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廢柴》 作者：林海聽濤 正文 序章青春祭 寫這本書的念頭實際上早在一年前就有了，並且曾經一鼓作氣的寫了一萬多 字的開頭。但是那畢竟只是《冠軍》寫倦了的調劑，最初的衝動過後，自然就是 無限期的停擺，慢慢變成了我電腦裡面的一個所謂「坑」的東西。 再次興起寫這個的念頭是在因為不知道新書要寫什麼題材而煩惱的時候，玄 幻的東西寫出來給朋友看反響似乎都不太好，被罵的次數多了之後自然覺得自己 不是寫玄幻的料。 這個時候，我很偶然的從櫃子裡面翻到了高中的同學錄，一本怕損害而整個 封皮都用透明膠封過的普通筆記本。在我拿起來的時候，從裡面掉出一張紙片， 那是我高一時候畫的一幅「合影」，出現在畫面中有四個人，都是當時我的同桌 好友。可隨後我有些驚恐的發現自己突然想不起來他們的名字了，一張張臉都覺 得那麼熟悉，可我就是叫不上他們的名字。 那應該是關係非常好的朋友，否則我也不會用手繪的方式來證明我們之間的 友情。可就算是關係如此好的朋友，多年不聯繫之後也已經記不得他們的名字了 …… 我悲哀的發現了這一點，繼續翻看同學錄的心情就不一樣了——本來我是打 算抱著懷舊的感覺來看得，沒想到最後成了惶恐。同學錄上紀錄下來的那些文字， 那些名字，我卻無法將它們和畢業照上的面容聯繫起來。 我知道，他們就在我的記憶裡面，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再過幾年，也 許就算同學聚會，我都只能非常尷尬地詢問：「請問您是？」——如果還有同學 聚會的話。 當初那所高中我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回去過了，當初的同學又有多少年沒有聯 系過了？兩年，短短兩年，我卻幾乎忘得一乾二淨。生活中充斥了太多太多不屬 於那種回憶的東西，它們慢慢改變著我，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高喊著「青春萬歲」 的社會初哥了，現在的我遠比那個時候功利，臉皮的厚度也在逐年遞增。 我曾經說過只要我還在聽周華健的歌，我就會繼續寫青春。但現在那些曾經 讓我感動了無數遍的歌卻幾乎無法引起我的共鳴。還記得最初聽到《有沒有一首 歌會讓你想起我》的時候，無數往事湧上心頭的感慨。現在再聽……啊，那是一 首好聽的歌，我似乎有短時間沒有聽了，換個口味吧，今天聽聽。 如此而已了。 （寫到這裡，我打開音樂播放器，將這首歌添加進了播放列表） 是什麼讓我變得如此冷漠？是什麼讓我已經記不起曾經熟悉的名字？是什麼 讓照片泛黃，字跡模糊？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知道，而且應該很清楚，但是卻不願意說出來，因為每次 想起來我就會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個罪犯。 人總是要成熟的。我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出於對自己這種想法感到不安，我決定寫點什麼來挽留……或者說祭奠那正 在被我遺忘的歲月。因此我在電腦中重新挖出了這個坑，決定把它寫完。我怕我 再不動筆，可能我就寫不出來了。所以《在意》也好，這《廢柴》也好，出發點 都是一樣的。我似乎還是在炒「冷飯」…… 但是這又和《在意》不一樣，因為我試圖增加更多的東西，雖然小說裡面 「足球」仍然佔了比較大的比重，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它將不是在意那樣「唯 一」的東西。這本書裡面校園故事將會佔到更多的比例，我甚至很想把它歸到 「都市」類裡面，因為我總覺得讓廢柴這本書放到競技，有些掛羊頭賣狗肉的嫌 疑。 所以如果當你過了十幾章都沒有看到一場期待中的熱血沸騰的比賽，還請不 要覺得不爽……因為這正是這本書的一個特色吧：和其他競技小說比起來，它沒 有無休止的比賽。我更多的是想通過足球來表達少年少女們的青春情懷，在這本 書裡面足球得為場外的事情服務，而不是像《冠軍》那樣場外為場內服務。 這本身就只是一本為了懷念，為了祭奠而寫的東西。足球只是懷念和祭奠的 一部分而已。 從1998到2001，我曾經認為這三年的時間一輩子都會永記於心，沒想到才短 短五年就讓我已經開始遺忘。於是，我迫不及待的開始碼字，希望在我全部忘記 之前將它們紀錄下來，哪怕無人喝彩。因為這本書對於我來說，不僅僅是又一本 賺錢的工具。 為青春做祭，以這些生澀的文字。 001.廢柴布挺 求知中學，一所現代化的私立中學，擁有雄厚的師資力量和先進的教學設備， 以及良好的學習氛圍，選擇求知學院，就是為您的孩子選擇一條通向明天的光明 坦途！ 喂，現在不是念廣告的時間。 …… 呃，那麼我們的故事就從這個私立中學開始吧。 ※※※秋天的太陽暖洋洋的從窗戶斜射進來，照在同學們的身上，晴空萬里， 微風輕撫。英語老師那一口地道的方言發音就像搖籃曲一樣令人昏昏欲睡。 這種天氣不睡覺簡直太浪費了。 布挺趴在桌子上，手往前伸了個懶腰。但他的手不小心戳到了前排的女生， 紮著馬尾辨的女生扭回頭來看了看身後的布挺。這真是一個漂亮的女生，皮膚白 的在陽光的映襯下讓人感覺炫目，面容清秀，緊抿的嘴唇上一抹淡淡的粉紅色， 黑髮同樣在陽光下發出微紅的反光。 「布挺，好好聽課！」她低聲提醒身後的布挺。 「好啊——」被她提醒的人卻有氣無力的打了一個哈欠，沒想到呵欠才打了 一半，他就突然摀住心口趴到了桌子上，很痛苦的呻吟著。 晉靜被嚇了一跳，她把整個身體都扭過去，抓住布挺的肩膀：「喂，你怎麼 了？布挺！」 布挺抬起頭，表情痛苦，斷斷續續地說：「抽……抽筋……了！」 晉靜頭上冒出了黑線，而整個教室裡面的同學更是哄堂大笑，兩人這才意識 到現在還在上課呢，那麼英語老師他…… 晉靜害怕的將臉扭回去，正好就看到講台上黑著臉活像包公的英語老師張寶 祿。 「晉靜，布挺，你們兩個上來聽寫單詞。」他得給這兩個公然搗亂課堂秩序 的學生一點厲害瞧瞧，混蛋！當我是空氣嗎？在我的課上公然上演這麼肉麻的一 幕！ 晉靜背對老師吐了吐舌頭，而布挺剛剛從抽筋中恢復過來，怨恨地瞪了晉靜 一眼：「都是你！看吧！」 「不怕，反正我都會了。」 「……」布挺真想掐死這個得意洋洋的女生。 布挺挺著胸膛，驕傲的大踏步走上前去，他覺得自己這幾步走得有點革命烈 士慷慨就義的氣概，可惜當他看到英語老師那一臉嚴肅的表情時，就什麼氣概都 沒了。 「分別站在黑板的兩邊，不許偷看。」英語老師站在兩人的中間，把兩人隔 開。而台下的同學們則笑嘻嘻的等著看笑話。 布挺拿著粉筆，無力的站在黑板前，他想怎麼才能寫出那些難懂的英語單詞。 「我們聽寫Unit4 的單詞。第一個，host. 」英語老師念完等著兩人把單詞 寫到黑板上去。晉靜很快就寫上了正確的單詞，老師不禁讚揚的點點頭。然後扭 過來看布挺這邊，他正在皺著眉頭咬手指呢。 英語老師皺皺眉頭，然後對布挺說：「不會寫的就畫圈。」 布挺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圈，不過這圈畫的倒是挺圓的。 「第二個：scare.」 晉靜自己寫好了，然後偷偷瞟了布挺一眼，由於黑板反光，她看不見布挺寫 的什麼，但是從他的手勢來看……好像又畫了一個圈。 「第三個：disaster. 」 台下已經有抑制不住的笑聲出現了。英語老師背對黑板，並沒有看布挺和晉 靜，他繼續低頭念著單詞。 「第四個：finally.」 笑聲越來越大。 「第五個：advance.好了，就這五個……」笑聲已經大到也許樓上、隔壁教 室都能聽見了。英語老師疑惑的回頭看著黑板，首先看的是晉靜的，成績不錯， 全對，而且書寫公正，易於辨認。再來看看布挺的…… 「布挺！」英語老師突然覺得有青筋出現在自己的太陽穴附近。 「啊哈哈哈哈！！」整個教室裡面全是笑聲，所有人都趴在自己的桌子上放 肆的笑著，還有人在不斷的拍打這桌面，捶胸頓足的。「果然不愧是『廢柴布挺 』，啊哈哈！！」還有人這樣喊著。 「哎喲！我的肚子……」 「眼淚都出來了，布挺你太厲害了！」 整幢教學樓都在顫抖，正坐在自己辦公室裡面喝茶的政教處主任突然精神一 振，彷彿感覺到了什麼。他彈簧一般從自己的椅子上面跳起來，然後抄起桌子上 的筆記本衝了出去：「唔，布挺那小子又在耍寶了！」 晉靜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探出腦袋，繞過英語老師的身體看向黑板，只 看了一眼就差點沒把她氣暈過去。 黑板上，布挺面前畫了五個圓圈，而且還是用不同顏色的彩色粉筆畫上去的， 更加讓人覺得好笑的是，五個圓圈三上兩下，緊緊排列在一起，和奧運五環一模 一樣…… 她無力的摀住了臉。 「呃，老師，實際上我是覺得最近北京奧運會連吉祥物都出來了，我們應該 與時俱進。老師你不覺的我這個五個圈和北京奧運會的五行戰士有異曲同工之妙 嗎？」布挺還在解釋。 「五……五行戰士……」英語老師已經開始結巴了。 教室裡面的笑聲更加瘋狂了，已經有人站起來手舞足蹈的笑了，晉靜恨不得 衝上去把這個丟人現眼的傢伙拉下來，直接扔到馬桶裡面，然後蓋上蓋子，放水 衝到異世界。 「呼！」教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了，笑聲急剎車一般停住。 政教處主人彷彿在危急時刻拯救地球的未來戰士一樣出現在已經說不出話來 的英語老師面前：「布挺！！」 政教處主任的眼鏡片閃過一陣寒光。 「啊？」布挺這才轉過身去，張大著自己的嘴巴，呆呆的看著突然出現的政 教處主任。 ※※※中午放學之後，一張白紙黑字的通報批評出現在了全校此時人口最密 集的食堂門外。 通報批評高一三班學生布挺，無視課堂秩序，上課說話。在課堂上做出非常 出格的事情，嚴重傷害了任課老師的感情，現在決定對其全校通報批評一次。希 望該同學知錯能改，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政教處2005.11.15圍觀的人非常多，就好像在看一張明星演唱會的海報一樣。 「喂！又是那個布挺啊？」 「這次是怎麼回事？啊？！嚴重傷害任課老師感情……啊呀，這事情可就復 雜了……」 「不要亂想，實際上是這麼回事。當時英語老師張寶路叫他上去聽寫單詞， 還說不會寫的畫圈，接著就……」 人群中爆發出巨大的笑聲。 「我覺得我當初聽了那個廣告來這個學校真的沒錯呢，經常可以看到這種好 戲啊！」 「是呀！是呀！」 「說起來，這已經是我們第幾次在食堂外面的公告欄上看見布挺的名字了？」 「鬼才知道……」 「布挺是我們學校的傳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就在外面議論紛紛的時候，這次事件的主角卻在食堂裡面和晉靜若無其事的 吃著午飯。 晉靜看著門外圍的那麼多人，怎麼都沒有胃口。她把勺子放在手上，像轉筆 一樣轉著，然後對布挺說：「虧你還吃的下去，現在你可是全校人的笑話啊！」 「那又怎麼樣？」布挺嘴裡塞著肉絲，含糊不清的回道。「他們笑他們的， 我吃我的。」 晉靜無奈的歎了口氣，對於這個她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她也無話可說了。 眼前這個男孩真是太沒有天賦了，學習學習不行，運動運動不行，唱歌還五音不 全，畫畫都能把太陽畫成包子……最可氣的是這麼一個沒有才能的人竟然還沒有 一點自知之明，總喜歡表現自己。為此，他才來這個學校三個月不到，就已經鬧 出了無數笑話，成了全校的風雲人物。而今天英語課上的表現不過是他冰山一角 而已。 晉靜正在兀自歎氣，來了一個人，端著盤子毫不客氣的坐在了布挺旁邊。 「喂，布挺，快看！快看！」他捅捅正在埋頭吃飯的布挺。 「咦，楊煒，你什麼時候來的？」晉靜盯著坐在布挺旁邊的男生。 「剛來，剛來。呵呵。」楊煒應付性的對晉靜笑笑，然後趕快和布挺一樣把 頭扭向了窗戶。 外面人群中，剛好一個女生從窗前走過。 「真漂亮啊，王薇……真不愧是公認的校花。」楊煒擦擦嘴邊的口水。 「是啊，是啊，名字都那麼好聽……」布挺在旁邊咂咂嘴。 晉靜無趣的順著他們兩個的目光看了過去，窗外經過的那個女生確實很出眾， 雪白的肌膚，合理的五官搭配，一頭黑色的長髮隨著她的步伐隨風飄舞，那低頭 走路的神情看起來很文靜，而她和朋友聊天時偶爾露出的笑容也非常吸引人。 成績出色，對人不冷淡不驕傲，很平易近人，人緣非常好。 這就是求知中學內部公認的校花——高二一班的王薇。 「美女啊，而且難能可貴的是到現在都沒有聽說和哪個男生有關係。」布挺 目光始終跟著王薇，直到對方消失在食堂外面的拐角。 「唔，我聽說她比較喜歡那種運動型的男生。如此看來，咱們是沒希望了。」 楊煒突然情緒低落起來，低頭扒著飯。 「就算她不喜歡運動型的，你也沒有機會！不要癡心妄想了，這種女生，遠 遠看著就好了。」布挺趁機打擊競爭對手的自信。 楊煒是布挺的同桌，從初中開始一直到高中，他們奇跡般的總是同桌。老師 為了圖省事，都是按照學習成績來排座位，學習成績好的最先挑，學習成績差的 後挑，而布挺和楊煒總是最後挑，因為他們一直都是倒數第一和第二。唯一的區 別就是有時候布挺倒數第一，有時候楊煒又超越了布挺，名列倒數第一。 楊煒總是抱怨自己之所以總是成績最差的，就是因為和有名的「廢柴」布挺 坐了整整三年初中的同桌。當然，布挺對此是矢口否認的，他還沒有笨到承認自 己是白癡的地步。雖然兩人在一起總要抱怨對方才是自己學習成績差的真正原因， 但是兩個人卻是從初中開始，一直到現在的死黨，因為他們互相理解，這是其他 人沒法給予他們的。 布挺和楊煒做為一對，在求知中學出名是從新生入學開始的。當時學校在大 門口的公告板上貼出了高一新生分班名單。由於這份名單是依照慣例按照入學成 績排的，所以布挺和楊煒的名字非常自然的出現在了高一三班的最後兩個上面。 當時很多人看見這兩個名字都笑了起來。 後來隨著布挺的迅速成名，平時總和他在一起的楊煒也跟著出名了。「廢柴」 布挺和「白癡」楊煒，他們兩個被人稱為「白癡雙煞」。 ※※※由於中午在食堂和校花近距離接觸——隔著一層玻璃，確實算近距離。 所以布挺整個午休時間都顯得很興奮，在別人都趴在桌子上睡覺的時候，他一會 兒跑到走廊上，一會兒又在自己的座位上扭來扭去的。實在很影響周圍的人休息， 最後還是晉靜出面，呵斥了他，才讓他老實下來。 晉靜和布挺青梅竹馬長大，一直以來都是她照顧這個比自己大半個小時的 「哥哥」，所以布挺養成了聽晉靜話的條件反射，雖然現在他越來越不滿自己被 晉靜管，但是他的身體沒辦法照自己想的那麼做。 尤其是當父母長期在國外，把他正式托給晉靜「看管」之後。 中午沒有休息好的布挺，直接反應就是下午的課一個勁的打瞌睡。由於教室 旁邊就是班主任翟貴順老師的辦公室，所以沒有幾個學生膽敢在班主任眼皮子底 下堂而皇之的睡覺，就連一向神經大條的布挺也不敢，所以他只能用手托著下巴， 裝著聽課的打瞌睡。睡一會兒就要醒過來，裝作聽課一般的點點頭、轉轉筆。 布挺這麼裝著裝著就覺得自己的眼皮子越來越沉，用意志力都沒法再讓自己 保持清醒了，最後他乾脆睡著了。 楊煒在課本上塗鴉，根本沒有注意自己的同桌。 地理老師正在講板塊理論，她講到喜馬拉雅山就是亞歐板塊和印度洋板塊相 撞形成了，為了讓自己的解釋更加生動，她還借來第一排兩個學生的鉛筆盒互相 碰撞。 當然女老師的動作是非常輕盈的，並沒有發生聲響。 「同學們看，就像這樣，兩個板塊相撞，長年累月的這種撞擊就導致了喜馬 拉雅……」 睡夢中的布挺只覺的鼻子上有一隻蒼蠅，他最討厭有人打擾他睡覺，哪怕是 蒼蠅也不行，一定要趕走。 所以他揮了揮手。 「嘩啦！」 「哎呀！」 「嘩啦！嘩啦！」 地理老師手中的兩個鉛筆盒掉到了講台上，撒了一地。而晉靜的身後，也一 樣有一個掉在地上散開的鉛筆盒，她自己則捂著自己的嘴巴趴在桌子上，剛才那 聲「哎呀」就是她被布挺的鉛筆盒打到後背發出來的。 「布挺！！」地理老師其實是一個脾氣很好的女老師，但是面對這一突發事 件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殺氣。並不是因為布挺破壞了好端端的課堂氣氛，而是剛才 那聲把她自己嚇了一跳，所以手中的兩個「板塊」就統統陸沉了，這讓她在學生 面前很丟臉。 布挺站在自己的座位上，用一種剛剛睡醒的眼神，無辜的看著前面怒氣沖沖 的地理老師。「啊！沒有！我沒有睡覺！」 他好像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旁邊的楊煒輕輕歎了口氣，而其他同學早都笑的直不起腰來了。 一分鐘之後，布挺站在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雖然下午兩點多種的陽光非常 炙熱，但是布挺根本不在乎，他接著睡他的覺，在夢中和王薇約會去了。 在他閉上眼睛的同時，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對面的天空中突然劃過一道耀眼的 光芒，非常短暫，那道光芒就消失了。 ※※※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靜悄悄的，除了布挺他自己，一個人都沒有。他伸 了一個懶腰，還沒有下課嗎？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對……對不起，請問，你…… 喜歡籃球嗎？」 這是一個女生的聲音，好聽的猶如天籟。而當布挺轉過身去才發現聲音的主 人也是一個美女——正是讓他在午睡時間興奮的睡不著覺的「校花」王薇！ 上帝！真主安拉！佛祖釋迦牟尼！太上老君！布挺在心裡感謝所有他知道的 大神，「校花」主動搭訕這種美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上輩子積了什麼德 啊！ 王薇見布挺在發愣，以為他沒有聽清楚，於是又重複問了一遍：「你喜歡籃 球嗎？」 那笑容，那姿態，好像赤木晴子…… 雖然布挺除了體育課之外就沒有摸過籃球，但是當他看到這散發著光彩的迷 人微笑，他還是言不由衷的點頭道：「喜、喜歡！我喜歡籃球！喜歡的不得了！」 只要能得到美女的青睞，別說籃球了，就是問「你喜歡上刀山下火海嗎？」 他都會點頭說「喜歡」的。戀愛的人都是盲目的…… 此時此刻，眼前的王薇就是他布挺心中的赤木晴子、淺倉南、古賀春華…… 為了這些天使，他什麼都願意去做。 不就是籃球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美女喜歡，咱就學！ 王薇笑了，她仰頭對身高一米八三的布挺說：「太好了，看你這麼高，扣籃 也一定沒有問題了！」 扣、扣籃？！飛在空中把籃球放到籃筐裡面的？ 「是、是呀！扣籃……都沒有問題！」布挺咬牙點頭道。 王薇笑得更開心了：「那我們放學去籃球場吧！」 這是約會宣言嗎？布挺自打娘胎裡面出來，還從來沒有遇到美女主動約他的 好事呢！布挺興奮的攥緊了拳頭：「好！放學後我們去籃球場！」 「就這麼說定咯，到時候可不許放我鴿子哦。」王薇伸出手，想要和布挺拉 鉤。 沒想到竟然還能和美女「肌膚相親」，布挺在心裡摟著口水把手伸了出去， 一把抓住美女纖細的手。這種觸覺真是太棒了……如此真實，如此美妙，就好像 真的握著王薇的手一樣……真的？握著？王薇的手？ ※※※「布挺！你在幹什麼？！」一個熟悉，但是絕對不天籟的聲音在布挺 的耳邊突然響起，把他嚇了一跳。 這一嚇可不要緊，直接讓他從睡夢中醒來，這個時候的布挺才發現自己依然 站在走廊上，但是一點也不清靜，周圍都是看熱鬧得同學，同時他的手還抓著一 個女生的手，而那女生儘管低著頭，長髮遮住了面容，布挺仍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正是他夢中的女孩王薇！ 咦？這是怎麼回事？布挺好像沒睡醒的看著眼前這一切。 晉靜正在自己面前張牙舞爪的大聲喊著，旁邊的同學們已經笑翻了一片，王 薇的手為什麼會被自己抓在手中？ 「布挺？！還不快放手！」晉靜用力將兩人的手分開，她看上去非常生氣。 周圍的笑聲更大了，王薇在這樣的笑聲中頭垂的更低了。 布挺站在一邊不知所措，而晉靜則代表他給王薇道歉：「對不起啊！他肯定 是在走廊上睡著了做夢，他決對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一邊說一 邊按著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布挺給王薇鞠躬道歉。 不是晉靜喜歡小題大做，實在是布挺這次丟人丟的大。本來地理課下下課之 後，她打算出來看看布挺情況，沒想到一出來就看到布挺閉著眼睛拉住一個女生 的手，一臉豬哥樣，等她看清楚女生的臉之後就更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她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布挺這小子做夢發癡了。 而周圍出來看熱鬧的同學已經笑翻了。 王薇看著緊張的不得了的晉靜和還有些迷糊的布挺，心下也知道是什麼原因。 雖然臉上還有些紅，但是好心的她倒已經開始為犯錯的布挺開脫了：「沒有…… 關係，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別說晉靜了，就連布挺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要是其他女孩子被男生如 此唐突，肯定少不免罵上一聲：「色狼！」沒想到王薇不僅不生氣，還幫自己說 話。難道真是對自己有意思嗎？ 布挺又開始做白日夢了。 但是接下來王薇捂著嘴笑著說出來的話卻好像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布挺 你很有名的。」此話一出，看熱鬧得同學們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布挺當然知道這個有名是哪方面的，他的白日夢又醒了，他低著頭站在原地， 沉默不語。 這個時候王薇轉身問晉靜：「我是來找你們班體育委員去體育辦公室開會的， 他在嗎？」 見到美女召喚，在人群裡面看熱鬧得體育委員陳濤立刻昂首挺胸站了出來： 「我在我在。」 「嗯，我們走吧。」陳濤在別人羨慕的眼神中和王薇下了樓，這個時候大家 的注意力都被校花吸引住了，沒有人在意布挺。 只有晉靜看了看王薇的背影，然後又看看自己的青梅竹馬，「走啦，回去啦， 還站著幹什麼？」她把布挺拉回了教室。 「目送」王薇的楊煒回來也趁機打擊自己競爭對手的自信：「別傻了，癩蛤 蟆想吃天鵝肉是不可能的！」 布挺白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的斤兩？只是每次想起王薇的一顰一笑，就無法抑制過快 的心跳。 就算是廢柴白癡，也有做夢的權力吧？不想了……繼續做夢。 「啊！布挺，你又睡著了！」晉靜生氣地叫道。 布挺無力的揮揮手，就像驅散一隻蒼蠅一樣，驅散晉靜在耳邊的嘮叨。他要 睡覺，誰也不要來打擾，只有在夢中他才能和王薇約會。 晉靜看著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布挺，原本緊皺的眉頭無奈的展開。她真拿 自己的兒時玩伴沒有辦法了，算了，隨他去吧！ 002.從天而降的房客 布挺站在自己的家門口，掏出鑰匙準備開門，那邊晉靜已經打開了自己的家 門，然後對布挺說：「來我家吃飯吧，今天媽媽煮了紅燒肉哦！」 布挺抬起頭，開始在幻想中比較紅燒肉和方便面哪個更誘人一點。 很顯然，紅燒肉更好吃一點。布挺嚥了嚥口水。 晉靜聽見這聲音，就知道布挺做何選擇了，她二話不說拉起布挺的手拽進了 門。 「媽媽！今天阿布來吃飯，多一個人的碗筷！」 在沒有外人的時候，晉靜總喜歡叫布挺的小名「阿布」。但是自從看了成龍 和舒琪主演的《玻璃樽》之後，布挺就堅決反對這個小名了。因為晉靜也看了， 她總會模仿舒琪的口吻，撅著嘴「阿布，阿布」的叫，就像叫那只海豚。 「抗議！不許這麼叫！」布挺一邊脫鞋，一邊說。 「抗議無效！」晉靜穿上拖鞋先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呵呵，阿布也來了啊！」阿姨擦著雙手從廚房裡面走了出來，笑呵呵的給 布挺打招呼。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www.uu158.com 「李阿姨好，今天又來蹭飯了。」他低頭說，晉靜的媽媽姓李。 布挺的父母都不在家，他們常年在國外忙碌，所以布挺一年有絕大部分時間 都是自己一個人住。很多時候他都是在鄰居晉靜家吃飯的。兩家關係很好，就算 他白吃白拿都沒有任何問題。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布挺也知道總這麼吃不好， 所以來的時間也逐漸減少了。 走進晉靜的房間，晉靜笑的很開心。「你怎麼不敢抗議我媽媽？」 「要你管！」布挺瞪了晉靜一眼，然後拉了一張椅子做到桌子前，翻看著晉 靜桌上的書，全是各類輔導書。 布挺其實有時候也會想，為什麼從小一塊長大的，晉靜就那麼聰明，而自己 什麼都幹不成呢？按理說自己的父母都是非常優秀的人才，在國外都是指揮外國 人的高級工程師，為什麼自己身為他們的兒子卻一事無成？ 布挺翻到了晉靜的作業。 「都做完了？真好，晚上借我抄抄……」話還沒說完，晉靜一把搶了過去。 「說好了我輔導你的，休想偷懶！」 布挺對晉靜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去書櫃面前翻書了。 「吃飯了，兩個小鬼！」晉靜的父親剛剛回來就中氣十足的喊道。 席間，布挺看著晉靜一家三口打打鬧鬧的，好不熱鬧。再想想自己家裡，四 室兩廳的房間卻只有他一個人住，大的嚇人。他突然有點想媽媽，想爸爸了。 這頓飯吃的也不是很有味道，香噴噴的紅燒肉在他嘴裡面味同嚼蠟。 ※※※布挺和晉靜家所在的地方是這個城市的一條老巷子——名字就叫「老 巷子」，這條狹窄的街巷兩邊立著很多解放前就存在的老房子，能夠住在這裡的 都是這個城市的「土著」、「原住民」。巷子口立著一塊爬滿了爬山虎的青石牌 坊，上面「老巷子」三個紅字體的顏色已經斑駁了，可見其歷史久遠。據在這條 巷子裡面生活的老人說，這條巷子，從清朝起就存在了。布挺有過把這牌坊的磚 鑿下一塊當古董賣錢的想法，後來在晉靜的批評教育下打消了此念頭。他認識到 國家的文物要保護，哪怕是文物上面的一塊磚都不行不過他有時候又會想，既然 這條巷子都是需要保護的文物，那麼他們這些住在巷子裡面，在房子裡面打洞裝 修的行為有算什麼呢？ 吃完飯，從晉靜家告別，布挺這才回到他那個沒有生氣的家。布挺的家和晉 靜的家在一個四合院裡面，她家出門右拐不過幾步就是他家。外表看起來很普通 的青瓦房，裡面可不簡單呢。 四室兩廳，兩廳之間還有一個小小的台階，構成了一個空間上的複式和延伸， 看起來房子就更大了。但是布挺很討厭這套房子，因為太大。 對於只有一個人住的房子來說，實在太大了，打掃衛生都要請家政公司來做， 他一個人如果真要親力親為，恐怕一天就在和灰塵的決戰中過去了。 換好拖鞋，把所有能打開的燈全部打開，包括廚房和廁所。然後他才走進自 己的房間，把書包隨便一扔，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晉靜吃飯的時候還在埋怨自己很少去她家玩了，吃飯也寧肯自己泡方便麵。 但是她可否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去？就是因為看見那種其樂融融的場景他就會想起 自己那兩個全球到處跑，可就是不回家的死鬼老爸和死鬼老媽。 布挺繼續對著天花板發呆，然後他突然想起來今天向楊煒借了一本十八禁的 漫畫，這可是他苦苦求了兩節課才求來的，而且楊煒還小氣的只借一個晚上。 他翻身起來，從書包裡面拿出漫畫，繼續躺在床上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卡吧……」 很輕微的一聲卻讓布挺緊張起來，他手僵在半空沒有動作，然後耳朵仔細傾 聽，聲音來自何方。難道是晉靜來了？門那邊沒有聲響，應該不是…… 「卡吧……」 又是一聲。這讓布挺緊張起來，他想起了鬼這種存在。偌大的房子，有些地 方他很少去的，難不成裡面藏著鬼？一想到這個，布挺就害怕起來。他坐了起來， 然後大聲的喊道：「是誰？出來！」他希望這能夠給自己裝壯膽。 話音剛落。轟的一聲…… 布挺感到自己被什麼東西猛地壓了下去，身體一下子接觸到了床面。眼前一 黑，那一瞬間，他什麼也沒看清。 然後有一團溫熱的東西堵在了他嘴上，那種感覺說不上來，總之是布挺十五 年來從來沒有感覺過的滋味。鹹鹹的，濕濕的，還很燙。 布挺猛地反應過來，條件反射讓他從床上跳了起來，把壓在自己身上的東西 掀開，然後跳了下去。「什、什麼東西……」他慌忙向床上看去，這一看不要緊， 把他徹底嚇住了。 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人躺在他的床上，而且讓布挺感到恐怖的是……這是 一個陌生的少年，對！是少年，不是漫畫和小說裡面經常出現的那種絕色少女， 即沒有赤裸全身，也沒有風情萬種，而是一個肌肉結實的少年…… 布挺可以聽見自己腦子裡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 「啊——！！」他肆無忌憚的叫了起來，聽起來淒慘無比。 某年某月某日，十五歲少年布挺的初吻就這麼被奪走了。 ※※※晉靜抱著書本按照慣例來給布挺輔導功課，但她在門外隱約聽見布挺 的房間裡面傳出來一聲慘叫，她嚇了一跳，伸手敲門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也有鑰 匙，連忙打開門衝了進去。 「怎麼回事？」晉靜橫在布挺前面，然後她也被嚇住了。 一個衣著怪異的少年正躺在布挺的床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們。 「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晉靜很快恢復了冷靜，她指著這個少年問身後的 布挺。 布挺捂著嘴，指指天上。 晉靜抬頭向天花板看去，沒有一點破損的痕跡，更沒有掉下來形成的洞。 「喂，阿布你在做夢嗎？怎麼可能？」 「我騙你幹什麼？」布挺沒好氣的說，「他確實是從天而降的。當時我正躺 在床上看……」布挺猛地意識到這事情不能讓晉靜知道，他眼睛不自覺的瞟向地 上的漫畫書。 晉靜顯然也看到了，她隨著布挺不自然的目光看過去，然後看見了一張讓她 臉紅的封面。「好哇！布挺！你竟然在看這種東西！小心伯父打電話回來時我向 他告狀！」晉靜一把抓起地上的書，她比布挺快，讓布挺抓了個空。 「呃……不是，我只是在研究青春期生理變化……嗯，今天生理衛生課上老 師講的我沒聽懂，複習複習……」布挺信口胡說。 「騙人！這種東西明明是……」後面的晉靜說不下去了。「而且今天哪兒上 了生理衛生顆！」 「啊！」床上那個陌生的少年突然叫了起來。 兩個人的注意力便轉移到了他身上。 那個少年東張西望，顯得非常慌張，然後他向兩人嘰裡咕嚕說了一通，布挺 是一個字沒聽懂，倒是晉靜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來。 「喂，他在說什麼？日語？韓語？還是異世界語？」布挺知道晉靜聽出來， 他碰碰晉靜。 「這個……也許說帶方言口音的文言文比較合適一點吧……」晉靜把手放在 自己下巴上，思索著用詞。 「帶方言口音的文言文？」布挺覺得這種說法好奇怪。 「嗯，有些像江浙那邊的話，但是又不完全一樣。我勉強能聽懂一些。」晉 靜皺著眉頭說。 「那他在說什麼？」 「他問這裡是哪裡，我們是誰……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我還想問他是誰呢！」布挺火了，「突然出現在別人家裡，還是從天而降， 而且還……」布挺突然覺得這事很丟人，決定不說出去為好。「……還竟然先問 我們是誰！翻譯，告訴他，如果想知道我們是誰，就要自報姓名。」 「我不是翻譯……」晉靜反駁。 「你現在就是！」布挺擺出一副高官的姿態挺直了腰板，對晉靜頤氣指使。 晉靜考慮了一下，然後開始嘗試著和對方交流。 「他說他叫臧劍，字翼飛。是臨安人……臨安？」 「中國有臨安這個城市嗎？」布挺覺得不是晉靜聽錯了，就是那小子故意撒 謊。 「據我所知，中國歷史上真有臨安這個地方，南宋臨安……南宋？！」晉靜 和布挺都愣住了。 「喂，晉靜，你不是在開玩笑的吧？你是說這個什麼劍來自南宋……」布挺 終於先叫了出來。 「你在懷疑我的語文和歷史水平嗎？」晉靜是班裡面成績最好的，布挺懷疑 誰也不會懷疑到她。 少年又嘰哩哇啦的叫了起來，布挺聽得心煩。「讓他小聲一點，說話慢一點。」 「他看上去很慌張……」 「廢話，你如果從這裡突然掉到北宋，你慌不慌張？」布挺翻了個白眼。 「那為什麼阿布你看起來已經不慌張了呢？」 「哦，這種事情在網絡小說裡面是經常發生的事情啦∼」布挺聳聳肩，一副 「我已經見怪不怪」的樣子。沒事就在網上看YY小說，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當然要 強一點了。 在一番忙亂的溝通之後，布挺他們已經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知道了這個 少年的身份。他們之間在經過了適應期之後，已經可以簡單的交流了。 臧劍來自南宋臨安沒有問題，因為從他身上穿的衣服來看，是大約那個時代 的樣式——其實晉靜也不懂，還是用布挺的電腦上網查的。而且說話帶著江浙那 一帶的口音，所以布挺一開始聽成了日語。至於他的身份，這個倒讓布挺和晉靜 都沒有想到。 用現在的話翻譯過來，他是一個足球運動員……聽他自己的介紹，他來這裡 之前一直是當地一家非常有名的蹴鞠組織（足球俱樂部）——齊雲社的社員。齊 雲社布挺和晉靜都沒有聽過，幸好布挺家有電腦可以上網，馬上上去一查，結果 出來了。齊雲社是南宋時期非常有名的一家蹴鞠組織，他們有嚴格的規章制度， 挑選和訓練球員參加比賽或者蹴鞠表演，類似於現代的足球俱樂部。齊雲社又稱 圓社，當時有云：「若論風流，無過圓社」，「人都道齊雲一社，三錦獨爭先」。 足以說明齊雲社在當時社會中的地位了。而臧劍更是齊雲社的頭號毬頭——換成 現代話來說就是「頭號前鋒」，當家球星。 臧劍是蹴鞠球員的事情，也可以得到證實，因為和他一起掉下來的，還有一 只比現代足球小几號的皮球，看外形和現代足球也差不了多少了，晉靜去網上搜 了，和《宋太祖蹴鞠圖》上面顯示的球差不多。另外，臧劍身上穿的衣服背後還 縫有他的位置：「毬頭」。金光閃閃的隸書顯示著主人的身份。 這些東西都和網上的資料完全吻合，由不得布挺不信了。他只能接受這麼一 個現實：從來都對運動不感興趣的他，竟然和一個南宋時期踢球的人在這種情況 下認識了。 臧劍來到這個時代的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只說自己獨自一人在城南 的樹林裡面練蹴鞠，本來跳起來做一個騰空踢球的動作，當他臉朝上的時候看見 天上有兩個太陽，掉下來就發現自己落在了一張柔軟無比的床上。 布挺和晉靜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了，只能把這種事情歸結為超自然現象。 「什、什麼……系……『操字眼信箱』？」臧劍在學著晉靜的語言說話，聽 起來很彆扭。 「不是『操字眼信箱』，是『超——自——然——現——象』。」晉靜耐心 的向他解釋，「就是說我們不能理解的事情。」 「多謝師傅教誨！小、小的明白了是也！」臧劍坐在凳子上端端正正的，看 起來是受過良好訓練和教育的人。 「嗯，你竟然掉到了八百多年之後的現代，也只能用超自然想像來解釋了。」 晉靜說道，「現在是公元2005年，而不是你所說的紹興二十五年。你到了未來， 我們都是未來的人。這裡既不是宋朝，也不是臨安，北邊沒有什麼金朝，也沒有 戰爭。這裡是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國統一了，金也是中國的一部分了……」 費了很多口水，晉靜才算給臧劍解釋清楚他現在所處的時代是一個怎麼樣的 時代。 「這麼說……小的竟然到了八百多年後的未來？沒想到世間已經發生了這麼 大的變化了啊……老人家都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不過是跳到空中去，落下 來已經八百多年後了……」臧劍低著頭很認真的說。 晉靜已經笑的快忍不住了，這個少年實在可愛。在最初的混亂之後，她才發 現這個少年長得很英俊，頗有種少年英雄的氣質，不愧是齊雲社的當家球星呢。 「那麼他突然出現在這個時代，應該怎麼辦呢？你好像也沒有可以去的地方 吧？」布挺先是問晉靜，然後又問臧劍。 「是的，小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臧劍又低下頭，情緒低落的說。 「我們總不能把他送到收容所去吧？你跟人家管理員說他是從南宋來的，人 家肯定會把我們抓去精神病院的。」晉靜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樣吧。讓他和我住在一起，反正這麼大房子，我一個人住著也冷清，正 好有一個伴。」布挺說道。 「真的？」晉靜看著布挺，就連臧劍也抬起頭看著布挺。 「當然是真的，那什麼劍……你就和我住在一起吧，除了我和我父母的臥室， 還有兩間房是空著的，都有床，鋪上就可以睡，很方便。等會兒晉靜幫我收拾一 下吧。既然你出現在我家裡，我就不能扔下你不管。」 「太好了！謝謝大人收留小的！大人的大恩大德，小的感激不盡！」臧劍聽 說自己有住的地方了，立刻跪在地上，身體伏地大聲的說道。 這一下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起來起來！現代社會不興這麼說話的，以後不要見人就下跪了，否則人家 會說你是日本鬼子的。」布挺連忙把臧劍拉起來。 「日本……鬼子？」臧劍不解「嗯，日本鬼子就是……」布挺也不知道該怎 麼解釋，從日本的歷史開講嗎？他除了從遊戲裡面得到的那些半吊子日本歷史知 識，根本就不知道多少。從近代開始的中日恩怨講起嘛……那可就說來話長了。 「日本鬼子就是……總之，如果你要罵人，就罵他是個日本鬼子。肯定沒有錯了。」 「小的明白了，原來是一種污辱性的稱呼。小的以後一定謹記，但是兩位大 俠是小的救命恩人，所以請一定要受小的這一拜！」臧劍說完，不由分說，跪下 就拜。 布挺伸手要去扶，這次臧劍說什麼都不起來，除非讓他拜完，他們也就只好 作罷。 「你真確定他來自南宋？怎麼都看都像武俠小說看多了的迷途少年……」布 挺在晉靜耳邊輕聲問道。 「你知道古代人都怎麼說話的？」 「不知道……」 「那就對了，他這麼說你也不能說人家不是古代人……」 拜完的臧劍才站起來，然後恭謹的站在一邊。 布挺咳嗽了一聲：「哦，還有一件事情，你要記住。以後不要在別人面前稱 呼你自己是『小的』。這樣不好，會被人當作精神病人的。」 「精神病人？什麼是精神病人？」臧劍不懂了。 布挺有種無力的感覺，這麼今天攤上這麼一個人，那麼多「為什麼」，編《 十萬個為什麼》啊？！ 「精神病人就是日本鬼子……啊！」布挺隨便編了一個解釋，結果自己胳膊 被晉靜掐了一下。 「不要聽他胡說，臧劍。精神病人就是說一個人的腦子有問題，也就是不正 常的，瘋子、癡呆的意思。」晉靜給他解釋道。 「謝謝師傅教誨！小的明白……」 「不是不要說『小的』嗎？」布挺皺皺眉頭。 「可是，小的應該如何稱呼小的呢？」 「『我』啊。」 「在下吧。」晉靜微笑著對臧劍說，「這樣聽起來很有味道呢，感覺很像是 古代的大俠。」 「是的，在下明白了！」 ※※※一個小時後，晉靜把布挺所說的空房收拾出來，然後把臧劍帶了進去。 「這就是你以後的家了，怎麼樣？」晉靜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臧劍扭著頭四處打量著，很多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東西。他也是在請教完了 晉靜之後才勉強弄明白的。他摸著床上的床單和被子，這比他在自己家裡面蓋的 要好多了，從手感來看他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料子的。 「那是化纖的，呵呵，不是什麼好東西啦。你將就著用吧，現在生更半夜的 也沒有地方去給你買了。」 「化纖？」臧劍回過頭來，晉靜就知道十萬個為什麼又開始了。 她打起精神來給臧劍解釋了一遍「化纖」是什麼東西。 臧劍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不敢，在下覺得已經非常好了，能讓在下有一個 住的地方，在下已經很滿足了，所以用什麼都沒有關係的。十分感謝小姐你為在 下費力收拾的房間。」 晉靜怎麼看也覺得這個臧劍和那種野蠻的足球扯不上關係，倒是像極了一個 書獃子。不過她聽見這個傻瓜一樣的少年，開口閉口在下，覺得非常有意思。 布挺出現在門口，看著有些興奮的臧劍。「這樣也不錯，我也有伴了，呵呵。 不過，臧劍啊……」 「在下在！」剛才還在席夢思床墊上翻來蹦去的臧劍就像軍人一樣，猛地從 床上跳了下來，然後在布挺面前站的筆直。 布挺被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我是想說……白天我和晉靜都不在，要去上學。 所以你一個人在家裡面想看電視的話就看，冰箱裡面有麵包、方便面、牛奶。你 餓了可以自己拿來吃。」 「上學？電視？冰箱？麵包？方便麵？這些是什麼？」臧劍瞪著大眼睛，一 口氣問了五個問題。 布挺頭疼的要死，他拍拍晉靜：「師傅，你給他講吧……」 「啊，呵呵！」晉靜笑的也有些勉強了，「是這樣的，現代社會有很多你沒 有聽說過的東西。因為科技在進步……」 晉靜在講，而臧劍則站在她面前專心的聽著。 就這樣，布挺平靜的生活中投進了一顆小石子，他偌大的家中住進來了一個 房客，一個從天而降的房客。 003.抽籤 臧劍來的第二天，布挺和晉靜都遲到了。 其實，布挺遲到不是什麼稀罕事，但是晉靜遲到絕對是她上高中以來頭一遭。 看上去，兩個人的精神都不是很好，大早上的顯得很疲勞。 班主任很奇怪的分別問了兩個人，以下是兩個人不同的境遇。 「晉靜啊，怎麼遲到了？」 「對不起，老師，我睡過了，昨天輔導布挺功課太晚了。」晉靜低頭認錯。 「嗯，你很誠實啊。進去吧，下次注意一點。」 晉靜點頭出了辦公室，然後對布挺伸出兩個指頭：「V 」。 布挺接著進去。 「布挺啊，怎麼遲到了？」 「哦，老師，我睡過了，昨天複習功課的太晚了……」布挺低頭認錯。 班主任斜著眼睛看看低頭的布挺，「幹嘛低頭？心虛？布挺，老實說，你說 你自己複習功課到太晚，以至於今天睡過頭，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你上課 只看漫畫書，回家抄晉靜作業的行為我已經非常清楚了……這樣吧，今天擦一天 黑板算是懲罰。以後記得，遲到就是遲到，不要編這種借口。」 班主任揮揮手，布挺就像被打飛的蒼蠅一樣，耷拉著腦袋從辦公室裡面飄了 出去。 實際上，他確實撒謊了，晉靜也撒謊了。他們都不是因為睡過的原因遲到， 而是因為家裡那個什麼都不懂，還特別喜歡問為什麼的房客。 晉靜和布挺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喊了聲報告就走進了教室，晉靜坐下來，掏 出課本，打起精神認真聽課，而布挺則把書包往課桌抽屜裡面一塞，然後把頭放 在桌面上，開始補覺。 楊煒坐在他旁邊，低頭看漫畫，絲毫沒有理會旁邊那頭死豬。 ※※※其實今天早上布挺算是起的早的了。以往七點半上早讀，他總要捱到 七點二十才起床，然後臉不洗牙不刷頭髮也不梳的騎著自行車向學校衝去。 今天是因為家裡面乒乒乓乓的讓他沒法繼續睡下去。 一開始布挺以為是外面誰家裝修施工，也沒有太在意，可是後來又覺得不對。 他們這個巷子裡面左鄰右舍都是熟悉人，鄰里關係都挺好的，從來沒有聽說什麼 大清早裝修房子的事情。而且更重要的是，就這裡的破房子，真要裝修恐怕最後 就成了拆房子了…… 他穿著一個大褲衩跳下床，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麼早就在製造噪音。 結果他站在客廳門口忘記了自己近乎全裸的現實——因為看見了讓他驚呆的 一幕。 昨天晚上突然出現的那個少年臧劍正在客廳裡面踢球！對，沒錯，是在踢球， 踢他隨身攜帶的那隻小皮球。 他看見小球在臧劍的身體各個部位——當然除了手——之間上竄下跳的，原 諒布挺有這種詞來形容，因為他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了。小球就像有生命的小動 物一樣，在臧劍的肩膀上，頭頂上，足尖，腳背，大腿，小腿，胸膛……不斷的 跳來跳去，不管臧劍是什麼姿勢，不管用哪個部位，什麼動作，那個小球就是不 落地。而且看臧劍的姿勢，就好像在跳舞一樣，非常優美。 布挺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把皮球控制的這麼完美，也許就算那些世界級球 星也辦不到吧——布挺從沒看過職業足球。 臧劍發現自己身後有人在看，他把小球接在手中。然後擦了擦汗，對布挺說 道：「您起來啦？」 布挺呆呆的點點頭，他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臧劍這時才發現自己 是在別人家中，而不是平常鍛煉的小樹林裡。 「非、非常抱歉！在、在下不小心忘卻了身處之環境！吵醒了您，在下罪該 ……該萬死！」說著臧劍就要下跪，還好布挺反應快，一把拉住了他。「我的祖 宗！給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要見人就下跪！你這樣真被人當作日本鬼子拖出去打， 我可不管你。」 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晉靜出現在門口。布挺沒想到晉靜這個時候就來了， 晉靜推門看到眼前的這一幕，猛地愣住了，另外兩個人也愣住了，於是他們就怎 麼沉默了半天。 過了一會兒，晉靜指著布挺叫道：「噢——！原來你還有這種性趣嗎？」 布挺反應過來他還穿著內褲，現在又拉著臧劍，確實容易給人造成那種誤會， 連忙鑽進了臥室。 晉靜看著布挺用力關上臥室門，這才笑出來。臧劍一直恭恭敬敬的站在旁邊， 沒有說話。在他眼中，晉靜和布挺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感情似乎很好，應該是 愛人。咳，如果晉靜和布挺真的聽到臧劍的心聲，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 晉靜看看一邊站著的臧劍，她覺得這個少年實在可愛，聽話的不得了。「那 個……阿劍。」她喜歡用「阿× ；」這種稱呼來叫關係不錯的人，「我們一 會兒去上學，晚上才回來，你一個人在家裡，不要隨便出去啊。中午餓了就用微 波爐熱飯吃。」晉靜昨天晚上抽空給臧劍炒了一份蛋炒飯，放在冰箱裡面的。 「在下明白。」臧劍點點頭，晉靜怎麼看都像她幻想中的大俠。舉手投足， 有板有眼的。 「覺得寂寞了，就看看電視。」晉靜隨手打開了客廳中的背投電視，突然出 現在屏幕中的早間新聞播音員把臧劍嚇了一跳。他猛地跳起來，遠離了電視機。 布挺正好換完衣服出來，開門就看到臧劍這身手敏捷的一跳。「哇嗚……」 他吹了一聲口哨。 晉靜奇怪的看著臧劍：「昨天不是給你說的很清楚了嗎？電視就是一種裡面 會出來很多東西的盒子……」 臧劍也驚覺自己失態了，他連忙作揖道歉：「很、很抱歉，在、在下不是故 意的。雖然晉靜小姐您曾經教導過我，但是在下第一次看到這『電視機』仍然無 法抑制內心之驚訝，所以才、才作出這種失禮之舉動來，還請兩位大……呃，兩 位原諒在下……」臧劍說完額頭上的汗水都冒出來了，他生怕自己的舉動讓兩位 救命恩人討厭他，如果被趕出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 因為害怕臧劍亂跑，所以布挺把這屋子外面的世界說的恐怖無比。晉靜對於 布挺這種醜化歪曲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成果的做法並沒有提出反駁， 但是昨天晚上布挺一邊說，她一邊在下面掐他大腿。 晉靜覺得好笑，這個臧劍真是太小心了。她連忙微笑著安慰道：「沒有啊， 我們怎麼會責怪你呢……」 一邊的布挺打斷了晉靜毫無營養的話，直切主題：「我剛才看你跳那一下很 靈活，這是你踢球的效果嗎？」 布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道：「不單單是，在、在下還會一些拳腳功夫……」 「哇塞！」布挺猛地撲了上去，「快教我！教我，師傅啊！徒兒這就給你下 跪啦！」說著布挺還真的就往下跪。 這次換臧劍拉住他：「這……您不是說下跪的都是日本鬼子嗎？」 「啊？」布挺半蹲在地上，這才反應過來。 晉靜在一旁笑的很開心。 雖然沒有拜成師，但是布挺仍然對臧劍的功夫很感興趣，纏著他問東問西。 晉靜也對此很有興趣，她在一旁傾聽，偶爾會發表一些自己的疑問和看法。 就這樣，當兩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時間距離他們第一節課開始只差十分鐘 了…… ※※※私立求知學院的課程安排非常人性化，換個說法就是很輕鬆。上午上 五節課，每節課四十分鐘，課間休息十分鐘，頭兩節課之後有一個大課間，是全 校集中到體育場上做課間操的時間，長達二十分鐘。中午基本上都在學校食堂吃 飯，午休時間從十一點四十到下午兩點半。每天下午只上三節課，剩下的時間是 自習和自由活動時間——因為非常注重素質教育，所以活動時間每天都有，方便 學生們進行各種體育鍛煉和課外興趣小組的活動。 上午第一節課之後，體育委員把全班男生召集起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宣佈。 布挺和楊煒從不關心什麼集體活動，但是好歹他們還算男生，所以也跑不了。 「各位兄弟，是這樣的。上頭召開了關於秋季運動會的動員會，大家都看到 了吧，昨天王薇找我就是去……」沒事喜歡擺官兒譜的體育委員陳濤正準備炫耀 一下自己和王薇並肩同行，結果話剛起了一個頭就被人打斷了。 「廢話少說，直接來緊要的。」出聲的是班裡面的所謂高材生。這個班級只 有兩種人對集體活動漠不關心，一種是白癡二人組，一種則是那些學習成績很好 的「高材生」。 陳濤不滿的瞟了對方一眼，然後切入正題：「其他項目都好辦，就是這個三 千米長跑……你們誰想要報名？」他抬頭看著大家。 話音剛落，一群人紛紛後退一步，堅定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我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可憐的體育委員歎了口氣，「幸好我早有對 策！」他從自己的課桌抽屜裡面拿出一把紙條，緊緊捏在自己手裡。「抽——簽！」 眾人再退一步…… 「我* ，你們這群沒種的……算了，布挺，楊煒，你們先抽！給他們做做榜 樣！」體育委員將手伸到兩人面前。 「哦。」兩人伸手隨便從裡面抽了兩張紙條，然後大家都看到那下面寫的清 清楚楚的「跑」字…… 體育委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中剩下的紙條揉成一團，然後拿出他班級 籃球隊隊長的實力，將紙團精確地投進了垃圾桶。「真可惜！」他歎息著，「本 來我還想在王薇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唉，現在這大好機會只能讓給你們兩個人 了。」說完他還一臉沉痛的拍拍兩個倒霉蛋的肩。 其他人早就長出一口氣，然後一哄而散了，只剩下兩個傻瓜拿著紙條在那兒 發愣。 ※※※中午吃飯的時候，倒霉蛋二號趴在晉靜面前不停的唉聲歎氣。「你說， 布挺，我們去買彩票可能都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吧？」楊煒有氣無力的挑著餐盤裡 面的青菜，一想到要跑三千米，他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 晉靜在對面哭笑不得：「兩個笨蛋！人家分明就是要整你們，找兩個替罪羊 罷了。他手中的紙條恐怕寫的都是『跑』，否則他為什麼要讓你們先抽，而且你 們抽完就把剩下的都扔了？」 楊煒敲敲自己腦袋：「你這麼說也有道理哦……但是人選都報上去了，現在 我們還能怎麼樣？」 晉靜看著楊煒的身材，快趕上一肉球了，平時爬二層樓都直喘氣，這樣的身 體去跑三千米確實有些強人所難。她看過一些新聞報道，據說有學生在校運動會 的時候跑不猝死案例…… 「嗯，我有一個主意。」晉靜說。 「啥主意，說吧！俺們可都指望你了……」楊煒的表情彷彿見了給他壓歲錢 的親人一樣。 「你們一開始跟著大部隊跑，跑上幾圈，然後假裝體力不支，摔倒在地，這 樣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提前下場了呀。」晉靜點著頭指教楊煒和布挺。 楊煒聽的不住讚歎晉靜冰雪聰明，而布挺卻沒有反應。晉靜發現他的目光已 經歪到了窗外，陽光下一名長髮女孩和同伴經過，她微笑著，俘獲了不知道多少 少年的心…… 晉靜厥起了嘴。 004.臧劍 自臧劍從天而降掉到布挺家開始，打破了平靜的生活轉眼已過去一個星期。 在這一個生活豐富多彩的星期中，布挺曾拉住臧劍，要學功夫，可是當他明 白臧劍的功夫非常難學之後，他放棄了。其實主要原因不是他缺乏毅力，而是因 為他搞清楚學了不能飛簷走壁，偷看美女洗澡。 他依然每天上課睡覺，下課了就趴在欄杆上YY王薇和自己的關係——順便一 提，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對於布挺來說也不是全然沒有希望，最起碼有時候在 路上和王薇見了面，她會主動給自己打招呼，每當這個時候布挺就很享受身邊楊 煒羨慕的眼神——回家上網看漫畫小說，找網友聊天，去亂七八糟的論壇灌灌水， 然後「抄」晉靜的作業，到時間了關燈睡覺。對於布挺來說，這就是他的幸福生 活。 一個星期中，臧劍依然沒有出過布挺家的門，幸好鄰里都知道布挺父母常年 在國外，布挺白天還要上學，這家中沒人，所以沒有上來打擾。布挺給臧劍找了 幾件自己穿不了得衣服——布挺長期不運動，身體已經略微發福，以前買的衣服 自然就穿不下了——看上去就和現代人沒什麼區別了。一頭長髮很好辦，紮起來 看上去和藝術家差不多……只不過有這麼乾淨帥氣的藝術家嗎？ 晉靜覺得好玩，還專門托關係買了一件COSPLAY 社團用的那種古代武俠裝， 讓臧劍穿起來，然後再拿來她爺爺健身用得寶劍，讓臧劍也拿在手中，這樣還真 有白衣劍客的感覺。晉靜很喜歡臧劍這身打扮，只要在家她就要臧劍換上。可憐 的臧劍，為了滿足晉靜的慾望……啊，是願望，成了一個COSPLAYER.※※※開學 一個月之後，就是國慶節。國家法定假日，放假七天，這在學生眼裡無比珍貴。 高三因為要準備高考只放三天，而高一、高二不用考慮那麼多，他們放滿七天。 臨近假期，學生們都會很興奮。如今晚上輔導兩個人的時候，晉靜也會和布 挺討論去哪兒玩。每當這個時候，臧劍就會在一邊很認真的聽，同時臉上不自覺 的露出嚮往的神情來。 這些，冰雪聰明的晉靜怎麼會注意不到呢？ 於是在放假兩天前的放學回家路上，兩人一邊騎自行車，一邊商量這個問題。 「阿布，我總覺得讓阿劍憋在家裡不是很好。」晉靜輕輕皺起眉頭說道。 布挺打了一個呵欠：「我也知道，不過這樣子放出去我怕我們都被抓到非正 常人類研究中心去。」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的正確說法是「精神病院」，布挺喜 歡周星馳，看了《功夫》之後就把台詞隨便亂用。 「討厭，現在說正事兒呢，你就不能嚴肅一點？」晉靜伸手打了旁邊的布挺 一下。 布挺咳嗽一聲，裝作非常嚴肅的樣子和晉靜討論：「好吧，我知道總關著他 不是辦法。但是現在這樣子……」 「過兩天就是國慶節了啊，我們時間很多，哪天帶阿劍出去玩？河濱公園不 是國慶開放嗎？免費的，乾脆就帶阿劍去那兒玩吧！」只不過相處了一個星期， 但是晉靜對這個彬彬有禮的古代人頗有好感，處處為他著想。 布挺真的認真考慮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好吧。不過到時候可要管好他的 嘴，我最怕他指著什麼司空見慣的東西大叫大嚷了，或者見人就跪……」 晉靜突然奇怪的看著布挺：「阿布，你竟然會說成語了耶！」那表情，那語 氣就好像見到了一個還沒滿月的孩子會走路了一樣。 布挺手上一軟，差點一頭栽出去。他沒好氣地對晉靜喊道：「我……你真以 為我是白癡嗎？」 晉靜也不甘示弱，馬上反擊：「難道你不是嗎？」 布挺剛準備反駁，腰板都挺起來了，但是一想到他每次考試都倒數第一第二 的，還真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晉靜的話。一時間，腰軟下來，他沉默了。 晉靜也知道自己剛才說的有些過。他們單獨相處的時候，她雖然會罵布挺是 笨蛋，但是卻沒有說他是白癡。白癡和笨蛋從字面上來講是一個意思，但語氣語 義上面可就差多了。 現在人人都說他是廢柴、白癡，他也從不反駁。晉靜卻知道那是因為布挺反 駁累了，從上幼兒園開始一直到初中他都在反駁，但是沒有人因為他不同意就改 變對他的看法。白癡依然是白癡，廢柴也依然是廢柴。布挺曾經想過證明自己不 是白癡，可是當他努力了半天還是學不會在晉靜看來很簡單的東西之後，他也放 棄了，也許自己真的沒有學習天賦呢？ 不光是學習方面，每次不管什麼體育活動，他一準兒是最後幾名。畫的畫可 以把美術老師氣的吐血，唱歌他自己都覺得聽不下去。你說那麼優秀的叔叔阿姨 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兒子呢？ 不管別人怎麼看布挺，她晉靜不能看不起他，無論怎麼樣，自己都要鼓勵這 個青梅竹馬的「笨蛋」。剛才自己那樣說真的過分了，可是女孩子的矜持又不能 讓她直接開口道歉，她只好找借口轉移注意力。 一抬頭正好看到了西邊天空的雲彩。 「阿布，你看吶！」晉靜興奮的指著前方的天空。 布挺抬頭看上去，太陽西沉，西方的天空和東方比起來精彩多了。那些雲彩 掛在天邊，金色的霞光從天空中射下來，有些直接照到大地上，有些則被雲朵擋 住。而那些擋住了陽光的雲變成了雙色——上面金色，下面灰色。就算有雲遮擋， 霞光依然從雲層的縫隙和邊緣投射出來，布挺可以清楚地看到空氣中一縷縷的金 線。 「好美啊……」晉靜把車停住，呆呆的看著天空。她本來是想轉移布挺的注 意力，現在真被吸引住了。 布挺把車停下來陪著晉靜，看著天空沒說話。 「阿布，我記得你小時候給我說過你很想上去看看雲上面是什麼吧？」晉靜 不看雲了，她扭頭看著布挺。 布挺一愣：「哪兒有。」 「別裝了，看了機器貓就給我說，要有一個竹蜻蜓飛到雲彩上面去看看是不 是有雲中國。」晉靜指著布挺揭他老底。 布挺臉紅了，幸好現在夕陽下什麼東西都染紅了，晉靜也看不出來。他還是 覺得很沒面子，於是開始絕地反擊：「還好意思說我？你還不是看了變形金剛就 成天嚷嚷著要變形？真想不到小時候那麼瘋狂的假小子怎麼就成了一個……」扭 頭正好看到晉靜害羞的表情，布挺一時看呆了，連原本要說什麼都忘記了。 結果這回家的路，兩人依然沉默著，尷尬著…… ※※※當臧劍得知國慶節要帶他出去玩的時候，高興的幾乎再次向兩人下跪。 從他的笑臉中也可以看的出來，這一個星期真把他憋壞了。 晉靜和布挺對他交待的注意事項，他自然是牢牢記在心裡，而且還要背出來 一遍，以證明自己確實記住了。回來後一直沒有笑過的晉靜終於被臧劍的可愛逗 笑了，布挺對此用重重的鼻音表示了自己的不滿。晉靜馬上轉過來瞪他，他連哼 哼都不敢了。臧劍也被這兩個人逗笑了，時間久了，他也不像剛來的時候那般拘 謹。 「那個。在下最近總聽到兩位說『國慶』，請問『國慶』是什麼意思呢？」 等晉靜和布挺不鬧了，臧劍將他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 每次看到臧劍這麼恭敬的提出問題，晉靜都喜歡搖頭晃腦擺出一副教書先生 的樣子，再回答問題：「子曾經曰過……」自從碰到了「十萬個為什麼」臧劍， 晉靜可找到這句某武俠情景劇著名台詞的用武之地了，「國慶，顧名思義就是慶 祝國家誕生的節日。你現在所在的國家全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元一九 四九年十月一日宣佈成立，所以十月一日這一天就是我們國家的生日啦。「 「中華人民共和國……宋……」臧劍自言自語。 晉靜猛地發現犯錯了，她從來不在臧劍面前談論歷史，怕的就是讓他知道自 己的國家滅亡了這個事實。她不知道臧劍會有怎麼樣的感想，但是有些事情說出 來終歸還是不好的。「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她慌忙 解釋。 「我就說過了，你這麼瞞著他不如一開始就告訴他。再說了，誰知道古人和 我們的想法是不是一樣呢？萬一人家只……」一邊的布挺發話了。 「閉嘴！」晉靜喝斥道，布挺馬上不敢吭聲了。 臧劍知道兩位救命恩人是因為自己而吵架，連忙對晉靜笑道：「沒關係的。 在下剛才是自言自語，您勿需擔心……」 看著臧劍的笑容，晉靜還能說什麼，她狠狠瞪了布挺一眼，然後歎了口氣。 而布挺呢，翻個白眼，就像事情和他無關一樣轉身去上網了。 又和臧劍交代了幾句之後，晉靜就回去了，臨走的時候甚至沒有和布挺打招 呼，而臧劍也回自己臥室睡覺了。 等到布挺準備睡覺出來上廁所的時候，卻發現臧劍根本沒睡著。 「你怎麼還不睡覺？」布挺站在臥室門口看著坐在床上的臧劍。 聽到救命恩人在叫自己，臧劍連忙從床上跳下來，恭恭敬敬的站在那兒。布 挺看著臧劍的樣子就好笑：「睡不著？」 黑暗中的臧劍點點頭。 皎潔的月光通過臧劍身後的窗戶透射進來，臥室裡面就算不開燈也不算太暗。 布挺突然想起來他聽晉靜前幾日說過，今年的中秋節和國慶節是同一天，難怪外 面的月圓如此亮呢。「臧劍，既然睡不著，那我們出去賞月好了。」 ※※※老房子最方便之處就是擁有一個還算寬敞的院子。這本就是一個四合 院，住在這裡的兩家人又把院子收拾的很漂亮，葡萄架、石桌石凳、花壇、槐樹、 青石牆青石路……布挺還記得小時候夏天，自己的父母和晉靜一家人就在這個院 子裡面邊納涼，邊聊天。如果聊得興起，爸爸和叔叔還會擺上一瓶白酒兩隻酒杯， 就著盤花生米繼續侃。就算其他人都回去睡覺了，布挺起夜的時候還能聽到院子 裡面兩位大人刻意壓低的聲音。 更多的時候這裡是他和晉靜小時候的遊樂場，爬樹、偷葡萄、鑽花壇、藏貓 貓……小時候的他和晉靜都很瘋，沒想到長大的晉靜在外人眼中反而成了淑女… …布挺總是哀歎命運弄人。 如今的葡萄架早就不結葡萄了，而自從三年前爸爸和媽媽出國之後，叔叔也 不會坐在石桌前喝酒了。至於那顆他們曾經一天爬上去好幾次的槐樹，現在晉靜 說樹上很多蟲子，打死她都不爬了。布挺笑話她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害怕上去之後 樹枝承受不住折斷，結果讓晉靜追得在老巷子裡面跑了好幾個來回。 布挺和臧劍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如果再擺上幾樣小菜，一壺白酒，倒真有 古人賞月的感覺了。 月亮很大很圓，也很亮，風高雲淡，月明星稀。 「這就是幾百年後的月亮嗎？」臧劍望向夜空。 布挺也覺得今天的月亮出奇的亮，突然想起來上學的時候聽哪位同學抱怨他 們那兒要大停電，連路燈都要停。看來這個城市少了很多人造燈光，這天然燈光 反而顯出來了。 「你果然還在在意那件事情。」布挺撅著嘴說。 「其實在下早就知道了，此世界和在下之世界實在有太多之不同，在下完全 不能瞭解。」臧劍仰頭對這月亮說，「在下看過不少書，書中所寫之仙境在在下 看來都不如這裡……」 ※※※晉靜總覺得有人在她耳邊說話，但是說什麼她又聽不清。她認為這一 定是個夢，直到最後她被那個神秘的聲音吵醒，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外面的院子裡 有人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猛然來了興趣的她就靜靜的躺在床上聽著…… ※※※「……在下也很想在下的朋友，但在下不知道怎麼來的，亦不知道怎 麼回去。在下有時候亦會想或許這就是命吧？」一口氣說了不少話之後，臧劍長 出一口氣。 「啥命不命的啊！別去想那些不高興的是事情了，我們說點別的……我對你 在宋朝踢球的經歷很感興趣呀，我曾經看過一部電視劇，講的就是你們踢球的幫 助宋朝皇帝在球場上抗擊金人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有啊？」布挺知道臧劍這個時 候情緒不高，他再怎麼說自己不介意，也無法做到真的一點都不介意，這個時候 不應該一味的糾纏在這些問題上，轉移話題，把氣氛往好的方向扭才對。他想起 自己曾經看過的一部電視劇《一腳定江山》，說的就是宋朝的蹴鞠，這也是他這 個運動白癡對蹴鞠唯一的瞭解了，要想成功轉移臧劍的注意力，也就只能從這上 面發揮了。 臧劍搖頭道：「在下並不知道。齊雲社是最大之球社，但是在下並沒有聽說 過要和金人踢球比賽之事。」 布挺對臧劍如此老實刻板的回答並不滿意，他眼睛一轉，又想到了新的興趣 點：「啊哈，我也知道那肯定不會是真的，電視劇嘛，都是瞎編亂造的。那你給 我講講你在什麼齊雲社踢球的故事吧？我想聽聽，一定很有趣是不是？」 「大人一定要聽，在下便慢慢道來吧……」 「哎呀呀！廢話少說，書歸正傳！」 ※※※第二日，國慶黃金周假期前最後一天，九月三十日，星期五。 讓布挺很吃驚的是，當他急匆匆的跑道教室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晉靜站在 門口喊報告。 而讓高一三班班主任翟桂順老師非常不解的是，晉靜竟然再次和布挺一起遲 到…… 005.一個小偷和兩個傻瓜 明天就是國慶，臧劍對於能夠出去玩非常高興，畢竟他才十六歲，玩心還是 很重的。可是另外兩個人之間則又出了一些狀況：關於明天出去臧劍穿什麼衣服， 布挺和晉靜產生了非常嚴重的分歧…… 「就穿我的這些衣服好了。」布挺手裡拿著自己的T 恤和牛仔褲，以前臧劍 在家都穿的這些。 「不行！」晉靜瞪著布挺，「穿這個！」她手裡拿的則是從朋友那兒借來的 COSPLAY 服裝——一身白衣劍客的裝扮。 「你想他被當作神經病嗎？」布挺寸步不讓。 「這是COSPLAY ！COSPLAY ！給你說了多少遍了，現在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正好掩飾阿劍的真實身份，我今天想了一天才想出來的主意！」晉靜頭頂青筋。 「想了一天就這主意？」布挺譏諷道，「我可不想出去丟人現眼。」 「你……」晉靜拿布挺沒辦法，他這人平時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大大咧咧的 樣子，可是真要倔強起來，別說八匹馬了，八輛重型卡車都拉不回來。她瞟了一 眼在旁邊的臧劍，怎麼把他忘記了？「對了，我們說什麼都沒用。還是臧劍你說 想穿什麼吧？畢竟這些衣服還是要你來穿。」她故意把自己手中的衣服遞到臧劍 面前讓他看到。 臧劍看看兩人：「真的要聽在下之意見嗎？」 布挺沒吭聲，晉靜使勁點頭。 「那……在下還是希望能穿布兄的衣服……」 「哈哈哈哈！」布挺跳了起來，然後在晉靜面前不停地扭屁股。「嘻唰唰！ 嘻唰唰！嗯！嗯！」他用這種看起來很弱智的方式慶祝自己對晉靜衣服爭奪戰的 勝利——也難怪會被稱為「廢柴」布挺了。 晉靜嘴一撅，臉色很難看。聰明的臧劍發現了這一幕，他連忙起身向晉靜鞠 躬道歉：「如果晉靜姑娘喜歡在下穿那身衣服的話，在下會在這裡穿。但是請恕 在下不能穿出去，恐怕會給兩位惹上麻煩。」說著說著他就又要下跪。 晉靜連忙攔住了他，然後又看看還在一旁扭屁股的布挺，她哼了一聲：「不 用了，這套衣服後天我就要還了。」 臧劍愣愣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或者做什麼。晉靜這才意識到 自己剛才話說的有些重了，連忙對臧劍微笑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只是一 時興趣而已啦。」 「對呀對呀！小女生，不用理會！」布挺在旁邊火上澆油。 晉靜嘴角一咧，眉頭皺起：「對呀對呀，反正是小女生，那麼某人也別想再 從我這裡抄作業了。」 「哼哼，威脅我？告訴你：士可殺不可辱！不抄就不抄，誰稀罕？」布挺扮 了一個鬼臉。 晉靜伸手去拿自己的作業本，沒想到布挺手比她快，提前搶到自己手裡。 「給我！」 「不給不給，就不給！」 「不害臊！說話不算話！」晉靜刮臉羞布挺。 布挺用鬼臉回答了她。 臧劍看著打打鬧鬧的布挺和晉靜，突然笑道：「兩位感、感情真好，就像， 就像一對……情侶？」晉靜曾經給他解釋過這個詞的意思：關係很好，感情也很 好的一對男女，可稱為「情侶」。沒想到臧劍給用這上面了——他以為那是只關 系很好的男女普通朋友…… 此話一出，房間內猛地安靜下來，晉靜和布挺保持著追打的姿勢僵在原地， 愣愣的看著臧劍，跟著反應過來的兩人猛地坐了下來，晉靜非常文靜的撩了一下 頭髮：「阿劍不要瞎說哦，我怎麼會看上他那種人？什麼都不會，還喜歡逞強， 貪吃貪睡、好色……我完全找不出來他有什麼優點嘛。」她還故意誇張的雙手攤 開，聳聳肩膀，很大聲的歎口氣。 布挺對晉靜吐吐舌頭：「是呀是呀，像那種人前裝淑女背後暴力女的人哪個 男人會要呢？男人婆、男人婆……」 一塊沙發墊子打中布挺伸在外面的舌頭，正是晉靜扔的。「耶！十環！」她 還專門做了一個「V 」型手勢。 看著兩個人重新打鬧起來，臧劍只是笑，卻不再發話了。他在想，在他還沒 有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這兩位是否也是每天如此呢？ 他是一個孤兒，從小跟著師傅長大，師傅教他踢球，送他到齊雲社。自己還 沒有來得及報答師傅，他就撒手而去了。 仔細想想，他沒有多少值得回憶的美好童年，身邊沒有玩伴，也沒有什麼玩 具，每天都在師傅嚴苛的訓練中度過，那小小的皮球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了。如今 看著快樂的布挺和晉靜，臧劍想……也許就這樣留在這個世界也不是一件壞事吧？ 和布兄、晉靜姑娘做朋友，努力適應這個世界，然後找到合適自己的道路， 和一個喜歡自己的女孩子平平安安的過一生。 十六歲的臧劍已經在開始考慮六十歲以後的事情了。 ※※※當東方的天空還是濛濛亮的時候，興奮的臧劍就已經迫不及待的起床 了，然後蹦蹦跳跳的去敲布挺的臥室門。一想到能夠出去見識一番這新奇的世界， 他就無法再在布挺面前表現出一個房客的謙恭。 布挺揉著惺忪的睡眼來給臧劍開門：「呵……欠，不用這麼早吧，才……」 他瞄了眼牆上的鐘，「才六點啊！大哥……好不容易放假，讓我多睡一會兒……」 說著準備轉身回去繼續做他的美夢，客廳的門開了，晉靜穿戴整齊的站在門口。 「別睡了，我們早點出去就不會碰到幾個人，到時候撒起謊來也方便的多！」 晉靜上前拉著布挺去洗手間洗漱。 趁著布挺漱洗穿戴的時間，晉靜和臧劍排練著等會兒出去如果碰到熟人怎麼 應對的戲。其實之前三個人已經統一了口徑，遇到有人問，就說臧劍是布挺的爸 爸的弟弟的兒子的表姐的三大姑的老舅爺的七哥的二妹的兒子，總之就是很遠很 遠很偏很偏的親戚。然後說臧劍從小在山溝溝裡面長大，沒見過世面，所以什麼 都不懂，家裡遭災全死，他獨自一人在某遠房親戚的幫助下來這裡投奔自己的、 自己的……布挺的爸爸算是他什麼關係來著？到最後聰明的晉靜自己都繞糊塗了。 對外，布挺是哥哥，臧劍就是弟弟。 這麼一編排，倒也算完美，而且說的可憐一點，對方也不會起疑心。 布挺則在旁邊非常可憐的嘀咕：「這麼早去人都沒有一個……」 晉靜看著收拾好了的兩個人，高興的揚揚手：「出發！姐姐帶你們上街玩兒 去！」 ※※※出來一路上，臧劍的腦袋就像上了發條一樣轉個不停，看到什麼都新 鮮。雖然已經在電視上面看到過高樓大廈、汽車輪船飛機大炮之類的，可是親眼 看到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車，以及站在仰頭都看不到頂的摩天大樓下面， 臧劍除了震驚什麼都說不出來。 當坐上公交車的時候，不管人有多少，他都要擠到窗戶邊上欣賞外面飛快後 退的街景。 三人到達目的地時，臧劍還對剛才的經歷讚歎不已：「真是……太、太了不 起啦！那些就是汽車嗎？那個……還有那個……形狀都不一樣！好高的房子！呀！ 這麼大的人？！」 「那是廣告牌……」布挺對臧劍很無語，他瞪了晉靜一眼：我就知道會是這 樣！ 晉靜吐了吐舌頭：也不能總悶著他呀，何況這主意你也同意了，別耍賴！ 「前面就是河濱公園了，我們別站在這裡發愣，趕快進去吧！你看，還說來得早， 都這麼多人了！」晉靜指著人山人海的公園大門。 布挺指指對面大樓上的電子時鐘：「不早了，大姐。我們一路上吃了早飯又 這轉轉那逛逛，現在都九點多了……」 晉靜笑而不語，帶著三人向人群擠去。 ※※※老實說，對於布挺這樣的懶人來說，逛街擠人堆是最難受的事情之一。 要和那麼多不認識的人在一起，手貼手背* 背，天熱的話用不了多久便全身是汗， 粘糊糊的了——當然，如果前後左右都是美女那就另當別論了——人多還有一個 壞處，就是容易遇到小偷…… 晉靜突然發覺自己的屁股被摸了一下，她開始以為是色狼，手往後打卻覺得 有些奇怪——身後空蕩蕩的，原本應該在那裡的挎包沒了！只有兩根孤零零的背 包帶子隨著自己手臂的動作晃悠…… 「抓小偷！！」 原本擁擠的人群突然從中間分出一條路來。 「這群混……」布挺話還沒說完，就見身邊的臧劍衝了出去，目標：前方那 個倉皇逃竄，手裡還拿著晉靜包的小偷。 布挺從來沒見過人可以跑這麼快，雖然兩人相距大約二十多米，但是臧劍一 個衝刺就已經躥出去了五米多！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完全忘記了自己應該上去幫 忙。 因為這一片人多的關係，所以只有一條直線通道，小偷並不好逃，只要跑出 去前面就是一片廣闊的天地……到時候小偷要跑的選擇就太多了。 一定要在這裡把賊人拿下！這是臧劍心裡所想的。在他眼前，自己距離對方 越來越近，同時小偷距離出口也越來越近。 就在小偷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的時候，路口突然站出來一個人。那人身高馬大， 只是站著就能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壓力，更別提現在他還身體稍微下蹲，雙手張 開，完全封死了對方逃跑的角度。 「混……混帳！讓開！給我讓開！」小偷瘋狂的喊道，手中也多了一把匕首。 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叫。 臧劍身體猛地向前一躥，緊接著他重心向後倒，身體騰空而起，右腳向上飛 踢，非常準確的在高速運動中踢到了小偷持刀的手腕，叮噹一聲，匕首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一道閃亮的影子也命中小偷的後腦，他猝不及防向前方栽去。 而守在小偷前面的高個子順勢抓住小偷的雙手，反剪往下壓，將這個倒霉的 偷兒按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人群中才爆發出一陣喝彩聲。布挺白了這群牆頭草一眼，和晉靜 一起跑了上去。 「怎麼樣？沒摔到吧？」晉靜很關係地問臧劍，被她關心的對象從地上站起 來，然後拍拍身上的灰：「我沒事，多謝小姐關心。布兄，不好意思，弄髒了您 的衣服。」 布挺咳嗽了一聲，臧劍這才發覺自己說話太客氣了，有些不符合之前的要求。 正當他不知道如何解釋的時候，旁邊按著小偷的壯漢給他解圍了。「這是你的錢 包吧？」他手裡捏著一個可愛的snoopy布料錢包，伸到晉靜眼前，布挺這才注意 到對方的手真大…… 晉靜接過錢包，向對方道謝。 「咳！」三人的身後傳來一陣咳嗽，「美女，道謝也不能忘記我呀！」聲音 聽上去有些油腔滑調的感覺，讓人沒什麼好感。可是當布挺和晉靜、臧劍三人站 起來扭頭看，才發現對方竟然是一個長相頗為英俊的少年，真是讓人無法將他的 長相和聲音聯繫起來啊。 「謝你幹嗎？」布挺討厭那個油腔滑調的聲音，因為先入為主的關係，自然 也討厭聲音的主人，他沒好氣地反問。 這位後來的少年俯身撿起地上的一枚網球，對著晉靜自認為瀟灑的笑道： 「這枚球從我腳上踢出去，正好打到了小偷的後腦勺。」 還在按著小偷的那位壯漢抬起頭，大家才看清楚，原來這麼健壯的人也是一 個少年。 英俊少年和健壯少年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在這一剎那，旁邊的布挺彷彿聽到 了空氣中電火花相撞傳來的辟啪聲…… 「山豬！這次又是來壞我好事的嗎？！」英俊少年俯身大聲叫喚起來。 「少廢話，我只是湊巧路過而已。」被叫做「山豬」的少年坐在地上，仰頭 看著對方，顯得毫不示弱。和英俊少年正好相反，他長的濃眉大眼，國字臉，肩 寬體闊，給人的感覺是很老實的。 「胡說！那為什麼我每次打算追求美女的時候，你都會出現？」英俊少年湊 上去，幾乎和對方頭抵頭了。 「這城市就這麼大，經常碰見也是很正常的。」 「我告訴你，不要以為你被那些無知的人稱為是我的宿敵，就真有多了不起 啦！」 「我可不稀罕。」 兩人就這麼旁若無人的在路邊鬥上了嘴，完全無視被他們撂在一邊的小偷。 「這兩個人有深仇大恨嗎？」晉靜皺著眉頭說，她本來打算向兩個人道謝的。 「管他們呢，錢包拿到了我們就走。」布挺拉著晉靜往外走，臧劍則像保鏢 一樣跟在他們後面。 「這……這樣不太好吧？」她稍微掙扎了一下「沒看到是兩個久別重逢的好 友正在敘舊嗎？我們就不要去打擾人家啦！」 「可是……」晉靜再次扭頭看著兩個頭頂頭的人，歎了口氣，然後跟著布挺 溶進了人群中。 等兩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人群散了，小偷跑了，美女也消失了…… ※※※本來被掏了錢包心情不好，後來讓兩個白癡這麼一攪和，三個人的心 情突然變得好起來。晉靜帶著布挺和臧劍去看在公園裡面進行的Cosplay 表演， 造型各異的Cosplayer 在眾人面前展示自己，閃光燈下的他們看起來格外驕傲， 絲毫不會理會那些驚訝的目光，還有人伴著動聽的音樂翩翩起舞。就連布挺都覺 得自己好像到了一個魔幻世界，臧劍更是張著大嘴，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已經 被今天所見的嚇傻了。 從公園前門沿著河濱走到後門，再過橋去另外一邊，河濱公園很大，幾乎有 老護城河的四分之一。臧劍卻不知道疲累的到處都要去看，和他一樣不知疲倦的 還有晉靜，唯有布挺像條哈巴狗一樣伸著舌頭大喘氣——每當這個時候晉靜就會 非常誇張的大叫：「阿布！你要鍛煉啦！」搞得周圍的人都在看他，讓他很沒有 面子。 到後來實在走不動了，三人就找個茶社坐下來休息，晉靜要吃冰淇淋，布挺 只好掏腰包付賬，順便給自己和臧劍也買了兩盒。臧劍對這甜絲絲涼冰冰的東西 很感興趣，在他眼中，這個世界的一切都那麼有趣。