他成了朝廷的刀。   紅袖盟的勢力急劇的擴展,一躍成為天下第一。不過,不久之後,紅袖盟會改名。   天下平定後,原來的洛陽王周感成,自請率三千子弟戍邊。   明玉准奏,封周感成為燕王,而洛陽王的名頭落到了葉歡的身上。此時葉歡應該叫周歡了,他的名字進入了宗世的名冊。不過江湖中人,還有葉歡熟悉的人,還是叫他葉歡,他也喜歡這個名字。   新的洛陽王不像是以前的周天宗,手握重兵,權傾一方。如今天後明玉鐵腕整治天下諸王,消潘減權,洛陽也不過有五百精兵。   而葉歡也不喜好重權,更多的是一名太平王爺。他放權下去,而洛陽自有諸官運作。葉歡更多的是寄情山水,甚至連到外地行俠仗義都少得多了──他身邊美女如雲,有這麼大的一家人需要養活,昔日的大俠只能呆在家中,而不是逍遙自在。   君子劍的名聲被天劍所代替,葉歡成為了一個傳說。   江湖中很多人羨慕他的艷福,那一個個高不可攀的俠女洗手為他作羹。   謝夢落、解青絲、寧可嬌、唐詩因……那些妖嬈的絕色成為了葉家人,同時還有不少麗人陪伴在葉歡的身邊。   再也沒有人叫葉歡君子劍了,君子怎麼能如此的好色,連禽獸都比他強得多。不過,大家說起他來,嫉妒中也有祝福。   好人應該有好報,而葉歡新名號,天劍,則為人所共知。   雖然有不少江湖俠少,覺得此稱號過於的囂張,但想一想葉歡平定諸王之亂,劍壓天下群雄,大家也只能羨慕嫉妒恨的歎息自己怎麼不是那個人。   溫柔鄉是英雄 ,那家夥遲早要變成藥渣的。   大家都這樣的說,雖然有好事者想要追究葉歡的後宮有多大,但都沒有結果,而且有人幫葉歡遮掩。   江湖中每隔數十年,就會有一場風波,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人擁有了過強的實力。對於天下各大門派來說,葉歡這柄天劍還是封存在溫柔鄉中比較好。   其實,葉歡的好色之名,只是因為他娶了江湖中幾名最出色的美女,但卻沒有姦淫擄掠之事發生。這就夠了,各大門派的頭面人物,那個不是三妻四妾。   葉歡在洛陽紮下了根,而謝夢落依舊在海州和洛陽之間奔波,解青絲和寧可嬌成了葉歡的側室,唐詩因重整唐家堡,而且經常邀請葉歡前去,那裡有不少的女子等著葉歡。   在葉歡刺殺諸王的那段日子裡,唐詩因因為火器的研究,離開了一段時間,而梅蘭芙被謝夢落請來幫忙。   至於兩個人是否發生了什麼,沒有人知道,但每年,葉歡都要到白月峰呆上一段時間。   楊盧蔓和楊紫萱姐妹倆在洛陽開了一間茶店,生意很是不錯,葉歡有時候去哪裡喝茶,看著美女老闆那溫柔的笑容,然後留在那裡,整晚也不回家。   白明雪和薛清影因為往事不堪回首,所以並沒有住在洛陽王府。她們兩人在葉歡的故居那裡重建了白玉樓,白明雪成為了掌門。她們兩人是幸福的,在以後的日子裡,葉歡再也沒有讓她們傷心過。   但對於葉歡來說,身邊似乎還少了一個人?   御書房中,元慎向著天後行禮完,畢恭畢敬的退出了房間。   明玉權威日重,就算是近臣見她也不敢隨意言笑,尤其是成為女皇后,更是如此。   不過,也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洛陽王葉歡。   剛才,天後召見元慎的時候,這個人居然在不遠處,翹著腿看奏折。這種隨意的舉動,不知讓多少人嫉妒的兩眼發紅,但這個人毫不在意。   天後明玉和葉歡的傳言已經滿天飛,但元慎等人卻沒有深究,或者說,不想深究。   天後明玉年方少艾,而以她宗師境界的修為,活過七八十也有可能。   江山是天後明玉親手打下來的,她擁有絕對的控制權。所謂的清議、風評,對於絕對的實力來說,不值一提。   這次諸王之亂,天下間豪強宗族被殺得七零八落,明玉想要做什麼,沒有人敢於反對。   葉歡深得天後的信賴,無論是風言風語,還是惡意中傷,都難以動搖他的地位。   曾有地位顯赫之老臣,直言上奏,卻被天後當庭訓斥,革去所有功名,永不錄用。他的子弟紛紛上書求情,但全部被貶斥。   幾次風波下來,再也沒有人敢於上書言葉歡的不是。   「葉子,你不在長安多待幾天嗎?」   三十五歲正是一個女人黃金的年齡,而蓉蓉看起來和二十多歲沒有什麼區別。象牙般光滑的肌膚白嫩柔軟,漆黑的雙眸如同深潭,紅唇艷若玫瑰,一舉一動間,少 婦艷麗的風情宛如流淌著的蜜汁般濃郁。   蓉蓉的眸子中隱約有著奇異的光芒,更多的是期盼。   「不了,洛陽的事情不少,這次回洛陽之後,我會有有很長一段時間不來長安了。」   「多留幾天,好嗎?玲玲和鷗蔓也都很想多陪你幾天。」   蓉蓉輕輕的說著,但葉歡卻只是搖頭。   當然不能,蓉蓉越來越會騙人了。   就像是在洛陽城中一樣,蓉蓉在一步步的緊逼。有了一日,就有一月,有了相聚,就想要一生。   親愛的,我只是想牽著你的手,親愛的,我想抱抱你,親愛的,我只想在床上和你聊天……多少天真的女孩就這樣淪陷了,葉歡可不想變得和她們一樣。   王鷗蔓和玲玲可以來洛陽,他非常的歡迎。而且王鷗蔓也經常來洛陽,與他相聚。但蓉蓉這裡,他過不了自己的那一關。   