和自己在宋代的生活比起來， 簡直就是人間仙境。 而看到臧劍臉上的笑容，晉靜也會跟著高興起來。雖然相處只有短短一個多 星期，她卻真的把臧劍當作了自己的弟弟，他開心，自己也開心。 除了碰到一個小偷外加兩個傻瓜，今天真是完美的一天，晉靜和臧劍盡興而 歸，只有可憐的布挺在沮喪的翻著自己的錢包。 「明天我們還要出去玩噢！我們去虹土遊樂場！」回家的路上，晉靜高興的 宣佈。「後天去人民廣場步行街，大後天去唱KTV ！大大後天……」 「好！」玩瘋了的臧劍也興奮的附和著。 「魔鬼……兩個！」這是布挺的呻吟。 006.山裡來的新同學 國慶節的第一天還沒有過去，儘管布挺最後累得像條狗一樣，回到家就賴在 床上不想起來。可是他們還有一個任務沒有完成，那就是把臧劍正式介紹給晉靜 的父母——因為以後需要在晉靜家蹭飯，總不能天天讓人家宋代來的祖宗吃泡麵 吧？ 儘管布挺反覆囑咐了很多遍，臧劍還是進門就給了布挺一個難堪。 「晉大人好！」「晉夫人好！」這招呼打的，把兩位笑呵呵來迎接的伯父伯 母嚇得都愣住了。 布挺心中那個氣啊，恨不得一腳踢在臧劍崛起來的屁股上面。 好在機智的晉靜在旁邊使勁掩飾：「阿劍從小在山溝裡面長大，看的都是那 些文言文的古書……所以，所以待人接物有些……有些古、古風！經常表現的會 像一個古代人，這也是……也是他沒有接受過良好現代教育的結果。現在他家人 都去世了，無依無* 的他來投* 布叔叔，誰想到布叔叔早就不在中國了。所以， 現在他等於無家可歸了……」 前面說起來還有些磕磕絆絆的，到後面越說越好，再加上故意哽咽出來的特 殊效果，真的把同情心氾濫的媽媽感動到了。 她抱住低頭顯得楚楚可憐的臧劍對自己的丈夫說：「你看阿劍多可憐，我們 就幫幫他吧？怎麼說也是你老哥的……親戚呢。」她本來想說「侄子」一類的， 可是開始女兒給她介紹臧劍和布挺家關係的時候，愣是把她繞暈了，也不知道到 底稱呼什麼合適，就直接說「親戚」了。 晉靜的爸爸也點點頭，然後伸手去摸臧劍的頭：「可憐的孩子……」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讓人忍不住的悲傷，就連知道真相的晉靜也忍不住不停的 抹眼淚。倒是布挺有些尷尬，只能低頭站在原地，不敢吭一聲。 他們事先排練的效果似乎出奇的好…… 可是當伯父伯母在飯桌上決定要讓臧劍去上學的時候，晉靜和布挺終於忍不 住「啊」的大聲叫了出來。 兩位大人奇怪的看著孩子們，晉靜連忙摀住自己的嘴，而布挺依然張著大嘴 傻傻的看著對面的伯父。 「你們怎麼了？」 「啊……呃，這……」布挺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坐他旁邊的晉靜連忙出來 打圓場：「呵呵，我們沒什麼，就是太高興了！聽說阿劍能上學了，我們太激動 了，所以就忍不住了……呵呵！」 媽媽輕輕敲了一下女兒的頭：「你這丫頭，飯桌上也這麼一驚一乍的，非要 把人嚇死啊！」 晉靜吐吐舌頭。 布挺低著頭使勁兒給晉靜使眼色：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晉靜假裝低著頭吃飯：我怎麼知道？估計我爸媽又心血來潮了！ 布挺：我哭，還嫌不夠亂啊？ 晉靜：應該哭的是我！ 她說的也不錯，原先在學校她只需要照顧布挺一個人就行了，現在好嘛，又 來一個布挺級的人物。 臧劍從上桌開始就一直聽著他們談論自己，卻不能開口。因為布挺趁飯前洗 手的時候狠狠地警告了他一番：到時候只管低頭吃飯，什麼話都別說。他很聽布 挺的話，當真一句話都不說，甚至就連伯父伯母問他話都不說，搞得晉靜又忙著 給他掩飾。 這個時候，伯母見兩個小孩子都沒有意見了，於是把目光投向低頭吃飯的臧 劍：「阿劍，我們剛才說的你都聽到了吧？讓你去上學，你覺得怎麼樣？」 臧劍牢記布挺的話，對於伯母的問話置若罔聞，全當耳旁風，只管低頭吃飯， 活像十年沒吃過飯的餓鬼。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布挺在下面踢了臧劍一腳：「阿 姨問你話呢，別光顧吃。」 「啊？」臧劍抬起頭一副沒搞明白的表情，把大家都逗笑了。 「我們決定送你去上學，和小靜、阿布一起，你覺得怎麼樣？」伯母微笑著 又重複了一遍。 「上學？」臧劍想起以前晉靜給他解釋的：學習科學文化知識，還有很多朋 友可以一起玩的地方。他一個人從宋代來到現代，其實最怕的就是孤獨，被關在 布挺家裡一個星期真把他關怕了。現在聽到可以上學，也就是說自己可以和布兄 一樣每天早上出去，晚上回來，可以遇到很多好玩的人和好玩的事情，再也不用 羨慕的聽布挺和晉靜聊天了……這麼好的事情，為什麼要拒絕呢？ 「好！去！」他用力的點點頭。 伯父伯母笑了，布挺和晉靜哭了，他們預感到自己的高中生活再也無法平靜 了。 ※※※「啊啊啊！」布挺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做痛苦狀，「阿劍啊，你為 什麼要答應阿姨呢？為什麼呀？！」 臧劍被布挺豐富的面部表情嚇了一跳：「這……不該答應嗎？在、在下想和 布兄晉小姐在一起……」 晉靜輕輕拍了拍臧劍的肩，然後扭頭對快要暴走的布挺說：「好了，一直把 阿劍關在你家裡也不是辦法，總要讓他出去，也許上學反而是一個更方面瞭解這 個世界的途徑呢。而且有我們看著，也不會出事情……吧？」 布挺翻了一個白眼：「你自己語氣都不肯定。」 晉靜瞪了一眼布挺，然後微笑著對臧劍說：「阿劍，上學確實很有趣，不過 也有枯燥的時候，你要能夠忍受住啊。」 臧劍點點頭：「請小姐放心，在下從小接受師傅的訓練也很枯燥，在下想是 能夠堅持下來的。」 布挺在旁邊給晉靜扮了個鬼臉：失敗了吧？ 晉靜咳嗽一聲：「那……那就好。這個，不過既然你要去，為了以防萬一， 我們還是要列一些規矩你得遵守，否則就不行咯。」 臧劍再次點點頭：「謹聽教誨！」 晉靜又咳嗽了一聲，布挺故意出她洋相：「咦，小靜你感冒了嗎？幹嗎老咳 嗽？」可惜他被晉靜無視了，自找沒趣。 「那好，我們現在一條一條的說，你一定要牢記，絕對絕對不能犯錯，知道 嗎？」 「是。」 「第一條，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說你來自宋朝，不能表現出你是一個古代人 的事實，否則你肯定會被……」晉靜一邊在本子上寫一邊念給臧劍聽，而臧劍則 端坐在對面洗耳恭聽。 「會被拉到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去解剖。」布挺插了一句，然後晉靜就在本 子上寫到：會被拉到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 看著自己寫出來的東西，晉靜額頭上冒出青筋……「布挺！老老實實抄作業 去！」布挺在晉靜地怒吼聲中拿著她扔出來的作業蹦回了自己的房間。 看到這一幕，剛才還嚴肅認真聽講的臧劍也笑了一下。 「好，我們繼續……總之第一條是所有行為準則的最高級，你絕對絕對不能 違反。」 「是。」臧劍欠身點頭。 「第二條，嗯……第二條，第二條、第二條是……」晉靜猛地想不起來應該 補充什麼了，似乎所有應該遵守和禁止的都在第一條的包括範圍內了。 「第二條我吃了，你饞了，這期準則講完了∼∼」布挺模仿黃宏的聲音又在 她背後響起。 這次晉靜再也顧不上給臧劍講課，直接抄起沙發上的抱枕向布挺砸去，布挺 也不甘示弱用抱枕還擊，雙方再次開戰。 看著這一幕，臧劍除了搖頭笑還能做什麼？他內心已經開始憧憬自己上學的 情景了。從來沒有上過私塾的他沒想到在這裡卻上了學，世事無常，師傅，您說 的沒錯…… ※※※布挺從來沒有像今年國慶節這樣覺得七天假期如此漫長，「怎麼還不 開學啊？」這樣的念頭他在心裡問了無數遍。是什麼能夠讓天不怕地不怕神經大 條的布挺嚇成這樣呢？ 自然是每次逛街都興高采烈的兩個魔鬼了，但誰讓他布挺有錢呢？自己父母 似乎是為了彌補無法在身邊照顧兒子的遺憾，每次匯生活費回來都非常多，多的 布挺需要晉靜來幫她消化。另外因為是這個城市的「原住民」，所以還有兩處房 產，全都租了出去，他每三個月都要去收房租，這筆錢是不用給父母，屬於他自 己的「零花錢」——兩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每個月房租就有將近三千塊錢……你說， 不宰他宰誰呀？ 有首歌唱的好：做她的司機，做她的會計，還要做她的提款機…… 布挺除了不做司機，其他都沒什麼區別。 雖然心裡一直希望國慶節趕快過完，但當開學真的迫在眉睫的時候，布挺又 鬱悶了，他現在開始巴不得永遠都不要開學——因為臧劍要上學啦！ ※※※胖的讓人懷疑他擠不出自己辦公室大門的校長坐在自己的老闆椅上， 看著自己面前的三個學生：雖然只有一個月時間但是卻已經全校聞名的布挺，他 的同班同學、青梅竹馬的晉靜，以及中間這個一頭長髮打扮活像行為藝術家的男 孩。 「嗯，你的父親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大致說明了一下他的情況。」校長大 人對晉靜說，眼神瞟了瞟低著頭有些羞澀的臧劍。「入學沒有什麼問題，不過他 的頭髮……」 雖然是私立學校，畢竟還是中國的學校，大多數中學都不允許男生留長髮， 有些變態學校甚至連女生都不能留長髮。 晉靜和布挺早就想到校長會有這麼一問，所以答案都準備好了。「是這樣的， 校長。臧劍他們那兒的風俗就是男孩一定要留長髮，據說頭髮越長，命越長…… 他們對於自己的頭髮非常看重，割發如砍頭，是絕對不行的。」晉靜把準備好的 台詞一背，然後等校長的回答。 實際上讓臧劍剪頭髮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晉靜出於想要看長髮帥哥的私心， 才編了這麼一個謊言。 胖胖的校長目光在三個學生身上掃來掃去，直看的晉靜心裡發毛他才唔了一 聲：「好吧，就和你們一個班上課，等會兒下課了去教材處找李老師領取課本， 明天帶錢來領校服。」 晉靜心裡長出一口氣，然後對校長鞠躬道：「謝謝校長！那我們走了！」說 完拉起兩個人就走，生怕多呆一秒鐘就被校長看出破綻來了。 「等一下！」晉靜的心臟在聽到這聲音的時候彷彿停止了跳動，她動作僵硬 的轉過身，不知道校長想要幹什麼。 「臧劍同學，布挺同學，你們要好好學習呀。」校長瞇著眼睛笑道。 「……」 ※※※臧劍是讓班主任翟老師趁下課時間領進教室的，本來班裡面很吵鬧的， 但是當他們看到班主任的時候馬上安靜下來，緊接著他們看到班主任身邊那個俊 朗的高個子少年，卻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輕輕的驚歎：帥哥呀！ 「安靜！今天轉來一位新同學。」翟貴順指指身邊的臧劍，「他是布挺的弟 弟，從小在山區裡面長大，也沒有念過書，這是頭一次來城裡面上學，所以大家 要愛護照顧他，不許嘲笑他。」他板著的臉讓人連嘲笑的念頭都不敢有，更何況 誰會嘲笑一個帥哥呢？ 就在班主任介紹臧劍的時候，他卻扭頭東張西望，教室裡面的一切都很新奇。 當他看到晉靜的時候，便用微笑給她打了一個招呼，沒想到這個舉動卻讓晉靜在 這一瞬間成了全班女生的公敵。而晉靜對此毫不知情，她板著臉笑得很牽強。此 時此刻的她正在祈禱臧劍不要忘了她制定的「行為準則」，照顧一個耍寶的布挺 就夠她受的了，要是再來一個阿劍，還要不要人活了？ 「臧劍，做一下自我介紹吧。」班主任翟貴順老師說道。 「……」沒人理他。 「臧劍？」 「……」所叫對像正在繼續東張西望。 翟貴順擦了把汗，略微提高了一點音量：「臧——劍！」 「在！」臧劍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聽到有人叫他名字，便挺胸抬頭應道。 講台下面已經有拚命壓制的低笑聲了。 「做一個自我介紹吧。」 自我介紹？就是自報家門啦……臧劍沒有考慮，雙手抱拳，向全體同學作揖 道：「在下臧劍，還請各位同門師兄師姐多多關照！」 這一下……「哈哈哈哈！」 高一三班再次發生「地震」。 晉靜捂著臉趴在課桌上，生怕被人看到。果然不出她所料…… 而當事人的「哥哥」布挺則一臉驚訝的看著講台上搞不清楚狀況的「弟弟」 臧劍，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楊煒在下面碰碰他：「我說……真不愧是你弟弟呀。」 007.想要踢球的臧劍 不知不覺間，臧劍跟著布挺、晉靜兩人來上學已經三天了，這三天中，他鬧 出了無數的笑話，隱隱有超越布挺成為求知中學頭號風雲人物的勢頭。 其他不說，就光是他的自稱就足夠在學校裡面標新立異了——除了古裝電視 劇和那些故意裝酷的小說主角，現在會有哪個人稱呼自己是「在下」的？男生對 此嗤之以鼻，可女生偏偏喜歡的不得了，他們和晉靜一個脾氣，就是喜歡聽臧劍 說：「在下如何如何……」 另外他用握毛筆的姿勢去拿圓珠筆寫字，也讓人歎為觀止……隨後因為無論 如何不適應圓珠筆滑溜溜的筆尖，第二天從布挺家裡找出來塵封已久的毛筆和磨 盤墨盒帶去學校，搞得整個教室都是墨臭味。 再比如，中學基本上都有上課班長叫起立，然後向任課老師鞠躬致敬的慣例。 人家都是裝模作樣的鞠躬，然後隨便叫聲：「老師好。」就完事了，甚至有人的 屁股都沒有完全離開凳子。只有他每次站起來都鞠九十度，然後聲如洪鐘的喊： 「老師好！」頭次聽到他這麼叫的是個年輕的女數學老師，直接被嚇得雙膝一軟， 幸好扶住了講桌，否則人可就栽下去了。事後，那位可憐的年輕女教師專門去投 訴臧劍，校長對她指了指自己腦袋，數學老師從此再也不敢搭理臧劍了……當然， 這都是後話。 每次他惹了禍之後都需要晉靜拽著布挺去給他擦屁股，而晉靜每次都會抓住 這些機會教育布挺：看，像你哥倆這樣，多給人添麻煩呀！ 當然，他也不是只會做那些讓人嘲笑的糗事，他比布挺強的一點就在於他還 會做出一些讓大家佩服的事情。 比如，上體育課的時候，老師測男生們的百米速度，臧劍以無可爭議的成績 拿到第一。當他如風一般衝到終點線的時候，體育老師驚訝的看著秒錶上數字： 11〞20！他嚇呆了，據說後來他甚至動過要把臧劍推薦到省短跑隊的念頭。 幾乎只要是體育運動項目，臧劍都具有非常高的天賦。就算他開始沒有搞懂， 在弄明白之後也能輕鬆的成為第一。短跑、跨欄、長跑、標槍、籃球……無一例 外。於是人們覺得這個布挺的弟弟在大多數方面和他哥哥一模一樣，但是在有些 地方，比如體育上卻比他哥哥超出太多了。 在這裡要著重提一種體育項目：足球。 為什麼要著重提呢？因為足球的老祖宗是蹴鞠，而蹴鞠正好就是臧劍以前用 來謀生的玩意兒。所以當臧劍第一次看到別人踢足球的時候，顯得特別親切。 臧劍對足球的興趣遠遠超過了其他體育項目。 整整一天臧劍都在請教楊煒有關足球的任何事情，連上課都不例外，從規則 到現代足球的形式，球星，世界盃……事無鉅細，什麼都問。好在楊煒本人就是 一個足球迷——說的頭頭是道，但是不會踢——這些也難不住他。 請教完了，卻畢竟是口頭和書面上的解釋，他需要實際觀察，才能加深對於 足球的理解。下午正好有一節自由活動課，他便拉著布挺、晉靜和足球方面的師 傅楊煒去看球。 ※※※雖然求知中學擁有全市中學裡面最好的足球場，但是這所學校的足球 氛圍卻慘淡的要命。偌大的球場上只有幾撥人在踢球，更多的人都把自由活動課 當自習課，悶在教室裡面看書做功課呢。 因此當臧劍他們來到足球場看人家踢球的時候，看著稀稀拉拉的球場，多少 都有些失望。楊煒是知道這種情況的，所以最初他並不願意來，可是坳不過臧劍， 只能帶他們來。「看，這就是求知中學的足球。」他指著空蕩蕩的體育場說，一 臉沉痛，對於熱愛足球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看著最好的球場卻不能盡情享用更 痛苦的事情了。 「無所謂的，反正只是看看。」臧劍雖然也有些失望，但是出於禮貌，他還 不能說出來。 「來這所學校上學都是為了考大學的，沒有多少人會把精力放在其他方面。 這些經常踢球的人，在老師眼中都是差生呢。」楊煒繼續說。幾個人找了一塊踢 球人比較集中的地方，站在旁邊看球，而楊煒則擔任他們的解說，負責給他們分 析說明。 這其實是很普通的事情，哪個看球的時候沒有對別人指指點點的經歷？可今 天偏偏就遇上了一位不喜歡別人對他指手畫腳，尤其是不喜歡不會踢球的人對他 指手畫腳的老兄。 這位同學打扮的倍兒專業，一身看上去似乎不像是「盜版」的耐克巴西國家 隊最新款球衣，金黃色的耐克球鞋，如果他剃個光頭，再裝個假齙牙，那簡直就 是中國的羅納爾多啊！ 大家看他穿的如此不同，在其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不同反響，頓時覺得他 肯定踢得最好。沒想到一個慢慢悠悠的停球他都能給停出三米，頓時楊煒發出一 聲不屑的嗤笑。 偏巧這聲音讓那位老兄聽到了…… 他也不管正在踢球呢，逕直走到楊煒面前：「笑什麼呢？！不服上來練兩腳！」 他指著楊煒驕縱地說，看樣子是瞧準了楊煒那胖子的身材肯定沒有辦法勝過他。 「就你長這樣……喲！原來是楊煒呀！哈哈！大家來看啊，白癡也來看球了！」 被他這麼一叫，旁邊和他一起踢球的人紛紛圍了上來，大家發現了名震全校的 「白癡雙煞」也來看球，於是一個個極盡嘲笑之能事。 人總是喜歡湊熱鬧，當有人看到球場的一角圍了些人便跟著向這裡湧來，到 最後幾乎所有在球場上面踢球和看球的人都湧到了這裡，他們興奮的等著看熱鬧。 別看分佈在球場上的時候人不顯多，真的聚在一起了，還是很有一些規模的。 晉靜顯得有些緊張，但是在布挺前面她還不能輕易退縮。布挺父母臨走之前 可是把他們兒子交給自己了的，萬一出個什麼三長兩短的，自己怎麼交待呢？ 「你……你們要幹什麼？！」儘管聲音都在顫抖了，但是她依然擋在布挺前 面。 那位最先挑釁的「專業」同學沒有理會晉靜，他仰頭用蔑視的眼神看著眼神 躲躲閃閃的楊煒。「怎麼？剛才那麼囂張，現在不敢說話了？！不敢說話你剛才 逞什麼能？白癡也能看懂足球？呸！」 臧劍起先並沒有搞清楚狀況，他愣愣的在旁邊觀看，就好像一個局外人，自 然也讓那位囂張的同學忽視了。後來漸漸搞清楚狀況的他這才明白過來：楊煒因 為對方技術太差所以情不自禁的笑了一聲，沒想到對方是個小心眼，而且認準楊 煒不會踢球，公開挑釁。 布挺曾經告訴他「白癡」不是什麼好的形容詞，一般都是罵人的話。而楊煒 是布挺的好朋友，布挺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侮辱自己救命恩人的好朋友，就等 於侮辱了救命恩人，侮辱了救命惡人，就等於侮辱了自己！ 這麼一想，他站了出來：「請問這位兄台要比什麼？」態度還算恭敬。師傅 曾經告訴過他，不論面對怎麼樣的對手首先都要保持平常心，如何保持平常心呢？ 不卑不亢就是最好的了。 「專業」同學沒有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子放在眼裡，他瞟了臧劍一眼，昂 著頭一字一句地說：「隨便你！」傲慢從他的姿態和語氣中顯露無疑。 臧劍仔細考慮了一下，想到了楊煒教給他的某個名詞：「我們比顛球怎麼樣？」 那人一聽樂了，「好呀！就比顛球，到時候輸了小子別哭！」他這人其他不 行，偏偏這顛球還是能顛上幾十個不掉的。 陳煒看到臧劍給自己出頭，他有些擔心地拉拉臧劍的衣服：「阿劍，那人我 認識，和我們一個年級的。其他什麼都不怎麼樣，但是顛球還是很厲害的。你還 是……」他並不知道臧劍是在宋代京城最大球社齊雲社做毬頭的。 晉靜看到臧劍主動出頭，高興的不得了，她拍掉了楊煒的手：「別搗亂，看 阿劍表演！」 對方那邊也有人看出不對勁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這位「專業」同學那般 對於學校什麼都不關心，要知道他面對的對手可是號稱具有驚人體育天賦的專學 生啊，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他踢球，但是以他的天賦，肯定已經學會了。 有人想要勸，已經來不及了。兩人擺好了架勢在人群圍成的圈子內站好，臧 劍謝絕了對方給他一個足球，他掏出一顆比排球稍大的皮球：「我用這個就行。」 晉靜和布挺看出來了，正是隨著臧劍一起掉到現代來的那個鞠球。 話一出口，圍觀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歎。要知道顛球這種考驗控球技巧的 項目，所顛皮球越大越好控制，越小就越體現水平，比如踢足球肯定要比踢網球 容易。那位同學見臧劍拿出一個比足球小了大約三分之一的皮球來，覺得對方是 瞧不起自己，越發想要在這麼多人面前展現一番自己的實力來。 為了顯示比賽的正式性，還專門找來了一個手頭有哨子的人做裁判，負責吹 哨開球和宣佈比賽結束。比賽的規則很簡單，除了手之外，用任何部位和方法顛 球，不讓球落地，誰堅持的時間最長誰就獲勝。 兩人並排站好，然後在上百名圍觀人群的注視下開始了一場特殊的比賽。 一聲哨響，兩人幾乎同時把足球從地上挑起。就看這一手就讓不少外行人讚 歎不已。 「專業」同學對於自己這個開局也很得意，他並不是次次都能讓用腳尖直接 把足球挑起來的，感覺運氣不錯的他開始全心顛球，力求讓自己的水平發揮到極 致。其實他的顛球很簡單：就是用習慣腳右腳反覆顛，不換腳——因為左腳不習 慣，也不換部位——因為其他地方不會顛。這樣的顛球毫無欣賞價值，卻有一個 好處：保險。只要不出意外，幾乎可以一直顛下去。要比賽的話這是最好的一招， 也難怪他會對顛球比賽信心滿滿了。 但誰讓他今天挑錯了對手呢？ 就在他還為自己今天表現沾沾自喜的時候，人群卻對他旁邊的臧劍發出了驚 歎聲和歡呼聲。感覺有些奇怪的他穩定住顛球的節奏，然後抽空扭頭去看……這 一看不要緊，把他徹底嚇住了。 就像布挺最初在清晨看到臧劍於他家的客廳中練習時一樣。小小的皮球在臧 劍的腳、大腿、胸部、肩頭、額頭聽話的蹦蹦跳跳，就是不落地，而臧劍的動作 流暢的就好像在跳舞。這種華麗的顛球自然是那邊那位機械的顛球所不能比擬的， 觀眾們自然都支持臧劍了。 這樣的比賽對於在宋代日日夜夜苦練技術的臧劍來說，就是簡單的「打鞠」 （注1 ）嘛，根本沒有什麼困難。在最開始他決定比賽項目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一 點，所以才選擇了這個。 可憐被忽視了的「前專業」同學傻愣愣的站在那兒，呆呆地看著小球在臧劍 周圍上下翻飛，而他自己的足球已經不知道滾到哪兒去了…… 在這一刻，被他瞧不起的傻小子成了人們眼中的英雄，而他則像個傻瓜一樣 成了英雄的陪襯。 ※※※直到晚上回家，臧劍都無法抑制心中的興奮之情。自從來了這裡之後， 他就從來沒有當眾踢過球，現在重新過了一次癮他能不高興嗎？他在齊雲社的時 候，每次踢球也一樣有很多人來捧場，裡面還不乏那些年輕貌美的姑娘呢，他所 到之處，迎接他的都是歡呼聲和鮮花。 現在他終於又重新體會到了久違的做明星的感覺。 看著阿劍這麼高興，晉靜也跟著他高興，所以晚上的話題基本上就順著他的 心思往足球和蹴鞠上面發展，儘管對足球毫無興趣，而且也已經在某個賞月的深 夜聽過一遍的布挺也被拉著「陪聽」。 總體來說，宋代足球的發達水平遠遠超過了現代人的想像，他們不僅有諸多 民間蹴鞠社，還有具有一定規模的賽事，除了民間組織的比賽之外還有皇帝主持 的「錦標賽」，兩支不同的球隊在皇帝的面前當眾比賽，贏的球隊被賜予銀做的 「獎盃」，以及一些彩錦，而輸掉一方的球頭則要被鞭打懲罰。 蹴鞠的商業化也有不同程度的發展。比如就有人開茶坊為了吸引人氣都叫 「蹴球茶坊」，聽上去頗有現在足球酒吧的感覺；某賣油的老闆乾脆把他的油店 喚作「角球店」；還有的地方在庭院中修建蹴鞠場，專門供遊客娛樂玩耍…… 同樣的，蹴鞠在古代也和現代足球一樣，擁有大量的群眾基礎，上至天子， 皇親國戚，下至平民百姓和衣衫襤褸的乞丐都會踢球，也都踢的不錯。 而踢得最好的人在社會中也具有相當高的地位，在一些宮廷宴會中蹴鞠眾更 是皇族大臣們助興的名角。臧劍就曾經率隊去某位大臣家中表演蹴鞠，因為表現 的好，被賞賜了不少銀兩和錦緞。 「這麼說阿劍在京城也算是一個人物嘛。」晉靜有些嚮往了，她真想看看臧 劍在那種時候是多麼的受歡迎。 「廢話，按照我們現在的說法，人家那是巨星！巨星知道不？」跟著臧劍聽 了一天的足球知識課，布挺多少也能說點了，不想從前一無所知。「成天接拍廣 告，上電視，出席晚會什麼的。到哪兒都是別人給他掏錢，就是一個簽名都值幾 百萬什麼的……」 臧劍不好意思的笑笑：「在下還沒有如此厲害，只是在京城一帶略有些聲望 而已。那個時候大家都很喜歡蹴鞠，每家每戶都會踢上幾腳。」 「就像現在的巴西一樣，懂不？」布挺在晉靜面前炫耀他今天聽來的東西， 卻被晉靜瞪了一眼：「這我知道！」然後她看向臧劍，「阿劍一定很喜歡那樣的 生活吧？」 臧劍點點頭：「我從小是和師傅、鞠球一起長大的，除了踢球我什麼都不會。」 晉靜看著臧劍英俊的臉，這麼帥氣的一個男孩，長大了該多麼迷人？只要他 在宋代球踢得好，肯定不愁找不到一個喜歡蹴鞠的貴族女子，到時候娶了對方就 一輩子享盡榮華富貴了，什麼都不用操心。或者遇到一個浪跡天涯的俠女，兩人 一見鍾情……只是想想就覺得浪漫，晉靜第一次覺得踢球的人都是這麼帥。 「喂，阿劍，你想不想繼續在這裡踢球？」 臧劍和布挺都愣住了。 ※※※注1 ：「打鞠」，古代蹴鞠的專業術語，意指一個人或者多個人單獨 踢球，是無球門踢法的一種。除此還有「白打」：兩人對踢；三人以上同踢稱為 「場戶」，比如三人場戶，四人場戶。 008.新來的主教練 今天上午的課王薇都沒有聽進去，她心不在焉。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晚上，但是直到現在她都還不能忘懷，昨天下午在 學校球場上初次看到那位長髮少年將一枚小球顛的上下翻飛的情景。她從來沒有 在身邊見過有人能把足球玩的如此瀟灑，也許只有電視裡面的那些巨星才能做到 吧。 那位瀟灑的少年她自然認得，是剛剛轉學來的同學，布挺的弟弟，叫「臧劍」， 光是聽名字就很有味道了……王薇開始發花癡。 她喜歡運動型的男生在這個求知中學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但是恐怕很少有人 知道她最喜歡運動項目的其實是在中國最沒有「地位」的足球。中國足球的長期 低迷導致失去了很多球迷，而女生球迷就更少了，我們的王薇偏偏就是那極少數 人中的一個。 所以自從看見臧劍瀟灑身影的那一刻起，她就喜歡上了這個一頭飄逸長髮的 少年。什麼叫一見鍾情？這就是了！什麼和他的白癡哥哥有的一拼，什麼四肢發 達，頭腦簡單，什麼山溝溝裡面的窮小子，沒有見過世面……這些都不重要。 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如何與臧劍接觸，而且還要保持女生必要的矜持，這可 是很有難度的。 ※※※與此同時的臧劍則拉著晉靜、布挺和楊煒三人幫他去找這所學校足球 隊的主教練。 「教練？開學後一直沒有聽說過他，我們都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了。」 這是他們一天忙碌下來聽到最多的回答，殘酷的現實給興奮的臧劍潑了一盆 冷水：校隊主教練現在不在，臧劍想要申請入隊只能等到他回來再說了。在他沒 有回來之前，誰也做不了主。 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看著坐在布挺自行車後座上無精打采的臧劍，晉靜安慰 道：「不用這樣嘛，阿劍。人家肯定有什麼事情，我們等幾天就是了。我聽說學 校球隊的主教練是從外面聘來的，簽了合同，不可能隨便就跑的。」 臧劍看到晉靜在為自己考慮，他自然也不好意思繼續讓她擔心，他強作笑顏 ：「不用為在下擔心，是在下太過急切了。在下一聽到能夠重新踢球，就無法抑 制內心之激動……」他從懷中取出跟著他從宋朝來到現代的鞠球，細細把玩著。 晉靜看著臧劍這副樣子，心裡也有些傷心。一個古代人來到現代，什麼都不 會，在學校裡面上課還要遭到大家的笑話，能夠讓他真正感到開心的恐怕只有蹴 鞠——足球了。 昨天晚上是她給了阿劍一個美妙的夢，說第二天找到校隊主教練，憑阿劍的 本事，進入校隊肯定沒有問題。沒想到今天連人都見不到，而且聽對方說，他們 自己球隊內部的人都不知道校隊主教練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呢。 自己給了他希望，現在卻眼睜睜看著阿劍失望。這個時候，她反而很希望那 個什麼都不懂的布挺跳出來活躍一下氣氛。 「喂，阿布，你說話啊！平時你不是很能說的嗎？怎麼這個時候啞巴了？」 「我說什麼？人家都說了教練人不在，我們等幾天就是了嘛，好大的事！」 「笨蛋……」 ※※※王薇為了如何才能接近臧劍而苦惱，晉靜因為臧劍無法進入校隊而煩 惱，而我們的胖胖校長也在犯愁。 他看著桌子上的辭職信，正是求知中學足球隊主教練親手交到他手上的。 求知中學出名的不是因為他們是私立學校，而是因為他們的升學率高，擁有 最好的教學設施，最好的待遇，所以能夠請到最好的教師，在這個城市有這麼一 種說法：能夠考上求知中學，就等於三年後考上了清華北大。 在中國，升學率高的學校就是好學校，就是重點中學，無論學雜費贊助費收 的如何貴，家長們也會拚命把自己孩子往裡面送。 但是胖校長卻並不滿意自己的學校只是升學率高這樣……他一直希望自己的 學校不光光是在學習成績上名列全省全市前茅，也希望其他方面別給自己丟臉— —比如體育。 可偏偏這所學校的體育成績就差的要命，每年市裡和省裡的中學生運動會， 求知的成績都是墊底的。籃球、足球兩大項更是慘不忍睹。為了提高成績，他修 建了全市乃至全省中學裡面最好的體育館：天然草皮的足球場，塑膠跑道，塑料 座椅看台，全封閉室內籃球館，室內游泳池，室內排球場以及乒乓球館……這樣 的硬件設施讓省裡的全運會都可以在一所中學舉辦了，他們的體育成績卻絲毫沒 有見長。 胖校長自然明白因為求知中學名聲在外，能來這裡上學的要麼成績很好，直 接考上的，要麼就是家裡很有錢，掏錢贊助上的。這裡面體育成績好的學生很少， 大家來這裡就是衝著清華北大去的，誰還有時間和精力搞體育啊？就算學生們喜 歡，他們的家長也肯定不同意。你想啊，掏著每學期幾千到一萬的贊助費送孩子 進來，就為了讓他們享受天然草皮的足球場和CBA 標準的籃球館？瘋了！ 為此他專門高薪聘請了一位前某職業足球隊的退休主教練，希望在他的帶領 下，影響最大的足球項目上自己的學校能夠爭點氣，沒想到三年過去了，一點起 色都沒有。要不是人家履歷上面寫的清清楚楚，媒體以前也多有報道，他還以為 自己花大價錢請到了一個水貨呢——外面早就傳開自己這個在挑選教師上面從沒 有走眼過的人也有挑錯人的時候。 現在可好，不等他開除那教練，人家自己先跑了。留下一封辭職信說明理由 ：貴校足球水平實在太差，本人雖有職業足球執教經驗，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沒有好苗子也不行。為了證明本人能力並非外界傳言的是「水貨」，特去本市另 外一所中學的足球隊任教，必定會在明年春天的「市長杯」上打出成績讓那些風 言風語的人們看看，本人究竟是否「水貨」！ 這算什麼事啊！ 明年春天市長杯就要開打了，這次決賽舉辦權可是在自己學校手裡，在自己 的主場如果他的球隊連淘汰賽都進不了，這面子可丟大了…… 球隊本來就弱，現在連主教練都跑了，以後要怎麼辦？ 很顯然，當務之急不是擔心自己的球隊打不進淘汰賽，而是給群龍無首的球 隊找一個主教練。該找誰呢？自己學校足球水平差那是全市聞名的，一般人都不 敢來——生怕砸了自己招牌。 胖校長突然想到自己的小侄子，眼看就要而立的人了，連正經工作都沒有， 他家裡沒少給他托關係找工作，可是總是幹不了多久就被辭退了——誰讓他除了 玩什麼都不會呢？現在成天就窩在家裡玩遊戲看電視，過著「寄生蟲」的日子， 他父母沒少在自己面前抱怨。 這小子平時很喜歡看足球比賽什麼的，說起來倒也頭頭是道，為什麼不讓他 來試試呢？唯一問題就是他沒有絲毫執教經驗……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想到這裡他拿起了旁邊的手機，撥通了他弟弟家的電話。 ※※※「啊，是舅舅，你找誰？找我？有什麼事嗎……嗯？做教練？你們學 校足球隊的？哈哈！太好了！沒問題……我給你說，舅舅，你這回可找對人了！ 有我在你們學校足球隊肯定能拿下市長杯的！不不，我不吹牛！執教經驗？咳！ 那還需要什麼經驗啊，又不是職業隊，排兵佈陣而已，我給你說啊，舅舅……每 次看球之前我自己排出來的陣容可都和電視上放出來的一模一樣呀！放心啦，我 是鐵桿球迷……那麼，舅舅，我的薪水怎麼算？嘿嘿……啊！」 拿著電話流口水的邋遢男突然叫了起來，「不是吧？舅舅，我們一家人還這 麼不近情理啊？多少給點也不能一分不給啊……」 電話裡面傳來一個鼻音很重的聲音：「我可是做生意的，在沒看到你的水平 之前，我可不想多花一分冤枉錢。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是不是啊？再說了，這些 年你也沒有賺到什麼錢嘛，一直都在家裡玩，現在只不過讓你從家裡玩到外面來 而已。」 「這……可是這……」 「你放心，球隊需要的東西我全都幫你準備，不要你出錢。而且呢，如果你 帶隊成績真的像你吹得那麼出色……」 「我沒有吹牛！我可是CM（冠軍足球經理Championmanager 的英文簡稱）、 FM（足球經理Footballmanager 的英文簡稱）的高手！」當然是「高手」咯，每 個賽季自己執教的球隊都全勝奪冠——只是方法嘛……利用SAVE/LORD 大法那是 家常便飯，如果S/L 大法都不管用，就添加經理直接換掉對手的主教練，然後把 對方前鋒換門將，門將打前鋒，除了門將留在門前，其他人全都推到前場，後場 一片空虛這樣排陣，自己的球隊輕鬆狂勝對方兩位數…… 「好了，我們不要在這種細枝末節上面糾纏不休了……」 「這怎麼能夠是細枝末節呢？這關係到我的收入……」 校長沒有搭理他的申訴，繼續說：「只要你帶隊成績好，我一次性把之前扣 下來的薪水獎金都發給你，保準不會讓你少一分錢。」 「……」 「怎麼了？如果你對自己真的很有信心的話，這錢遲早還是你的吧？」 那邊的邋遢男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咬牙應道：「沒錯！舅舅，你就準備 好支票本等我來取吧！這教練我做定了！」 放下電話的邋遢男很快就忘掉了自己需要用成績來賺錢的事情，他把注意力 放到了學校本身。「私立中學！美女學生！美女老師！超短裙！哇哈哈哈哈！」 他嘴角流著口水，一臉豬哥樣的自言自語著，「拜託了，老師∼∼」 ※※※第二天，當侄子李靈出現在他舅舅面前的時候，校長大人一時還不能 接受邋遢慣了的侄子突然打扮起來的樣子。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白襯衣，打領 帶，皮鞋經過精心打油磨光，看起來就好像新鞋……嗯，好像真的是新鞋！原本 蓬亂的頭髮也聽話的伏在頭頂，鬍子拉碴的下巴被刮得發青…… 「……」看了半天胖校長說話了，「如果你不說話，我一定認為你是某個冒 名頂替的傢伙，而不是我那個邋遢的侄子。」 李靈對於自己的舅舅說他邋遢也毫不在意，他笑嘻嘻的回道：「舅舅，『為 人師表』這話我還是知道的。」其實他是為了泡MM，如果不改變一下自己的形象， 恐怕只會被美女當作乞丐吧？ 很顯然，校長對他侄子這個改變還是很滿意的，求知中學因為是私立學校， 管理方面有些像私人企業，對外是很注重教師隊伍和學生的形象的，所以他們的 教師制服和學生制服都是全市所有學校裡面最好的……比如，女生都穿超短裙… …「很好，你能有這個決心就好了。要知道，你爸爸我弟弟希望你上進都好多年 了……」 眼看自己的舅舅又要「誨人不倦」，李靈連忙點頭道：「舅舅啊，要沒什麼 事情，我可就先走了。我還要去考察一下這個學校足球的真實水平呢。」 校長見他談到正事，自然也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了：「你去吧。就那點東西， 還有什麼好考察的？我們學校踢球的人不少，踢得好卻不多。另外，我把足球隊 交給你了，你有什麼想法就按照你自己來，只要不出格，我都支持你。」 「嘿嘿，舅舅，要的就是你這句話。那我先走了。」李靈鞠躬點頭著退出了 校長辦公室，這才長出一口氣。 需要什麼都支持嗎？那我需要幾個美女經理人，是不是也支持啊，舅舅？ 一想到以後N 個美女學生圍繞在自己身邊，一口一個老師的叫喚著，他心裡 就開始發癢了。這個計劃一定要實施！ ※※※晉靜在第一時間聽到球隊主教練回來的消息，她連忙拉著臧劍和布挺、 陳煒趕到了體育辦公室，希望能夠讓臧劍加入學校的足球隊——她還不清楚自己 所在學校的足球隊有多爛，要是知道了，可能就不會這麼急切了吧？ 但是讓她再次感到遺憾的是體育辦公室的大門緊鎖著，根本沒有一個人。 倒是旁邊一個學生模樣的人看到他們之後好心的提醒他們：「李老師說是去 考察我們學校足球實力了，你們去足球場那邊轉轉吧，現在是自由活動課，大家 都在那邊踢球呢。」 晉靜看著緊閉的辦公室大門，二話不說帶著三個人直奔球場。 ※※※李靈確實在考察，但是他不是考察求知中學的足球水平，而是求知中 學學生中美女的水平。他拿著一個小巧的記事本，只要看到有感興趣的女生就馬 上寫上對方的年級——求知中學的校服非常有特點，不同年級的制服款式和顏色 都不一樣：高一女生是紅色格子短裙配白襯衣，男生則是天藍色襯衫配黑色褲子 ；高二女生紅色的裙子顏色換成了藏青色，襯衣顏色不變，男生褲子依然是黑色， 襯衣的顏色變深；高三的女生裙子換成了黑色，襯衣白色上帶有紅色線條，而男 生則是黑褲子，白襯衣上面有深藍色和女生襯衣一樣款式的線條裝飾。 只要熟悉這一點，就可以很輕易的從學生們的服裝上面認出他們的年級，至 於班級信息嘛……李靈充分發揮了遇到問題要善於鑽研的優良傳統——跟著對方， 直到瞭解對方的所在班級。同時利用學生聊天的機會，偷聽目標的姓名…… 看著自己小本子上寫的滿滿的「美少女學生資料」，李靈滿意的笑了：「不 錯，不錯，這個學校的質量很不錯！」 滿載的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出來的「名義上的真正目的」：考察踢球的學生。 遠處的球場偶爾會傳出幾聲喧囂，他把記事本貼身放好，這才順著聲音一步 三晃往足球場走去。 ※※※當晉靜一行人急匆匆地趕到球場，她才發現一個天大的問題：他們不 認識校隊主教練，只知道人家叫「李老師」，操場上什麼人都有，他們怎麼知道 哪個是要找的「李老師」？ 看著球場的人，晉靜覺得一陣頭暈。 就連臧劍都打了退堂鼓：「算了，在下又不急於一時，我們明天再去找他也 一樣的。」 晉靜心裡憋著一股氣，她非要幫阿劍把這事情辦好了不成，自然不願意這個 時候就走：「問！挨個挨個問！總要問出來！我們注意看那些年紀比較大的人… …」在她印象中，但凡是做「教練」的人，肯定應該是老頭子。 李靈剛一走進球場，就被嚇著了。他不是因為球場人多，恰恰相反，他是因 為球場人太少。在他印象中，如果一個學校的足球場非常好，那麼每到這種時候， 肯定人滿為患，到處都是踢球的人才對。可是在求知中學，他看到的卻是另外一 番景象——偌大的球場上稀稀拉拉的有幾撥人在分隊踢球，看台上更多的人不是 在看球，而是在談情說愛，或者聊天…… 這樣的足球基礎，難怪舅舅的學校每年都是被人恥笑的對象呢！ 他隨便看了幾塊地方的比賽，發現有些人的水平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爛—— 雖然還是爛，但是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爛。比如什麼開大腳都會踢空啊，什麼一 停球十米啊之類的……沒有，沒有這樣的情況。而且這些踢球的學生都很認真， 無人喝彩，無人關注，他們自娛自樂倒也樂在其中。 看著那些熱情但是人數極少的學生，他意識到自己首先不是要挑選人，而是 想辦法讓這個學校對與足球更感興趣。他腦子裡面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也許那 樣可以挑選出自己想要的人呢？ 就在李靈還在考慮自己計劃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我說，晉 靜。我們別找了，這個時候，你去哪兒找七老八十的教練啊？全都是學生嘛。」 「不行！肯定在這裡，一定要找到！」這是一個女生的聲音。 「可是，我都走累了啊……」那男聲有氣無力的樣子，似乎是真的累了。 「布挺，你這身體太弱了！應該鍛煉鍛煉，否則我看你達標運動會怎麼辦！ 你要是累了，你自己先回教室，我們繼續找，我就不信找不出來那個足球隊的教 練！」 這些聲音本來都是無意間闖進李靈耳朵的，他並沒有在意，但最後一句卻讓 他不得不把注意力轉到聲音來源上。 他轉過身去，正好看到一個女生和三個男生並肩從他身前走過。三個男生在 李靈眼中自動過濾了，唯獨那個女生讓李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要說漂亮吧…… 現在是側面，真有多漂亮他看不從來，可就是這個女孩的氣質讓他有特殊的感覺。 驕傲，對，一種自信、純真的驕傲，從她走路昂首挺胸的姿勢就能看得出來，這 是一個很自信，陽光，樂觀的女孩，再加上那條紮在腦後隨著她走路不停搖晃的 馬尾辮，真是絕了。 真是一個驕傲的女孩…… 李靈跨出一步，正好擋在女孩前進的路上，他看對方一直扭頭走路，這是擺 明瞭要佔便宜。 晉靜只顧回頭教訓布挺，差一點撞上了前面的李靈，也虧臧劍反應快，猛地 伸手拉住了她，只要再走一步，她高高挺起來的胸部可就要結結實實的撞上李靈 那猥瑣的雙手，然後被他牢牢握住…… 晉靜發現自己差點撞到人，連忙道歉。而李靈眼見自己計劃失敗，只能佯裝 伸手是要保護自己，同時狠狠瞪了一眼若無其事的臧劍。 * ！哪兒來的臭小子，壞我的好事！求知中學難道會有留這種長髮不男不女 的學生？嗯……看樣子自己要好好給舅舅提提醒了，學校形象啊…… 「真是對不起，我只顧著趕路，沒有看前面。」 「啊哈哈，不要介意，我也只顧埋頭考慮球隊的建設問題，沒有看到旁邊還 有人來。」李靈這看似不經意的一說，就把自己的身份委婉的透露了出來，接下 來就是希望對方足夠聰明了。 晉靜果然沒有讓他失望：「球隊的建設問題？你……您是球隊教練？」 「嗯，我就是今天才上任的求知中學足球隊主教練，你們可以叫我李老師。」 李靈擺足了姿態。 晉靜一陣歡呼：「太好了！我們找你很久了。」 「咦？你們找我很久了？請問有什麼事情嗎？」李靈故作驚訝地問。 「是這樣的，李老師。我的這位朋友踢球很棒，他希望能夠加入你的球隊！」 晉靜把一直站在後面的臧劍拉到前面來，推薦給李靈。 李靈一看正是剛才壞了他好事的那個長髮小子，頓時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 在美女面前還不能直接了當的表現出來：「是這樣的啊……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臧劍，李老師。」臧劍很恭敬的對李靈行禮道。 李靈總覺得這個少年有些怪異，可具體怎麼怪異他說不上來，他只能點點頭 ：「以前有過多久的踢球經驗？初中小學都參加校隊了嗎？」 「李老師，他以前是在一支業餘球隊裡面做隊長呢！」這次晉靜幫臧劍回答 了，其實她還把球隊的等級說低了，齊雲社怎麼也能算是職業球隊了吧？ 聽說這年輕少年在業餘球隊裡面做過隊長，李靈有些留心了。因為喜歡足球 的緣故，他賦閒在家這幾年，也沒少出去參加什麼業餘球隊，每個週末湊到一起 踢踢球，雖然大家都是玩票，可是水平也不低呢。有些業餘球隊還能夠參加國家 組織的乙級聯賽，能夠在業餘球隊裡面當隊長，以這個少年的年齡來看……實力 恐怕真的很了不起。 這個人……身高大約一米八吧，在高一學生來說算是高個子了，身體勻稱， 應該是鍛煉過的…… 雖然心裡大致清楚眼前這個人也許真有本事，但是對於他壞了自己佔便宜這 種好事，李靈還是不能輕易放過。他得給這人入隊增加一些難度……這麼想著， 他眼珠咕嚕一轉，跑到了旁邊晉靜的身上，從正面來看，也是一個美女啊，充滿 了青春氣息的女孩子……啊，這就是中學！這才是青春！他差一點就要對這夕陽 大吼了。 主意來了！ 「嗯哼！」李靈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是這樣的……我大致上明白了， 可是你們來的真不巧，我已經決定把校隊全部解散了。」 「解散？！」晉靜驚叫起來。 「別急別急……只是說現在這個校隊沒有一名球員，我要重新招人，全部重 新招。至於招人的方法嘛……過幾天我會宣佈在學校組織一次班級聯賽，讓每個 班級都派隊參加，在聯賽中表現突出的人，自然有資格入選我的球隊。如果這位 臧劍同學真的如你所說那麼好，到時候肯定榜上有名……」 布挺一聽這話，在旁邊拉拉晉靜：「你看，李老師都這麼說了，我們就回去 準備比賽吧，以阿劍的能力，肯定沒有問題的。」 陳煒也在旁邊點頭表示同意，晉靜看臧劍也沒有異議，於是決定道謝之後轉 身就走。 李靈在一旁急了。他本來是希望讓美女來求自己，免掉這道程序，直接讓長 發少年入隊，沒想到那個其貌不揚的學生這麼一攪和，亂套了。 看著一行人就要轉身離去，李靈連忙大聲咳嗽道：「啊……其實我剛才所說 呢，只是對一般人有效。如果你們這位臧劍同學真的擁有在業餘球隊當隊長，那 麼不需要通過聯賽測試，就能直接入隊，我們也要唯才是舉嘛……哈哈，啊哈哈 ……」他不得不用笑來掩飾這幾個人小鬼奇怪地看著自己的尷尬。 「幹嘛要這樣？阿劍的水平絕對足以通過聯賽測試了。」布挺在旁邊搖頭， 自從看了臧劍比贏那個驕傲的「專業同學」之後，他就對臧劍有絕對的信心了。 其他幾個人也跟著點頭，然後轉身就又要走。 李靈的打算是希望美女聽到這個條件後來求自己，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 要求美女同學來做球隊的經理人，以此條件交換那個長髮少年加入球隊。說到底， 這是因為他對臧劍本身實力的懷疑，認為這個長髮少年一定無法在聯賽中表現出 什麼水平，沒想到他的同伴對於這個人的實力如此有信心。 眼看到手的肥肉就要飛走，李靈不得不扯下臉皮，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哎， 幾位同學……實際上，我也有一個請求，希望你們能夠認真考慮一下。」 四個人再次停下腳步。 「是這樣的……足球隊剛剛組建，需要我忙的事情太多了，而我一個人又忙 不過來，所以我希望請幾位助手……漫畫你們看嗎？《灌籃高手》、《足球小將 》、《H2》？經理人你們知道嗎？」看著幾個人點點頭，他滿意的笑了，「我希 望這位同學能來足球隊做經理人。」他指著晉靜。 晉靜有些吃驚：「咦？我？可是我不怎麼懂足球啊……」 李靈連忙搖頭：「沒有關係，不懂可以學。再說了，經理人就是平時負責做 一些簡單記錄，不需要你們排兵佈陣的，瞭解一些皮毛就足夠了。而且和漫畫裡 面的不一樣，經理人也不需要給隊員們洗衣服什麼的，我們學校有專門的洗衣房。」 說完他內心忐忑不安的等待著答案。 晉靜看看布挺，又看看臧劍，然後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不過做經理 人不能耽誤我的學習哦。」 「那是。我們的隊員也都是學生，也要上課的嘛。球隊訓練和比賽肯定都是 利用課餘和節假日事件啦。」李靈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了，沒想到這麼順利就找到 了一個美女經理人，他的幸福生活開始了…… 「那沒有問題了，我什麼時候來這裡報道呢？」晉靜心裡想的其實是臧劍， 她始終無法對這個從古代來的少年放心，生怕在自己照顧不到的地方闖出什麼麻 煩來。現在既然李老師主動邀請，她正好借此機會在臧劍身邊照顧他，一是避免 他鬧笑話，二是怕他寂寞。 「你要是願意，明天都行，過兩天舉辦校內聯賽的事情我就會正式通知出去， 那之後我們就會很忙咯。」李靈表面上「為人師表」，背地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呢。 「那麼謝謝李老師了，我們先走了。」搞定了入隊一事的晉靜心情放鬆下來， 她向李靈鞠躬之後帶著三個男生走了。 李靈則看著她的背影，和那左右搖擺的馬尾辮，陷入了YY中。 009.三千米！前三名？ 終於讓臧劍成功加入了足球隊，晉靜這幾天來最大的心事也算是完成了。不 過讓她一開始並沒有想到的是在勸說教練讓臧劍進入球隊的同時，自己也跟著進 去了，看來從此以後她也要找楊煒補習一番足球知識了。 放學後的三個人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帶著臧劍去了體育用品商店，給他們的 球星臧劍買運動裝備。 一般的商店三個人不去，他們直奔市中心的阿迪達斯專賣店，按照布挺的話 來說，既然要整，那就整最好的。 從球衣到球襪，每一部分他們都給臧劍考慮到了：長袖球衣、短袖球衣、訓 練服、外套、短褲、球襪、護腕、護肘、護膝、運動包……穿起這些的臧劍搖身 一變從一個古代毬頭變成了現代球星，就連臧劍自己都對穿在他身上的這些東西 感興趣。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球鞋。 晉靜依* 女孩子的習慣，從外觀方面入手給臧劍挑球鞋，但是當她拿著那些 五顏六色的球鞋過來讓臧劍試的時候，臧劍總是會搖頭拒絕——這些球鞋看起來 太顯眼了，他的審美觀無法讓他在腳上穿起黃色或者藍色的球鞋去踢球，最後他 選中的是阿迪達斯最經典的一款——黑色鞋面上面傳統的豎三條白色線條。 穿上鞋的臧劍嘗試站起來，沒想到差點摔倒，原來他還很不適應這個時代的 釘鞋……布挺和晉靜這才考慮到這個之前被他們忽視了的問題——為了保護球員， 中學生的足球比賽是不允許穿釘鞋比賽的，不管是鋼釘還是膠釘，統統不行。當 然，雙星那種牛筋底的球鞋不算在這裡面，用俗話說，就是「皮足」中帶釘的鞋 是不能穿上場的。 想到這個問題的晉靜有些沮喪，在她這個外行眼中，只有穿上正規球鞋，才 是一個正規的球員…… 在服務生瞭解到三位顧客的苦衷之後，非常體貼的為臧劍換來了一雙球鞋， 款式和臧劍看中的這款一模一樣，只是它的鞋底變成了碎釘平底。 「這樣的鞋底就非常適合你們的比賽啦。」漂亮的女服務生對臧劍笑道。從 臧劍一進門，她的眼神就始終在這個長髮帥哥身上，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她今天 的服務各位慇勤和周到。 臧劍被她笑得有些臉紅，他低頭穿鞋，然後站起來用力跺跺腳。他發現這個 時代的球鞋和他們那個時候有很大的不同，就光是舒適度這一項上面就沒法比， 這雙鞋穿在腳上非常舒服，鞋底的碎釘讓球鞋彈性十足，他感覺自己能夠比平常 跳的更高。 他走到鏡子旁，仔細欣賞著自己這一套行頭，晉靜也圍在他身邊不住讚歎： 「阿劍，你簡直天生就是運動員！我看你也別換下來了，就穿這身走吧！」 布挺看著晉靜興高采烈的樣子，嘟囔了一句：「這樣走出去會被人當傻子的 ……」 晉靜回頭瞪了他一眼：「還不快去付賬！」 布挺扮了一個鬼臉，然後去收銀台掏錢去了。他們一共給臧劍買了兩套不同 款式的運動外套，不同顏色的短袖和長袖運動服各三套，球襪四雙，護腕兩副， 護膝兩副，護肘兩副，球鞋兩雙，慢跑鞋一雙（這是給臧劍平時上學穿的），單 肩運動挎包一個，遮陽帽一頂，正好趕上商店十月打折促銷活動，倒也沒有超出 布挺的預算。 回到家的臧劍在匆匆吃過飯後就輪番試起了全新的運動裝備，一想到自己很 快就能重新踢上球，他就無法抑制內心的興奮。 換上新球鞋的他試著顛起了球，除了一開始還不太適應這雙鞋子有失誤，後 來他越顛越順，完全恢復了往日的水平。就連布挺這個不懂球的人都在一旁為他 擊掌叫好。 熟悉了運動裝備之後，他拿起從楊煒那兒借來的足球書籍，還是全面系統的 瞭解起現代足球來。而晉靜也把作業扔給布挺，自己和臧劍一起學習起來。 看著兩個人伏在桌子上，頭碰頭的研究書中的足球術語，布挺突然覺得有些 失落——他被人遺忘了……晉靜和臧劍興高采烈的討論著一切有關足球的東西， 他卻完全插不上嘴，他們兩個慢慢有了共同話題，而自己呢？ 他故意把書頁翻的嘩嘩響，故意讓筆一次次的從指尖旋轉著跌落桌面，或者 在伸懶腰的時候大聲地怪叫著，他希望埋頭看書的晉靜和臧劍能夠抬頭看他一眼。 晉靜抬頭了。 「阿布！你太吵了，這樣我和阿劍根本看不下去！你去你屋子裡面折騰吧！」 她怒氣沖沖地對布挺喊。 臧劍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自己的「房東」笑笑，顯然他也被打擾到了。 布挺看著兩個人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然後拿起桌子上 的作業本回到了自己臥室，並且把門關上。 晉靜和臧劍重新把頭埋下來看書，而布挺則* 在臥室的門上，不爽的將手中 的作業本扔了出去。 ※※※「布挺同學，對不起……我喜歡的是臧劍同學！」王薇低頭向她前面 的布挺道歉，她剛剛回絕了布挺的表白。 「為……為什麼？」布挺感覺天都要塌了。 「因為臧劍同學球踢得好，人又長得帥，人家喜歡死他啦！」王薇難的一見 的在男生面前露出忸怩的樣子，可是這嬌羞的表情是不屬於自己的……布挺聽到 了在他胸膛中傳來一陣清晰的碎裂聲。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晉靜，正準備伸手 向晉靜求助，卻發現她身邊還跟著臧劍。 「阿劍，你說怎麼樣的情況下才算越位呢？」晉靜一臉認真的看著臧劍，絲 毫沒有注意到旁邊伸出了手的布挺。 「這個……在下也說不太清楚，書上是這麼寫的：在攻方傳球的瞬間，守方 門將和最後一名後衛之間如果有攻方球員，並且參與了進攻，那麼就算越位…… 可是在下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之……」 「啊！是臧劍同學！」王薇馬上拋下絕望的布挺，猶如快樂的小鳥一樣飛向 了臧劍。「臧劍同學，請等一等！」 「啊啊啊啊啊！！」布挺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頭，瘋狂的吼叫著。 ※※※「布挺！你鬼叫什麼？！」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響了起來，「現在是 上課！你又睡覺了？」 班上已經沒有還能夠保持正確坐姿的同學了，他們全都趴在了桌子上，更有 誇張的鑽到了桌子下面……當然，這都是因為笑的。 布挺迷迷糊糊的看著眼前的物理老師，她一生氣，嘴巴兩邊的贅肉就會變得 很明顯，現在她就活像一條莎皮狗——當然，是憤怒的莎皮。 「馬上，給我……出去站到下課！」憤怒的物理老師指著教師外面的走廊。 布挺似乎剛剛睡醒，他左右看看正在努力直起身體的同學們，又看看前面捂 著臉趴在桌子上的晉靜，還有旁邊不停偷笑得楊煒，以及後面一臉迷茫的臧劍， 確認剛才只是一個夢。這下子他才長出了一口氣，然後非常輕鬆地對物理老師笑 道：「好的，好的，我這就去站……」 剛剛才止住笑聲的同學們這次再也忍不住了，就好像聽到口令一樣，再次猛 地趴在桌上放肆的大聲哄笑了起來。 接著，不理會已經快要爆走了的物理老師，布挺快步走了出去。現在在他心 中，最高興的事情是確認那只是一個惡夢，至於自己又被罰站了這種事情根本不 算什麼。 來到走廊上，外面的風拂上臉龐，他這才發現剛才做夢竟然做到額頭上全是 汗水！抹掉那些細密的汗珠，他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在牆上，然後再次閉上 眼睛，這次一定要做個美夢！ ※※※那個李老師李教練沒有騙人，兩天後晉靜布挺臧劍他們果然在學校食 堂前的公告牌上看到了有關舉辦第一屆求知中學足球聯賽的通知，落款是體育辦 公室。 通知前面擠了很多人，雖然學校校隊的實力在外面是被人恥笑的對象，但是 這絲毫不能影響裡面學生對足球的熱情，畢竟也是世界第一運動，就算在中國遭 到了一些「打擊」，群眾基礎也依然可觀。要不是布挺身高一米八六，臧劍身高 一米八，他們恐怕根本看不到裡面通知上貼的是什麼內容。 對於這次校內比賽，臧劍比任何人都更期待，而且看著用毛筆手書的通知， 他更是有了一種親切感。 「時間……時間……秋季田徑運動會後第一個週末開始！」他興奮的念了出 來。 「田徑運動會？」布挺這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回事，而且他還要和楊煒兩個 人跑恐怖的三千米。 「是呀，是呀，還有兩天就是了！」臧劍興奮的應道。 旁邊的楊煒頓時哭喪著臉喃喃道：「要死人了……三千米，三千米……」 晉靜自言自語：「可惜阿劍沒有報名，否則一定氣死其他人了。」她深信運 動神經發達的臧劍無論參加什麼比賽項目都能輕鬆獲勝——自從那次親眼目睹阿 劍在公園抓小偷之後，她就覺得百米賽跑的冠軍歸屬毫無懸念了。 看到三個人不同的反應，臧劍的興趣也從足球暫時轉移到了運動會上。「運 動會是什麼？有趣嗎？」 「嗯……」晉靜考慮如何用詞，「非常非常有趣。」對於成天除了上課就是 上課的學生們來說，運動會是可以名正言順放假玩耍的時間，而且還可以肆無忌 憚的把零食、漫畫書、隨身聽帶到學校裡面來，不用擔心遭到老師們的訓斥。 「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參加不同的比賽項目，然後互相競爭，最後決出冠軍亞軍 和季軍，獲得前三名的都有獎勵。」 「獎勵什麼？銀杯和錦緞嗎？」 「當然不是！學校不會拿那麼多錢來做獎勵啦，只是一些獎狀而已。紙做的 東西，上面寫上某某班級某某同學獲得某某比賽的冠軍或者亞軍、季軍的……」 「噢，是這樣的啊。在下明白了。」 「嘻嘻，阿劍真聰明，雖然是兄弟，可一點都不像某人呢。」 布挺哼了一聲，把目光投向了其他地方，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夢中情人」 王薇，而且似乎正在向他走來，接著她舉起了手：「你好啊，布挺。」 ※※※「噯？臧劍加入了學校的足球隊？」王薇故作驚訝的看著對面坐著的 臧劍，被美女直視的臧劍有些害羞——畢竟他那個時代還是男女授受不清的時代， 女孩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敢這麼直視一個男子的。王薇看到臧劍害羞的樣子越發喜 歡這個男孩了。 布挺非常得意的點點頭，彷彿進了校隊的是他一樣，總算找到一個能和校花 共進午餐的機會了……雖然燈泡多了一些，而且還是依* 臧劍的關係。不過樂觀 的布挺不在乎，只要能和這個美女在一起吃飯聊天他就很滿足了，況且聽聞王薇 喜歡運動型的男孩子，只要自己和臧劍在一起，那麼豈不是經常可以看到王薇？ 這個時候單純的布挺已經不在乎王薇喜歡運動男孩，但他不是運動男孩的事 實了。只要能經常看到自己的「夢中情人」就很好很好了……真是一個容易滿足 的傻瓜。 和他一樣興奮的還有楊煒，「是呀是呀，我們為了找教練老師花了很多功夫 呢，當時操場人又多，我們一個個的找，終於給找到了！」他手舞足蹈的給王薇 介紹著當時的情況，王薇聽得很認真，不時還發出了銀玲一般的笑聲。 這一幕讓旁邊吃飯的那些男生羨慕到要死，「白癡雙煞」終於也在人前昂首 挺胸一回了。 相比兩個興奮的男生，晉靜的臉色可就沒有那麼好看了，對於王薇和他們一 起吃飯，她表現甚至有些冷淡。布挺把這歸為了女生之間那令人猜不透的嫉妒， 懶得理會。有王薇這麼優秀的女生在身邊，是個女生都會嫉妒的吧？ 「臧劍都加入足球隊了，布挺你也要加油啊，怎麼說也是他哥哥呢，可不能 太丟臉了呢。」王薇微笑著對布挺說，這笑容讓布挺的心臟停止跳動了幾秒鐘， 太美了！ 「沒問題！後天的運動會我讓你看看我有多厲害！」高興的忘了自己姓什麼 的布挺完全不顧自己的實力，許下了一個根本無法實現的承諾，「我一定會拿到 名次給你看的。」 本來在一邊傻笑的楊煒下巴都快掉地下了……那個傻小子說什麼？他要在三 千米長跑中拿到名次？那不就意味著他要跑到前三嗎？瘋了？！ 就連王薇都沒法繼續笑下去了：「布挺你不是報名參加了三千米長跑嗎？」 「是啊，是啊！三千米長跑，沒事，我肯定跑進前三名！」布挺繼續得意忘 形，他把王薇的表情看作了可愛的不信任，他還就要跑出成績來讓這個美女驚喜 一把。顯然，他把三千米和三十米混為一談了…… 晉靜在旁邊歎了口氣，她知道布挺又發癡了。但是這一次她沒有出聲制止， 而是等著看布挺要怎麼把這個承諾兌現。 她突然很想讓布挺在王薇面前出次丑。 臧劍沉默的原因則是因為他還沒有搞清楚情況，不知道一項對自己體育成績 沒有信心的布兄為何突然這麼自信起來了。 看著有些瘋狂的布挺，王薇也只能勉強笑著鼓勵他：「那好！一言為定，我 也希望看到你能跑進前三……」 為什麼最後這話聽起來這麼像安慰呢？底氣不足啊，底氣不足…… ※※※晚上的老巷子43號突然傳出來一陣慘叫：「啊啊啊！為什麼？為什麼 我要說那樣的話！！三千米啊，前三名啊！！天——吶！」 臧劍很同情的看著發狂的布挺，但是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這個可憐的人。 倒是晉靜在旁邊幸災樂禍：「讓你狂，讓你現！現在後悔了吧？可惜這個世上沒 有後悔藥賣呢！」 布挺扯著自己的頭髮，他現在一想到自己要堅持跑完三千米不說，還要拚命 跑進前三……那感覺比殺了他還難受。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晉靜輕飄飄地說道。 布挺也失去了和她鬥嘴的力氣，他呆呆的坐在沙發上，目光空洞的看著天花 板。這下把臧劍嚇到了，他輕聲對晉靜說：「布兄不會被嚇癡了罷？怎的一言不 發了？」 晉靜白了一眼布挺：「別理他，自己吃飽了撐的。這事也算對他的一個教訓 吧，讓他以後知道了有些話不能亂說。我們繼續看書，沒人打擾還真是好。」說 完，低頭看起桌上的《FIFA足球規則》來，絲毫不再理會布挺。 臧劍看著兩人，隨後也無奈的低頭溫習起今天上課的筆記來。 今天過了還有兩天，可就是秋季田徑運動會了……到時候布兄又要怎麼應對 呢？他的腦子實在想不出好的辦法來。 良久，布挺這才回過神來，不再一味的盯著天花板了。他作業也顧不上寫， 起身有氣無力的走回了自己的臥室。 一直在埋頭看書的晉靜突然抬起頭，看著他一下子矮了好幾公分的背影，她 撅起了小嘴。 ※※※PS：下午五點左右還有一章更新，敬請期待！ 010.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布挺 三千米是什麼概念？高中生體育達標的長跑都只規定跑一千五百米，三千米 是這個標準的兩倍。標準運動場是四百米一圈的跑道，三千米就要繞著操場跑上 整整七圈半！ 對於剛剛從初中升高中的學生們來說，三千米在他們心目中不亞於馬拉松， 是想起來就會腿腳發軟，心跳加速，口乾舌燥的恐怖運動項目。所以不難理解為 什麼布挺所在的高一三班需要通過抽籤這種方式來選出參加的人了——根本沒有 人願意跑嘛！ 而偏偏這樣的項目上，布挺要爭取跑進前三名。如果我們換一個體育成績不 錯的人來跑，也許還有可能，但偏偏是體育一塌糊塗的布挺……這話說出來就有 些惹人笑話了。 整整一天，布挺的情緒都不高。這一次晉靜、臧劍、楊煒也都知趣，知道不 是打擾他的時候，所以一個個都不吭聲。 再過一天就是運動會了，班裡的同學們已經在興奮的商量著到時候怎麼玩， 誰帶PSP ，誰帶漫畫，誰帶零食，運動會結束之後去哪家網吧玩……只有布挺愁 眉苦臉，巴不得這運動會當天連降大雨，讓舉辦運動會的計劃泡湯。 下雨吧……下雨吧……下雨吧…… 剩下的一天，布挺就是這麼盯著天空喃喃自語度過的。 中間，不放心的王薇專門來看了一趟他。 剛才在其他人面前還愁眉苦臉的布挺看到王薇，馬上恢復了往日的神氣： 「王薇你放心，我肯定會拿前三名！」 「笨蛋！」在他身後的晉靜輕聲罵了一句，除了她自己，誰也沒有聽到。 王薇還能說什麼呢？她看到這個少年一臉的驕傲，就沒法把心裡勸說的話講 出來。她知道布挺是什麼人，學習學習不行，體育體育不行，任何一方面都沒有 拿得出手的東西，被人譏諷的稱為「白癡」「廢柴」也毫不奇怪……也許他這十 幾年來都沒有如此驕傲的對別人承諾什麼吧？ 想到這一點，她什麼都不能說了，只能微笑著用力點頭：「嗯！我相信你！」 這微笑要放到別的男生上，肯定覺得幸福死了。可是偏偏被她微笑著鼓勵的 對象是一個要在三千米長跑中拿到前三的人，布挺現在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 說不出。 王薇笑著離開了，等她走到足夠遠的時候，她才重重歎了口氣，只希望明天 的運動會上，布挺別出什麼事才好。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在布挺家裡，晉靜一手叉腰， 一手指著縮在沙發上的布挺大聲重複著一個詞，這個詞是現在布挺的真實寫照。 沒錯，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笨蛋。「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就跟她說，你跑不 了前三，那話是你一時昏頭才講出來的，現在不算數，不就行了？你以為人家真 的相信你能跑進前三啊？」 雖然曾經希望布挺在王薇面前出醜，可是真到節骨眼上晉靜還是為布挺考慮 的多一些。誰讓他爸爸媽媽臨走的時候把照顧他的重任交給了自己呢？萬一有個 什麼三長兩短，伯父伯母回來她可怎麼交待？ 「這……可這怎麼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說出去的話，潑出去 的水，怎麼可能收回？況且、況且對像還是王薇！你以後還讓我有什麼臉面再見 她？！」布挺同樣大聲反駁。 最好以後都不要再見！晉靜在心裡哼道。 臧劍在一旁看著兩人吵嘴，感覺自己最好還是保持沉默，免得殃及池魚，他 低頭裝作複習功課。 「三千米啊！你能堅持跑完就不錯了，還要進前三！你真以為你是奧運冠軍 嗎？」晉靜也毫不示弱，她今天就是要說服布挺打消跑進前三的念頭。「要不這 樣吧，第一圈，你拚命衝刺，那個時候大家都還沒有拿出全部實力，你肯定能沖 到第一，然後第二圈就按照我給你們說的，假裝摔倒，退出比賽好了。這樣既給 了王薇交待，又不用跑剩下的六圈半了，多好……」 沒想到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布挺打斷了：「絕對不行！那樣看起來好像一個 傻瓜！我臉丟得更大。」 你本來就是一個傻瓜……為了一個根本不可能得到的女孩子，非要跑進三千 米前三名的傻瓜！晉靜在心裡嘀咕著。 「布挺！」在私下裡，晉靜總是會叫布挺的小名「阿布」，這樣顯得親切。 但是當她在私下裡不叫小名，改叫大名的時候，就說明她現在很生氣。 因此在聽到晉靜突然直呼其名的時候，布挺的身體略微顫抖了一下，他還是 有些害怕這個比自己就小三天的女孩子。 「你幹嘛要這麼倔強？你幹嘛不在學習和其他方面倔強一把，非要在這種時 候和我倔？！」晉靜一臉顏色的盯著布挺，她生氣起來眉頭皺在一起，嘴巴撅起， 腮幫子鼓鼓的，如果讓外人來看，一定覺得可愛，只有布挺知道她有多可怕。 對付這個時候的晉靜，布挺倒也有了自己的心得——就是倔強到底，死鴨子 嘴硬，打死不鬆口，死豬不怕開水燙……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吾意已絕……」 「絕你個頭！」晉靜罵道。 「女孩子罵髒話不好……」 「罵你個頭！我都快讓你氣死了！成天管你那些破事……」 布挺看著大喘氣的晉靜，不滿地嘟囔著：「不想管就不要管了唄，我又沒有 求你……」 聽到他這麼說的晉靜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死死盯著布挺，布挺被晉靜 罕見的表情和眼神嚇住了，他將沙發上的抱枕橫在胸前，戒備地看著晉靜。 晉靜先是凶狠的盯著布挺，隨後她的眼眶中有東西在燈光下閃光，下唇讓她 咬得發白。房間裡面頓時產生了令人尷尬的沉默，這個時候的臧劍就更不敢抬頭 了，他只能低頭繼續裝作功課，裝的實在好辛苦…… 隨後他聽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和重重的關門聲，又過了一會兒他才敢抬頭， 這才發現晉靜已經走了，而布挺呢？也早就不知何時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偌大的 客廳裡面竟只剩他一人。 看著空蕩的客廳，他歎了口氣：「師傅，這男女關係真的好複雜啊……」 ※※※雖然在晉靜前面倔強了一把，但是在布挺心中他還是希望第二天運動 會的時候天公作美，來場豪雨把所有人都趕回教室老老實實的上課。 可當他清早起床，看到從窗戶透出來的燦爛陽光後，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是在 劫難逃了…… 他甚至很想用中指指著東方天空的太陽「讚歎」一句：日啊，日！ 因為不用上課，所有不少同學都比平時早讀時間晚了半個小時才趕到學校， 而且除了部分尖子生之外，大多數人的書包裡面裝的不是課本，而是PSP 、漫畫 書、零食、小說之類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秋季田徑運動會和春季達標運動會不一 樣，不用全民參與，能夠去參加比賽的，必然都是體育成績不錯，或者被逼得— —比如楊煒和布挺——其他大多數人都是拉拉隊，不用參加比賽，只需要在有自 己班級參加的比賽上吼幾嗓子加油助威就行了，除了要被拉去幫忙抄分和寫運動 會徵文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很輕鬆，他們甚至可以在自己的座位上埋頭看書一 整天，而不用擔心被班主任老師從後面把自己的書抄走沒收。 這是那些觀眾們的節日，更是體育尖子生們的絕好機會。 哪個男兒不希望在最能體現男子漢氣概的運動場上一展風采，吸引廣大女生 們的注意力？所以…… 加油，好男兒！ 布挺無精打采的看著教室黑板上女班長武茜用彩色粉筆寫上去的口號，班長 娛樂節目看多了嗎？他在心裡咒罵著……加什麼油啊，要是加油就能跑到前三， 他天天去加油站喝汽油柴油算了，沒準一不小心就成了奧運冠軍呢？ 楊煒是瞭解自己的同桌為什麼如此萎靡不振的，他對此人也抱有了莫大的同 情……但是！但是更多的還是幸災樂禍：幸好自己當時沒有頭腦發熱啊，下午的 比賽他可以只用輕鬆跑兩圈，然後付出一些皮肉傷做代價就還可以輕輕鬆鬆的去 醫務室躺著，不用在太陽下暴曬。 晉靜的計劃真是太棒了！ 想到晉靜，他才發現今天的晉靜和布挺都怪怪的，兩人平時總少不了拌嘴逗 樂的，可是今天他們來到班裡面之後卻一生不吭，誰也不理誰。兩人關係好到什 麼地步，他楊煒最清楚，從來沒有出現這樣的局面，他抓破了腦袋都想不出為什 麼。 他很想問臧劍這是怎麼回事，但是臧劍搖搖頭就拒絕了回答。 看樣子兩人出了點狀況…… ※※※自從那天知道臧劍沒有報名參加運動會，王薇就很失望。對於她來說， 這屆運動會已經沒有什麼可期待的了……布挺？前三的承諾？說實話，她根本不 相信布挺能夠做到，而且也不相信布挺真的要去完成——她懷疑這個被人稱為 「廢物」的人的決心，場面話誰都會說，真到了關鍵時刻，他肯定臨陣脫逃了吧？ 這樣也好，免得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的……畢竟人家都是因為自己做出的這 個決定，而自己的目的卻是利用布挺去接近臧劍……想到這裡，她就有種犯罪的 負疚感。 「寶寶，想什麼呢？」王薇的小名是非常可愛的「寶寶」，和她這個人倒也 很配，叫出來絲毫不會讓人覺得肉麻。但畢竟是小名，在學校裡面能夠這樣叫她 的就是和她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申嵐。一個和曾經的世界第一計算機同名不 同音，長的和王薇天差地別的女孩子。 有人曾非常險惡的猜測王薇為什麼會和一口齙牙的申嵐做好朋友：紅花需要 綠葉配嘛。漂亮女生都要找一個長的不怎麼樣的女孩子做自己的好友，這樣兩人 無論走到哪兒，都能保證男生們的視線是集中在她身上，而不會分散到好友身上， 同時還能更加襯托自己的漂亮…… 顯然，王薇並非這樣的人，因為她和申嵐可是從幼兒園就有交情的，那個時 候大家長的都差不多，根本看不出誰丑誰美。 王薇扭頭看著從後面上來的申嵐，一個樂觀開朗喜歡笑的女孩，雖然她的齙 牙讓她笑起來並不好看，可是她依然喜歡毫不掩飾的笑。就是這種性格深深吸引 著王薇，讓她們成了好朋友。 「沒什麼……」王薇嘟著嘴，眼神有些飄忽。 「嘿嘿，還在遺憾那個長髮帥哥不能參加比賽？」申嵐最瞭解王薇，而王薇 很多事情都只會給她這個閨中好友說。 王薇搖搖頭，沒有說話。 「不是？哦，一定是那個傻小子布挺了？」申嵐她們比布挺高一個年級，所 以叫他「傻小子」倒也不差。 王薇回頭看著自己的好友：「每次看到他興奮的表情，我就覺得自己是不是 太壞了？」 申嵐笑道：「那是他太傻了，正常人都應該知道彼此的差距吧？」 「可是他今天下午就要參加三千米的比賽了，我有些擔心……」擔心什麼呢？ 王薇突然發現她這話說的有些曖昧了，連忙住了嘴。 「他有沒有拿自己如果跑進前三這個理由，要求你完成什麼承諾嘛？」申嵐 顯然會錯意了。 「那倒沒有。」王薇搖搖頭。 「那就好了嘛，反正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你都不會有什麼損失的，你擔心什 麼？不過，寶寶，我可要提醒你，最近有關你的風言風語不少呢。」 王薇當然知道那些風言風語說的是什麼，無非是胡亂猜測她和布挺的關係， 說什麼「天鵝看上了癩蛤蟆」「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自從她進入高中之後， 這些流言幾乎就沒有斷過，只要她和某個異性稍微走的近一些，馬上就有同樣的 傳言出現。最讓她哭笑不得的是，因為她和申嵐關係太好了，上學放學，課間上 廁所都手拉手走到一起，還有人傳言她們是les ，就是女同性戀。 面對這樣的傳言，王薇早就學會了一笑付之。 「讓他們說好了，反正我又不會少塊肉。」她果然笑道。 「如果和你在一起的是臧劍，那倒也罷了。偏偏是一個白癡……」申嵐有些 為自己的好朋友鳴不平。 雖然以前沒少聽別人說布挺如何白癡，如何搞笑。可是這一個多星期來的接 觸，卻讓王薇覺得他和大家沒什麼區別，如果學習成績不好就叫白癡的話，那麼 每個學校少說也有三分之一的人是白癡。如果體育成績不好也是白癡的話，那麼 就再加四分之一的人好了。 「別瞎說，他可不是白癡，只是……只是有些……有些粗神經而已。」 「喲喲！現在就開始幫著他說話了，這還八字沒有一撇呢！要真有那一撇了， 還指不定什麼樣子呢！」申嵐捂著嘴吃吃的笑著，她喜歡逗這個比自己笑半歲的 美女。 王薇的臉果然紅了，看著申嵐那張笑臉，打又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她只能 把嘴一撅：「不理你了！」 「生氣了？」申嵐歪著頭仔細觀察王薇的表情，發現她只是假裝生氣而已， 「但是我真的要提醒你，寶寶，不要和布挺走的太近了。倒不是因為那些風言風 語的，而是你不能讓他有過多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王薇也知道申嵐的苦心，她點點頭：「我知道……但我有一個問題：嵐嵐 （申嵐的小名），你怎麼知道的那麼多？」 申嵐驕傲的昂頭說道：「哎呀，這種事情嘛，不就是那回事嗎？小說看多了， 電視劇看多了，大家都瞭解啦！」 原來都是紙上談兵……王薇白了她一眼，重新趴在欄杆上，是要好好考慮一 下和布挺的關係了……如果哪天他按耐不住告白的話，就委婉一點拒絕了吧！ ※※※布挺當然不會知道王薇的心思，他現在正在因為下午要進行比賽，而 不敢多吃午飯呢。看著臧劍大口大口的吃著食堂提供的飯菜，他只能吞口水。 上午的時間在他的夢中過的很快，他所在的班級在高一組中排名倒數。大多 數人對於這個悲慘的成績漠不關心，他們沉浸在遊戲和小說漫畫的世界中，只在 某些特殊的項目上給自己班級的同學加加油，比如最吸引眼球的男子百米賽跑。 按照晉靜後來回憶說，如果阿劍去跑，他能拉開第二名三十米！ 求知中學是因為高昇學率聞名的，來這裡大多數人本身就是初中三年全心撲 在學習上的「書獃子」們，再加上剛剛經歷了一個中考，哪兒會有時間鍛煉身體？ 所以跑的差也情有可原了。 話題很快就從上午的比賽扯到了下午，而這正是布挺最不喜歡涉及的地方。 飯桌上的晉靜依然沒有給布挺好臉色看，所以對於他接下來要面對的命運沒 有表示任何安慰或者同情，只有楊煒出於「人道主義」安慰了布挺幾句：「我覺 得布挺你還是直接棄權吧，無論如何你都不可能跑進前三的，反正你棄權了也不 會有人覺得奇怪……」 布挺狠狠瞪了楊煒一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 楊煒攤開手：「你讓我說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你讓我很無語， 你知不知道？」 「賽前棄權，我面子往哪兒放？他們會看不起我的……」布挺還在辯解。 「行了……面子這種東西多少錢一斤？」楊煒挪挪自己發胖的身體，「他們 要看不起，就讓他們看不起，那些東西哪有自己舒服來的好？」 晉靜大聲咳嗽了一下，楊煒看看晉靜，又看看布挺，乖乖的閉上了嘴。 這頓飯布挺吃的鬱悶無比，不敢像楊煒那個自暴自棄的傢伙放開了吃，要知 道幾天做的可是他最喜歡吃的青椒肉絲。又因為晉靜坐在旁邊，周圍的空氣溫度 彷彿一下子降了十度，大家都沉默不語，就算偶爾話多起來都讓晉靜誇張的咳嗽 給打斷了。 最最鬱悶的是，一想到下午的比賽他就全無胃口了……三千米啊！前三名啊！ 布挺巴不得在食堂裡面抱著腦袋痛苦的哀嚎：天——吶∼∼這是為什麼？！ 誰讓他嘴賤人更賤來著？ 011.運動男兒羅威 那些充滿了激情的體育項目基本上都被放到了上午，下午實在不是一個適合 運動的時候，尤其是在午後，兩點半的時間對於不少學生來說還有些昏昏欲睡， 秋日午後的陽光曬在看台上那些學生身上，暖洋洋的讓人想睡覺。原本在上午還 很喧鬧的體育場內頓時安靜了不少，就算是那些坐在場中擔任裁判的老師們都顯 得無精打采，不少人更是乾脆毫不掩飾的打起了呵欠。 只有布挺一反常態的沒有去「午睡」，誰也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他不在自 己班級的看台區域。臧劍有些擔心，想要去找找他的「哥哥」，晉靜對此只是從 鼻子裡面哼了一聲，顯然指望不上她了，昨天兩人吵架的樣子還深深的印在臧劍 腦子裡面。 而楊煒回答的更乾脆：「他腦子終於開竅了嗎？這樣也好，人都找不到了， 等會兒比賽開始了自然就算棄權。」 臧劍看著兩個人，知道誰也指望不上，還得他自己來。交待了幾句，就轉身 去找人了。 ※※※布挺的內心還在激烈的交戰，圍繞著跑還是不跑，他舉棋不定。對於 十五歲的他來說，也許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猶豫不決，就算他認為這是他十 五年來最重要的選擇也不算誇張。 因此他躲開了其他人，獨自來到學校體育場外圍的一排楊樹圍成的走廊中， 隨便找了一塊石凳走下，他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一輩子都沒有這麼努力的 思考過一個問題呢，是得找一個安靜點的地方。 是的，他喜歡王薇，這個學校恐怕沒有男生不喜歡她吧？長髮飄飄，面容清 秀，微笑迷人，溫柔善良，成績優秀，還是學生會的幹部，是每年三好學生和優 秀學生幹部的熱門候選人，就算放到全市範圍，恐怕能夠比她更完美的女生都沒 有了。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和王薇之間的差距，就好像天與地。有句成語似乎是專 門給他創造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是癩蛤蟆，王薇自然是高不可攀的美麗天 鵝。 這一個多星期以來，王薇頻繁的出現在他面前，比這一個多月來出現的次數 都多，為什麼？布挺之前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直到今天，在這一個人都沒 有的幽靜長廊裡，聽著體育場內偶爾傳來的加油聲，他才開始認真考慮起來。如 果說王薇看上了他……這個，恐怕他再樂觀，也都不會相信的吧？自己身上有什 麼值得王薇喜歡的？學習？體育？英俊？酷？什麼都沒有。 那麼王薇為什麼和自己關係如此親密，以至於讓其他人都盛傳他們是「那種」 關係……一想到就算是謠言，布挺都覺得很幸福了。「意淫」這種東西幾乎是人 類天生就有的，白癡布挺也不例外。 這麼想著，他嘿嘿地傻笑起來。 「喂，同學？」一個聲音很不適當的響起來，打斷了布挺的「意淫」。 布挺有些不滿的抬起頭，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穿著運動背心，和短的像內褲 的運動短褲的一個精幹男生。 「同學，你沒事吧？」男生關切的問道。 雖然不喜歡他人打擾自己做白日夢，但是人家關心自己也不能板著臉一言不 發。布挺連忙搖搖頭：「沒事，沒事，我沒事。」 那男生見布挺是真的沒事，他這才走到一顆楊樹下面，開始做起自己的事情 ——壓腿熱身。布挺驚訝的看著這個男生輕鬆的將右腿高高抬起，然後放到筆直 的樹幹上，身體貼了上去，有規律的壓著韌帶。 「好……好厲害！」布挺情不自禁的讚歎道。 那人聽到這話笑了，放下右腿換左腿。看著對方這麼輕鬆的做著壓腿動作， 布挺偷偷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襠部，他心裡掂量了一下，覺得自己無論如何做不到 把兩條腿分到一百八十度。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怎麼一個人在這裡？」那男生一邊做著熱身，一邊 和布挺聊天。 「我……我叫布挺，高一三班的。你呢？」 「布挺？不挺？這名字……哈哈！」那人連忙放下高舉的左腿，生怕笑到拉 傷，否則他要被自己體校的朋友們笑話死了。 自從上初中之後，布挺就習慣了別人在聽到他名字之後的反應，所以對此他 也沒有什麼不高興的。甚至他有時候惡毒地想，如果一個男生在聽到自己名字之 後毫無反應才是有問題呢，對了，還有楊煒的名字，那小子可是比我這個簡單明 了的多。 在笑過之後，彷彿覺得這樣做很不好，男生站起來對布挺道歉：「不好意思 啊……我叫羅威，高一一班的。」 高一一班是高一年級的重點班，能夠分到這個班級的都是全體高一學生中中 考成績最好的人，他們幾乎都是肯定要上重點大學的優生。按照布挺對於學生簡 單的劃分，他認為凡是學習好的學生運動肯定都不好——時間和精力都花在書本 上了，怎麼可能去鍛煉身體呢？但是眼前這個羅威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一個重 點班的學生看上去卻好像一個體育健將！ 「你是重點班的？」布挺皺起了眉頭，「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啊。」高一 一班、高一二班和高一三班同在一個樓層——二樓，三個班級的學生只要下課就 能見面，彼此就算不認識，混個臉熟還是差不多的。 「噢，是這樣的。九月份我參加省運動隊的集訓，所以沒有來報道，直到國 慶之後才來上學的。」 羅威看似平淡的話差點把布挺嚇死！省運動隊！乖乖，什麼概念？！中學生 裡面參加省運動隊，先別管他具體是參加什麼項目的，都足夠讓其他學生覺得需 要仰視此人了。布挺依稀記得他上初中的時候，班級裡面有一個人跑十二分鐘跑 達到了國家二級運動員標準，都拽的不行。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可是真正的運動員 啊！ 看著布挺吃驚和崇拜的表情，羅威似乎很享受，他微笑不語。布挺越發崇拜 他了，看看人家的氣質和涵養，成熟老練！ 「那個……羅威，上午的比賽你有參加嗎？」布挺在後悔自己上午大部分時 間都在睡覺中度過了，沒有看到羅威的表演，專業運動員的參賽足夠調動起他們 這些普通中學生全部的興趣。 「呵呵，我的專業是一百一十米欄，上午沒有我參加的比賽。」 瞧瞧，連說話都透著一股專業勁兒！ 「我的比賽在下午，現在我在這裡熱身。」羅威指指身邊的楊樹。 布挺這才注意到羅威熱身的樹下放著一個小巧的運動背包，耐克的，似乎不 會是假冒偽劣產品……自從上次在球場上見識了設備專業但是技術奇差的踢球者 之後，布挺一直對打扮上專業無比的人沒有什麼好感，可是羅威的出現在此顛覆 了他的這個想法。 「一百一十米欄？那你不是像劉翔一樣……」儘管平時並不怎麼關心體育， 可是像奧運會這樣的賽事，就算你不關心，它的新聞都能從各種渠道傳播過來， 何況還是一個奧運冠軍呢？布挺並不知道作為亞洲人能夠在世界性的田徑比賽中 拿到冠軍有多難，他只知道凡是奧運冠軍都很了不起。 羅威連忙搖頭：「哈哈，我和人家差遠了。人家可是奧運會冠軍呢！我只不 過是省青年隊的一個普通人，不能比、不能比的。」雖然嘴巴上這麼說，他臉上 的表情卻很驕傲，能被人拿來和劉翔相提並論，誰心裡都會高興的吧？ 「布……哥哥？」臧劍的聲音從另外一個方向傳來，布挺連忙起身回頭。這 個時候羅威才發現剛才一直仰視他的布挺有多高……對於高一學生來說，身高能 達到一米八就很不錯了，羅威自認身高在同齡人中算是夠突出的，何況這個地方 的人普遍都不高，能夠有一米八二的身高確實很值得驕傲，那雙長腿也是他選擇 一百一十米欄的重要原因，沒想到站起來的布挺比他還要高。 猛然，他有種「會不會被真正的高手看了笑話」的感覺。身高比他還要高的 人，在體育方面肯定不會差，剛才他那麼崇拜自己的樣子不會是裝出來，讓他鬧 笑話的吧？要真是那樣，他這個驕傲的人可就丟臉了。 布挺看到臧劍正向自己跑來：「咦，你怎麼來了？」 羅威也注意到了同樣不矮的臧劍，一頭不該屬於男生擁有的飄逸長髮，隨著 他跑步的動作隨風飄揚，在陽光下反射出微光，看的人有些眼花。怎麼學校允許 男生留長髮了？自己一個月沒來上學，現在的中學制度就變化這麼大？ 「我見你不在班級看台上，就來找你。」臧劍見有外人在場，所以說話舉止 都注意了很多。布挺自然也注意到了臧劍舉止的變化，把他介紹給羅威認識也無 所謂：「他是我弟弟，和我一個班的，叫臧劍。這是羅威，我剛剛認識的體育牛 人。」 晉靜曾經教過臧劍，現代人打招呼興握手，他便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幸 會。」這話還是順嘴說了出來。 羅威剛才聽布挺說自己是體育牛人的時候臉還不明顯的紅了一下，當他聽到 臧劍這麼「老氣」的說了一句「幸會」，他忍不住樂了起來，也學著對方的樣子， 握手道：「我也幸會。哈哈！布挺，你弟弟可真有趣。」 布挺嘿嘿乾笑兩聲，這個臧劍，總是不能完全適應現代人的角色，幸好現在 人都沒有想那麼多，否則可有的晉靜頭疼的了……等等！他幹嘛要說晉靜會頭疼？ 自己不才是臧劍的哥哥嗎？應該頭疼的是自己吧？ 一想到晉靜那張冷臉，布挺就覺得頭疼，今天怎麼什麼倒霉事都讓他遇上了。 「臧劍，我們走吧，別打擾羅威熱身。」布挺又對羅威說：「等會兒一百一 十米欄比賽，我給你加油啊！」 羅威揮揮手：「謝謝你了！」 ※※※回去的路上布挺小心翼翼的問了問晉靜的情況，當聽說還是冷著一張 臉的時候，他嚇的什麼都不敢說了。 唉，明明自己比她大，可為什麼表現出來的卻是完全相反的呢？ 一路都想著這樣或那樣心事的布挺，表現出來的樣子就好像是臧劍把他押解 回來的一樣。晉靜看到他的耷拉著腦袋的模樣，從鼻子裡面重重哼出一聲，他就 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趕緊在一個離晉靜遠點的位置上坐下，裝作看心不在焉比 賽的偶爾瞟幾眼遠處的晉靜。 臧劍看著兩個人的樣子，他也知道應該怎麼辦，本來想在布挺旁邊坐下，陪 他說說話，給他等會兒跑三千米減輕一些心理壓力。但是晉靜一聲喝令就讓他乖 乖坐在了身邊，哪兒都不敢去了。 布挺看著楊煒，這小子倒是輕鬆悠閒，距離他們比賽只有半個小時，他還在 椅子上睡覺！每次看到這個混蛋悠哉游哉的樣子，他就恨的牙癢。 因為被羅威打擾了，所以他現在也沒法重新考慮剛才的問題。他打定主意了 ：到時候努力跑就是了，至於能跑到什麼成績，就看老天爺給不給他面子了。只 要自己盡力了，王薇應該也能理解了吧？ 這麼不斷的給自己施加心理暗示，在廣播裡面開始播報男子一百一十米欄決 賽開始的時候，他已經大致上對於就算跑不進前三也沒什麼愧疚感了。 聽到廣播的提示，布挺才想起來自己說了要給羅威加油的，同時他也想看看 省級專業運動員的水平是什麼樣的。 果然，當羅威一身專業服裝出現在跑道上試跑的時候，就引起了不少女生的 尖叫和男生興奮的口哨聲。學生們崇拜的對象往往非常簡單，只要你有獨特的區 別於常人的東西，就足夠引起他們的崇拜：比如你畫畫好，比如你唱歌好，再比 如你體育好，或者會耍幾手武術套路，會玩一些極限運動……哪怕只是皮毛，都 足夠讓你享受被人捧的明星級待遇了。 在運動會上什麼人最受矚目？顯然就是運動好的人啦，羅威顯然很享受這種 待遇，他甚至很有明星相的舉起雙手向觀眾們致意！ 王薇作為學生會體育委員，運動會上少不了她四處幫忙的身影。現在她就站 在起跑線上，負責核對每個選手的號碼和姓名班級，以防有人替跑。 羅威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漂亮的女生，她的一舉一動都那麼的吸引人。現在他 有些懷疑那些歡呼聲是不是給這個女生的。 王薇一個個核對過來，然後在羅威前面站住了，她眼前的這個男生很面生， 而且裝扮過於專業了。她在求知中學學生會中主要負責體育方面的事情，但凡每 個年級體育成績出色的人，沒有她不認識的。 「羅威？高一一班？」還是重點班……重點班的學生都是那種戴著眼睛，大 腦發達，四體不勤的人才對啊？ 哇塞，就是聲音都這麼好聽！羅威在心裡感歎。 「是……是這樣的，我九月份都在參加省運動隊的集訓，國慶後才來報道的， 所以……」他可不想讓美女對自己產生什麼不良印象，連忙解釋道。 聽這人說整個九月他都在省運動隊集訓，王薇抬頭看了對方一眼，看樣子真 是一個接受過專業訓練的人，皮膚的顏色、肌肉的形狀都很明顯不同。可惜…… 雖然是一個運動健將，卻一點都不美形。 自從遇到了臧劍，她就對其他運動男兒都不感興趣了。大多數搞體育的人都 不會長的多帥，因為成天在烈日底下暴曬，或者風吹雨打的，對皮膚有非常嚴重 的影響。另外一直高強度鍛煉自己會讓自己在身體和面容受到損失，比如眼前這 位……就算有長的還過去的去的人呢，舉手投足又總透著一股痞氣，讓她很不適 應。 王薇心裡歎口氣，阿劍這樣集美形和健美於一身的男孩太少了！她甚至會有 這種念頭：如果把阿劍精心打扮一番，說不定被美女還美女…… 羅威雖說見過一些世面，可終究也還是十五歲的孩子，看到美女就會發癡， 他現在就正在做和初見布挺時布挺所做過的一樣的事情——意淫自己和眼前這位 不知名美女的關係。卻不知道人家已經在心裡徹底將他否定了…… 就在羅威這麼意淫的時候，王薇核對無誤，從他身前走了過去，沒有回頭看 他一眼。當然，這些羅威根本沒有在意，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在等會兒的 比賽中盡力表現給美女看。 本來他只打算拿出平時一半的狀態來跑就是了，不是他吹，在全市中學範圍， 都找不出跑一百一十米欄比他更快的人來了。但是現在不同，見到了美女，自然 就要全力表現，他要拿出百分之百的狀態來對待這場本來是「過家家」的比賽。 他要讓這個賽場上只有他一個受關注點！他要讓美女將他頂禮膜拜！ 這麼想著，羅威伏在了起跑線上。 雖然沒有助跑器略微有些不習慣，可是看看身邊那些只是做做樣子，根本不 知道如何利用蹲踞式起跑的競爭對手們，他就覺得唯一不利的因素已經不存在了。 當發令槍響起，羅威就猶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三步一欄，三步一欄的大步 前進著。和有些雙腿跳過欄的業餘選手不同，他的跨欄姿勢非常到位，優美舒展， 引得看台上的女生們尖叫成一片。很快他就領先了第二名三個欄位的距離，遙遙 領先，當他衝過去的時候，圍在跑道邊激動不已的觀眾們甚至湧進了跑道，將比 賽場地攔腰截斷，那些落後太多的參賽選手指能無奈被觀眾們擋在了後面，看著 整個一百一十米欄比賽成了他羅威一個人的表演秀場！ 當羅威旋風一般衝過終點線的時候，全場都在給他鼓掌歡呼。這些反應都在 他意料中的，他很得意的高舉雙手，像一個驕傲的將軍一樣致意。同時偷偷的在 人群中找著剛才的美女，可惜他沒有找到，人太多了……他們班的同學全都向他 湧來，好像他拿了世界冠軍一樣。 中學生的運動會，奪冠固然重要，但是贏還贏得如此拉風才是最重要的。沒 看到全校學生看到他們班羅威的眼神嗎？那就是第二個劉翔啊！ 羅威很快就被人群淹沒了，就差沒有被舉起來遊行了。 ※※※布挺在旁邊看的心潮澎湃，他還是第一次現場目睹一個體育出色的學 生能夠掀起如何波瀾。這些在現場的學生們肯定不會平時關係都好，但是卻能為 了一個人而癡狂，確實了不起。 在和平無趣的生活中總要找一點東西信仰吧？於是體育就從一種鍛煉人的方 式上升到了某種信仰，承載著無數人的心靈寄托。 當然，十五歲的布挺還不懂這些，他只是覺得剛才羅威風馳電掣衝過終點線， 把第二名甩下足足二十米的樣子實在太帥了！太酷了！太……那啥了！ 他自然跟著其他人一起嚎，全然不顧不是一個班，甚至可能還是最後成績名 次競爭對手的事實。 「* ！絕對是專業人才啊！」被賽前的尖叫聲吵醒的楊煒揉著眼睛大聲讚歎 道。 這片看台上只有兩個人無動於衷，一個是臧劍，他是因為不瞭解為什麼會造 成現在這一切；另外一個則是晉靜，今天心情不好的她似乎要和所有人作對一樣， 看著旁邊歡呼的人群，不屑的從嘴裡發出一聲嗤笑。在她看來，如果阿劍上場的 話，別說一百一十米欄了，就算一千一百米欄也能輕鬆奪冠。 可惜啊，那個刻板的體育委員就是不肯換人上。嘴上說什麼學校規定，不能 隨意更改，其實還不是想要在王薇面前炫耀自己？可是結果呢？三班成績在高一 八個班級裡面倒數第二！炫耀？是丟臉才對吧？ 現在看著別的班級風光無限，自己倒落了一個徹底的綠葉。 求知中學的運動會單項頒獎都是在比賽結束之後直接進行，這一點有刻意模 仿正規運動會的嫌疑，但是倒也頗受學生歡迎——哪個冠軍不希望自己能夠風風 光光的領獎？ 雖然沒有金銀銅牌，但是一本燙金紅皮的證書也和一張獎狀也很不錯了。而 且這一次的運動會前三名還有金錢獎勵：冠軍一百塊，亞軍五十，季軍三十。 錢不多，卻也足夠普通學生在網吧裡面玩樂幾天，或者去買很多零食，租很 多很多的小說和漫畫。 頒獎台和正規運動會一樣，呈「凸」形，冠軍在中間，亞軍和季軍分列最有。 羅威的上台方式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選擇了最能吸引眼球和最符合自 己運動項目特色的方式——輕輕一躍，雙腳就已經從台下站到了台上，和劉翔一 模一樣！ 看台上頓時又是一陣歡呼聲和尖叫聲，當然這裡面就數高一一班的人叫得最 響。其他班級的人大多消停了，畢竟看著別人拿第一，心裡也不是滋味呀！由於 劉翔的崛起，和中國媒體的大肆炒作，現在男子一百一十米欄早就超過了男子百 米的地位，成為了國人心目中田徑賽場中最重要的項目。把這種社會現象濃縮到 求知中學裡面來也一樣，其他項目成績差不要緊，只要我們能夠在男子一百一十 米欄項目中奪魁就足夠把其他方面的損失彌補回來了。 整整一天的運動會在男子一百一十米欄之後，所有高潮就算全部完畢了，只 剩下一些不怎麼受人關注的項目，其中可能最不受歡迎的就是男子三千米長跑了 吧？ 當羅威帶著驕傲回到自己班級的時候，我們的主角，布挺終於要登場了。 012.倒數第一，正數第三 自從開始準備三千米長跑以後，布挺反而一臉凝重，顯得格外認真。從他的 表情上誰也猜不透他想要幹什麼——當然，除了少數幾個人，也沒有其他人會在 乎他在想什麼。 體育委員陳濤也許早就忘記了本班參加三千米的人都有哪兩位，一個人參加 了五個項目，卻無一斬獲，更何況剛才被一班的羅威狠狠刺激了之後，他深信自 己暗戀的王薇肯定被那個羅威吸引住了……嗯，你說什麼？關於布挺和王薇的傳 言？別開玩笑了！那種人怎麼可能嘛！哈哈哈！ 晉靜依然沒有理會布挺，對於楊煒她反而更關心一些。楊煒和布挺就在一起 的，她的笑臉卻只對楊煒展露，對一人之隔的布挺視而不見。只有臧劍好心的提 醒著布挺：「不要太拚命了，努力就行了，不要強求成績……」 布挺覺得有些不爽，可是每次打算瞪向晉靜的時候，就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退 堂鼓。小時候，他們的關係似乎不是這樣子的，那個時候的晉靜還更多的依* 他 呢！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個樣子的了？ 對了，似乎是小學五年級開始，從那個時候開始大家都知道要為了上更好的 初中而努力了，操場上瘋狂玩耍的學生越來越少，大家在父母的「淫威」和老師 的「教誨」中都開始懂得一條真理：現在不好好學習，就會考不上最好的初中， 考不上最好的初中就會考不上最好的高中，考不上最好的高中就會考不上最好的 大學，考不上最好的大學就會找不到最好的工作，找不到最好的工作就只能去要 飯…… 多麼可怕的未來啊！ 所以就連瘋丫頭晉靜都開始變得像女孩子那樣文靜的在家裡看書學習，而我 們的布挺卻沒有意識到危機呢。當他發現自己的成績變成全班倒數第一時，已經 是六年級上學期了，到了六年級下學期，他的成績變成了全年級倒數第一。 父母開始嘮叨：「阿布啊，你要聽小靜妹妹的話，你要向她學習，你看看人 家小靜妹妹多努力啊！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呀！」不單單是父母這麼說，街 坊鄰居都這麼說。 久而久之，他再也沒法在晉靜面前昂首挺胸了。因為，比較他們誰更優秀的 標準已經從男女之別身高差異，變成了學習成績。 這之後他一直就很怕自己這個青梅竹馬的妹妹，無論哪方面都要比自己出色， 在她面前，他總會不自覺地感到有些自卑。 布挺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一個問題：為什麼他在其他人面前，從來不會覺得自 卑，唯獨在晉靜面前會有這種感覺？ 「參加高一年級組男子三千米長跑的選手同學請到起跑線處集合！參加高一 年級組男子三千米長跑的選手同學請到起跑線處集合！」王薇的聲音從廣播裡面 傳出來，作為學生會的一員，她還真忙。 布挺聽到廣播裡面的聲音，在那麼一瞬間，他彷彿得到了力量，猛地從地上 站起來，把旁邊給他壓腿的臧劍都嚇了一跳。 「楊煒，我們走了。」說完不理會晉靜，拉起楊煒就走。 「喂喂，布挺……晉靜、阿劍，等會兒給我加油啊！」楊煒回頭對晉靜拍拍 胸脯，晉靜教給他的計劃他已是成竹在胸，只等比賽的時候施行。這樣，即不丟 面子，也算是完成了班裡面交給他的任務。 晉靜揮揮手，臧劍則供拱手。 楊煒這才回身追上布挺，而晉靜看著布挺頭也不回的背影，再次撅起了小嘴。 ※※※李靈坐在看台的最上面一排，無精打采的打起了呵欠，連眼淚都擠出 來了。他沒有想到學生的運動會對於他這個大人來說，是如此的無聊，原本他還 以為能夠看到日本漫畫中那些穿著貼身小短褲緊身小T 恤的美女們呢，沒想到中 國的學生們不流行這一套，就算參加比賽的女學生都穿著鬆垮的運動長褲，毫無 美感可言。 因為求知中學足球隊主教練這個身份，他的舅舅讓他來運動會上考察考察是 否有適合踢球的孩子，可是對於他這個唯數據論的「FM」玩家來說，真讓他「看」 人，就很為難了。他肉眼凡胎的，總不能從這些人身上看到他們的技術數值，精 神數值，身體數值，然後再開球探工具看他們的隱藏數值吧？ 原來，當教練也不是這麼輕鬆的！ 既然看不到數值，那麼就只能從那些表現令人難以忘懷的人身上入手了…… 看來看去，也就只有剛才那個拿了一百一十米欄冠軍的小子像點樣。 李靈不是傻瓜，從那小子身上引有「省體委」字樣的背心上就能看出一些端 倪——這小子是專業練過的，恐怕現在他還屬於省田徑隊呢，如果要讓他來踢球？ 這個難度是在太大，他一個無錢無勢的小教練憑什麼和省隊要人？ 可惜，可惜，看他的速度和彈跳，做一個前鋒也許是很好的選擇。 李靈搖搖頭，接下來的三千米他沒有興趣，高一學生裡面能夠有多出色的人？ 他看了整整一天，也才找到一個羅威。實在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在這裡，他還趕著 回去玩遊戲呢。 可是當他站起來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美女…… ※※※念完通知的王薇從看台下方的播音室走出來，手裡拿著參賽選手名單， 急匆匆地向起跑處趕。一頭飄逸的長髮正好隨著她的動作飄灑開來，輕輕地拍打 著那些因此癡迷了的年輕的心，這其中，也包括一個怎麼都不能算年輕的心…… ※※※李靈馬上打消了要回家的念頭，那天在球場上看到充滿了青春氣息的 晉靜，就讓他很是驚訝了，沒想到今天又見一個美女，而且比晉靜更漂亮，無論 從哪方面來說，都堪稱完美——容貌，氣質，姿態。 老天，她真的是高中生嗎？！ 嘿嘿，舅舅啊，舅舅，你這學校可真了不起！ 得，也別廢話了，趕緊記下來。從校服來看，肯定是高二年級的，目前班級 和姓名都未知，但是李靈相信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這些未知的資料遲早都會變 得詳細。在這後面，他寫道：容貌：☆☆☆☆☆；氣質：☆☆☆☆☆；身材：☆ ☆☆☆；聲音：？？；性格：？？；備註：可能偏好體育。 寫完這些，他抬頭看清楚美女跑去的方向，應該是跑到盡頭的起跑線，他這 才慢悠悠的向那裡移動。必須要在起跑線的看台上才能最近距離的接觸美女，他 現在有些嫉妒那些需要跑三千米的學生們了，自己要也是一個參賽選手，該有多 好啊！ 因為心中嫉妒，所以他瞟向那些學生的眼神多少不是很友好，如果讓他舅舅 看到，肯定要斥責他這表情活像一個流氓。 每個人都讓他掃了一遍。唉！他在心裡一聲長歎。這都什麼水平的男生啊！ 一個個愁眉苦臉，無精打采的，好像他們不是要跑步，而是要去死。早就不再長 跑的李靈當然不明白，這些學生現在的感覺確實和要他們去死沒什麼兩樣。 有幾個人是真心參加這場比賽的？又有幾個人和布挺楊煒一樣笨蛋的* 抽籤 抽中的？ 李靈對這些一點男子漢氣概都沒有的男生完全沒有好感，如果不是身為人師 了，現在只怕他就用刺耳的噓聲來嘲諷眼前的這群人了——當然，更多原因的還 是憤怒：我* ！憑什麼這群孫子能夠和美女親密接觸，還是面對面的！我卻只能 在看台上看！？ ※※※本來比賽規定每個班要報兩個人上來，這樣八個班級是十六個人，參 加今天比賽的就應該是十六個人，可是王薇數來數去都只有十三個人，還有三個 人沒到，眼看比賽就要開始了，現在去廣播室喊估計也來不及，而且王薇心裡清 楚，就算她喊破喉嚨也沒有用，這明擺著就是臨陣脫逃嘛！ 她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男生，一點責任都不敢擔負，還不如女孩子呢！ 可是當她看到站在自己面前，昂首挺胸的布挺時，她突然倒希望布挺在那三 個棄權者的名單裡面……心中慌亂的王薇匆匆審核過就去下一個參賽選手那兒了。 ※※※臧劍在看台上緊張的注視著起跑線處的布挺，和他一樣關注著布挺的 還有羅威——他希望看看那個布挺究竟有什麼樣的能耐，他總覺得這種身材高大 的人，在體育方面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如果真的如他所料，那麼這個布挺就將是他在高中三年的競爭對手；如果不 是……那就算是一個普通朋友吧。 羅威是一個很驕傲的人，從小學到高中，學習成績好，運動神經發達的他可 謂順風順水，幾乎從來沒有遇到過挫折，就算在省青年隊中，他的表現都很受專 業教練得青睞，甚至有人還打算勸說他放棄學業，專攻一百一十米欄，過不了幾 年，他肯定就是第二個劉翔。但這事讓羅威的父母拒絕了。 小學和初中都沒有什麼可以作為他的對手，他認為更高一級的高中裡面肯定 藏龍臥虎，他渴望挑戰，對於他來說，只有在和對手的挑戰中他才能找到滿足。 今天看到對於跑三千米還能鎮定自若——其實是發傻——的布挺，就讓他覺 得這個人也許會使一個不錯的對手，他得好好關注一番。 ※※※王薇檢查過所有參賽運動員的資格之後，讓到了一邊，接下來就沒有 她什麼事情了，她所要做的僅僅是看比賽。因為這是今天最後一項比賽，所以接 下來也沒有什麼需要她去忙的了。 此時此刻，她的內心和那些運動員一樣，忐忑不安：她似乎在期待什麼，又 似乎沒有期待。 十三名參賽選手並排站在起跑線上，只等著裁判老師的發令槍聲。布挺這個 時候才覺得有些緊張，他感覺兩條腿都在發抖，不，全身都在發抖！腦子裡面亂 七八糟，什麼念頭都冒出來了。 王薇在旁邊看著呢，還有阿劍也在看……晉靜、晉靜肯定還在為自己的倔強 而生氣，我該怎麼辦？都站到起跑線上了，怎麼突然又想棄權？剛才的氣勢去哪 兒了？ 真是沒用！真是沒用！ 就在這個時候，「砰！」發令槍響了。 大家一窩蜂的擠了出去，希望搶到第一的位置。而布挺卻還愣在起跑線上， 有些沒明白過來。 晉靜看到這一幕，在心裡暗罵道：「笨蛋！」 王薇顯然也沒有想到布挺竟然沒有起跑，然後她又驚訝的看見布挺猛地沖了 出去，發瘋一樣的全力衝刺！ 是的，衝刺，就好像他不是在跑三千米，而是一百米一樣。當他高昂著頭， 努力揮動雙臂，很快趕上前面的人，並且成功超越，成為領頭羊的時候，看台上 爆發出來了巨大的哄笑聲。在觀眾們看來，布挺這個白癡廢柴又開始表演了，如 果這個時候他嘴巴裡面再「啊啊啊啊」的嚎著，效果就更好了。 在這哄笑聲中，晉靜的臉黑的難看：「笨蛋！白癡！他以為這是百米賽跑啊？！」 臧劍聽到晉靜的怒罵卻笑了起來，這說明她還是很在乎布兄的嘛。 而看到布挺白癡一樣表演的羅威更是有從看台上一頭栽下來的衝動——他看 走眼了，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什麼都不懂的運動白癡……如果真是高手的話，哪 兒有跑三千米一上來就拼盡全力的？只有白癡才會喜歡去當領跑者。 沒有想到布挺有這種方式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 說和羅威是一樣的，但實際上卻是天差地別。 只有楊煒在心裡大讚：「我* ！行啊！布挺，第一圈沖第一，然後第二圈就 摔倒是不是？嘿嘿，這樣也不錯，咱好歹也拿了第一……等等我！我也要拿第一！」 這麼想著的楊煒加快了腳下的節奏，他圓滾滾的身體也很快從人群中突圍而出， 漸漸趕上了前面的布挺。 看到楊煒標誌性的身材在看台上努力向前「蠕動」，看台上的笑聲更大了。 「白癡雙煞」聯手發威咯！這下子，原本被認為是毫無看點，一點意思都沒有男 子三千米變成了最受矚目的比賽，所有人不管現在他們在幹什麼，看漫畫，看小 說，吃零食聊天，或者是睡覺也好，全都暫時拋到一邊，起來看比賽。 李靈不明白布挺和楊煒在這個學校的傳說，所以對於學生們突然爆發出來的 哄笑聲不明所以，只是當他看到跑道上那一高一胖兩個身影時，卻也發自內心的 笑了出來：和其他人發笑的意思大致相同——兩個傻× ；！ 四百米，只聽這個數字也許會讓你覺得不長，但是當你親自去四百米一圈的 跑道上跑跑就知道其實還是很長的……布挺剛開的衝勁很快過去，他的身體也不 可能支撐他一直衝刺到跑完一圈，所以他的速度降了下來，步履開始變得沉重， 和他一樣的還有本身就跑不動的楊煒。 因此當他們兩個人被大部隊超越，重新成為倒數的時候，看台上再次爆發出 巨大的哄笑聲。就連不少老師都不禁笑著搖頭：兩個傻學生喲。 當他們跑過最後一個彎道，準備進入直線的時候，在布挺旁邊的楊煒突然身 形一晃，腳下明顯一個踉蹌，絆倒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笑聲沒有及時發出來，但是很快觀眾們再次捧腹大笑。 因為胖子楊煒就算摔倒的姿勢都極其滑稽，而且他們都認定，楊煒是故意摔倒的， 以便逃避這次可怕的長跑。 參賽選手中有人就看到了這一幕，他們一邊暗恨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這麼完 美的策略，一邊卻因為拉不下面自和白癡楊煒相提並論，而只能選擇痛苦的堅持 下去。 晉靜在看台上看到楊煒被學生志願者扶下了場，她心裡鬆了一口氣。雖然對 於看台上一再爆發出來的哄笑聲有些不爽，可是她也毫無辦法，而且更加無奈的 是，她給楊煒他們出主意的時候就猜到了就算他假裝摔倒……不，就算他真的摔 倒，觀眾們也還是要笑話的。她也不得不堅持讓楊煒按照她說的做下去。 白癡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來給正常人解悶消遣的。 只要背上這個名頭，不管你做什麼，在常人眼中都是另外一種意思。在嘲笑 白癡的同時，他們恐怕更多的是慶幸吧：還好還好，我不是那個白癡。 ※※※楊煒已經成功出局，現在就看布挺的啦。晉靜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了 還在場上堅持的布挺。 「這個白癡！為什麼還要堅持？都到這份上了，他堅持還有什麼用？」嘴裡 喃喃的罵道，除了她自己和身邊的臧劍，沒有人能夠聽到。是的，因為就連三班 自己的同學，都在笑話楊煒和布挺呢。 臧劍站在晉靜身邊，仍然一言不發地看著賽場內。 「摔倒！摔倒！摔倒！」有好事者更是帶頭喊起了口號。布挺又和羅威享有 了一樣的待遇，可眾人的態度卻是完全相反的。 在自己埋頭瘋狂衝出去的一剎那，布挺就清楚地聽到了看台上的笑聲，那些 笑聲他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從小學六年級第一次考到全班倒數第一開始，他 就不知道聽了多久。 考試不好會被笑話，體育不好會被笑話，畫畫不好會被笑話，因為唱歌難聽 從來沒有讓他參加過合唱比賽，偶爾犯個小迷糊也會被人笑話……粗線條的他對 於這些笑聲從來都沒有放到心上過，但是這一次，聽到這些笑聲，他突然覺得刺 耳，非常非常刺耳。 今天為什麼會和晉靜鬧矛盾，不就是因為連晉靜都不相信自己能夠堅持跑完 三千米還能拿到前三嗎？不就是因為自己一直以來都很無能嗎？從來沒有做過一 件讓自己和晉靜都能揚眉吐氣的事情，每當別人對自己抱有希望的時候，自己就 會用糟糕的表現來讓他們失望。晉靜以前也不是這樣的，她也對自己抱有莫大的 期望，只是後來就…… 平生第一次，他內心深處生出這樣的念頭：我不想讓人笑話！我不想讓人瞧 不起！我不是白癡，也不是廢物！ 你們希望我摔倒是吧？你們希望我棄權是吧？你們都認為我肯定堅持不下來 是吧？ 好！我布挺今天就跑給你們看！就堅持給你們看！ ※※※七圈半的賽程對於高一的學生們來說，確實有些過於漫長了。中途已 經有不少參賽選手開始陸續放棄比賽，他們跑著跑著，就停下來不跑了。而觀眾 們在最初的興趣之後，發現布挺死活就是不摔倒，哪怕腳步踉蹌，身形不穩都還 在堅持，覺得頗為無趣，有些人已經開始慢慢退場了。 晉靜吃驚的看著跑道上還在堅持的布挺，他累得活像一條狗，張開大嘴，伸 出舌頭大喘氣，跑跑停停，雖然還是倒數第一，可是他沒有放棄比賽，他還在跑！ 「為什麼……為什麼……笨蛋……笨蛋！別跑了，阿布，別跑了！」晉靜的 喃喃自語裡面已經開始帶了哭腔。 臧劍還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他的布兄。 楊煒從醫務室簡單包紮出來——他只是手掌撐地的時候擦破了皮——重返看 台，也很驚訝的看著還在跑道上堅持的布挺。 需要用震驚來形容此時感受的應該就是王薇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在旁人 嘴中一無是處的男孩竟然真的為了一個承諾就要堅持比賽。看著他累得氣都喘不 過來的樣子，她突然有些心痛。她騙了一個這麼純真可愛的男生……她覺得自己 和「白癡」布挺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卑鄙小人。 跑在第一和第二的選手從布挺身邊超了過去——他們套了布挺的圈，可是這 個時候的布挺對於從他身邊跑過去的是人是鬼都不在意了，他眼前只剩紅色的塑 膠跑道，彷彿永無盡頭的跑道，他要跑下去，跑下去…… 右腳突然踢到了自己的左腳腳後跟，布挺猛地一頭栽了下去。 「啊！」晉靜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眼淚已經從眼眶中滑了出來。 「快去！快……」王薇本來是打算讓身邊的兩個志願者上去將布挺扶下場的， 但是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就看到布挺自己又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搖搖晃晃的繼 續向前跑，跑了大約十米，他再次摔倒，這次同樣很快就爬了起來，繼續向前跑 …… 看台上已經聽不到笑聲了，不是說他們被布挺的精神感動了。而是根本就沒 有人在意這場耗時又耗精力的比賽，看台上的觀眾已經走的七七八八，球場上的 老師和學生志願者也開始收拾那些體育器材，準備結束一天的運動會。 不會再有多少人關注這場無趣的比賽，布挺卻絲毫沒有理會這些，他不在乎 有沒有人看……實際上是他沒有精力去在乎那些了。缺氧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除了張開嘴巴大口呼吸，機械的邁腿什麼都不知道做。 他不知道還有多少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在前三，那個對王薇的承諾， 現在什麼都不剩了。 十月下旬的天已經晚的很早了，當西邊的天空還是紅色的時候，東方已經開 始漸漸發暗，運動場上的人越來越少，高一三班的同學們也逐漸離開了，晉靜依 然站在那兒，臧劍和楊煒都留下來陪著她……不，他們都是在陪布挺。 李靈已經笑不出來了，因為眼前的一切都沒有讓他覺得有什麼好笑的。其實 他也可以像其他人那樣一走了之，可是看著那個傻瓜還在堅持比賽的身影，他就 決定留下來。就好像一部電視連續劇，既然因為無聊讓他看到了開頭，就突然很 想看到結局。 羅威已經走了，他被班裡面的同學強行拉回去的，說是要給他慶功，給班級 爭了這麼大的面子，當然要好好慶祝一番了。他沒有看到布挺那還在堅持的身影。 這運動場上，都沒有幾個人看到那個倔強到發傻的身影。 ※※※當布挺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學校的醫務室裡面躺著，旁邊有 臧劍、楊煒、還有晉靜，以及剛好推門進來的王薇。 「咦？」他發出了一聲，剛才還個個彷彿向遺體告別的人馬上跳了起來。 「你醒了？」晉靜搶先問道，和之前她的冷漠成了鮮明的對比，布挺一下子 沒有反應過來，愣著沒說話。 「不會跑傻了吧？三千米呢……」楊煒在旁邊嘟囔著。 「你才傻了呢，死胖子！」布挺開口不客氣地罵道。 「哈哈，原來你沒傻啊？」楊煒見布挺說話了，高興的大笑，「不過你也和 傻了沒什麼兩樣，三千米啊，你小子還真跑下來了！不是傻了的話，怎麼解釋？」 布挺把臉扭過去不理自己的死黨，正好看到有些尷尬的站在門口的王薇，他 很想給王薇打聲招呼，但是又覺得自己這樣子在喜歡的女生面前實在有些丟臉。 楊煒他們背對著醫務室的門，都沒有看到王薇就在他們後面，所以也沒有人 上來給她打招呼，王薇就這樣站在門口，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楊煒說的沒錯，你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瓜！」晉靜在旁邊哼道，顯然她 對自己剛才過於激動的表現有些不滿，「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能傻到你這個地 步。」 站在晉靜旁邊，活似保鏢沉默耍酷的臧劍對布挺示以微笑，算是表達了他內 心的感受。因為剛上學鬧了不少笑話，晉靜決定讓臧劍在外面裝酷，盡量少說話， 免得被別人當作白癡看。這樣的效果還真的很不錯，大家都覺得臧劍是一個很酷 的男生，已經沒有人再把他和他的哥哥相提並論了。 「嘿嘿，怎麼樣，阿劍，你哥哥今天表現很拉風吧？」粗線條的布挺很快就 恢復了往日神色，他又開始吹噓起來。 不等臧劍說話，楊煒在旁邊撇撇嘴：「拉風，拉成了全校的笑柄，我看你是 拉麵。」 「* ！死胖子，我們也不知道誰才是全校的笑柄！你這個中途落跑假裝摔倒 的笨蛋也有臉說我？」 「胡說！那不是我故意的，我是真的摔倒了！」 「呸！只有火星人才會相信你說的話！」 「好了！你們別吵了！」晉靜給兩個人蓋棺定論，「你們兩個都是！這下大 家滿意了吧？」 吵鬧嬉笑聲中，王薇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門口空無一人。 這一天，求知中學秋季田徑運動會高一組男子三千米長跑，布挺終於完成了 他之前的承諾，不僅堅持跑完了三千米，而且真的跑進了前三——參賽選手總共 十六人，實到十三人，最後堅持跑完的只有三個人，而布挺就是那三個人中的最 後一個。 當第一和第二名打起精神站在領獎台上接受證書和獎狀的時候，李靈卻看著 空蕩蕩的第三名位置笑了起來。 真是一個有趣的白癡。 014.新的經理人 臧劍射出了一記精彩絕倫的球，這在圍觀的同學們當中引起了相當大的反響， 下課鈴聲已經響過了好幾分鐘，卻沒有人離開這塊籃球場，而且圍過來的人還越 來越多。 臧劍也並沒有就此罷手，他要把十次射門完成，今天他注定要成為求知中學 的頭號新聞人物。 第二腳，輕鬆進籃；第三腳是打板進籃；第四腳同樣打板進籃；第五腳，足 球打在籃筐上來回彈了幾遍，還是彈了出去，場邊響起巨大的歎息。臧劍卻笑著 揮揮手，他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引得旁邊女生們的瘋狂尖叫，就連王薇都再次被 迷住了。 布挺在旁邊嘀咕：「這混球，天生就是勾引女孩子的小白臉！」 楊煒笑嘻嘻地說：「你嫉妒了！」 「胡說！我的條件怎麼也比你好一點，死胖子！」 兩個人在下面鬥嘴，場上的臧劍繼續他的個人表演。剩下的五腳射門，除了 再次飛出一次，其他四次全部命中目標。 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全都在為臧劍的表演而瘋狂，當臧劍結束自己的十腳 射門之後，圍著籃球場的學生竟然很有默契的高喊：「再來一腳！再來一腳！」 臧劍依言又踢了一次之後，場下繼續響起「再來一腳！再來一腳！」的喊聲， 這所足球水平年年遭人恥笑的學校，第一次具有這種盛況：無數人為了一隻小小 的足球而瘋狂。 如果不是上課鈴敲響，臧劍今天肯定就沒法走出籃球場一步了。 當那些人意猶未盡，依依不捨的散去時，只有一個人高興的都快瘋了。 李靈抱著寫滿了臧劍各種特點的小本子，嘴邊的口水都把紙張打濕了。那原 本只用來記錄美女資料的記事本，現在也只能給足球讓路。 「嘿嘿！臧劍！長髮小鬼！嘿嘿！」李靈有些語無倫次地自言自語，「羅納 爾迪尼奧也不過如此嘛……什麼四次打中門柱又彈回來？可惜我沒有DV，否則發 網上一定把那群孫子嚇的尿褲子！沒想到啊，沒想到，這裡還真是藏龍臥虎嘛！」 這麼認為的李靈開始對自己策劃的校內聯賽充滿了希望，秋季運動會上他沒 有發現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學生，畢竟那是和足球毫不相干的比賽，沒有發現也 正常。 這足球聯賽可是李靈從FM（足球經理FootballManager ）裡面得到的靈感： 為什麼不把學校內部的聯賽看成是歐洲那些五大聯賽呢？而校隊則是國家隊，我 這個「國家隊主教練」自然要從聯賽中挑選表現優秀的選手了。市裡面的「市長 杯」則是「世界盃」，率領校隊參加市長杯，就等於率領國家隊參加世界盃。 別人都把這市長杯看成了給自己增加名聲的東西，而他李靈偏偏把它當作了 一場遊戲，把電腦中的「足球經理」遊戲搬到了現實中。 說到底，別看他已經快三十了，卻還是一個玩主呢。 ※※※當比賽結束，人群散去的時候，陳濤已經找不到劉暉的蹤影了，他也 沒放在心上，只是心裡咒罵了一句：這混蛋，騙人騙到我頭上來了！什麼狗屁初 中校隊隊長！我看他連撿球都沒人要！ 罵完劉暉，陳濤又討好的對臧劍說：「那事就這麼定了，10號給你。我說， 以前怎麼沒有看出來呢？臧劍你踢球真棒！就是那些職業球員都未必你有厲害呢！」 楊煒顯然不滿陳濤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嘴臉，他嗤笑道：「職業 球員？要是中國的職業球員就算了吧？阿劍可是能拿到歐洲賽場上去的呢！」他 這麼說也沒錯，沒見哪個五大聯賽的球員能夠射籃筐還如此高命中率的。 沒想到陳濤的回答更是一絕：「中國？中國有職業球員嗎？」 楊煒先是一愣，然後猛地哈哈大笑起來，陳濤也嘿嘿的笑著，他的這個回答 讓楊煒對這為人有些懦弱，還喜歡拍馬屁的體育委員頓時多了一些好感。 臧劍露這一手不僅讓大家看清楚了劉暉原來是個騙子，更重要的是他幫了陳 濤很大一個忙。那些報名參加足球隊的人頓時變的積極起來，他們深信有臧劍在， 什麼比賽贏不了？到時候有歡呼，有讚譽，還有美女的青睞，美差！ 體育課上，老師知道學校馬上要舉行足球比賽了，而且校長非常重視，上午 還來親自詢問過和比賽的有關事宜。他也臨時改變了教學計劃，女生按照原定安 排上課，而參加足球隊的男生，給了他們充分的自由，去球場上練習。 說是練習，其實學生足球還不就是那回事嗎？難道指望一群高一的小子們知 道如何熱身，如何練習基本的戰術配合，如何進行定位球防守？ 所以他們所謂的練習也就是「射門」或者「分隊比賽」，大家圍著球場兩側 的小球門射門，或者分隊在二分之一的球場進行比賽——根據體育辦公室的規定， 校內聯賽不使用標準球場，而是以球場中線為界，將四百米的正規球場分成了兩 半，變成兩塊小球場。在這樣的場地上進行九人制的比賽。 既然是練習射門，肯定就要有一個門將來守門。陳濤是班裡的體育委員，又 報名參加了足球隊，他當然就算是隊長了，練習這種事情也需要他來操心。 看了看手中的名冊，報名的十五個人中只有布挺一個人是守門員，而且還是 自己給他填的。現在要練習射門，就只能讓布挺上去守門了嘛。 「布挺，你去守門！」他揮揮手，指著小球門。 布挺雖說對足球瞭解不多，但還是知道守門就是用手把足球擋下來，看上去 似乎沒有什麼危險性，也不累，很簡單的差事，他哦了一聲走向球門。 沒有手套，沒有任何護具，布挺站在了球門前，幸好求知中學的足球場是天 然草皮的，否則這守門可就並非「沒有什麼危險性」了。 大多數人的射門並沒有給布挺造成什麼麻煩，他甚至站在原地都沒有動—— 其他人的射門全都踢偏了。 「哇哈哈！看到了沒有？高手！什麼叫高手門將？我連手都不用伸，只* 氣 勢就能讓你們全都射不進！」布挺得意洋洋的嘲笑著那些曾經笑話過他的同學， 站在門前揚眉吐氣，咱們翻身農奴把歌唱呀，把歌唱！ 雖然很不爽一個白癡都這麼囂張，可是自己的表現確實很遜，所以他們都無 從反駁。 只有臧劍的射門和剛才射籃筐那樣的精準，他射出來的足球鑽進了球門的左 下角，布挺和剛才一樣站著沒動。這一下大家很快爆發出哄笑聲：什麼只* 氣勢 就能守門啊？分明就是不會守門，什麼動作都不會做，只會站在原地擺個POSE. 布挺倒也不臉紅，這種笑聲他聽多了。「哼哼！死角啊，這是一個絕對理論上的 死角！」他把前些日子從楊煒那兒學來的東西都用上了。 大家笑得更歡了。 只有陣濤在旁邊看不下去了：「喂，布挺，你是我們隊裡的門將呢，可不能 這樣……只* 王者之氣是守不住門的！你好歹也要做點什麼動作吧？」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用手擋球嗎？簡單！」獲得了三千米第三的布挺 最近春風得意，根本沒把守門放在眼裡。在他看來，用腳來控制足球也許算是很 難的事情，但是用手去擋射來的足球那還不是很簡單嗎？我只需要把足球打出去 就行了嘛…… 也許是同學們射門的腳法實在太臭，也許是球門太小還站了一個人，總之， 大多數人射出去的球還真的讓布挺擋出去了一些，這小子也越發囂張起來。只有 臧劍的每次射門都足夠刁鑽，讓布挺什麼動作都做不出來。 每次他埋怨臧劍不知道尊重哥哥的時候，其他人就是一片笑聲。 晉靜在球場的另外一端跟著體育老師上課，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她總是會把 目光投向對面，看著站在門前興高采烈的布挺，她心裡多少有些寬慰了。不管最 初的目的是什麼，運動會確實讓阿布對體育鍛煉多了一些興趣，這次參加足球隊 雖然也肯定是因為王薇，可是只要他能夠下決心鍛煉身體，晉靜就很高興了。 自己的青梅竹馬身體也太弱了一點，上次跑完三千米，最後一天的運動會都 沒有來參加，在家裡躺了一整天，渾身酸痛。根據布挺他自己說的，全身上下沒 有一個地方是完好的，骨頭都散架了。是啊，就連打個呵欠都要胸肌抽筋的布挺， 突然一口氣跑上三千米，沒點後遺症才不正常呢。 「哎呀！」一隻排球打在晉靜額頭上，把她打回了神。 「晉靜，你在看什麼呢？」和她搭檔玩排球的女生裴文雪奇怪地問道，當她 把排球扔過去之後才發現晉靜根本沒有看著自己。 晉靜揉著被球打中的地方：「沒有啦，沒有看什麼。」 裴文雪順著晉靜剛才看的方向望去，一群男生正在球門前踢球。「哦——我 明白了！」她狡黠地笑道，「你在看臧劍是不是？老實交待哦，是不是對那個大 帥哥有意思了？」 晉靜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己這個很八卦的朋友，「沒有啦！你別瞎猜！」 結果她的解釋在裴文雪眼中變成了掩飾，欲蓋彌彰啊！「嘻嘻，別解釋了， 我親愛的。不過呢，你有這種想法也是很正常的。剛才上課前他在籃球場上的表 演簡直太厲害了，不知道這個學校有多少女生暗戀他呢！」她一本正經得分析起 來，「但是我相信你！晉靜，畢竟近水樓台先得月嘛，臧劍和布挺是兄弟，你和 他們是鄰居……哎喲，不知道你這身份要讓多少人羨慕，多少人嫉妒呀！？」 晉靜撇撇嘴：「她們要嫉妒就去追吧……」 裴文雪看著晉靜的表情，意味深長的笑了。 ※※※運動會已經過去兩天了，王薇一直沒有主動找過布挺，在她的內心深 處，她還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布挺。更重要的是，布挺完成了他的承諾，雖然並沒 有要求自己什麼，她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如此拚命的布挺。 當作普通朋友嗎？可是布挺心裡未必會這麼想。自己也畢竟是為了接近臧劍 才和布挺接觸的，並非真心要和布挺做朋友。 這樣的問題一直困擾著她，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竟然會因為一個男生 而心神不寧。 這種尷尬很快卻讓布挺給打破了。 求知中學不是寄宿制的學校，但是生源卻來自全市各個地方，甚至還有學生 從郊縣趕來就讀。因此學校裡面有食堂，也有宿舍樓。而除了大部分家離的比較 近的學生外，其他人都在食堂裡面吃午飯。 中午的食堂永遠都人滿為患，去的晚了，上下兩層都找不到空位置。 王薇現在就面臨著這種局面，她端著餐盤站在餐廳中，左右環顧，希望能夠 找到一個空位。大家都在埋頭吃飯，似乎無人注意這位校花的窘境——端著飯菜 卻不能吃，真的很尷尬。 「王薇！這裡！」一個聲音在叫她，布挺高舉手中的勺子，向她揮手，在他 旁邊還有一個空位。 她早就看到了布挺旁邊的位置，可是現在的自己確實沒有立場坐過去，她打 算能躲就盡量躲。現在布挺向她發出邀請，她實在不好意思視而不見，只能硬著 頭皮走上去。 「你們都在啊？」她強作笑顏。 「都快吃完了。」布挺永遠是最來勁的一個。他身邊的晉靜確實已經吃完了， 正在喝杯中的飲料，而楊煒看到王薇來了就忘記了眼前的午餐，臧劍一如既往沉 默的低頭吃飯。 似乎沒有打算提起運動會上的事情，王薇心裡鬆了口氣。她真害怕布挺拿自 己完成了承諾作為借口要讓自己做什麼事情，如果只是請吃一頓飯都還簡單，就 怕提出那些讓自己很為難的要求。還好還好，布挺真是一個可愛單純的男生…… 「王薇，下個星期就要開始足球聯賽了，我和阿劍都報名了，到時候你可要 來給我們加油啊！」果然，運動會前的承諾布挺早就忘記了，他現在全部心思都 在足球比賽上。 「是嗎？呵呵，好啊，只要你們不和我們班碰上，我就去給你們加油！」王 薇笑道，楊煒看到這樣的笑容已經癡呆到一言不發的地步了。 「你放心，他們不大可能和你們班遇上的。」一邊的晉靜說話了，「因為他 們第一輪就會被淘汰。布挺守門，簡直就是對手們的福音。」 布挺惡狠狠地瞪了晉靜一眼：「烏鴉嘴！我給你說，這城市地邪，好的不靈 壞的靈，不要瞎說！」 「我只是陳述實事。」晉靜扮了一個鬼臉。自從那次吵架之後，兩人的關係 一直很冷淡，但是運動會的三千米比賽後，他們又有些漸漸和好的趨勢。 兩人在鬥嘴，王薇便把注意力放到了沉默的臧劍身上，這麼一個帥哥就是低 頭吃飯的樣子都如此令人著迷。她有些羨慕晉靜，每天都和臧劍近距離接觸…… 她最近好像聽到了一些不利於她的傳言：人們都說晉靜和臧劍關係非同尋常，已 經不單單是同學和鄰居關係了。據說晉靜和布挺、臧劍是鄰居，所謂近水樓台先 得月……這個，不是不可能啊！ 這麼想著，她又看向晉靜。 直到現在她才能夠仔細的觀察這個總是出現在布挺和臧劍身邊的女孩。若論 相貌，王薇有這個自信，整所求知中學裡面不會有女生比她更出眾了，晉靜在外 形這方面肯定沒有自己好。但是和自己溫柔文靜的外表不同，這個女生似乎從骨 子裡面都透出一股活力，活潑可愛，青春陽光，看她經常和布挺、楊煒呆在一起 就知道性格肯定也是大大咧咧的。 這樣的女生很容易和男生親近，自然也容易在男生的心裡佔據一席之地。而 和晉靜相比，自己就顯得有些不夠主動了……和臧劍接觸這麼多天了，主動說話 的次數五根手指頭就能數過來。 太失敗了，實在太失敗了！王薇懊惱得想著，就差抓自己的頭髮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臧劍突然抬起了頭，他看著晉靜說：「晉小……靜，今天 上午那個教練老師找到我，希望你下午第一節課後去體育辦公室找他。」他差點 喊成「晉小姐」，這是在家中他才能說的。 「你不說我倒忘記了，我還是學校足球隊的經理人呢。」晉靜點點頭。「雖 然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王薇被兩人的對話吸引了注意力：「經理人？據我所知，我們學校沒有哪個 興趣小組或者社團有這樣的職務啊。」 「呵呵，這是那個校隊教練自己搞得，說是模仿漫畫來的。他還說不用我洗 衣服，就是比賽的時候記記比分啊，訓練的時候通知人來球場……反正都是一些 瑣碎的雜事。」晉靜給王薇解釋著。雖然她對於這個女孩沒有多少好感，不過卻 也找不出來討厭的理由。 王薇聽了晉靜的解釋之後，眼珠子一轉，腦子裡有了新的打算。 ※※※各班的足球比賽報名表都交上來了，距離李靈定下來的比賽時間也越 來越近，他的事情明顯多了起來，多到連去想調查那個王薇的時間都沒有。就在 這個時候，李靈想起來自己曾經找了一個經理人，現在手頭這麼多瑣碎的事情， 不是正好交給經理人辦嗎？免得經理人自己都忘了她的身份…… 所以上午去廁所的路上碰到臧劍時，他讓臧劍轉告晉靜，下午來體育辦公室 一趟。 晉靜還沒來，他卻等到了自己最近一直在意的人。 「李老師，我想申請加入足球隊，做經理人。不知道能不能同意我的這個請 求呢？」 李靈驚訝地看著眼前的王薇。 「李老師？」王薇見李靈在發呆，又喚了一聲。 李靈這才回過神來，自己最近都在為如何接近王薇又不會引起別人懷疑而煩 惱，現在好了，王薇自己給他解決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心裡雖然狂喜，可他這「老師」的樣子還是要做足的。 「呃，這個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已經高二了，足球隊的事情會影響學習吧？ 我擔心你的父母不會答應。」李靈皺著眉頭，佯裝猶豫不決的考慮。 哇哈哈！李靈，你娃裝的太像咯！硬是要得！李靈在心裡狂讚自己的演技。 「李老師，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為此耽誤成績的！」王薇承諾道。 「這個……」李靈還在裝，但是他也知道裝也得有一個限度，「好吧！我同 意了。但是千萬要注意不要影響到你的學習！」 王薇點點頭：「我保證不會影響學習，馬上就是期中考試了，到時候你可以 看我的成績單。」 「很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求知中學足球隊的經理人了！」李靈伸出了手， 和王薇握手。 捏著王薇柔軟的小手，李靈在心裡狂笑——這才是青春呀！ ※※※晉靜急匆匆地往體育辦公室跑，上物理課老師總喜歡拖堂，這次又拖 了將近五分鐘才下課。她只有五分鐘的時間趕到體育辦公室，然後就要再跑回來 上課——下堂課可是班主任翟貴順老師的歷史課，她是無論如何不敢遲到的。 當她氣喘吁吁的跑道體育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才看到李靈正和一個女生相談 甚歡。 「報……報告！」她喘著粗氣喊了一聲。 李靈抬起頭看到門口的晉靜，臉上笑容更深了：「哎呀，晉靜同學來了？來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你的同事——王薇同學！」 王薇轉過身微笑著伸出了手：「你好，以後我們就要一起工作了。」 晉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愣在原地，機械地伸出手和王薇握在一起。 李靈看著兩個美女握手，心裡那個樂啊。他剛來這裡的第一個願望沒想到就 這麼容易實現了：兩個美女經理人，以後左擁右抱，那叫一個爽！ 接下來他把剛剛送到自己手中的報名表推給了兩人：「這些是二十四個班級 的報名表，你們拿回去統計整理一下，給我製作成格式統一的名單出來。另外還 有件事：給我寫二十四份班級名稱的紙條，我抽籤用。明天在食堂前的宣傳欄上 公佈抽籤的消息，讓所有參賽班級的體育委員和足球隊長到這裡來抽籤。還有， 按照我說的意思，幫我寫一份賽制規則說明，複印二十四份，發給所有參賽的班 級。」 雖然有了兩個經理人幫忙，他也不是什麼都不用干。最起碼和校長、他的舅 舅溝通，這種事情別人是無法代勞的。他得去找舅舅，讓他拿出一些錢買獎盃、 獎品做為各獎項的獎勵。 李靈正在一點點的把他從漫畫、網絡小說和遊戲中得到的靈感兌現到現實生 活中來。他就像一個二十八歲的孩子，用自己幻想構建了一個世界，然後在這個 世界中盡情玩耍。 足球，本身就是一項遊戲嘛。 015.足球聯賽 求知中學第一屆校內足球聯賽的抽籤結果很快出來了。全校二十八個班級有 二十四個報名參加，二十四個班級如果直接捉對廝殺，用淘汰賽形勢的話，最後 剩下的隊伍將是單數，這樣顯然不對。所以李靈將二十四支球隊分成了六個小組， 規定每個小組的頭名直接出線，剩下兩個出線名額是屬於在全部參賽球隊中成績 最好的小組第二名，這樣決出八支球隊，然後進入淘汰賽，直到決出冠軍。 因為班主任吳萍芝的強烈反對，所以王薇所在的班級高二一班沒有報名參賽。 布挺得知這個消息後很高興，因為王薇可以全心全意為他加油了。 雖然求知中學是第一次搞這種活動，但以前學生們也有自發的足球比賽，踢 得多了也能知道哪個班級的足球實力強，哪些班級弱。 高一的暫且不提，因為剛開學才兩個月，實在無法看出他們的真實實力。這 個學校最強的班級可能要算是高二的七班了，因為在學校裡面的比賽他們很少輸 過，球隊中也確實有幾名令人印象深刻的球員。 而很不幸，布挺所在的高一三班就和高二七班分到了一個小組…… ※※※「我* 的！誰的手？這麼黑！黑手啊，黑手！」楊煒看到分組形勢之 後罵道，旁邊的陳濤臉色很不好看。 「高二七班、高一四班、高三八班……這三個班很強嗎？」布挺對於學校的 足球形勢一無所知。 楊煒給他掃盲：「後面兩個班級就不說了，一般般而已。關鍵是高二七班！ 那可是強隊啊，就我看過的幾場他們的比賽來說，確實很厲害，隊伍裡面有幾個 不錯的人都是前校隊的。」校隊已經被李靈解散了，自然只能是「前」校隊了。 聽楊煒這麼一說，布挺摸著下巴裝深沉：「似乎確實很強，嗯……嗯。」 「你嗯個頭呀！我們班可是你守門，你自己小心別在比賽的時候讓他們打成 篩子吧！」 「切！大爺我只用氣勢就能守好門，還怕他們？！」布挺不服氣的反駁。楊 煒卻連鬥嘴的心思都沒有，他對於足球的熱愛是布挺無法理解的，所以他對於本 班在本屆比賽上前途的擔憂也是布挺所不能想像的。 他希望自己所在的班級能夠走的更遠，最起碼小組出線，可是頭頂上有高二 七班壓著，其他幾個班級肯定和他打一樣的心思——爭取成績最好的小組第二， 一樣可以直接出線。 而一想到這裡，他就會把目光投向還在吹噓自己守門如何了得的布挺身上， 然後非常無奈歎氣搖頭。 ※※※「高一三班？」求知中學第二教學樓的四樓，高二七班教室，一群人 圍著隊長從體育辦公室拿回來的對陣表討論著，「這可是一個難對付的對手呢。」 「難對付？我看未必。」有人搖頭，「據說他們加上替補也才十五個人，而 且大多數並不會踢球。」 「少凱，你不知道那個臧劍嗎？」先前說話的人問搖頭的同伴。 「我當然知道，他確實很厲害。但是只* 他一個人管什麼用？足球可是集體 項目……」 「不，有一個位置很特殊，他一個人就抵得上一支球隊。」另外一個人發話 了。 旁邊的人聽到他這麼說，都笑了起來：「阿利，你又要自吹自擂了！」 被叫做阿利的人，全名張利，是高二七班足球隊的門將，同時也是前校隊的 主力門將，他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好的門將抵得上一支球隊。」這話 原本是貝肯鮑爾讚揚2002日韓世界盃上的卡恩的，他一個人就把當初並不被人看 好的德國隊帶進了決賽，原話是「優秀的門將等於半支球隊」。 後來這話被張利給「三毛抄四」，並且未經人家貝肯鮑爾同意，私自改成了 「好的門將抵得上一支球隊」，一下子就把門將的作用提高了一倍，而且還把場 上其他十名球員的作用抹煞了。 「我說的是事實，你們不要笑。」大家的笑聲更盛了，因為張利每次這麼說 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都無比認真嚴肅，他並沒有在開玩笑，他是真的認為好門將 頂得上一支球隊。 並不理會其他人的笑聲，張利給他們分析：「我曾經看過高一三班的體育課， 就是那天臧劍在籃球場上表演了射籃之後，他們的門將恐怕是最薄弱的環節。學 生之間比賽，最重要的不是得分，而是防守，所以他們擁有臧劍這種人一點都不 可怕，只要他們門將是一個白癡，我們就有很大的機會贏。」 一開始被稱作少凱的人點頭稱是：「阿利說的也有道理，臧劍進的再多，恐 怕也趕不上他們後面丟球的速度……」 蘇偉是高二七班足球隊的隊長，同時他也是前校隊的隊長。剛才隊友們在討 論的時候，他一直沒有說話，現在他咳嗽了一聲，大家就知道他想發言了，於是 都看著他。 「新來的教練解散了校隊，大家都知道了，那麼他這次突然提議搞校內聯賽， 大家都知道他的目的嗎？」 「考察球員？」有人腦子轉的快。 「沒錯。」蘇偉點點頭，「我一直都在想新教練為什麼要解散我們的球隊， 看到這個消息我才想通，看來他對於我們以前的成績很不滿，打算重新組建一支 球隊。」 「嘿，不虧是老大。」有人拍馬屁。 「可是成績差也不能怪我們啊！學校不支持，出去踢場比賽，那些該死的老 師都還要用補習做借口不放人！咱們球隊戰績越踢越差，他們老師恐怕巴不得我 們解散了好呢！」任少凱抱怨說。 他的話引起了共鳴，不少人都狠勁點頭。 「是啊，是啊！尤其是一班的那個老太婆，成天叫喚著什麼『上好體育課就 足夠了，其他體育活動都應該取消』，簡直是屁話嘛！」 蘇偉又咳嗽了一聲，提醒大家跑題了。「甭管那些老師怎麼看，這次聯賽我 聽說校長親自過問的，咱們只要好好踢球，向新教練證明實力，重回校隊應該不 存在問題。」 七班足球隊中大部分人都是校隊的，雖然球隊成績不怎麼樣，不過大多數人 對於這支球隊都懷有深厚的感情，畢竟這是他們在這所足球沙漠學校中唯一可以 光明正大接觸所喜愛運動的途徑。對於足球的熱愛讓他們十分珍惜參加校隊這個 機會，現在新來的主教練要讓他們憑借自己的實力重回校隊，怎麼能夠不鼓起勁 來呢？ ※※※楊煒整個下午都在嘮叨分組形勢太差，也讓陳濤的臉陰了一下午。臧 劍則始終保持沉默，讓別人不知道他對這分組怎麼看，只是晉靜知道他肯定會在 回到家後加緊練習各種動作和技巧的。布挺毫不在意對手會是誰，他只需要站在 門前等著比賽開始就行，而且根本不知道高二七班究竟強到什麼地步的他也不會 像楊煒那樣害怕，楊煒每次看到布挺的臉就會搖頭歎氣感歎：「無知真是一種幸 福……」 王薇在看到分組結果之後，有些擔心的跑到高一三班來找布挺和臧劍。布挺 還是一如既往的拍著胸脯讓王薇放心，有他在一切沒問題，這個時候王薇總是會 看向臧劍。 而臧劍呢？也仍然在裝酷，一言不發。這在王薇眼中，卻成了自信的標誌。 布挺要知道了王薇的想法，一定會哀歎世界何其不公：只是因為長的帥，就 什麼都佔便宜…… 如果不是因為高一三班有臧劍，恐怕根本不會有人看好他們。現在不光不敢 輕視，有些人還視他們為奪冠的熱門班級，剛剛在運動會上鎩羽而歸的高一三班 決定在足球比賽中證明自己。 ※※※分組形勢出來的兩天之後，求知中學第一屆足球聯賽拉開了帷幕—— 沒有所謂開幕式，也沒有校長講話，兩支A 組的班級在中午午休時間展開了揭幕 戰。李靈到現場觀戰，關心足球的人都會知道他就是那個新來的校隊主教練，他 其實很想搞一個開幕式的，並且安排美少女拉拉隊表演助興。可惜當他提出這個 願望的時候，被他舅舅無情的拒絕了。並且讓他把心思放在正道上。 李靈覺得委屈：我怎麼沒有放到正道上？設置美少女拉拉隊就是正道！有美 女助興，球隊的戰鬥力最起碼上升一個檔次。我這一切都是為了球隊好啊！ 無奈舅舅食古不化，他也沒有辦法。 這揭幕戰實在不能算是精彩，兩支水平都不怎麼樣的球隊在球場上廝殺，在 李靈這種看慣了歐洲五大聯賽的人根本看不下去，偏偏他還一定要堅持看，誰讓 他是校隊主教練，肩負著挑選球員的重任呢？ 正午的太陽曬在身上還有些熱，李靈找了一個有頂棚遮擋的地方坐下來，和 他在一起的自然是兩位球隊的經理人了。這也是能夠讓李靈堅持下來的唯一理由。 晉靜對於足球的瞭解不多，都是從楊煒那兒聽來的，一知半解。而王薇則完 全一副鐵桿球迷的模樣，李靈發現了這一點，於是經常找借口和王薇說話。兩人 從現在的足球形勢說到中國足球的黑暗，再扯到球形的緋聞和俱樂部之間的恩怨 ……聽得晉靜在旁邊一句話都插不上。 她看著兩個相談甚歡的人，覺得無趣，只好把目光重新投到球場上，專注的 做起自己的本職工作：觀察哪個人適合選到足球隊中，記錄一些簡單的數據。 比賽雙方是高三三班和高一六班，高三三班仗著自己在身體的優勢壓制著高 一六班，但是因為缺乏一個有能力的射手，所以他們遲遲打不開僵局。而高一六 班雖然身體不佔憂，但是他們隊中有一個還算不錯的前鋒，所以總能找到機會偷 襲一番對方。無奈缺乏中後場的有力支持，他一個人在前面孤掌難鳴。 雙方就這麼僵持著。 「看慣了意甲、西甲，再來看這個還真彆扭。」李靈很誇張的伸了個懶腰， 顯然他也停止了和王薇的聊天，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球場上。 「李老師，我明白你為什麼總是挑不到好的球員了。」一邊的王薇說話了。 「哦？你說說為什麼？」 「我想那是因為你總要拿歐洲的職業球員來和他們比較。」王薇指著場上動 作笨拙，無組織無紀律的學生球員說，「用勞爾、羅納爾多、貝克漢姆、齊達內、 布馮、卡卡……的標準來衡量，別說求知中學了，就是整個中國國家隊，你都挑 不出合你心意的人。」 李靈看著王薇：「沒想到你懂得還真多，也許你說的對……實際上，我不是 拿你所說的那些人來做標準的。」 「那是什麼人？」 「妖人。」 「妖人？人妖？」晉靜在一旁問。 看著這位高一女生可愛的表情，李靈就忍不住要笑：「哈哈！不是人妖，不 是！是我最喜歡玩的一款足球經理遊戲裡面的專用名詞，意思就是指那些名氣不 大，但是實力和潛力都非常高的球員。比如CM，就是冠軍足球經理時代的Pazzini 、Cerci、Todorov ……都是很有名的妖人，我們只需要花很少的錢，就能夠買到 性價比非常高的球員，他們往往表現超常，一個賽季進五十個球都是輕鬆的……」 一說起足球遊戲，李靈就來勁。 「Pazzini 我知道，是不是佛洛倫薩的那個？」王薇問道。 「沒錯，就是他。在遊戲裡面的表現可比現實中出色好多倍呢。實際上這款 遊戲做的非常逼真，很多在遊戲裡面表現出色的妖人，都有可能在日後的現實足 壇中大放光彩。」 「這麼神奇？」晉靜有些不相信。 「當然神奇！CM號稱史上最真實的足球經理遊戲，光是球員數據收集員就有 數萬，分佈全世界各地，我們中國也有自願的收集員，你們老師我當年也曾經干 過一段時間呢。我們就像一個個業餘球探，發現一名具有潛力的球員，就把他的 資料記錄下來，日後上報給遊戲製作公司……」 「這麼說來，老師你的眼力一定很好啦！」晉靜佩服地說。 沒想到李靈臉一紅：「咳咳，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早就不行了！不過， 我在這個學校還真的發現了一名妖人哦。」 「啊？那是誰？！」王薇叫道，聽了李靈關於這個遊戲的描述，她就有些感 興趣了。不過如果讓她看到遊戲界面，面對滿屏幕都是數據，她恐怕很快就會崩 潰吧？ 當聽了李靈關於妖人的解釋之後，聰明的晉靜差不多已經猜得出來：「我想 應該就是阿劍吧。」她替李靈回答了。 「阿劍？！」王薇聽清楚這個名字之後又驚又喜，驚的是竟然會是臧劍，喜 的則是臧劍擁有妖人的實力，就是說職業球員比起來都好不了多少，她為自己喜 歡的男生竟然如此強大而高興。 李靈點點頭：「晉靜說的不錯，就是他。他的實力雖然我還沒有全部搞清楚， 但是就從那天他在籃球場上露出來的部分說，我覺得現在他就可以直接參加職業 隊，成為職業球員。」 晉靜是知道臧劍真實身份的，所以要說能夠去職業球隊效力，她一點都不吃 驚。但是李靈只憑一次印象，就能看出來他擁有職業球員的實力，這個教練看來 真的不簡單哦。 「但是為了保險一點，我還需要再考察考察……呵……」李靈打了一個哈欠。 「……欠……這場比賽一點考察意義都沒有。」 晉靜卻把自己手中的本子遞到了他眼前：「老師你還是少拿妖人做參考吧， 我倒覺得高一六班那個前鋒不錯呢。我數了數他的射門次數，以及打在門框範圍 內的次數，發現雖然他的機會很少，可是每次都有威脅。」 李靈瞟了眼晉靜班子上記的數據，「哎呀，晉靜同學……你是因為對於足球 瞭解太少了，才會覺得他表現不錯，實際上在我看來，他射門有威脅是因為他的 對手太弱了，總會給他從容起腳的機會。這樣都還打不進球，不正好說明他的實 力不夠嗎？」 見老師沒有採用自己的意見，晉靜不再說話，只是把自己的小嘴撅了起來。 旁邊的王薇低頭看看自己一片空白的記事本，發現自己光顧著和老師聊天套 近乎，反而忘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她有些羞愧的把眼光投向球場，希望能夠看 出一些不同的東西來。 ※※※雖然比賽無法讓校隊主教練產生濃厚的興趣，但是卻能夠吸引很多的 學生前來。畢竟兩者的目的不一樣，前者是內行，而後者則是外行，外行看熱鬧， 內行看門道。 儘管中午的陽光很辣，看台上還是做了有兩百多號人，大多數都是參賽班級 的學生，剩下的是對足球有興趣的其他班學生。 有他們加油助威，這比賽搞得倒還真熱鬧。不管李靈在足球上收穫了多少， 最起碼揭幕戰給他的計劃開了一個好頭，在學校裡面引起了一股足球熱潮。 第二天，由學生會負責編輯製作的校內報紙《求知》專門拿了一半個版面來 報道這次足球比賽的盛況。以往這份每週一期的報紙上可全都是有關學習的內容， 這次能拿出半個版面來報道足球，已經很給李靈面子了。 可是他還有些不知足。 「半個版！* ，怎麼說也該來一整版嘛！」他把散發著油墨香味的報紙扔到 一邊，學校廣播裡面壓根就沒有提他的聯賽，太不給他面子了！好你個舅舅，說 什麼都支持，現在關鍵時刻給我掉鏈子！ 他決定去找舅舅算賬，沒想到剛剛準備出門，就看到了一個肥胖的身體堵在 門口。 「李靈啊，你要去哪兒呀？」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校長，他的舅舅。 「嘿，舅舅，你來得正好，我還打算去找你呢。」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李 靈也不得不堆起笑臉。 「我也打算來找你。」校長擠了進來，他看了看辦公室裡面的椅子，似乎沒 有哪個能容下他龐大身軀的，也只好站著。 「舅舅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李靈回身找水杯給校長倒水。 「吳萍芝老師向我投訴你了。」 李靈手中動作沒停，順口問道，「吳萍芝？那是誰？」 看著自己侄子的樣子，校長就氣不打一處來。他來學校怎麼說也有快一個月 了吧，現在連自己的同事都還不認識，怎麼會有這樣的老師啊！更何況他不認識 誰也不該不認識吳萍芝啊，那可是全校知名的老師，國家特級教師，省語文教研 室的主任，桃李滿天下，光是在省裡做官的就有兩人是她學生。 同時讓她在學校出名，還是因為她對於自己班上學生的學習成績抓的很嚴， 甚至不惜為此和學校對抗——不讓她的學生參加任何耽誤學習時間的體育活動， 她認為只要體育課上好了，最後會考能達標就足夠了，至於什麼籃球足球乒乓球 的……完全沒有必要開展。在求知中學，抱著這種觀念的老師不在少數，這也能 夠解釋為什麼求知中學的體育成績如此爛了。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老師，咱們學校的頭牌教師，國家特級教師，省語文教 研室主任……」 這一串頭銜把李靈晃暈了，水都差點灑出來。「打住，舅舅。你說的這都是 一個人？」 校長點點頭，那表情很得意：小樣兒，嚇住了吧？看看你惹到什麼人了！ 李靈把水放到桌子上，然後皺著眉頭開始回憶：「奇怪了，我應該沒有惹到 她才對啊。根本都不認識，她幹嘛要打我小報告？」 「你小子……你最近是不是搞了什麼足球隊經理人？」 提到這事，李靈就嘿嘿一笑：「沒錯，我還沒來得及向你匯報呢，舅舅。這 可都是為了提升咱們學校的足球水平，所必需做的。」 「我不管你這麼多。」校長揮揮他的胖手，「你找誰來經理人不好，非要找 她吳老師班上的副班長來做？」 「副班長？王薇？！」李靈嚇住了，我* ！怎麼王薇這丫頭從來沒有給自己 提起過？娘哦，搞了半天自己被她給耍了！ 「是嘛，除了她還能有誰？吳老師可是很看重王薇的，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 起這個女學生成績好，品德也好，以後肯定是幹大事的。現在倒好，你給拉到足 球隊來了！我說李靈，你知道不知道？龍都還有逆鱗呢，你這次是觸到她的逆鱗 了。吳老師資格很老，在全市全省教育界她的地位比我都還高，我這次可幫不上 你什麼忙了，我來就是提醒提醒你，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啊……」 說完，校長好像躲避瘟疫似的逃離了李靈的辦公室，那杯水放在桌子上，還 散發著熱氣，他卻一口都沒有喝。 李靈愣在原地，彷彿靈魂出竅一般。沒想到當初在王薇面前演出來的變成了 現實，他真的要面對一個暴怒的老師，而且還是一個暴怒的老資格教師…… 回過神來的李靈看著桌子上的水杯，他突然歎了口氣。 死啦，死啦！我的美女經理人要飛走了…… 016.為人師表 吳老師的事情鬧得李靈一點關心比賽的心思都沒有了，他以前只知道這個學 校足球水平爛，以為是學生實力不夠的原因，現在才深刻意識到求知中學是因為 足球環境就垃圾，所以他們的足球水平也垃圾。 吳萍芝肯定不是個別現象，她只是一個典型代表，代表了大多數求知中學老 師的想法。這所私立學校的老師大部分都是從各所名校高薪挖來的，他們統統都 是因為教學成績突出，手下的學生升學率高而被看中。這樣一群老師，你指望他 們會讓自己的學生犧牲學習時間來陪你玩足球？ 李靈這才認識到，舅舅的獎金一點都不好拿。也許開始他的舅舅就把這一切 都算計好了，他還傻乎乎的往裡面撲，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 活啊，不可活！ 李靈很想揪自己的頭髮，無奈他一頭板寸根本揪不起來。 球場上的足球比賽開展的如火如荼，去看台上看球的人越來越多，但是李靈 卻只能獨自在辦公室裡面嘗試抓頭髮。 ※※※足球聯賽的前兩天，臧劍和布挺、楊煒在看台上看完了全部四場比賽， 並不算太精彩，但是他們很喜歡那種感覺。尤其是楊煒和臧劍。 坐在看台上和並不認識，但是有共同興趣的人們一起對比賽評頭論足，真的 很滿足。楊煒自從來了這所學校，就沒有享受過這種氣氛，對於一個狂熱的足球 迷來說，簡直是天大的痛苦。 臧劍欣賞著和自己那個時代完全不同的競技足球，看台上越來越多的觀眾， 以及拉拉隊的加油聲讓他心潮澎湃，甚至迫不及待的就想衝到場中搶過足球自己 來。所以看球的時候，他不止一次的問楊煒，三班的比賽是哪天的。 布挺看不太懂，他純粹就是看熱鬧，大家叫好他也叫好，大家哄笑他也跟著 哄笑，大家歎氣他就歎氣。之所以跟著來看球，顯然是覺得坐在這裡跟著哄也比 在教室裡面自習好。 晉靜和王薇則坐在旁邊仔細的幹著她們的本職工作——教練不在，這些事情 做經理人的要主動擔起來。 雖然她們都不清楚為什麼李老師突然不來現場看球了。 ※※※每個學校都有早自習的設置，只是大家用來做不同的事情。有些人認 真的朗誦著語文和英文，有些人在抓緊時間趕昨天忘記寫的作業，有些人在聊天， 有些人看課外書…… 高一三班的早自習就是如此，典型的菜市場。讓他們如此猖狂的原因其實是 教室裡面沒有一個老師監督，班主任翟老師不在，語文老師不在，英語老師也不 在。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了。 今天是英語早自習，臧劍對於這種蚯蚓般的文字完全沒有天賦，如果是語文 早自習，他還可以搖頭晃腦的背背文言文。他從書桌裡面掏出國際足聯發佈的最 新版裁判規則章程，務必要在比賽前將它牢牢記住。這些規則實在太繁瑣了，比 宋的規矩多多了。 學生們覺得有些奇怪，因為沒有一個老師來監督他們，而這個時候的老師呢 ……都在學校的會議室裡面召開臨時早會。 ※※※按照慣例，教師的早會是在每週一升旗儀式之前，但是這一次是因為 以吳萍芝老師為首的幾位老資格教師聯名希望召開臨時早會，會議只有一個議題 ：關於李靈老師就任以來在學校的某些活動的討論。 李靈不用聽議題就知道是針對他來的，昨天舅舅提醒過他，今天就叫他來開 會，進了會議室看見這麼多老師正襟危坐，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什麼早會啊，分明是集體審訊。 昨天晚上他還在猶豫自己是否要辭職不幹，舅舅讓他來就是一個陷阱，他腦 子不傻，才不會和一群老頭子老太婆浪費時間周旋於此呢，他的青春要幹一些更 有意義的事情。但是當他看到這些人臉上嚴肅的表情之後，他突然打定主意不走 了。 嘿，老子還就要看看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用吊兒郎當的態度和舅舅打了聲招呼，十足一副「校長就是我親舅舅，你們 能把我怎麼樣」的無賴相在空位上坐下，李靈等著被審問。 「這個……李靈，坐好！」校長剛準備發言，就看李靈把腳翹到了桌面上， 他厲聲喝道。這侄子，也太不給自己面子了，當著這麼多人叫自己「舅舅」，這 不是明擺著要把自己拉下水嗎？ 「哦∼∼」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李靈磨磨蹭蹭的調整好坐姿。在他對面的 吳萍芝已經皺起了眉頭，雖然還在努力保持身為老師的儀態，可是眼中的凶光確 實掩飾不住的，顯然她對李靈忍了很久。 看侄子坐端正了，校長這才開始發言：「今天這早會是吳老師和鄭老師、馮 老師三個人聯名提出來的。她們打算針對學校最近的一些事情發表自己的看法… …」他說的都很隱晦了，畢竟自己的侄子臉面還是要照顧一下的。 「吳老師，你來說幾句吧？」 吳萍芝對校長點點頭，然後站起身：「各位老師，相信你們都看到了最近學 校裡面的一些變化。我不想對這種變化妄下評論，但是……」她舉起一本書， 「我相信大家都不希望在自己的課上從學生桌上搜出這種書。」 她手裡拿的是一本足球漫畫，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看向李靈的。 李靈知道她什麼意思，他沒吭聲，等著這位吳老師繼續說。看來事情沒有他 想像的那麼簡單，王薇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個導火索而已，他們肯定還會拿出更多 對他不利的東西。原本他還以為做了校隊主教練是美差，舅舅給他一個教師名分 他也沒在意，沒想到現在成了天大的苦差，成了教師就要擔負更多的東西。 其他老師果然開始交頭接耳，而且都是皺著眉頭的。 吳萍芝很滿意他們的表現，這給了她更多的信心。她等聲音稍微小了點，然 後看向李靈說：「李靈老師，你對這種事情有什麼看法嗎？」 「啊，一本漫畫，怎麼了？」李靈不打算一直做啞巴，該他反擊的時候也不 會客氣。他用下巴看著對面的吳萍芝，傲慢之極。 吳萍芝顯然對於李靈這種態度很不滿，她臉上的陰雲更多了。「怎麼了？你 不覺得這種事情很不正常嗎？」 「不正常？有嗎？學生偷看課外書是任何一所學校都有的吧？」李靈姿勢不 變，「我小時候上學還偷看武俠小說呢。」 「你……」知道李靈是故意裝傻，吳萍芝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李老師， 但是在我班上這種情況卻是第一次發生，自從你來了之後才發生的。」 「嘿，難道你想說這事情和我有關？」李靈不裝傻了，「開玩笑嘛，你的學 生在你的課上看漫畫被抓住只能說明兩點：一、說明那個學生太笨，看課外書都 不知道掩飾，不知道分心留意你的行動，太投入了。想當初我看課外書可是眼觀 六路，耳聽八方，絲毫不敢懈怠；二、說明你管教不力。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李靈在老師們面前公開給他們上起了上課偷看課外書的輔導課，這讓不少老 師都覺得不舒服。校長也出聲提醒他的侄子：「李靈！注意一下你的話！」 李靈看看舅舅，聳聳肩，不說話了。 吳萍芝是那些當官的見了都要禮遇的老教師了，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氣？被 一個後輩說自己管教無方！對於老師來說，這比當面抽她耳光還要難受。如果不 是「為人師表」這四個字還在提醒她保持冷靜，恐怕她已經暴怒了。 李靈把對方的表情都看在眼裡，他很享受如此挑逗一位特級教師。他的下巴 抬的更高了，眼睛更是只能看到天花板。 吳老師受挫，和她在一條戰線的其他老師自然要出來幫忙了。這次站起來的 同樣是一位女老師，不過她要比吳萍芝年輕多了，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 「我希望李靈老師你注意一下你的發言，吳老師是我們學校，乃至整個省中 的老資格教師，你應該保持必要的尊敬。」這位老師說的時候表情很驕傲，彷彿 老資格的是她一樣。 