他轉身離去,再也不看蓉蓉那哀怨的雙眼。   或者說,他沒有看到蓉蓉嘴角處的那抹笑容。   「來日方長,不是嗎?」   蓉蓉並不缺少耐心,遊戲才開始,不是嗎?她會編織成密密麻麻的網,將他包圍,最後捕獲與他。   羅馬假日了的公主已經是女皇了,她有能力得到想要的幸福。   四月正是春暖花開之時,洛水旁遊人如織。   這時候,就算是最保守的人家,也讓女眷出行遊玩。無數的麗人在洛水旁翩翩而行,成為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那些兩眼發亮的年輕人,跑前跑後,追逐著麗人的身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無數的閨秀麗人在落水旁展露著美麗。   但今日,落水旁最美麗的,卻是一群狐狸,美麗到了極點的狐狸。   個子矮矮的小狐狸霓裳走在了前面,搖著自己雪白的尾巴。陽光照在她如同美玉一樣的臉上,彷彿是一尊美麗的瓷娃娃。   年輕的吳仙茹跟在了後面,二十三歲的她正是英氣逼人,眼波流轉,心中不知想誰。   而成熟高貴的大狐狸吳月娘坐在了轎子中,新嫁娘的裝束裹著玲瓏剔透的身子,誰看了都會羨慕。   長安一別後,吳月娘前往海州,開始做嫁人的準備──她才不要學謝夢落,到手的幸福最後搞得和別人分享。沒有人是必不可少的,只有認為自己是必不可少的人。   她很快找到了合適的接班人,但就算是這樣,整整用了兩年多時間,才將一切事情都處理完。不過,這其中,她偷偷的跑到洛陽,偷吃了很多次。   所以說,皇宮中趙妃說的不錯,幸福不需要等待,需要的是爭取。   三隻狐狸翩翩而行,後面跟著長長的送親隊伍。   這一刻,她們是幸福的。   親愛的,我愛你。   葉歡在洛陽城外的住所修繕一新,面積也擴大了數十倍。這裡成為了葉歡在洛陽城的別府,平日裡葉歡就住在這裡。   小狐狸霓裳來到了這裡,輕輕的敲門。她的手很輕,但心跳卻重的厲害。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她來到了她的家中,眼淚漣漣的求他收留。   「親愛的,他在不在家?」   霓裳看著門裡那一對一模一樣的雙胞胎麗人,拚命的搖著尾巴。學會說話的她,終於回來了。   「別這樣,霓裳,太丟臉了。」   吳月娘一把抓住了小家夥的尾巴,將她拖了回來。   「玲玲、瓏瓏,葉歡的聘禮準備好了嗎?」   她的聲音浸透著幸福的蜜汁,心已經飛到了他的身邊。俠客和狐狸的故事,最終有了好的結局。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華年如錦,時光正好,從今以後,她就是他的人,就像是公主和書生的、好人和俠女的,以及那些相愛的人一樣,都有了好的結局。   佳期如夢,莫要辜負那好時光。 後記   天劍歌結束語   經歷了這麼長時間後,天劍歌終於完成了。   日曜轉生是玄幻,寫完了以後,我就想,新書開什麼題材。   當時有三個選擇,一個是仙俠,一個是都市,還有一個是武俠。   最終,我選擇了天劍歌,只因為心中有一個武俠的夢想。但現在看起來,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完成心中的規劃,已經更新的緩慢,導致了這本書很撲。   天劍歌總共十一卷,講述的是葉歡成長的過程。   從年少時分的彷徨猶豫,到大俠時代的堅持苦悶,以及最終的選擇,最終,葉歡也沒有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大俠,也失去了很多的快樂。   人不可能兩次邁進同一條河流,有了得到自然會有所失去。   白玫瑰和紅玫瑰的故事,大家都聽過。對於葉歡來說,什麼是真正的幸福?   在洛陽追到了白知霜,然後兩人快樂的生活著。夕陽西下,那個茶店老闆聽著妻子的閒談,笑容滿面的逗弄著身邊的孩子。   和謝夢落婚後並肩江湖,不離不棄,身邊有些紅顏知己,不過在謝夢落的防備下,加上他的克制,始終只是朋友。   或者,就像是這本書的結局一樣,成就天下無敵,身邊的美人環繞,似乎一切都完美無缺,那段黑暗也埋葬在心底。   但無論如何,這個故事有了一個很美好的結局。   葉歡只是一個普通的人,最終也沒有達到沙發果斷、快意恩仇的地步,但無論如何,他和相愛的人有了一個相對完美的結局。   天劍歌完了,但我的夢想還沒有。   朋友們,再見。 ---------------------------------------------- 全本全集精校小說盡在:http://www.yimuhe.com/u/anglewing2620-1.html 更多資源下載:http://qqzone.ctdisk.com ※聲明:本電子書僅供讀者預覽,請在下載24小時內刪除,不得用作商業用途;如果喜歡請購買正版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