李靈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給點陽光她就能燦爛，給點洪 水她就能氾濫。「老資格就能冤枉人？她的學生上課看漫畫，和我有關係嗎？」 校長已經決定不管他們之間的事情了。此時此刻還是做一個旁觀者最明智， 況且這種局面本來就是他希望看到的…… 「怎麼沒有關係？如果不是你搞什麼足球聯賽，學生們會看足球漫畫？這些 天學生們成天談論的話題都是這個什麼足球聯賽，就連上課的時候都不例外，這 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們的教學計劃，課堂秩序！你還說這和你無關嗎？」那位女教 師看起來鬥志很昂揚，但是李靈現在卻只想打哈欠。 「這位老師，那如果有人拿錢買兇殺人之後，警察是不是也要順籐摸瓜去抓 發行人民幣的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和負責印刷鈔票的印鈔廠廠長啊？」李靈反擊。 有人笑了出來，因為李靈這個比喻實在是……女老師愣了一下，很快明白過 來自己的邏輯上出了錯誤，被李靈抓住而且無限放大。雖然知道李靈在無理取鬧， 但是一時間她卻想不出什麼話來反駁對方。 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個老師站了起來，這次終於換了個男老師，年齡大約 四十歲，謝頂。「李老師，你這麼說可就不厚道了嘛。上課看漫畫怎麼能和買兇 殺人相提並論呢？鄭老師只是希望說明一下你提倡的那個足球比賽和上課紀律之 間的聯繫，你的比喻就有些過分了。」 車輪戰嗎？李靈心頭冷笑，怕了你們唆？老子天天在各種論壇上和那群智商 沒有下限的人吵架，別的不會，耍賴打嘴仗的功夫倒是練出來了。 「既然你們要說明這之間的關係，我就給你們解釋一番。」李靈現在雖然在 被別人審，但是他很爽，因為他以前可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會有機會給這些 重點中學的老師們上課。「專業名詞咱也不會，咱就說一條。我搞那個足球聯賽 是為了豐富學生們的課餘生活，同時提高學生們的身體素質，貫徹國家有關『素 質教育』的政策，我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說過學生們可以在上其他課的時間看漫 畫，哪怕是足球漫畫也不行。如果你們能夠拿出我教唆學生上課看漫畫，討論足 球聯賽的證據來，那麼我認栽，你們要拿不出來……嘿嘿！」他標誌性的咧嘴笑 道，卻讓有些老師打了一個寒顫。 這分明就是一副流氓無賴的嘴臉，怎麼能夠讓這種人混進人民教師的隊伍？！ 有老師看向他們的校長，校長卻低著頭研究茶杯上的花紋，對此熟視無睹。 「搞足球比賽本身就是嚴重干擾教學計劃的行為，你怎麼能夠說沒有關係？」 剛才幫吳老師說話的鄭老師終於緩過勁來了，她推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用非常 不屑的語氣說道，「本來我們學校的學習風氣非常好，就算是課餘時間都能看到 學生們讀書和討論功課。現在一下課就往操場跑，不叫都不知道回來！這難道不 算擾亂了教學秩序？足球這種東西，平時體育課上還沒有玩夠嗎？還要搞什麼足 球聯賽，真要有這功夫，讓學生們多做學一點功課，成績早上去了！中國足球這 麼差，搞來搞去有什麼前途？現在學習抓好，以後才能讓學生們出人頭地，你看 看人家吳老師的學生……」 喜歡足球的人通常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容不得別人說足球的壞話。何況是 一個脾氣本來就有些暴躁的狂熱足球迷呢？ 「彭！」一聲悶響將鄭老師的長篇大論生生打斷，她有些驚恐的看著對面的 李靈，對方的拳頭剛剛從桌子上拿起來。 「我終於明白了這所學校為什麼除了學習就一無是處了。」李靈咬著牙說， 那表情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了。「你們有什麼資格剝奪學生的課餘時間？課餘時間 踢踢球有什麼錯？老子舉辦這次足球比賽佔用你們上課時間了嗎？還是打碎你們 家玻璃了？一個個狗急跳牆的蹦出來要找老子算賬……好呀，老子今天就來和你 們算算大賬！你們這些老師……我真替你們覺得可恥！這都二十一世紀了，怎麼 還滿腦子都是成績成績成績？！老子上學那會兒學習成績不好，可是到現在老子 都懷念上學的時光，是因為除了每天在教室裡面埋頭學習，老子還有其他很多值 得回憶的東西。而你們的學生呢？若干年後他們會覺得上學是一件值得回憶的事 情嗎？若干年後讓他們想現在，除了做不完的習題和考不完的試，他們還能記起 什麼？老師是幹什麼的？你們心裡究竟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讓學生一個個功課 滿分，考上優秀的大學，就算好的老師？」李靈嗤笑了一下，這個時候他已經豁 出去了，就算接下來他被舅舅趕出校門，也不怕。反正他也不想幹了，走也要走 的轟轟烈烈的。 「讓自己的學生都是書獃子，就算優秀教師？狗屁！老子的高中班主任到現 在還能讓老子念念不忘，不是因為他教出來多少高考狀元，而是他教會了我們做 人的道理，他教我們怎麼做人，他教我們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他用自己為榜 樣讓我們習服口服的被他罵，被他教訓！私下裡他請我們喝酒，給我們遞煙，也 許在你們眼中他根本沒有資格當老師，但是我們就是服他。現在提起來都要豎大 拇指！多狂的人見了面都還要恭恭敬敬的喊一聲『老師』！你們誰享受過這種待 遇？當年的尖子生畢業之後恐怕早就把你們給忘了吧？」李靈又笑了，這次是嘲 笑。 「高中三年，是一個人最重要的三年，對於他們日後的人生有著非常重要的 影響。而教師，則是他們模仿的對象和學習的榜樣，可是看看你們都做過什麼？ 你們有誰關心過學生的心裡想法？你們有誰真正知道學生們想要什麼？你們有誰 知道現在學生們喜歡什麼，流行什麼？你們一個個拿上世紀的眼光來看新世紀的 學生，滿腦子都是自私自利，為了自己的教學成績不顧一切，甚至不惜犧牲學生 們的課餘時間！優秀教師的評選爽了你們自己，但是學生誰來關心？優秀學生自 殺的事情還少了嗎？」李靈指著這群人的鼻子，挨個罵過去，現在他覺得很爽， 真的很爽，因為在座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反駁他所說的一切。 「老子搞這個足球聯賽就是要給他們的高中生活留下一些值得回憶的東西， 最起碼老子覺得自己就要比你們做的有意義。讓他們日後想起來，2005年下半年 除了沒完沒了的學習還有一次足球聯賽！很多很多年後，他們都還能清楚地記起 那些日子，然後說『上學真好』！看看你們，有幾個人在日後能讓學生們記起來 名字的？在老子看來，評價一個老師是否優秀，不是看他手下出了多少高考狀元 或者尖子生，而是看那些被你們稱為『差生』的人對他有多服氣！有多懷念！有 多喜歡！教幾個學生考上大學有什麼了不起？有本事你們給我讓幾個差生對上學 感興趣啊？有本事你們讓他們不要逃學，不要打架抽煙喝酒鬧事啊！你們辦不到， 就只能把責任推給學生。懦夫！無恥！無能！廢物！這就是老子給你們的評價！ 天下沒有無可救藥的學生，只有無可救藥的老師！哪個班級裡面這種學生越多， 就說明哪個班級的老師是不折不扣的廢物！老子當年上學也是差生，逃學打架一 樣不少，雖然老子現在沒有賺到什麼大錢，沒有當什麼大官，但是老子活的問心 無愧，老子心理不變態，老子也不仇恨社會……老子活得健健康康，明明白白！ 老子懂得道理比那些尖子生都多，也比你們這些廢物多！老子的班主任是好老師， 老子一輩子都感激他，要不然老子怎麼會有這個機會站在這裡教訓你們這群廢物！？」 「為人師表！為人師表！看看你們這些西裝革履、人摸狗樣的老師，在老子 心中，比我那個頭髮亂糟糟、秋衣外面套西裝、渾身上下都是粉筆灰的班主任差 遠了！你們永遠都趕不上他！他才是真正的『為人師表』！你們是什麼東西？還 敢和老子談學習？你們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職責究竟是什麼？傳道授業解惑，你 們捫心自問，都做到了哪一條？！你們傳了什麼道？！授了什麼業？！又解了什 麼惑？！」 李靈將手中的煙灰缸狠狠砸在紅木桌面上，發出一聲巨響，彷彿一道驚雷炸 響在眾人心中。堅實的桌面上被砸出一個小坑，而煙灰缸隨著他手拿開，也裂成 好幾塊散在桌上。 「好了，我說完了，接下來做什麼決定那是你們的事情。我還沒吃早飯呢， 就不陪你們了，再見，各位。」李靈揮揮手，轉身走出了會議室。 高一三班的班主任翟貴順一直盯著這個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他從進來到現 在都一直緊皺眉頭，招牌式的板著臉。但是看著這個在會議室裡面罵了他們所有 人的背影，他卻不被人察覺的笑了。 當李靈徹底離開，會議室裡面的人才敢說話，那種壓抑的氣氛也隨著他的離 去一掃而空。幾乎所有人都在斥責這個人的無禮粗魯，紛紛要求校長將他解職， 會議室重新變得喧鬧起來。 ※※※李靈走到學校食堂，要了四個肉包子、兩個油粿子、一個茶葉蛋、一 杯豆漿，就蹲在門口的台階上吃了起來，現在還在早讀，沒有人會來這裡，自然 也不怕影響了教師的形象——就算影響了也無所謂，他本來就不想做這個鳥教師 了，今天罵的真爽，一定要好好犒勞自己一番。 不遠處的教學樓傳來琅琅書聲，鳥兒在枝頭鳴啼，陽光灑在校園中，在樹蔭 之間投下被拉長的影子，清冷的風吹過。李靈在最後享受這份寧靜，學校啊，學 校，過了十年老子又回來了，沒想到卻是這麼一個結局。 再見了，美女學生！ 李靈將包子塞進了嘴裡。 再見了，超短裙的校服！ 油粿子也進了胃。 再見了！老子的青春…… 最後一顆茶葉蛋被他整個塞到了嘴裡面。 ※※※PS，因為存稿不多，故從明天開始放慢更新速度，恢復到一天一章的 進度來。多謝大家的捧場，也請大家涼解。  ； 017.經理人危機 就算沒有老師在旁監督，高二一班的早自習也是秩序井然，每個人都在自己 的座位上做著正事，低聲朗讀課文，埋頭寫作業，或者預習下節課要上的英語。 這一切和高一三班菜市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薇伏在桌上，她沒有朗讀課文，沒有做功課，也沒有預習英語，她在謄抄 昨天比賽中記錄的東西，昨天一整天教練都沒有露面，比賽也沒來看，這些東西 必須要整理的清清楚楚地交給他。當然，筆記本上還是蓋了一本英語書的。 教師裡面除了那些低聲朗讀課文的聲音，就沒有其他聲音了，突然在王薇耳 邊響起一個讓她心驚膽戰的聲音：「王薇，下課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被嚇了一跳的王薇猛地抬起頭，她看到班主任吳老師面色不善的站在她課桌 前，眼睛盯著桌子上的筆記本。王薇不知道班主任老師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她座位 前面的，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她只能低下頭，緊緊咬著嘴唇。 不知道過了多久，班主任並沒有伸手來奪她的本子，這才敢抬頭，卻發現桌 前已經沒人了。 坐在前面的申嵐回頭看著額頭都嚇出汗來的王薇：「寶寶，怎麼回事？」 王薇將本子合上，放進桌內，然後才對申嵐笑道：「沒什麼，可能是班裡面 的事情吧。」 ※※※求知中學為了方便管理，每間教室隔壁就是老師的辦公室，每個班級 的班主任老師一般就緊挨著自己班級，出了什麼事情也方便第一時間趕到。從一 牆之隔的教室內還能隱約傳來讀書聲，現在吳萍芝就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面，眼 神複雜地看著站在她前面低頭不語的王薇，她的副班長，她最喜歡的一個學生。 多好一個學生啊，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樂於助人，人緣極好，品德優良， 長的這麼漂亮竟然都沒有發生過早戀。你幾乎找不出她有什麼缺點，所有老師心 目中的榜樣學生。可是，那個李靈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她竟然在英語早讀上干 和學習完全無關的事情！ 「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嗎？」吳萍芝的聲音有些冷，這個年級的女人了說話 都這味兒。何況她現在真的很生氣。 雖然心跳很快，可是王薇還是盡量裝出了鎮定的樣子，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等著班主任老師替她說。她知道吳老師喜歡自言自語，明知故問。 果然…… 「王薇，你都高二了，轉眼可就要高三了啊！現在學習要是不抓緊，到時候 高考怎麼辦？我可是對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吳萍芝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 就差沒有拍王薇的肩膀歎氣了。「可是你最近似乎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啊…… 剛才早讀你在幹什麼？」 「看……看英語……」王薇結結巴巴地說，心裡很沒底，畢竟是撒謊，她經 驗不多。 一聲長歎，把吳萍芝這位特級老師的痛心疾首表現的淋漓盡致。「王薇啊， 讓我怎麼說你呢？你什麼時候學會撒謊了？你以為我沒有看見嗎？剛才是英語早 讀的時間，你卻在忙什麼足球聯賽的事情。我不知道那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人給 你說了什麼，讓你去給他做什麼經理人的，但我堅決反對你這個決定。這是浪費 你時間，耽誤你學習！你知道不知道？」 王薇對於班主任的話不滿，因為她實際上沒有耽誤一分鐘的學習時間。英語 早讀她確實在整理昨天的比賽記錄，但那是因為在早讀之前她就提前到校，在學 校的花園裡面用了半個小時來預習今天英語課上要講的內容。 不過面對老師的質問，她沒有反駁的習慣。這麼久以來都是好好學生，乖乖 女，讓她從來沒有要反駁的念頭。老師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但是接下來班主任老師的話卻讓她心裡一驚。 「我已經決定讓你辭掉這份什麼經理人，安心學習才是正道啊。王薇，你還 有機會成為這學期市裡的三好學生和優秀學生幹部，這個關鍵的時候別讓雜事拉 了後腿。而且，你放心，那個李靈也不會再來糾纏你了，我估計他很快就要被解 職了。」 彷彿是一道晴天霹靂砸在王薇的頭頂，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每一個字。 「不……」完全是下意識的，她第一次對老師說出了這個字，儘管聲音還很 小。 吳萍芝只見王薇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聽到她說什麼，她問了一句：「你有什 麼話要說嗎？」 王薇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班主任，她第一次覺得這張臉怎麼看著如此不舒服呢？ 「我……我是說，我不、不會辭掉足球隊經理人的……」雖然還很結巴，但 是王薇的語氣非常堅定。 這次輪到吳萍芝發呆了，她幾乎不敢相信一直以來對她言聽計從的副班長竟 然會反抗她的意志。 「王薇！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現在上課都完全沒有心思，滿腦子都是足 球足球足球的，你不想考清華北大了嗎？你不想當市三好學生優秀學生幹部了？ 我看你……你真是讓那個李靈帶壞了！」回過神來的吳萍芝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失 態，因為她驚恐的意識到自己正在一點點失去對學生的控制，而造成這一切的無 疑被她歸結為那個粗魯的李靈的責任。 王薇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參加一個校足球隊，做經理人，會引起這麼大的風波， 不僅僅她要被班主任老師逼著退隊，而且李靈老師都要被牽連辭退。她承認最初 進足球隊是出於一個很自私的目的：為了能夠更接近臧劍。但是她絕對不是那種 因為自己的自私就要傷害他人的女孩，何況這幾天看了幾場比賽下來，她更能深 深體會到李靈老師給這所學校帶來了什麼。她還清楚地記得在看台上和李靈老師 一起討論足球，那種歡樂是從未曾體會到的——以前不會有人和一個女生聊足球， 何況是美女。 她不希望李老師走，也不希望剛剛有些起色的足球比賽就此夭折，否則她這 剩下的兩年高中生活該多無趣啊！ 「吳、吳老師，感謝您對我的關心。但是……但是我喜歡足球，非常喜歡， 我加入足球隊完全都是自願的。李靈老師還專門問過我這麼做是否會耽誤學習， 他和您一樣，從來沒有說讓我為此放棄學業。所以這件事情他沒有做錯什麼，和 他毫無關係。」在內心下了決心的王薇說話都流暢了很多，「但是就像我從來沒 有想過會放棄考清華北大一樣，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足球，也許您不能理解 一個女生為什麼如此喜歡足球，可是我就是喜歡，非常喜歡。您放心，我會用實 際成績來證明我兩者都不用放棄，馬上就是期中考試了，如果到時候我成績有一 絲一毫的下降，我會自動退出足球隊的。」 吳萍芝不相信這是一個十六歲女生能夠說出來的話，她的學生什麼時候已經 自立到這種程度了？能夠在現實和夢想，愛好和學習中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而且如此堅定，簡直像一個成年人。 她看著那個表情平靜的學生，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辦公室內令人 尷尬的沉默了，直到上課鈴的響起才給她解了圍，她無力地揮揮手：「你先回去 上課吧……」 王薇幾乎是和英語老師同時踏進教室的。班長在看台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的 時候就高喊：「起立！」 沒想到先進來的卻是自己班上的同學，副班長王薇，所有人都用非常怪異的 目光看著她。大家都知道她剛剛從班主任辦公室裡面出來，從她臉上的表情來看， 應該不是什麼令人愉快地交談……有人開始猜測究竟兩人在辦公室裡面說了什麼， 會讓王薇愁眉苦臉。 被這麼多道複雜的目光直視，王薇也有些尷尬，她的頭垂的更低了，匆匆走 到自己的座位上，站著等待後面的英語老師進來。申嵐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她，直 到座位上，她扭頭很想問王薇究竟發生了什麼，卻被向老師問候的聲音打斷了。 「Goodmorning ，teacher ！」 「Goodmorning ，Students.SitdownPleases.」 王薇隨著大家坐下來，努力將剛才辦公室裡面所聽到所見到的一切暫時忘卻， 掏出英語書，攤開筆記本，開始準備上課。 窗外，吳萍芝看著教室裡面那個認真做著筆記的背影，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麼 辦，今天早上所發生的一切，讓她原本堅持的東西開始變得模糊。 ※※※和王薇一樣被叫到班主任辦公室的還有高一三班的晉靜，她倒不是因 為上早讀干其他事情，當時她在非常認真的背誦文言文，對於班主任為什麼突然 叫她去辦公室，她也不明就裡。而翟老師一直都是板著臉的形象，她倒也習慣了， 沒有覺得多忐忑……和王薇完全不同啊，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只有布挺在 後面吐舌頭，扮鬼臉。 「我聽說你參加了學校足球隊，還當了他們的經理人？」翟貴順不喜歡說廢 話，他開門見山地問。 晉靜點點頭。「嗯，是李靈老師主動找我的，他說足球隊很多事情他一個人 忙不過來，就叫我幫忙。」 「據我所知，之前你對足球好像不怎麼感興趣。」 「是……我當時是考慮臧劍在足球隊，我擔心他一個人照顧不了自己，才答 應下來的。」晉靜全都實話實說。 「那麼現在呢？」 「現在？」晉靜沒有完全弄明白班主任的意思，這麼一句一句的問，她不知 道要幹什麼。 「如果讓你現在離開足球隊，不做這個經理人的話，你會怎麼想？」翟貴順 依然板著臉說，晉靜看向他的眼神中卻多了一種慌恐。 「離開足球隊？不做經理人……那，臧劍他……」 「我想大約臧劍也會跟著離隊吧。」 這話把晉靜徹底嚇住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翟貴順，完全不想一個學生看老 師的眼神。「這……究竟、究竟是怎麼回事？」 翟貴順突然笑了，這還是晉靜第一次見到她的班主任老師笑。「看來你對這 個弟弟還真關心。我問你，如果讓你繼續參加足球隊，你覺得是否會影響你的學 習？」 晉靜腦子裡面被剛才班主任老師的話搞得亂哄哄的，這個時候她怎麼可能還 有心思考慮是否影響學習。她搖搖頭，這被翟貴順看作了「不會」的答案。 晉靜的學習成績在這個班機裡面是能夠排進前十的，翟貴順對此很瞭解。她 認真負責，樂於助人，開朗活潑，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學生。他已經在考慮下一屆 班幹部選舉的時候推薦她做學習委員了。如果不是布挺拖累了她，也許她的成績 還能夠進前三……一想到班級裡面的活寶布挺，翟貴順就不禁要搖頭歎氣。 也幸好他身邊有晉靜，換別人來誰也無法跟他在一起相處一個星期。 翟貴順在瞭解到晉靜的態度之後，便揮手讓她回去了。等自己的學生走了， 他獨自一人在辦公室裡面點起一根香煙，陷入了沉思。 ※※※「晉靜，我們下午的比賽！」見晉靜從辦公室裡面出來，臧劍興奮的 對她說。他剛才接到了通知，高一三班的第一場比賽終於確定下來，就在今天下 午的活動課上。 晉靜才從班主任那兒聽到一個震驚的消息，可是當她看到臧劍一臉興奮的表 情，她就沒有辦法把所知道的說出口。這些日子的接觸讓她清楚地瞭解臧劍有多 麼熱愛足球，一個古代人，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裡面，也許只有類似於蹴鞠的足 球才能讓他忘記回不去的孤獨和悲傷。 「真的？太好了，下午加油吧！」她笑著給臧劍打氣，可一回身臉上的落寞 表情卻讓後面的布挺看的一清二楚。 整個上午，晉靜都顯得心不在焉，回答簡單的問題多次出錯，總會一個人在 一邊靜坐，顯得鬱鬱寡歡。這一切，沉浸在即將到來的足球比賽中的臧劍完全沒 有察覺…… ※※※當初在決定穿什麼隊服比賽的時候，三班足球隊內部曾經有過爭吵， 大家都希望球隊穿自己寫喜歡球隊的衣服，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後只能通過抽籤 決定：將每個人希望穿的隊服寫到紙條上，隨便找一個人來抽，抽到什麼就穿什 麼，不許耍賴。 臧劍沒有支持的職業球隊和國家隊，他隨手寫下了這個國家的名字：中國。 似乎迷信傻人有傻福，大家都一致同意讓不懂足球的布挺來抽，他沒有明顯 的偏好，所以抽出來的簽也能得到大多數人的一致認可。 當大家滿懷希望的看著布挺把手中的紙條交給體育委員兼隊長陳濤，然後再 看著他同樣滿懷希望的打開…… 「* ！這誰寫的？」陳濤情不自禁的罵了出來。 「怎麼了？怎麼了？寫什麼了？」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希望看到紙條上的 字。 陳濤將紙條放在桌子上，大家都看清楚了，上面兩個歪歪斜斜的漢字：中國。 「我干！」所有人異口同聲。 雖然覺得穿中國隊的球衣參加比賽非常不吉利，但是沒有辦法，這是他們早 就說好的，不管抽出什麼球隊來都要遵守結果……於是大家推薦家住在「蓮花池」 批發市場旁邊王亮代購，「蓮花池」是這座城市裡面最有名的商品批發市場，附 近其他市縣的人都會來這裡買東西進貨，實際上就是一個大型的「盜版」商品批 發市場，從那裡出來的貨基本上不會有真的。 比賽當天中午，陳濤將還沒有拆封的球衣一套套發給球隊裡面的人，看著拿 在手裡的紅色中國隊客場球衣，大家都有些興奮，很多人還是第一次穿這種統一 的球衣踢球呢。而且大紅色的顏色確實可愛——因為覺得中國隊球衣太不吉利， 主場的白色球衣顏色活像喪服更不吉利，所以決定穿紅色的客場球衣來沖喜。 「雖然是假的，但是……手感也是很舒服啊。」有人將球衣在臉上摩挲著。 「這正好充分說明了我國的造假水平是多麼的高超，已經達到了國際先進水 平，最起碼領先歐美五十年。」 「唯一的缺陷……號碼和名字的字體有些老式，這都2005年了，還在用2002 年世界盃上的款式……」 一群人拿著自己的球衣品頭論足，中午的教室裡面格外熱鬧。 「我* ！王亮你耍我啊？」布挺突然高聲叫道，「為什麼你們都是紅色球衣， 我卻是這種顏色的？當初不是說好了大家都穿紅色的嗎？」他舉著一件印有1 號 的灰色球衣嚷嚷。 楊煒給了布挺腦袋一下：「白癡！你是門將，門將衣服不能和場上球員的顏 色一樣！我不是告訴過你嗎？」 「哦……我忘了……」布挺不吭聲了。 楊煒將球衣往自己身上套：「哎唷……這球衣多大的啊？」好不容易才把球 衣套下去，穿在他身上卻活像米其林輪胎娃娃，一圈一圈給擠出來的，太小了。 「別怨我，這可是最大號的了，是你自己太胖，楊煒！」王亮故意將「胖」 重音念出。 大家看著楊煒的樣子，哄堂大笑。剛才被楊煒罵了白癡，現在布挺可算找到 復仇的機會了，他笑得最大聲。 「反正你也不上場，不穿也行。」有人說。 楊煒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又看看其他興高采烈的人，賭氣似地把 球衣脫了下來，放在一邊不再理會。 臧劍沒有參與其他人的起哄，他正在一旁不停的反看著手中的球衣，愛不釋 手用來形容他現在的舉動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他在宋代踢球的時候可從來沒有穿過這樣的球衣，從他這些天對足球的接觸 來看，現代世界中足球的球衣球鞋都有很多講究分類，光是他知道都有上百種。 這些球衣在他們時代恐怕都能算作大戶人家的衣服了吧……穿在身上真的要比他 之前用的衣服舒服的多。 就算他們說這是假的，真貨正牌要比這個更舒服，他也覺得足夠好了……真 的，領先了幾百年的東西呀！ 他把球衣攤開，一個白色的阿拉伯數字「10」出現在他眼前。臧劍已經知道 這個世界，足球中「10」號是非常特殊的號碼，因為它象徵著曾經的榮耀，是 「球王」的號碼。不過對於他來說，這個號碼除了有那麼多故事之外，就沒有任 何特殊的地方，他不在乎自己身穿幾號，只要能踢球，哪怕讓他穿99號，他都會 非常樂意。 男生們在教室一角興奮的試穿著印有自己名字和號碼的球衣，就好像逛街的 女人那樣不知疲倦，而女生們中有些人則很感興趣的看著男生。經過將近兩個月 的相處，這些來自全市各地的同學已經能夠比較融洽的相處了，畢竟他們以後還 要做三年同學呢。 在一片融洽的氣氛中，只有晉靜的愁眉苦臉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整個上午李靈就沒有一刻老實呆在屬於自己一個人的辦公室裡面，他 像往常一樣在學校裡面到處轉悠，用「發現美欣賞美」的眼光到處尋找著自己的 目標，可結果讓他很失望——自從看到了王薇之後，他對這所學校的其他女生都 失去了先前那麼濃厚的興趣了。 而且讓他更加覺得受不了的是，因為成功舉辦足球聯賽的事情，讓他在學校 那些男生中享有了非常高的知名度和聲望，只要有學生在學校中將他認出來，肯 定要停下來非常恭敬的對他鞠躬問候。而這自然會妨礙他「賞美」。 咦？前面有一個女生似乎不錯哦，雖然沒有王薇那麼棒，但是也算中上了吧， 嗯……她哪個班級的？跟著她好了…… 「李老師好！」一個中氣十足的男性聲音打斷了李靈的「尾行計劃」。 「啊啊……你好，你好。」很不情願的和對方打過招呼，然後再回頭找尋的 時候發，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目標。 「* ！」這天上午他無數次地重複這句「語氣助詞」。 中午在教職工食堂吃過飯，他回辦公室稍微午休了一番，然後起來就開始准 備下午的比賽。既然學校方面一直沒有拿出什麼決定通知他，他就耍賴似的留在 這裡，打定主意學校一天不趕人，他就一天不走。那些老師不是巴不得他早點滾 蛋嗎？嘿，他還就偏不滾，成天沒事跳出來氣他們。 昨天比賽自己沒去，今天兩個經理人也都沒有來找他，讓他預感到可能兩個 人都被各自得班主任叫去談話了。他不指望兩個女學生能對抗班主任的命令，不 來就不來吧。反正也沒指望她們幫什麼忙，本來那個所謂「經理人」就是為了滿 足他個人「私心」的東西。 今天下午的比賽，還是他自己去吧…… 他翻出比賽日程表，看著上面公正娟秀的筆跡，愣了一下。雖然自己心裡從 來沒有把經理人當回事，可是這兩個女孩子卻似乎做的格外認真呢…… 用尺子和圓珠筆打出來的表格，每支球隊的參賽時間，場地安排，比賽結果 ……全都詳細的用不同顏色寫在上面。詳細到什麼地步，認真到什麼地步？僅僅 從用紅色方塊和黃色方塊來表示紅黃牌，用圓圓的可愛的小足球圖標來表示進球， 用哨子來表示犯規……這些細節上，李靈就能看出這兩個女生的用心。 他是把她們當作工作時方便欣賞和YY的對象來對待的，但是她們卻真的把這 份有些搞笑的「兼職」當作了一門功課那樣認真…… 李靈撓撓頭，他覺得自己似乎在對待工作方面，還沒有這兩個小女生認真負 責。 一想到今天上午那些老師對足球的輕蔑態度，他第一次有了這種想法：我要 把這所足球垃圾學校帶到某個高度，讓所有人都閉嘴。不管用什麼樣的方式，也 一定要實現這個目標！ 018.開球 這一天是星期四，求知中學在星期四的下午總會安排一節自由活動課和自習 課連續上。但是在學習氛圍非常好的求知中學裡面，活動課都被當作了自習課， 自習課更就不可能被當作活動課了。偏偏這場比賽被安排在了活動課上，而且肯 定還要佔用接下來的自習課。這可能又會給李靈的罪證上多加一條吧。 兩位負責去水房打開水的當天值日生提著水瓶回來，教室裡空蕩蕩的，只有 班長武茜在黑板上寫著什麼。他們將水瓶放在桌子上，就看到黑板上斗大的粉筆 字：自習課全班都去操場給球隊加油。 「這……不是自習嗎？不上了？」他們問道。 「我也不知道，老班（班主任）的意思，我只是把他的話寫出來而已。」武 茜寫完最後一個字，拍拍手上的粉筆灰從講台上跳了下來。「走吧，下去給他們 加油！」她順手從桌上拿走了一本英語書。 ※※※隨著下午第二節課的下課鈴聲，球場附近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像前幾 天一樣等待著比賽的來臨，這已經成了他們學校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項娛樂活動了， 就好像一百年前的英國，那些日以繼夜干了六天的英國工人們，期盼著週末的足 球比賽那樣急切。 李靈站在球場一角的看台上，越來越多的人走上看台，然後找位置坐下。參 賽的四個班級正在球場上熱身——兩塊球場，所以兩場比賽同時進行。看著眼前 這一切，李靈覺得多少有一些成就感了，就算他現在被他那狠心的舅舅趕走，最 起碼自己也算是留下了一些什麼的，他今天上午當著那些老師的面所說的話，部 分還是實現了的，不算空口說瞎話。 旁邊突然多出來一個人，李靈連頭都沒有側地說道：「怎麼？上面來發處罰 通知了？」他知道來者是誰，因為當這個人出現在身邊的時候，他猛地感覺身邊 一暗，遮雲蔽日啊……除了他那個胖舅舅，還有誰有這能耐？ 他的舅舅，這所學校的校長目不轉睛的看著熱鬧的運動場說：「沖天怨氣。 你是不是在心裡埋怨我？」 「如果可以，我很想掐死你。」李靈也看著球場說，兩人彷彿在和空氣對話 一樣。 「我估計你沒有這個臂力。」校長似乎一點都不怕李靈的威脅。當他這句話 說出來之後，就見李靈洩氣的聳聳肩。 「我忘了你沒脖子……好了，我們不要在這裡鬥嘴了，要鬥等你春節來我家 我陪你慢慢鬥。說吧，現在你來幹什麼？我記得除了開會和上級檢查，你幾乎從 來不出辦公室的。」 「人老了，偶爾還是要活動活動嘛，否則死的早。」 「胡說，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沒想到你還很關心我……」 「因為禍害遺千年！」 「咳咳！」 「究竟什麼意見，走還是留？一句話的事，大不了白給你幹這兩個月。」 看台上的學生越來越多，當初修建這座體育場的時候，設計坐席是兩千，站 席三千，現在坐席基本上被佔了一大半了，還有一些人站在跑道上，那裡更* 近 球場。大家在興奮的討論著昨天的比賽和今天馬上要進行的比賽，四個參賽班級 的拉拉隊則都各自聚在一起，甚至還有人舉起來簡陋的加油牌子，上面寫著某某 班加油的口號。看上去還真像那麼一回事了。 從人群中不時爆發出笑聲，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嗯，處罰意見還沒有決定下來……我來看看，這個比賽我還沒有來看過一 場。看了再下決定吧……目前就是這樣。」 李靈扭頭驚訝地看了看舅舅，那張胖胖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群身穿紅色中國隊服的少年從廁所中魚貫而出，布挺走在最後面， 他還在研究自己身上穿的門將衣服，肩膀、胳膊肘和膝蓋都有一層海綿保護，但 是這讓他有些不習慣。 「感覺好像機器人。」他學著機器人揮揮手，動作僵硬。可是沒有任何人理 他，因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臧劍身上。 臧劍穿著10號球衣，腳蹬布挺給他買的adidas碎釘球鞋，一出來就引得隊友 們讚歎不已，楊煒更是非要說臧劍是李惠堂轉世。 臧劍不知道李惠堂是誰，於是楊煒就順便給臧劍上了一堂補習課。李惠堂是 中國唯一可以算得上球王的人，當年他可是和斯迪法諾、貝利等人並稱世界五大 球王的。據說他的腳力能夠踢死人，在一次爭執中，他曾經一腳將一人踢得昏迷， 最後搶救無效死亡——當然這事情也讓李惠堂內疚了一輩子，他的遠射勢大力沉， 曾經在有外國的門將在看他掄腿之後棄門而逃的行為。 總之他是中國足球歷史上最偉大的人。 布挺在旁邊聽楊煒興致勃勃的宣傳李惠堂其人其事，心裡面總覺得怪怪的。 照楊煒所言，李惠堂也不過是上個世紀的人，但臧劍是什麼人？宋朝，南宋的！ 怎麼能說臧劍是李惠堂轉世呢？要說李惠堂是臧劍轉世他還信。不過這樣一來， 臧劍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李惠堂又變成什麼樣了呢？ 布挺從來沒有聽過「蝴蝶效應」這個詞，就算他聽過，也不會知道臧劍的突 然出現是否真的會給這個世界，過去的歷史帶來一些影響……萬一臧劍以後真的 成了職業球員，加入中國隊，然後帶領中國隊拿了世界盃冠軍……天哪，太可怕 了！簡直不敢想像！ 一群人簇擁著臧劍趕到了球場，雖然前兩天在這裡看過球，但是作為球員來 感受這種熱烈的氣氛還是讓大家興奮之餘又有些緊張。 他們的對手高二七班已經在球場上熱身等他們了。因為班級裡面多數都是前 校隊的人，所以他們都穿著校隊的球衣，胸前還有「求知」兩個大大的漢字，看 上去就好像是校隊在和班隊比賽。 畢竟接受過前職業教練的指導，所以他們熱身看上去可就比三班專業多了， 而三班的所謂熱身呢？不過就是一群人兩三隻皮球，圍著布挺把守的大門一通亂 射，時間到了就完事。 布挺倒也表現活躍，手腳並用還真讓他給擋出去幾個。 當然姿勢很難看就是了。比如接地滾球的時候，他的姿勢就是所有業餘的， 沒有接受過基本訓練的門將都會做的動作——下蹲，雙腿呈「M 」型岔開，雙手 前伸……然後足球從他大到可以當城門的襠下慢悠悠的滾進了球門…… 三班沒有把這個動作當回事，除了在旁邊在萬年替補楊煒。而高二七班的球 員們卻在看到這個動作之後鬆了一口氣。 張利說的對，這確實是一個什麼都不懂得門將，只是拉來湊數的，對方對 「門將」這個位置也一點都不關心。面對這種門將，如果換成正規球門，他們一 場比賽肯定能把三班打成兩位數。 現在只要考慮如何防住臧劍這個變態了…… 誰也沒有看過臧劍完全展現他的實力，踢過一場真正的比賽。但是高二七班 的人在看到他籃球場上的驚世表演之後都認定，臧劍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這 種人物放任不管的話會給他們的球門造成巨大的危險。 無奈正因為他們瞭解的少，所以根本不知道如何防這人。 「這樣吧，我們先拿十到二十分鐘來觀察他，注意他的技術特點和習慣，然 後再決定如何防守他。」球隊的隊長，同時也是校隊的隊長蘇偉作了安排，沒有 人表示異議。 高一三班的熱身完全沒有參考價值，臧劍只是在旁邊顛球，從他的顛球中看 得出來他對球的控制很好，足球一直沒有落過地。在最後時刻他抬腳射了一次門， 足球從毫無反應得布挺旁邊鑽進了死角。 因為臧劍那一頭長髮和英俊的面容，讓三班憑空多出很多女性支持者，他的 每一個動作都會引起場邊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哇，長得帥就是佔便宜啊……」任少凱吹了一聲口哨。 「不服氣的話在比賽中把他比下去吧！」蘇偉拍拍他的頭。 ※※※王薇看著班上的同學們，現在是自由活動課耶，一群人都老老實實的 坐在教室裡面埋頭苦讀，外面操場那麼大的歡呼聲他們聽不見嗎？ 她又看看桌上的英語課本，接著從抽屜裡面抽出筆記本，在心裡猛地下定決 心，拿上筆記本起身走了出去。別說自由活動課了，自習課她都不打算回來了！ 申嵐抬頭看看自己的好友的背影，吐吐舌頭，然後又低下頭做自己的功課去 了。其他同學甚至連頭都沒有抬，彷彿這個世界只有他們自己和面前的書本。 當王薇趕到球場的時候，她被眼前的人數嚇了一跳。坐席幾乎全滿，場邊還 圍了不少人。她昨天和晉靜一起佔了的座位現在也坐了人。難道她要在場邊站著 紀錄比賽？ 正在為難的時候，她聽到了晉靜的聲音：「這裡，王薇！」 她的搭檔真在斜對面的位置上對她招手，身邊還有一個空位。 「好多人……」剛剛落座的王薇感歎道，昨天都還沒有這麼恐怖呢。 「呵呵，今天有阿劍啊。」晉靜指著場中那個高大的身影說。 王薇一看到臧劍就什麼都忘了。第一次看穿上球衣的臧劍，比平時都還要帥 氣幾分呢！真不愧是我王薇看上的男生！ 晉靜知道王薇又發花癡了，她也不打攪，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她先用短 裙蓋住膝蓋，把筆記本攤開放在上面，然後在上面一字一句的寫著：10月26日， 星期四，晴。求知中學足球聯賽第三比賽日，C 組，高一三班VS高二七班…… 「今天又沒有見到李老師……」晉靜順嘴說道，然後就猛地反應過來，抬起 頭看向王薇，發現王薇也看著她，兩人的眼神中似乎有同一種東西。 「不知道……這比賽還能踢多少場……」既然開了個頭，晉靜也只能順著說 下去了。 「沒事的，肯定……沒事的。」王薇的安慰很沒有自信。 「王薇，你真的喜歡足球嗎？」晉靜問道。 「嗯，當然了！」王薇非常肯定的點點頭。 「可是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耶……一個女生喜歡那種男生的運動。」晉靜撅 著嘴說。 「呵呵，你不也來做經理人了嗎？」隨著兩人這幾天的接觸，大家都互相有 好感了，說起話來也放鬆了很多，再不像往常有點誰也瞧不起誰的驕傲感了。 「我是因為要來照顧阿劍。」晉靜轉著筆。「他剛從山裡來到大城市，我擔 心他不習慣和這麼多人相處。」關於臧劍的來歷，晉靜早已經背的滾瓜爛熟，甚 至成了一種生理反應。 一提到臧劍，王薇心裡就會起變化，她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子如此關心臧劍 有沒有其他的感情因素在裡面。但是她有些羨慕她，能夠天天和臧劍近距離的接 觸。 晉靜不知道此時王薇在想什麼，她追問：「你呢？你為什麼要喜歡足球呢？」 「這個……呵呵，其實就是因為我的爸爸是鐵桿球迷，我很小的時候他就帶 著我看足球比賽，久而久之就喜歡上了。我聽媽媽說，以前我爸爸希望是一個男 孩的，這樣他就能教他踢球。沒想到生了女孩，他就只能讓我喜歡上足球了。」 「你爸爸真有趣。」 「是嗎？我小時候其實一直都是留短髮，穿著都很像假小子，直到上了高中 才改變的。」 聽到這裡，晉靜略帶驚訝的看向王薇，現在這個一頭長髮，面容文靜，笑起 來都很恬靜的女生以前竟然是假小子……女大十八變啊！ ※※※高一三班在看台上的左側，那裡正好* 近三班所在的球門。學生們大 多很自覺地統一坐在一起，畢竟還是一個班的人熟悉一些嘛。 武茜作為班長負責管理他們，她拿著英語書揮舞：「等會兒大家都要喊啊！ 聲音小了可不行！不許干其他的事情，尤其不許看書！」 人群中傳來哄笑聲：「班長，你手裡拿的那是什麼？」 武茜面不改色地說：「指揮棒！」 笑聲更大了。 翟貴順沒有和他的學生們坐在一起，他知道以他給那些人留下的印象，只要 他過去，那片看台頓時就鴉雀無聲了。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妨礙學生們好，於是他 找了看台下的一個角落，擠在人群裡面等待比賽開始。 ※※※這種比賽找的裁判自然不可能都是專業的，之前還找體育老師幫幫忙， 今天上午開會之後，似乎沒有哪個體育老師敢出來主哨了，他們只能找來平時踢 球的學生幫忙客串。水平肯定不會太好，全看雙方自覺，出界啊、犯規啊……都 自己喊。 客串的主裁判叼著哨子出現在球場中，大家就知道比賽要開始了。 高二七班的球員們圍在一起高喊了三聲：「必勝！必勝！必勝！」聽起來頗 有氣勢。 「喂，隊長。我們喊不喊啊？」高一三班有人看著陳濤。 陳濤看看對方，又看看自己的人，「喊吧，都過來！」他招招手，布挺也跟 著跑了上去。 一群人圍在一起。 「我們喊什麼呢？」 「必勝吧。」 「人家都喊必勝，你也喊，你不是給人家打氣嗎？」 「那加油？」 「俗！」異口同聲。 「這個……我們是冠軍好了。」 「太長了反而沒有氣勢……」 「哎呀，隨便喊吧！想喊什麼喊什麼，愛喊什麼喊什麼！」 「來，我起個頭。一、二……」 「加油！」「必勝！」「冠軍！」「噢！！」「耶！！」「……三！」「啊 ——！！」最後這聲屬於後知後覺的布挺。 場下笑翻了…… ※※※任少凱還在揉肚子，蘇偉瞪了他一眼：「好了，笑夠了沒有？人家可 要開球了！」 高二七班不少人都緊張的盯著站在球前的臧劍，這可是高手！在所有人心中 都這樣想著，他會怎麼開球呢，自然也成了他們所關心的。 看台上的喧囂聲漸漸下了下來，上課鈴隨之打響。所有人都在等這鈴聲結束， 因為那意味著比賽即將開始。 「嗶！」裁判鼓起腮幫子，吹出了響亮的哨音。 只見臧劍把足球往前一踢，然後直接衝向了前方人群。 高二七班的前鋒和中場沒有一個人能料到臧劍竟然沒有把足球撥給他旁邊的 搭檔，而是選擇了一個人帶球突破，他們全都呆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臧劍從身邊 跑過…… 而他的搭檔，陳濤也站在中圈，傻愣愣的看著一騎絕塵的臧劍，完全沒了反 應。 小場之所以叫「小場」就是因為它場地小，雖然臧劍的盤球水平遠沒有他顛 球水平出色，但是憑借他超常的速度和對手呆若木雞的表現，他很輕鬆突破到了 門前，然後抬腳射門，張利和其他隊友一樣，對這個球完全沒有反應，足球從他 身邊飛進了球門，他卻連一個揮手的動作都沒有做出來。 高一三班的學生們正準備大肆歡呼，卻聽到了主裁判尖銳急促的哨音，同時 看著他瘋了一樣揮手跑向高二七班的門前。 「不算不算！進球不算！」裁判大聲喊著。 張利帶著哭腔大聲控訴臧劍的罪行：「裁判！他耍賴皮！哪兒有這樣開球的？！」 任少凱剛才還在揉肚子，現在已經趴在草皮上瘋狂的捶地了。蘇偉頭上頂著 偌大的黑線，不知道這種局面下他應該做些什麼。 場下再次笑翻…… 臧劍愣在原地，楊煒不是給他說過麼？這種比賽，就是比誰把足球踢進對方 球門的次數多，他開場就踢進一個，沒有犯規，也沒有用手幫忙，怎麼不算呢？ 你是在耍我嗎？主裁判？！ 對於足球是非常認真執著的少年臧劍眼看就要對伸出手去抓主裁判的衣領， 卻聽到楊煒的聲音。 「阿劍！阿劍！你個笨蛋！」胖子楊煒在場邊使勁對他招手，示意他過來。 這個在足球上無比驕傲的少年，誰的話都可以不聽，但是楊煒楊師傅的話是 一定得聽的。他乖乖的跑過去：「怎麼了？師傅？」 「* ，別叫我師傅，我丟不起這人！誰教你的開球可以自己直接帶球向前跑？ 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開球之後要把足球撥給你旁邊的隊友，你自己向前跑，不 是讓你自己帶球向前跑！」楊煒很生氣，班裡人都知道他楊煒是天才臧劍的師傅， 本來指望* 臧劍給自己掙點面子，也好讓自己得意一番。沒想到比賽剛開始十秒 鐘，徒弟反而給自己出了天大的醜。聽聽周圍的笑聲，他自己恨不得找一個地縫 鑽進去。 「啊，在下忘記了……忘記了……」臧劍低頭認錯，態度非常誠懇。 「真是的，不愧是布挺那個白癡的弟弟……好了，你現在記住，牢牢記住， 當我們球隊開球的時候，你就負責把足球踢給你身邊的隊友，然後自己向前跑， 其他都不用管。知道嗎？」 「知道，知道！」臧劍使勁點頭。 ※※※「哈哈！很有趣啊，很有趣！」校長笑得格外開心，而李靈的臉色卻 異常難看。 這就是他在內心無比期盼的妖人臧劍的首次演出嗎？剛才自己還得意洋洋的 向舅舅推薦來著，說有了你，求知中學的足球隊一定能夠脫胎換骨，沒想到啊， 沒想到……老子臉丟大了！ ※※※王薇捂著嘴，在拚命的忍笑，到最後她只能把頭埋在雙腿間，肩膀不 停地聳動著。 晉靜對著場邊的臧劍翻了一個白眼——這樣的結果她早就預料到了，布挺和 臧劍，這兩人什麼時候能讓她輕鬆一下，她才會覺得不正常呢。 ※※※臧劍的表現讓三班的人都覺得很丟人，所以別人在笑，他們卻保持了 沉默。只有布挺這個不長眼的傢伙在肆無忌憚的笑，頓時引來一群女生仇恨的目 光。 他不在乎這些，笑得很放縱。 「我* ，布挺你還笑？你到底是不是我們三班的人？」有人埋怨著他。 布挺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但是一想到張利那帶著哭腔的喊聲和任少凱趴在地 上捶地的姿勢，他就還是忍不住要笑。 「可是……可是真的很好笑！哈哈……哈，我一想到對方的表情就忍不住… …忍不住想要笑，哈哈！哈哈哈！」 大家互相對視一眼，「* ，瘋了！」 ※※※原本一場被大家寄予了厚望的比賽，卻幾乎變成了喜劇片。這是賽前 包括李靈、蘇偉在內所沒有想到的。而他們對於臧劍的真正實力，恐怕也要重新 評估了…… 019.布挺的噩夢 因為剛剛開球就被師傅訓斥了一番，臧劍在隨後的比賽中表現的小心多了， 這也導致他沒有什麼出彩的發揮，加上高一三班實力本來就弱，全隊無法給前鋒 臧劍有力的支持，更多的時候他一個人在前場站著就像一個局外人——來到這個 世界，第一次親身接觸足球比賽的他還不懂協防，不懂前場逼搶，也不懂任何戰 術……他只會顛球，射門。 *** 滿心期待的李靈在比賽進行了十幾分鐘後都沒有看到臧劍一次出彩的表 現，他的內心有些焦躁不安。如果這場比賽缺乏說服力的話，那麼他的計劃真的 就要胎死腹中了，他真的要收拾起鋪蓋卷從求知中學滾蛋了。 *** 在觀察了十幾分鐘，發現臧劍完全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他既不是三 頭六臂，也不是貝利轉世，只要掐斷中前場的聯繫，他就和一個木樁子沒什麼區 別。高二七班開始了他們的攻勢……布挺的噩夢來到了。 *** 一個之前從來沒有守過門的人對於「門將」這個位置是怎麼看得呢？ *** 只要把足球擋出去，不讓它進門就是了吧？哦，還要用手……其實不用 手，用腳也行，用全身各個部位都行吧？ 陳濤讓布挺當門將也不是沒有考慮的，身高一米八六的布挺光是這個在高一 學生裡面鶴立雞群的身高，就足夠在門前形成一定的威懾力了，再加上他的雙手 很大，可以單手抓起籃球，擁有這樣雙手的布挺確實是守門的不二人選了。 而很顯然，除了在手和身高方面多知道了那麼一點，在其他方面他和布挺對 於門將的理解都差不多——只要門前站著一個人，然後把對方的射門擋出去就行 了。 蘇偉是高二七班的前腰，他的遠射能力還是有一定功底的。所以作為試探進 攻，讓他來遠射是最好不過了。 因為小場只有正規場的一半，所以幾乎剛過中場就進入了射程。三班沒有一 個人上前逼搶，也許他們認為距離球門還遠。蘇偉調整了一番腳下的足球，抬頭 瞄了瞄布挺的站位。 張利的話又在腦海中響起：「對方門將是一個白癡，我們可以輕鬆贏下這場 比賽。」 是不是真白癡，就讓我來試試……蘇偉助跑，起腳，射門！ 足球呼嘯著飛向了球門，除了速度有些快之後，這腳射門幾乎毫無可取之處， 而且很要命的是，這球太正了。 是啊，太正了，幾乎就是奔著布挺臉去的……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徒生。站在門前的布挺突然「啊」的大叫一聲，同時身 體向一邊閃去！足球就這樣毫無阻攔的從他原來站的地方飛進了球門…… 所有人都愣了，大約一秒鐘後…… 「啊哈哈哈哈！」任少凱再次趴在地上，不停地捶著草皮，瘋子一樣大笑著。 就好像信號一樣，他的笑聲引發了更加巨大的哄笑，整片看台，整座運動場 都爆發出了山呼海嘯一樣的笑聲，大家笑得前仰後合，就算是女生此時也都顧不 上淑女風度，蹲在地上不停揉肚子。甚至……就連隔壁球場正在比賽的另外兩個 班級的人都停了下來，有些人在瘋狂的笑，有些人還不明所以，愣愣的看著高一 三班的門前。 楊煒在這樣巨大的笑聲中，找了一個沒人注意的牆腳，抱著頭背朝球場蹲下 來，同時把手裡的球衣藏在懷裡，生怕被別人認出來他也是高一三班足球隊的一 員。 ※※※胖子校長笑得氣都喘不過來了，他渾身上下的肉都在抖動。李靈已經 用手摀住了自己的臉，他實在不忍看下去。自己精心策劃的足球聯賽竟然讓這兩 個人給攪和了……現在可好，舅舅親自來看，卻沒想到看了一場十足的鬧劇，這 樣他最後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算了，比賽結束之後就回辦公室收拾東西滾蛋吧……與其留在這裡丟人，還 不如趁早走了好。 ※※※王薇這次連把頭埋在下面偷笑都做不到了，她把筆記本和圓珠筆扔在 一旁，雙手捂臉，笑得非常開心…… 而晉靜卻覺得著笑聲格外刺耳，她知道王薇不是故意要嘲笑布挺，也知道造 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那個還抱著門柱的布挺，可是她的心裡就是有那麼一點 點不爽……也許更多的是不爽布挺如此不爭氣吧？臧劍剛剛丟過人，他哥哥就也 毫不示弱地跟著丟人。兩人是來這裡踢球了？還是比賽丟人來了呢？ 她真想把手中的本子甩到布挺的頭上去。 ※※※陳濤肺都要氣炸了，最開始臧劍的笑話嘛，不懂足球的人還可以糊弄 糊弄，所以效果遠沒有這次來的強烈。但是布挺這次呢？就算不懂足球的三歲小 孩子都能看出來他剛才做了什麼——臨陣逃跑，而且更沒有面子的是，他逃跑的 時候還慘叫了一聲！就好像一個女孩子見到蟑螂和老鼠一樣……有必要這麼誇張 嗎？ 「布挺！你給我下來！」陳濤伸手去拽抱著門柱的白癡門將。 「不要！這不是足球，這是殺人！」布挺嚎著，場外的笑聲剛剛漸小，聽到 他的話後再次變大。 「我* ！你胡說什麼呢？！」 「他衝著我臉來的呀，衝著我臉！要是打在眼睛上眼睛失明怎麼辦？打在鼻 子上鼻樑骨折怎麼辦？打在嘴巴上嘴唇破裂怎麼辦？打在後腦勺上面腦震盪了怎 麼辦……」 「放屁！前面來的球能打在你後腦勺上面嗎？！」陳濤快要抓狂了。 兩人在門前爭吵著，蘇偉卻很委屈得回頭看著任少凱問：「喂，我的射門真 的有那麼恐怖嗎？」 剛剛準備從地上爬起來的任少凱一抬頭看到了隊長委屈無比的臉，立馬再次 跪倒在地，幹起了捶地板這份很有前途的活來。 ※※※因為布挺這次出人意料的舉動，比賽被迫暫停了大約五分鐘。主裁判 當初笑得連哨子都掉地上了，完全忘記了吹進球哨，不過業餘比賽沒有人在意那 麼多，大家都知道這球進了，而且進的非常搞笑，非常莫名其妙——不是因為蘇 偉的射門真有多麼精準，而是因為對方門將主動閃開一條路。 布挺終於重新站在了門前，但是每次都會有笑聲從看台上響起，那肯定就是 有人又把目光聚焦到了他身上。 布挺對於別人的笑聲早已習慣，對此他也只是撇撇嘴，非常沒有自覺剛才究 竟丟了多大的人。看著他在場中滿不在乎的樣子，看台上的晉靜直氣的牙癢癢。 「好了好了！我承認剛才是我的錯！你們別拿這種眼神看我吧……放心，以 後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此話一出，又引起一陣哄堂大笑。而高一三班的隊員們則繼續瞪著他，就好 像瞪著殺父仇人：鬼才信你！ ※※※在上半場結束之前，高二七班就3 ：0 領先了高一三班，臧劍除了開 場那次帶球射門之外，沒有獲得一次表現的機會。而整個上半場的焦點人物自然 就是高一三班的門將布挺了，並不是因為他表現多神勇，而是因為他那次耍寶的 表演之後，又很低級丟了兩個球。在別人眼中也許是非常容易守住的球，他卻根 本沒有辦法，只能一次次躬身從球門裡面撿球。 其實如果考慮到這之前布挺完全沒有踢球的經驗，那麼這種表現完全是正常 的。可是在旁人看來只要是布挺的，都需要大肆嘲笑一番。於是笑聲就沒有間斷 過，大家都很開心，除了高一三班的人…… 上半場就輸了三個球，讓高一三班的人加油聲都喊得有氣無力，到最後乾脆 都不喊了。自由活動課下課的鈴聲打響了，主裁判也隨之吹響了上半場結束的哨 音。因為下一節課是自習課，不少觀眾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往外走，回去上課。 畢竟在他們心中學習還是第一位的，更何況沒有班級活動的他們也沒有立場繼續 留在這裡了，雖然有一些人很是想留下來的。 參加比賽的四個班級分別在各自得聚集區休息著，同時安排下半場的戰術。 觀眾們已經走的七七八八，剛才還熱鬧非凡的看台上頓時顯得有些空蕩蕩了。 李靈看著旁邊的舅舅：「你還不走？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空閒了？」他現在是 巴不得他舅舅趕緊走人，免得他繼續丟人。 校長站起來，這讓李靈心中大喜，卻沒想到他只是伸了一個懶腰，又重新坐 了下來。「呵呵，今天難得輕鬆輕鬆，這場比賽這麼有意思，我怎麼捨得走呢？」 李靈翻了一個白眼，也坐著不動。舅舅不走，他這個陪客是無論如何不能先 走的。他現在只能夠祈禱下半場臧劍和布挺的表現不要太差勁，他也知道高二七 班裡面有不少人都是前校隊的，他們這麼努力肯定就是希望憑借自己的表現打動 自己，讓他們重回校隊。 他本來是希望臧劍給對方一點苦頭，然後重組校隊的時候那幫人能老實一些， 他也好樹立權威，沒想到啊，沒想到…… ※※※高二七班的人群中不時傳來笑聲，他們都在嘲笑上半場布挺的那個動 作，和張利、蘇偉的表現。三球領先的他們心情不錯，認為這場比賽肯定輕鬆拿 下。 雖然在比賽剛開始成了隊裡被笑話的對象，但張利還是顯得有些得意，因為 他的理論再次得到了驗證：在學生級別的比賽中，一個優秀的門將真的能頂上半 支，甚至整支球隊。沒有好門將的下場就是現在的高一三班，輸球輸人又輸士氣。 他瞟了眼高一三班的地盤，對手們一個個低垂著頭，似乎還在互相埋怨著。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容，整個上半場他就是最輕鬆的人，門將成為最輕鬆的人， 就意味著自己的球隊表現比對手高了好幾個檔次。無奈他在校隊的時候從來沒有 享受過今天這種待遇。 高一三班這邊。 有人在埋怨布挺，但是布挺完全沒有承認錯誤的自覺，他把責任全都推給了 後防線，說什麼那麼輕易就讓別人起腳射門，守不住也是理所當然的。被布挺教 訓了的後衛們很快就又把責任推給了前場，都說如果不是攻擊不力，沒法給對方 製造太多壓力，對方怎麼可能從容的攻到自己面前？前場的球員肯定也不樂意啊， 他們眼珠一轉，又把皮球踢回給了布挺，聲稱就算自己發揮再好，也經不住門將 跟篩子一樣的漏球啊，上半場就丟三個，前鋒們又不是神，怎麼追？ 布挺隨後再次把責任推到了後衛們頭上，說你們要是能讓對方無法起腳射門， 我不是就能守住門了嗎？後衛也把責任往前面推，門將推給後衛，後衛推給前場， 前場又推回給了門將……如此往復，一個寶貴的中場休息，就在高一三班足球隊 員無休止的「踢皮球」活動中走到了尾聲。 臧劍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麼，而楊煒繼續抱著頭蹲在一邊，他怎麼趕上了 這麼一個班級，這麼一支球隊？神啊，救救我吧！ 「好啦！」陳濤突然大聲喊道，「都別爭了！輸三個球好大事？反正人家實 力強我們太多，我們應該想得是下半場怎麼挽回一點面子吧？」 「隊長……你這話說的好讓人洩氣哦，下半場還沒有開始呢，就想著怎麼挽 回面子了……」有人躺在塑膠跑道上有氣無力地說。 「我這還不是給你們這些懶蛋找放棄比賽的借口嗎？」陳濤沒好氣地瞪了對 方一眼。 「放棄比賽？」布挺抬頭看著陳濤，「這不是逃兵嗎？影響不好吧？」 「閉嘴！這裡就你沒有立場和資格說這話！」陳濤指著布挺喝道。他一想到 上半場布挺那個臨陣脫逃心裡就來氣，自己球隊輸的這麼慘，還不都拜他所賜？ 現在竟然還有臉說做逃兵不好，也不看看誰才是罪魁禍首。 布挺縮縮脖子，不說話了。 陳濤把目光轉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臧劍，對於這個沉默的高手他總是看不透， 明明有超高的足球技巧，可是為什麼上半場一點發揮都沒有，僅有的幾次拿球都 在對方兩三個人的逼搶下丟掉了。他哪裡知道習慣了宋代蹴鞠的臧劍，幾時見過 對抗如此激烈的足球比賽？ 講究對抗的蹴鞠在漢代曾經風行一時，那個時候是被作為行軍操練的一項課 目，軍隊裡面練習士兵用的。但是後來這種對抗性太強的蹴鞠慢慢被時代所淘汰， 到了宋朝，蹴鞠已經從競技性徹底轉化為了觀賞性的遊戲了。人們比較的更多是 白打的花樣多寡，球踢得高低，動作的觀賞性如何，在這種情況下比賽雙方進行 身體接觸幾乎是不可想像的。 就算是齊雲社的毬頭，臧劍也很少會有機會和別人身體撞身體的踢過球啊… … 第一次踢比賽，他還是很不適應這個時代的足球。 「臧劍，下半場你有什麼辦法啊？」陳濤問臧劍。這是他們班級裡面的王牌 了，下半場能挽回多少面子，可全看他的了。要是他都沒轍，那麼這面子也別想 挽回了…… 臧劍聽到有人在叫他，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雙充滿了期望 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在這些人心中的地位，雖然他來自宋代，但是他不傻。自己 上半場的表現太讓人失望了……他也心懷愧疚。 「在、在下……在下想多射門，多射門吧。要得籌……得分就要多射門！」 這哪算辦法啊？是個人都知道要得分就要多射門，但是從臧劍嘴裡說出來效果就 不一樣了，大家都紛紛點頭，恍然大悟的樣子。 於是又是一陣吹捧。 ※※※王薇看著手中的筆記本，緊皺眉頭。她無法理解為什麼臧劍上半場的 表現如此差勁，以至於她睜大了眼睛，全神貫注也只在本子上留下了一片空白。 「開場那次犯規不算，沒有一腳射門，沒有一次成功的突破，也沒有一次像 樣的傳球……就好像空氣。究竟是怎麼回事啊？」王薇撅著嘴嘟囔著。 晉靜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私下裡顛球花樣百出，射門精準的臧劍會表現失常。 到底是什麼原因呢？晉靜現在突然有些恨自己對足球得瞭解太少了，如果她能夠 像王薇那樣是鐵桿球迷的話，結合臧劍過去踢球的經歷，也許她能夠找到原因。 現在她就好像推開一扇門，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光是應付那 些迎面而來得新信息就足夠讓她應接不暇了，還怎麼能夠有辦法靜下心來思考呢？ 雖然楊煒給他們上過有關足球的「補習」，但是那畢竟是淺層次的東西，她 最近所接觸的也不過都是皮毛。 「晉靜，你和阿劍是鄰居，平時你看過他踢球嗎？」王薇突然想起來什麼的 問身邊的晉靜。 晉靜點點頭。 「能給我說說他平時都怎麼踢球嗎？……我的意思是喜歡哪種方式。」見晉 靜對她的問話有些疑惑，她解釋道。 「噢，他的顛球非常棒，射門也很精準，其他的嘛……由於場地限制，沒有 見過吧。」 「場地限制？那你怎麼知道他射門很精準，如果地方不夠的話，他也沒法射 門的吧？」 「哦，他經常給我們說他可以做到指哪兒打哪兒，一開始我和布挺都不信， 後來他表演了很多次，都是說打哪兒，就打哪兒。我們才相信了……他的射門真 的很準，你知道那天籃球場上他和別人的比試嗎？射籃筐啊，十腳進了八個！」 射籃筐的事情王薇當然知道，她當時就在場邊的，興奮的差點叫出來。聽了 晉靜的話後，她再次陷入沉思…… 從她看到臧劍兩次踢球都是比技巧上似乎可以得出這麼一個結論：也許臧劍 並不適合這種身體接觸的踢球方式。他的技巧令人歎為觀止，但是他在身體對抗 以及戰術意識方面幾乎就是一個三歲小孩。這太矛盾了！ 王薇被自己的推論嚇了一跳。 一個能夠連續顛球一百多下不落地，一個可以輕易把足球射進籃筐的人，怎 麼可能是足球門外漢？王薇寧願相信那是因為臧劍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踢球，所 以不知道如何與別人配合，與別人對抗。 看著坐在場邊，低頭沉默的臧劍，王薇滿腦子都是問號。 020.喜歡就無法接受失敗嗎 下半場的形勢並沒有得到多少改觀，雖然中場休息最後陳濤要求所有人有球 都盡量傳給前面的臧劍，但是臧劍和他們似乎缺乏默契，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配 合。經常出現隊友把球傳向右邊，這發現臧劍還站在中路沒動這種情況。 既然接不到隊友的傳球，那麼自己去搶呢？臧劍也毫無經驗。宋代的足球非 常不重視身體接觸和競技性，所以和對手一對一的拼搶是根本見不到的。他看著 對方拿球，也許動作在他眼中拙劣無比，但是他卻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伸腳 去捅，便被對方輕易的晃開。 當他好不容易拿到一次足球，對方馬上呼拉一下圍上了兩到三人，三下五除 二，就給斷走了。他感覺那些人踢球手腳並用，而當他想要如法炮製反擊的時候， 卻馬上會被裁判鳴哨判他犯規。 布挺把守的球門成了被蹂躪的對象，臧劍無法給高二七班的門前造成任何威 脅，高二七班的球員也就放心大膽的壓上進攻，這樣一來布挺的壓力陡增。 經過半場的考驗，他的守門多少有些像樣了，可和高二七班的射手們相比， 還是有很大差距…… 到比賽臨近結束的時候，他又丟了兩個球，如果不是對方運氣欠佳，恐怕絕 對不止兩個球。0 ：5 落後讓三班的隊員們都不想跑了，他們站在場上，機械的 做著防守動作，內心期盼著丟人的比賽趕快結束。 雖然表現拙劣，但是似乎只有布挺還在堅持。他站在門前張牙舞爪，竭盡所 能的阻擋著對方的進攻。無奈實力相差太大，他的努力在旁人眼中看上去就好像 小丑耍寶……除了給他們帶來歡樂，毫無用處。 當裁判吹響了全場結束的哨音之後，高一三班的學生全都低著頭腳步匆匆的 離開了讓他們傷心的運動場。 場邊的記分牌上清楚地顯示著這場比賽的最終比分：5 ：0.高二七班5 ，高 一三班0.一邊倒的屠殺。 高二七班在慶祝自己的勝利，而失敗者卻低著頭準備離去。這其中情緒最低 落的恐怕要數臧劍了，他一直低著頭，別人上來對他說什麼都不吭聲，要是拿一 個詞來形容，「失魂落魄」恐怕是最好的了。 就連對方隊長蘇偉上來打算和臧劍握手，他都好像看到空氣一樣旁若無人的 從蘇偉身邊穿了過去……讓蘇偉一個人伸著手站在原地十分尷尬，他撓撓頭，看 著臧劍的背影搖了搖頭。 ※※※這場比賽臧劍的表現讓李靈失望透頂，完全無法看出他擁有的天賦和 技巧，他在場上彷彿空氣一樣，三班其實一直都在八人打對方九人。當裁判吹響 比賽結束的哨音的時候，他清楚，自己在這所學校的路也真正走到了盡頭。他起 身，活像一個八十歲老頭子一樣慢慢移下看台。 舅舅叫住了他。 「別急著走啊，侄子。」 李靈覺得這叫聲非常猥瑣，擺明了是要看他笑話，所以他故意把臉上的表情 做的更加猥瑣，轉身斜眼看著他的上司，歪著嘴從牙縫裡面擠出這麼一句話： 「幹啥呀，舅舅？」 胖校長完全無視李靈臉上的表情，他笑呵呵的拍著他侄子的肩膀：「干的不 錯嘛！我已經決定了，你繼續留任，不需要理會其他老師的閒言碎語。」 「啥？」李靈的大腦在這一刻負荷百分百，停止響應好幾秒：這事情轉變得 太詭異了。 「我從比賽的觀眾人數上就能看得出來你的努力了，你真的很有些想法嘛， 竟然在我們學校裡面搞起了足球聯賽。」校長樂呵呵地說，「看來大家都很喜歡 你這個活動嘛，不錯不錯。」 李靈張著嘴巴，傻愣愣地看著自顧自說話的舅舅。怎麼回事？這明明演砸了， 怎麼還會得到承認？ 「你知道我為什麼堅持要在每個星期四下午設置一堂自由活動嗎？」 李靈機械地搖搖頭。 「學習太好的學生往往壓力都很大，所以我希望通過這活動課給他們放放假， 放鬆一下腦子。不過你看呢……效果似乎不太好，哈哈，他們都把這當作自習課 來上了。」很多學校的老師和校長都還要為自己的學生不肯努力學習而頭疼，而 他的舅舅則在為學生們學習太拚命而苦惱……這真不知道是該說煩惱呢，還是幸 福。 「我們先不說足球隊你能給帶到什麼地步。光是能讓學生們走出教室，走到 操場上來，就很了不起了。上午的會議上你已經見識過那些老師的厲害了吧？不 過我覺得你比他們更厲害……嘿嘿！」 看著舅舅胖臉上的笑容，李靈從心裡湧出這麼一個詞：「笑面虎」！讓自己 來制衡那些腦筋死板的老師，那麼早上的會議的局面早就在他心裡預料到了，也 許最終決定也早就做好了，他和那個吳老師帶領的一群人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演了一齣戲！ 好你個舅舅，算計到你侄子頭上來了！不行，獎金我要求加倍給，作為被你 欺騙了感情的賠償金！ 「你很棒的，我很看好你！加油！」舅舅拍拍李靈的肩，他的第一反應卻是 渾身一哆嗦——沒想到這個老不死的竟然也看超級女聲，好噁心…… 李靈卡著脖子在那邊吐，他的舅舅則施施然走下了看台，蠕動著他肥胖的身 軀漸漸消失在視野之外。 等舅舅真的走了，李靈一躍而起，扒住看台的欄杆往場下看去，高二七班的 學生們還在場邊慶祝這場勝利，而高一三班的人已經走的一個不剩了。 臧劍，那個妖人……難道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晉靜的父母都知道臧劍布挺參加足球比賽的事情，本來他們打算在晚 飯的時候詢問一下，但是看到女兒使勁兒給他們使眼色，同時臧劍低頭沉默不語， 情緒不高的樣子，他們都知道大致是怎麼回事了，於是一個個知趣的沒有提任何 有關足球的話題。 高一三班的慘敗所帶來的沉悶情緒從學校教室一直延續到了家裡。吃完飯回 到自己家中的臧劍立刻把自己關在臥室裡面，無論晉靜怎麼在外面叫門，就是不 開。 晉靜撅著嘴站在門外，轉身看著在桌子上努力抄作業的布挺。同樣是輸了球， 臧劍傷心的幾乎連飯都吃不下，可是這個布挺卻一點是都沒有，就好像丟了五個 球，在全校同學面前出醜的人不是他一樣。究竟該說他心理素質好，還是說他臉 皮夠厚呢？ 她有些氣惱布挺這個時候的若無其事，很大動靜的拉開椅子，在木質地板上 發出了巨大的咯吱聲，然後又把手中的書用力放在桌子上。但是這一切都沒有讓 布挺從作業本上抬起頭。 終於沒法忍受這種令人尷尬的沉默，晉靜一把抓走了自己的作業本：「別抄 啦！輸了球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嗎？你難道就不難過嗎？」 布挺抬頭看著晉靜，有些奇怪地說：「難過有用嗎？反正輸都輸了。」 「你！」看到布挺無所謂的臉，晉靜就氣不打一出來。「你永遠都不瞭解阿 劍和楊煒的心情！難怪你一直一事無成！」她抓起桌上自己的書包衝出了大門。 「喂！把作業留下來讓我抄啊……」 「自己做！」 開門聲，然後是巨大的關門聲，晉靜回到了自己的家。 布挺無奈地看著還在晃悠的大門，咂了咂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說給誰聽。 身後傳來一陣開門聲，布挺回頭看見臧劍一臉愧疚的站在門口。 「實在抱歉，因為在下一時之任性，讓你們……」 布挺揮揮手：「沒事，我都習慣了。過兩天就好了。」 臧劍在椅子上坐下來，看著桌面上凌亂的課本和文具，開始動手收拾。看著 臧劍把課本統一放在一起，整整齊齊的疊放在右邊，又把文具都收進文具盒中， 布挺問道：「阿劍……我確實不能理解，為什麼輸了一場比賽你會那麼難過？不 就是一場比賽嗎？我們還有兩場比賽啊。」 臧劍強作歡顏，「布兄，你從來沒有接觸過這項……嗯，運動，所以無法理 解，那是正常之事。其實在下是一個好勝心很強之人，在下在齊雲社之時就從來 無法忍受失敗，說在下年輕心高氣傲也對。任何一個喜歡這項……運動之人，也 許都無法輕易之接受失敗吧？」 「但總要有失敗的呀，誰也不可能做常勝將軍。」布挺還是不理解。 「這個……雖然在下也非常之清楚，清楚不可能做到人生未嘗一敗。但是， 在下的內心就是無法接受失敗……」臧劍聲音越說越小，「其實布兄你的話在下 師傅也曾對在下言過，他老人家告誡過在下不要太執著於勝負。但無奈在下就是 做不到。雖然在下非常想要做到師傅的教誨……」 他一定是又想到了那已經過世的師傅。 其實讓臧劍如此情緒低落的不僅僅是因為他輸了，更重要的是他輸的不明不 白，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輸。自從在齊雲社做毬頭以來，他就對自 己的技術非常有信心，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反而輸的如此徹底。 究竟是為什麼？他百思不得其解，正因為這樣才讓他第一次有嚴重的挫折感。 之前被別人如此看重，卻讓他們失望，這不是臧劍他的作風。他不是不能接受失 敗，而是不能接受這樣的失敗。一敗塗地，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布挺愣愣的看著又低頭沉默的臧劍，腦海中一句話在迴盪：「任何一個喜歡 這項運動的人，也許多歐無法輕易之接受失敗吧？」 在比賽結束之後他本來想和楊煒打招呼的，結果楊煒的表情就好像死了親人 一樣瞪著他，嚇得他到最後也沒敢和同桌說一句話。楊煒是鐵桿球迷，這一點布 挺是知道的。他當時的表情和臧劍一樣呢…… 也許自己真的錯了？難道晉靜那個丫頭罵的對？ 他雖然不討厭足球，但是也沒有喜歡過，也許真的無法理解那種熱愛足球的 人的感情吧……可是為什麼連以前不接觸足球的晉靜都能感受到臧劍的心情呢？ 以他的智商，這還真是一道「難題」呢。 「阿劍，你很喜歡足球嗎？」 臧劍點點頭：「這是在下唯一會的東西了。」他已經把足球和蹴鞠劃等號了， 但是今天的比賽之後，也許再說這種話的時候他會稍微猶豫一下。 看著臧劍的表情，布挺自言自語道：「那不知道我會不會也喜歡上足球呢… …」 「會，布兄肯定會的！」 看著臧劍認真的表情，布挺先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麼如此 肯定呢？」 臧劍有些尷尬，他剛才只是順著布挺脫口而出，確實沒有考慮太多。「呃… …在下、在下想……如果布兄你真的用心去感受了蹴……足球的話，你一定能夠 喜歡上的！」 在布挺看來，這種解釋更像是敷衍，他不置可否：「也許吧。下午的比賽反 正我還沒有特殊的感覺，就是覺得手疼。」他甩甩手。因為賽前沒有準備什麼， 所以他是光手上去守門的，和對方那個全副武裝的門將比起來可寒磣多了。 臧劍被布挺的動作搞得心情好了一些，「其實，在下在宋踢球的時候，也沒 有布兄現在擔任之位置。在下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門將』的比賽，雖然無法評 價布兄之表現，但是在下覺得布兄有一點讓在下欽佩之至。」 布挺聽到臧劍也會誇他，來了興趣：「是什麼？是什麼？說來聽聽！」 「那就是布兄被那麼多人笑話，而且還丟了五個球，依然能夠站在門前的勇 氣。讓在下欽佩之至，自愧弗如……」 布挺像洩氣的皮球一樣* 在沙發上：「你這話要是讓晉靜聽到，她會說那是 因為我臉皮比較厚，神經比較粗。你的表現才好呢……」他根本什麼都不懂，信 口胡說的，臧劍今天的表現無論如何不能和「好」字掛鉤。 臧劍沒想到自己的誇獎沒起到效果，他驚訝的看著布挺：「怎麼會呢？在下 是真的佩服布兄之表現……」 布挺突然又大笑起來：「我感覺我們好像在互相吹捧哦！」 臧劍承認自己說這番話就是想要安慰布挺，讓剛剛和晉靜吵過架的布挺心情 好受一點。所以在看到布挺突然大笑之後，他也跟著笑了起來。少年畢竟是少年， 不開心的事情轉眼間就拋在了腦後。 「沒有道理愁眉苦臉嘛，反正我們還有兩場比賽，一定會贏的！阿劍你也一 定會進球的！」 「嗯！布兄你也肯定不會再丟球了！」 「好肉麻，我們不要再這樣吹捧了好吧？」 「好，哈哈！」 「哈哈哈哈！」 021.蹴鞠？足球！ 臧劍是應該感謝布挺的，因為有了他這個「哥哥」的存在，讓他避免處於風 口浪尖。本來人們寄予了他厚望，但是昨天比賽的表現實在有夠糟糕的，他應該 是被口誅筆伐才對。沒想到布挺的橫空出世，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如今只要走在校園裡面，大家肯定會對布挺的背影指指點點，捂著嘴嘲笑他 昨天的表現，丟五個球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問題是他丟第一個球的表現實在讓 別人沒法不笑話他。 高一三班足球隊的成員現在看著布挺也像看見仇人一樣，橫眉冷對。更加讓 別人無法接受的是，輸了球誰心情都不會好，偏偏布挺這人精神好的彷彿贏了球 一樣，這是最不能忍受的——作為罪魁禍首，怎麼能表現的若無其事呢？套用某 位國際著名導演的話說：臉皮，不能厚到這個地步！ 臧劍的表現就讓別人看著順眼多了：沉默。雖然他一貫如此，但是帥哥在別 人眼中有印象分加成，不能和布挺這種白癡相提並論。 讓臧劍如此沉默還有一個原因：他一直在思考為什麼昨天的比賽他會表現的 如此糟糕，想了整整一個晚上，他都沒有頭緒。對於現代足球，他瞭解的還是不 夠多，那些書面上的東西怎麼及得上親身體驗呢？ 不過他也算想通了一點：這個世界的足球和他以前所學的蹴鞠一定有不同的 地方，不能因為它們都是依* 腳，都有類似的技巧就機械的歸為一種東西。 有些東西一個人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但是別人稍微一點撥卻能馬上恍然大 悟。 楊煒剛到學校就找到了臧劍，從他佈滿血絲的眼中可以看出來，他一晚上都 沒有睡好，也許是在思考著和臧劍一樣的問題吧：為什麼自己的徒弟表現的如此 不濟？ 這麼看來，他真是一個合格的師傅…… 「有何事？師傅。」 「能不能告訴我你以前踢球的一些經歷？」楊煒的態度很急切。 「這……」臧劍為難了，那個什麼「業餘隊隊長」的經歷是晉靜糊弄老師的， 面對這個自己的師傅，感情上臧劍不允許欺騙他，但是他又不能把真相說出來， 晉靜列出來的行為準則第一條可是具有最高權限的。「在、在下之前一直都是獨 自一人踢球的……」他這也不能算是胡編，加入齊雲社之前很大一部分時間他都 是一個人練球的。 沒想到這個借口反而真讓楊煒相信了，還真不愧是智商和布挺有一拼的人吶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如此，難怪呢……」 「原來如此？」臧劍不明白楊煒點什麼頭。 「我昨天一直都在想為什麼你的表現和平時判若兩人。你的足球技巧是我看 過最出色的人，為什麼一到比賽場上就完全發揮不出來了？現在聽你這麼一說， 我算是明白了。」 這個問題也是臧劍一直苦苦思索的問題，所以當聽到楊煒這麼說的時候，他 激動地抓住了楊煒的肩膀：「為何如此？」 楊煒被臧劍的舉動嚇了一跳：「啊……是、是那個……阿劍，你能不能先把 手放下來，抓的我肩膀好疼……」 「實、實在抱歉！在下一時激動，還請原諒在下的魯莽！」臧劍連忙低頭鞠 躬。 對於臧劍這種舉動，楊煒成天跟在布挺身邊，也早就習慣了，他擺擺手，繼 續剛才的話題：「我在想你這身出神入化的技巧肯定是勤學苦練加天賦成就的， 但是為什麼到了場上卻發揮不出來，我覺得這和你一直獨自一人踢球有關。你缺 乏和別人的交流對抗，所以遇到真刀真槍的對抗的時候，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其實不是你能力不行，而是你缺乏應付這種局面的經驗。」 「經驗……」臧劍若有所思。 「對。但是馬上就又有我們班的比賽了，我想讓你在比賽中找經驗不現實， 於是我給你帶來了這個。」他從書包裡面取出幾張光盤。 「這是什麼？」臧劍能夠看到光盤的次數很少，因為布挺平時也很少會拿這 些出來。 「足球比賽的視頻，全都是世界上頂級比賽的視頻。我覺得經驗的積累不僅 僅可以通過親自比賽，也可以通過看別人踢球的錄像得到。」楊煒把光盤交給臧 劍，「布挺家裡有電腦，你可以用他的電腦看，裡面都有解說，你注意聽解說， 雖然中國的解說水平不怎麼樣，但是你聽了還是能學到很多東西的。」 臧劍雙手接過這疊光盤，從這裡面他能感到楊煒是真的在幫他，為他考慮， 這一點讓他有些感動。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難免寂寞，尤其看到布挺和晉靜兩人關 系如此好，有時候會和自己形成一種強烈的反差。晉靜對自己好，也許更多的是 出於看自己一個人可憐的同情吧？只有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楊煒，因為兩人都喜 歡足球，真的在為他考慮，雖然昨天挨了他一頓罵，但是看看他眼睛裡面的血絲， 和這疊光盤，他還能說什麼？ 「師傅的大恩大德，在下無以為報……」 「哈哈！好了，說話別這麼肉麻，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回去好好看看吧， 我可指望你給我爭氣呢！」 「在下一定不會給師傅丟臉！」 ※※※結束一天學習，回到家中的臧劍迫不及待的從書包裡面掏出光盤，遞 給布挺：「布兄，能否借你電腦一用？」 「這是什麼？」布挺無法從沒有任何文字標注的刻錄盤上面看出內容來。 「師傅給在下的，說是什麼頂級足球比賽之視頻，看了對在下有好處。」 布挺翻看著這些光盤，「嘖嘖，如果光看就能學會足球，那我也看看好了… …」他坐在電腦前，把光盤放進了光驅。臧劍則拖了一把椅子老老實實的坐在旁 邊，看著布挺熟練的操作電腦。對於他這個從宋來的人，這個世界有幾樣東西他 無論如何也學不會，第一個是英語，第二個就是這電腦了。電視機夠神奇了吧？ 拿一個遙控器按就行。但是這電腦，在臧劍眼中比十個電視機加起來都更神奇， 因為它不僅能從裡面迸出許許多多電視機裡面才有的東西，還能和別人聊天，打 架……而且看布挺的操作，這電腦真是複雜的要死，要是換作自己來，恐怕不出 幾下就給弄壞了。 布挺打開光盤，發現裡面有很多文件夾，分門別類的歸納好了，「冠軍杯」、 「世界盃」、「歐洲杯」、「西甲」、「意甲」、「英超」、「天下足球TOP10 」、 「其他」……好傢伙，想要看什麼直接選擇對應文件夾就行了，從這張DVD 光盤 中，布挺再一次感受到了他同桌對於足球的狂熱和喜愛。 「這麼多，我們看哪個啊？」布挺佩服完之後就是犯暈，東西太多了不知道 看哪個好。 「師傅說讓在下看最好的比賽，聽解說才能學到東西。」 布挺回頭看看臧劍：「你都這麼厲害了，他還讓你學什麼呀？」 「在下也不清楚。但是在下昨天表現得很差，師傅也有同感，在下覺得看了 也許就能知道在下為什麼表現很差了吧。」 最好的比賽在布挺心中自然就是世界盃了，他點開了名為「世界盃」的文件 夾，裡面又分了好多子文件夾，從1970年的決賽一直到2002年決賽，能夠收集到 的比賽視頻全都在裡面。 對於世界盃的瞭解也實在有限，布挺選擇了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屆世界盃—— 2002世界盃開始播放。如果有懂球的人來看的話，一定會大讚楊煒的用心——他 選擇的全都是被稱為經典或者有獨特意義的比賽，對於臧劍來說，只要認真看了， 一定會有所收穫的。無論是從技戰術，還是身體對抗的經驗，都能得到提升。 世界盃，布挺是看過的，但是三年前他還在上初一，對於足球的瞭解屈指可 數，甚至根本就不懂足球是什麼東西。因為中國隊歷史性的殺入世界盃，所以當 時全國人民對足球的熱情空前高漲，那個時候不管你是不是球迷，都會侃點和足 球有關的東西，人們瘋狂的期盼著世界盃的到來，所以布挺這個不懂足球的人也 跟著看了幾場和中國隊有關的比賽，當時學校連課都不上了，組織大家看球。這 還是布挺第一次看見學校如此慷慨大方，所以他很高興，不是因為中國隊打入了 世界盃，而是因為可以不用上課了。 後來中國隊在世界盃上的成績並不理想，大家也就罵著娘的散去了，不再關 心足球。學校又恢復了上課，這讓布挺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打擊——沒想到中國隊 只堅持了三場比賽就打道回府了，他還沒有睡夠呢…… 這一次再看世界盃，他大了三歲，從初一變成高一，眼光應該也會有一些變 化吧。可是看了一會兒他就打起了呵欠，電腦音響裡面傳出來的現場音效完全無 法感染他，要不是需要擔任臧劍的視頻播放員，他早就去睡大覺了。 倒是臧劍身體前傾，盯著屏幕，看的津津有味。這是他第一次看世界盃這種 比賽，可以感覺到河平時週末看得聯賽完全不一樣，也和自己昨天踢得比賽完全 不一樣。一開始他還看不太明白，但是隨著評論員的解說，和自己對足球天生的 敏感，他逐漸弄懂了一些東西。再把書本上看到的規則和評論結合到比賽中去。 他突然有一種眼前豁然開朗的感覺，彷彿進入了另外一個境界。 那些和他認知裡面完全不同的足球比賽，那些令他都要拍案叫絕的技術和配 合，看台上山呼海嘯的人群，球員們身體激烈的碰撞所發出的「砰砰」聲，一個 個精彩的進球，一次次不可思議的撲救……這就是足球嗎？當今世界第一運動足 球？比起他那個時候的蹴鞠，簡直不知道精彩了多少倍。他一場比賽一場比賽的 看下去，完全不知道疲倦，布挺歪著頭睡在一邊，每當比賽看完了臧劍就會叫醒 他，讓他再放下一場，然後便不管他了。 當最後看著巴西隊的隊長卡福高舉金盃的時候，他沒來由的跟著一起熱血沸 騰。那激昂的音樂，漫天飛舞的綵帶和紙屑，解說員激動地聲音，球員們瘋狂的 慶祝，都讓他深深的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那是一種應該怎樣形容的心情呢？就好像懵懂的少年找到了一件讓他興趣盎 然的玩具，愛不釋手。又好像一直在黑暗中行走的旅人突然發現光明，從一個世 界到另一個世界。 當他從這種情緒中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凌晨一點了。還真的忘記了 時間，廢寢忘食了。 「布兄，布兄。」臧劍輕聲喚醒了布挺，「在下看完了，時辰不早，你也上 床休息吧。」 「哦……」布挺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然後扭身倒在床上。 看著布挺的睡相，臧劍笑著搖搖頭，動手把被子蓋在他身上，因為不知道如 何關電腦，也只好任由它開著。然後他輕手輕腳的走出了臥室，小心地帶上門。 回到客廳中的臧劍毫無睡意，剛剛看完的一屆世界盃還在他腦海中重放，胸 中彷彿有什麼東西一樣不停的激盪著，讓他有現在就衝出去踢球的慾望。他知道 自己被這個世界的足球感染了，而且無可救藥…… 這個時候他才開始覺得自己以前踢得蹴鞠多麼可笑，和足球相比，蹴鞠就好 像是在戲院中耍花槍，動作好看，博得滿堂彩，可是卻沒有什麼作用。這也是為 什麼他昨天比賽表現的如此差勁的原因：現代足球更講究競技，身體的碰撞在現 代人眼中是男人的標誌，而在宋，身體接觸是被嚴禁的。自己一直以來就好像溫 室裡面的花朵，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風霜，還以為天下第一，沒想到來到這裡之 後，卻被打得找不到北。 蹴鞠是為了討好觀眾的把戲，而足球則是為了贏得什麼的戰鬥。臧劍清楚， 自己再也不能拿蹴鞠的那一套來面對這個世界的足球了，是的，這原本就是兩個 不同的東西。 昨天，讓所有對自己寄予厚望的人失望了，為此還惹得布兄和小靜吵了架。 三天後的比賽，臧劍在這裡發誓：在下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失望！ 022.教練楊煒 自從臧劍從楊煒那兒拿到那些光盤之後，每天晚上回到家裡就只做一件事情 ：看比賽錄像。一開始布挺還陪著他一起看，後來因為看著看著就會睡覺，便換 成了晉靜。晉靜的到來極大解放了布挺，他可以跑到床上去睡覺，或者去看電視， 抄作業，看漫畫，看小說……反正就是不用看足球比賽。晉靜接過布挺的班，也 接過了視頻播放員的工作。和布挺相反，她一個女孩子卻對足球興致勃勃，跟著 場上形勢時而歎息，時而歡呼，時而緊張，時而大笑。 惹得布挺沒少翻白眼。 「一個女孩子這麼喜歡足球幹什麼？」他不滿的嘟囔著，因為足球，晉靜對 他的關照正在日漸減少，有一種危機感在慢慢向他襲來。 「王薇可是鐵桿球迷哦。」晉靜會如此反駁。 「啊！真不愧是我喜歡的女孩子，眼光獨到！喜歡的東西都和普通女孩子不 一樣！」布挺雙手一拍，臉上的表情立刻陰轉晴。 「嘿！」這次輪到晉靜翻白眼了。 ※※※看了兩天足球比賽錄像的晉靜對於足球的理解又有進步，現在她和臧 劍討論的問題，在布挺耳中已經和天書無異了。 三個人坐在客廳的大桌子上各幹各事，臧劍繼續「做」作業，而晉靜和臧劍 則頭碰頭的討論剛剛看完的比賽錄像。 「阿劍，你看了有什麼想法嗎？」晉靜問道。 剛才他們看的是04年葡萄牙歐洲杯的決賽，希臘VS東道主葡萄牙。這場比賽 的結果自然是希臘獲勝了，他們憑借頑強的鬥志和嚴謹的戰術紀律戰勝了賽前大 熱門東道主葡萄牙隊，而且難能可貴的是那一屆歐洲杯裡面，希臘隊都自始至終 貫徹了這種打法，用防守反擊贏得最後的獎盃。 「在下覺得沒有想像中之精彩，本來在下很看好葡國之球隊的。無奈……」 臧劍歎了口氣，因為個人技術特點原因，他很喜歡那些踢球漂亮，崇尚進攻的球 隊，比如現在的巴塞羅那，以前的皇家馬德里，不喜歡踢球保守消極的球隊，比 如尤文圖斯。 「呵呵，足球是圓的嘛，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晉靜也很喜歡葡萄牙的， 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會輸給踢得「醜陋不堪」的希臘隊。「希臘隊贏得了冠軍，不 代表他們就是歐洲最好的球隊了。這種淘汰賽制的比賽意外因素太多了。」跟著 楊煒、李靈、王薇相處久了，她講起足球來也是頭頭是道了。 「但是，為什麼師傅會讓在下一定要看這場比賽呢？」臧劍百思不得其解。 晉靜也不是很理解，這種1 ：0 主義勝利的比賽有什麼要一定看得？毫無欣 賞價值嘛，如果希臘隊的對手不是葡萄牙，她早就關掉比賽視頻了。「反正我不 喜歡希臘隊，踢得一點激情都沒有，醜陋死了，只會縮在後面防守，前面留一個 查裡斯特亞斯打反擊，每場比賽都是1 ：0 ……沒有精彩的過人，沒有好看得進 球，也沒有大牌球星……這種球隊的比賽看什麼啊？」晉靜撅著嘴說。 「笨蛋，他想讓你像希臘人那樣踢球唄。」正在抄作業的布挺突然來了這麼 一句。 晉靜和臧劍抬頭看著布挺，發現布挺頭都沒抬，還在努力的「做」功課。兩 人看了看布挺，又對視了一眼，然後晉靜低下頭自言自語道：「是啊，究竟是為 什麼呢？」 「明天去問問師傅吧。」 兩人點點頭。 ※※※第二天上學的臧劍和晉靜找到了楊煒，打算問問他的用意何在。 楊煒眼珠子一轉，有些奇怪的看著兩人：「我以為你們明白了，搞了半天你 們還迷糊著啊。」 晉靜俏臉微微一紅，臧劍則誠懇地說：「在下愚鈍，實在看不出師傅用心， 還請師傅指教一二……」 「阿劍自己給我說的，他以前踢球都是獨自一人，從來沒有和別人一起踢過。 我就想啊，難怪他第一場比賽表現得那麼差勁呢，敢情是沒有和人對抗和配合的 經驗。身體對抗這個看錄像所能理解的有限，但是配合意識看錄像可是能學到不 少，所以我就給他了找了很多仔戰術方面堪稱經典的比賽。啊……」他恍然大悟， 指著兩人說，「原來你們都去看球星表演和漂亮進球去了，是不是？」 臧劍點點頭。 「嗯，也是。以你們兩個人的經驗來說，沒有指導的讓你們看錄像，也有些 強人所難了……」也只有這個時候，楊煒才能在晉靜面前找回男人的自尊，他昂 頭挺胸地說，活脫脫一個大人口氣。 晉靜不服氣的打算反駁，話還沒到嘴邊呢就讓楊煒給堵了回去。「晉靜一定 喜歡葡萄牙，支持葡萄牙是不是？」 「這……咦？你怎麼知道？」晉靜瞪著大眼睛，驚訝地看著對面的楊煒。 「嘿嘿，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生喜歡希臘這種球隊，更別提一個剛剛接 觸足球不超過一個月的女生了。既然不喜歡希臘，那肯定就是支持希臘的對手葡 萄牙咯。」楊煒搖頭晃腦，得意洋洋的說。 「師傅所言極是，我和晉靜都支持葡國。但是無奈希國卻獲得了最後之金盃， 實在讓在下所不能理解……」 「我……你們真比布挺還要笨哦！」布挺在桌上睡覺，楊煒就拿他的同桌來 做反面教材了，不過大家都沒有表示異議。「我讓你們看得是希臘隊如何踢球， 不是讓你們看葡萄牙隊如何踢球。看葡萄牙幹嘛？一個球星就能決定一場比賽的 隊伍對於阿劍你現在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師傅的意思是？」臧劍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傳統的他對於「師者」都是很 尊重的，不光是教他認識現代足球的楊煒，就是學校的老師他一樣很尊重。這也 可以理解為什麼他每次上課的那聲「老師好」都會喊得中氣十足了。 「你現在應該學習希臘隊的踢法，他們比葡萄牙更講究整體。看他們的比賽， 不是要你看某個球員的個人發揮，而是看他們的整體配合，看德國人雷哈格爾每 場比賽都很有針對性的戰術安排。」楊煒說起足球就口若懸河，整個人變得精神 煥發，神采奕奕。「很多人都是希臘踢得醜陋，是足球的倒退，可是我不這麼看。 對於競技足球來說，沒有什麼比贏得比賽更重要的了，只要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 選擇任何手段幫助贏球都是合適的，都不應該被人罵。我想那些罵希臘的人可能 更多的是出於心理不平衡：憑什麼你弱隊希臘也能贏球？憑什麼魚腩希臘也能獲 得冠軍？憑什麼你希臘要戰勝群星閃耀的東道主葡萄牙？只是因為希臘是弱隊， 所以當他們獲勝了，就會遭受這樣或者那樣的非議。」 晉靜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打量著正在滔滔不絕的楊煒。她從來沒想過這些話會 從楊煒的口中講出來，一談起足球，他就充滿了令人拍案叫絕的智慧。而她這個 在學習方面那麼出眾的人反而更像一個傻瓜。 楊煒完全沒有注意到晉靜看他的眼神已經起了變化，他繼續在給洗耳恭聽的 徒弟講解他的良苦用心。 「……希臘隊無疑是最近幾屆大賽中最注重整體力量，同時還獲得了最終勝 利的球隊，所以拿他們來給你看，是再合適不過了。阿劍，因為你從來都是一個 人踢球，所以不知道如何與別人配合，那是很正常的，你也不需要覺得難過。」 楊煒一副專家的模樣，說出這樣不符合身份的話出來還真沒有人提出異議。「我 想也許你從小就練射門，顛球，所以這兩項非常突出，但是卻不會傳球，也不知 道怎麼傳，什麼時候傳……這個其實我也沒法教你，我那一套都是紙上談兵，就 只能讓你看看錄像了。希臘的配合打得遠比那屆歐錦賽上其他幾支熱門球隊出色， 別人踢球* 明星，他們踢球* 整體，他們是貨真價實一個球隊，整體。你看他們 踢球，看多了，看深入了，自然而然你就能瞭解該如何配合了。」 「可是他們踢得好難看啊……」晉靜嘟囔了一句。 楊煒眼一瞪：「啥叫好看？啥叫好看啊？* 球星九十分鐘都還不確定能不能 出現的一次閃光就叫好看？看整體協同作戰，所有人都各司其職，通過嚴謹的配 合贏下比賽就不好看了？我給你說，你這叫偏見！偏見懂不？你看人家尤文圖斯， 拿了意甲二十七個聯賽冠軍，* 的什麼啊？賣了齊達內還能繼續稱霸意甲足壇， 走了那麼多當家球星，從來沒有衰落過，* 的什麼啊？整體！不二法則！球星再 牛逼，也有受傷退役的時候，球隊呢？只要後台不垮，球隊永在！只要有傳統， 就永遠都能成為霸主，直到為什麼有豪門了吧？這就是豪門……」 楊煒說起來再次滔滔不絕，晉靜都快受不了，她連忙強行插話：「楊煒，你 哪個球隊的球迷啊？」 「尤文圖斯！」楊煒毫不遲疑，堅定地答道。 晉靜翻了一個白眼。 「咳！你甭管我哪個隊的球迷，我就算是巴塞羅那的球迷，我讓阿劍看整體 足球也肯定沒錯，他現在不缺個人技術，就缺整體配合意識，這個時候還讓他看 巴薩那種比賽，是在害他。」 晉靜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一直讓臧劍注意配合，但是我看那些整體好的 球隊，他們每條線上的實力都很平均啊，可是咱班的情況……臧劍有些鶴立雞群， 他這樣的人怎麼和別人配合，大家和他想得都不是一個點，怎麼配合的起來？整 體配合也要看隊友的水平吧？」 「這個……」楊煒被問住了，他還真沒有考慮過其他人水平這個問題。是啊， 他拚命灌輸歐洲最先進的戰術思想給臧劍，然後依* 臧劍本身就出眾的個人技術， 他們培養出來了一個怪物，卻悲哀的發現身邊沒有一個能夠和他配合起來的人。 「如果在弱隊裡面突然出現一個高出隊友水平很多的球員來，球隊不是都應 該圍繞著他來制定戰術嗎？這種戰術算是依* 球星個人還是球隊整體呢？」晉靜 不依不饒，她要把剛才丟掉的失地奪回來。兩人的爭論讓臧劍完全插不上嘴，他 越來越覺得足球這東西不簡單，簡簡單單一個問題竟然能夠延伸出這麼多可以討 論的東西來。晉靜是因為他才接觸足球的，但是現在她看上去就好像已經擁有十 年看球歷史的老球迷，說起什麼都是頭頭是道。 他在心裡也不得不佩服這個聰明勤奮的女孩。 楊煒啞口無言，他也知道憑借班裡面的實力，是完全不可能和臧劍形成什麼 配合的，相反只會拖後腿。 「所以，我認為現階段，不是讓阿劍去學什麼配合，而是如何最大限度的發 揮他一個人的能力……」 「不不，學習配合意識一點沒錯。因為他肯定要學會傳接球和跑位啊，最基 本的總要學會吧？我們不可能指望阿劍一個人帶球叢這頭跑到那頭再射門，一個 人把除了門將的所有工作都包了吧？只是說不用研究的那麼深，學習簡單的配合 就行……至於剩下的，就是讓其他人遷就阿劍了……」 「吵死了，還讓人睡覺不讓了？」趴在桌子上的布挺突然迷迷糊糊的嘟囔道， 不過沒人搭理他，他側了一面，繼續做他的春秋大夢——簡稱「春夢」的東西去。 而楊煒和晉靜也繼續著他們「求同存異」的爭論，臧劍則像一個小學生那樣一臉 虔誠的在旁邊洗耳恭聽。 多麼美好的早讀啊…… ※※※楊煒不是一個熱心的人，因為他很懶，這從他的體型中就能看出來， 但是在足球上面這條定律要被推翻。只要一涉及足球，楊煒忙別人的事比忙自己 的都還要熱心。早讀結束之後他就找打了班裡的體育委員兼足球隊隊長陳濤，說 出了自己對臧劍作用的想法，希望能夠被採用。 要說足球比賽開始之後，誰的地位得到了提高，可能就要數楊煒了。在陳濤 看來，這個平時不起眼，只會搞笑得楊煒沒想到對足球懂得那麼多，很多東西他 都不知道，楊煒卻說的頭頭是道，無論是資料性的東西，還是分析，他都信手拈 來。如果他能把對足球的熱情分一半到學習上，現在怎麼著也不會淪落到和布挺 做同桌的地步了吧？ 楊煒提出來的意見得到了陳濤的支持，他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如果球隊小 組賽就打道回府，那麼自己希望得到王薇青睞的計劃也就無法實現了，誰會喜歡 一個失敗者？ 臧劍的天賦大家都知道，現在整個球隊裡面沒有人敢不服他。這是一個優勢， 如果讓球隊圍繞著臧劍來踢，不會聽見反對的聲音——那個最大的反對源劉輝已 經退出了足球隊，自從上次敗給臧劍之後，他似乎對足球毫不關心了。 「行行，這事你去整。反正我對足球瞭解不多……」 「那我現在算啥？」 看著楊煒一臉的期待，陳濤突然計上心頭，他說道：「算啥？教練，咱班的 教練。」 「嘿嘿，教練，不錯哦，教練……我也是教練了！」比起萬年替補，這個教 練肯定風光很多了，說出去都是領導階級的呢。楊煒傻笑著接受了這個陳濤「精 心」安排的職位。 「是啊，我給他們都說說，一切比賽都聽你的好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陳濤鄭重地拍拍楊煒肩膀，好像真把什麼重擔放到了他肩上。陳濤現在是巴不得 把責任甩給這個楊煒呢，那樣比賽就算輸了也算不到他頭上來，要是贏了嘛…… 大家都知道他才是足球隊的隊長，實際上的頭兒。 隨後楊煒喜洋洋的回來對臧劍、晉靜、布挺宣佈，自己陞官了：「本人現在 是高一三班足球隊的主教練，你們以後都得管我叫『主教練』，不許沒大沒小的 了！」 臧劍永遠是這幾個人中表現的最熱情的一個，他欣喜道：「恭喜師傅！」 布挺哦了一聲繼續埋頭看他的小說。 晉靜則瞥了一眼陳濤：「被賣了都還在幫人家數錢。這句話說的就是你，楊 煒。」 楊煒樂呵呵地說：「就算真被賣了，我也心甘情願！」沒錯，只要讓他接觸 和足球有關的東西，就算他真的是被陳濤不懷好心推上這個位置的，他也覺得很 不錯。 雖然頭繼續埋在小說裡，布挺的聲音可是清清楚楚的傳到了楊煒耳朵裡面：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賤人啊，賤人！」 楊煒額頭上出現了青筋：「廢柴！」 「啊，幹嗎？」布挺聽到楊煒叫他外號，終於把頭從書本中抬起來，一臉迷 茫的看著怒氣沖沖的楊煒。 「你剛才說什麼？」 「我在念小說台詞啊……」 「胡說！哪兒有這麼應景的小說台詞……」楊煒猛地住了嘴，因為他突然反 應過來，這麼說等於承認自己是賤人了。 看著楊煒和布挺兩人的表情，晉靜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起來， 肩膀劇烈聳動著。而臧劍似乎還有些沒搞懂，他看看迷茫的布挺，又看看哭笑不 得的楊煒，最後再看看趴在桌子上笑得很開心的晉靜，隨後他也嘿嘿的乾笑起來。 多麼美妙的課間啊……  ； 023.所謂天才 校長舅舅果然說到做到，自從那天之後，再也沒有人來找過他的麻煩。李靈 又可以肆無忌憚的在校園裡面「賞美」，兩個經理人每場比賽也都回來到現場陪 著他一起看球，他現在覺得這就是幸福生活，他別無所求了…… 呃，當然還要追求一下球隊的成績。最近看球的唯一收穫就是讓李靈堅定了 以高二七班作為班底組建校隊的想法，高一三班的臧劍是他覺得最遺憾的人，個 人技術那麼出眾的人卻完全不能適應激烈的比賽，那麼就和廢人無疑。 他想起來了，今天下午又輪到高一三班的比賽，自己還得去看看，說什麼也 不甘心就這樣放棄那個妖人。 ※※※楊煒現在頂著「高一三班足球隊主教練」的名頭，平時人都精神了不 少。午休的時候他把下午要參加比賽的同學都叫到了教室的後角，陳濤已經將他 全權負責足球隊的事情告訴了大家，現在他說開會，沒有人敢不來的。 「下午我們和四班比賽，四班實力不算太強，和我們差不多吧，如果我們要 出線就一定要贏下四班。」等人都到齊了，楊煒給他們分析小組出線形勢，為此 他還專門畫了一個對陣圖，看得出來是經過精心準備的。 「上一場輸了五個球……」有人瞟了眼布挺，「我覺得沒什麼希望啊……」 「高二七班和高一四班明顯不在一個檔次，怎麼會沒有希望？只要我們踢好 一點，就能贏！」 「那你說怎麼踢？我們照你說的踢就是了。」 楊煒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有種當主教練得感覺了。「其實呢，我們所有人都 縮在後面防守就行，只要爭取不讓對方進球，剩下的就全都交給臧劍。」 「這算什麼辦法……」布挺嘟囔著。 楊煒沒理會他，繼續說：「臧劍的個人能力很突出，只是和大家沒有默契， 不會配合罷了。我覺得這幾天我們一直都在一起踢球，配合應該不成問題了。」 「啊，我明白了，你是說我們打防守反擊？」陳濤想通了。 「沒錯，防守反擊，不過說是『死守反擊』更合適。我們除了臧劍，其他人 都基本不參與進攻，大家拿到球只要盡量把球傳給前面的臧劍就行了，我想以四 班的實力，就算他們全都上來，想要防住臧劍也不大可能……」 大家笑了起來，這話都愛聽。臧劍現在是高一三班唯一的驕傲了，大家都是 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知道什麼叫「嫉妒」啊？倒是頗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的集體主義精神，班級裡有一個體育方面的天才帥哥，那是值得大家都驕傲的事 情。 「大家都一個年級的，沒必要怕他們。雖然我們上一場輸了五個球，但是咱 也不能一直讓人看扁啊，所以今天下午的比賽一定要贏！」楊煒揮了揮他胖嘟嘟 的拳頭，那樣子看上去毫無氣勢，倒是有點可愛…… 「沒錯！沒錯！我們一定能贏！有我在，你們就放心大膽的進攻吧！」布挺 非常默契的跳出來喊道，結果引起了一陣噓聲。 「有你在，我們誰都放心不了……」 「對啊，布挺你少失誤幾次，我就要燒高香了。」 「切！所謂天才，就是永遠都得不到凡人承認的人。」布挺昂著頭一臉清高 地說。 底下頓時笑成一團。 ※※※高一四班的教室，午休時間。 「我說，隊長，我們要不要開會商量下午的比賽怎麼打？」有人對一個趴在 桌子上午睡的人身邊問道。 那人不耐煩地揮揮手：「有什麼好商量的？只要三班有那個布挺在一天，我 們就沒什麼好怕的……妖人怎麼樣？足球又不是一個人的運動。睡覺睡覺，不要 來打擾我。下午沒精神，你可別給我在場上夢遊！」 ※※※又是活動課，運動場的看台上早早就坐滿了人，隨著足球聯賽的深入， 來看球的人也越來越多，就連王薇的同班同學都有人扔下書本，跑來看球。吳萍 芝很不滿，但是校長鐵定了心要支持他的侄子，除了腹誹幾句，吳萍芝什麼辦法 都沒有。 求知中學足球聯賽C 組的形勢是這樣的：高二七班因為大比分戰勝了高一三 班，位列榜首。緊隨其後的則是兩支球隊——高一四班和高三八班，兩隊上一場 比賽打成了平局，同積一分。而墊底的自然就是被七班屠殺了的高一三班。 四班隊長的算盤打得很響：這場比賽他們拿下高一三班幾乎不成問題，另外 一邊高二七班肯定能夠贏下高三八班，因為這樣才能提前出線。如此一來，自己 的球隊就能以四分登上小組第二，最後一場比賽再拼盡全力逼平二七班，同時相 信已經提前出線的二七班也不會全力以赴的，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贏，爭奪成 績最好的小組第二，就有一個出線名額。這樣一來，不管最後一場比賽高三八班 和高一三班打成什麼樣子，都不影響他們了。 所以賽前熱身的時候他還和其他班級的球友熱心的打著招呼，整支球隊在他 的影響下看上去輕鬆無比。相反高一三班那邊卻很緊張，所有球員圍在一起，好 像還在商量什麼。 今天的楊煒沒穿那件不合身的中國隊球衣，他倒是很想偷偷把他老爹的西服 穿出來，然後站在場邊雙手叉腰，一定很有「名帥」的風範。現在他正在給球隊 做最後的安排，他突然想到了一條妙計，可以上來就給四班一個下馬威。 「臧劍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擔心他到了場上拿球機會太少，那麼我們不如抓 住每一個機會射門。陳濤，你剛剛不是要了發球權嗎？我們不如這樣……」他把 心中的想法說出來之後，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這……楊煒，你真的確定要這樣做嗎？成功率有多少？你有把握嗎？」陳 濤最吃驚，他沒想到楊煒能想出如此瘋狂的主意。 「這你要問臧劍。」楊煒看向臧劍。 臧劍明白這是師傅的期望，他肯定不能拒絕。他抬頭看看球場，然後又跑到 石灰點出來的開球點，目測了一番這裡和對面球門的距離，接著跑回來點點頭， 對楊煒說：「沒問題。」 除了楊煒和布挺，所有人都被臧劍的回答刺激到了。 「變態啊！這都沒問題？！」 ※※※李靈左邊坐著王薇，右邊坐著晉靜，無論在哪兒，這都是最吸引眼球 的組合。李靈很享受被其他男生盯著看得感覺，這充分滿足了他內心的YY慾望。 現在三個人坐在看台上，等著比賽開始。C 組的兩場比賽都是需要關注的重點， 所以不可能三個人都看一場比賽，王薇搶到了記錄高一三班比賽的資格，而晉靜 則只能去看二七班的比賽了。 李靈也打算先把目光放到一三班這邊，二七班的實力他大致瞭解，現在還是 需要多關注一下那個謎一樣的「妖人」臧劍——順帶一提，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 臧劍這個外號現在已經在學校流傳開了。 ※※※布挺的出場引得看台上一陣大笑，不少人也許就是衝著布挺來的，希 望能夠再次看到他的「精彩」表現。偏偏布挺還非常沒有自覺的對著看台揮了揮 手，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結果再次引起一片哄笑。 晉靜已經完全無視這個人的表現了，她把注意力投向高二七班，上一次交手 這個班級就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在求知中學裡面絕對算是強隊，為什麼 以這個班級為班底的前校隊在市裡的成績就那麼差呢？她想不通，希望通過不斷 的觀察找到答案。 另一邊，王薇再次被臧劍迷住了，眼睛中也早就沒了他人。其實布挺就是在 向王薇揮手來的…… 雙方隊員在場中站定，就等比賽開始。擔任主裁判的就是上一次吹三班和七 班比賽那個笑的哨子都掉地上的學生，這一次他也很期待布挺還能玩出新花樣來。 高一三班開球，四班的人都退出了中圈，臧劍則和陳濤站在裡面，陳濤看了 看前方的球門，還是有些不放心：「我說臧劍啊……要是沒把握就不要試了，免 得又被人笑話。楊煒的想法太大膽了……」 臧劍搖搖頭：「請隊長放心，在下有把握的。」他已經發過大誓，從今往後， 不會再讓別人因為自己失望。今天師傅楊煒對自己抱有希望，他還怎麼可能放棄 呢？ 陳濤歎了口氣，好吧好吧……反正要出醜也是你們出醜……我只管把球撥給 你。 李靈的目光全都在臧劍身上，他恨不得能看透這個人。就在此時，他聽到了 一聲清脆的哨音。 「嗶！」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這聲哨響聚焦於臧劍身上。 陳濤閉著眼睛將足球踢向前方，剩下發生任何事情都和他無關了。 臧劍看著在地上滾動的足球，抬頭瞄了一眼前方。晉靜的話在耳邊響起： 「阿劍，其實射門很簡單的，你就把一個球門看作由很多風流眼組成，隨便挑一 個射就是……」 球門左上角，那裡掛著一個風流眼，除了此處其他地方全都被網遮擋，唯有 這裡才能讓足球通過。在臧劍的眼裡，現在他看的情況就是這個樣子。 助跑，抬腳，射門！ 誰也沒有想到臧劍會直接起腳射門，上一場比賽他帶球直搗黃龍是犯規，這 一次他直接射門卻不犯規！足球劃出一道美麗驚人的弧線，從人群頭頂飛過，然 後下墜擦著橫樑和門柱的交界處，鑽進了球門！ 四班的門將完全沒有反應！四班其他球員也沒有反應！整個運動場裡面的所 有人都毫無反應！ 李靈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他高舉雙手，「我操！真他媽……他媽、他媽的、 他媽的……」他不知道後面應該說什麼，被刺激的太狠了。他倒不是說從小場中 圈射進球有多了不起，而是那個球進的……絕對理論上的死角！這才是精彩的地 方。 反應過來的觀眾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口哨聲，尖叫 聲，掌聲……全都摻雜在一起，人們彷彿回到了運動會上羅威一百一十米欄奪冠 的那一幕了。 羅威也在看台上，當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對手——是 的，就是那個站在場中接受所有人歡呼、頂禮膜拜的長髮少年，臧劍！ 求知中學，能夠引起這種震動的人此前只有他一個，現在來了一個臧劍，沒 有理由會輕易放過。 嘿，臧劍，我們是對手了啊！ 這個熱血少年的血液沸騰了…… 而另外一個當事人卻完全不知情呢。 ※※※陳濤本來以為會聽到哄笑，沒想到等來的是全場歡聲雷動，他驚詫的 睜開眼，正好看到自己的同學撲向身邊的臧劍，看他們的表情……好像在慶祝進 球？ 咦？這是怎麼回事？ 還沒等思考出來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就被猛地推到了人群中，加入了狂歡派 對。這可是高一三班在學校足球比賽歷史上的第一個進球啊，意義重大！ 三班的拉拉隊在看台上像瘋了一樣歡呼，臧劍這個球太漂亮了，足夠把上一 場盡吞五彈的恥辱一掃而光。 「比賽開球就進球！裁判吹了開場哨就要吹進球哨！太帥了！」 「天才啊，天才！這才是真正的天才！」 「我要找他簽名！」 「帥哥！！」 「阿劍阿劍我愛你，就像老鼠愛玉米！！」 看台上叫成了一片。 進球的臧劍也很興奮，這畢竟是他在這個世界中打進的第一個比賽進球。幾 天前他在場上找不到北，讓所有人都失望，現在他終於重新證明了自己，而且完 成了他的承諾：不會讓別人對自己失望。 他高舉雙手，對著跑過來的楊煒高喊：「師傅！師傅！在下沒有讓你失望！ 在下進球了！在下……」他還沒有喊完，就被人抬起來拋向了天空。這個慶祝還 真瘋狂。 也許是因為位置的原因，距離太遠。當大家都蜂擁而上慶祝臧劍進球的時候， 布挺卻一個人站在門前，甚至沒有振臂高呼。眼前的景象讓他想起了運動會上羅 威的一幕——他被震住了。一百一十米欄能讓人為之狂熱，足球也一樣！ 他看到王薇在看台上又蹦又跳的樣子，和平時文靜的她判若兩人。 他第一次覺得有些嫉妒臧劍了…… ※※※三班瘋狂的慶祝很快遭到了四班球員的抗議和裁判的干涉，比賽這才 重新回到了正軌。但是所有人都在談論臧劍剛才的進球，現場沒有大屏幕，觀眾 們就用他們的嘴一遍遍重放著。 沒有多少人在關注比賽情況，落後的四班發動了瘋狂的反撲，他們肯定不會 甘心輸給三班這樣的球隊。不管是否說出來過，在他們的心裡一定這樣認為過： 如果連有布挺的三班都贏不了，豈不是顯得自己很無能？因為有了布挺的存在， 所以三班也變得像布挺那樣弱。 這種想法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以至於他們全力反撲的時候都失去了理智，後 防線常常空無一人，只留一個門將，一個中後衛在後面。 看到這一幕，李靈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四班輸定了，哪兒有這樣踢球的？」 王薇抬頭看了一眼他：「老師要走了嗎？」 「不，我去七班那邊看看，一會兒就過來。你幫我多留意一下那個臧劍的情 況，記錄的越詳細越好。」李靈交待完畢起身離開了這片看台，向下面跑道走去。 只把目標放在臧劍一個人身上，這正是王薇求之不得的。 ※※※四班的攻勢越發兇猛，楊煒在場邊高聲叫著：「退守！退守！先退回 來！」 臧劍聽到了打算往回跑，卻又被他給喝了回去：「回去！你不要防守！除了 臧劍，其他人都回來防守！」 看他的架勢還真有點足球隊教練得味道了呢，他現在最不放心的還是布挺這 個位置——門將。 在業餘比賽當中，一個門將起到的作用往往要比職業比賽大的多。因為在他 前面的後衛協防補防，整體作戰意識都幾乎是一片空白，更多的時候門將需要一 個人單獨面對敵人的進攻。如果門將水平足夠高超，就能把對方拙劣的射門一一 化解，從而給己隊增添無窮的信心，給對手造成巨大的心理壓力。 業餘球員是最容易受到情緒波動影響的，而所有位置中也就只有門將最能給 隊友以安全感了。 偏偏三班的門將是最沒有安全感的布挺，楊煒不得不讓除了臧劍的其他所有 球員都退守，希望通過人數上的優勢來化解對方的進攻。就算這樣，三班的門前 有一段時間都風聲鶴唳，險象環生。 布挺這場比賽的表現看上去似乎比上一場好了一些，最起碼他沒有出現看見 足球來了就閃的情況，但是他拿不住球——看到足球來了他的第一反應永遠都是 打出去，而不是抱住。因此這給了四班不少二次進攻的機會，同時也讓自己的後 衛們壓力陡增。 每次四班射門之後，三班的門前就亂成一團。如果不是四班運氣實在太差， 只怕三班的一球優勢現在已經蕩然無存了。 其實三班不是一個布挺在守門，而是八個人在守，除了沒用手，其他七個人 恨不得在門前搭起人牆，徹底封住自己的球門。後背、屁股、肚子、胸膛、大腿、 小腿……幾乎全都用來堵槍眼了。 有四班的人在看台上不服氣的喊著：「縮頭烏龜！耍賴皮！」 楊煒對這種鄙視置若罔聞，他堅持讓球隊死守，哪怕因此踢得難看也不怕。 同時抓住機會給四班再來一發…… 布挺和他的隊友們成了最忙碌的人，臧劍則成了最清閒的一個人。他在前場， 無所事事的站著，看著足球好幾分鐘了就沒有打過半場。袖手旁觀不是他的習慣， 但是師傅讓他老老實實待在前場，他自然就要老老實實待在前場，對於現代足球， 他瞭解的遠沒有師傅瞭解的多，所以師傅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一定是有道 理的。 他回頭看了看四班的守門員，都快走出那個石灰畫出來的簡易禁區了，他顯 得很焦急，目不轉睛的盯著三班門前，恐怕現在只恨自己是門將，不能參與進攻 吧？ 臧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站位，他發現對方最後一名後衛又壓上了幾步，於是 他跟著後退幾步，和那人保持在一條平行線上。這是防止自己越位的辦法，沒有 人教他，純粹是看錄像，聽解說學到的。要不晉靜一個勁兒的誇臧劍是天才的， 很多東西只* 看錄像就能學會，不是天才是什麼？ 四班的隊長在禁區外面拔腳怒射，這腳球氣勢倒是不弱，無奈角度太正，布 挺閉上眼睛哇哇怪叫著用力將球拍了出來，足球晃晃悠悠的飛過眾人的頭頂，然 後……落到了臧劍身前！ 四班的球員習慣性的舉手，示意臧劍越位了。但是主裁判沒有鳴哨，臧劍毫 不遲疑，接球轉身，看了看站位過於* 前的對方門將，在中場直接起腳射門！這 是賽前楊煒專門對他說的，讓他無論在什麼地方，拿到球就盡量射門。 彷彿是第一個進球的翻版，足球劃出相同的軌跡，鑽進了同一個死角！而四 班的門將依然毫無反應！ 現場再次炸鍋……在幾乎相同的位置，用不同的方式打進完全一樣的進球！ 就算是羅納爾迪尼奧來了都未必能做到啊！太神了！ 臧劍精準的射門功夫在這兩個球裡面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李靈正在場邊看另外一邊的比賽，就聽到體育場裡面再次爆發出巨大的歡呼 聲，他知道肯定是臧劍進球了，但是他沒有看到進球的過程，只好臨時抓一個重 播員：「快！告訴我剛才那個進球的全過程！」 那學生被一臉凶神惡煞的李靈嚇住了，下意識的重複著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幕 ：「中……中圈附近接球，然後、然後轉身起腳射……門，足、足球吊過門將的 頭頂，然後飛進了球門！和、和第一個進球一模一樣！」 和第一個進球一模一樣？！ 李靈腦子裡面轟的一聲。一模一樣是什麼概念？學生球員裡面有哪個人能夠 做到這一點？這說明他對足球的控制有多出色！幾乎達到了職業球員的境界—— 得把中國的職業球員排除出去…… 妖人，嘿嘿，現在不是妖人了……是天才！沒錯，天才！比妖人更好聽的天 才！真真正正的大天才！ ※※※臧劍的進球給了四班致命一擊，雖然距離全場結束還有五十多分鐘， 但是這兩個進球實在太打擊士氣了。而且落後兩球的四班沒有選擇，必須進攻， 這樣一來他們後防線上的漏洞更多，遲早還會被打進第三、第四球。如果分兵回 去防守臧劍呢，進攻投入肯定不足，進不了球也就沒法贏下比賽。 最讓四班足球隊隊長生氣的是三班的防守，上場比賽還讓二七班打成了篩子 的布挺，怎麼今天這麼神勇？愣是沒有讓他們進一個球。當然，這和三班全隊的 表現分不開的，倒不是布挺上帝附身了…… 楊煒很滿意現在這種局面，雖然他沒有辦法上場踢球，但是在場下的他卻有 著別人都沒有的成就感——現在的成績是在他授意下才取得的。他第一次做教練， 沒想到就取得了這麼好的成績，這給了他極強的自信心。因為一直以來都站在布 挺的身邊，而被稱為「白癡」的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證明自己不再「白癡」的舞台。 至於另外一個「廢柴」嘛…… 上半場臨近結束的時候，四班發動了最後一次進攻。他們的隊長再次在外圍 起腳射門——三班的人全都縮在門前，他們根本打不進去，只能在外面來幾腳遠 射，試試運氣。 這是一個側面來球，布挺只要側身把球擋出去就行。但是當他扭身準備攔球 的時候，他卻猛然停頓在原地，手也沒有伸出去，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足球從他手 邊飛進了球門…… 這是一個意外的進球！四班的人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歡呼，而三班的人也傻 了，陳濤頂著青筋衝到布挺面前：「布挺！你又在搞什麼？！」 「腰……腰閃到了一下……哎唷！」布挺依然保持著剛才怪異的姿勢，呻吟 著。 「……」 ※※※布挺送給四班的大禮沒有拯救他們，這場比賽臧劍一個人踢進了四個 球，高一三班4 ：1 戰勝了和他們同一個年級的四班。這場比賽臧劍成了最耀眼 的明星，以至於同時開始的另外一場比賽高二七班VS高三八班的比賽都到最後都 無人關注了，甚至雙方都有球員在比賽中當起了另外一塊賽場的觀眾。 足球熱潮因為臧劍的爆發而在求知中學再掀波瀾，賽後的李靈笑的合不攏嘴， 校長舅舅當著幾個老師的面表揚了他——他不在乎表揚這種事情，讓他覺得揚眉 吐氣的是那幾個前些天還口口聲聲反對的老師現在都交口稱讚。 臧劍因為一個人在一場比賽獨進四球，一躍成為校內聯賽射手榜的第二，成 了無數女生的偶像，男生的目標。而布挺呢？因為那次搞笑的丟球，他還是沒有 改變自己「廢柴」的形象，大家會在賽後樂呵呵的提及這場比賽，然後嘲笑他的 那個「腰……腰閃到了一下……」。 024.對不起 臧劍成了學校裡面的新偶像，不少女生私下裡都很迷他。而經常和他走在一 起的布挺自然成了陪襯紅花的綠葉，人總是喜歡互相比較。於是女生們就經常拿 布挺來和臧劍比較，這更加說明臧劍的英俊瀟灑，也更加堅定了她們對於臧劍的 喜愛。 現在臧劍無論走到哪兒都會引起一陣轟動，不管是女生還是男生都會把目光 投向他。而臧劍一如既往保持沉默反而讓他的形象更加高大了，女生們都雙眼冒 心心的稱讚那是「酷」，而男生則認為這才是高手風範。 雖然被人們吹捧和崇拜，這多少讓臧劍找到了一些在宋的感覺。但是臧劍沒 有因此而驕傲，相反他很清楚自己的問題——配合與身體對抗。 上一場比賽他們4 ：1 大勝四班，他一個人進了四個球，這四個球可以說都 是他個人技術的體現，和配合談不上多大關係。和他所看錄像裡面的配合就差的 更遠了——他的目標可是楊煒給他光盤裡面的頂級球賽…… 至於身體對抗的問題，他所進的第二個球很能說明問題。一般前鋒在那種情 況下都會選擇自己帶球突破射門，臧劍直接射門一方面是因為他的射門確實精準， 另外一方面則說明了他缺乏和別人進行身體對抗的信心。第一場比賽被二七班幾 個後衛撞得到現在還心有餘悸，所以他只要看到對方衝他撲來，心裡就先慌了。 「這樣不行，這樣你永遠都踢不好球。」楊煒在瞭解到臧劍的問題後說道， 「吃完飯我們去球場練練。」 「抗議，剛吃完飯劇烈運動會得闌尾炎。」布挺趴在飯桌上說，這頓午飯他 吃的很飽，因為食堂的大媽又做了他最喜歡吃的青椒肉絲。「更何況俗話說飽暖 思睡覺！午飯後是睡覺的大好時光……」 「這是什麼俗話？」晉靜敲敲布挺的腦袋，「你從哪兒聽來的？」 「自己編的不行啊？我說的話難道不是俗話嗎？」布挺對晉靜吐吐舌頭。 「你倒真是一個俗人……」晉靜翻了一個白眼。「吃飽了睡，睡起來吃。」 「不行，布挺你一定要去。」楊煒搖搖頭。 「為啥？憑啥？」 「因為你要給阿劍當陪練，他練習衝撞，需要一個人當對象。」 「那為啥不是你，練習衝撞你比我更適合當沙包嘛，看你的肚子……」布挺 伸手去摸楊煒鼓鼓的肚皮。 「* ！拿開你的髒手！」楊煒拍掉了布挺的手，「我是教練，我要在旁邊指 正，怎麼可能去做沙包呢？」 他說的振振有詞，布挺還真找不出來反駁的理由。這個時候他把目光投向了 旁邊的晉靜。 晉靜羞澀的微笑道：「阿布，你忍心讓我一個柔弱的女孩子被當作沙包撞來 撞去的嗎？」 布挺目瞪口呆地看看把自己說得很柔弱的晉靜，又看看一臉凜然教練派頭十 足的楊煒，接著他看到了臧劍充滿渴望的目光。 「能不能讓我把剛才吃的吐出來咱們再去？」 ※※※求知中學的操場。 「哇！好空曠，一個人都沒有！」晉靜手搭涼棚歎道。 「廢話！人家都在教室裡面睡覺，神經病才中午到這連個陰涼地都沒有的球 場上來！」布挺沒好氣地說。 「你這不是等於說自己是神經病嗎？」 「錯！我是說我們都是神經病！」 「嘿！」 「好了，別抱怨了，布挺。這也是為了阿劍好嘛。」楊煒把臧劍抬出來，布 挺就不好說什麼了，他只能悲憤的瞪著楊煒：「死胖子，我發現自從你當了那個 什麼教練之後，說話越來越讓我不爽了。」 「哥哥。」臧劍喚了一聲，布挺啥氣都沒有了，他耷拉著腦袋，無奈地說，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們喜歡足球……死胖子，下午上課我要是睡覺了，你幫我 放哨。」 「沒問題。」 四個人站在球場上，楊煒還專門跑回班裡面拿來一隻足球用來做訓練道具。 「說吧，怎麼練？」布挺問楊煒。 「很簡單，阿劍帶球，你上去貼身防守他，手上要有動作，而且動作還要凶 狠一點。」 「果然簡單。」布挺把袖子擼了起來，看他的架勢不是防守，是要打架。 楊煒把足球踢給臧劍，臧劍和布挺相距大約十米，帶球過來，然後布挺上來 貼身防守，雙方要不停的身體接觸、碰撞，盡量模仿比賽的真實情況，以此來讓 臧劍習慣身體接觸的踢球方式。 「準備好了嗎？」楊煒問兩人。 臧劍點點頭。 「放馬過來吧！」布挺嗷嗷叫著。 「嗶！」楊煒吹響了嘴中的哨子。 老實說，臧劍的地面盤帶功夫遠不如他射門，他似乎不是很習慣讓足球貼著 地面滾動追球，他那會兒的蹴鞠講究的可是讓足球在天上飛來飛去。但是臧劍驚 人的天賦發揮了作用，看了無數足球錄像，他愣是學會了如何用腳控制足球在地 面上行走自如。現在看他的帶球，動作還是有些古怪，不過已經非常具有威脅了 ——甭管他什麼姿勢，你攔不下來。 臧劍開始衝著布挺帶球，但是看到布挺那張凶神惡煞的臉，他有些猶豫。結 果在還有段距離的時候，他自己帶球繞開了…… 「嗶！」楊煒鳴哨中止了練習。「阿劍，你怕什麼？」 「在、在下……不知為何，在下就是想要躲開……」臧劍也知道自己沒做好， 他的聲音很低。 楊煒歎口氣，回頭看看晉靜，有些事情還需要女孩子來做才好。 晉靜明白楊煒的意思，她跑上去拍拍臧劍的肩膀：「別怕，阿劍。毛主席說 過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你也把阿布看作紙老虎好了……」 「喂喂！」布挺不滿了。 臧劍真的抬頭看了看布挺。 「你還真聽話！」布挺不爽地說。 「一切紙老虎都喜歡張牙舞爪，別看他叫得厲害，實際上這正是他內心空虛， 沒有自信的體現……」晉靜繼續給臧劍分析這布挺的種種弱點，「而且啊，你別 看阿布身高一米八六，實際上他身體虛著呢，一撞就倒，真的！我不騙你，不信 等會兒你試試？」 臧劍看著布挺的眼神越來越嚴肅認真，到最後他鄭重的點點頭：「請師傅和 晉靜放心，這次在下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喂、喂……阿劍，你不會來真的吧？」布挺有些害怕了，他不停的往後退。 「哥哥，得罪了。」臧劍雙手抱拳。 「這……等……」 「嗶！」 楊煒哨音剛落，就見臧劍如下山猛虎一般，帶球向布挺撲來，十幾米的距離 實在很短，眼看著兩人就要碰面了。 「布挺，你別躲啊！迎上去，貼身緊逼！上手，上手！」楊煒在一邊大叫著， 好不容易把臧劍氣勢鼓起來，要是布挺不配合，可就前功盡棄了。 「我* ，你說的輕鬆，讓你來試試！怎麼貼身？上什麼手啊……」看著臧劍 上來，布挺下意識的雙手一推，臧劍身體橫著飛了出去，球丟了…… 「犯規！」楊煒連哨子都顧不上吹了，直接喊道。 晉靜第一時間撲到了臧劍摔倒的地方，急切的詢問：「怎麼樣？有沒有摔到 腳踝？膝蓋呢？」 「你在摸他哪兒？」布挺看著晉靜把手放到了臧劍的胳膊肘上……關心則亂 啊。 晉靜回頭怒視著布挺：「閉嘴！瞧你做的好事！要是阿劍有個三長兩短，我 饒不了你！你知不知道阿劍現在對於咱們班有多重要？！他要是受傷了你頂替他 啊？」 臧劍連忙從地上站起來，他蹦了蹦，還有些一瘸一拐的。「沒事，沒事的。 哥哥也不是故意的，是在下不小心。」 看著晉靜和楊煒蹲在臧劍面前，緊張的檢查著他的雙腳，布挺心裡湧起一種 特殊的滋味，他不知道那是什麼，說不清楚，有些泛酸吧……他撇嘴站在一邊， 臧劍和晉靜他們距離自己似乎有十萬八千里，這個世界彷彿只有他一個人。 「阿劍，你真的沒事嗎？不行我們就回去吧。」 「是啊是啊，距離最後一場小組賽也就只有三天而已了……」 兩個人的聲音逐漸變得模糊聽不清了。 ※※※李靈從看台上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雖然打擾人家午睡很不應該，但 是……還真是有趣的……小鬼。」他雙手插兜，搖搖晃晃地走下了看台。 ※※※晚上布挺家的客廳，臧劍在桌子的這頭鑽研手中的足球雜誌，瞭解最 新的國際足球動態，而布挺則在埋頭看小說。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有客廳裡面 壁鐘的秒針在嘀嗒嘀嗒的響著。 大門外響起了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臧劍抬頭看去，晉靜抱著一堆東西推門 而入。 「今天怎麼這麼清靜。」她也有些意外。 臧劍對晉靜笑笑：「在下也不知為何。」 晉靜喜歡看臧劍的笑，她也回以微笑：「你又在看雜誌，沒有寫作業？」 臧劍抓抓頭髮，老老實實地說：「在下不會。」 「等會兒我教你，馬上就期中考試了，不會可不行。」她說著將手中的東西 放在桌子上，一個圓瓶子正好滾到布挺的書上，這才讓他抬起頭。 「雲南白藥噴霧劑？」他看看瓶子上的字，又看看臧劍。「那麼嚴重？」 「藿香正氣膏、正紅花油、花露水……QQ糖？」布挺在晉靜帶來的一大堆東 西裡面翻著。 「啊！」晉靜連忙將QQ糖搶了過去，抱在懷裡，「這是我自己吃的。」 「真幼稚！多大了還吃這種幼兒園小屁孩都不屑吃的東西？」布挺嗤之以鼻。 「要你管！」晉靜看著布挺伸出來的手，「幹嘛？」 「分我半袋，我就不對外宣傳你還在吃這種零食。」 「……」 晉靜不理會布挺，把糖袋叼在嘴中，然後開始整理桌上的一堆東西。 「這麼多藥，阿劍得到了不治之症嗎？」布挺隨手抓過來一瓶藥，還沒看清 楚上面寫的字就被晉靜搶了回去。 「呢財兮的鳥不知指針訥！」 「把糖放下吧，我不搶你的！瞧你說的什麼鳥語啊。」 晉靜不信任的看著布挺，然後把嘴中的糖袋交到了臧劍的手中。「是你得了 不治之症，這些藥是給你用的。」 「啥？」 晉靜把布挺右臂的袖子擼起來，胳膊肘那兒豁然出現幾道血痕。「就算是草 皮場，也會受傷，尤其是需要經常倒地撲球的門將。」接著她又跪下去，拉起布 挺右腿的褲管，膝蓋下面也有血痕。 「為什麼不告訴我？」晉靜看著血痕皺眉道。 被晉靜這麼一折騰，布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咳咳！小傷而已，搞那 麼緊張幹嘛？」 臧劍輕手輕腳的提起晉靜給他的一袋QQ糖和足球雜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你太不愛惜自己了！阿布，你可是我們班唯一的一個守門員啊！要是你有 什麼三長兩短的……誰給我們班守門去？」晉靜把紅花油倒在自己掌心，然後開 始往布挺的手腕處抹。 「喂喂……我這裡沒受傷……」 晉靜手上一用力，布挺就叫了出來。 「還說沒受傷，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 「咦？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麼看出來的？」 「是誰吃晚飯的時候一塊肉夾好幾次都夾不到碗裡的？拿筷子的手都在抖， 還說沒事！」 布挺不說話了，他坐在椅子上，享受晉靜給他按摩。抹完紅花油他又被晉靜 推倒在沙發上，並且讓他把上衣掀起來。 「你要幹什麼？我給你說啊，我可是正人君子……」 「呸！我給你背上貼膏藥！」晉靜直接動手掀了布挺的衣服，正好把他的頭 套住，看不出來他此時此刻是什麼表情。「阿布，你真該鍛煉身體了，否則下學 期的體育達標我看你怎麼辦！」 「車到山前必有路……」 「狡辯。」晉靜的手在膏藥上用力拍了兩下，發出了響亮的「啪啪」聲。 「阿布，看看你這身五花肉，再不鍛煉可就是第二個楊煒了啊。」 「楊煒可不是五花肉，那是肥膘，用來炸豬油的。我的怎麼能和他比？我這 可是做回鍋肉的上好材料。」布挺趴在沙發上，甕聲甕氣地說。 「回鍋肉也能爆出不少油，你再不鍛煉，馬上就升級成紅燒肉了。」晉靜起 身去收拾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這些藥放在你這裡，你和阿劍都能用得上。」 布挺爬起來。「阿劍的腳……真的沒事嗎？」他小心翼翼的問，可是晉靜根 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晉靜回頭看看布挺，衣服還套在他頭上，有些滑稽，可她現在笑不出來。 「對不起。」她咬著下唇低聲說道。 布挺沒想到聽到的是晉靜的道歉，他不明白晉靜為什麼要給自己道歉。 「咦？」 「呵呵，放心！阿劍沒事，三天後的比賽一定可以再進四個，不，是五個！」 晉靜伸了一個懶腰，信心十足地說。 「唔？」 晉靜低頭在桌面上尋找著什麼，很快她大叫道：「啊！我的QQ糖呢！？」 布挺還沒有想到把衣服拉下來，任由它套在自己頭上，他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呢。 「哈？」 025.期中考試 小組賽最後一輪，高一三班和高三八班的比賽牽動人心。因為上一輪贏了一 四班，這場比賽只要三班能夠戰勝三八班，他們積六分，很有可能以「成績最好 的小組第二」身份出線。這可是賽前誰都沒有想到的，布挺把守球門的三班竟然 還能夠出線！不少其他班級的人感歎命運不公，老天無眼。 這次的比賽沒有放在活動課上，而是安排在了中午，也是三班足球隊第一次 在中午比賽，吃飽喝足也許會對他們造成一些影響…… 考慮到這些原因，楊煒要求大家不要吃太飽。吃完飯的球員們回到教室做短 暫的休息，中午一點鐘他們的比賽準時開球。 布挺、臧劍、楊煒三個人依然坐在一起吃飯，但是他們身邊少了晉靜。 「晉靜去哪兒了呢？」布挺看著自己旁邊空蕩蕩的座位喃喃道。 「不知道，一放學就沒影了。」楊煒搖搖頭。 「奇怪哦，第一次看到她沒來吃飯就跑……她能跑到哪兒去？」 「嘿嘿，不會是去和哪個帥哥約會了吧？」楊煒笑嘻嘻地說。 「胡說。」 「胡說什麼？這可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晉靜長的絕對不算醜吧？而且也不小 了，找個男朋友也不是什麼奇怪事。哪像你，沒有女人緣的傢伙。」楊煒搖頭晃 腦，看的布挺很想給他的「肥頭」來一下。 「沒有女人緣的是你，死胖子！」兩人在飯桌上展開了激戰。 臧劍對此充耳不聞，低頭吃飯。 而當三個人吃完飯回到教室的時候，布挺看到晉靜正趴在她的位置上午睡。 雖然布挺很想叫醒晉靜，問她是不是真的和哪個帥哥出去約會了，但是看到 現在她的樣子，也只好作罷。 「抓緊時間休息休息吧，等會兒可有比賽呢！」楊煒對還在教室裡面鬧騰的 球員們說，但是似乎沒有人聽他的，他也不並在意，伏在座位上開始安排下午的 戰術。 臧劍將布挺給他買的adidas球鞋摸出來，非常仔細的擦拭著。對於這雙球鞋， 他非常愛惜，因為是布挺買給他的。因為很愛惜，比賽踢完就換下來擦拭乾淨保 存，所以沒有其他男生球鞋的那股臭味。這也是臧劍受女生歡迎的一個原因：愛 乾淨，和其他「臭男生」大不相同。 布挺也不打算午睡，他決定繼續看上午沒看完的小說，可是手伸到抽屜裡面， 沒掏到書，反而拉出一隻塑料袋。 護膝、護肘、門將手套。守門員所必需的裝備就擺在布挺課桌上，他有些奇 怪的看著這些東西，不知道怎麼出現在自己桌裡的。 肯定不會是楊煒這個沒心沒肺的，他從來不曾掏錢給自己買過任何東西，就 是找他借本漫畫都要求上半天。 臧劍也不可能，他就算想要給自己買，也沒有錢。 那麼剩下……布挺把目光投向了前方，晉靜趴在桌子上，安靜的睡著，馬尾 辮歪在一邊，布挺還能看到她的半張臉，那張在醒著的時候總能給他帶來恐懼的 臉，此時此刻卻如此怡靜。 他又低頭看看桌上的東西，然後把手套戴上，握了握，好像有些大…… 隨後他又把護膝和護肘都套在它們應該呆的地方，然後戴著手套看他的小說。 晉靜醒來的很準時，當她抬起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布挺從前門出去，前後擺 動的手上戴著大大的手套，很醒目。 看著布挺的背影，晉靜歪頭想了想，然後笑了。 ※※※「布挺，你不嫌熱嗎？」楊煒只要一看到布挺手上的手套，就覺得自 己手心開始冒汗。 「土包子，這叫門將手套，我是門將，肯定要戴著啊。」布挺揮揮手，對楊 煒，也對其他人炫耀。 「你才土包子呢！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但你也不需要幹什麼都戴著它啊？」 「我喜歡，你管！」布挺撇撇嘴。 「哼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楊煒，你信不信我等會兒比賽的時候故意漏幾個球進去？」 這次還沒等楊煒做出反應，旁邊的一眾隊友用凶神惡煞的表情看著他：「你 敢？！」 「哈哈！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有這雙手套在，一定一個球都不讓他們進！ 你們就放心吧！」布挺連忙改口。但是沒有人聽他的，一群人又把目光轉向臧劍。 「臧劍，等會兒比賽可全看你了啊！」 「你是咱們班的希望！」 布挺翻了一個白眼。 ※※※高三八班在輸給二七班之後，出線的希望已經變得渺茫，但是這不等 於他們要放棄接下來和一三班的比賽。對於這場比賽他們重視的程度，從防守臧 劍的人數上就可以看得出來。每次臧劍拿球都會遭到對方兩到三人的貼身盯防， 反正他們知道一三班除了臧劍就沒有拿得出手的人了，看死臧劍，就等於凍結了 整支球隊。 這種想法是很正確的，臧劍不善身體接觸他們也一定早有耳聞。但是如今的 臧劍不是一個星期前的臧劍了，對於身體對抗他已經不那麼害怕了，而且防守方 不可能八十分鐘裡面每一秒鐘都緊貼臧劍防守。 臧劍令人驚歎的天賦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在這場比賽裡面上演了帽子 戲法，頭頂腳踢打進三球，除了犯規，沒有人能攔住他。 中午的球場裡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 臧劍在前面不斷進球的同時，他的哥哥也在後面不停漏球…… 他賽前所說的「一定一個球都不讓他們進」也成了笑話。這場比賽他把守的 大門被對方轟開兩次，幸好到最後三班又祭起了「死守戰術」，除了臧劍一人， 其他人都縮回到門前防守，才沒有讓布挺的球門被打成篩子。 這場比賽的勝利，讓三班一支腳已經邁進了淘汰賽，剩下的就是等待所有小 組賽結束，看看他們是否則在「小組最好的兩支小組第二班級」之列。 臧劍也憑借自己兩場比賽的七個進球，一躍成為了射手榜的頭名，他繼續風 頭出盡。 兩天之後，所有小組賽全部結束，出線的全部八支球隊浮出水面，高二七班 以三戰全勝的成績成為最大的奪冠熱門，而高一三班則被認為是黑馬。他們場場 丟球，但是硬是依* 臧劍的出色發揮，擠掉了同組的另外兩個對手，成為八強之 一。校運動會上他們丟掉的面子，算是在這裡全都找回來了。 足球聯賽在結束小組賽之後，會暫時休戰一個星期，因為學校裡面還有一個 比踢球更重要的事情——期中考試要來了。 ※※※「期中考試是什麼？」最近晚上家裡的氣氛開始變得緊張，就連一向 貪玩的布挺都不得不在晉靜的監督下開始複習功課，臧劍有些疑惑地問兩個人。 「期中考試就是檢驗一個學生在半個學期裡面究竟學到了多少東西的測驗… …」晉靜瞟了一眼，發現臧劍身前放的還是足球雜誌，她連忙一把奪過來，把數 學書推到他面前。「阿劍怎麼還在看雜誌？馬上就要考試了。」 「在下……很努力想溫習，無奈仍然對此一竅不通。」臧劍抓抓頭髮，代數 這種東西對於他來說確實難了一些，平時上課就壓根兒沒有聽懂，現在又要怎麼 複習呢？ 晉靜把自己的功課先放在一邊，坐在臧劍身邊。「說吧，有什麼不懂得，姐 姐教你。」 布挺聽到晉靜這麼說，他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兩個人坐的非常近，晉靜的頭 幾乎貼著臧劍的臉了。「我也不會啊，姐姐！」他怪裡怪氣的叫著。 晉靜瞪了他一眼，然後語氣輕柔的問臧劍：「說吧，都哪兒不懂？」 臧劍撓撓頭，然後很為難地看著課本說：「在下……全、全都不懂……」 「哈哈哈哈！」布挺笑得很開心，「這次倒數第一肯定不是我了！」 「你就這麼點志向？」晉靜沒好氣的對布挺說，然後她看著臧劍歎了口氣， 「阿劍，我知道你喜歡語文和歷史，但是就算你以後打算去讀文，這數學不學好 也不行啊，還有英語……」 「你指望一個古代人學好英語嗎？」布挺咳嗽了一聲，「你還不如指望中國 足球隊奪得世界盃冠軍。」 晉靜第一次沒有反駁布挺，因為她心裡也很清楚讓臧劍學會英語和代數太難 了，也許以後可以，但是現在不行，時間不夠，馬上就要考試了。 「哎呀，阿劍，沒有什麼好怕的。有我和楊煒陪你呢，到時候我們互相傳小 紙條吧……」 「不許作弊！」 布挺對晉靜扮個鬼臉，「隨口說說而已，考倒數第一又不會被留級退學，你 急什麼？」 晉靜想了想，確實如此，反正距離高三還有兩年，她現在著急也不是辦法。 這麼想著，她又把足球雜誌遞了回去，正好蓋住原先的數學書。 「喂……你也不用這麼明顯的放棄阿劍吧？」布挺翻了翻白眼。 晉靜沒有理會，她起身坐到了布挺這邊，和剛才一樣，兩人挨的很近，臉都 幾乎貼在一起了。「說吧，哪兒不懂，我給你講。」她說話吐出來的氣息噴在布 挺臉上，溫熱中帶著一股晉靜身上的香氣，讓布挺有些心猿意馬。 布挺表情不自然起來：「這個……那個……好像……讓我找找……」他隨手 翻開英語書，指著上面道，「這裡……」 晉靜低頭看了一眼，隨後皺著眉頭說：「這裡我們都沒學呢，阿布。」 「咦，竟然沒學？」晉靜頭離開一點，布挺就恢復正常了。「怪了，我明明 還有印象嘛……」 「你是在夢中學的嗎？」晉靜認為布挺在忽悠她，語氣有些不善。 「咳咳！算了，我自己複習好了。」布挺連忙擺手，晉靜瞪了他一眼，坐回 自己座位上專心做起功課來。 臧劍低頭看書，晉靜做功課，整個客廳裡面除了翻動書頁的嘩嘩聲，和鋼筆 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顯得非常安靜。 布挺只看了一頁英語書，就覺得頭暈眼花，他決定找點其他事情做。抬頭正 好看到低頭做功課的晉靜，劉海垂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但是那光滑的鼻翼和淡 紅的嘴唇依然看得很清楚。布挺又想起來剛才自己和晉靜的「親密接觸」，「吐 氣如蘭」是他經常在那些小說裡面看到的一個詞，他覺得剛才就是所謂的「吐氣 如蘭」吧。 想到這裡他情不自禁的用手摸摸臉龐，彷彿那裡還殘留著晉靜的香味。 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最近才發現這丫頭越長越漂亮，身體已經開始發育了。 如果再像以前那樣瘋在一起，會不會惹人猜忌呢？伯父伯母又會怎麼想呢？ 布挺正看得入神，晉靜卻突然抬起頭，正好看到布挺那直勾勾的眼神。「阿 布，你在看什麼呢？」 「啊，沒有、沒有……我在背單詞！」他慌忙將視線轉移開，盯著課本不敢 抬頭了。 晉靜歪著頭打量布挺，「很可疑。」她皺眉道。 布挺將頭埋的更低了。 「你肯定又在想那個王薇了是不是？」 布挺額頭猛地磕在桌子上。 「看！被我說中了吧！」晉靜指著布挺大聲說。 「去去，老老實實做你的功課！」布挺揉著額頭沒好氣地說。 「哼！」晉靜鼻子裡面發出一聲重音，又低頭去做功課了。 布挺瞟了一眼認真努力的晉靜，他從此時的表情聯想到了中午看到她睡覺的 樣子，都是那樣怡靜，這麼看還真是一個討人喜歡的淑女呢。 在想王薇嗎…… ※※※李靈在辦公室裡面和其他幾個老師打屁聊天，這個時候他應該在自己 的辦公室裡面打盹的，但是今天情況特殊，作為監考老師中的一位，他必須出現 在教研室裡面領取考卷。現在距離開考還有半個小時，他也懶得去教室裡面和一 群緊張兮兮的考生大眼瞪小眼，只好隨便找了一間辦公室和其他老師聊天打發時 間。 自從那次朝會事件之後，他和不少老師的關係都鬧得很僵，但是也因此認識 了幾個朋友。其中高一三班班主任翟貴順就是其中之一。兩人年歲相仿，能夠找 到共同話題。在得知一三班的情況之後，李靈曾經當著他的面大罵自己的舅舅沒 安好心，還說一定幫他換個班級，沒想到翟貴順搖頭拒絕了。 「我就是喜歡教這些學生，重點班帶著沒意思。學生調皮搗蛋一些，只要不 犯大錯誤，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這樣的學生帶著才有意思。一三班是我作 為班主任帶的第一個班級，現在看看開學兩個月，我還是很滿意自己的。」當初 他這麼對李靈說，就是這番話讓兩人成了朋友。 因為他們在對「教育」的理解上是一致的。 「李老師你氣色不太好啊。」一個年輕老師有些關切地問，和李靈關係好的 幾乎都是年輕老師。 「啥氣色喲，就是沒睡好……哈——欠……困的。」李靈說著說著就打了一 個呵欠。「說實話，我還是很佩服你們的，學生早起，你們一樣也得早起，大家 都睡不好。睡眠不足可是健康大敵呢。」 「哈哈，李老師也會說體諒老師的話了？」有人笑了起來，「你那天在會議 室裡面的話可還言猶在耳呢。」 李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話不能這麼說嘛，當時大家都有些衝動。而且我 對老師的瞭解也太少了，現在不一樣，時間長了也多少能體諒你們的難處了。」 「嘿嘿，別說睡眠了，天天吃粉筆灰也不成啊，但是咱習慣了，習慣就好了。」 「對了，李老師，知道你等會兒和哪個老師一起監考嗎？」 「瞧你這問題問得，我們都不知道，他能知道了？」 「咳！我不是想李老師是李校長的侄子嗎？也許能有什麼內幕呢？」 李靈把報紙握成卷，輕輕敲了對方一下：「你八卦看多了，我哪兒有什麼內 幕，大家一樣，抽籤。」 為了防治有老師幫助學生作弊這種情況發生，所以求知中學每次開考前的監 考老師都是臨時抽籤決定的，兩個老師一組，每組負責半天，半天考試結束，再 打亂抽籤重新分配。這樣就避免了某些學生和老師關係太密切，或者老師幫助自 己喜歡的學生這種作弊情況出現。 翟貴順推門而入，他看了看屋裡的人，當掃到李靈的時候，笑了一下：「溫 主任通知大家去抽籤拿考卷。」 ※※※一群老師擠在學校的會議室裡面著實熱鬧，教導處主任溫良成忙著將 寫有老師名字的紙條放進抽籤箱內。本次考試的卷子就放在他旁邊，那是無數學 生夢寐以求希望提前得到的東西。 「兩人一組，兩人一組！我叫到哪兩位老師的名字就上來領考卷。」溫良成 溫主任將箱子擺放好之後對大家喊道。 學生們會重視每一次考試，但是老師們不一樣，期中考試的份量在他們眼中 遠不如期末考試。因為期中考試是每所學校自己制訂印刷考卷，而期末考試是市 裡統一出題，統一開考時間，統一分配監考老師。甚至有些學校根本就沒有期中 考試的設置。 因為不太重視，所以老師們依然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沒把這個抽籤放 在心上，反正無論是和誰一起，都是坐在講台上面低聲細語的聊上半天，偶爾抬 起頭來故作威嚴的掃視一番考場，在心理上給考生們製造壓力，心血來潮了再下 去轉兩圈。 老師們是很輕鬆的，好心的老師會對學生們扭頭看看別人卷子這種行為睜一 隻眼閉一隻眼，當然如果被人舉報了不管就說不過去了……嚴厲的老師不僅會抓 你作弊，而且還會上報學校，通報批評，所有考試科目成績算零分。碰上什麼樣 的監考老師，就全看考生個人造化了。 一個學生在學校裡面參加的考試多了，自然就會瞭解哪個老師嚴，哪個老師 松，如果遇到松的老師，那麼這門課基本上不是問題了……除非你笨的連作弊都 不會。學校實行考前再抽籤分配監考老師，很大一部分就是衝著這一點來的。 現在的學生不是將考試看作考試，而是看作一次投機。賭贏了，好幾個月的 舒服日子，賭輸了……回家等著吃「竹筍煎肉」吧。 學校打亂監考老師循序，就是防止考生在考試的時候有投機心態。多少能夠 考出他們的真實水平來。 教導處主任在前面一個個叫著老師的名字，被叫到的人就上前領卷子，然後 再去指定的考場。 李靈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他覺得很好奇，對每個老師的舉動都格外關注， 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以前上學的時候最怕的就是考試，最恨得就是那些板著臉盯 著人看得監考老師，沒想到現在自己竟然成了自己最痛恨的人物。 「李靈！」就在李靈走神的時候，溫良成叫到了他的名字。 「到！」這聲純粹是他下意識喊出來的，這一刻他還以為自己是被老師點名 的學生呢。 有人發出了笑聲，就連一向嚴肅的教導處主任都不禁露出了笑容。 被叫到名字的李靈走向放考卷的桌子，他在等著主任給他抽出他的搭檔，同 時也在心裡面不停的祈禱是一個年輕的女老師，這樣一個上午也不會太無聊。 溫良成的手伸進箱子，摸索了一陣，然後又抽了出來。他將紙條攤開，臉上 的神情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皺起了眉頭，接著又想笑，這表情可真是精彩！ 「吳萍芝！」他喊道。 大家的表情頓時都像溫主任那樣精彩了…… ※※※李靈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自己突發急性闌尾炎，被送到醫院去開刀做 手術，監考什麼的都不去考慮。 但是這可能嗎？他身體壯的像頭牛，別說急性闌尾炎了，打小連腮腺炎都沒 有得過，非典期間也平安渡過，一年就得一次感冒的牛人這個時候想要得病簡直 就是一種奢求。 吳萍芝在前面走的很急，皮鞋的鞋底和走廊相撞發出「叮叮」的聲音，真符 合她的性格。李靈則故意拖在後面，他現在巴不得離這個女人遠一些，反正卷子 在她手中，她先去發卷子就開考吧，自己什麼事情都不用管，到時候在教室裡面 轉上一個半小時就撤，那些想要作弊的小子們最好給我收斂一點，老子我今天心 情不爽！ ※※※臧劍很奇怪的看著布挺在桌面上寫寫劃劃，人家都在抓緊時間做最後 的溫習，偏偏他哥哥一來考場就在桌面上寫劃個不停。 「哥哥，你在做什麼？」 布挺頭也不抬，「未雨綢繆。」他正在用沒油的圓珠筆將數學公式往課桌上 劃。 臧劍不是很理解現代人作弊的手段，他們那時代都是夾帶小抄，從沒見過有 用刀子往案子上刻《論語》的人。 「咦，李教練。」臧劍自己無事可做，就到處亂瞅，正好看到了他熟悉的人 ——足球隊主教練李靈。 李靈正鬱悶著呢，他本來想讓那個吳老太婆自己把一切事情都忙了，沒想到 彷彿知道他心思一般，那老太婆直接拐進了教職工廁所，讓他一個人來考場。聽 到有人叫，口氣很不好的回了一句：「幹嘛！」 聽到老師的聲音，布挺連忙把書往桌面上一扣，蓋住了他抄有公式的地方， 同時裝模作樣的背起數學公式來。 「在、在下是想問李教練為何來此……」被李靈的口氣嚇了一跳之後，臧劍 說話也有些結巴了。 「為何？監考來的！」李靈抬頭看看教室門口上方的牌子：高一八班。正好 是他負責的考場，於是停下腳步。 一聽到李靈這話，不少考生馬上老實了下來，他們緊張或者興奮的盯著李靈 看，希望能知道這個老師監考風格是松還是嚴。但是在接觸到他嚴厲的目光和看 見那張緊繃的臉之後，所有人都在心中發出了一聲哀歎。 李靈首先注意到的是站在他面前的臧劍，其次就是臧劍旁邊的布挺，他瞟了 一眼桌面，發現在燈光的反射下那上面似乎有什麼東西，隨後他看到布挺拿著放 倒了的書，嘴巴裡面念叨著什麼。臉上突然露出一絲邪惡的笑容。 他現在很不爽，所以他要讓別人也不爽。 「還有十分鐘開考，要去上廁所的抓緊，不去的把書包交上來，不許看書了！」 當年他的監考老師就是這麼對他們喊得，他現在有樣學樣。 看著這個凶神惡煞的老師，有些人本來打算反駁「還有十分鐘才開考，怎麼 現在就不讓看書？」，話到嘴邊都給嚥了下去。 布挺和臧劍出去上廁所，等他回來正準備往自己刻了公式的座位上坐的時候， 卻被李靈拉住了。「你的位置在那邊，同學。」他指著教室的最後面。 布挺頓時傻了，「不是安排在這裡的嗎？」 「臨時調整座位，打亂了重坐！快去！」 胳膊擰不過大腿，布挺戀戀不捨得看看耗費了自己快一個小時心血的課桌， 拿起文具盒磨磨蹭蹭的走到了指定座位。 後來被安排到這個地方的一個學生看到了桌面上的東西之後，先是一愣，然 後趴在桌子上嘿嘿的偷笑。這一幕把布挺看得直咬牙，自己花費了那麼多時間和 精力，結果給他人作嫁衣了。他狠狠瞪了一眼李靈，沒想到李靈也在瞪著他，連 忙把脖子一縮，裝作掃視把目光移開了。 便宜死你，臭小子！看著那個學生趴在桌子上偷笑到全身都打顫的背影，布 挺在心裡刻意把「死」這個字讀的重了一點。 大家剛剛坐定，吳萍芝抱著一疊卷子步入教室。在看到他們第二個監考老師 的時候，所有人都放棄了最後一絲希望，他們接受了……這就是命啊！ 唯一還存在希望的就是那個被天上掉下來的一大堆公式砸中的某人。 但是非常不幸，開考僅僅半個小時…… 「你！幹什麼呢？」吳萍芝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把考場裡面的所有人都嚇了 一跳。大家把頭抬起來，看著吳萍芝從講台上起身，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到一個學 生前面，那名學生則已經嚇得渾身發抖了。 布挺認出來了，這就是坐在他當初座位上的那個「幸運兒」。 吳萍芝一把將卷子掀開，指著桌面吼道：「這是什麼？！」 那個學生都快哭出來了：「這……不是，不是我寫上去的！」 「狡辯！我注意你很久了，從開考到現在你就一直在看……」吳萍芝聲色俱 厲地說，這種方式最容易擊潰學生的心理防線，尤其是此前沒有多少作弊經驗的 學生…… 李靈冷眼旁觀，他當然知道不是那個學生寫的，但是他不想上去說什麼。他 壓根兒就不想和這個老女人有什麼交集。只是他瞟了一眼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那 個男生很關切的看著這邊。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小子的表情，他心裡突然想笑。 布挺瞪大了眼睛，張著大嘴，驚訝的看著剛才的幸運兒轉瞬間變成倒霉蛋。 倒霉蛋同學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他被吳萍芝抓著帶出了教室，看樣子是 直接送到教導處去了。 布挺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現在看來他被調離那個位置，究竟 是好還是壞呢？考試沒法抄襲了，自然肯定又是不及格，但是同時很幸運的沒有 被抓到教導處，最起碼其他科目不會也是零分…… 他突然感到有人在看著自己，轉移目光，就正好和李靈的眼神對上。他打了 一個激靈，埋頭裝模作樣的答題了。 吳萍芝走了，李靈看著底下這群學生，就彷彿回到了自己的學生時代。他用 力的製造出來一點聲響，然後在不少人的注視下走出了教室，躲在隔壁樓梯拐角， 給自己點上根香煙，美美的吸上一口，至於背後教室裡面傳來的響動，他什麼都 沒聽到。 026.布挺面臨的挑戰 兩天考試，一地雞毛，期中考試就在這樣的雞飛狗跳中結束了，布挺的習慣 是考完就忘，成績什麼的，過幾天自然會通知下來。考好考壞都那樣了，再去想 也無濟於事。 臧劍倒是很在意考試成績，不過他拼盡全力考出來的成績估計也就和布挺、 楊煒差不多。 期中考試結束了，李靈的足球聯賽第二階段也隨之開戰。八支出線隊伍捉對 廝殺，決出進入四強的四支隊伍。 高一三班和他們同年級的高一一班分在了一起，他們兩個班級只能有一個進 入四強的。而布挺的「老朋友」羅威赫然在隊裡。 其實羅威參加足球隊也是被他們班的班長硬拉進來的，他本不會踢球，只是 因為跑的快，跑不死，在重點班裡面這身能耐就很突出了，就算不會踢球也沒關 系，大家都不會踢。要說羅威的運動神經真的很發達，他這個半吊子球員，都在 小組賽中打進了三個進球。他在場上不知疲倦的奔跑，除了門將，任何一個位置 都能看到他的身影。而他依仗自己速度快，拿到球之後，把球向開闊地用力踢出， 接著啟動高速追球，就憑這招，他在小組賽中愣是沒有遇見對手，沒有人能比得 上他的速度，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羅威將自己甩開，再用力轟門……和速度比起 來，他的射門真是有夠爛的，一場比賽他打二十腳門也許才能有一腳射在門框范 圍內，所以他所進的三個球都不是射進去的，而是連人帶球撞進去的…… 以他的身體素質，還真沒有人能攔住他的。 本來同樣不被看好的高一一班能夠進入八強，* 的就是羅威一己之力。 羅威這種進球方式，對於門將來說是莫大的考驗，因為不少門將在看到他氣 勢洶洶帶球殺來的時候，都會習慣性的想要躲。如果你真躲了，正合他意，輕鬆 進球；如果你不躲，無所謂，連人帶球撞進去就是……反正學生聯賽，規則方面 抓的沒有那麼嚴。再加上場面混亂，誰知道是衝撞門將在先，還是進球在先。 如果說一三班贏球* 的是後防線眾志成城龜縮防守，前面臧劍一個人發揮。 那麼一一班則* 「亂中取勝」，他們從後衛到前鋒都是「亂來」，和他們比賽場 面一定會很亂，就算你賽前部署的再好，也馬上會被他們帶歪，被迫跟著他們的 節奏走。而且他們運氣很好，總是會先進球，然後對方只能壓出來打，這樣一來， 羅威的速度就有了用武之地。 楊煒不知道這招是誰想出來的，雖然有些「賤格」，但是很有效。 當他拿到對陣名單的時候，他開始為布挺擔憂起來…… ※※※「八強！四強！二強！一強！」布挺興奮的在紙上劃著，嘴裡還不停 地念叨。 「那叫冠軍。」晉靜扭頭糾正他的念法。 楊煒瞟了眼布挺，他覺得應該提醒一下這位盲目樂觀的同桌。「布挺，你知 道一一班最有威脅的人是誰吧？」 「是誰？」布挺的回答不出楊煒所料。 「羅威。那個在運動會上出盡風頭的……」 「哈哈！是他啊，我認識的！」布挺笑道。 「你認識？」楊煒有些吃驚，一個重點班的體育委員，一個實驗班的廢柴， 這兩人怎麼可能有交集？ 「是啊，就在運動會那天，我們還聊了幾句，他是省運動隊的呢。不過…… 我沒想到他竟然也會踢球。」 根據楊煒的觀察，那個羅威其實不會踢球，不過他肯定要比布挺這種「不會 踢球」要好很多。「是呀，沒想到……好了！我不是來說這個的。你看過他的比 賽嗎？」 布挺搖搖頭。 晉靜聽到兩個人在自習課上討論足球，她把作業本放到布挺的課桌上，然後 轉個身坐在兩人對面，裝作輔導布挺功課，實則聽楊煒談論他們下一個對手。 「我看過。」她舉手說。 「對噢，你天天跟著李老師去看比賽，肯定瞭解那個羅威。」楊煒點點頭， 「那你說說你印象中的羅威是怎麼樣的？」 晉靜稍微想了想：「嗯，感覺沒有什麼足球基礎，就是憑借他本身的身體條 件在踢球，但是……很管用。」 「哈，我就知道！他是體育健將！」布挺在誇自己的對手，惹來了晉靜的白 眼。 「布挺，你真廢柴！他是你馬上就要面臨的對手，你還在幫他說話。」楊煒 也有些不滿，「如果你看了他進球的方式，我想你就笑不出來了。」 作為三班足球隊的教練，楊煒真是盡心盡職，每場比賽他都有去看，只要有 可能成為他們對手的球隊都會很仔細的觀察，一點都不遜色於王薇和晉靜。如果 不是李靈只要美女經理人，楊煒真的有資格去做。 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www.uu158.com 「啥方式？能比得上我們家臧劍？」布挺兩眼一瞪，不服氣的說。 「唔唔，阿劍的射門很漂亮，很精彩……但是，羅威的射門方式……這麼給 你說吧，你知道坦克吧？」 「坦克？廢話，這誰不知道？」 「那就好，我們打個比方，阿劍的踢球方式很像古代的劍客，飄逸瀟灑。」 楊煒在自己的作業本上畫了一把劍。 晉靜和布挺仰頭看著天花板，在腦海中想像……楊煒說的還真準，臧劍來自 古代，自然帶有一些古代俠客的風範，他踢球也是如此。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大致上就是這種感覺吧。 兩人點點頭，都同意楊煒的看法。 「而羅威呢，就好像一輛德國二戰的虎式坦克，在戰場上橫衝直撞，無論是 帶球還是射門，他都最大限度的發揮本身身體素質的優勢。我看了一班全部三場 比賽，全都是這樣得分的。」楊煒畫了一個坦克出來，不過怎麼看都很像兩個長 方體外加一根管子。 「那又怎麼樣？」布挺打了一個呵欠。 「唔……布挺，你完全可以想像一下，你被他用跑一百一十米欄的速度連人 帶球撞進球門的感覺……」 布挺呵欠打到一半就停住了，他雙手摸著自己的臉頰，彷彿那裡剛剛被撞了 一下。他就這樣扭頭看向楊煒。 「我不騙你，真的。」楊煒一臉認真地點頭道。 布挺又看看晉靜，發現晉靜非常同情地看著他。愣了一下，他起身。 「喂，你要幹嘛？」楊煒拉住他。 「我去找陳濤，我不做門將了……」布挺帶著哭腔說。 ※※※晚上晉靜在客廳裡面輔導臧劍做功課，布挺則在他的臥室裡面上網。 過了一會兒他從裡面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張A4的打印紙，他咳嗽了一聲，成功將 另外兩人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後說：「我決定了！」 晉靜把圓珠筆桿咬在嘴裡，看著布挺問：「你決定什麼了？決定不守門了？」 「不！身為男子漢是不能做逃兵的！該我守門，我就一定會負責到底！」布 挺一臉認真地說。 「真的？」晉靜站起身，繞著布挺轉了一圈，「阿布，你沒被火星人綁架走 吧？」 「幹嘛這麼說？」布挺不解。 「我認識的阿布從來不會說這種話，他總是說：」啊呀！太恐怖了！我們還 是放棄好了！『或者撇著嘴說：「麻煩！』……你什麼時候也會說這種話出來了？」 晉靜把布挺的口氣學了七分去，臧劍都被她的表演逗樂了。 布挺表情不變，依然認真道：「那是以前的我，從今往後我要做一個真正的 男子漢！晉靜，我以後一定不會讓你為我失望了！還有阿劍，我這個做哥哥的也 會給你做出好榜樣的！」 臧劍鼓起了掌：「好啊好啊！」 晉靜這次真被嚇住了，她愣愣地看著布挺。這還是她熟悉的布挺嗎？究竟是 怎麼了？進去上了半個小時的網，就轉性了？不過，仔細看看……這副表情還真 迷人…… 她的目光往下移，看到布挺手中的紙。 「這是什麼？」她抓了過來。 「啊，這就是我後天比賽的裝備參考圖！」布挺延續了他剛才慷慨的語氣， 但是晉靜的鼻子都氣歪了…… 那是一張冰球門將的照片。 晉靜把手中的圖片揉成一團，砸到布挺頭上。「你乾脆穿一身防暴警察的衣 服，再舉著一塊盾牌去守門好了！」讓她格外惱怒的是她剛才竟然還會被布挺的 外表迷糊住，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那樣規則不允許……」布挺弱弱地說。 「你還知道規則不允許，你這身就允許了？我說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自信了， 原來打算全副武裝啊！阿布，門將是男子漢的位置，你要表現的像個男子漢！要 是覺得自己不能勝任，我明天就去給陳濤說，咱們班不要門將都行！」晉靜氣鼓 鼓的坐在一邊。 「不……不，陳濤不會答應的……」布挺連忙擺手，「我今天放學都去找過 他一次了。」 「……遲早有一天我會被你氣死！」 「莫生氣，莫生氣，生氣會有皺紋的∼∼」布挺連忙上去安慰。 這一下晉靜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好半天她才歎了口氣，起身回到自己 的座位上，對臧劍說：「阿劍，我們繼續吧。」完全無視了那個傻站著的布挺。 臧劍對布挺笑笑，然後也把頭埋了下去。 布挺看著兩個人頭挨頭，他俯身把地上的紙團撿起來，又攤開看看，然後重 新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和布挺完全不同，羅威在聽說自己班級在淘汰賽第一輪的對手是臧劍 所在的三班之後，就像吃了興奮劑一樣期待著這場比賽的到來。 他有聽說王薇喜歡臧劍，否則經常跑去找布挺他們幹嘛？布挺和楊煒兩個人 顯然不能對他構成什麼威脅，唯一能夠讓他戰意昂揚的就是那個長髮小子了。他 一定要在這場比賽裡面戰勝三班，戰勝臧劍，向看台上的王薇證明，誰才是她的 真命天子！ 他這樣想著，給自己打氣，等到比賽來臨的那一天，他就好像快要噴發的火 山，等著釋放的時候。 Comeon！臧劍！讓我來向你證明，誰才是配得上王薇的男生！ 羅威對著家中浴室的鏡子，一遍又一遍展示自己的肌肉，腦子中幻想著比賽 結束之後，王薇投入他懷抱的美妙時刻。 「我才發現，原來羅威同學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我們放學一起回家吧！」 王薇依偎在羅威寬厚的胸膛裡面，柔聲說道。 失敗者臧劍則在一片歡呼聲中垂頭喪氣地逃走了。 「嘸哈哈哈哈！」羅威懷抱美人，春風得意。 「羅威！洗個澡你鬼叫什麼？！」浴室外面傳來了老媽的怒喝。 ※※※一輛摩托車轟鳴著從布挺身邊駛過，布挺看到摩托車手頭上的頭盔， 重重歎了口氣。 今天下午就是他們班級的比賽了，而他這個門將也要遭受重型坦克的衝撞考 驗。偏偏陳濤還不同意更換門將，早知道當初他報名也說打前鋒好了，雖然大概 不能上場風光，但也不用在這個時候接受「生死考驗」。 坐在後座上的臧劍顯然感覺到了布挺內心的害怕，他對自己的哥哥說：「布 兄不用擔心，在下一定竭盡全力，不讓對方過多威脅到你把守之大門。」 布挺沒吭聲，他腦子裡面亂哄哄的，壓根兒就沒有聽到臧劍的話。 「阿劍。」有人在後面叫臧劍，臧劍回頭往回看，發現是王薇。 「王薇同學，你好啊。」他老老實實的打招呼，同時他也感覺到布挺的身體 起了變化。 「啊呀！王薇啊，這麼巧，你也這條路？」布挺把車速放慢，回身對從後面 趕上來的王薇笑道。 「我從那個路口拐過來的。」王薇指指身後的十字路口。「晉靜呢？」 「她今天值日，先去學校了。」布挺編了一個借口，實際上是因為前天晚上 的事情，這兩天他們都沒有一起放學上學。 「哦。下午有你們班的比賽哦，怎麼樣？有信心嗎？」王薇微笑著詢問道。 這正好觸到布挺的痛處，臧劍有些擔心的看看布挺，沒想到布挺把腰挺直自 信滿滿地說：「沒問題！我們肯定拿下一班！有我和阿劍在，一後一前雙保險！」 「那個，布挺……我看了一班的比賽，他們那個前鋒可有些厲害啊……」王 薇好心提醒布挺，卻沒想到起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沒問題、沒問題、沒問題的……哈哈！」布挺乾笑兩聲，彷彿在安慰自己。 王薇歪著頭看看布挺，似乎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些什麼東西。「布挺，其 實呢，足球比賽勝負是常事，你也不需要太……」她怕布挺背上思想包袱，所以 說點安慰話來給他減負。 沒想到這話讓臧劍略有些不滿。「王薇同學，在下還是相信哥哥的，也請你 相信我們一定能贏！」他雙手抱拳道。 王薇只能用微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雖然臧劍主動對她說話了，不過似乎不 滿意她的態度呢。 ※※※高一三班的教室裡面空蕩蕩的，黑板上又出現了那行字：自習課改上 活動課，所有同學到操場去給球隊加油！——班主任。 下午的運動場內越來越熱鬧，人們蜂擁而至，這場比賽如此吸引人在與有兩 個足以轟動全校的人物同時出場。 男子一百一十米欄冠軍，校運動會最新紀錄創造者羅威。 長髮帥哥，足球技巧驚天地泣鬼神的「妖人」臧劍。 他們兩人都已經擁有了自己的粉絲團體，不少人在私下裡為了他們誰更厲害 而爭吵不休，學校官方網站的論壇裡面經常可以看到這種帖子。但是誰也無法說 服誰，因為臧劍在足球方面表現出來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羅威在一百一十米欄方 面的成績也很有說服力，這種拿足球和一百一十米欄相比，頗有「關公戰秦瓊」 的味道。 現在好了，一場四分之一決賽把兩個人放在了一起，觀眾們也有了更直觀的 比較方法——誰贏得最後比賽，誰就更厲害。 「國際足聯應該修改規則，為什麼門將可以戴著帽子守門，卻不能戴著頭盔 守門？」布挺還對早晨上學路上看到的那個摩托車頭盔念念不忘。 「夢吧，你！」楊煒沒好氣地說。 既然規則不允許他全副武裝上場，布挺就只能把護膝和護肘戴好。進入十一 月份，天氣已經轉涼，他守門的時候在球衣裡面還添了一身秋衣秋褲，這樣能減 少受傷的幾率——雖然也會降低動作的靈活性…… 「羅威！羅威！羅威！」球場另外一邊突然傳來了歡呼聲，楊煒知道他們的 對手出場了。因為羅威踢球的風格非常具有野性氣息，所以同樣很受歡迎，大家 就是喜歡看他連人帶球把門將撞進球門得分的場面。 「這次比賽再給我們撞進一個吧！」 「可憐的三班門將，哈哈！」 「羅威加油！一班必勝！」 歡呼聲此起彼伏，全都清晰的傳進了三班人的耳朵裡面，於是他們不爽了… … 「呀——臧劍！臧劍！臧劍」女生們首先發飆。 「好帥噢！」 「臧劍加油，這場比賽再弄進七個八個的！」隨後男生們也開始了對一班的 反擊。 「就是就是，讓他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足球！」 賽前的拉拉隊戰以三班的勝利告終，他們贏在人數比對方多，不光是全班同 學悉數到場，更有其他班級的女生們加入了給臧劍加油的行列，最後寡不敵眾的 一班拉拉隊「含淚閉嘴」，因為再爭下去，他們就要成全校女生公敵了，何況自 己內部也有臧劍的粉絲呢…… ※※※晉靜和王薇陪坐在李靈左右，三個人一起關注這場比賽。其實高一一 班對於李靈來說沒有任何價值，唯一表現出色的羅威肯定是自己挖不來的，他已 經參加了學校的田徑隊了。田徑隊的老師這些天就跟娶了媳婦兒一樣高興，春風 得意的，每次都看的李靈牙癢癢。 這場比賽前他不止一次地說希望臧劍所在的一三班贏球，這樣就是他對那個 老師最好的復仇。所以剛才雙方拉拉隊互轟的時候，他也站起來為三班加油了， 他身邊的兩位美女經理人就更不例外了，晉靜本身就是三班人，不給三班加油說 的過去嗎？王薇是臧劍的忠實粉絲，也不可能給羅威加油。 「比賽要開始了，好好看著臧劍。」李靈對兩人吩咐道。「其他人不用管。」 兩人聽話的把筆記本攤開。 ※※※猜硬幣中羅威贏了陳濤，這讓不少一班的支持者放心了不少，誰都知 道臧劍擁有開球就進球的恐怖能力。羅威也很高興自己能拿下開球權，只要把足 球控制在自己這邊，抓住機會對三班展開攻勢，他瞭解布挺，知道以自己的能力， 攻破他的大門沒有任何懸念。只要先進了球，一切就又能夠按照他計劃的進行了。 高一一班能夠進入淘汰賽，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們每次都是先進球。 如果不能先進球呢？嗯，他們還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布挺緊張地看著站在中圈準備開球的羅威，他從來沒想過昔日的熟人，今天 會「沙場相見」。他倒是很希望對方能夠看在往日一面之緣的份上，對自己腳下 留情——最起碼你要射門便射吧，攔不住的我絕對不會攔，但是你千萬別把我撞 進球門…… 楊煒在場邊同樣很緊張，他不是沒有針對這個特殊的對手做出戰術調整。他 知道羅威是依* 自己的速度和衝擊力才能造成威脅，那麼他就讓球隊後場全都縮 在禁區裡面，不給羅威衝刺的空間，寧肯讓出禁區前的大部分陣地，讓對方遠射， 也絕對不能讓羅威進入禁區。 這是賽前他給大家的要求，但是他心裡沒底，不知道自己的要求能不能被認 真的貫徹下去。畢竟羅威那種橫衝直撞的帶球方式不僅僅只有一個布挺害怕呢。 果然主裁判剛剛吹響開場哨，就見羅威接到搭檔的傳球之後，直線向布挺把 守的球門衝去！ 027.鼻血 主裁判剛剛吹響了開球哨，就見羅威帶球殺向布挺把守的球門，那氣勢…… 他就差在帶球的時候鳴鑼開道了。 臧劍不善防守，所以他看到羅威向他跑來，很自然的往旁邊一讓。羅威輕鬆 越過臧劍，這讓他心裡很爽，怎麼說自己也算在一對一當中過了情敵一次。 臧劍沒有理會得意洋洋的羅威，他按照楊煒給他說的，逕直向前跑去。兩人 就這樣交錯而過。 楊煒清楚臧劍是不會參與防守的，所以羅威這根本不能算是突破防守。但是 讓他擔心的事情很快發生了，緊跟在羅威身後的兩個人也同時往旁邊讓開了一步， 正好讓羅威從中間衝了過去！ 「我* ！你們在幹什麼？！」急的他在下面張牙舞爪地喊，不過沒人聽…… 「有你們這樣防守的嗎？」 和他一樣著急的還有門將布挺，當他看到羅威一條直線衝上來的時候，真的 有打算放棄球門逃到一邊去的想法。 關鍵時刻還是陳濤衝了上去，和羅威糾纏在一起，減緩他的帶球速度，然後 另外兩個人圍上來，將他腳下的球斷掉。布挺這才鬆了一口氣。 楊煒的針對性部署還是起到了作用。他知道羅威其實不會踢球，尤其是盤球 簡直可以說慘不忍睹，只要多上去兩個人一包夾，羅威腳下肯定就亂，到時候斷 球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要把後防線這條閘關好，布挺把守的大門幾乎不受到什 麼威脅。論實力，一班其實還不如三班呢。 想法是好的，楊煒只擔心得不到最好的貫徹，否則再好都是紙上談兵。從開 場來看，還算不錯。 隨後的比賽雙方陷入了僵局，羅威經常是一個人帶球就帶到了三班的包圍圈 裡面，而三班把太多的精力都放到了扼制羅威身上，無法給前面的臧劍提供太多 的支援。僅有的幾次機會也都在對方的緊逼下丟掉了——話說羅威也不是傻子， 他知道臧劍的弱點是什麼，同樣做出了針對性很強的安排。 這場比賽本來應該是羅威和臧劍的正面對決，沒想到卻變成了三班教練楊煒 和一班智囊羅威之間的對抗。 目前的局面讓不少希望看到熱血對抗的觀眾們失望不已，對於他們來說，足 球場上只有一種東西能夠讓觀眾熱血沸騰：那就是最具有代表性的球星地碰撞。 兩人都是前鋒就更好說了——進球！你進一個，我回敬一個。 倒霉的是門將，不過沒人在意。 ※※※李靈在看台上看了一會兒覺得情況不對。 「怪了，羅威的表現在我預料之中，怎麼臧劍的發揮也突然變差了？」他摸 著鬍子拉碴的下巴沉吟道。 晉靜也看出來了，雖說這些天臧劍加強了身體對抗的訓練，但是因為布挺的 不配合，成果比較有限。羅威肯定看透了這一點，用近乎犯規的粗野防守來阻止 臧劍，效果非常好。 無奈她又不能給李靈說，因為臧劍是古代人，不習慣身體接觸的足球，所以 表現才變差的。 倒是王薇在觀察了半天之後得出了一個很相近的結論：「阿劍的身體對抗能 力太弱了，也許他以前都沒有這樣的經驗。」 李靈看了一眼王薇，「不是他能力弱，而是沒有經驗。你只說對了後半句…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明明有令人驚歎的天賦和技巧，表現出來的卻毫無經驗。 但是讓我更感興趣的是……這場比賽的某些東西。晉靜，我聽說你們班足球隊還 有所謂教練？」 晉靜點點頭：「是布挺的好朋友，阿劍的師傅，因為太胖了踢不動，所以大 家讓他當教練。他很認真負責，我們班能夠走到這一步，可以說他和阿劍的功勞 最大。」 「哦？」聽晉靜這麼一說，李靈很有興趣，「這麼厲害？還只是一個學生？」 「我當初來找你的時候，你們還見過面呢，李老師。」 「啊……啊，我忘記了，哈哈！」李靈摸著頭笑道，男性生物他一概無視的， 能記住才怪。「他叫什麼來著？」 「楊煒。」 「……」李靈如果此時正在喝水，他一定會被嗆到。「哈……哈哈，這個名 字……哈哈！實在是……哈哈，太……那啥了！」不知道應該怎麼說的他只能用 大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兩個女生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李靈，這讓他覺得很沒有面子，笑聲漸漸小了 下去。 「小女生，不要在意這種事情，給你們說了你們都不懂。」李靈揮揮手，刻 意擺出老師的架子。 「切，我每天都在聽，有什麼不懂的？」晉靜撇撇嘴。 「唔唔，我看老師才是，落伍了呢。」王薇在一旁落井下石。「老師你不覺 得你剛才表現得過於激動，而我們則很沉穩嗎？」 李靈咳嗽了一聲，這兩個人小鬼大的女孩子！現在的學生哦，真是……咳咳！ 「好了，我們沒有必要在這種問題上討論不休。給我說說，那個楊……楊煒 是怎麼把你們班帶到八強的？」 「嗯，其實說白了，他就是讓他們……」晉靜指指場上的三班球員，「他們 全都縮在自己後半場防守，前面只留阿劍一個人，有球就傳給阿劍，讓他一個人 去得分，其他人都不參與進攻。」 李靈聽得額頭上冒黑線，他不屑的撇撇嘴：「這算哪門子方法……就是馬桶 戰術嘛。晉靜，你不覺得這種安排太冒險了嗎？進攻只* 一個臧劍，萬一臧劍被 人看死了他們還不是只能任人宰割？就好像這場比賽一樣……」 「可是我們只能* 阿劍啊……」晉靜有些不服氣的嘟囔著。 李靈沒有聽到晉靜的抗議，他繼續說：「當然，我承認他在防守羅威方面很 有一套，但是足球只* 防守是絕對贏不了球的！足球是一項激情四射的運動！」 他說這話的時候，口水也很激情的四射而出……「要進球，進球！除了進球還是 進球！不斷的進球！只有進球才能贏得比賽，才能讓觀眾為你歡呼，才能……那 啥！」 「那啥是哪啥？」王薇問。 李靈也說不上來：「那啥就是那啥……總之，很那啥！足球就是要那啥，觀 眾才能跟著那啥！我一定要把求知中學的足球搞成崇尚進攻，激情四溢的足球！ 讓全市都不敢再小看我們，提到我們就得豎大拇指！我們的足球必須代表當今足 壇發展的最新方向，就好像巴塞羅那一樣！漂亮！性感！」 李靈越說越激昂，到最後他乾脆站起來，揮舞著手臂彷彿在對幾萬人發表即 興演講。 王薇的掌聲把李靈從自己的妄想中拉了出來，「老師我支持你！」她興奮地 說。 晉靜還有些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看著王薇都表態了，她不說些什麼不 太好，不尊敬老師，所以也呆呆的點頭道：「那……我也支持吧。」 ※※※羅威對於場上的情況非常不滿，雖然臧劍毫無發揮，可是他也沒有什 麼發揮，看台上的王薇肯定已經等不及想要看到他的表演了吧？ 請再耐心一點，再耐心一點，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讓你看看誰才是最好的！ 羅威在心裡對王薇說。 正說著呢，足球非常適時的出現在他面前，羅威憑借自己超強的身體素質用 力擠開了幾乎寸步不離的陳濤，給自己爭得了一點拿球的空間。他其實也很清楚 自己的足球水平是什麼樣的，想要在人群中護住足球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能 夠殺出去。 看準機會，羅威把腳下的足球猛地向前踢出，然後他高速啟動追球。因為太 過突然，三班的包圍圈根本沒有來得及合攏，一群人眼睜睜看著羅威衝出了他們 的包夾，追上七八米開外的足球，然後繼續衝向球門。 看台上響起了巨大的歡呼聲：「羅威！羅威！進一個！」 「把門將撞進去！可不要手軟啊！」 有三班的後衛企圖上來攔截，被他一甩手拉到了身後，他繼續前進，歡呼聲 也越來越大。 羅威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這一刻彷彿球場上只有他一個人，他是舞台的焦點， 大家關注的中心。 哈哈！王薇，看著吧，這就是我給你的告白！ 心裡面狂呼著，羅威抬起了他的右腿。他沒有繼續帶球撞向門將，不是因為 和布挺有一面之緣，腳下留情，而是他覺得用「射」的方式把足球踢進球門更帥 一些。 布挺被羅威為了討好王薇所表現出來的氣勢嚇住了，他愣在門前不知道應該 做什麼動作，然後就看到足球由小變大，猛地出現在他眼前，接著……砰！他眼 前一黑。 足球旋轉著飛出了橫樑，布挺鼻子噴出一縷血絲仰天倒了下去。 看台上有人喊道：「好球！」也不知道他喊得是羅威射的好，還是布挺守的 好，但是這聲喝彩顯然提醒了其他人，三班和一班的拉拉隊都開始為各自球員歡 呼。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剛剛倒在地上的布挺突然一躍而起，然後衝到了羅威身 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嘴裡大喊大叫著：「你往哪兒踢呢？往哪兒踢呢？我人 在哪兒，你還就朝哪兒踢！你就不會踢偏一點，左右上下，偏一點你都能進！偏 偏要往我臉上踢！！」 鮮血從他鼻孔裡面流出，流進他的嘴，然後隨著他的喊叫又被噴了出來，羅 威首當其衝，被噴了一臉…… 原本還在為攻守雙方喝彩的人們愣了一下，然後他們很快明白過來是怎麼回 事，整片看台哄堂大笑，他們好像看了一出周星馳的無厘頭荒誕喜劇一樣，無法 抑制的拚命跺腳甩頭。 王薇沒笑，她用本子緊緊摀住自己的嘴，因為她覺得這場面太噁心了。晉靜 也沒笑，她用筆記本摀住了整張臉，因為她覺得這場面實在太讓她難堪了…… 只有李靈和其他人一樣，笑得非常開心，話都說不抻抖了：「哈哈！真是… …真是太搞笑了！有他在，就永遠不會……不會覺得無聊！」那個「他」不用想 也知道肯定是布挺了，「他」現在還抓著羅威的衣服不肯鬆手呢，而羅威則被這 突如其來得口水+ 血水襲擊搞蒙了。 直到其他同樣被搞蒙的隊友上來將兩人為止，當然，他們同時也要躲避布挺 的口水+ 血水襲擊…… 陳濤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沒想到被打中了鼻子的布挺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按理說足球比賽中磕磕碰碰的都屬正常，怎麼也不至於抓住人家領子不依不饒吧？ 「喂，布挺你沒事吧？」他現在擔心的是布挺腦殼被打出問題了。 「嗚……好疼啊！好疼！」布挺終於有空摀住自己的鼻子哀鳴，看他眼角， 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似乎真的很疼…… 陳濤給了他一個白眼，原來這位是被打疼了才發飆的。 另外一邊羅威也非常憤怒，因為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高大形象都讓布挺這 一噴給破壞了。只要想起來自己的臉上竟然全是那些噁心得唾沫和血水混合物， 他就覺得作嘔。更嚴重的是，他狼狽的樣子一定被看台上「密切關注他」的王薇 看到了，自己的形象蕩然無存…… 這才是讓羅威憤怒的最主要原因。 他不能容忍自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一個公認的白癡侮辱的事實，他要反擊。 當然，腦子還是清醒的他也知道，所謂反擊肯定不是上去揍那傻小子一頓，而是 用進球來發洩他心中的憤怒，他要用怒火將布挺把守的球門燒得一乾二淨。 兩人短暫的友誼宣告破裂——如果他們曾經有過友誼的話…… ※※※羅威擦乾淨了臉上的口水和鼻血，這個過程旁邊的隊友總在笑，讓他 越發覺得沒有面子，看向布挺的眼神也凶狠了許多。 而布挺呢？在簡單擦乾了臉上殘留的血跡之後，他找了一卷衛生紙塞住出血 的鼻孔，就重新站在了球門前。讓陳濤欣慰不少的是，這次布挺沒有抱著門柱撒 嬌不守門，總算沒有給他進一步丟臉。 布挺站在門前，用力吸吸鼻子，生怕紙團掉下來。他惡狠狠地看著不遠處的 羅威，打得自己這麼疼，連句道歉的話都不說！很好，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兩人就這樣惡狠狠地對視，直到主裁判鳴哨讓一班開角球。 足球開出來，距離球門比較近。布挺嗷嗷叫著衝了出去，在羅威頭頂上把足 球打了出去。 三班的拉拉隊裡面馬上爆發出一聲彩：「漂亮！」 老實說，布挺一米八六的身高真是佔盡了便宜，在高一學生中來說，這個身 高可以算得上巨人了。小場的球門本來就小，他往門前一站，雙臂伸開，似乎整 個球門都遮住了。爭高球這種事情，他甚至不需要全力起跳就能把足球打出去— —也只能打出去，他還抱不住。 羅威瞪了布挺一眼，發現他正得意洋洋地看著自己，臉上顏色頓時變了，他 從鼻子裡面發出一聲重音，轉身走了。 晉靜看著下面，自言自語道：「阿布似乎……越來越像一個守門員了……」 ※※※友情廣告：朋友明鏡小說《天地神門》在大陸出版簡體，對中國古典 仙俠神怪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去這裡看看，覺得好的話不妨買一本回家墊桌角吧， 哈哈！ 028.門將是男子漢 隨後羅威瘋了般讓球隊壓上進攻，他要報仇，一定要讓布挺死無葬身之地。 一班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壓得三班喘不過起來，就算這樣楊煒也堅持讓臧劍在 前面不要回來。 不是他相信布挺和其他人的能力，而是他不能讓臧劍回來，不回撤的臧劍還 能威懾對方的後防，如果一旦後撤，最後一點威懾力量都沒有了，三班才是真正 任人宰割呢。 楊煒不知道自己的後防線能夠支撐多久，他現在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臧劍身 上，希望臧劍能夠率先進球，把局勢扭轉過來。 此時此刻，他只能在場邊焦急的走來走去，在外人眼中還真有一些教練的感 覺了。 ※※※當一班的攻勢變盛之後，三班的防守有些吃緊了。羅威的打法完全是 不留後路的進攻，隊友們在他這種氣勢感染下也變得瘋狂起來，原本三班還有條 理的後防線很快就被衝垮。 但是發飆的可不僅僅只有一個羅威…… 在隊友的配合下，羅威終於獲得了一次單刀的機會，他依* 自己的速度甩開 了陳濤的貼身防守，然後又* 身體硬生生撞開了擋在前進路上的另外一名三班球 員。 布挺看著羅威在自己的地盤上橫衝直撞，竟然無人能攔，氣就不打一處來。 在布挺的理解裡面，整個半場都是門將的地盤，門將是這一片的老大，其他人都 是他的小弟，在老大面前欺負小弟，哪個老大能看的下去？ 反正布挺看不下去，眼看羅威撞開了又一人之後，布挺嚎了一聲，棄門而出！ 在此之前，布挺從來不知道出擊是一個門將必須掌握的技巧，他也不知道應 該怎麼出擊，出擊了之後要怎麼做。他就是看不慣羅威在自己地盤上稱王稱霸的 樣子，他要給這個人一點教訓瞧瞧，所以他出擊了…… 羅威顯然沒有想到布挺出擊的這麼快……不，應該說他沒有想到布挺竟然還 會出擊。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布挺已經衝到了他跟前。他連忙把足球撥向一邊， 打算繞開出擊的布挺，這個時候他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如果他堅持自己的 風格，用身體去撞布挺，說不定還能成功，可他在這種情況下偏偏選擇了他最不 擅長的一種處理方式：過掉對方！ 布挺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他身體猛地下沉，倒向足球，單掌揮出…… 他碰到了！他竟然碰到了！足球被他撥離了既定軌跡，羅威一腳踢空，身體踉蹌 摔倒在地！ 布挺從地上一躍而起，高舉雙臂叫著：「哈哈！看到沒有！世界級的撲救！」 「犯規！」一班的人卻在高喊。 「漂亮！」三班也有人在喊，雙方就是專門做對來的。 「嗶！」主裁判的哨聲響了。 大家看著裁判跑向興高采烈的布挺，然後向他出示了一張黃牌！「犯規！」 「開什麼玩笑？！」布挺怒了，「我明明是先碰到足球的！是他自己踢空摔 倒的！規則上說這不是犯規！」真難得，他還記得規則上怎麼說…… 陳濤在後面給他後腦來了一下，「白癡！你自己看看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布挺低頭看看自己站的地方：「足球場上，怎麼了？」 「你再看看！你在禁區外面！」陳濤要抓狂了，他指著腳下的地大叫道。 布挺回頭看看，果然已經出了禁區。「哦，那又怎麼樣？」他還沒搞清楚情 況。 楊煒在場下看不下去了，他衝到場邊張牙舞爪的咆哮著：「笨蛋！白癡！廢 柴！門將跑出禁區就不能用手觸球了！！」 大家都笑了，笑得很開心…… 「啊？」布挺回頭望望生氣的楊煒，然後對裁判說，「好吧，既然規則都這 麼說了，那我就不追究了……」 陳濤又拍了他一下：「你追究什麼？人家裁判不追究你就好了！」 那個做裁判的高三男生笑得哨都拿不住了，他揮揮手：「沒事沒事……哈哈！」 羅威鬱悶的幾乎快要爆炸了，每次當他想要對王薇耍帥表現的時候，這個布 挺總會蹦出來壞他的好事。而且……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誰來關注自 己呀？一直生活在眾人關注焦點中的羅威，在這個白癡前面，竟然第一次感到了 有種挫敗感…… 是的，羅威的感覺沒錯，只要布挺出現在場上就會引來不少人饒有興趣的目 光，哪怕他只是抬抬手，就能引起一陣笑聲。在這個眼球經濟的時代裡面，布挺 確實有資本讓一些人嫉妒……雖然出名* 的不是好名聲，但是芙蓉JJ也是名人嘛， 這個世界就這樣…… ※※※比賽重新開始，一班的任意球由羅威親自操刀。雖然他不會踢球，但 是誰讓他運動神經發達呢？高中生的足球比賽裡面，只要隊伍裡有一個比較突出 的，那麼幾乎所有工作他都包了：開門球，開角球，踢點球，罰任意球…… 任意球高高飛向看台，布挺看著足球從他頭頂上方至少五米飛過，他仰頭仿 佛衛星雷達一樣隨著足球轉動視線，嘴裡還吹了一聲口哨。 羅威臉部肌肉又抽搐了一下…… 一班繼續加強進攻，希望攻破布挺把守的球門。說來也真邪乎了，平常布挺 守的球門每場比賽都會被對手洞穿，唯獨這場比賽布挺高接抵擋，到現在愣是沒 讓一班打進一個球！ 李靈摸著下巴咂嘴道：「本來是要觀察臧劍的，嘿，沒想到這個門將表現得 比誰都活躍……前幾場比賽場場丟球，這場比賽卻把門守的固若金湯，有意思、 有意思……」 晉靜很高興，畢竟是自己的青梅竹馬。 王薇也為布挺感到高興，總算能夠得到別人的正面評價了，這對於他來說一 定很罕有吧？ ※※※當羅威還在和布挺較勁的時候，人們逐漸忽略了另外一個主角…… 陳濤把足球向前一捅，一班的後衛解圍失誤，足球從他腳下溜了過去，臧劍 接到了足球！ 看台上的歡呼聲頓時大了起來，比之前任何時候都還要大。他們期盼已久的 帥哥終於出場了！ 臧劍漂亮的順過足球，抬眼看了看球門，一班的門將頓時緊張起來，他知道 臧劍要射門了。 果然，臧劍在禁區外面抬腳遠射！足球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再次貼著門柱 飛進了球門！而對方門將對於這種死角進球只能眼睜睜看著，目送皮球進門，毫 無辦法。除非職業級門將來才有膽量和能力去撲這種貼門柱的進球，所以凡是和 三班比賽過的門將都會抱怨臧劍：這小子太狠毒了！這種射門，你不撲就進，你 要是撲了……很好，學校醫務室的病床也許還有空位。 球場的氣氛被點燃了！大家等了快四十分鐘，終於等到了他們最喜歡看到的 一幕，進球！沒有什麼比進球更能讓觀眾熱血沸騰的了。 臧劍學著電視裡面那些足球明星的慶祝動作，他高舉雙手跑向給自己傳球的 陳濤，更多的人衝上來將兩人團團圍住。 布挺沒上去，他只是在自己的門前肆意嘲笑對手高一一班。他覺得很解氣： 讓你們攻！讓你們攻！小樣兒！被進球了吧？哈哈哈哈！ 作為門將來說，最喜歡看的是什麼？對方圍著自己的球門狂轟濫炸，球門在 自己的保護下固若金湯，隨後攻方自己的球門卻被一次偷襲攻破了。接下來落後 的一方為了扳平比分，繼續加強攻勢，門將把球門守的滴水不漏，然後攻方的球 門又一次失守…… 以上用非常稍微專業一點的話來解釋就是：門將是一個喜歡扼殺對方希望的 人，他們以終止一次藝術性的進攻而自豪，他們因為無數前鋒和支持者的唾罵而 沾沾自喜，沒什麼比親手掐掉對方希望更能令他們感到身心愉快的了。很早很早 以前，當現代足球剛剛誕生的時候，人們指責門將是魔鬼，是藝術的終結者，就 是因為這個。 看著自己的球門失守，羅威的臉色異常難看。他終於明白了三班的陷阱，讓 球隊龜縮後半場，就留臧劍一個人在前面，任憑對手如何狂轟濫炸都不予理會， 他們就依靠一次兩次的偷襲機會，臧劍的射門技術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他只 需要一次起腳的機會，就足夠改變比分…… 很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對手！羅威攥緊了拳頭。 他承認自己最初的失敗，導致己方落後。現在他沒有後路可退了，除了進攻 別無他法，希望能夠盡快攻破布挺的大門，這樣才有更大的迴旋餘地。雖然被迫 跟著對方的節奏走，有些不甘心，但是現在什麼也顧不上了，先把比分扳平再說 吧！ 三班的拉拉隊都喊瘋了，之前自己班級被人家壓著打，心裡別提多憋屈了。 現在好，揚眉吐氣啊！何況一班是重點班，平時上課的時候，任課老師沒少拿他 們和一班相比，總是說重點班什麼都好，進去了考大學不成問題……這些話他們 耳朵都聽起繭子了，偏偏還無從反駁，重點班的素質確實比他們出色——這個學 校論成績，衡量好於壞的唯一標準就是學習成績。 現在他們領先了重點班，這些少年怎麼可能不覺得爽呢？互相攀比是人的天 性，只是有些人攀比金錢，有些人攀比學習成績，有些人攀比……呃，攀比足球 比賽的比分…… ※※※比賽重新開始，一班繼續猛攻，毫不收斂，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個時候 就算收斂也沒有用了。反正輸一個球是輸，輸兩個球也是輸，還有什麼好怕的？ 俗話說穿鞋的怕光腳的，領先了一個球的三班反而打得畏首畏尾，被一班打 得更加狼狽了。別說再次偷襲，他們能保持不丟球就要謝天謝地咯，哦，還有一 個人要謝——布挺。 「我* ！王亮，你怎麼搞得！不要到處亂跑！盯死他，盯死他！他去哪兒， 你去哪兒！」 「隊長，上手拉他啊，不用怕他，他的任意球很渣！推！推……噯，對了！ 就這樣！」 「嗶！犯規！」 布挺充滿了活力和令人難堪的聲音不時響起，羅威很想上去給這個大嘴一頓 狠揍，讓他安靜一些。在足球場上，這簡直就是噪音污染啊，只可惜規則裡面沒 說守門員大聲喧嘩是違反規定的，否則羅威一定投訴。 布挺無意中喊出來的東西啟發了場下的楊煒，他也看出來一班的任意球都交 給羅威主罰，那麼只要頻繁使用犯規戰術，不讓對方進入禁區，一班的攻擊就變 得毫無威脅了。於是他非常配合布挺的在場邊喊道：「犯規！多在禁區外面犯規！ 不要擔心他們的任意球！」 羅威臉上的顏色更難看了，他真希望身邊有一個人，然後他就衝向楊煒，嘴 裡還喊著「不要攔我」，身邊的人馬上心領神會的將他攔腰抱住，同時也大喊： 「衝動是魔鬼！」 聽到了教練得指示，布挺更來勁了，他嘴裡喊出來的是越來越恐怖，如果隊 友們照做，無一例外全都是紅牌下場的結果，還好還好，大家還知道「衝動是魔 鬼」。 「踹他！」 「絆他！」 「推他！」 「打他！」 …… 他的聲音響徹全場，配上他誇張地肢體動作，讓人為之側目。 其實這種喊叫在場上真的能起到作用呢，可以有效的干擾敵人的情緒，是對 方更易怒，失誤增多。當然，自己的隊友也要有不錯的心理素質，否則自己也跟 著暴躁起來可就完蛋了……不過這樣做就要有被人罵「卑鄙」的覺悟。 一班的攻勢在布挺如噪音一樣的喊聲中顯得很凌亂，羅威只能靠 自己硬闖了， 無奈楊煒的犯規戰術非常賤格，只要你拿球上去就是一個不輕不重的犯規，讓裁 判沒法出牌，還能有效阻止你的攻勢。 羅威現在非常煩躁，因為他被犯規戰術和布挺的嚎叫聲搞得心煩意亂，偏偏 還找不到發洩的辦法。他現在就好像正在甦醒的火山，體內的岩漿在不停的激盪 衝突，迫切希望找到噴發的出口。 最後，在掃視了一圈之後，他把視線停留在了那個得意洋洋的門將身上。要 說今天是誰攪了他精心安排的演出？毫無疑問罪魁禍首是這個布挺，自己進不了 球還不都拜他所賜？眼睜睜看著競爭對手進球，卻拿一個白癡毫無辦法，說出去 都丟人！ 他不服，他要……逆！天！ 「把球傳給我！」羅威舉起雙臂高聲喊道。 場下的一班拉拉隊來勁兒了：「羅威！進一個！羅威！進一個！」 足球在加油聲中傳給了羅威，在他接球的同時，陳濤上來逼搶，希望依* 犯 規戰術阻止對方。沒想到羅威這次學聰明了，他沒有停球，而是直接把來球向前 猛地踢出，自己加速啟動輕鬆突破了還在發傻的陳濤。 羅威是真的動怒了，這從他的帶球速度上就可以看的出來。之前還能對他拉 拉扯扯的三班防守球員這次連影子都抓不到，眼睜睜看著羅威直線衝向球門。 布挺再次棄門出擊，這次出擊前他看好了，羅威已經進入禁區他才起跑的， 肯定不會再犯規。只是這樣一來，他的出擊時機似乎有些晚了…… 羅威這次不耍帥了，他只需要一個進球，不管用什麼方式。看見布挺出來， 他也沒有起腳的打算，他要把這個白癡連人帶球一起撞進球門！ 小子，別怪我心狠手辣，是你逼我的！ 兩人在飛速* 近，一班拉拉隊的歡呼聲越來越響，他們彷彿在提前慶祝進球。 說句老實話，當兩人越來越近的時候，布挺開始感到害怕了。他很想猛地轉 身跑路，因為他真的感覺自己面前的是一輛坦克，而不是人，被這種東西撞上… …好一點都是腦震盪吧？ 據說肌肉練到極致，是可以和鋼板媲美的。 「唔……布挺，你完全可以想像一下，你被他用跑一百一十米欄的速度連人 帶球撞進球門的感覺……」 布挺想哭。為什麼自己總是要遇到如此威脅的事情？大家不是踢足球嗎？為 什麼要搞得像仇殺一樣？ 「撞進去！撞進去！」一班的人越喊越來勁了。 就好像校運動會跑三千米那樣，大家都希望他摔倒，沒有人想看到一個白癡 拿到冠軍，白癡就得用自己的醜態來討好大家。從來不會有人對自己抱有希望… …錯，還有一個人吧！ 「阿布，門將是男子漢的位置……」 就在此時，這聲音在他腦海裡面響了起來，而且在嘈雜的環境中如此清晰。 「……你要表現得像個男子漢！」 羅威的帶球真是不敢恭維，在禁區外面他可以大步流星，在禁區裡他只要稍 不注意就會把足球趟大，看他的動作真是彆扭。 布挺看到足球碰到羅威腳尖，往前竄出了那麼一點，這是他的機會，他想也 未想，直接掄腳向足球用力踢去！ 「滾開！」 就像兩輛相向行駛的磁懸浮列車，布挺和羅威狠狠撞在了一起，似乎激起了 萬丈金光，大家都不自覺的閉起了眼睛，不忍看這一幕。 一時間，整個運動場裡面鴉雀無聲。 當觀眾們睜開眼之後，他們驚訝的看見羅威倒坐在地上，他同樣驚詫地仰頭 看著……那眼神，彷彿看到了外星人一樣。 兩人相撞的結果，以力量和速度出名的羅威被撞倒在地，而誰也不看好的布 挺卻驕傲的站在球場上，屹立不倒。 晉靜在兩人相遇之前就從座位上站起來，緊張的注視著場內，此時的手中的 筆記本已經被她揉爛了，她卻沒有發覺。她真的好想衝下過去抱住阿布，用力地 叫，用力地跳，用力地歡呼。 布挺就那樣站在場上，一動不動，甚至連頭都不曾低一下，只用眼睛的餘光 瞟向坐在地上的羅威，那表情充滿了不屑。 至於足球呢，誰知道被他一腳踢到了哪兒，反正不在他身後的門裡…… 沒有哄笑，沒有議論，甚至沒有驚歎，操場內依然鴉雀無聲。 029.第一個進球啊 沒有人說話，也許他們都被自己眼前的一幕嚇住了：校運動會上出盡風頭的 運動健將竟然被公認的白癡廢柴撞倒了！ 天哪，就好像說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一樣，令人難以置信。 可現實偏偏就發生了。 大家都愣住了，直到他們被一聲清脆的哨響驚醒過來。主裁判跑向兩人，然 後他隔在兩人中間，面向羅威，對還坐在地上的他出示了一張黃牌：「衝撞門將！」 羅威已經失去思考能力了，他根本沒去和裁判糾纏諸如「為什麼前幾場我這 麼踢不吹，今天就吹我犯規」的問題，而是愣愣的看著天上，哪怕裁判擋住了他 的視線，也不曾移開分毫。 「好了，球呢？給我，重新開球。」這位主裁判同學模仿著正規裁判，將這 次判罰記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然後扭身對布挺說。 布挺沒理他，依然昂著頭，用眼角的餘光瞟人。 陳濤又在腦後面給了他一下：「不擺POSE會死啊？！球呢？」 「啊？哦！」彷彿被陳濤打回了神，布挺這才反應過來，把頭低下來四下找 著。「不在，我也不知道踢哪兒去了。」他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這個時候有眼尖的三班球員突然指著一班的球門喊：「在那兒！在那兒！在 他們的球門裡面！！」 驚慌失措的一班球員扭頭去看，果然，那只皮球就靜靜的躺在他們門將的身 後…… 「轟！」沉寂的運動場內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吵雜聲，掌聲、歡呼聲、噓聲、 笑聲、跺腳聲、瘋狂的喊聲……混雜在一起。 這是第二件讓人不可思議的事情：布挺當初解圍的一腳竟然直接把足球踢進 了對方球門！ 李靈捏著下巴笑得很詭異：「這小子，還真有一點傻力氣嘛……」 三班的人已經圍在一起準備慶祝進球了，只有布挺傻乎乎的還不知道發生了 什麼。就在這個時候主裁判卻雙手高舉過頂交叉擺動：「進球無效！」 和他一樣動作的還有三班的「教練」楊煒，他也在向欣喜若狂的隊友們示意 ：進球無效，不要高興的太早了！ 看台上再次爆發騷動，這接二連三的變故讓不少人都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 跟著其他人走，別說什麼他們也跟著說什麼，別人什麼反應他們也什麼反應，這 就是俗話說的——起哄。 三班的人圍住了主裁判，他們要討個說法。 看台上晉靜也發出了自己的疑問：「為什麼進球無效？」 王薇給她解釋：「雖然布挺沒有問題，但是這個進球是發生在對方羅威衝撞 門將之後的，對方犯規在先，因此這個犯規可能造成對方門將不作為，所以才讓 足球進去的……」 「可是他明明是足球進了才吹得對方犯規啊。」 「其實這種事情誰也說不准的，標準完全在裁判那兒，他要說這球進，那就 算進，要說無效，那就是無效。總之，規則的精神* 裁判領會，他領會成什麼樣 子，全是他的事情。在我看來，這個判罰雖然會讓三班受到損失，但是不能算是 誤判，因為嚴格按照規則來說事的話，只要進球前有這個犯規，那麼接下來的進 球就應該被取消。」王薇顯得非常耐心。 晉靜雖然還不服，但是她確實也知道規則，嚴格來說這個球無效也無話可說。 她只是在心裡為阿布感到惋惜——多好的進球啊，他的第一個呢……被取消的話， 他一定很傷心吧？ 她往球場看去，正好看到了布挺的背影，他還愣愣的站在那兒，似乎沒有反 應過來。別人都在為他這個進球向裁判力爭，而他卻一個人站在門前。 看著這有些孤獨的背影，晉靜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一分鐘之後…… 「什麼？！進球無效！！」布挺突然抓住了陳濤的領子，這可是標準的「以 下犯上」啊。「我* ！他憑什麼？那球不是我踢進去的嗎？」 陳濤拍開布挺的手：「你才反應過來嗎？我們都圍著裁判說了半天了，威逼 利誘，什麼招都使完了，沒用！人家說了對方犯規在先……」 「犯規在先？可是他是我進球之後才吹哨的！不行，我得去找他說說理……」 布挺剛要向裁判衝去，就被陳濤攔腰抱住。 「我的大哥喲，你可千萬別！我們剛才說了半天都不頂用，你上去就行了？ 人家憑什麼聽你的？別忘了你現在身上還有一張黃牌了，要是把他惹毛了，再給 你一張黃牌，我找誰守門去？」 布挺愣愣的看著陳濤，隨後才想起來自己身上真的背著一張黃牌，他也知道 「兩黃變一紅，再牛也滾蛋」的規則。 「我的進球啊！我的第一個進球啊！」他抱著頭嚎道。 看台上爆發出了巨大的哄笑聲。 晉靜翻了一個白眼，心說收回先前所想，這個後知後覺的笨蛋！ ※※※雖說布挺的進球被裁判吹沒了，但是他也只傷心了那麼一會兒，很快 又變的得意起來：他畢竟在和羅威的正面對抗中完勝對方，剩下的時間他一直都 在回憶那一撞。全校的名人又怎麼樣？眾人偶像又怎麼樣？運動健將又怎麼樣？！ 還不是被我撞得屁股著地，臉面盡失？ 別擔心布挺開小差被對方進球，實際上這次衝撞對於羅威的打擊可以說是崩 潰性的。他在接下來的比賽中行同夢遊，毫無發揮——可憐的人，一直都有高高 在上感覺的他突然被白癡打翻在地，就好像從雲端猛地跌至谷底，其慘狀真是常 人難以想像啊。以他為核心的一班足球隊自然也就不可能有什麼出彩的表現了， 這個時候他們弱隊的本質暴露了出來，又被臧劍抓住機會連下兩城，最終三班3 ：0 痛快地贏下了這場比賽。 這也是布挺守門以來第一次沒有在比賽中丟球。雖然臧劍連續三場比賽上演 帽子戲法，但是這場比賽最受人矚目的毫無疑問是布挺。散場的時候大家嘴中津 津樂道的不是臧劍的三個進球，而是布挺和羅威的一次次碰撞，尤其是他那腳從 自己禁區直接踢進對方大門的進球，那真是「神來之筆」。 布挺終於能夠在全校同學面前真正的揚眉吐氣一回了，這次和校運動會跑三 千米不一樣，沒人提前退場，大家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布挺的表現。相信以後好 幾天布挺走在校園裡面都會被不少人指指點點：「看！這就是那個撞倒了羅威的 守門員呢！」 「真的？好厲害！羅威可是咱校一百一十米欄冠軍，校運動會紀錄的創造者 啊！」 「是啊是啊！」 只是這麼想，布挺就要爽死了，所以在比賽結束後，從操場到教室的路上布 挺幾乎都是仰頭望著天走的。 「布挺，你好厲害啊！」有三班的同學在一邊高聲叫著。 「嘿嘿！小意思，小意思！」布挺假謙虛，內心卻爽到飛起，這場面……夾 道歡迎，好像迎接英雄回歸啊！ 「以前都沒有看出來哦，沒想到你竟然能撞贏羅威！幹的好，我早就看他不 順眼了！下一場也要加油啊！」 「呵呵，好說，好說……哎呀！」 布挺只顧看天沒注意腳下，絆到台階，一頭栽了下去…… ※※※夜晚的老巷子第四十三號傳出一聲慘叫，驚飛了樹杈上的麻雀。 「殺豬呢？」晉靜不滿的拍了一下布挺的背，馬上又是一聲慘叫。 「輕點，你拍到腫的地方了！」 「真是不敢相信這個阿布在下午的比賽中還表現的像男子漢一樣。」晉靜嘴 巴上說著，一邊把紅花油倒在手上給布挺抹上去。 布挺趴在沙發上哼哼唧唧，他在心裡說，還不就是因為你那句「男子漢」， 否則我能發彪嗎？你以為我想啊？被撞被摔，渾身上下幾乎都青完了。 臧劍在旁邊看兩人在這種情況下都不忘打鬧，他笑嘻嘻地說：「布兄，你下 午的發揮真的讓在下佩服之至啊，那個衝撞，若讓在下去恐怕倒下去的必是在下。」 這種話布挺很受用，他瞇著眼睛，一邊享受晉靜的按摩服務，一邊對臧劍大 談自己的經驗：「實際上啊，這種程度都是毛毛雨啦！關鍵是別怕，千萬不能怕， 不能閉眼，一閉眼你就先輸了。聽到那聲『滾開』了嗎？那是我喊得，哈哈！利 用這種突然的喊聲干擾對方，自己就佔了便宜……下次我喊『老班來了！』估計 更有效果。哈哈……啊！」 晉靜手上一用力，「聽起來似是而非呢……你不要亂教阿劍這些歪門邪道的 東西。」 「什麼是似是而非？什麼是邪門歪道？這都是我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哼哼！」 布挺不服氣的反駁。「狹路相逢勇者勝！我和羅威那一下就是這樣的，哼，門將 是男子漢才做得來的，給你這丫頭說了你也不懂。」 「喲喲！忘了這句話是誰原創的了？」晉靜笑罵道。實際上她心裡高興著呢， 布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總算能讓自己感到欣慰了，更何況他今天的表現確實當 得起「男子漢」三個字。 「雖然是你原創沒錯，可卻是我將它完美的展現在世人面前的！」布挺本想 擺一個POSE的，但是發現趴在沙發上的姿勢擺出來會很像垂死掙扎的青蛙，只能 放棄。 「別貧了，翻身！」晉靜在布挺的背上拍了一下，那動作神態活像主婦在挑 選買肉。 布挺老老實實的翻身，但是翻到一半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幹嘛要翻身？」 「給你擦前面啊，你不是被撞到胸口了嗎？」晉靜手拿紅花油，不解的反問。 「啊……那個，我自己來就好了。」沒想到布挺難得結巴起來。 晉靜不理解，她愣愣地看著布挺，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然後把紅花 油塞到布挺手中，「好吧，我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東西忘了拿，我回去一趟…… 一定要擦啊！阿劍監督他！」她跑出了客廳。 「切，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布挺拿起紅花油，直接倒在了胸口的瘀斑上， 結果藥水順著他直立的身體一路流到了褲腰處，「啊呀！阿劍，紙、紙！快點， 要流進去啦！」 ※※※晉靜一路跑回自己的臥室，這才停下來* 在門上喘氣。 為什麼在給阿布按摩背後的時候自己不會有任何不自然的想法，阿布也不會 有，翻過身來就不行了呢？一想到自己要面對阿布半裸的上半身，她就情不自禁 的有些臉紅。 小時候她和阿布一起洗澡、游泳是經常的事情，現在轉眼間大家都長大了呢。 知道男女有別，知道害羞了，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做了…… 「小靜，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媽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晉靜連忙撲到書桌前開始隨便翻找起來，刻意製造出聲響讓媽媽聽見：「我 回來拿點東西。」 就這樣混亂翻著，卻讓她翻出一本童年的影集。小小的影集裡面全都是她和 布挺的合影，在公園，在海灘，在院子裡，在自己家中，在街上，在任何地方， 都有他們互相依偎著，頭挨頭的照片。 晉靜忘記了要製造聲響，她靜靜地站在書桌前，一張張仔細翻看著。 在海灘上，自己被螃蟹夾了手，痛得使勁哭，誰勸都不行。最後阿布把她的 手指放在最裡面吸吮，沒想到反而讓她安靜了下來。這張照片就是布挺吸吮她手 指時拍的，看著自己臉上的淚痕和布挺認真的表情，晉靜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過去的日子，點點滴滴浮上心頭。昏黃的檯燈下，晉靜手捧相冊，就好像捧 著珍寶，小心翼翼。照片中的笑容很熟悉，但是拍攝的地點卻已經模糊，很多地 方晉靜再怎麼努力都想不起是哪裡，還有些照片，她連兩人為什麼笑得如此開心 也記不起來了。 才十五年，為什麼我會記不起來了？為什麼彼此變化這麼大？好懷念從前， 大家可以親密地在一起玩耍，不用擔心學習成績拉遠了彼此的距離。好想好想像 這些照片中那樣，和阿布頭挨頭依偎在一起呵…… 看著看著，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滲了出來。 「小靜，這是你阿布哥哥，以後你們要互相友愛哦。」 「阿布，這是你妹妹小靜，不許欺負她啊！否則我打你小子屁股！」 …… 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玩耍我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槐樹下，風在林梢鳥兒在叫。 我們不知怎的睡著了，夢裡花落知多少…… （注1 ） ※※※注1 ：原文自盧前的《本事曲》，黃自為之譜曲，流行一時。「記得 當時年紀小，我愛談天你愛笑。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林梢鳥在叫，我們 不知怎樣困覺了，夢裡花落知多少。」後被三毛用作寫入散文《夢裡花落知多少 》。這裡為了情節考慮，稍微修改了幾處地方，特此說明，同時也向兩位前輩致 敬，尤其是三毛先生，很小的時候，就喜歡看她的書。 030.楊煒的離隊 求知中學校內第一屆足球聯賽的四分之一決賽在兩天之後全部結束，四支晉 級隊伍當中，二七班作為頭號奪冠熱門，自然不能缺席，一三班因為臧劍的存在， 也不能讓人小視。甚至已經有人在議論，這兩個班級將是走到最後的兩支球隊。 剩下兩支球隊？陪太子讀書的角色就沒有必要介紹了吧？ 期中考試的成績也在四分之一決賽結束之後兩天公佈，每個學生都領到了一 份由班主任製作的成績單，上面詳細列出了每個學生每門功課的成績，和總分， 以及他們在單科和總分上的排名。不少老師都堅信這種方式能夠激勵學生們的進 取心，實際上它只是攀比者互相炫耀的工具。 這是高一的學生們入校以來第一次大考，所以高一年級的老師們都非常看重。 不少班級的班主任甚至決定召開家長會，而學生們自然是「幾多歡喜幾多愁」。 高一三班也不例外，但是這在不少學生心目中最恐怖的集會對於布挺來說卻 毫無作用——因為他的父母不在國內，就算要來都是晉靜的爸爸或者媽媽代勞， 他絕對不用擔心回到家被家長責打。也許正是因為一直沒有這樣的動力，所以他 的學習成績也沒有多大提高。 這次考試的變數在於臧劍的加入，最後成績公佈出來之後，臧劍除了在語文 和歷史成績上稍微強過布挺、楊煒兩人之外，其他科目甚至不如兩人，因此他順 理成章的坐上了「高一三班期中考試成績倒數榜中榜」的頭把交椅。 競爭最激烈的戰場從「倒數第一」轉移到了「倒數第二」，布挺和楊煒要證 明自己比對方強，就不能做倒數第二，最終布挺依* 晉靜考前的突擊輔導，在總 分上成功超越了楊煒十一分，位列倒數第三，楊煒「含恨」坐上了「高一三班期 中考試成績倒數榜中榜」的二把交椅。 讓無數學生歡喜也讓他們愁的家長會終於結束了，李靈也可以讓足球比賽重 新恢復了。因為期中考試，他的足球聯賽多次中斷，不過這就是學校，沒有辦法， 何況歐洲的職業聯賽還要被國家隊集訓多次打斷呢。 讓李靈倍感欣慰的是，學生們都非常期盼足球比賽早日恢復，現在這已經成 了他們課餘生活最大的娛樂了，能夠在每天下午看一場比賽，真是一種享受。不 過這支校隊的成績如何，他的第一個目標已經達到——為求知中學培養出適合足 球生存的土壤。 最讓李靈高興的是，王薇在期中考試之後又回到了球隊，繼續擔任他的經理 人。那個吳萍芝沒有再找他廢話，因為王薇這次考了全班第一……而她之前也不 過是在第四和第二之間徘徊。 晉靜的成績略有下降，也只是從全班第三掉到了第四而已，而且她和第三隻 差一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聯賽重新開始，二七班繼續高歌猛進，他們在半決賽中輕鬆戰勝了對 手高二五班，從小組賽第一場開始到現在他們全勝晉級，五場比賽打進十球，僅 失三球，受過校隊訓練的人和那些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確實不是一個檔次的。 而他們小組賽中的第一個對手，高一三班同樣在半決賽中戰勝了對手，雖然 布挺又丟了兩個球，但是憑借「妖人」臧劍的四個進球，他們戰勝了高三六班， 和二七班會師決賽臧劍以十四個進球高居射手榜首位，第二名和他差了八個進球。 當一三班決定報名參加校內足球聯賽的時候，恐怕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 自己竟然能夠打到決賽。從第一場的表現來看，小組賽就將慘遭淘汰才是他們應 該的命運。沒想到就因為擁有了一個轉校生臧劍，球隊實力竟然就突飛猛進，這 讓其他不少班級即羨慕又嫉妒。 打進決賽讓三班的人興奮不已，就連一向嚴厲的班主任翟貴順都在半決賽第 二天的早讀上宣佈了這麼一條獎勵：如果球隊獲得最終冠軍，他自己掏錢請全隊 去吃火鍋！ 足球隊的男生們歡呼雀躍，當初借口要學習而沒參加球隊的人現在腸子都悔 青了——他們不是缺那頓火鍋，而是以學生身份和嚴厲的班主任同席吃飯，這種 體驗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布挺很高興，雖然半決賽又丟了兩個球。重要的是最後球隊獲勝，而不是他 丟了幾個球。他現在開始有些喜歡上這全球第一運動了，每次都盼著比賽快點到 來。贏球的感覺……太爽了！ 最高興的其實還是臧劍，從南宋莫名其妙的到了二十一世紀，還能夠踢上足 球本來就已經很讓他知足了，但是齊雲社毬頭的血液很快便在他胸中燃燒，他已 經不僅僅滿足於踢上幾腳球了，他還想要贏。多年的蹴鞠生涯讓他明白，只有贏 球才能有更多的踢球機會，如果輸了那麼一切都沒有了……要知道在皇帝面前踢 球輸掉的話，輕則挨板子，重則……性命不保。上位者的心思哪是他們這些小民 猜的透的？哪天心情不好，說殺還不就殺了？反正大街上玩蹴鞠的多了去，不怕 沒有人來踢給皇上看。 現在在這裡，他也同樣希望能夠一直贏下去，第一場慘敗給高二七班，給他 的打擊太大了，直到現在他都還不能忘記自己全場比賽無所作為，眼睜睜看著哥 哥把守的球門被對方狂灌，而觀眾們還哈哈大笑的一幕。那是無法原諒的無能。 現在好了，贏球，贏球，不斷的贏球，再也沒有人敢嘲笑他們，他們現在是 冠軍的有力爭奪者。這個表面冷酷的男孩，在家中的笑容也越來越多了。 整個三班都沉浸在贏球的喜悅中。 ※※※「真沒想到，我們決賽的對手竟然還是這個班級……」任少凱在看到 決賽對陣之後感歎命運弄人。 「是啊，完全沒有料到。當初被我們狂灌四個球的班級竟然還能夠出現在決 賽……」張利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當初那場比賽一結束，他就非常肯定的對其 他隊友們說：這支球隊完蛋了，遭受如此重創他們不會再有任何機會的。 沒想到這樣一支被人嘲笑的球隊竟然打進了決賽。 「嘿嘿，阿利，臧劍的出現可是徹底顛覆了你的看法哦。」任少凱突然笑道。 張利沒有反應過來，其他人卻都跟著笑了起來。 「怎麼？」 「你不是總說好的門將頂得上一支球隊嗎？你看看一三班的門將，除了和高 一一班比賽的時候他沒有丟球之外，哪場比賽不丟球？就這樣人家不一樣打到決 賽了嗎？人家* 的是什麼？可不是那個門將，而是臧劍，是前鋒哦。」任少凱給 張利解釋。 這個實事讓張利有些難堪，而且辯駁起來很有難度。但是張利是嘴很硬的人， 他不會輕易認輸。「我看也未必，那個門將雖然總丟球，可是表現還算不錯嘛。 也沒有你們說的那麼不堪……」 「哈哈！阿利，你就別狡辯了，看你自己說話的語氣都不太確定！」大家一 起笑道。 張利搖搖頭，無視了大家對他的笑話。 很少說話的隊長蘇偉咳嗽了一聲，這是他要說話的前奏——任少凱曾經研究 過，為什麼蘇偉每次說話前都習慣性的要咳嗽一聲？那是因為他平時話太少，嗓 子經常不使用，如果不咳嗽的話，可能他開口卻發不出聲音來，所以這聲咳嗽就 相當於比賽之前的熱身，讓嗓子活動開，免得出現失聲的現象。任少凱的研究結 果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同，並且將之作為官方認定的最終解釋。 雖然蘇偉有抗議過，並且說這只是單純的習慣，是提醒其他人注意他的發言， 不過他的微弱的抗議很快就淹沒在了人民的汪洋大海中。 「不管怎麼樣，我們要格外注意臧劍這個人，他非常厲害。我現在都還覺得 我們運氣特別好，臧劍第一場比賽肯定是狀態不好。」蘇偉這樣說，眾人都認同 的點頭。 是啊，如果讓第二場比賽的臧劍和第一場的換一下，輸的肯定是他們二七班。 面對那麼刁鑽的射門，這所學校內應該沒人能保證球門不失守。 「到時候想要防住，只能讓他不要起腳射門。臧劍的身體對抗能力似乎不是 太強……」蘇偉說道。 「用犯規戰術好了。」任少凱接道，大家聞言都看向他。「既然他的射門我 們幾乎防不住，那麼我們就不讓他射門好了。犯規、犯規、不停的犯規！我相信 臧劍的任意球功夫不會太好，否則他肯定不止進十四個球。」 蘇偉想了想，這是目前唯一可以扼制臧劍的辦法了。「還有一點，盡量早的 進球得分，他們的門將是弱點，我們得加以利用。」他又補充了一點。「還有兩 天了，大家都別輕易受傷。」 眾人點頭稱是，一次簡單的準備會就算開完了。 ※※※「高二七班！」布挺拿著對陣表大聲喊道。 「抽瘋了啊！」前排有人回頭罵道，現在是自習課，他們都在安靜的做功課， 布挺這麼一嗓子突然響起確實足夠嚇人的。 晉靜回身給布挺腦袋上一下：「安靜！你要嚇死人啊，看看！」她拿著自己 的作業本，指著上面斜斜的一條鋼筆墨跡，從本子右上直插左下，將本子非常平 均的分成了兩個三角形。「都是你給嚇得！」 布挺吐吐舌頭：「一時激動而已，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不就是一個高二七班嗎，瞧你那樣，真沒出息！」既然都轉過來了，晉靜 乾脆把書本都拿過來，再將布挺的鉛筆盒挪到一旁，霸佔了他的桌子。「咱們現 在什麼贏不了？」 「我又沒說會輸……」布挺委屈地反駁。「我是說：可算逮到一個報仇的機 會了，這次一定不能放過他們！」他揮舞著拳頭。「你說是吧，胖子？」他還用 裡拍了拍旁邊一直默然不語的楊煒。 沒想到楊煒哭喪著臉抬起頭，把晉靜和布挺都嚇了一跳。 「我* ！你不用怕成這樣吧？真沒出息！」布挺把晉靜的話轉送給了楊煒。 「是呀是呀，雖然他們很多人都是校隊出來的，但是看看臧劍，還有阿布， 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戰勝他們的希望，而且有你這個軍師在，肯定能找出扼制他 們的辦法！」晉靜也在旁邊給楊煒打氣。楊煒是球隊的教練，隨著球隊殺進決賽， 他的能力也得到了大家的認同，現在已經不會有人在叫楊煒是「白癡」了，真的 白癡能帶把有布挺守門的球隊進入決賽嗎？ 決賽前，主教練士氣低落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不是，這次不是因為這個……」楊煒帶著哭腔說，「我爸媽不想讓我參加 這個足球隊了……」 「怎麼回事？」晉靜奇怪的問道。 「期中考試成績太差了，回去被打了一頓……」這事情布挺和晉靜都知道， 家長會第二天他們都看到了楊煒胳膊上的紫痕。「後來他們知道我在學校還參加 了這個足球隊，他們非說是足球讓我學學習成績下降的！可我成績一直都是這樣 啊！我還覺得我這次考得進步了呢！」楊煒越說越激動，「他們不聽，非要讓我 退隊……」 「喂，胖子，你在學校就算參加球隊了，他們也不知道吧？」布挺給死黨出 主意。「你假裝答應，實際上繼續玩嘛……」 「不行的，有人可以告訴他們。」楊煒搖搖頭。 「誰？」 「哇* ，還有內奸啊，你爸媽國安局的幹活？」 「不是，我二姨在這個學校當老師。」 晉靜和布挺想起來了，楊煒確實有親戚在求知中學當老師，否則以他的成績 和家庭條件，怎麼可能進得來？當然是* 這個關係走後門進來的。只是這種事情 畢竟不是多光彩的事情，所以楊煒並沒有說那個親戚是誰。 實際上讓楊煒不願意提起的原因是為了給自己走後門進這個學校，他的父母 沒少被他親戚數落，讓他們覺得很丟臉，所以回來自然對楊煒也沒有多少好臉色 看了，這讓他很討厭那個二姨。在學校裡面也是能躲就躲。 「那你二姨是誰啊？」晉靜問道。 「就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吳萍芝……」 「……」另外兩個人同時無語，怎麼攤上這麼一個親戚啊！ 「我昨天希望說服我爸媽，讓我打完最後一場決賽，可是他們死都不同意， 還說再聽見二姨告訴他們說我在學校接觸足球，就打斷我的腿……」楊煒越說越 傷心，似乎真的要哭出來了。「他們甚至規定我除了體育課和做廣播操，不允許 去操場，有比賽的時候我也不能去看……」 「這……也太過分了吧？你爸媽怎麼能這樣呢？還有你二姨也是得，沒事告 什麼密啊！」晉靜很不滿，她早從王薇嘴中知道了吳萍芝當初怎麼讓她離開足球 隊的，沒想到現在「魔爪」還伸到高一三班來了。 「早知道、早知道我當初就讓你考倒數第三好了……」布挺話剛說出來就被 晉靜瞪了一眼。 「倒數第幾都一樣……」楊煒情緒低落地喃喃道。「阿布，決賽我沒法去看 了……我不甘心，為了這一天我等了好久，我喜歡足球有錯嗎？為什麼他們都和 足球過不去？！」他突然扭頭看著布挺，情緒復有激昂起來，「從小到大，我沒 有一項做好過，除了足球！我好不容易能夠幫上大家一些了，能夠在這上面找到 了我的用處了，他們卻不要我玩了，憑什麼？憑什麼？！」 「吵什麼？這是在上課！」前面又有人回頭罵道。 「你閉嘴！」布挺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指著對方鼻子吼道。他一米八六的 身高非常具有威懾力，被他死死瞪著的人頓時聽話的閉上了嘴，縮著脖子轉了回 去，當然他也沒忘嘟囔一句：「倆白癡！」 布挺仍然死死盯著對方的背影，直到晉靜在下面拽他。「阿布，阿布，坐下 ……坐下！」老實說她也被布挺這突然的一吼嚇住了，從她懂事以後她就沒有再 見過布挺這麼凶一個人，要知道阿布的脾氣是很好的啊，平時被她罵都不生氣的。 全班的人都在看著布挺，他們不明白此前不管怎麼罵，怎麼埋汰都不生氣的 他為什麼會突然生氣，突然變得這麼凶。布挺低頭看了看晉靜，又看看楊煒，這 才重新坐下，同時還不忘扭頭瞪其他人一眼：「看什麼看？這是在上課！」 一群人聽話的縮起脖子，埋頭做功課了。 楊煒不再說話了，晉靜也咬著嘴唇沉默，布挺卻有些煩躁，他很想把桌上的 一切都掀到地上。不過他還有些理智，知道這上面大部分都是晉靜的東西，要真 掀下去了，晉靜肯定和他沒完。 到最後，他也只能趴在桌子上，跟著沉默下來。 他能做什麼？他也不過是一個倒數第三的學生，就算他和楊煒關係再好，難 道還能去楊煒家讓他父母收回成命，或者去找吳萍芝單挑，讓她不要再做告密者？ 他什麼都做不到，就像一個廢柴那樣，什麼都不能做。 「我操！」胸中的不平氣最後也只能變成這簡單的一句粗口。 筆桿輕輕打在他的頭頂。「不要說髒話……」晉靜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 ※※※下課之後，楊煒找到了陳濤，給他說自己要退出球隊，因為家裡的原 因。聽到說是家裡的原因，陳濤也放棄了勸他留下的想法，學生再牛還是學生， 孩子再牛也還是孩子，父母之命，莫敢不從…… 球隊的人都知道楊煒這些日子幫了球隊多大的忙，沒有他的那些戰術安排， 球隊根本不可能走到決賽。現在聽說楊煒要離隊，大家都捨不得——能夠參加球 隊的成績一般都不會是太好，在這麼多場比賽中大家也早就培養出了比其他同學 更深厚的感情，在「同學」之外，他們還有一層關係「隊友」。 看著楊煒拚命壓抑的眼淚，晉靜突然覺得自己也很想哭。而身邊的布挺呢， 從罵了那句「我操」之後就一直沒有聲音，他只是看著楊煒起身，楊煒去找陳濤， 陳濤搖頭，楊煒也搖頭。就是到後來大家都上去安慰楊煒，他也沒有從座位上起 身。 陳濤看著楊煒耷拉著腦袋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在心裡重重歎了口氣。 本來信心十足的三班足球隊在一瞬間就面臨崩潰的威脅，以前都沒覺得，現在才 發現原來對球隊貢獻最大的不是臧劍，而是這個曾被看作「白癡」的楊煒啊…… 031.一定要贏 「為什麼師傅要因為考試成績而退出足球隊？」臧劍問坐在他對面的兩個人。 回到家中的他已經從晉靜嘴中聽到了有關楊煒突然退隊的解釋，讓他不能夠 理解的是期中考試和足球比賽看起來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為什麼師傅會因為期 中考試沒考好就要退出足球隊。 晉靜給他解釋：「阿劍，你們那個時代也有『十年寒窗苦讀，考取功名，衣 錦還鄉』的說法吧？」 臧劍點點頭，他就在京城裡面，狀元郎和落魄考生都沒少見過。 「雖然過去了幾百年，但是這一點從來就沒有變過。現代社會，我們這些學 生最大的任務就是學習，小學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整整十二年，就是為 了最後高考的那三天。如果成績好，就能上一流的大學，出來就能找到更好的工 作，一輩子就算有了保障……當然，這都是家長老師們說的，是不是那樣誰也不 知道。總之我們從小就被這麼灌輸了，什麼事情也大不過學習，只要家長和老師 們認為某些東西耽誤了學習，就肯定會要求我們放棄。比如楊煒，他的父母認為 他成天參與足球隊的工作耽誤了學習，所以考試成績不理想自然會和足球有關了。」 晉靜盡量把話說的明白一些，她怕臧劍有聽不懂得地方。 臧劍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隨後他抬頭說道：「在下理解了。但師傅必是不甘 心離開球隊的，因為師傅和在下一樣，都是好毬之人。」 一直沉默不語的布挺突然對臧劍說道：「阿劍，要不要做點什麼出來？」 臧劍看著布挺，布挺也看著他。 晉靜不明白兩人在說什麼，她疑惑地看看臧劍，又看看布挺。 臧劍突然雙手抱拳：「在下唯布兄馬首是瞻，布兄說什麼，在下便做什麼。」 「這場決賽是胖子等了很久才盼來的，他卻不能去現場看比賽。你覺得我們 拿什麼獻給他最好？」布挺問。 臧劍略微考慮了一番：「在下想……應該是勝利吧？」 布挺點點頭：「對，勝利。我守門，你得分，咱們一定要贏下這場決賽，把 勝利帶給他！讓大家都知道，就算他退隊了，這勝利還是他的功勞！」 布挺說的慷慨激昂，他表情難得這麼正經。晉靜在旁邊看呆了，這是怎麼了？ 阿布要轉性了嗎？她突然把額頭* 了上去，貼在布挺的額頭上，把正在慷慨陳詞 的布挺嚇了一跳。 「喂……喂！你幹什麼？」他語氣顯得很驚慌，手忙腳亂想要推開晉靜，卻 又不敢真推。他再次感受到了「吐氣如蘭」。 晉靜把頭挪開，這才對布挺笑道：「沒變，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阿布，呵呵！」 「神經病！」布挺沒好氣地罵了一句。 晉靜沒和他一般見識，她笑著攤開書本，開始做功課。 布挺則繼續和臧劍商量如何把勝利獻給楊煒了。 ※※※決賽那天是陰天，大家從上午就開始擔心下午比賽的時候會下雨，那 樣比賽將不得不推遲。好在老天很給面子，除了陰沉著臉，滴雨未下。 只是三班球員的臉色和這天氣很配。這兩天來，楊煒只能給他們提出一些建 議，但是不能臨場指揮讓大家心裡都很沒譜，經過這幾場比賽的磨合，他們都知 道楊煒臨場的能力救了球隊好幾次。如果他不能去現場指揮，絕對是三班的一個 重大損失。面對二七班這樣的強隊，他們都有些信心不足……當然，有兩個人除 外。 「喂，我說你們一個個跟死了旺財小強那樣幹啥呢？」中午休息的時候，布 挺很不滿地對其他隊友們說。 王亮有氣無力的趴在桌子上：「一想到又要面對二七班，我的心哇……比死 了小強還難受哦∼∼」 「切！有什麼好怕的？告訴你，有我在，一切沒問題！」布挺把胸脯拍的山 響。 王亮抬頭看看布挺，然後重重歎了口氣：「前途渺茫，生死未卜呀∼∼」 布挺被氣的翻了一個白眼，他又轉身去找陳濤：「隊長！你給說兩句，鼓鼓 勁呀！這樣下去怎麼行？」 陳濤趴在桌子上裝睡：「唔……別吵……好，你去說說……啊，別打擾我， 中午睡不好，下午沒力氣……呼……」 看著其他無精打采的人，布挺也拿他們沒轍，他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 校服外套蓋住自己的頭，啥也不想，午睡吧。陳濤最起碼還有句話說對了：中午 睡不好，下午會沒力氣的。 臧劍也在瞇著眼睛假寐，補充精力。他心裡很清楚：不管其他人怎麼看待這 場比賽，他一定要拿出自己的全部本領，幫助球隊贏下來。他答應了布挺，為了 自己已經退隊的師傅，這場比賽非贏不可！宋的師父不僅教他蹴鞠，還教他做人 的道理，他給自己講過「千金一諾」的故事，讓他明白一旦他作出了決定，那麼 不管面對怎麼樣的困難也一定要做到。 不就是贏球嗎？在下臧劍還從來沒有怕過誰！一個月前被你們羞辱的仇，師 傅楊煒被迫退隊無法實現的願望，都放在一起，今天我們一併了結了！ 下午，那球場之上，在下等著你們！ ※※※對於觀眾們來說，自從上午在公告欄中看到決賽的通知之後，下午活 動課之前的兩堂課就顯得格外漫長，他們無時不刻都在期盼比賽早點開始。而對 於一三班足球隊的人來說，他們現在最希望的恐怕就是老天開恩，下場大雨，將 這場比賽延期。 無奈，天公不作美。 下午第二節課的下課鈴聲敲響了，陳濤抬頭看看窗外陰雲密佈卻不下雨的天 空歎了口氣。 該來的，就來吧…… 他站起身，打算通知球隊的人下去熱身準備，這個時候楊煒拉住了他：「先 別急，把大家集合起來，我還要說兩句。」 大家很快集合起來，聚集在楊煒的課桌旁，聽「前」教練給他們講等會兒比 賽中需要注意的事項。 「我知道大家其實不想和二七班碰面的，我們第一場比賽輸得太慘，誰都會 有心理陰影。但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下面我主要講講他們的特點，和我們 可以利用的地方。」只有當談起足球，胖子楊煒才不會讓人有輕視和恥笑之心。 他認真起來的表情雖然不能迷住小女生，卻能讓平時嘻嘻哈哈，什麼都不當回事 的同學們聽命於他。 他將桌子上的筆記本攤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布挺只看了一眼就暈了。 不光是字，還有各種草圖……這小子，不去做職業教練真可惜了。布挺心頭突然 冒出這麼一個想法。 「二七班大部分主力都是我們學校以前校隊的成員，他們的隊長蘇偉更是校 隊隊長。你們別看咱們學校在市裡面的成績很差很差，但是他們這些人在學校裡 面還是有能力稱王稱霸的。他們攻守平衡，幾乎每條線上都有在校隊踢球的人； 同時因為參加過『市長杯』，所以經驗豐富，這些都是他們的優勢。不過他們也 不是鐵板一塊，一樣會有弱點。」 講到這裡，楊煒稍微歇了一口氣，再瞟瞟記事本。 沒人吭聲，大家都在等著他繼續往下說，下面才是重點。 「他們的進攻主要依* 前衛線，也就是中場這一塊。」楊煒在隨手畫出來的 球場草圖上劃了一個圈，正好包住了中場的範圍。「蘇偉是校隊的隊長，前腰， 他擅長遠射，布挺肯定已經嘗過他遠射滋味了。」 大家哄笑開來，布挺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胖子，不要說廢話了，我們 時間不多呢！」 楊煒也笑了，最近兩天他很少笑的，但是很快他收起笑容繼續說：「任少凱 是球隊的右邊前衛，他擅長的是突破。這兩個人都有非常明顯的弱點：身為前腰 蘇偉的技術實在不敢恭維，他的傳球也許還好吧，但是盤帶簡直慘不忍睹。而任 少凱呢？他的突破非常棒，可惜傳中技術又差的離譜。而且最最要命的是，二七 班根本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前鋒，我統計了一下，他們的得分百分之八十來自 中場，百分之十來自後衛，另外百分之十才是前鋒。我這麼說大家明白了吧？比 賽中我們只要掐斷蘇偉和任少凱的聯繫，把兩人分割開，干擾他們拿球，他們的 進攻便不會有太大的威脅。當然，剩下的就* 布挺你了，一定要守好門！別讓他 們進球，只要我們不落後，一切都好說。」 布挺鄭重地點點頭，胖子的希望，他應下來了。 「說完了進攻，我們來說說他們的防守。門將張利是校隊的主力門將，還有 那麼一點實力，不過卻有一個毛病：喜歡模仿那些職業門將的動作，而且到處亂 用，不該飛撲的球他也要炫耀一把自己的魚躍撲球能力。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嗎？那就是很多幾乎不可能進的球都會從他手下漏過，所以阿劍你要抓住他這個 弱點。這次不要射那些很刁鑽的球了，張利反而能撲出來。你射看起來很普通的 球，一定要讓張利覺得不舒服，他想要撲都嫌浪費的球，這樣能夠影響他的心態。 對於門將來說，心態非常重要。如果你能讓他變得焦躁起來，我們就贏了一半！」 臧劍也鄭重其事的點頭，男子漢一諾千金，師傅交待他做到的，就一定要做 到。 「其實我們和他們實力差不多的，他們依* 校隊球員的個人實力，我們就* 整體。戰術還像以前幾場比賽那樣，防守的時候除了阿劍，全都退守禁區，不要 給他們進入禁區的機會，進攻的時候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也全都留在自己半場， 不要給他們打快速反擊的機會——任少凱的速度可是很快的，咱們學校高二男子 一百米冠軍呢。其他的，就看你們臨場發揮了……」 楊煒講完這些，然後他扭頭看看操場的方向，接著又扭回來對眾人笑道： 「我說……我都講的口乾舌燥了，你們難道就沒一點表示？」 「彭」的一聲，布挺帶著手套的雙手拳掌相交，他站起來高聲說道：「放心！ 有我在，沒問題！」 這一次大家難得沒有噓他。 「還有在下。」臧劍也站了起來。 陳濤看看兩人，他這個做隊長的也不能不表態啊，於是他也跟著說：「是呀 是呀，有臧劍在，還會有什麼問題？」 隊長說話，其他人也紛紛表決心。一個個拍著胸脯說「沒問題」，但是誰知 道他們是否真的沒問題了呢？ 不管楊煒在賽前分析的再透徹，也無法彌補他們的脆弱的自信。畢竟第一場 比賽那個0 ：5 的比分到現在還血跡未乾呢。而且嘴上說的再好，也不可能在比 賽中全都得到執行，這方面必然會有一些損耗。 有人在背後捅捅陳濤，他這才反應過來：「啊，時間不多了，我們還要下去 準備熱身呢，那我們先走了！」 一群人這才相互簇擁著離開了教室。 楊煒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委屈。 班長武茜又在黑板上寫著那句話：老班說了，自習課改上活動課，全班都要 去給球隊加油！！！ 句末打了三個感歎號，加強語氣，表明這個命令的不可置疑性和不可違背性。 她回頭看看已經沒幾個人的教室，發現楊煒還坐在自己座位上，像是想起來什麼， 她又回身在這句話後面添了一行小字：特殊情況除外。 隨後她叫上等著她的好友一起跑出了教室，只留楊煒獨自在這裡看大門…… 看著大家都走了，楊煒猛地趴在桌子上，長出一口氣。好吧好吧，不讓我看 球，也別想讓我做功課！我看漫畫！哼哼，班主任去看球了，再也不會有人打擾 我了…… 他從課桌裡面掏出一本漫畫書，正準備翻開呢，就聽到門口一陣腳步聲，嚇 得他連忙又把漫畫書扔進了旁邊布挺的課桌抽斗。 跑回來的是班長武茜，她是來拿英語書的——不是看，是用來做指揮棒的。 她看了看趴在課桌上佯裝看書的楊煒，然後對他笑道：「放心，楊煒，咱班一定 會贏的！」末了還攥了一個拳頭放在胸前揮了揮。 楊煒點點頭：「嗯！」 武茜又跑了出去。 操場那邊傳來一陣巨大的歡呼聲，楊煒猜想臧劍他們已經出場了，比賽快開 始了吧？ 整座教學樓都靜悄悄的，大家都在球場看球，本來應該成為主角之一的自己 卻在這裡發呆。 他站起身，走出教室，趴在走廊的石欄杆上，出神的望著球場的方向。 一定要贏啊！ 032.偷襲 這應該是足球聯賽開賽以來觀眾人數最多的一場比賽了，甚至不少沒課的老 師都來現場觀戰。不管此前他們對李靈有多少偏見，學生同時因為一件事情而如 此瘋狂都不是他們所能忽視的，不少人也很想來看看這足球比賽究竟有什麼樣的 魔力。 看台上全部坐滿，場邊足足圍了一圈人。李靈這次沒有和他的美女經理人坐 在一起，因為校長舅舅又出來「視察工作」了，他得去陪他舅舅。肯定不能讓經 理人們跟著去，他怕她們被舅舅看上…… 胖校長看著看台上滿噹噹的人和場邊的人群，非常滿意的點點頭：「沒想到 我隨便找的人還找對了。你的前任花了三年時間也沒有讓這種情況出現在我的校 園裡面。」 李靈知道是在說那個「職業球隊主教練」，當初此人剛來的時候，他也還興 致勃勃的跑到學校裡面來看過幾次他訓練，後來覺得很無趣，就再也沒來過了。 「德智體美勞，我上小學的時候就知道要全面發展的東西，十幾年過去了， 還是只講究智，而忽視了其他四樣。我說舅舅，你搞這個學校究竟是為了什麼？」 李靈問道。 「賺錢。」 「……」他舅舅回答的倒老實，李靈卻被噎的無話可說。 「搞教育很賺錢，幾千年的傳統，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不過 呢，錢賺多了也會想做點善事，積積陰德。最近幾年，我學校每年都會有學生因 為壓力太大自殺的事情發生……可是學校的方針已經定下來了，所以我只能在一 些小地方敲敲打打咯。」校長對李靈說，「你就是我找來的補鍋匠。」 「敢情我就是那拉涅利啊！」 「拉涅利？」 「啊，沒啥沒啥，隨口說說。」李靈知道他舅舅不怎麼懂足球，自然不會知 道前切爾西主教練拉涅利的綽號——補鍋匠。 「李靈，給我介紹介紹兩支球隊吧？你這個陪同人員也要有些陪同人員的樣 子嘛。」 李靈撇撇嘴，然後指著場中穿白色英格蘭球衣的球隊說：「穿白色衣服的是 高二七班足球隊，他們大部分都是以前校隊的人，實力在校內來說算是頂尖的了。 我已經決定新一屆校隊以他們為班底組建……」看到舅舅張了張嘴，李靈就知道 他舅舅想要說什麼，連忙把答案說了出來，「不是我沒有能力，而是你這學校太 爛了，根本挑不出幾個讓我滿意的人才，目前也就只能以老人為基礎組隊了。」 校長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那邊，穿紅色中國隊球衣的就是高一三班，他們是這次比賽的大黑馬，因 為球隊中有一個非常棒的足球天才！」說起臧劍，李靈就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 上次他舅舅來看球，臧劍毫無表現，今天好了，臧劍已經逐漸進入了狀態，今天 他要讓舅舅刮目相看。 「足球天才？」果然，舅舅也來了興趣。 「嗯，就是那個長頭髮的，10號，臧劍。」 校長想起來自己確實在辦公室裡面見過這個人，因為全校一千多名男生就他 是長頭髮，想沒有印象都不可能。「是他呀……」他捏著下巴喃喃道。「嗯，你 繼續說。」 「本來這支球隊很不看好的，因為他們第一場比賽的對手就是現在的高二七 班，當時的比分是0 ：5 ，舅舅你也看了的。」 校長點點頭。沒錯，他還記得那個守門員非常搞笑的表演，當時讓他笑得前 仰後合，事後想起也還會讓他忍俊不禁。 「舅舅，當時你看到了三班的表現之後，心裡會怎麼想？覺得他們還有戲嗎？」 李靈突然不再介紹情況，而是反問道。 校長想了想，似乎在努力回憶當初他的想法：「嗯……就是覺得很好笑，覺 得這隊很弱吧。沒什麼戲！」 李靈很得意的笑了：「不少人都這樣想得，這所學校的大部分學生們都這樣 想得……但是你看，現在出現在決賽場上的是他們，而不是其他那些自視甚高的 班級。這支球隊真的很頑強，尤其是他們和高一一班的比賽，是我看了咱們這屆 聯賽所有比賽中最精彩，最有代表性的比賽。」 「哦？」那場比賽校長沒看，他看向李靈。 李靈現在還能想起來那場比賽中的任何一個細節，臧劍的三個進球，羅威和 布挺的衝撞，布挺那個被吹出來的「進球」，觀眾們瘋了一樣的歡呼和騷動…… 「是的，非常精彩！」他對自己的舅舅點了點頭。 校長看看球場，似乎在想怎樣一個精彩法。 而李靈也不吭聲了，同樣望向球場，雙方的比賽已經快要開始了。 ※※※王薇和晉靜坐在一個最方便觀察比賽的位置，對於這場比賽她們都有 些忐忑。王薇從晉靜的嘴中知道了他們三班足球隊現在面臨的困境，球隊主心骨 教練不在身邊，還要面對這所學校裡面最厲害的班級。 王薇看看晉靜，發現晉靜也在看著自己。她意識到自己比對方高一個年級， 怎麼都算學姐了，這個時候應該做出表率來。 輕輕咳嗽一聲，再將筆記本攤開，她對晉靜笑道：「比賽快開始了，我們也 準備吧。」 「好。」晉靜點點頭。 「我們分一下工，我負責三班，你負責七班。」她又說。 這次晉靜抬頭看了看王薇，然後笑著又點點頭：「好。」 王薇被晉靜看得有些心裡發毛，她確實動用了一下特權，好在晉靜很快就答 應了下來，沒讓她太難堪。 在心裡輕輕吁了一口氣，王薇把目光集中到了臧劍身上。 就在這個時候晉靜的聲音響了起來：「王薇，你要注意觀察阿劍和阿布兩個 人喲，這是李老師的要求。」 王薇連忙把視線又移到了布挺身上：「啊，好的，我有在看呢……」 晉靜得意的笑了，她假傳了一道「聖旨」。 ※※※大家都在場上站好了，首先開球的是高二七班。布挺站在球門前，看 著前面的對手，他的表情難得如此認真，緊抿嘴唇，一言不發，既沒有誇張的肢 體動作，也沒有令人哭笑不得的言論。 他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對待一件事情，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想贏念頭。他不 知道那個吳萍芝是否會來操場看，但是他就是想要她知道：胖子做的事情不是毫 無意義的。 除了勝利，沒有其他方式更能證明這件事情的了。 在中圈等著開球的蘇偉看了眼布挺，然後對身邊的任少凱說：「我總覺得今 天有些不對勁。」二七班因為前鋒太弱了，所以連開球權都拱手讓給了中場，他 們一直都是蘇偉和任少凱負責開球。 任少凱撇撇嘴：「有什麼不對勁？」 蘇偉抬頭看看天：「不知道，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天……不會踢著踢著 下雨吧？」 任少凱也抬頭看天：「管他呢，爭取早點進球，剩下的比賽就能進入我們的 掌握了。下雨？鬼知道，天氣預報說今天局部地區有零星小雨，希望我們學校不 在『局部地區』之內。」 「那好吧，比賽一開始，我們就按照計劃來好了……」 兩人還打算繼續聊天，主裁判在一旁吹響了開場哨。 任少凱不滿的瞪了一眼主裁判，然後把球推給了隊長蘇偉。 比賽開始了！觀眾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二七班憑借控球在腳的優勢，一上來就對三班的球門展開了圍攻。足 球比賽中開場五分鐘和結束前五分鐘是最好的分的機會，七班的人深明此理。而 且他們認定了三班的門將是全隊最大的弱點，只要抓住這個弱點加以利用，勝利 幾乎唾手可得。 不過這一次，他們似乎打算了如意算盤。 布挺怪叫一聲，雙掌把蘇偉的射門拍了出去。他已經連續三次擋住了對方的 射門，雖然動作很滑稽，也非常不正規，可是他擋住了射門，這就足夠了。 「我* ！你們在幹什麼？不要給他們輕易起腳的機會！楊煒之前說的你們都 忘了？」撲出蘇偉射門的布挺很來勁兒，他指著其他隊友高聲叫道。 「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他們還沒有一班厲害呢！」 布挺的話讓七班的人非常惱怒，怎麼能把他們和高一一班相提並論？一班就 * 一個肌肉男橫衝直撞，竟然也能進入八強，簡直就是足球的恥辱。他們一直不 屑的球隊竟然被這個門將拿來放在一起比較，而且更不可饒恕的是他竟然說他們 不如一班！ 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布挺沒想到自己隨口喊的話又把七班的人激怒了……他還真是一個容易讓人 失去理智的角色啊。 小子，我們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還沒有一班厲害」！ 七班的球員幾乎都嘴角帶著邪笑，眼露凶光，看著布挺。而布挺卻渾然不知。 很快，他感到七班的攻勢又更猛了。 臧劍孤零零的站在前面，無奈的看著手忙腳亂的布挺。他知道會是這樣的開 局，畢竟實力擺在那裡，但是沒想到的是一開始七班就攻的這麼猛，他們不擔心 後繼無力嗎？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擔心自己後防過於空虛，而導致丟球 嗎？ 陳濤終於有空把足球往前傳了，七班的攻勢暫告一段。讓他欣慰的是布挺這 小子今天表現的還算讓他放心，面對如潮一樣的攻勢，愣是沒丟球。當然，他自 覺後防線在自己率領下也發揮的很不錯。 足球被傳到了臧劍腳下，觀眾們興奮了起來。剛才看七班圍攻三班球門都沒 有這麼激動，尖叫聲真正是「響徹雲霄」啊…… 校長在看台上看球，被旁邊的小女聲突然爆發的尖叫嚇了一跳。「哈……現 在的學生精力真旺盛。你說的那位同學，也真有人氣……」他掏出手帕擦擦額頭 上被嚇出來的冷汗。 「要說他現在是求知中學第一偶像，我想也沒有人敢異議。」李靈得意洋洋 的說。這神就是他造出來的，臧劍越受歡迎，他越爽。一想到自己在田徑隊老師 面前揚眉吐氣的樣子，他就爽到渾身發抖。哼哼，讓你丫以前看不起我！讓你丫 在我面前炫耀羅威！告訴你，老子現在還看不上他了！ 「偶像？哈哈，我知道，像超級女生那樣？」校長突然變得很興奮起來， 「想唱就唱，要唱得漂亮∼∼對不對？」 李靈的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 「哦，那是女孩子們的東西。那麼像加油，好男兒？嗯，或者我型我秀？」 李靈嘴角肌肉繼續抽搐。 「都不像？難道是夢想中國？幸運52？非常6+1 ？」 李靈扶住了看台前面的欄杆，很無力地說：「舅舅，你晚上都幹些什麼啊？」 「看電視，你有意見嗎？」這個時候的校長突然恢復了他的尊嚴。 李靈見風使舵：「沒有沒有，很好很好……我們繼續看比賽好不好？咦？怎 麼摔倒了？」這最後一句他是對這場上發出疑問的。 臧劍拿球之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突然被一個人撞翻在地。主裁判的哨音 響了起來：「犯規！」 場外響起了巨大的哄聲。對於膽敢和帥哥作對的人，就要有膽接受全體女生 的鄙視。 臧劍無奈的從地上爬起來，拍掉身上的草屑，他左右看看，上來支援的人很 有限，進攻還是要* 自己了。 「隊長，請把球傳給在下。」他對陳濤招招手，示意他上來罰球。 陳濤看看自己身後的其他人，然後對他們說：「別上去，都在後面呆著，我 馬上就回來。」交代完他這才跑上去幫助臧劍罰球。 球傳到臧劍腳下，結果他沒帶幾步，又被另外一個人衝上來拉住了無法前進。 主裁判的哨音再次響起：「犯規！」 這次犯規的人還裝模作樣的和主裁判爭辯了幾句，在聽到看台上發出的噓聲 之後，他很快也退了回去。 陳濤剛準備回去呢，又被臧劍叫住幫他罰球。 看到這一幕的蘇偉和任少凱對視了一下，果然不出他們所料，整個三班足球 隊都找不出來一個會開任意球的傢伙，這樣的話，他們只要注意犯規的尺度和頻 率，就足夠保證張利的球門沒有危險了。 剩下的工作就是如何攻破那個白癡把守的大門。 蘇偉對大家擺擺手，示意他們暫時不要犯規了，注意收斂一下，不要激怒主 裁判。 這次臧劍拿球沒有受到侵犯，但是他卻遇到了兩個人的夾防，兩個人不停的 干擾他帶球，臧劍很快就把足球丟掉了。七班順勢轉入進攻。 ※※※李靈已經顧不上給舅舅解說比賽了，他現在全部精力都放在研究這場 比賽上。他看到了一場很有趣的比賽。 參賽雙方顯然都經過精心佈置得，做了針對性很強的安排。臧劍現在被對方 的犯規和多人包夾搞得狼狽不堪，根本沒有辦法起腳射門得分。而七班情況也好 不到哪兒去，他們的蘇偉和任少凱兩個人被三班用人海戰術隔斷了，他們中任何 一個人拿球三班就會有三個人衝上去圍搶，手腳並用，讓他們根本無法把足球傳 出去，更別說射門了。 場面在外行人眼中看起來很沉悶，李靈卻看的津津有味。對於一個FM、CM玩 家，沒有什麼比研究技戰術更能滿足他們的了。 他從這種沉悶中找到了讓他欣喜的東西：這所學校的足球水平還沒爛到沒救 的地步。最起碼能想出這種戰術，並且讓它們針鋒相對，平分秋色的人，都很了 不起。 接下來讓他關心的是，足球比賽總要有一個勝負，那麼這場比賽究竟會是哪 邊勝利，是哪種戰術戰勝哪種戰術呢？ 從目前來看，三班顯然更處於劣勢，畢竟他們一直是守方。在李靈的概念中， 防守再固若金湯，一味防守也只有被攻破的唯一結局，他不贊成這種踢法，第一 不好看，第二很不保險。 可就在李靈內心給三班足球下定義的時候，場上風雲突變！ ※※※任少凱的射門被布挺抱在懷裡，他趕緊往回跑，但是已經晚了，布挺 用力將足球扔過了中線，臧劍接到了來自他哥哥的傳球。 一位七班的球員想要上去阻止他，沒想到臧劍卻出人意料的沒有帶球向前跑， 而是急剎車停在原地，那個人非常狼狽的從臧劍面前衝了過去…… 看台上響起了巨大的歡呼聲和哄笑聲。這個時候臧劍再次啟動，他良好的球 性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足球彷彿粘在他腳上一樣，他想要怎麼帶都沒有問題。 第二名七班的球員衝上來，他打算把臧劍撞倒，真的撞上去才驚訝地發現臧 劍沒倒！ 「怎麼回事？他不是不擅長身體對抗嗎？」王薇也覺得有些奇怪。 晉靜卻看著站在門前給臧劍大聲加油的布挺笑了。 那人不信邪，繼續撞，從合理衝撞慢慢變成了侵犯。 可是臧劍仍然在繼續帶球向前高速跑著。 「真見鬼啊！」那人咒罵道。「怎麼就是不倒？」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們也忒小看在下了！臧劍下盤一用力，這次輪到 撞他的人腳步不穩，臧劍抬頭看了看七班的球門，他在找風流眼。 張利有些驚懼地站在門前，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在他腦袋右上方大約一米的地方，有一個不引人注意的空當。就是那裡了！ 「他要射門了！阻止他！」蘇偉在前場拚命的往回跑，無奈速度不是他所擅 長的，他只能用聲音提醒隊友。 最後一次衝撞，對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抱著犯規的心態向抬腳準備射門的 臧劍撞去。 只有一條腿支撐身體的臧劍被對方撞歪，雖然身體已經橫著飛了出去，他的 右腳仍然精確的命中了足球。 兩人同時向一個方向摔去，而足球則向球門飛去。 張利揮了揮手，然後足球從他手上飛入了身後的球門…… 「轟！！」看台上爆出巨大的歡呼聲。 「這種情況下還能射門？而且射門還進了？！」 「天哪！他還是人嗎？」 「臧劍臧劍，我愛你！就像老鼠愛玉米！」 七班的人傻了，三班的人瘋了。 李靈從座位上站起來，緊緊抓著前面的欄杆。偷襲！真是可怕的效率！他第 一腳射門竟然就進球了！ 而他的舅舅也被這種場面感染了，他喃喃道：「果然是天才……」 033.七班的逆襲 臧劍的進球點燃了觀眾們的熱情，大家在看台上手舞足蹈，這個進球確實漂 亮，他們把所能想到的全部讚譽之詞都砸向了臧劍。 而臧劍卻向著教學樓的方向揮了揮手。他不知道師傅會不會看到，但是他一 定要這麼做，這個進球是給師傅的，感謝他這一個多月以來對自己的幫助，感謝 他讓自己認識了現代足球，感謝他讓自己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找到了感興趣的東西。 大家一窩蜂的跑向臧劍，然後將他團團圍住，擁抱慶祝進球。 布挺也顯得很興奮，他在門前大聲喊著：「看見沒有？看見沒有？我說了他 們還沒有一班厲害吧？我說的沒錯吧？！阿劍，幹得漂亮！再進幾個吧？讓他們 瞧瞧我們的厲害！」 他的話讓七班很沒有面子，現在他們確實落後，所以看上去似乎真的不如一 班。 蘇偉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們的計劃是開場先進球，然後讓比賽納入自己制定 的軌跡，沒想到久攻不下，半個小時之後反而讓三班領先了，而這竟然還是三班 的第一腳射門！賽前分析明明最怕身體對抗的臧劍怎麼突然變得強壯了起來？連 撞三次才有效果，而且還讓人家射出一腳好球！ 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回頭看看其他隊友，大家都一臉迷茫，被三班這個進球打蒙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臧劍突然不害怕身體對抗了？」王薇也在問身 邊的晉靜。 晉靜笑的很開心：「這段時間只要有空阿劍都會拉著阿布陪他練習身體對抗， 不過我也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會有效果。」 王薇把目光從臧劍轉移到了布挺身上，看著他一米八六的身高，和張牙舞爪 的氣勢，似乎真的是一個很好的陪練呢…… ※※※三班的慶祝結束，比賽這才重新開始。七班遭受的打擊很嚴重，上半 場剩下的時間裡面他們都沒有再組織起像樣的進攻來。 主裁判吹響上半場結束的哨音時，活動課的下課鈴也響了起來。 三班的人聚集在他們拉拉隊看台下面休息，一個個興高采烈。七班則完全相 反，他們低垂著頭，還有人在歎氣。 這情景和兩支球隊第一次交鋒的時候何其類似？只是高興和歎氣的對象換了 一下而已，足球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啊…… 「怎麼樣？我給你們說吧，他們不堪一擊！我說的沒錯吧？阿劍幹得好！」 布挺用力在臧劍的背上拍了一下，把毫無防備的臧劍拍了一個踉蹌。大家都笑了 起來，領先讓他們心情很不錯。「這樣下去，我們肯定能贏！肯定！哈哈哈哈！」 布挺張狂的笑聲老遠都能聽到，傳到二七班人耳朵裡聽著就很不是滋味了。 「媽的！狂什麼狂？不就是一球領先嗎？瞧他們那樣，跟幾百年沒吃過豬肉 一樣！」隊中有人很不爽布挺的態度。 「這叫小農心態，你要理解。」任少凱也沒好氣地說。丟球正是因為他的射 門被布挺撲住導致的，這方面來說也多少和他有點關係，他可沒想過布挺能夠把 他的射門抱在懷中，他承認自己當時射門的時候有些勉強，力氣不大，角度也不 刁，但是布挺也沒有理由能夠抱住啊！ 「行了！」蘇偉沒有咳嗽，突然低聲喝道。這把其他隊友嚇了一跳，他們驚 詫的看著隊長，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如果你們還抱著這種心態，下半場我們還會丟球，不光丟球還要丟人。」 蘇偉的話說的很重，「老實說，我們之前確實小看了他們。」他看著球場對面的 三班球員們，別人都坐在地上，只有那個門將站在那兒手舞足蹈，似乎又在發表 什麼「高論」。真是一個精力充沛的人…… 「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個高一的球隊，剛剛開學不到三個月，可能 人都沒有認熟，更別提一起踢球的默契了，他們* 什麼一路過關斬將，打到決賽？」 面對這個問題，大家都沉默了。 「你們真的以為只* 一個臧劍就能辦到嗎？夥計們，足球是集體運動。這話 不用我再重複了吧？大家都是踢好幾年球的人了，為什麼在三班上會看走眼？」 一群人都低頭不語，他們在反思這個問題，也許自己真的錯了？ 張利開口了：「我承認自己一開始看走了眼。那個門將……並沒有我們想像 的那麼白癡。」他指著遠處的布挺道，「我不知道怎麼形容他，他是我見過最特 殊的門將。有時候好，有時候差，根本搞不懂他……可是他卻能夠在我們的攻勢 下保持半場球門不失，我覺得他很了不起。三班不是只* 臧劍一個人的。」 大家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確實……我對他很無語。」蘇偉也說。他想不到第一次見面丟盡了臉的人 怎麼還能有勇氣再次站在這球場上，並且現在讓他們很丟臉。 「我討厭他。」任少凱撇撇嘴，「他的嘴太賤了。」 張利笑了：「少凱，我倒很喜歡他這一點。有的門將就是喜歡大叫大嚷的， 一方面提醒自己的隊友，指揮防守；一方面分敵人的心，讓對方覺得煩躁。只是 我這人的性格做不到他那樣。」雖然張利一直堅持認為他是很正經的人，不會搞 笑，但是隊友們都認為，當他一本正經說那些荒誕言論的時候最搞笑，他分明就 是一個擅長講冷笑話的人。「我敢說上半場我們攻勢加強的有些過頭，就有他的 功勞，所以下半場你們要小心自己的體力啊。那個人……雖然動作很業餘，很搞 笑，可是他有一個優點很適合做門將。」 「什麼優點？」任少凱奇怪的問。 「臉皮夠厚。」張利認真地回答道。 大家都笑了起來，因為落後而低落的心情多少緩解了一下。 「你這是在誇他還是罵他啊？」任少凱翻了一個白眼。 「臉皮夠厚的人就不會在乎外人對他的看法，因此就算丟再多球我想也不會 影響他的情緒。對於一個門將來說，情緒穩定是很重要的。所以我說他適合當門 將。」張利不理會任少凱的語氣，依然一本正經地說。 「你這麼說似乎也有道理……」任少凱捏著下巴說。 「那個門將也算一個因素吧。」蘇偉說道，「但是讓我最在意的還不單單是 這些。我認為他們有現在這個成績，應該和一個人分不開的。」 「誰呀？」眾人問道。 「不知道你們還有印象沒有？三班每場比賽場邊都會站著一個胖子，看樣子 像是球隊的人，但是卻從來沒見過他上場。」 有人想了想才點頭，有人乾脆搖頭，看來大家對這個人印象都不深。 「我對他印象很深，因為他總在場邊不停的走來走去，有時候還向場內揮舞 著手臂，大喊大叫的，而且三班似乎很聽他的話……」 「等等，大偉，你說的怎麼這麼像主教練啊。」任少凱打斷了蘇偉的話。 「嘿嘿，他就是教練。」 「什麼？！」一群人愣住了。 「就是一個高一學生而已，還教練了？」任少凱反應最大，「踢個校內聯賽， 還搞教練？」 「我們的戰術打法不也是自己商量出來的嗎？他只是不踢球，只負責安排戰 術而已。」蘇偉瞪了這個過於激動地傢伙。「我覺得三班能有今天，和他關係很 大，他才是我們最大的對手。可惜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在場邊看到他。」 「也許請假了呢……嗨，人家的事情，我們管那麼多幹什麼。中場休息時間 寶貴，說說下半場我們怎麼辦吧？」 「我說這個也是希望你們瞭解，三班他們能夠在決賽上和我們再次碰面，是 因為他們全隊每個人都在努力的結果。如果我們再抱著『他們只有一個臧劍』的 心態比賽的話，最後輸掉的肯定是我們！」蘇偉說的一臉嚴肅，讓大家也跟著嚴 肅了起來。「下半場我們必須調整好心態，不能再有一絲一毫的輕視之心，把他 們當作一個對手。對於臧劍的盯防還要更加嚴，他們的進攻只能* 他，我們主要 解決自己的進攻問題。我看得出來，那個胖子教練給他們作了針對性很強的部署， 少凱，我和你的特點恐怕都被他研究透了啊。」他看著任少凱苦笑。 「誰讓你不向我學習盤帶技術的？」任少凱挖苦他，「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 有。」他復又看向對面。 「哦？你說說看。」 「我注意到他們在中路主要防你的傳球和遠射，所以上搶的很厲害；而在邊 路防止我突破，人離我較遠。說實話，如果這一切都是那個胖子想出來的，我真 佩服他，很厲害！不過如果我和你換一下位置怎麼樣？」 蘇偉看著任少凱，任少凱也看著他，兩人嘿嘿地笑了起來。 ※※※「我越來越佩服楊煒那小子了。」陳濤由衷的讚歎道。 「這話你應該當著他面說，他一定會很高興。」布挺道。「下半場我們還這 樣打！阿劍，你在前面拚命進球，只要有機會，就別放過！可勁操啊，可勁操… …」 「你當人家臧劍是機器嗎？」陳濤拍了布挺一下。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好了！」布挺站起身，拍拍那雙大手套，「下半場快開始了吧？大家加油！ 一定要贏！」 「好！！」領先的三班球員鬥志昂揚，現在哪怕在他們前面的是國家隊，他 們恐怕都敢想贏下來。 當雙方球員重新站在球場上的時候，布挺沒想到真正的比賽下半場才算開始 呢…… ※※※比賽開始沒多久，三班的球員就發現不對勁——原本應該在中路的蘇 偉跑到了右邊路，而在右邊路的任少凱卻來到了中路。 當任少凱在中路成功突破，卻把球射偏了之後，布挺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這……這是怎麼回事？喂，你不是應該在右邊嗎？」他指著任少凱問。 任少凱被他問愣了一下，隨後很快反應了過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哼 了一聲之後，他跑走了。 「可惡！你這是什麼態度？！」布挺在後面指著任少凱的背影吼道。 任少凱聳聳肩，有句話就飄到了布挺的耳朵裡：「對待對手的態度。」 「你……」布挺轉身對其他人吼道：「剛才是怎麼回事？怎麼能讓他這麼輕 易進來呢？給我盯死他啊！」 後衛們也覺得委屈，明明按照楊煒安排的戰術來做的，上半場都有效，怎麼 下半場突然就讓對方射門了呢？他們想不出來，也只能接受了布挺的責難。 陳濤作為隊長也要站出來表表態嘛，他說：「好了好了，大家注意一下那個 任少凱就是了。第一時間上去防守，兩個人不夠我們三個人圍他。」 沒想到五分鐘不到，對方又從中路獲得了兩次機會，一次被布挺很狼狽的擋 了出去，另外一次任少凱自己射高了。 布挺額頭上都能看到青筋了：「怎麼回事？你們是怎麼回事啊？那麼輕易就 讓他突破了！」他的大嗓門吼起來還真有些嚇人。 三班的後衛依然只能低著頭，無話可說，真是無話可說。那個任少凱就像泥 鰍一樣從他們幾個人當中鑽了進去，他們想要犯規都來不及。 看著眼前三班的後防線似乎和門將出了一些問題，蘇偉扭頭看向任少凱，發 現對方也在得意洋洋地看著他。 他向任少凱豎起大拇指，隨後左右搖搖。 任少凱點點頭。 ——早點進球，別浪費機會了。 ——沒問題。 ※※※隨後比賽的情況開始向有利於七班的方向發展，他們逐漸掌握了球場 的主動，而且多次獲得射門的機會，要不是布挺抽風似的神勇表現，恐怕早就被 破門了。 七班拉拉隊也在場邊佔據了上風，三班人開始沉寂。因為這節課是自習課， 所以除了參賽雙方班級的人之外，看台上已經走的差不多了，空蕩蕩的不剩幾個 人，三班也因此失去了不少喜歡臧劍的女性支持者。 晉靜在上面看的直皺眉，她不能理解只是一個中場休息，怎麼兩隊的表現完 全顛倒了過來。七班頻頻獲得射門機會，而三班又被壓縮到了門前只有招架之功， 毫無還手之力。 看看身邊，王薇也皺著眉頭呢。 七班人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布挺摔得臉上全是汗水和草屑的混合物，她 越看越不舒服。 「能幫我先看著嗎？」晉靜把本子放在自己的座位上，起身對王薇說。 王薇奇怪的看著晉靜：「你要去哪兒？」 「上廁所。」扔下這句，晉靜頭也不回的跑下了看台。 她得抓緊時間去找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麼在球隊遇到了困境的時候她第一個 想起來的就是他，要是他在，一定有辦法解決。 王薇迷茫地看看晉靜的背影，又把目光投向賽場了。 ※※※李靈來了興致，完全把他舅舅拋到了一旁，上半場在他不看好三班的 時候三班利用一次偷襲就得分讓他很吃驚，同時也很興奮。接下來的下半場更讓 他來勁，他看到了這群學生的智慧，不是依* 體力速度等蠻力踢球的，他喜歡這 種足球。 誰說這樣的足球隊是垃圾？真不知道當初那個教練怎麼教的…… 現在七班在場面上佔據了優勢，和上半場一樣，那麼三班會有什麼動作呢？ 是在一味的防守中被對方攻破球門還是再抓住機會來一次偷襲呢？ 真是令人期待的比賽！ ※※※活動課的下課鈴聲打響之後，楊煒就在走廊上陸續看到回來上課的其 他班學生，看見大家興奮的表情他就眼饞。他迫切的希望知道比賽踢得怎麼樣了， 於是他抓住其中幾個人詢問：「喂，同學，比賽踢得怎麼樣了？」 那人認出了楊煒，拍著他的肩膀大聲讚道：「太漂亮了！你們班太棒了！」 「啊？」 「進球了，那個長髮小子又進球了！1 ：0 ！你們現在領先呢！」 楊煒樂了：「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他們行的！」 「嘿嘿，是啊，真漂亮！還有你們的門將布挺，對方攻的那麼猛，愣是沒有 進球啊！反而被一個反擊破了門……對了，你怎麼不下去看球呢？」 這話問到了楊煒的痛處，他支支吾吾這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好在這個時候 上課鈴聲響起給他解了圍。「我要回去上課，不能看完比賽真可惜啊。不過你們 班表現得真棒，給咱們高一的爭了氣！」臨走的時候，這位同學還向楊煒豎大拇 指。 楊煒嘿嘿笑著算是感謝，隨後走廊上逐漸安靜下來，他就趴在欄杆上，繼續 出神地看著球場的方向。他在努力通過旁人的隻言片語中想像比賽應該會是什麼 樣子的。 臧劍又進球了啊……布挺那個廢柴表現的似乎也很不錯呢……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安靜的走廊上響起，格外引人注目。 「楊煒，楊煒！」晉靜從樓梯拐角跑出來，對看向自己這邊的楊煒招手。 「晉靜？你不是在看球嗎？怎麼跑回來了？」楊煒有些驚訝。 「有事找你，急事！」晉靜把楊煒拉到了一邊，免得兩人的談話聲打擾到其 他兩個班級上課。 「什麼事啊？」 「咱班球隊遇到麻煩了！」 「啊？」 晉靜遂把情況給楊煒說了一遍。 聽完晉靜的描述，楊煒心頭有了大概的想法，他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其 實說白了就是對方抓住自己不在場的這個機會，突然調整了部署，結果讓三班猝 不及防。 「別急，晉靜。這事很好辦。你回去告訴布挺，讓他……」 楊煒話還沒說完，就從操場那邊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哨音，隨後巨大的歡呼聲 也跟著傳來。 兩人驚疑的看了看那邊，隨後對視一眼。 阿劍進球了嗎？還是……對方進球了？ ※※※ 034.三班加油！ 任少凱嘶吼著張開雙臂在球場上狂奔，比賽踢了這麼多場，他也許從來沒有 今天這麼興奮過。他撲向隊長蘇偉，將蘇偉推倒在地，壓了上去。更多的隊友正 在向他們兩人衝來。 布挺惱怒的將足球從地上撿起來，狠狠砸向地面，足球高高彈起，差點打中 他的臉，此時的他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他想要指責別人，但是當把手伸出去之 後他才發現自己該罵誰呢？他們一個個都低著頭，似乎並不比自己好受。最後滿 腔的怒氣只能發洩在足球上，他大腳將足球踢了出去。 他的球門被攻破了。 一球的領先優勢蕩然無存。 不管在中路他們投入多少重兵把守，那個任少凱都能像泥鰍一樣鑽進來。這 次也不例外，他成功突破之後，面對布挺輕鬆把足球推入球門左下角。那輕鬆寫 意的樣子深深的印在布挺腦海中，彷彿他面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團空氣， 這讓布挺咬牙切齒。 足球場上壓力最大的往往就是那些一球領先的球隊，就好像馬拉松的領跑者， 總要擔心自己會被超過。一旦超越來臨，有些人會經受不住這種打擊，慢慢落伍， 而有的人則能放下包袱，調整心態，繼續追擊。 現在就看三班的球員們是什麼樣的心態了。 七班的拉拉隊在不停的叫著，向三班人揮舞著拳頭，上課時間的校園內顯得 格外安靜，所以他們的聲音也就同時顯得格外大。這聲音刺激著每一個三班人的 心。 「幹什麼？！幹什麼？！」布挺爆發了，他抓住每一個低頭歎氣的隊友的肩 膀搖晃著大聲吼道，「你們在幹什麼？我們只是被扳平吧？又不是輸球，歎什麼 氣？給我打起精神，幹掉他們！別忘了我們之前是怎麼說的？我們答應過的，一 定要贏！！」 七班的人聽到布挺喊出「一定要贏」的口號之後，全都很開心的大笑起來。 在他們眼中，這分明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事情——不可能！ 聽到笑聲，布挺扭頭等著七班人群集中的地方，他指著那些人吼道：「笑！ 再給我笑笑看！我們今天一定贏給你們瞧！」 七班的人笑得更瘋狂了，他們有些人甚至笑到岔氣，不停的咳嗽。 本來陳濤很想把布挺按在地上，免得他繼續丟人現眼，但是當他看到七班人 的表現之後，他心裡面也升起一股氣。布挺是白癡沒錯，但是你們這樣嘲笑他也 未免太過分了吧？他是我們三班的門將，你們嘲笑他，也就是在嘲笑我們三班， 在嘲笑我這個體育委員兼足球隊隊長！事關聲譽，這是絕對不能原諒的！ 「都給我站起來！」這個只敢在布挺面前橫的體育委員終於也吼了出來， 「比賽還沒有結束，誰讓你們現在就洩氣的？」他上去將那些坐在地上的隊友統 統拉起來。 七班觀眾的哄笑聲中，三班人重新站在了場上，臧劍和陳濤站在一起準備開 球。 主裁判吹響哨音之後，臧劍故技重施，在中圈直接射門。無奈他面對的可是 校隊主力門將張利，他全神貫注，輕鬆躍起將來球沒收。 ※※※隨後的比賽雙方陷入了混戰，七班想要再接再厲，憑借扳平比分的氣 勢反超。三班雖然被扳平，但是在布挺和陳濤的聯合刺激下，也彷彿燃起了熊熊 鬥志，他們的防守比以前更凶悍嚴密。 抓住一次足球被大腳踢出界，裁判找人撿球的機會，陳濤把所有人都召集起 來。 「我知道他們搞得什麼鬼了。他們把右邊的和中間的互相換位，如果我們繼 續按照賽前的部署來防守，我們肯定吃虧。因為楊煒給我們安排的都是很有針對 性的。現在針對錯了對象，難怪輸球呢。」 「廢話少說啦，趕緊說我們應該怎麼辦吧！」布挺喊道。 陳濤瞪了他一眼：「很簡單啊，他們換，我們也換就是了。本來中間防守的 去右邊，右邊的來中間。」 「* ，真簡單！」 「是你腦子笨，布挺。」 大家哈哈大笑，剛才丟球的失落感也一掃而空。 「大家都明白了，我們就這麼辦，別讓七班的人太猖狂，大我們一屆也沒什 麼了不起的。」 「沒問題！」 布挺重新戴上手套，用力拍了一下手：「放心，最後贏得一定是我們！」 七班看台上再次響起了哄笑聲，這次布挺沒理會他們，他們自己笑了一會兒， 也許覺得無趣，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比賽由七班擲球重新開始，他們還企圖在中路尋求突破，但是很快就碰到了 釘子。任少凱打算突破這次他發現對面的三班人學乖了，一個個保持著適當的距 離，就是不上來逼搶，他想要橫向盤帶沒問題，想要後撤也沒問題，但是只要企 圖前插，馬上三個人上來講他團團圍住。他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上半場，這是 位置從右邊路移到了中路。 猶豫不決的情況下，球丟了。三班順勢發動反擊。 「這……這是怎麼回事來的？」任少凱愣在原地，這次輪到他發出這樣的反 問了。 足球很快傳到臧劍腳下，蘇偉在回防的過程中對任少凱叫道：「還愣著干什 麼？回防啊！」 但是他們都來不及了，臧劍把足球趟起來之後他的速度就是羅威看到了也許 都要感到驚訝——太快了！ 幾乎是一道風，臧劍就把足球帶到了門將張利前…… 他在七班人的驚呼中抬腳射門，張利條件反射的撲向左邊，卻撲錯了方向。 就在大家都以為這球會進的時候，足球卻打在張利的支撐腳上，改變方向，彈出 了底線。 三班人的歡呼硬生生變成了歎息，而七班則有死裡逃生的感覺。那個臧劍太 快了，中場和後衛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讓他直接面對門將了。 蘇偉這個時候才跑回來，他拍拍張利的肩膀：「太謝謝了，守的好！」 沒想到張利搖搖頭：「我只是運氣好一點而已……我再倒快一點，這球說不 定就進了。他的速度太快了……我看不光是那個門將，臧劍和第一次我們比賽的 時候也變化了很多。不要大意，千萬不要大意啊！」 蘇偉點點頭，然後轉身揮手高聲喊道：「都回來，全都回來防守角球！」 要是在第一場比賽，他肯定留任少凱在前面反擊，現在不得不小心行事，誰 知道三班還有什麼秘密武器沒有拿出來呢？ ※※※陳濤有些犯難，自己球隊好不容易獲得了一個角球，後面的人究竟是 上去還是不上去啊？楊煒不在場邊，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不上去的話，這好 歹也是一個進攻機會呢，說不定就能進球。可是要是上去了……萬一被對方打反 擊怎麼辦？對方那個任少凱速度很快呢。 臧劍也在看著他，打算等他的指示。這個時候布挺從後面跑了上來。 「布挺，你不守門了？回去！」陳濤嚇壞了，難不成這個小子又要耍寶？ 「我和阿劍說幾句話，你急什麼？」布挺不滿的瞟了陳濤一眼，說話間他已 經跑到了臧劍身前。 「布兄，有何指示？」 「角球你會開嗎？」布挺問臧劍。 臧劍搖搖頭：「蹴鞠中並無角球一說。」 「隨便啦，我估計咱們班就只能指望你了。等會兒你上去踢，不要傳球，看 准球門，直接把足球往球門裡面踢！」 他回頭看看還在緊張佈防的張利，然後點點頭：「好的。在下試試看。」 布挺得意地拍拍臧劍的肩膀：「相信我，沒錯的。這可是我想出來的戰術， 嘿嘿！可不能讓胖子一個人得意。」 臧劍由衷的誇獎道：「布兄真是天才，這種戰術都能想到！」 「得了，別誇我，再誇我就要得意忘形了。好好幹！」布挺嘿嘿傻笑著又跑 了回去。等到了球門前，他對所有三班的球員大吼：「全都回來防守！小心他們 的反擊！」 七班的球員愣住了。 全都回去防守？這是他們的角球啊，他們的進攻機會不要了？全都回去，誰 來開角球？沒有隊友給他牽扯防守兵力，臧劍一個人在人群包圍中又能做什麼？ 陳濤也奇怪的看了看布挺：「布挺，你要不懂就別瞎指揮！全都回來，誰去 開球？」 布挺嘿嘿一笑：「別管了，你們就算全都上去進不了球還是進不了，還不如 回來陪我聊天呢。」 陳濤鼻子都氣歪了，這個時候臧劍拍拍他：「隊長放心，在下一個人就足夠 了，請你們按照哥哥所說的做吧。哥哥可是天才呢！」 陳濤傻眼了：「臧劍，我知道你們兄弟感情好……但是也不要睜著眼睛說瞎 話好不好……喂！喂！」 他話還沒說完，臧劍已經跑向了角旗區，真的要去踢角球。 「完了……可惜了一次進攻機會……布挺你個混蛋！」陳濤抱著頭呻吟道。 和陳濤的沮喪不同，布挺顯得很有信心，他* 在門柱上，雙手環胸，悠哉悠 哉地看著前場。 其他人可沒有他那份閒情，他們瞪大了眼睛看著臧劍跑向角旗區，然後把足 球在地上擺放好，而七班此時門前竟然真的沒有一個三班的人！ 陳濤有些不放心，他想了想，還是決定上去支援一下臧劍，雖然他不知道應 該怎麼支援。七班的人看著陳濤從後面跑上來，以為又是那個沒有露面的胖子教 練得指示，蘇偉連忙讓任少凱上去防，同時整體隊形前壓。 看到任少凱向自己跑來，陳濤愣了一下，他以為蘇偉是讓任少凱準備反擊， 連忙停住了腳步，兩人就這樣在禁區外面僵持上了。 主裁判才不管三班打算使用什麼戰術呢，他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煩了。見三班 主罰角球的人就位了，他馬上吹響了開球哨。 臧劍後退好幾步，開始助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他要怎麼踢 這個球，又要踢到哪兒去？ ※※※晉靜跑的氣喘吁吁，她在努力跑回操場，然後把楊煒最新指示傳達給 布挺，再用布挺的嗓門通知到場上每一個人。 楊煒說了，如果對方把蘇偉和任少凱互相換位，那麼我們的防守也要跟著換 位，讓負責中路防守的去右邊路，負責右邊路防守的去中路。總之，盯住人，不 要管他們在什麼地方。 還有，讓阿布繼續大聲鼓噪，干擾對方的軍心，給大家鼓鼓勁，如果我們現 在被扳平了，就更需要他這麼做了。阿布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很適合在場上鼓舞他 人。 喧鬧聲越來越清晰，再跑幾步就好了。 哦，楊煒還說了，在抓好防守的時候讓臧劍多射門，無論在什麼地方，要知 道這個學校能攔住他射門的人幾乎沒有，只要他自己能夠把球射在門框範圍內， 進球率幾乎百分之百…… 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晉靜跑完最後一個台階，踏上了看台，她正好看到足 球高高彈起，飛向天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這顆足球，高高抬起，然後再緩緩落下。最後看著足球 落到了傻傻的伸出雙臂的張利懷中。 全場鴉雀無聲。 蘇偉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他大聲吼道：「幹啥？反擊啊！把球給少凱，反 擊！」 驚醒過來的張利手忙腳亂的把球扔出去，任少凱接球之後帶球反擊。但是三 班的防守組織的也很快，布挺的聲音隨之響了起來：「竟然沒進，我……愣什麼？ 防守，防住他們！上去幾個人！」 晉靜看著任少凱很快把球帶到了死胡同，三個人在他前面，一個人上去干擾， 另外兩個人輔助防守，讓任少凱的速度完全發揮不出來。最後他只能把足球踢在 三班球員身上彈出邊線，要來了一個界外球。 這個時候場邊才為臧劍剛才的那個球爆發出巨大的驚歎和歡呼聲。 「直接射門！乖乖，直接射門啊！咱學校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怪物了？」晉靜 旁邊坐著一個男生，他旁若無人的大喊著。 「是啊，角球直接射門！太拽了！高中生真的能做到這個地步嗎？」 「啊啊！阿劍阿劍我愛你，就像老鼠愛玉米！」女生們的尖叫又響了起來。 她們對於臧劍的稱呼已經變成了暱稱。 「就算沒進，也足夠了不起了！太厲害了！這個長髮小子！」 「好樣的！再來一個啊！」 「喂喂……你小子究竟是哪班的支持者？」 「有什麼嘛？足球是不分……班界的！」 …… 如潮的歡呼聲湧來，晉靜彷彿置身潮水的中心，雖然沒有看到全過程，但是 單單這最後幾秒鐘也足夠讓她感到激動不已了。 「防守！不要鬆懈！看什麼看？上去盯人！」布挺的大嗓門響了起來，也許 這是唯一能和一百多號人的歡呼對抗的聲音了。 晉靜把目光投向三班門前，看著布挺認真的表情，和張牙舞爪有些搞笑的姿 勢，她突然笑了起來。 喂，楊煒，我想不用我再去轉達，他們自己都知道怎麼做呢。咱們班，很強！ 真的很強！ 「三班，加油啊！」她雙手攏在嘴前呈喇叭狀，高聲喊道。 這個時候旁邊的人都不懷好意的看著她，她這才發現自己匆忙之中跑到了七 班所在的看台上，連忙吐了一下舌頭，跑了下去。 ※※※其實不光是觀眾們和七班的人傻眼了，在看到臧劍在角旗區直接把足 球射在衡量上沿的時候，三班的人都傻了。他們在那一瞬間甚至都沒有為球沒進 而歎息，腦子一片空白，這些人當中也包括球員們自己。幸好他們還有布挺的大 嗓門，及時把他們從出神中拉回來。 七班重新組織攻勢，但是他們發現自己的進攻又遭到了挫折。一切好像回到 了上半場，任少凱和蘇偉又陷入了三班的分割包圍中。之前任少凱被斷球導致對 方打反擊絕對不是偶然了。 比賽重新陷入了僵局，當三班把全部精力都放到防守上的時候，他們是無暇 顧及臧劍的，進攻自然無從談起。楊煒的戰術其實很簡單，三班實力不濟，就只 能先抓防守，在有餘力的情況下再考慮進攻。如果沒有餘力的話……那就不進攻 了，運氣好的話，臧劍一次射門就能解決戰鬥。運氣不好，就像第一場對二七班， 被打得很慘很慘，北都找不到。 其實這套戰術未必真有那麼高明，實在是他們擁有了一個天才臧劍，能把不 可能化為可能。他的高效率正是支撐這套戰術的基礎，只需要有限的幾次射門就 能得分，然後從容不迫的打「死守反擊」。抓住對方急於扳平比分的心理，趁他 們大舉壓上之際，再依* 臧劍的速度和射術打反擊，抓住機會再進一個……比賽 就基本算是結束了。 如果三班沒有臧劍這樣的變態天才，那麼楊煒的戰術就只是紙上談兵，根本 無法實現。同時，如果不是因為三班實力太弱，大家都很清楚，放下身段聽楊煒 指揮，否則一個個眼高於頂，都把自己當人物看，他們也不會在場上干最髒最累 的防守活。要知道學生比賽中，能夠沉得住氣老實防守的人太少了，大家都希望 衝上去進球。 這套戰術只屬於求知中學的高一三班，除此之外，拿到任何地方都行不通。 隨著時間的推移，七班就是攻不下來，他們逐漸變得有些心浮氣躁。 而雖然臧劍大部分時間都站在前面無所事事，可是只要球傳過去，七班就會 變得很緊張，生怕他在中場轉身就射門。三班不急，布挺已經想好了，直接拖到 比賽結束打點球，自從知道了有點球這個門將自己發揮的舞台，他就一直在等待 機會了。他可要好好表現表現。 「守住！守住！不要給他們起腳的機會！不要讓他們進球！」在這種想法的 支撐下，布挺身上彷彿充滿了活力，他不僅阻擋對方的射門，而且還高聲提醒隊 友們，不要鬆懈。 在大家都把注意力轉到比賽當中的時候，誰也沒有發覺，天色已經慢慢轉暗 了…… 035.天黑黑 蘇偉在邊路的傳中被布挺出擊打了出去，二七班的門將無奈的聳聳肩，蘇偉 也在搖頭。在扳平比分之後他們加強了攻勢，為了擺脫對方的盯人防守，他和任 少凱不停的在比賽中換位。而且還加強了各個地方的遠射、冷射，希望抓住對方 門將不善抓球的弱點，讓前鋒在第一點補射。 沒想到他們的攻勢反把布挺的狀態打出來了，他是越打越來勁，什麼球都敢 撲了。而自己的球隊呢？累得要死，還半天都攻不下來，心浮氣躁之下主動失誤 也開始增多。上半場過度加強進攻的惡果終於開始顯現。 真是氣人啊，被一個從來沒有守過門的門將逼得這麼慘，他們好歹也是校隊 的人呢，接受過職業教練得訓練啊。 任少凱在中路尋求突破，結果被兩個人聯手攔了下來，他很生氣的用力拍了 拍草皮，卻已經沒了爬起來反搶的勁頭。 時間在一點點消逝，大家都很累了，不管是二七班還是一三班，但似乎只有 一個人一點都不覺得累，他的聲音還在不停的響起，很多時候他已經不是針對誰 了，而更像是自言自語。 「好的！好的！就這樣！」 「幹得漂亮！王亮！」 「防住他，我* ……」他又擋出一次射門，「怎麼又讓他們射門了？」 「哈哈！七班不行，七班不行！我都說了，他們不行就是不行！」 「一邊去，別擋我視線！」 「犯規！鏟他！推他！別手軟！」 …… 布挺沙啞的聲音在球場上空不斷響起，甚至有些喧賓奪主，大家都把目光投 向他，忘了看比賽。而他自己則絲毫不去理會其他人的目光和對他的議論，他似 乎已經進入了忘我的境界，滿腦子都是撲救、獲勝、鼓噪……他的嗓子變得嘶啞， 他不在乎；他的汗水浸透了衣衫，晚風吹過微微發涼，他也不在乎；他混身上下 都是草屑和泥土，衣服早就沒有一塊乾淨的地方，胳膊擦破了皮，膝蓋磕腫，手 腕發疼，他都不在乎。 每擋出七班一次射門，他就會得意洋洋的對射門的球員搖頭嘲笑：「漂亮！ 漂亮！射的漂亮！」 如果對方直接打高了，他會吹一聲口哨：「打飛機咯∼∼」 如果對方射門力量太輕，讓他直接抱住的話，他會非常淫賤的向對方笑： 「謝謝啊！」 總之，他會利用一切機會來干擾七班人的情緒，如果不是有教練和校長在看 台上看著，恐怕七班的人已經一擁而上把這個囂張的白癡揍成豬頭了吧。 以前大家來看球希望看到的是臧劍，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希望 看到的反而是這個全校聞名的白癡門將。期待著他在比賽中又會有什麼樣的表現， 耍寶也好，撲救也好，總之，就是希望能夠在門前看到他。 怎麼說呢，有點像看周星馳的電影。如果電影中和周星馳搭檔的是吳孟達， 大家就會很有興趣，很滿意。如果沒有吳孟達了，總覺得缺了點什麼。他不是最 耀眼的明星，卻是不可缺少的重要配角。 ※※※晉靜非常盡職盡責，她還不時的自己本子上記著七班的種種表現和數 據統計——沒有先進的專門的數據統計分析公司為她服務，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 法：自己數數。 紙面上的字跡越來越不清晰，光線也越來越暗。她抬頭看看天，幾乎可以算 得上晚上了吧？遠處一教的燈光都亮了起來。 「十二月初的日照時間本來就短，再加上今天是陰天，天黑得比往日都要早。」 旁邊的王薇說話了。 晉靜扭頭看去才發現王薇早就把本子放在了一邊，專心致志地看著比賽。 「咦？你不紀錄了？」 王薇指指自己的腦袋：「都在這裡了，嘻嘻。」 晉靜看看自己手中的筆記本，隨後也把它合起來放在一邊，將目光投向球場。 「三班情況不太好啊。」王薇喃喃道。 聽見這話，晉靜有些不滿：「哪兒有？我倒是覺得現在的二七班很狼狽呢。 屢攻不下，他們越來越急躁了，你看剛才那個失誤，在無人盯防的情況下都能把 足球射到邊線去。」 王薇扭頭看著晉靜：「晉靜你觀察的很仔細呢，才看球幾個月就能瞭解這麼 多信息，很了不起。但是你要知道啊，足球不光光要從表面上來看。」 晉靜依然不服氣：「沒有啊，看表面的話我才會覺得三班危險呢。被人家圍 著攻……」 王薇笑了笑，不再給晉靜解釋。她只是抬頭看看天：「越來越黑了，我快看 不到場上的情況了。」 晉靜皺起眉頭，把目光聚焦在場上，也覺得視線有些模糊。「那我們去場邊 看吧，他們都在下面呢。」 王薇點點頭，兩人並肩走下了看台。 ※※※布挺現在也很頭疼，因為他都快看不清對面射門球員的臉了。這樣的 話，到最後他會連足球都看不見吧？比賽還有多少時間結束？該死的，下半場怎 麼就這麼長呢？主裁判不是收了七班的賄賂，刻意延長比賽時間吧？ 這樣的情況，就算拖到點球決勝，他真的能看見從對面十米處射出來的點球 嗎？（注1 ） 他心裡有點沒譜。 現在守門他都感覺有些像做選擇題——瞎蒙。感覺應該是左邊，就往左邊伸 手；感覺是中間，就站著不動，把雙手伸出去；感覺是正下方呢，就蹲下把雙手 放在兩腿中間——他還保持著「M 」型的叉腿方式。 三班在這樣情況下已經完全放棄了進攻，他們所能做的就是把球大腳向前踢， 至於是不是踢向臧劍所在的地方，那就要看運氣了。 ※※※校長站了起來，李靈這才注意到他身邊的舅舅：「咦？你還沒有走啊？」 「怎麼？你這麼希望我走？」 「呃……不是，我以為你早就回辦公室了。你不覺得現在已經有些冷了嗎？」 從對比賽的研究中回過神來的李靈真的感覺初冬的傍晚有些冷了，他將夾克的領 子豎起。 校長起身是為了活動一下自己的腿，他又重新坐下：「冷嗎？我沒覺得。」 李靈瞟了一眼舅舅一身肥肉，然後沮喪的說：「忘了你這種人從來不怕冷… …」 「呵呵！」校長笑起來，下巴上的肉都在抖。「李靈啊，天都黑了，你還能 看見嗎？」 李靈抬頭看看天：「沒注意，現在被你這麼一說，似乎還真有些困難了。這 球場沒有照明燈嗎？」 「學生什麼時候會在晚上來這裡活動嘛，裝那個就有些浪費。不過今天的情 況確實太特殊了……也許我會考慮以後裝照明燈吧。」校長摸著肥肥的下巴道。 「我記得舅舅你從不看足球比賽的吧？怎麼今天這麼來勁？」 「自己學生的比賽還是要看得，我得給他們做一個表率嘛。」 「他們又看不到你……」 「而且你不覺得這比賽很有趣嗎？」 「啥？」李靈頭腦有些短路，這樣的話是他那個舅舅能說出來的嗎？要說他 覺得這場比賽由區，那是因為他從戰術層面上來看球，可是一個門外漢憑什麼說 這場比賽有趣？ 「我是說那個守門員很有趣。」校長指指，「比賽我可看不懂，但是那個三 班的守門員讓我覺得很有趣，因為還想看看他還有什麼表現，所以一直捨不得走。」 李靈點點頭，這才是正常情況嘛。不過話說回來，三班那個門將倒真的有趣。 據他所知，此人之前根本沒有接受過任何有關足球的訓練和教導，但是在這場比 賽中卻表現的非常合格。不僅僅是這一場比賽，這一屆比賽中，他似乎取得了長 足的進步，越來越像一個稱職的守門員了，雖然動作依然很業餘。 高一三班是本屆比賽的黑馬，他們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可不是* 的臧劍個 人啊。 「天黑了，這上面看不清。要下去到場邊看看嗎？」李靈對他的舅舅發出了 邀請。 「當然要。」校長站起身，蠕動著肥胖的身軀跟著李靈走下了看台。 此時的看台上已經找不到幾個人了，大家都圍在了場邊給雙方加油，似乎都 知道比賽已經走到了尾聲。誰勝誰負，就在此刻。 ※※※布挺抽空問球門後面自己班的同學：「還有多少時間下課？」 那個同學低頭看看手錶：「五分鐘。」 「還有五分鐘！大家堅持住啊！」布挺回身對場上吼道。他已經看到有不少 人跑不動了，王亮就雙手按住膝蓋俯身喘息。 「跑！跑起來！跑起來！再累都要跑！別給他們太多的機會！還有五分鐘， 堅持住！王亮，你在幹什麼？！跑！！」布挺繼續喊，他的聲音越來越沙啞，有 些地方甚至因為用力過猛而失聲。作為門將跑得最少，這個時候應該體力最好， 但是不盡然，布挺就覺得腳下發虛，雙膝發軟，氣喘吁吁，似乎剛剛跑了三千米 一樣。 他也累，心累啊……總在想著「不能丟球，不能丟球」，心理壓力太大了， 這種壓力常人是無法想像的。 王亮聽見布挺在吼他的名字，無力地揮了揮手：「跑？說的輕鬆……你來跑 跑看？」話音剛落，對方就向他這邊衝了上來，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力氣，衝上 去一腳將對方趟大的足球踢了出去。 「幹得漂亮！！」布挺對他豎起了大拇指，而王亮連沾沾自喜的精力都沒有 了，他再次雙手按著膝蓋俯身喘著粗氣。 除了布挺，三班也許只有臧劍和陳濤的體力最好，臧劍是因為跑動不多，而 陳濤則完全是因為他的身體素質不錯，硬撐著沒有倒。他這場比賽也拼盡了全力， 從左邊跑到右邊，後防線任何位置都會有他的身影。破壞、破壞、不停的破壞， 陳濤腦子中只有這個念頭，他就好像一個機器人，除非聽到全場結束的哨音，或 者力氣耗盡，他是不會停下來的。 ※※※楊煒在走廊上焦急的踱步，天色漸暗，他已經看不清體育場的情況了， 從那邊傳來的聲音也越來越小，響起的次數也少了很多。他不知道比賽進行的怎 麼樣了，晉靜將他的指示帶回去之後是否有所好轉，他只能憑借自己的想像，在 腦海中勾勒這場比賽。 這樣「看」比賽，真辛苦啊…… ※※※三班守的辛苦，七班難道就好受了嗎？他們的體力也到了極限，如果 不是因為他們圍攻對方，不需要跑路，只需要不停的射門，恐怕早就有人倒下了。 久攻不下，真正的久攻不下。三班完全放棄了進攻，把自己的球門堵的嚴嚴實實， 不管他們的進攻來自何方，都無法穿越這條防線。 蘇偉覺得有些害怕，他害怕自己的球隊會輸掉。賽前幾乎沒有人想過他們二 七班會輸球，會輸掉冠軍，會輸給自己先前五球羞辱過的一三班。 但是現在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儘管目前雙方只是平局。 他不明白只是兩個月，三班的防守為何會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他當 然也不會知道，這兩個月中的每節體育課，楊煒花了多少口水說服大家按照他的 要求來練習防守。哪怕他看過那其中一堂體育課，賽前都會更加重視這支球隊吧？ 臧劍不得不回防了，因為如果他繼續留在前場，三班就等於少了一個人，本 來體力就不行，再少一個人，漏洞百出了。而隨著他的回撤，焦急的七班觀眾們 呼拉一下將湧到了球場中線上站住，他們將這塊小球場一分為二，攔腰截斷！ 二七班和一三班打起了半場攻防！ 而此時此刻，裁判和他人也沒有閒心去理會七班觀眾的行為，他們全部心思 都放在了三班的門前。 比賽最後時刻，七班的人高聲為球隊打氣：「七班，進一個！七班，進一個！！」 三班的人也不甘示弱，「守住！加油！守住！別讓他們進球！」 拉拉隊的聲音再度活躍起來。 晉靜把手指伸進嘴裡，緊緊咬著，她緊張的心情可見一斑。而在她身邊的王 薇也好不到哪兒去，她全神貫注，身體繃得筆直，姿勢有些僵硬。此時此刻的她， 眼睛中已經沒了缺乏表現的臧劍，而全是布挺那活躍的身影。 那個男孩，此時此刻的背景竟如此高大…… 「加油！布挺！加油……」她情不自禁的喃喃念著。 ※※※蘇偉又重新回到了中路，這是他和任少凱一次正常的換位。他在心裡 已經做好了大家摸黑打點球的準備了。這種天色下，己方一點技術優勢都發揮不 出來，對方門將和張利肯定都看不到球，射門的球員也只能* 感覺，經驗將起到 決定性的作用。 所以就算真被逼平了，也不代表就會輸球。頂多是在面子上會有些過不去— —堂堂二七班被一三班逼得如此狼狽！ 現在的二七班，最需要的是勝利，而不是面子，哪怕過程狼狽無比，只要最 後他們拿了冠軍，誰還會記得狼狽的過程呢？足球，本來就是勝者為王敗者寇的 遊戲。 他揮揮手，讓所有後衛都壓上來，比賽時間所剩無幾，他決定全力一搏，如 果能進球最好，不能進球也要把球控制在對方半場，不給那個臧劍打反擊的機會。 主裁判在看表，他也許在考慮是否給七班最後的一次進攻機會。 三班的人在場邊高聲給他施加壓力：「吹哨！吹哨！比賽結束了！比賽結束 了！」 七班的人則高喊：「還沒有！還沒有！」 裁判將哨子放進了嘴。 蘇偉看見任少凱突然從邊路斜插進了禁區，這是一次機會！他起腳直塞！ 陳濤看見蘇偉這腳傳球，他知道對方是要傳給誰。意圖已經被識破，那麼阻 攔就變得很簡單，他只需要伸腳把足球掃出去就好了，剩下的便是等著主裁判吹 響全場比賽結束的哨音。 可就在他把右腿向足球踢去的時候，做支撐腳的左腿小腿肚突然傳來一陣收 縮的劇痛，那種痛疼是不能忍受的——他抽筋了，在這個關鍵時刻抽筋了。 蘇偉看著陳濤以一種怪異的姿勢突然倒地，足球毫無阻礙的穿透了三班的防 線！ 布挺沒有想到之前表現一直都很完美的陳濤突然出現這個低級失誤，「我* ！ 隊長，你怎麼……」不等他罵完，任少凱拍馬殺到，他沒有停球，而是直接推射。 布挺慌忙下蹲，雙手還沒有來得及放下來，足球就從他兩腿之間鑽了過去… … 「……會漏過來……」 這是所有三班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一幕，七班的人瘋狂的擁抱在一起，他們歡 呼雀躍，振臂高呼。任少凱被蘇偉直接撞倒在地，然後用力壓了上去，更多的七 班球員從四面八方向兩個人湧來，就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們。 主裁判示意進球有效的哨音在這樣喧鬧的場面下，竟然如此清晰……它在每 一個三班人心中響起，就算你摀住耳朵也無濟於事。 布挺就那樣蹲在原地，他的姿勢好像在拉屎，滑稽極了。嘴巴還張著沒有閉 上，現在的他更像一尊石雕。 其他隊友卻彷彿解脫了一樣，一個接一個的躺倒在球場上，不停的喘氣，胸 膛劇烈起伏。 陳濤抱著左腿的小腿肚在地上打滾，沒人注意到他。 臧劍愣愣的站在球隊的最前面，他似乎才反應過來。 比賽結束了，他們輸了。 王薇突然聽到身邊傳來微弱的抽泣聲，她知道那是誰的哭聲，可是她卻沒有 辦法去安慰這個傷心的女孩子，因為她自己也很想哭呢…… 她不為臧劍傷心，只為布挺覺得不甘。因為他是那樣的努力，卻什麼都沒有 得到。 ※※※PS：17K 從今天開始實行VIP 公測，根據站方的意思，我們簽約作者 都要放慢更新速度，以配合這次VIP 公測，每週更新量不得超過一萬字，所以我 現在只能三天一更新了。希望大家積極參加公測，就算進了VIP ，也請繼續支持 在下！ 下一次更新時間：11月29日。 036.個人最佳和最佳團隊 星期一的早晨永遠都是每所學校最忙碌的時刻，因為要舉行升旗儀式，每個 班級負責值日的學生們都要提前來到學校完成打掃衛生的任務，更何況那些還負 責校園內清潔任務的班級。 高一三班的「自留地」正好就在升旗台附近。 有些來得早的學生已經陸陸續續站在這裡等待了，二七班的人來的最早，他 們一個個臉上洋溢著幸福快樂的笑容，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談論上個星期四的足球 聯賽決賽。那可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決賽，不到最後一秒都不知道誰能獲勝…… 布挺揮舞著大掃帚將自己負責的一塊地面掃的「煙霧繚繞」，他盡找有七班 人在的地方鑽。你說什麼？他怎麼知道哪些人是二七班的？笨，看著那些興高彩 烈討論足球比賽的八成就是二七班的人。 「咳咳！阿布，我還沒有灑水呢！你急什麼？」晉靜和楊煒提著一桶水過來 的時候，被揚起來的灰塵嗆了一下，手裡的水桶差點沒抓穩掉地上。 「升旗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不快點，可要挨批了……勞駕，讓一讓啊， 嘿！」 「喂！看著點啊！往哪兒掃呢？」旁邊的人很不滿的跳了起來，再慢一步就 被掃帚給掃到了。 晉靜看著布挺旁若無人的樣子，無奈的歎口氣。 楊煒也看看自己的同桌，他什麼都沒說，從旁邊拿起另外一個把大掃帚，找 了個沒人的地方幹起活來。 晉靜拿出一把小笤帚伸進桶裡沾上水，然後輕輕的揮灑到沒人的地方，以減 輕布挺所造成的「空氣污染」。 距離那場決賽結束已經三天了，三班的人似乎正在逐漸淡忘它。陳濤第二天 就重新投入了籃球場的懷抱，楊煒也不再當著大家的面提起足球，只有臧劍每天 晚上都會在院子裡面練習足球，他的訓練量比以前更大了。 布挺呢，那天回家一直都悶悶不樂的，就連晚飯上伯母給他開玩笑，逗他開 心都笑不出來。晉靜從來沒有見過阿布如此在意一件事情。 「聽說等會兒升旗儀式上要給冠軍頒獎噢。」七班人的聲音傳入了晉靜的耳 朵。 「真的？你聽誰說的？」 「班長說的。據說校長都要出來呢！」 「哇！校長！我進校兩年了，也只在高一開學典禮上面見過他一次！傳說中 的人物啊……」 幾個人興奮的談論著接下來的種種，無外乎都是誇讚自己的班級足球隊如何 厲害。 晉靜聽得無趣，一提起那天的比賽，想到布挺跪在地上半天沒反應過來的樣 子，她就心酸。 別人的熱鬧，自己幹嘛要去湊？想到這裡，她決定轉移地方，去幫楊煒灑水。 「咳咳！怎麼這麼大灰塵？！」有人不停的在鼻前扇風。 「人家在掃地唄。真是的，掃地前都不知道灑水……」 「喂，看啊。就是三班那個門將，掃地的那個……哈哈，真好笑啊。我現在 想起來就要笑，比賽的時候他嗓門可比誰都大，還說什麼七班不算什麼，他們一 定要贏。結果呢？比賽結束的時候也不知道他哭沒哭啊……」 「聽說是笨蛋呢，智商才七十五。」 「哇塞！這樣都行？那不是弱智嗎？」 「本來就是弱智……你看他掃地的樣子，很搞笑是不是？連掃地前要灑水都 不知道！」 一群人圍在一起，對不遠處的布挺品頭論足的。 突然他們感到自己的後背被水打濕了。「咦？下雨了嗎？」有人摸了一把後 背，這才發現被打濕的面積似乎有些大，不像是雨水造成的。就在這個時候，又 有一灘水灑在他頭上。 「喂喂！怎麼回事？」他被凍得猛地跳起來，這才看到身後一個女孩手裡提 著濕淋淋的掃帚，腳邊放了一桶水。 「對不起啊，請讓一讓好嗎？我們要打掃衛生呢！」晉靜笑著說。 很想發火的男生看到一個女生對他微笑，頓時魂兒都沒了，忙不迭的點頭： 「沒問題，我們這就讓，這就讓……同學你哪個班級的啊？」 「被你們打敗的班級！」晉靜又是一掃帚水灑了過去，一群人頓時做鳥獸散。 ※※※升旗儀式最讓期待的就是每次升完旗的上周總結，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都會涉及，表揚或者是批評都不會少。 今天最讓人期待的節目變成了頒獎儀式，大家從口耳相傳中都知道了一向很 少露面的校長要出來給足球比賽的冠軍頒發獎狀。他們興奮的等待這一幕的到來， 來學校不久了還是第一次看見校長為了一次足球比賽就出面給冠軍頒獎的。要知 道就算他的學生在全國奧賽裡面拿獎，他也不過是在廣播室裡面說幾句鼓勵的話 而已。 大家都知道校長很胖，所以這個學校有傳言，校長很少露面，是因為他太胖 了，擠不出辦公室的大門。每當學生們說到這點的時候，他們都會很開心的哈哈 大笑。 當布挺磨磨蹭蹭的扛著大掃帚回到教室的時候，班裡的人已經走了一半。那 些沒走的人都在抓緊時間趕作業，早自習之後可就要交了。布挺從來不擔心這個 問題，因為他有一個聰明的青梅竹馬鄰居。 楊煒將笤帚拿到教室最後面的拐角處，* 牆放好，他拍拍手：「布挺，我們 走吧。」 晉靜提著水桶進來：「等等我！」 布挺一言不發的站在門口，等著晉靜，這幾天他話少了很多。 「水管裡的水好冷。」晉靜沒話找話說，她希望布挺能夠接下句，不管他說 什麼，她希望聽到他充滿活力的聲音。 但是讓她失望的是，布挺並沒有說話。 「手都凍僵了……」布挺不配合，晉靜只能自說自話，她把凍得通紅的手放 在嘴邊呵氣。 布挺怔怔地看著她，仍然不發一言。 晉靜覺得無趣，把手放下，然後對兩人說：「我們走吧。」 ※※※當國歌奏完，紅旗飄揚在旗桿頂部的時候，大家變得興奮起來。儘管 有班主任和教導處主任在一旁監督，但是學生們依然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學校 從來沒有如此重視一個體育項目，他們都覺得很新鮮，想要看看等會兒頒獎儀式 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也有不少人羨慕二七班足球隊的人，他們可是頭一批享受這 種殊榮的人。 和其他人的興奮不同，高一三班的地盤就安靜了很多。是足球隊的人一個個 冷眼旁觀，那場比賽的失敗對他們的打擊真的很大。 大家耐心等待了一會兒，果然看到校長蠕動著他胖胖的身體跟在李靈身後向 升旗台走來。兩人的出現引起了一陣騷動，以二七班尤甚。因為他們看到李靈手 中拿的東西了：一個不小的紙箱子，從他的姿勢和走路動作來看，那箱子不輕， 顯然都是獎品。 他們知道這個時候要頒獎，但是他們不知道李靈要把所有獎項一併頒發出去。 球隊獎，個人獎都當著全校人的面發出去，他就是要造成這種轟動，他要讓求知 中學的書獃子們明白，除了學習，還有更多有趣的事情在等著他們呢。 李靈將手中的箱子放在地上，校長則從教導處溫主任手裡接過了話筒，他清 了清喉嚨，大家翹首一盼，希望聽到「傳說中的校長」當眾發表講話。 「唔……我說……」校長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和廣播裡面聽起來有些不一 樣，更加渾厚，也許是太胖的原因。一群人在台下眨巴著眼睛，希望他繼續說下 去。「唔，這個……我想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那麼我就不 廢話了，直接進入正題吧，李老師，你來頒獎！」說完，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 他就把話筒交給溫主任，然後對站在一邊發愣的侄子李靈招招手。 不光李靈在發愣，其他學生都傻眼。這個演講可真夠短暫的…… 李靈很想把話筒塞到他舅舅嘴裡，剛才不是說好了他上台要說一通鼓勵欣慰 的話，把輿論導向於他有利的地方嗎？為此他還專門準備了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講 稿給他舅舅，沒想到上台之後他給自己撂挑子了！ 無奈他只能接過溫主任遞來的話筒：「相信大家都等很久了吧？好吧，求知 中學第一屆校內足球聯賽頒獎儀式正式開始！」他很想說的有氣勢一點，可惜被 他那個舅舅一攪和，什麼氣勢都沒了。 「我們先頒發個人獎項。」他這話一出口，底下的學生中間一陣騷動。他們 之前可沒有聽說還有什麼個人獎項這東西的，校內的這種比賽不都應該是只獎勵 班級嗎？什麼時候輪到個人風光了？ 李靈很滿意學生們的反應，總算稍微彌補了一下舅舅造成的冷場。 「個人獎項是獎勵那些在聯賽中取得了輝煌個人成績，表現特別突出的同學， 希望能夠鼓勵大家都參與體育鍛煉，足球運動。」李靈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面 掏出一個信封，他專門模仿那些正規的頒獎典禮，本來希望由他舅舅來揭曉的， 現在也只能自己動手了。 「請被我叫到名字的同學上台來領獎。」李靈看了一眼台下黑壓壓的學生， 他們一定很期待吧。就像自己當初一樣…… 「最佳門將——」李靈故意停頓了一兩秒，「高二七班，張利！」 台下高二七班所屬地盤響起了歡呼聲和掌聲，在同學們拍肩膀的推動下，張 利跌跌撞撞的跑了上來。 「張利同學獲得這個榮譽的理由是因為他在全部六場比賽中的表現都很穩定， 作為冠軍隊的主力門將，這個獎給他名至實歸！」李靈還專門把獲獎理由說出來， 就是激發獲獎學生的自豪感和驕傲，同時引起其他學生的羨慕。 大多數老師們並沒有見過這種樣子的頒獎典禮在學校中出現，他們甚至不明 白為什麼校長如此縱容他的侄子，將學校攪得烏煙瘴氣。看著二七班學生興奮的 表現，吳萍芝在鼻子裡面哼出一聲。 李靈不在乎其他老師怎麼看他，他現在已經進入了狀態，就算他一個人也要 把這頒獎典禮搞下去。好在他的舅舅還沒有完全拋棄他，在頒獎這個環節上他遵 照事先的承諾，上來給獲獎學生頒發獎狀、證書和獎品：最佳門將的獎品是耐克 真品門將手套一副。 當張利激動地舉起這些東西的時候，台下響起了口哨聲和羨慕的驚歎。那些 學生真沒想到一次普通的足球比賽，學校竟然這麼捨得花錢！ 張利抱著獎品、獎狀和證書下台了，李靈繼續念獲獎名單：「最佳後衛獎— —」李靈瞟了一眼台下，看到大家充滿期待的眼神，隨後他很得意的笑了：「空 缺！」 又是一陣騷動。 李靈沒有理會大家的反應，他繼續念：「最佳中場——高二七班，任少凱！」 二七班的陣營再次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他們已經可以預料今天大豐收的一 定是自己班級，按照慣例，作為冠軍肯定會在各種獎項評選中佔便宜。 「任少凱同學在全部六場比賽中都有上佳發揮，進球佔了全隊進球的三分之 一，為二七班獲得最后冠軍立下汗馬功勞。這裡頒發最佳中場給他，希望他再接 再厲！」在李靈的聲音中，任少凱走上台，從校長手中接過了獎狀、證書和獎品 ：他和張利不同，張利的實用性強，他這個則用來觀賞更合適——一個玻璃做的 踢球小人，還有底座。適合放在家中的書桌上。 任少凱顯然也沒想到一個校內聯賽還有這麼豐富的獎勵和如此崇高的榮譽， 他很激動地高舉手中的「水晶」小人，台下又是一陣歡呼。 校長樂呵呵的在旁邊看著這一幕，自從他創辦這所私立中學十年了，他從來 沒在哪個星期一的升旗儀式上見過這種場面。 「最佳射手！」李靈喊出這句話，台下馬上安靜下來了，懂球的都知道：關 鍵的來了。 這一次高一三班提前騷動，他們已經知道誰會獲獎，其他班級的人也都知道 了，甚至有人提前喊了出來：「臧劍！」 接著更多的聲音響了起來，有男聲也有女聲：「臧劍！臧劍！臧——劍！」 這場面逗笑了一些老師，當然也讓一些老師皺起了眉頭，比如吳萍芝。 李靈本來還打算繼續念的，既然答案已經被揭曉了，他只好笑著說：「既然 你們都知道了，我就不說了，有請臧劍同學！」 「噢！！」歡呼聲四起，可見臧劍在這所學校的人氣有多高。 高一三班終於在全校面前揚眉吐氣一回。 臧劍聽到大家在叫他的名字，一開始還有些發愣，晉靜在下面催促他：「快， 阿劍，上台領獎！你是最佳射手噢！」 「在、在下……在下是最佳射手？也可以上去？」臧劍指指自己。 晉靜點點頭，對他豎起了大拇指：「當然了！沒聽見他們都在叫你的名字嗎？ 你現在是名人了！」 臧劍笑得很開心：「謝謝，謝謝！」隨後他走上了台。 「臧劍同學以十五個進球當選最佳射手，當之無愧。他的表現大家都看到了， 我也從大家的歡呼聲中聽到了。」 臧劍從校長手裡接過了獎狀、證書和獎品：和任少凱的不同，他是一個黃橙 橙的小球靴狀獎盃，代表金靴——當然不可能是金子做的。 臧劍向校長和李靈分別鞠躬，然後就要下台，沒想到他被後者拉住：「先別 急著下去，臧劍同學，否則我馬上還要叫你上來。」然後他繼續念：「最佳球員 ——臧劍！」 台下爆發出了比上次還要大的歡呼聲和掌聲，臧劍愣了愣，他看到晉靜在向 自己不停的豎大拇指，他也笑了，笑得有些羞澀又有些燦爛，台下的無數女生看 癡了…… 這次臧劍從校長手裡接過來的獎品是一個金色的足球狀獎盃，仔細看的話其 實就是縮小了的「歐洲金球獎」。從這些細節方面都足夠看出李靈對於這次頒獎 有多用心。 臧劍抱著一大堆東西下來，在三班引起了一陣小騷動，大家都爭著去看臧劍 手中的獎品。台下的氣氛也越來越活躍。 就算是布挺，看著臧劍的樣子，也不得不擠出一些笑容，雖然很難看，可他 畢竟笑了不是嗎？ 個人獎項到此完畢，接下來就是集體獎，也是最受矚目的獎項，最風光的… …全校冠軍！ 第三名和第二名甚至沒有上台接受領獎的機會，因為時間不多，他們只是被 通知升旗儀式結束之後去找李靈要獎狀。 「讓我們有請第一屆求知中學足球聯賽的冠軍獲得者——高二七班足球隊全 體隊員！」李靈高聲喊道。他很希望氣氛在這個時候被飆到巔峰，結果除了二七 班的歡呼聲之外，其他班都反映寥寥，有氣無力的鼓掌，而高一三班乾脆集體沉 默，實在是不給他面子。 但是二七班的人不在乎，他們興高采烈的跑上檯子，站成一排，準備接受頒 獎。 校長樂呵呵的將獎狀、證書和一面巨大的錦旗交到蘇偉手中的時候，那上面 用燙金字繡著：第一屆求知中學足球錦標賽冠軍高二七班求知中學2005.12.3.他 們齊聲高呼，台下的二七班學生們也都高舉雙手和台上的同學一起互動。 看著這快樂的一幕，布挺只是撇撇嘴，什麼都沒說。楊煒則把頭垂下來，看 著自己的腳尖。其他足球隊的隊員們也都東張西望的，就是不把目光投向那洋溢 著歡樂氣氛的台上。 別人的冠軍自己有什麼好高興的？亞軍又怎麼樣？連個上台露面的機會都沒 有撈著，輸了就是輸了，所以只能做觀眾。 少年們心中這樣忿忿地想著。 七班的學生在台上台下同聲高呼，校長在一邊給他們鼓掌，李靈在鼓掌之餘 卻把目光投向了高一三班。似乎是受到了感染，在台上還微笑的臧劍此時此刻也 緊繃著臉。 看著這張表情嚴肅認真，還有些不服輸的臉，李靈覺得求知中學的足球不是 一點都沒救，而是大有希望呢。 ※※※PS：17K 已經開始實行VIP 公測，根據站方的意思，我們簽約作者都 要放慢更新速度，以配合這次VIP 公測，每週更新量不得超過一萬字，所以我現 在只能三天一更新了。希望大家積極參加公測，就算進了VIP ，也請繼續支持在 下！ 下一次更新時間：12月1 日。 037.班主任請吃飯 三班的人回到教室之後，大家雖然對於沒有獲得冠軍有些失望，但是臧劍拿 了兩個個人最佳，還是讓不少人覺得興奮，他們爭相過來賞玩臧劍的獎品、獎狀 和證書。就連晉靜都跑過去湊熱鬧，楊煒作為師傅也肯定是要去祝賀自己徒弟的， 只有布挺還臭著臉誰也不搭理的趴在桌子上。 臧劍本來很高興的，可是當他看到布挺的樣子後，他突然沒了笑得情緒。他 將別人手中的獎狀、證書、獎品收回來，然後統統塞進課桌裡。眾人不解，他只 是淡淡地說：「雖然在下拿了這麼多獎勵，但我們還是輸了。」 聽到他這麼說，大家都默然不語了。 門口來了其他班級的學生在叫陳濤：「陳濤，中午別忘了來幫我們打比賽啊！」 那人手中拿的是籃球，而不是足球。 本來坐在椅子上溫習功課的陳濤抬起頭高聲答道：「好的！一定不會忘，放 心吧！」 那人笑著抱球離開，陳濤則回頭看了看角落裡的那群人，然後他又低頭默背 英文單詞了。 圍在臧劍身邊的人群逐漸散去，他的那句話讓所有人都沒了談笑的興致。晉 靜和楊煒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布挺還是趴在桌子上，沒有言語。誰也不知道他 在想什麼。 全校第二的高一三班足球隊，在決賽終場哨吹響的那一刻，就已經解散了。 此時，原本還有些喧鬧的教室裡突然安靜下來，陳濤有些奇怪的抬頭，正好 看到班主任翟老師的那張板著的臉，正盯著自己呢。他心跳猛地加快了。 翟貴順將手中的東西向陳濤伸去：「陳濤，你剛才忘了什麼沒有？」 陳濤疑惑的起身上前接過班主任手中的東西，這才叫起來：「啊！我忘了！」 他手中拿的正是校內足球比賽第二名的獎狀，一張薄薄的紙，和那面暗紅色 的錦旗比起來可寒磣多了。 坐在位置上的學生們紛紛伸長了脖子，希望看到陳濤手中的東西。 「等會兒拿透明膠把它貼在教室後黑板上面。」翟貴順低頭整理著手中的一 疊紙，陳濤連忙點頭回到了座位上。 教室裡鴉雀無聲，雖然現在是下課時間，但是沒有人敢走出教室門一步。翟 貴順在接手這個班級之後，只用了不到一個星期就樹立起了自己的絕對權威，他 雷厲風行的手段讓學生們咂舌之餘都不得不老實聽話——開學僅僅三天，就攆走 了一個和他公然對抗的學生。學生的父母提著「軟中華」來向他求情，香煙被他 直接扔下了二樓，人則被他指著鼻子罵了出去。話說當時他在辦公室裡面吼的 「你給我滾」就算是在喧鬧的課間三班學生們都聽的一清二楚，並且紛紛奉為經 典。誰也不想被他趕出學校，勒令退學。這所以升學率著稱的私立中學，出去容 易，要想再進來可就難了。 翟貴順把手中的事情忙完之後，抬起頭看著下面全都埋頭看書的學生們，最 後他把目光定在那個趴在桌子上的布挺身上。這個學生的情況他很清楚，家裡父 母常年不在，沒有人照顧，學習全* 坐在他前面的晉靜監督輔導。外面有傳言此 人智商有問題，但是翟貴順沒有看出來，頂多是這個孩子貪玩一點。 老實說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在班級裡面活寶一樣的學生會參加足球隊，而且最 後還會如此認真。那天的比賽他都站在場邊看完了，對於這個人印象十分深刻。 「咳！」故意咳嗽了一聲，全部學生重新抬頭看著這個令他們畏懼的班主任。 「哦，有個事情我忘了給你們說。」翟貴順將一隻腳踩在講桌的內格上，身 體前傾，胳膊正好放在翹起來的大腿上，這是他的習慣動作，無論是開班會還是 講課，他都這個姿勢。這樣看起來很沒有老師的樣子，反而有些像流氓。吳萍芝 曾經向校長反映過此問題，但是校長以這是個人習慣為由堵了回去。不知道為什 麼，那些西裝革履，做什麼都架子十足的老師在學生們眼中，一點不當回事，翟 貴順這種造型，反而讓上他課的學生非常畏懼。 也許正是他那一系列傳說吧…… 所有學生都暫時放下手中忙碌的活，做專心聽講狀。 「今天晚上放學，足球隊的人都給家裡打電話，說你們不回去吃飯了，我帶 你們去吃火鍋。」 「嘩！」教室裡突然像燒開了的鍋。沒有人想到在決賽過去三天的時候，班 主任突然提起曾經的承諾。而且他當時只說贏了才請客，可沒說輸了比賽一樣有 飯吃。 就連布挺都從桌子上爬起來，有些驚訝地看著班主任老師。 「另外，我請他們吃飯，女生們有意見嗎？」 「沒！」所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開玩笑，班主任的決定，哪個學生敢有 意見？只有班長武茜站了出來：「翟老師，咱們班的班費可能不夠……」 翟貴順看了看她，然後說：「不用班費，我自己掏腰包。」 武茜笑著說：「那我也沒有意見了。」 足球隊的人都傻了，他們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開腔說句話。班主任這個決定 太突然了，誰也沒有想到——輸了比賽也能被獎勵嗎？ 「那就好，就這樣定了。下午放學足球隊的誰都別走。」翟貴順拿出自己雷 厲風行的作風，揮手把這事決定了，儘管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問過足球隊人的意願。 說完這些他收拾起桌子上的東西離開了教室：「下課！」 一群人看著班主任離去，大眼瞪小眼。他的背影剛剛消失在後門，鈴聲就響 了起來——這是第一節課的上課鈴…… ※※※當求知中學的放學鈴聲在校園內響起的時候，天已經幾乎黑透。校園 門口的照明燈將雪白的燈光灑在地上，學生們推著自行車魚貫而出，各種各樣的 聲音隨之響起。這樣的場面每個星期有五天都能看到，門衛老頭都習慣了，他打 著呵欠跑到傳達室裡面抱著熱水杯取暖。 高一三班的一群男生推著自行車等在門口，晉靜看著布挺和有些興奮的臧劍， 她決定和兩人打聲招呼就回家，但是大家都在勸她留下來。當然了，飯桌上有一 個美女相伴，多有意思啊！ 晉靜有些為難，她看了看布挺，布挺卻好像沒有看到她似的，獨自一人站在 那兒發呆。 看見這一幕，晉靜皺起了眉頭。她撅著嘴說：「算了，我還是回家好了，反 正我還沒有給爸媽打電話呢。」她故意把聲音說的很大，希望讓布挺聽見。 沒想到讓另外一個人聽到了：「幹嗎要回去？走，和我們一起去吃火鍋。」 來人正是推著自行車從教師樓拐過來的班主任翟老師。 看到班主任來，大家都收斂了很多，玩笑也不敢開了。 翟貴順看著這群在他面前老實的學生，誰知道背著自己他們談些什麼，做些 什麼呢？他突然笑了，笑得很明顯，歪嘴咧的很開，和他在學校的形象完全不同。 「幹嗎？你們是老鼠，我是貓？出了學校的門，我們之間不用搞得那麼緊張了。」 他指指身後，剛剛好踏出了學校大門。「我不是老師，你們也不是學生。」 有膽大的學生笑了起來，氣氛終於比剛才好多了。翟貴順又把目光投向晉靜 ：「你也是足球隊的一員，當然要去。」 「我？怎麼會是我……」晉靜覺得很吃驚，她從來沒有報名參加班級裡的足 球隊。 「你當然是……校足球隊的啊。」另外一個聲音從學校大門方向傳來。大家 循聲望去，這次走出來的是一個和翟老師年紀相仿的年輕人。 「李老師！」晉靜叫了起來，她沒想到校隊主教練竟然也來吃飯。 「呵呵。」李靈笑著對晉靜揮揮手，將她旁邊的其他男生全部無視了。「晉 靜同學好啊！你們班主任翟老師叫我去吃飯，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你也應該去。」 其他男生一看老師都這麼說了，頓時起哄似的叫著：「去吧！去吧！去吧！」 晉靜見兩個老師都看著自己，知道再拒絕就不好意思了。她點點頭：「好的， 我給家裡打個電話。」然後她轉身掏出小靈通，找了一個稍微安靜一點的地方給 家裡打電話了。 翟貴順掃視了一下在他面前的人，發現少了一個人：「咦？楊煒呢？」 臧劍站出來解釋：「師傅說他已經退出球隊，不能再算球隊之人，因此回家 去了。」 聽到這話，翟貴順和李靈對視了一番。李靈聳聳肩：「真可惜，我可是很想 見見那個『教練』呢。」 翟貴順和李靈都是知道楊煒的一些情況的，對於他的缺席也只能表示遺憾了。 如果他們兩個早到一段時間，說不定他翟貴順還可以利用班主任的權威給楊煒家 中去電話，把這個學生強行留下來。 「你們電話都打過了嗎？」翟貴順見人都到齊了，便問。 「都打了！」學生們回答的聲音很高，他們情緒也像這聲音，惹得旁邊的其 他學生路過的時候紛紛側目。能夠和班主任同桌吃飯，這可是其他學生根本享受 不到的待遇，是有資本在其他人面前炫耀的。 「很好，我們走吧，我知道有一家火鍋好吃又便宜。」 一群人騎著自行車跟在班主任和校隊教練屁股後面，浩浩蕩蕩的殺了出去。 身後，是其他學生羨慕嫉妒的眼神，以及另外一個老女人憤恨的目光。 ※※※翟貴順找的火鍋不是在當地小有名氣的那種火鍋連鎖店，而是一個看 似簡陋的大牌檔。但是味道很正，本地人都知道要吃正宗好吃的火鍋就要來這種 大牌檔，那些裝修的金碧輝煌的火鍋店，高消費的錢實際上都花在了裝修費和服 務費上，火鍋底料未必就真有那麼好。 總共十七個人，大家將四張桌子拼成一個正方形，圍坐周邊，四座熱氣騰騰 的火鍋在中間，桌子上擺放著毛肚、牛肉、羊肉、魚丸、鵪鶉蛋、土豆、豆腐皮 ……等等吃火鍋都會要的菜，另外地上還擺放著一箱……啤酒！ 剛落座的時候，翟貴順甚至還想給學生們遞煙來著，但是手都伸出去之後才 發現對方都是十五六歲的小孩子，他這才把煙收了回去，自己也不抽。雖然他在 自己辦公室內沒少抽煙，但是他從不當著學生的面抽，一是示範不好，二是二手 煙的危害更大。 李靈看見翟貴順的樣子，就好像看到自己當初的班主任，他笑了。 雖然不能抽煙，但是啤酒一定要的。現在高一小孩有幾個不會喝點啤酒的？ 初中學生都會呢。何況無酒不成席，這麼熱鬧的聚餐要是沒有酒助興，可就太沒 趣了。少喝點酒不會死人，他也就不管了。 只有晉靜面前擺的是一瓶豆奶。 桌子另外一邊的地上已經擺放著大約十支空瓶子了，酒下肚，大家的話也慢 慢多起來，和老師之間的隔閡也在一點點變少，之前那些在老師面前屁都不敢放 一個的學生們漸漸肆無忌憚起來，甚至還有學生關心起兩個老師的愛情現狀來。 火鍋中熱氣蒸騰下，大家的臉越來越紅，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高。布挺一開 始還有些矜持，結果被幾個同學灌了幾杯之後就馬上放開了，大叫大嚷的又恢復 到了他往日的風采。 臧劍則有點慘，作為球隊的頭號球星，全校最佳射手，最佳球員，他被無數 人輪番敬酒。第一次喝啤酒的他一開始差點把這難喝的「馬尿」噴出來，後來喝 多了舌頭就麻木了，反正張開嘴，仰脖，一杯接一杯的往裡面倒就是了。最後被 倒了多少杯，他自己都不知道了。讓其他人覺得恐怖的是，被灌了這麼多酒的臧 劍依然穩穩的坐在椅子上，連一次廁所都沒有上，真讓人懷疑那些倒下去的酒是 不是都憑空消失了。 在這麼多喝開了的男生面前，一向活潑開朗的晉靜也不得不收斂起來，她老 老實實的坐在自己位置上，抱著豆奶瓶子用吸管慢慢吸吮著。只有當別人找她說 話的時候才回答幾句，其他時候從不主動開口，大部分時間她都把目光集中在越 喝越高的布挺身上。 李靈喝的很少，因為他這次來可不是為了喝酒吃飯的，他還有其他事情要辦。 一開始他找到了臧劍，兩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當然，主要都是李靈說，臧劍 聽，間或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李靈很高興的拍拍臧劍的肩膀，然後又換回到了 翟貴順旁邊，這次他拉著翟貴順低頭說著什麼。 接著他又換到陳濤旁邊，正在和其他人劃圈拼酒的體育委員不得不找了個人 代替他，自己則和這個李老師說事去了。 「陳濤，如果我找你加入校足球隊，你幹不幹？」李靈沒和一個學生客套， 他開門見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陳濤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對方找他會是這種事情。好半天他都沒有說話， 只是呆呆地看著地面。 「怎麼樣？干？還是不幹？我覺得你在校內比賽中表現得很不錯，老實說你 們班我之前根本不看好的，但是最後竟然打進了決賽。我發現你在後腰這個位置 上干的很不錯，我希望你能加入校隊。你也知道，校長對這次足球隊的事情非常 重視，所以……」 「不，我不幹。」不等李靈的話講完，陳濤搖頭打斷了他。 「咦？為什麼？告訴我一個理由。」李靈也沒想到會被這麼乾脆的拒絕。 「因為我喜歡的是籃球，我打算加入學校的籃球隊。」陳濤說的斬釘截鐵， 好像他已經加入校籃球隊了一樣。 李靈看著這個小孩，他摸了摸下巴。這孩子說話的口氣好像大人，現在孩子 都早熟嗎？真是的，一點商量餘地都沒有了…… 「可是我覺得你更適合足球……」李靈還打算做最後努力。 「哈哈！不要理他！不要理他！」喝多了的布挺搖搖晃晃站起來，將手中的 酒杯對著陳濤大聲說，「他哪是喜歡籃球啊？他是放不下面子，誰讓他最後那個 漏球……嗝兒！害得我們輸球……嗝兒！」 陳濤突然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一臉怒氣的瞪著對面的楊煒。陳濤只有一米 七七，雖然和這個城市的男人平均身高比不算低，但是面對一米八六的布挺，他 還需要仰視。 「如果不是因為你那業餘的動作，足球怎麼會從你襠下漏過去？」陳濤反唇 相譏。「大門小門一起穿耶，你真有本事，布挺！」 布挺撇撇嘴：「那是天太黑，我看不清……嗝兒！」 飯桌上的氣氛頓時有些緊張，就在這個時候，兩聲喝斥彷彿平地驚雷在眾人 耳邊響起，「布挺！陳濤！」 翟貴順彷彿又回到了學校，他板著的臉分明寫著：不聽話，殺無赦！兩個倒 霉蛋的酒頓時被嚇醒了不少，他們同時坐了回來。 就在飯桌氣氛越來越緊張的時候，翟貴順就好像在演川劇一樣，臉上表情猛 地一變，抓起一瓶啤酒給兩人分別倒上，笑呵呵地說：「來……大家喝酒∼∼喝 好，喝好！」 隨後他帶頭舉起了酒杯，「大家乾杯！」 班主任都站了起來，其他人自然不能拂他的面子，於是一個個端著酒杯站了 起來，哪怕有些人的杯中根本沒有酒，也都要裝模作樣的拿起來，嘴裡還起哄的 高喊：「干了！干了！一口乾了！」 氣氛又恢復了正常。李靈在旁邊看呆了，這個翟貴順好厲害……翻臉如翻書 啊，他以前是幹什麼的？唱戲的嗎？ 陳濤重新坐下之後對李靈說：「很對不起，李老師，我不會加入校足球隊的。」 李靈輕輕搖頭：「真可惜，不過如果有一天你想來，我隨時歡迎……」 陳濤看了一眼李靈，然後拿起手邊的酒杯伸到他面前：「謝謝你，李老師， 乾杯！」 兩隻杯子碰在一起，發出了清脆的聲響。陳濤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然後 轉身又去找其他人劃圈了。 李靈環視一圈，最後看了看在和別人玩「老虎棒子蟲」玩的很開心的布挺。 他正用力的把筷子敲向桌沿，誇張的動作配上誇張的大嗓門，讓整個火鍋店裡面 的客人幾乎都在看他，而他渾然不覺，自己玩的很開心。 「老虎！老虎！棒子！」 「老虎！老虎！蟲！」 「老虎！老虎！老虎！」 「老虎！老虎！斧子！」 「我* ！布挺你耍賴皮，哪兒有斧子？！」 「斧子砍你的棒子，還能殺老虎，而且鋼鐵做的斧子不怕蟲！我是無敵鐵金 剛！」布挺站起來擺了一個POSE，「地球的和平就請交給我吧！……建增諾夫， 他們要去台裡搶女編導，你趕快去……一次性紙杯、手紙我也要，我……* ！」 晉靜看不下去了：「布挺！你喝多了吧？！」她起來一把拿掉了布挺手中的 酒杯，沒想到布挺又變戲法的從背後拿出一整瓶沒開的啤酒，「誰說我喝多了？ 你看……」他伸出一個指頭，「這是一，一加一等於二！你看對不對？」說完布 挺拿起沒開的啤酒瓶向嘴巴倒去…… 「咦？剛打開就喝完了？」他自言自語著把瓶子放在一邊。 一群人黃果樹瀑布汗。 臧劍接過布挺的酒瓶，然後直接在桌邊上磕開瓶蓋，仰脖將瓶中的酒都倒了 進去…… 眾人尼亞加拉瀑布汗。 翟貴順還在那邊喃喃：「來！喝好！喝好……」 李靈拍著桌子哈哈大笑，真懷念啊，當初他們似乎也是這樣過來的。年輕真 好，可以肆無忌憚的，不需要隱藏掩飾什麼，哪怕是出醜，也出的淋漓盡致。 ※※※一頓晚飯吃了快兩個小時，翟老師在店內結賬，大家就推著車子等待 外面。十二月的夜晚是寒冷的，雖然這個城市冬天幾乎從不下雪，可是晚風吹在 每個人身上都讓他們忍不住打寒顫。剛才喝了不少酒，被這風一激，也都醒了不 少。 大家縮著脖子等班主任出來，然後給他說一聲再見便要各回各家。 臧劍扶著自己的哥哥，布挺似乎真的喝多，站都站不穩。晉靜則一個人扶兩 台自行車，有些辛苦。 翟貴順終於從店裡出來，這個時候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喝多了。「找他們要發 票，費了一些時間。各位同學，你們在外頭吃飯一定要記得要發票啊。」隨後他 看到了趴在臧劍身上的布挺。「布挺？布挺？怎麼樣？沒事吧？」 布挺無力的揮揮手，嘴裡迷迷糊糊地說：「你們這些萬惡的天頂星人……」 大家哄堂大笑。 晉靜很想用手摀住自己的臉，但是她現在兩隻手都扶著自行車，只能很沒有 面子的埋頭站在旁邊。 翟貴順也笑了起來：「哈哈！這小子！好了，你們都回去吧，路上小心，不 能騎車就推著走，早點回去，小心感冒！」 「老師再見！」 「老師路上也小心！」 一群學生笑嘻嘻的告別了班主任，踏上了各自回家路。 翟貴順則和李靈站在街口，看著所有學生都消失在他們的視野內，才動身往 回走。 「你今天沒喝多吧？」李靈問旁邊的翟貴順。 「開玩笑！和那群小子喝酒都能喝多，我也不用混了！」翟貴順撇撇嘴。 「那我看你在飯桌上好像真喝醉了……話都說不利索了。」 「嘿嘿！」翟貴順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笑了聲，李靈就明白過來 了。 「你真奸詐！」 「多謝誇獎……對了，你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酒桌上是最容易增進感情的。」 「臧劍是好孩子，很聽話，他答應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只是你們班的體育 委員，似乎不怎麼喜歡足球……他打算加入籃球隊。」李靈沉吟道。 翟貴順愣了一下：「這樣啊……很奇怪，根據我的觀察，陳濤不是一個很有 主見的人啊，作為班幹部，他似乎有些軟弱。你給他許諾什麼條件沒有？」 「沒有，我連和他套近乎的機會都沒有，他就非常乾脆利落的拒絕了我，絕 殺！」李靈將手遞過去，給對方點上一根煙。 翟貴順吐出煙霧，想了想，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那麼其他人呢？一 個都沒看上？」 「沒！」 「咳咳！下次記得委婉一點……」翟貴順被煙嗆了一下，咳嗽了好一會兒才 緩過來。 「其實還有一個人我很想見見的，但是今天他沒來，真可惜。你們班的足球 隊啊，不是我損你，老翟，其實很差的，關鍵就在有一個非常不錯的教練和一個 天才，才能一路走到決賽。」 「這我知道，我還是懂點足球的。但是你想見他幹嘛？拉他進入校隊？他可 不會踢球，最起碼我從來沒見過他踢球。而且，給你做經理人，你肯定也不幹。」 李靈嘿嘿一笑，「我當然不幹，男人，邊兒去！男孩，也邊兒去！我是想讓 他給我做助理教練，負責戰術安排和平時訓練什麼的……但是你說他父母非常反 感他接觸足球……真可惜！」 翟貴順也歎口氣：「是啊，真可惜……」 兩個男人騎著自行車，晃晃悠悠的消失在了路燈照不到的道路盡頭。 ※※※因為布挺走路都走不穩，有人扶都可能摔倒，所以臧劍的任務就是攙 扶著布挺回家，而晉靜一個人推著兩輛自行車吃力的在後面跟著。 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是如此豐富，這條街又是有名的飲食一條街，現在正是大 家晚上聚餐的時間，每家飯店門口總是燈火通明，車來車往，人影如織。所以布 挺三人就非常吸引路人的眼球，總有人和他們擦肩而過，然後回頭看著那個穿著 校服，卻幾乎爛醉如泥的學生，紛紛發表著「現在學生一代不如一代」的感慨。 晉靜也聽到了，但是她可沒有心思和那些大人理論，她總算能夠比較熟練得 同時推行兩輛自行車了。現在她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把自行車留在學校 車棚裡面，明天坐公車來上學。 和晉靜的吃力相比，臧劍就顯得很輕鬆了，他回頭看看晉靜，然後停下來等 著她再上來的時候，一手接過了晉靜左手的自行車：「請讓在下來幫你。」 「不用，阿劍，你還要照顧阿布……」晉靜拒絕的話都沒有說完，就見臧劍 一手攙扶著布挺，一手推著自行車，行走絲毫不受干擾。 她在後面翻了一個白眼，自己怎麼就把阿劍學過武術這事給忘了呢？ 輕鬆不少的晉靜快步追了上去，和臧劍並肩走在大街上，這對俊男靚女也引 來不少旁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不少人都把他們當作了學生情侶，而把那個爛 醉的人當作電燈泡。 「真是的，阿布喝太多了，反而要麻煩你。」晉靜有些惱怒的瞪了一眼一個 不懷好意看著她的中年大叔，回頭繼續對臧劍說，她忘了臧劍喝的可一點不比布 挺少。 「沒有關係，在下的師父曾經說過：一個人總是有值得傷心或者高興的事情 才會喝醉。布兄也許還在傷心吧……」臧劍低頭看看* 在自己肩膀上還迷迷糊糊 的布挺，搖頭笑道。 晉靜出神地看著布挺：「仔細想想，我也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在意一件事情。 他究竟是在意失敗呢？還是其他什麼？」 「還會有其他什麼嗎？」臧劍認真地看著晉靜問道。 晉靜被臧劍這天真的表情逗樂了，她噗嗤一笑：「沒有，我隨口說的。也許 ……不可能吧？但是他能夠對足球這麼感興趣我還是很高興，這兩個多月以來， 我覺得阿布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守門員了，他其實也很努力呢……雖然他沒有阿 劍你這麼天才。」晉靜又抬頭看著臧劍笑道。 臧劍被笑得不好意思了，他伸手去撓頭，卻忘記了一個事實——他的右手正 扶著布挺…… 只聽撲通一聲，然後從地上傳來了一聲慘叫：「啊呀！」 晉靜和臧劍扭頭看去，發現布挺正坐在地上，使勁揉著自己的後腦勺，同時 他有些迷茫地看著兩個人：「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 是哪裡？為什麼你們站著，我卻坐在地上？」 「布兄你醒了嗎？真是太好了！早知道在下就早點鬆手了……」臧劍非常關 切的上前準備扶起布挺，卻忘記了自己左手還推著自行車…… 「匡啷！」 「阿劍，你喝醉了嗎？」布挺坐在地上，疑惑地看著有些搖晃的臧劍。 「在下……在下沒有……」正說著呢，臧劍就朝布挺倒去…… 五分鐘之後，三個人繼續上路，這次晉靜在前面的推著兩輛自行車大踏步地 走，而布挺則扛著臧劍在後面吭哧吭哧的追的很辛苦。 ※※※PS：17K 已經開始實行VIP 公測，根據站方的意思，我們簽約作者都 要放慢更新速度，以配合這次VIP 公測，每週更新量不得超過一萬字，所以我現 在只能三天一更新了。希望大家積極參加公測，就算進了VIP ，也請繼續支持在 下！ 下一次更新時間：12月4 日。 038.校隊大名單 自從在班主任請客的飯桌上喝醉過之後，布挺有奇跡般的恢復了往日狀態， 上課睡覺，和楊煒鬥嘴，不時耍寶搞怪，再也不提足球。就好像之前根本沒有參 加過那麼一場決賽，並且輸了球。那晚的一切彷彿一場夢，布挺喝醉了，然後夢 就醒了。 晉靜有時候就會托著下巴，在一旁觀察布挺的一舉一動。她也想不通，醉酒 前的布挺和醉酒後的他有時候好像不是一個人，那種表現彷彿記憶出現了斷層， 有關足球比賽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了一樣。 每天的晚上，臧劍仍然會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到院子裡面練習足球，那枚陪 他從宋代來到現代的蹴球已經被他收起來了，他現在練習都用現代的足球。這個 時候晉靜就會來院子裡面看，而布挺則窩在自己房間裡面上網。因為害怕提起布 挺的傷心事，晉靜再也沒有要求布挺來協助臧劍練習了。 就是李靈教練讓晉靜幫他整理入選球員名單這種事情，晉靜都不當著布挺面 做了。 ※※※時間就這樣進入了十二月中旬，學校要準備元旦文藝匯演的通知被貼 在了食堂門口，大家都看的到，而和這份通知貼在一起的是另外一份紅榜：求知 中學足球隊的大名單。 這份名單上大多數的人選都不出意外，都是在校內聯賽中表現突出，或有一 技之長的人。只有一個位置的人選讓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阿利，門將竟然只有你一個人啊！」任少凱指著紅榜對身邊的張利說。旁 邊聽到這個名字，頓時有人指著他指指點點：瞧見沒？那就是咱們學校足球比賽 的最佳門將！獎勵一副耐克手套哦！ 張利不用擠到前面去，他的身高雖然不及布挺，但是也有一米八三。他就站 在後面看著紅榜，最上面就是門將，確實只有他一個人的名字。 「如果說咱們學校找不出幾個好門將也不至於這麼慘吧？除了你，其他人都 不行……你說，教練打得什麼算盤？」任少凱回頭問張利。 張利皺眉道：「我也不清楚，其他位置上有些我們不看好的人都能進來，偏 偏門將他卡的這麼嚴格。要是我受傷或者有什麼事情，誰做替補？這樣的陣容是 沒法出戰『市長杯』的吧？」規則規定，一支球隊最少要擁有兩名門將才能報名 參加市長杯足球錦標賽，而受最近國際足聯新規定的影響，實際上所有參賽學校 的最少擁有三名門將。 「李教練究竟在想什麼呢？」兩人陷入了沉思。 另外一邊。 「阿劍，你看！你也在榜上耶！」雖然早就看過這份名單了，但是看見它以 大紅榜的形式出現在自己眼前，晉靜還是很興奮。好像她自己完成了一份很了不 起的工作一樣。 臧劍果然在榜的最下面「前鋒」一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毛筆寫出來的「臧 劍」兩字蒼勁有力，尤其是「劍」的最後一筆，真像一把閃著寒光的寶劍。這是 李靈專門找到學校裡的書法愛好小組幫他寫的。 「呵呵。」臧劍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只能傻笑。 布挺也為臧劍高興，但是這是他早就知道的結果，沒有晉靜所表現出來的那 麼明顯。他看看了食堂裡面，大家都聚在這裡，那就說明食堂裡面人少…… 「你們先看，我去佔位置。」他拍拍臧劍的肩膀，然後和楊煒轉身往食堂走 去。 兩人走進食堂，卻發現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食堂裡面永遠都是爆滿的。 他們走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合適四個人坐下的空位，就在這個時候布挺聽到有人在 叫他，循聲望去，發現王薇正坐在一張桌子前向他揮手呢。那張桌子能夠容下六 個人，現在已經有了四個人。 「我們有四個人呢。」雖然很想和王薇共進午餐，但是也不能扔下晉靜和臧 劍不管，布挺搖頭拒絕。 「沒事，我們馬上吃完了。」王薇笑道。 布挺這才注意到王薇面前的餐盤已經空了，他在心裡暗歎一口氣，無法共進 午餐了。他拉著楊煒過去，兩個人和四個女生坐在了一起。 楊煒有些不好意思的對王薇打了一聲招呼。女生們對兩人很感興趣。 「王薇，這就是你給我們說起的兩個朋友？」 王薇點點頭，張嘴準備給朋友們介紹，卻被旁邊的一個尖臉女生打斷了： 「不用介紹，他們很出名的，布挺和楊煒對不對？」 兩人當然知道這個女生所謂的出名是什麼，他們有些尷尬的點頭承認了。不 是所有人都看足球的，尤其是高二一班的女生，基本上都是對體育運動不怎麼感 興趣的人。 見兩人承認了，兩個女生都笑了起來，她們笑得非常開心，就好像見到了世 間最好笑的事情一樣。楊煒在這笑聲中越發侷促起來，他扭動著身體，雙手放在 下面不停搓著。 王薇有些不滿自己的同學這種態度，但是礙於平時關係，她也不好開口阻止 她們，只能委婉地提醒她們：「趕快吃吧，等會兒回去還要休息呢，下午第一節 可是班主任的課。」 兩個女生擺擺手：「沒事，幾分鐘而已。我說王薇，你認識的朋友真有趣， 你平時和他們在一起也一定很開心吧？」 顯然，她們口中的「開心」和人們平常說的「開心」並不是一個意思。 這一下就連王薇的臉色都很不高興起來，她緊皺眉頭。在她旁邊的申嵐則用 力瞪了兩個女生一眼：「快吃！話怎麼那麼多呢？吃完回去給我做黑板報！明天 下午學校檢查，你們要是再做不出來，我看你們怎麼給吳老師交代！」 「吳老師」這個詞就好像一道禁咒，當兩個女生聽到這個名字之後，都不再 笑話楊煒和布挺了，而是埋頭兩三口就把飯吃完了。 四個人站起來向布挺、楊煒告別。王薇故意落在最後面，她很抱歉的對兩人 說：「實在對不起，我沒想到她們會那樣說，你們別往心裡去。」 楊煒見到校花給自己道歉，剛才的不開心早就扔爪哇國了。他臉上的笑的 「皮薄餡多十八個褶兒啊，就像一朵花」。「沒事，沒事，沒事……我早就習慣 了，哈哈！」 王薇又把目光投向布挺，似乎有話要說，但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她揮揮手 ：「那……再見。」轉身跑掉了。 服務員上來收拾面前的桌子，布挺和楊煒就這樣坐著，他們兩個對視了一眼。 「你父母還是不讓你接觸足球嗎？」布挺問道。 楊煒點點頭，「連我收集的雜誌和報紙都沒收了，電腦上一切有關足球的視 頻全部刪除……放在你家的那幾盤DVD 是保留下來的最後資料了。」 布挺沒想到情況這麼嚴重，他驚訝地接了一句：「這麼慘？那不是很可惜嗎？」 楊煒嘿嘿一笑：「有本事他們把我腦殼敲開，再把這裡面的東西挖出來。資 料沒了無所謂，我都記在這裡面了。」 「對了，那天老班請客，你為什麼不來？只要你留下來，老班肯定親自打電 話過去給你父母說，就沒事了。」 楊煒撇撇嘴：「你以為我不想啊？可是我吃飯的時候爽了，回家肯定挨揍。 我爸媽才不管什麼班主任呢，咱們老班在他們眼中還不如我二姨有威信。」 布挺歎口氣：「你怎麼攤上這麼一個親戚啊？」 「你以為我想啊，每次走親戚的時候我都找借口不去。去了她就要嘮叨學習、 學習、學習，大學、大學、大學……我從小學聽到高中，再聽就要死人了。」楊 煒哭喪著臉。「我知道，我就不是學習的料！我一拿起書就想睡覺……我喜歡足 球，只要和足球有關，我就來勁。遊戲、電影、音樂、動畫、漫畫、比賽、集錦 ……等等，我喜歡收藏這些。但是現在都沒了……」 布挺看著楊煒，他還說不心疼？不心疼那是假的，打腫臉充胖子……不，他 本來就是胖子。 「足球就是我命！他們不讓我接觸足球，比殺了我都要難受！」楊煒喊道。 「* ！沒這麼誇張吧？」 「廢柴，你不懂，你不喜歡足球，所以你不瞭解一個喜歡足球的人的想法。」 布挺撇撇嘴，從牙縫裡面吹出一聲：「嗤！誰不懂？大不了就和那天比賽完 後的感覺……」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住了，兩人又對視一眼。「算了，我去打飯，你這裡佔住 位置。誰要來搶位置，你就咬他！」 「你當我是狗啊！快去！」 布挺起身去拿餐盤，同時嘴裡嘀咕著：「那兩個人，看一張榜也需要這麼長 時間嗎？」 ※※※食堂外面紅榜前的人已經沒有開始那麼多了，更多的人只是上前瞟一 眼，發現不是自己感興趣的就走。當臧劍和晉靜也打算去食堂的時候，臧劍被七 班的張利和任少凱認了出來。 看見兩個對手站在自己面前，臧劍有些警惕，他不自覺的護在晉靜身前，這 個動作不明顯，所以任少凱和張利也沒有察覺。 「請問兩位有何貴幹？」 聽到臧劍這麼說話，張利和任少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同時笑了起來：傳言 果然是真的！ 「這個，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啦。只是我們以後就算是隊友了，過來打個招呼。」 任少凱伸出了手。 臧劍看著這手，也愣了一下，隨後他反應過來這是現代人打招呼的方式，連 忙也伸出手去握手，不過他伸錯了手，任少凱是右手，他應該也出右手，但是他 伸出去的是左手。任少凱再愣，接著換手，幾乎是與此同時，臧劍也換手，兩人 再次一左一右對上了…… 晉靜在後面看的那個汗，握手這種稀鬆平常的動作她平時也沒有讓臧劍練習 過，沒想到學生之間打招呼還要握手…… 到後來任少凱雙手一起上，一下子抓住臧劍的手，用力搖了搖：「你好啊！ 臧劍同學！你好！」握個手都這麼累。 張利也在任少凱的旁邊不停擦汗。 「你也好……抱歉，在下不知道你的名字。」 任少凱這才想起來還沒有做自我介紹，不過他也沒想到被七班視為最大對手 的臧劍竟然不認識他的對手。「我是二七班的任少凱，關係熟的人都管我叫『少 凱』，但是你可千萬別叫我『凱子』啊！」任少凱本來期待對方會哈哈大笑，贊 賞他這個笑話。但是臧劍根本不知道「凱子」是什麼意思，他木著臉沒有反應， 這讓任少凱有些失望和尷尬。 「好冷。」倒是晉靜在後面說了一句，不管怎麼樣總算給任少凱解了圍。 「嘿嘿……」任少凱乾笑兩聲，又指著旁邊同樣木著臉的張利：「這是張利， 我們班的門將，也是校隊的主力門將。」 「門將？」臧劍回頭看了眼晉靜，「哥哥也是門將……」 大家都知道他在說誰。 張利咳嗽了一聲：「其實……我認為你哥哥守門還是很不錯的，有些方面他 比我強。但是李教練可能考慮到他沒有基礎，所以沒有把他招進球隊……」他以 為臧劍這話是為布挺沒有入選校隊叫屈，實際上臧劍只是隨口那麼一說。 臧劍聽見這番話卻搖搖頭：「哥哥絕對夠資格進球隊，只是他不肯而已。」 張利和任少凱都傻了，還有自己不願意來的傻瓜？要知道作為校長重點扶持 的校足球隊，考試加分，還可以借口出外打比賽「遊山玩水」，別人想來我們都 還不要呢！ 臧劍接下來的話便徹底將他們石化了：「哥哥是在下所見，最厲害的守門員！」 告別了兩個傻站著的隊友，臧劍和晉靜這才往食堂去。 「喂，阿劍，我知道你喜歡阿布，但是你這麼袒護是不是有些過分了？說他 是最厲害的門將……這個，有些吹牛皮的意思吧？」晉靜在旁邊問。 臧劍停下來，然後回頭看著晉靜：「蹴鞠並非有天賦就能踢好，沒有天賦就 踢不好的。此話時在下師父對在下所言，當時在下曾認為自己沒有踢蹴鞠的天賦。」 他表情認真嚴肅，竟把晉靜看呆了。 那天剩下的時間，晉靜都在回想這一幕，回想臧劍說的這句話。 ※※※PS：17K 已經開始實行VIP 公測，根據站方的意思，我們簽約作者都 要放慢更新速度，以配合這次VIP 公測，每週更新量不得超過一萬字，所以我現 在只能三天一更新了。希望大家積極參加公測，就算進了VIP ，也請繼續支持在 下！ 下一次更新時間：12月7 日。 039.文藝匯演的人選 臧劍已經正式加入了求知中學的足球隊，每個星期有三天下午他們都會有一 節課的時間用來訓練。晉靜也跟著忙碌起來，每次訓練她和王薇都會在場邊負責 協助李靈的工作——其實很簡單，就是按照李靈的要求擺放訓練器材，結束訓練 的時候統計器材數目，以免集體財產遭受不明不白的損失。 李靈的訓練也沒有多麼高深，就是捧著一本書，然後按照書本上所教的進行 訓練。李靈總會在晉靜和王薇面前宣稱自己最擅長的是排兵佈陣，而不是平時訓 練。所以他才很想讓楊煒來幫他，因為他聽晉靜說，三班體育課上全都是楊煒訓 練球隊，能夠取得亞軍的成績，看著那些平時散漫的學生能夠把協防做的那麼好， 他不得不感歎這小子似乎是天才。 李靈在訓練中安排的大多數都是進攻套路演練，他打算兌現自己當初的承諾 ——要把求知中學的足球隊變成一支崇尚進攻，踢得像巴塞羅那那般性感的球隊。 為此就要拚命的練習進攻。他從來沒有訓練球隊的經驗，現在只能照本宣科來了， 不過他倒也不避諱談論自己沒有執教經驗這檔子事，他似乎是故意說給手下聽得。 校隊正式組建第一天，他把所有名單中的人召集起來，然後當著他們的面這 樣說：「我知道你們的上一任是職業教練，懂得多，也有經驗。你們不要指望我 和他一樣，實際上我什麼都不懂，就是來這裡混口飯吃的。」 底下一陣哄笑。 「你們學校的足球隊水平我以前也大致聽說了，所以我想我們大家都沒有必 要為彼此水平不佳而感到不爽了。我們都是菜鳥，都是笨蛋，我們從零開始！」 李靈把自己擺在了一個非常低的位置，這讓不少人對他有了好感。要知道哪 個教練出現在球員們面前的時候不是板著臉，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而他的坦誠 和幽默也迅速贏得了學生們的支持，其實現在的孩子不傻，他們能看的出來哪些 人是真有水平，哪些人是裝逼。不懂還要裝懂只會得到他們無情的嘲諷和鄙視， 相反那些主動承認自己水平不行的大人反而更能得到他們的好感和信任。 李靈正是抓住了現在學生的這一心理，輕鬆贏得了他們的信任。總算是給他 的正式執教生涯開了一個好頭。 也因為他已經提前聲明自己是菜鳥，初哥，所以對於他成天手上拿著書，照 著上面安排訓練的行為大家也沒有多少怨言，甚至還有人出去給人炫耀：「嘿， 哥們兒！我們教練是看書教我們的呢！有個性吧？」 作為球隊的隊長蘇偉也感覺這個新教練和以前那位有很多不一樣，最大的不 同就是他很善於和學生們打成一片，而且很喜歡和大家一起商量問題。成天嬉皮 笑臉的，似乎沒有什麼權威，但是當他有次「無意」露出背後的紋身之後，大家 都知道他們的教練不是普通人了。 實際上，那紋身只是李靈用貼紙印上去的…… ※※※布挺偶爾會來球場看他們訓練，那是因為他要等臧劍和晉靜一起回家。 而楊煒真的很聽話，除了體育課和課間操不踏足操場一步，足球似乎在他們兩個 人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或者說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臧劍很快在球隊裡面找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們一起訓練，每天都很 開心，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在這所學校的女生們悄悄流傳著一個令人振奮的 消息：冰王子也要開始解凍了！ 只是當她們看到有兩個女生總圍在臧劍身邊時，就會覺得喪氣。要知道其中 一個可是校花王薇啊！ 另外一個更厲害，聽說他們乾脆就是鄰居，近水樓台啊，近水樓台…… 一群女生嫉妒的都要發瘋了。 ※※※清脆的哨音響起，「今天訓練到此結束吧！大家早點回去休息，小心 著涼了！」李靈的聲音在球場中央響起，一群被他練到趴下的人猛地從地上跳起 來：「萬歲！教練再見！」 轉瞬間就幾乎跑光了。 晉靜和王薇留下來幫李靈收拾東西，臧劍自然也在，這個時候站在場邊的布 挺也上來搭把手。 自從那次一起喝了酒，李靈對於布挺的印象也深多了。他至今還忘不了布挺 拿著沒開的酒瓶往嘴裡灌的場景，幸好當時他沒喝酒，否則肯定噴。 「布挺啊，馬上就要元旦了，你們班文藝匯演打算表演什麼？」李靈問上來 幫忙的布挺，有時候他挺喜歡這個冒著些許傻氣的少年的。 「我不知道，好像班會上說過，但是我在睡覺。他們也沒有告訴我。」布挺 把地上的足球撿起來往筐裡扔。抱著圓滾滾的足球，這種觸覺十分熟悉，他還嘗 試了一下將足球攬在懷裡，就像一個門將那樣。 李靈把布挺的動作看在了眼裡。 晉靜從旁邊跑過來拿東西，正好聽到兩人的對話，她代布挺回答了：「是一 個合唱，文藝委員說明天早上把歌曲定下來，後天就開始排練。」 「後天才開始排練啊……你們也不怕來不及？」李靈摸著下巴咂嘴道。今天 是十二月十七日，距離元旦匯演的預選二十五日只有不到八天的時間。 「誰知道他們那些班幹部怎麼想的……確定一個表演形式就要花三天，確定 唱哪首歌也要兩天，就這明天早上還要現開會再討論。」晉靜撇撇嘴，她雖然成 績優秀，但是並沒有在班裡擔任一官半職。當初班主任希望她做學習委員的時候， 讓她婉拒了，理由是她需要照顧布挺，實在忙不過來。 聽到這話，李靈就想起自己學生時代，那個時候他們唱什麼都是班主任拿主 意，老師說唱什麼，他們就唱什麼。歌曲也很簡單，一般都是《歌唱祖國》、《 黃河大合唱》之類的。哪像現在，國慶歌詠比賽上都可以唱搖滾了，還自帶樂隊 …… 李靈稍微走走神，反應過來的時候布挺他們已經將所有東西都收拾完了，四 個人揮手向他道別。 「老師再見！」 「好好，再見……」李靈揮手目送四個充滿青春活力的身影離開，他望著漸 漸黑下來的天空歎了口氣，看見他們就很羨慕，真想再回去重上三年高中。 不過自己就算回去了，也還不過是繼續給梁老師繼續添麻煩而已吧？哈哈！ 他撓撓自己的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對了，聽說梁老師明年終於要結婚了。算算年紀，他應該快四十了吧……李 靈被自己算出來的這個數字嚇了一跳。他還記得自己上高中的時候，班主任梁老 師不過是一個大學剛畢業兩年的新人老師，但是他滿臉溝壑和鷹勾鼻讓他的年紀 顯得很大，當時他們班上同學都猜測這位邋遢的班主任最起碼三十有二了，後來 他們從學校「優秀教師」的榜上才發現梁老師竟然才二十六，很是吃驚了一陣子。 如今他離開高中校園已經整整十年，他當初那個不修邊幅，抽煙抽到總是在 不停咳嗽的班主任也已經三十九歲了。因為他的長相和生活上的隨意散漫，一直 沒有找到合適的女朋友，沒想到竟然一直單身到了這個歲數。前些天聽說師母和 老師是一個村子的，比他小了整整十歲，不管怎麼樣，婚禮那天自己肯定是要去 看看的，去看看肯嫁給我們班主任老師的師母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他披上大衣，從口袋裡面掏出香煙，抽出一根叼在嘴中，另外一隻手掏出打 火機準備點煙。不知道怎的，突然就想起了那個上著課常常衝到教室外面大聲咳 嗽的班主任，於是又把香煙放回了煙盒。 也許，應該勸勸梁老師戒煙了吧…… ※※※四個學生推著自行車走向學校的大門口，一路上王薇總會把目光投向 臧劍，可還是無法從臧劍臉上看出他的心思。以前都說女孩的心思難猜，王薇覺 得這個男孩的心思更難猜。 「王薇，你們班文藝匯演報什麼節目呢？」在王薇面前，布挺總會主動找她 說話，盡量讓自己能夠吸引對方注意力。 王薇這才把目光從臧劍臉上移到布挺身上，她微笑著回答：「嗯，到時候我 會上去表演一個節目。」 布挺很吃驚：「王薇你也要表演節目？！」他腦子裡面開始幻想校花穿著暴 露的舞蹈服跳著勁舞，瘋狂扭動腰肢……啊啊啊啊啊！只是想一想就讓人血脈賁 張啊！ 晉靜在旁邊給了布挺腦袋一下：「下次拜託想那些齷齪事的時候不要在臉上 表現出來。」 王薇則捂著嘴笑得很開心：「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只是唱歌。」 「唱歌？」布挺又想到了那些女星穿著性感的服飾，一邊在麥克風前唱歌， 一邊高舉雙手，隨著音樂節奏扭動腰肢……啊啊啊啊啊！只是想一想就讓人血脈 賁張啊！ 晉靜低頭從書包裡面掏出一方紙巾遞到布挺面前，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幹嘛？」布挺奇怪地問。 晉靜依然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臧劍在旁邊輕輕地說：「哥哥，你的口水……」 王薇這次差點很沒有淑女風範的蹲在地上捧腹大笑，等她好不容易把腰直起 來才給布挺解釋：「沒有啦！都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就是唱歌，很簡單，什麼都 沒有，連伴舞都沒有。」 「這樣啊……」從聲音中就能聽出來布挺很失望。 「你在失望個什麼勁兒呀！」晉靜不滿道。 要你管！布挺對晉靜扮了一個鬼臉後轉身問王薇：「具體唱什麼歌呢？」 王薇看了看臧劍，然後輕輕一笑：「秘——密。」 「秘密？誰唱得？」布挺條件反射的問出去之後才發現搞錯了。「啊！我知 道了！我知道了！不許說出來！」他指著正要開口譏諷的晉靜說，讓對方話到嘴 邊都嚥了下去。 從車庫到校門口幾百米的路，王薇就沒有停止過笑，和布挺在一起就是這樣， 簡簡單單的快樂，總是抑制不住想要笑。 四人出了校門就要各奔東西了：王薇向左，布挺他們三人往右。 王薇依依不捨得對三人——實際上是臧劍——揮揮手：「再見，臧劍同學。 再見，阿布。再見，晉靜。」 「再見。」晉靜輕輕揮揮手。 臧劍也學著那樣子揮揮手：「後會有期，王薇同學。」 只有布挺的動作最誇張：「再見，王薇！元旦匯演我會給你加油的！」直到 王薇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他才把手放下來。 「好了，別花癡了。我們回家啦！」晉靜拉拉布挺的書包。 臧劍跨步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等待布挺上車。布挺曾經笑話過臧劍這是三 歲小孩子的坐姿，無奈臧劍就是不肯斜坐，他怕摔下來。 「你說咱們班明天會決定唱什麼呢？」布挺跨上自行車，一腳撐地，一腳踩 踏板上，扭頭問晉靜。 「管他呢，唱什麼都隨便，反正到時候我們站在人群裡面跟著唱就好了。合 唱是最省事的表演了。」晉靜把書包放在車龍頭前的筐筐裡面。 布挺呵呵的笑：「決定了我去通知王薇，讓她也去給我們加油！」 晉靜扭頭看了布挺一眼。 「走吧，回家。爸媽要等急了。」她用力蹬出了自行車。 布挺也用力一蹬，但是他的手沒有扶穩車把，自行車很晃，臧劍在後面嚇得 雙手緊緊抱住布挺的腰。 「阿布！別晃了，你看阿劍都……小心！」 「沒事！我可是自行車老手了！哈哈！」不知道為什麼，布挺今天特別興奮， 他用力地蹬著自行車。 「喂！慢點！阿布……等等我！」晉靜在後面奮力追趕。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求知中學的門口又恢復了平靜，傳達室裡面的老頭 雙手攏在袖子裡面，無聊地打了一個呵欠。 ※※※高一三班的早讀第一次如此安靜，那是因為他們的班主任此時此刻正 在教室裡面。 「武茜，你把大家組織起來開會討論文藝匯演的節目，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等我回來你們必須給我拿出一個方案來。」他將講桌上的書本拿在手中，拍著上 面的粉筆灰對班長說。 武茜點點頭：「嗯。」 翟貴順掃視了一下教室，都很老實。他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轉身走出了教室。 等班主任消失在後門之後，教室的氣氛才重新活躍起來。武茜和文藝委員一 起走上講台，召開這次班會。文藝委員是一個長的有些小巧的女生，名叫陳露露。 剛開學的時候自我介紹說會跳舞也會唱歌，翟貴順就指定她為文藝委員了。 「大家都知道馬上要開始的元旦匯演了吧？咱們班也要出一個節目，前些天 決定合唱。今天我們和大家商量一下唱什麼歌曲。」武茜把話說完，然後看著台 下，等待有人舉手發言。 坐在前排的都是學習成績好的學生，他們大多對於這種事情漠不關心。有些 人抬頭看了看班長就又埋頭忙自己的了。一時間教室裡面突然陷入了一種令人尷 尬的沉默。 就在在這個時候布挺將自己的手高高舉起：「發如雪！周董的發如雪！」 他的提議馬上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贊成：「對呀對呀！真是好聽的歌呢！」 真難以想像這些剛才還一個個默不作聲的人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文藝委員陳露露卻陰著臉說：「二七班已經決定唱這個了。」 「啊？被唱過了？」布挺撓撓頭，「那東風破好了。」 「對呀對呀，也是好聽的歌呢！」一群只敢附和的人…… 陳露露臉色不變：「一五班女聲獨唱。」 布挺看著陳露露的臉色，皺起了眉頭，搞什麼？跟別人欠她二百弔錢一樣。 他哪兒知道陳露露不高興是因為趕作業的大好時光卻要拿來開會，她英語和數學 作業還沒有做完呢。 「那乾脆忍者好了！」他大聲說。 這一次沒人附和他，因為其他人都趴到了桌面上光顧笑了。 「布挺！」陳露露用她高八度的聲音叫道，「你成心搗亂嗎？忍者是合唱可 以唱得嗎？」 大家笑的更歡了。有人剛剛從桌子上直起腰來，聽到陳露露這話，腦海中馬 上出現了這麼一幅畫面：全班五十號人一起口齒不清的唱著「快使用雙節棍，哼 哼哈兮！」，馬上再次趴在了桌子上，同時還用力的捶桌面。 布挺不理會別人的反應，他聳聳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推薦一首 啊。」 陳露露咳嗽了一聲，然後說：「一般來說，合唱比賽應該唱那些氣勢恢宏的 歌曲，比如《歌唱祖國》、《黃河大合唱》……等等，我們可以選擇這其中一首 ……」 布挺不屑道：「俗！」 一個字就把陳露露KO了，這讓她自覺很沒有面子，就在她要爆走的時候，武 茜非常及時地張嘴了：「好了，不要鬧了。我們早讀時間寶貴。」 她這話是說到陳露露心坎裡了，因為她還有兩門功課沒做呢，早點結束這該 死的班會，就能早點趕完作業。 武茜見陳露露不說話了，於是把目光投向布挺。 布挺被這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撓撓頭準備坐下，突然又站了起來： 「啊，我想起一首適合的歌啦！祈禱！」 「祈禱？」武茜似乎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或者說這個名字太普通了，無 法形成特定印象。 其他同學也都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這首《祈禱》究竟是什麼歌。 「讓我們敲希望的鍾啊，多少祈禱在心中∼∼」晉靜突然輕輕哼唱了這麼一 句，頓時有不少人都恍然大悟：他們都聽過，只是不記得具體名字了。 武茜也聽過，因為旋律很熟悉。陳露露在旁邊輕聲說：「是一首老歌，很老。」 但是武茜覺得老不老不是問題，關鍵是這歌好聽，而且確實適合進行合唱表演， 她拿出班長的權限，拍板了。 「就唱這個！」 布挺見自己的提議被採納了，得意洋洋的看了看陳露露，然後大搖大擺的坐 下。 「班委的跟我出來開會，其他人早讀。」武茜率先向門口走去，陳露露猶豫 了一下，最後也咬牙跟了出去。 等班幹部們陸續出去之後，晉靜突然扭頭問布挺：「阿布，你幹嘛想著推薦 這首？太老了啊……到時候評獎的時候我們不佔優勢的。」 布挺回答的很簡單：「我以前聽你唱過啊，覺得很好聽就記住了。」 晉靜一愣：「我什麼時候唱過？」 布挺翻開作業本，又探身從晉靜桌子上拽過她的作業本。「很早很早了，小 學的時候，學校裡面的歌詠比賽，我聽你唱過一次。」說完，他埋頭趕工了。 晉靜愣在那兒，歪頭想了一會兒，似乎並沒有記起她什麼時候參加過小學的 歌詠比賽。 「噢，不是學校裡面的，而是市裡的歌詠比賽，你還拿了一個第三名呢！」 正趕著作業的布挺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十分鐘之後，教室的門被推開，班委成員魚貫而入，然後回到各自位 置，講台上只留下班長和文藝委員。 陳露露清清嗓子，然後對大家說道：「各位同學，文藝匯演的歌曲已經選定， 就是這首《祈禱》，明天早讀我們開始排練，還請有條件的同學回家之後去網上 找來聽聽，加深印象。另外，明天排練的時候，布挺……」 聽到對方叫自己名字，布挺非常拽的抬起頭，斜著眼瞟向陳露露：「幹嗎？」 「你不用參加排練，二十五號的預選賽也不用參加。」 布挺愣住了，他條件反射的問了一句：「為啥？」 「為啥？元旦匯演每個節目都要打分，最後評選出一二三等獎的。我擔心有 你在，我們的節目拿不了獎。」陳露露臉上露出了非常得意的笑容，她總算扳回 一局了，心裡的感覺就好像多年便秘不治自愈一樣舒暢。 嘩啦一聲，晉靜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我抗議！」她盯著陳露露惡狠狠地 說。「合唱是集體節目，布挺是集體的一員，憑什麼不讓他參加？再說這首歌還 是他給你們推薦的呢，卸磨殺驢嗎？」 晉靜的聲音很脆，很好聽，但是這個時候在陳露露耳朵裡面這就好像惡魔的 語言。她早就知道眼前這女孩和白癡布挺是鄰居，是青梅竹馬，處處都要護著他， 偏袒他。讓她最嫉妒的是因為這層關係，晉靜和臧劍走的很近！ 對於自認很出色的女孩子來說，這才是最不可饒恕的。 「晉靜，注意你的用詞！」陳露露尖聲叫道。 教室裡面就好像開了鍋一樣，大家在下面看戲，誰也不願意出頭調解兩個女 孩子的糾紛。 武茜咳嗽了一聲，然後拿起黑板擦用力的拍了拍講桌：「大家安靜！」隨後 她對晉靜道，「這個……是班委的決議。布挺……那個，嗓子有些……啊，因為 前段時間足球比賽，他嗓子變得很沙啞，不太適合這首歌的風格。所以我們才決 定讓他休息的。」她總算給自己找了一個還說得過去的理由，這理由聽上去還真 像那麼一回事，讓人無從反駁，因為布挺的嗓子確實自從足球比賽之後就啞了。 晉靜當然知道布挺嗓子啞了，她看看一臉為難的班長，又看看那個得意洋洋 的陳露露，心裡覺得不甘。她緊咬嘴唇，半晌說道：「那好，布挺不能參加，我 也退出來，我也不參加！」 「這……」 還沒等武茜和陳露露反應過來，楊煒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反正我也不會 唱歌，去參加只能拖班級的後腿，所以我也不參加了。」 接著，獨自一人坐在教室後角的臧劍也起身道：「在下亦不參加。」非常簡 單一句話，但是態度很堅決。 布挺仰頭看看在他前面的晉靜，又看看旁邊的楊煒，最後回頭看看臧劍，他 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呢…… 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的學生們又炸開鍋了，大家議論紛紛，交頭接耳，作業 不趕了，書不看了，教室內好像有一萬隻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PS：17K 已經開始實行VIP 公測，根據站方的意思，我們簽約作者都 要放慢更新速度，以配合這次VIP 公測，每週更新量不得超過一萬字，所以我現 在只能三天一更新了。希望大家積極參加公測，就算進了VIP ，也請繼續支持在 下！ 040.聽李靈講過去的事 最後關於布挺究竟參不參加班級的合唱表演，這事情被報到了班主任那裡， 請他裁決。當翟貴順聽到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尾之後，也皺起了眉頭。如果說這 個決定是陳露露一人做出來的，那麼毫無疑問是有問題的，但是武茜說這是班委 集體決議，那就有必要把當事人叫來問問了。 於是布挺在第一節課之後被叫到了翟貴順的辦公室。 晉靜本來想跟著布挺一起進去的，但是翟貴順瞪了她一眼，她就不敢吭聲了。 這件事情在三班鬧得沸沸揚揚，要知道晉靜他們可是第一批敢公開對抗整個 班級領導集體的人。陳露露相當生氣，她認為晉靜當眾損了她的面子，拆她的台， 如果不是武茜安慰她，她就要撂挑子不幹了。 當班主任把布挺叫進去之後，大家非常關注，於是都圍在外面等待最終處理 結果。 辦公室的門關的很死，牆壁的隔音性能也非常出眾，沒有人知道班主任在裡 面對布挺說了什麼，五分鐘之後，布挺面色如常的走出來了，他看了看圍在門口 的同學，晉靜正焦急的看著他，但是他卻先找到了武茜：「翟老師讓你進去。」 武茜進去了，門再次關上。門外的人分成了兩撥，一撥繼續守在辦公室門口， 另外一撥則圍住了布挺，詢問他事情的結果和在辦公室裡面他和班主任談了什麼， 晉靜是裡面最著急得一個人。 布挺看著晉靜的表情，然後對她笑道：「晉靜，你和胖子還有阿劍還是老老 實實去參加排練吧，我就不去了。」 晉靜一聽急了：「這怎麼行？！沒想到翟老師也……不行，我要去找他說清 楚！」她起身要走卻被布挺拉住了。 「不是翟老師讓我退的，是我自願的。」 晉靜不相信地看著自己青梅竹馬。 「是這樣的……」布挺咳嗽了一聲，旁邊頓時圍上來一群人，就算有些人礙 於面子不想上來湊熱鬧，也都支起耳朵全神貫注的聽著。 「……我進去之後，翟老師讓我照著歌詞唱幾句，我就唱了。」布挺搖頭晃 腦，好像在說書。 「然後呢？然後呢？」有性急的人催促道。 「然後？然後翟老師* 在椅子上，半天沒說出話來。看樣子好像很受打擊， 於是我決定不參加這次表演了。哈哈！沒想到我的聲音還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布挺摸著自己的腦袋很得意的笑。 圍觀的人和他一樣大笑起來。 晉靜笑不出來，她據理力爭回來的竟然是布挺的主動放棄，這讓她有些氣不 過，只好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生悶氣。 兩分鐘之後，武茜從辦公室裡面出來，表情看上去輕鬆了不少。和她一起出 來的還有班主任翟貴順，他到讓所有學生回到教室裡面，關於布挺的事情他要做 一個結論。 三十秒之後，翟貴順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宣佈布挺主動提出放棄參加表演的機 會，並且著重指出這是因為在之前結束的足球比賽中他拼盡全力，喊啞了嗓子， 導致聲帶暫時損壞，不適合唱歌。大家要向布挺同學這種顧全大局，為班級集體 利益著想的精神學習。 言畢，武茜帶頭鼓掌，隨後教室裡面掌聲響成了一片。布挺在這種掌聲中顯 得很高興，好像他剛得到了一朵大紅花一樣。只有晉靜坐在他前面撅著嘴很不高 興，全班只有她一個人很不給面子的沒有鼓掌。 一場鬧劇就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下落幕了，陳露露成了勝利者。出於對布挺不 爭氣的憤怒，晉靜也沒有鬧什麼要退出表演的彆扭，相反她對於文藝匯演的熱情 更加高漲了，排練起來更熱情了。 因為時間緊任務重，班主任特批，每天下午的自習課和星期四下午的活動課 都用來排練演出。布挺也得到了一個特權：全班只有他一個人能夠照常上活動課， 而且還能把自習課當活動課來上。因為班裡面為了排練合唱，連桌子都全都搬後 面去了，他在那樣喧鬧的環境下也沒有辦法自習啊……翟貴順就乾脆讓他出去自 由活動，想幹嘛都行，但就是不准提前回家。 於是，當每天下午自習課的時候，其他人都在教室裡面排練節目，布挺就好 像孤魂野鬼一樣在校園裡面遊蕩。 他會去其他班級教室外面張望，看看他們都排練一些什麼節目。如果有趣他 就會多留下來一會兒，他看到高一一班打算表演相聲，可是他覺得那個相聲一點 都不好笑。他還看到一八班的節目是一段街舞，他也會站在教室外面跟著音樂得 節奏扭扭腰什麼的，不過看上去一點都不瀟灑，反而特傻。 高二一班是王薇的班級，也是他最關心的，他希望看到二一班表演什麼，沒 想到他每次自習課的時候去看，都只能看到一群學生老老實實在自己座位上上自 習，王薇也在。看著她認真學習的側面，布挺漸漸忘記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他 在外面看的出了神，直到有人出來將他趕走。 大多數時候，被人從教室裡面出來趕走，就是布挺所獲得的結果。不過他不 在乎，他似乎很喜歡到處亂轉，然後看別人的表演。他很好奇，同時也很自豪— —自己也許是全校第一個看到這麼多其他班級節目的人，回班裡之後可有的吹了！ 讓他們盡情的嫉妒自己吧，哇哈哈！ 但是校園裡面總共就那三十個班級，他兩個下午就全都轉遍了。還有些班級 似乎把他當作了其他班派來刺探軍情的間諜，看到他出現在走廊上，立刻就在裡 面把窗簾拉上了。 到最後無處可去的布挺竟然轉到了學校的運動場。不知道為什麼，他並沒有 想要來這裡，是雙腿自動將他帶來的。 他來到自己曾經站過兩個月的門前，蹲下來，看著腳下已經變得枯黃稀疏的 草坪，下面的土地暴露出來，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個癩子頭，很難看。 「我們學校畢竟不是正規足球俱樂部，沒有專人保養它們。真可惜……」一 個聲音突然在他背後響起，把他嚇得跳了起來。 「李……李老師？」站在背後笑瞇瞇看著他的正是校隊主教練李靈。 「你是布挺吧？怎麼不上課？違反課堂紀律被老師趕出來了？」李靈坐在球 場上，背* 門柱，抬頭問布挺。 「沒有，班裡面排練節目，我又不參加，翟老師就讓我出來上活動課。」布 挺覺得站著和老師說話似乎有些不禮貌，他也坐了下來。冬天的球場地面有些涼， 而且很硌屁股，他稍微挪了挪身體，選擇了一塊比較舒服的地方。 「咦？怎麼不參加？」 「我嗓子不好，唱歌跑調聲音還很難聽，所以……那天翟老師還不相信，非 要我給他唱，結果剛唱了幾句他就嚇的說不出話來了。」布挺沒有覺得這是糗事， 相反他覺得這種特殊之處正是他可以炫耀的資本，所以只要有人問他這個問題， 他就會這麼說。 李靈哈哈大笑，到最後他乾脆躺在地上捂著肚子繼續笑。布挺坐在他身邊， 陪著他笑。 好半天李靈才恢復過來，他就這樣躺在地上，看著頭頂上的藍天，然後對布 挺說：「你讓我想起我大學一個同學。」 「是誰？」布挺問道。但是他沒有聽見回答，李靈只是出神的望著天空。 布挺覺得大家都沉默會很傻，他決定沒話找話說：「李老師怎麼也不訓練球 隊了呢？平常這個時候你不總很忙嗎？」 李靈扭頭看看他：「你們班都已經拿自習課和活動課用來排練節目了，其他 班肯定也一樣啊。足球隊的訓練已經給元旦文藝匯演讓路了。歐洲職業聯賽只用 給國家隊讓路，我的球隊還要給期中考試、期末考試、元旦匯演、家長會讓路… …」最後一句他小聲嘀咕道。 布挺拍拍腦袋，表示他清楚了。 李靈重新坐起來，他指著前面大一片球場說：「現在你們真幸福，踢球都有 這麼好的球場。我們那會兒……嘖嘖，初中踢球一大群人騎著自行車全市轉悠找 那些免費的，對外開放的球場。到了高中學校終於有球場了，還不是正規場。我 剛進學校時，看到球場全是半人多高的雜草，足球踢進去就找不到，球門也生 了，沒有網，看上去很破。學校沒人管，我們那些喜歡踢球的學生就自己組織起 來拔草，花了整整一個星期，終於把主要地方的草都拔乾淨了……」 李靈將自己的過去娓娓道來，布挺就安靜的聽，對於老師的學生時代他是非 常好奇的。 「三年之後，當我從學校畢業的時候，那塊曾經雜草叢生的球場再也長不出 一根草了。足足被我們踢掉了十公分厚的土！厲害吧？」 「真厲害！」布挺點頭讚歎道。 李靈很高興布挺的反應，他繼續說：「後來過了五年我又回去看了一趟，球 場上面鋪上了一層瀝青……」 「瀝青？」布挺插嘴道，「樓房頂上，柏油馬路上澆得那種瀝青？」 「你以為還有哪種瀝青？」 「可是……」布挺想像了一下，「在瀝青上面怎麼踢球？」 李靈大笑：「哈哈！如果是我們那會兒，再過三年，保準把瀝青下面的泥土 踢出來重見天日！現在的學生……我就不知道了。當時學校說鋪瀝青是為了鋪人 造草皮。但是過了一年我也沒見那瀝青有什麼變化，至於現在，我也不知道人造 草皮究竟鋪上去沒有。很多年沒回去看過了……」他悠悠的歎口氣。 「李老師，你離開學校多久了？」 「十年。」李靈雙手食指交叉，比了一個「十」字。「整整十年。1995年我 從高中畢業，2005年我回來當老師。」 布挺不知道十年究竟是什麼概念，但是他覺得這個數字應該是很長了，人生 中能有幾個十年？他張著大嘴很驚訝的看著李靈，完全不能想像十年前的李老師 是什麼樣子。 李靈又得意的笑起來，他很喜歡看到這個小鬼驚訝的表情。這個時候他就會 很有成就感——老子在他面前也算是大人呢！老子也成熟了…… 笑完他指著球場說：「人造草皮再好也不如這天然草皮好。那玩意兒踢久了 腳底板都發燙，全是黑橡膠，夏天曬得你屁股根本不敢坐下來。這球場就不一樣， 多好的草啊……」他揪起一把已經開始變黃的草。 「沒事，明年春天肯定還會長起來的。」布挺安慰李靈。 「我可不希望它們又長出來。」 李靈的回答很出乎布挺的意料。「為什麼？」 「還是我給你說的啊，我上高中的時候，球場讓我們踢得寸草不生，從那以 後我們高中的足球水平一躍成了全市第一。」 「李老師，你高中在……在哪兒上的？」 「市七中。」 「就是那個據說和我們學校一樣豪華的市立重點中學？」布挺有些吃驚。 「我高中那會兒可還沒有游泳池、室內籃球館、帶看台帶人造草皮的足球場 呢……回到剛才的話題，什麼時候求知中學的足球場上再也長不出草來了，什麼 時候說明這所中學的足球水平有了真正的進步，最起碼足球基礎有了。」 布挺想了想當初學校的宣傳材料裡面是如何介紹這球場的，他對李靈說： 「但是我覺得我們校長不會答應的。」 「為什麼？」 「因為球場不長草了，他就沒法在招生材料上面宣傳本校的一大優點了。」 李靈又笑著躺倒在了地上。「沒……沒事，他可以找人用Photoshop 修改嘛 ……哈……」他斷斷續續地笑道。「布挺，你真可愛！」 「抗議！只有形容女生才能用『可愛』！」 「哈，布挺你又讓我想起了我的大學同學。」 「是誰？」布挺追問。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布挺覺得李靈這是在故意設置懸念，他很想假裝不感興趣，但實際上他的性 格做不到：「我一定要知道！」 「你當真要知道？」 「當真要知道！」 「你非知道不可嗎？」 「非知道不可！」 李靈歎了口氣：「他的真實姓名我已經忘記，時間太久。但是他有一個綽號， 我始終牢記在心……」 「是啥？是啥？」 「大傻。」 「啥……」布挺愣住了。 李靈這次改趴在地上大笑捶地了，在一個學生面前他表現的非常沒有老師風 范，幸好吳萍芝沒有看到這一幕。 遠處教學樓傳來了歌聲，布挺隱約聽出來那是自己給班長推薦的《祈禱》。 似乎排練的很順利，前幾日都還是男生女生分開唱，今天就已經合唱了。聲音大 了很多，自己在這裡都能聽到。 李靈見布挺突然出神，他也支著耳朵聽了一會兒。 「旋律很熟悉。」 「那是我們班的節目……」布挺喃喃道。「是我推薦的，合唱《祈禱》，好 聽吧？」他扭頭問李靈。 「確實很好聽。」李靈看了看布挺，然後把目光移開了。 隨後就是一陣沉默，斷斷續續的音樂在耳邊飄蕩，當你想要抓住它的時候， 它便消失不見了，一會兒又在你耳邊出現。調皮的像個精靈。 過了一會兒，音樂徹底消失，大概排練完了吧。 布挺打算站起來向李靈告別，他該回教室了。沒想到李靈突然蹲在他面前， 手裡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一本書，舉在他面前，一副《功夫》裡面袁祥仁的表情 對布挺說：「這位同學，我看你骨骼精奇，定是萬中無一的練球奇才。維護世界 和平……啊不，維護球門平安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這有本書，免費送你，怎麼 樣？」 布挺愣住了，隨後他看清楚李靈手中的書，書名叫《足球守門員技術圖解》 …… ※※※PS：17K 已經開始實行VIP 公測，根據站方的意思，我們簽約作者都 要放慢更新速度，以配合這次VIP 公測，每週更新量不得超過一萬字，所以我現 在只能三天一更新了。希望大家積極參加公測，就算進了VIP ，也請繼續支持在 下！ 041.不玩了 布挺呆呆地看著手中的《足球守門員技術圖解》，他到現在都沒有明白當時 自己為什麼就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接過來了。 當時看見李靈做那種舉動是很吃驚，但是在聽到他說：「反正你現在也沒事 情干，他們都在唱歌跳舞排練節目。而且我也沒有事情做，球隊都暫停訓練了。 你看，我們兩個閒人在這個時候於這種地方相聚也是緣分吶！不如你來學這個打 發時間，而我呢，雖然沒有做過正規教練，但是高中好歹也是我們學校校隊的主 力後衛，對於門將也有一些想法，還是可以教給你的。怎麼樣？要不要學？」這 話之後，自己真的點了點頭。 真是見鬼了！自己幹嘛會答應下來？就算其他班級的排練都不給自己看了， 也可以跑到一個沒人打擾的地方睡覺嘛，為什麼要答應李老師參加他的訓練呢？ 何苦來哉呀！ 布挺歎了口氣，將手中的書放下，但是書很快就讓另外一隻手拿走了。那是 一隻皮膚白皙的手，纖纖玉指柔若無骨，在燈光的反射下彷彿白玉，連毛細血管 都能看得見。 「咦，阿布你幹嘛拿這書出來？」 布挺又歎了一口氣，這隻手固然美，但是主人卻無法讓他產生任何憧憬。換 「她」來，也許他會很高興。 晉靜把手放在布挺的額頭上：「真奇怪，你幹嗎老歎氣？生病了？」 布挺歎了第三口氣：「我倒真希望我生病了。今天自習課的時候我在操場碰 到了李教練。」 臧劍聽說到他的教練，也抬起頭看著布挺。 「和他在球場上聊了很久，他給我講他高中的往事。」 「哇！好羨慕你，阿布！」晉靜拍手叫道。 布挺瞟了一眼興奮的晉靜，繼續說：「然後就在我要回教室的時候，他突然 蹲在我面前，手裡拿著這本書，就這樣……」布挺學著李靈的樣子，蹲在椅子上 對晉靜和臧劍說。「……他給我找了點事情做：做門將的練習。」 晉靜睜大了眼睛，那表情彷彿她在聽科幻小說一樣。 「我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了，竟然打算訓練我做門將。但是……」隨後布 挺哭喪著臉說，「但是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哪根筋不對了，我竟然……竟然答應他 了！啊啊啊！」他雙手抱頭，顯得十分痛苦。 聽布挺講完，晉靜回頭看了眼臧劍，臧劍也正在看著他。兩人對視完畢，晉 靜翻看起手中的這本《足球守門員技術圖解》，這不是多麼厲害的秘籍，應該是 那種在新華書店就能買到的普通體育書籍。只是書裡配圖很詳細，就算身邊沒有 人指導，看圖也大致清楚怎麼練了。 雖然不明白李老師為什麼突然找上布挺，但晉靜卻覺得這不是什麼壞事，她 安慰布挺：「這不是挺好嗎，阿布。下個學期就要體育達標測驗了，你從現在開 始鍛煉，到那時候才不會擔心過不了關。另外……我是真的覺得你很適合做門將 呢！」她一臉認真地對布挺說。 布挺趴在桌子上，好似軟體動物。「你不用違心的安慰我了……我自己知道 我是什麼貨色，啊……」他的腦袋被晉靜用力拍了一下。 「誰違心了？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晉靜單手叉腰，指著布挺大聲說。 臧劍也開口道：「晉靜姐姐說的沒錯，在下亦認為布兄你是一個很好之守門 員。三班能夠獲得第二名之成績，也和布兄你的努力分不開的。」 一提起校足球比賽，布挺就會想起那場決賽。而一提到決賽呢，布挺又會想 起楊煒。距離那場決賽已經過去十二天了，布挺到現在都還很奇怪為什麼他依然 能夠清晰的記得那場比賽的每一個細節，尤其是最後那個丟球…… 他還記得一群人沮喪著陸陸續續回到教室的樣子，當時楊煒就站在走廊上， 滿懷希望的等著他們歸來。出發前他告訴胖子，有他在，一定會把冠軍捧回來。 這個時候他卻什麼都說不出口，連給自己辯解開脫的想法都沒有。 對了，陳濤那小子回到教室就把自己的頭埋在了臂彎，誰也不知道他在干什 麼。事後他說自己太累了在睡覺，自己竟然就信了，現在想起來才覺得如此可疑。 還有晉靜，哭得是那樣的傷心，自己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哭成這樣。還有還有 啊…… 當時天很黑，教室裡面的燈光從窗戶中透出來，卻絲毫照不亮胖子的臉。他 只看到胖子張了張嘴，最終卻都什麼沒說，他一定準備了很多祝賀和自誇的詞， 到最後一個都沒用上。他什麼都沒說，就那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再然後，胖 子再也不對他主動提起過去的足球聯賽。他曾經花費了無數心血在上面，如今卻 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辜負了胖子的期望，直到現在，他依然無法輕易原諒自己。從初中以來， 三年多了，胖子就是他，他就是胖子，兩人好的幾乎可以穿一條褲子。雖然經常 會鬥鬥嘴，但是從來沒有真的大動肝火，紅過臉。兩個不被他人理解和在意的 「廢柴」從對方身上看到了承認，這是維繫他們友情最重要的紐帶。楊煒相信他， 他也相信楊煒，這份信任不會因為對方是白癡，或者考了全校倒數第一的成績而 有絲毫動搖。 就算青梅竹馬的晉靜也無法理解這種友情吧？這就是男人之間的友情！ 布挺突然又歎了口氣，自己還是沒有對得起胖子的信任。他是那樣的喜歡足 球，卻因為家裡面的原因無法實現自己的願望，作為最好的朋友，自己有責任為 他贏下比賽，將他的夢想在自己身上延續下去。可是他卻失敗了，自己真是一個 不折不扣的廢柴！ 晉靜還在喋喋不休的勸說布挺接受這個提議，並且堅持下來。足球比賽結束 之後她很擔心布挺又回到以前那個無所事事的樣子，說實話她很喜歡這兩個月裡 面為了一件事情而專注的布挺，那是一個她十五年都沒有看到過的布挺。 房間裡面的氣氛在慢慢的變得詭異，布挺不知不覺陷入了沉默，只有晉靜一 個人的聲音。晉靜擔心自己又在浪費口水，布挺好像在走神。就在這個時候她突 然聽到布挺的聲音：「好，我決定了！」 「咦？你決定了？」晉靜反問。 布挺點點頭，隨後他從晉靜手中拿過李靈給他的「秘籍」，指著封面上魚躍 撲球的門將形象說：「我決定了，有一天一定要做到他這個樣子！」 這次輪到晉靜發傻了。她吐了無數口水終於收到回報了？老天爺終於開眼了？ 上帝也被感動了嗎？「喂，阿布。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布挺有些不滿的瞪了眼晉靜：「幹嗎？不相信我？覺得我這人沒有天分，也 沒有毅力，什麼都堅持不下來，還喜歡給自己偷懶找這樣那樣的理由？我就這麼 差嗎？」 晉靜指著他說：「這正是你的真實寫照，沒想到你對自己如此瞭解呢，阿布。」 「嘿！」布挺翻了個白眼。「等著吧，我會證明給你看得，總有一天……總 有一天，我會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 臧劍鼓起了掌：「在下支持你，布兄！」 晉靜把額頭貼在布挺的額頭上，隨後移開道：「體溫正常……如果這是你的 真心話，那我也支持你。」 布挺站起來感謝CCTV和MTV ，以及他的經紀人公司和廣大粉絲。晉靜則從客 廳花瓶中抽了一支塑料花獻給了他，臧劍就負責營造現場熱烈的氣氛——他只需 要不斷的鼓掌。最後大家玩的很開心，笑聲不斷。 胖子，我欠你的冠軍，一定會還你！ 在笑聲背後，布挺也沒有忘記再許下一個諾言，這是男子漢對男子漢的承諾， 說到就一定要做到。 ※※※第二天的自習課上，李靈果真在球場看台上等到了布挺。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李靈笑著對布挺說。 「我也很想不來……」布挺手裡拿著李靈給他的那本書，「但是我答應了一 個人，所以還是來了。」 「是誰？你答應的是誰？」 「你想知道？」 李靈點點頭。 布挺想起來昨天李靈戲弄他的一幕，他得扳回來。「你當真要知道？」 「當真要知道！」 「你一定要知道？」 「一定要知道！」 「不告訴你！」 「嘿！」布挺笑得很開心，李靈自認倒霉。 「好了，我們不要像個孩子一樣在這裡鬥嘴了。」他說道，卻忘記了布挺本 來就是孩子。「既然你來了，那就很好辦了。我這裡有這個……」他又像變戲法 那樣從身後拿出一副護腿。 「這是什麼？」布挺有時候會驚奇於李靈背後究竟是不是有一個機器貓的異 次元空間袋，在呢麼什麼都有。 「如你所見，護腿。」李靈手一鬆，那東西落在水泥地面，發出了一聲沉重 的悶響。 聽到這聲音的布挺咧著嘴，「好像很重啊……那裡面是什麼？」 「鉛塊。」李靈面無表情的說。 布挺臉色變得蒼白。 「你把這個戴在腿上，除了洗澡睡覺你摘下來之外，其他時候都不要動它。 走路、騎自行車、跑步、上體育課、做課間操、去食堂搶飯……都得戴著它們。」 李靈繼續說道。 布挺臉色煞白，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滲了出來，他扶住旁邊的欄杆，這才沒 有一頭栽下去。 「這是在訓練門將？」他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問題。 李靈看了看布挺：「你瞧，你身體太虛了，臉色蒼白，還冒虛汗。這是身體 鍛煉，身體不行，幹什麼都不行。至於技術嘛……」他從布挺手中拿過自己給他 的那本書，「等你身體條件合格之後，我自然會讓你練的。」 「身體鍛煉……難道沒有捷徑？我想早點練成這個樣子！」布挺指指封面上 魚躍撲球的門將。 李靈板著臉點點頭：「也有，我馬上就可以讓你像他那樣撲球。不過代價是 你在醫院躺上一個月，出院之後再在家裡靜養一個月。你覺得怎麼樣？」 布挺打了一個寒顫：「還……還是算了吧。」 李靈又笑了：「這就對了，乖。老師肯定都是為了你好的，來，把這個戴上。」 說著他蹲下去將地上的護腿綁在布挺的小腿上。布挺頓時覺得下面一沉，就好像 出租車裡面坐進來兩個二百來斤的胖子…… 繫好護腿，李靈起身拍拍布挺的肩膀，指著看台下面的操場說：「看到跑道 了吧？去，先去跑一圈看看。」 「這……這還能跑嗎？」布挺剛想抬腿，差點被慣性把自己絆了一跤。 李靈摸摸下巴：「唔，似乎有些太重了……」他蹲下來從裡面各拿出一塊鉛 條，扔在地上發出叮噹響聲。看見這一幕，布挺嘴角肌肉不自覺抽搐了一下。 「好了，現在應該沒問題了。先去跑一圈，沒問題就繼續跑……」他用力在 布挺後背推了一下，布挺就跌跌撞撞的跑了下去。 布挺想，既然來都來了，那就跑吧……於是，埋頭開始跑。結果剛跑了一百 米不到，就氣喘如牛了，綁著鉛塊跑步太難受了，幾乎邁不開腿……他剛剛停了 下來，就看到李靈從看台上衝到他面前，然後推著他往前跑，嘴裡還不停的喊著 ：「跑！布挺，跑！」 布挺無奈，又繼續跑。就這樣跑跑停停，然後李靈又上來推著他跑一段…… 當一圈跑下來，兩個人都坐在地上，大口喘氣。「老子……究竟是你在跑， 還是我在跑啊！」李靈很想罵粗口，想到身邊就是學生，影響實在不好，遂作罷。 布挺更累，他累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只知道喘氣喘氣再喘氣。 聽著如此粗重的喘息聲，李靈扭頭看了看布挺：「小子，沒死吧？喘的這麼 厲害……真是的，這才一圈就這樣了，真不知道當初那三千米你是怎麼跑下來的！」 布挺躺在地上，好半天終於緩過勁來了。「你以為我想跑啊，都是你在後面 推的，那麼用力，我要不跑就摔跤！」 「喲喲，你倒埋怨起我來了。如果不是你跑跑停停，你以為我願意在後面推 你啊？自己還累得夠嗆。」李靈反唇相譏。 布挺坐起來，然後二話不說開始解綁在腿上的護腿。 「喂喂，你幹什麼？」李靈也翻身起來。 「我不幹了！」布挺把左腿的護腿扔在了一邊。 「嘿……不要耍小孩子脾氣嘛……這麼一點挫折就受不了了？」 「我沒耍小孩脾氣！」他開始動手解右腿的。「我壓根兒就不是幹這個的料，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昨天幹嘛要答應你。你要是沒事你可以去睡覺，反正我就是不 陪你玩了！」 「好吧好吧！我認錯，我道歉。不該罵你，你真的是天縱奇才……」李靈高 舉雙手，做投降狀。他認為布挺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氣，哄兩句就好了。 「什麼狗屁天縱奇才，什麼狗屁骨骼精奇，你不要以為我沒看過《功夫》！」 布挺終於將右腿上的護腿也解了下來，扔在一邊，那東西真沉，他得用點力才能 扔的遠一些。 搞定這些，他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沒了鉛塊腳下還真輕鬆許多…… 李靈站起來，衝他的背影大聲喊道：「布挺！你不要這個樣子，這才跑一圈 就受不了了？你知道那些足球運動員要接受多麼嚴酷的訓練嗎？你這樣下去一輩 子都不會有出息的！你一輩子都只能是別人嘲笑的對象！喂！你給我回來！聽到 沒有？！回來！」 布挺沒理會他，跑走了，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我操！」李靈罵了一句，聳肩搖頭苦笑。然後猛地將手中的書扔了出去， 接下來他怎麼看地上那副護腿都不順眼，掄腳就是一下，然後…… 「啊——！！」李靈捂著腳尖摔倒在地上，眼睛死死盯著地上紋絲不動的護 腿，他忘了裡面還有鉛塊…… ※※※PS：17K 已經開始實行VIP 公測，根據站方的意思，我們簽約作者都 要放慢更新速度，以配合這次VIP 公測，每週更新量不得超過一萬字，所以我現 在只能三天一更新了。希望大家積極參加公測，就算進了VIP ，也請繼續支持在 下！ 下一次更新時間：12月13日。 042.護腿 致歉公告：因為前幾日回老家為外公過生日，今天中午應該更新的時候我正 在返回成都的火車上，所以無法及時更新。現在補上，希望大家原諒。 另外，老規矩，下一章在三天之後的12月19日更新。 ※※※晚上三個人聚在布挺家的客廳裡面複習功課，晉靜顯得很興奮，她大 部分時間都在問布挺下午訓練的情況。布挺本來想說自己已經放棄了，但是當他 看見晉靜充滿了期待和興奮表情的臉，他就無法將真話說出去。 雖然自己以前一直都讓她失望，只是這一次他不想再看到那張失望的臉了。 「喂，阿布，問你話呢！訓練的怎麼樣啊？李教練是不是很嚴厲？還有，訓 練完了累不累？」 布挺回過神來，支吾道：「唔唔，還算可以吧……還好吧！雖然他確實有些 嚴厲，但是不算太累，也許是因為第一天訓練的原因吧！」他謊話越說越順，到 最後連自己都差點信以為真了。 晉靜很高興，「那你以後每天都有事情做了哦，真好！」她拍拍手。 布挺翻了個白眼：「你這麼不想我清閒下來嗎？」 「現在的情況不是你不夠清閒，而是太清閒了，阿布。你要努力，要鍛煉身 體！」晉靜攥起自己的拳頭在布挺面前晃晃。「男孩子就是要強壯一點才對！否 則沒法給女生安全感，你以後可找不倒女朋友。」 布挺想到了王薇。 晉靜見布挺在低頭沉思，以為他在考慮自己所說的話。心情愉快的她也重新 把精力放到了作業上，寫著作業還哼著歌，好像過年那樣高興。 布挺歪頭看了看如此歡喜的晉靜，他突然覺得自己下午所作所為有那麼一點 可恥…… 「呵……有些累了，我去睡覺了，你們繼續吧。」他起身打了一個呵欠，裝 作非常疲乏的樣子對兩人說。 晉靜點點頭：「嗯，好好休息吧！反正明天你不用去學校排練節目……真羨 慕你，可以睡懶覺！」 布挺對她做了一個鬼臉，又向臧劍擺擺手：「晚安，阿劍。」 「晚安，布兄。」 ※※※裝困回到臥室的布挺，把自己扔在床上，不想起身了。看他這幅模樣， 彷彿真的很累了。 晉靜的笑臉在自己腦海中不斷浮現。他現在仔細想想，似乎這麼多年來還很 少看到晉靜這樣的笑容，充滿了活力和期望，讓自己想對她說真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她知道自己並沒有去訓練，那張臉上的笑容會變成什麼樣的表情呢？ 布挺翻了個身，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他在腦海裡面勾勒晉靜的表情變化， 最後他發現既不是憤怒也不是失望，而是無奈。 「唉。」想像中的晉靜歎了口氣，布挺也跟著歎了口氣。 小時候自己被別人罵白癡之後，晉靜可是第一個和罵他的人急。就算是一個 女孩子，她也毫不在乎的和別人對罵，甚至還會動手。也難怪她小時候會被人稱 作「假小子」「瘋婆娘」了。 那個時候自己在做什麼呢？ 布挺很仔細的回想，他發現已經想不起來在幹什麼了，誰還記得十年前的事 情啊？ 時間過去了好久，真的好久……晉靜對自己都只剩無奈了嗎？ 布挺又翻了個身。 「你這樣下去一輩子都不會有出息的！你一輩子都只能是別人嘲笑的對象！」 李老師下午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 他為什麼會想起這句話呢？ 當時他毫無感覺，現在想起來每個字都好像重錘敲在他的胸口。 女孩子都喜歡優秀的男生，何況本身就非常優秀的女生，她們喜歡的男生一 定和她們一樣優秀，甚至優於她們。可是看看自己，哪一點優秀呢？ 從小學看漫畫看到高中，卻不會畫畫；喜歡聽歌，但是從來不會唱；從初中 開始家裡就給他買了電腦，初二開始正式上網，到現在兩年多了，卻還是「電白」 一個…… 在王薇面前，他有什麼值得自豪的？他有什麼資本讓王薇喜歡他？他憑什麼 戰勝那些競爭者？自己不能再滿足於中午偶爾和王薇一起吃吃飯，學校裡面見面 了說幾句話，逗她笑笑的地步了！ 如果要讓王薇喜歡自己，就一定要付出努力。* 什麼？學習不行，不會畫畫， 沒有動人的歌喉，也不能幫美女裝電腦……今天下午不是就有那麼一個機會擺在 自己面前嗎？可惜自己竟然主動放棄了…… 昨天還發誓說要給胖子帶回一個冠軍來，沒想到今天下午就打退堂鼓了。布 挺覺得自己真是廢柴。幸好沒有告訴楊煒，晉靜他們也答應自己給楊煒一個驚喜， 否則下個星期一上學之後讓他如何面對楊煒呢？ 晉靜的臉，王薇的臉，楊煒的臉，甚至還有李老師的臉。四張臉在布挺眼前 浮現出來，他們表情各不一樣。 晉靜在歎氣，王薇撇著臉不願意拿正眼瞧他，楊煒失望之後的沉默，李老師 則是憤怒。 他們就這樣對著自己，眼神彷彿在審視犯人。 「唉！阿布，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對不起，布挺同學，我不喜歡沒用的男生……」 「……」 「一輩子都沒有出息！一輩子都只能被人嘲笑！」 布挺摀住了耳朵，無奈這些聲音仍然頑固的出現在他腦海中。他好像溺水的 人一樣，在床上無意識的揮動手臂，身體扭曲著，拚命想要抓住什麼東西。 「嘩啦！」一聲巨響。 門猛地被推開了。「阿布，你怎麼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布挺突然有種腳踏實地的感覺，這讓他安心下來。他翻 身坐起來：「沒……沒事，我剛才做了一個惡夢……」 晉靜掩嘴笑了：「還說下午的訓練不辛苦，你肯定是被李教練折磨慘了，到 現在睡覺都會做惡夢！」她走進來將被布挺掀翻的椅子扶起來放好。 布挺擦擦額頭上的汗，對晉靜的話不置可否。 晉靜看布挺情緒不高，以為他是累的，也不多說什麼，轉身向外走。過了一 會兒人都走出去了卻又突然轉了回來，指著布挺身上的衣服說：「阿布，睡覺記 得把衣服脫了，小心感冒！」 布挺揮揮手：「知道啦，這麼囉嗦……把門關上！」 門被晉靜輕輕帶上，布挺沒有聽話的躺下去睡覺，而是坐在床沿回想剛才所 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是他幻想出來的，被自己嚇了一跳，真夠丟臉的。布挺自嘲 的笑了。 可為什麼那些幻想如此的真實？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問自己，他突然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知道答案，他一點都 不傻，他很清楚。 如果不努力，那麼幻想總有一天會變成現實。 寒風凜冽，布挺抱著破爛的鋪蓋卷，衣衫襤褸的迎風走著，後面跟著同樣衣 衫襤褸的王薇。衣服中露出的破棉絮，被風吹散…… 布挺發現自己背後都濕了。這個夢真恐怖…… 他猛地鑽進被子，將頭蒙住，蜷縮起來。然後在這種恐懼和擔心中，不知何 時睡著了。 ※※※當陽光從窗戶斜射而入，映在布挺臉上時，他被驚醒了。桌上鬧鐘的 指針指在十點十八分。他迷迷糊糊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好像沒有脫衣服就睡覺了， 現在卻發現自己的衣服整整齊齊的疊放在椅子上。 布挺看看自己穿著秋衣的身體，又看看椅子上的衣服，然後從床上翻身下來， 開始穿衣洗漱。 家裡靜悄悄的。他知道晉靜和臧劍早就去了學校，他們要趕在學校預選賽之 前將節目排好。本來高一年級是不用週六補課的，但是為了搶時間，班長和文藝 委員要求大家星期六來學校排練。其實不光是他們一個班，其他班級也抓緊週末 休息的時間在排練節目。只是他們參與的人沒有一三班這麼多——除了布挺，全 班人都要去。 洗漱完畢的布挺沒有打開電腦上網，或者去客廳看電視。他穿好衣服出了門。 是的，他已經做下了一個決定。這次可是來真的了，他發誓一定不會中途退 出，如果中途退出的話，就讓昨晚上幻想的全部在一夜之間變成現實！ 這個誓夠毒吧？ 布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俗話說「無毒不丈夫」嘛，大丈夫發誓不毒怎麼還 能算大丈夫呢？ 首先，他要去買一副能夠裝鉛塊的護腿。 ※※※人民廣場步行街是這座城市最大的步行街，也是人流量最高的地方， 無數來這座城市旅遊的人都會慕名來到這裡，因為他們聽說這裡美女的密度也是 全省最高的。布挺經常來，他倒是見過不少美女，但是她們大都是和男朋友成雙 成對的。 今天他來這裡可不是看美女的。 這裡擁有全市規模最大的adidas和nike專賣店，還有一家六層樓的體育商城， 國慶節開業的，當時廣告商宣傳的是：只要您需要，就能買到。以此說明他們商 城裡面體育運動品牌的齊全，貨品種類的繁多，應有盡有。從運動水壺到野外帳 篷，從瑞士軍刀到進口跑步機……真正配得上「琳琅滿目」一詞。 布挺也是聽說過這家商城名聲在外，才決定騎上半個小時自行車趕到這裡來 的。 但是現在這家號稱「應有盡有」的商城卻遭遇到了開業以來「最大的挑戰」 …… 賣場的售貨員大姐姐很為難的看著眼前這位穿著校服的小弟弟，「那個…… 小弟弟，您要的東西我們這裡沒有啊……」 開玩笑嘛！他們這裡可是高檔運動器材專賣店，怎麼可能出售裝有鉛塊的護 腿呢？ 布挺很不爽，他先去了兩家全球最知名的體育運動品牌專賣店，沒有他要的 東西。接著他來到這家商城，從一樓找到六樓，又從六樓找到一樓，每個角落都 讓他跑遍了，每家商店都讓他問遍了。有人給他拿出裝著少量棉花的護腿，但那 不是用來鍛煉的，是保護腿的，還有人甚至給他拿「護腿板」出來，欺負他不懂 啊！ 他指著對面牆上貼的宣傳廣告：「只要您需要，就能買到。這是你們自己說 的啊，現在我需要的東西你們怎麼就拿不出來呢？」 大姐姐使勁擦汗：「這個……是我們開業時候的宣傳語，現在已經過時了， 這兩天就換的，這兩天就換……」 布挺恨恨地瞪了一眼明現在敷衍他的售貨員，然後轉身走了。他已經對這種 喜歡誇大其詞的商城失望了，他決定去蓮花池批發市場，那裡什麼東西都有賣， 他就親眼見過有賣掌上縫紉機的……相信護腿這麼簡單的東西也肯定有。雖然那 裡出來的質量一向不怎麼好，但是護腿這東西還講究什麼質量啊…… 只是人民廣場步行街在城中心，而蓮花池則在城北，他需要再騎半個多小時 才能到。 ※※※三個小時之後，遭受了無數白眼，布挺終於在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裡 面找到了和他要求最接近的東西——用來增加腿部負重的護腿，但是裡面填充的 不是鉛塊，而是沙子。 雖然沒有鉛塊沉，布挺提著掂了掂重量，發現還是可以接受的。太重了他也 跑不動嘛。 當交錢拿了東西，布挺才發現自己忘了吃午飯，而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興 奮的他竟然沒有覺得餓。既然不餓，那也就不用吃了。他蹬上自行車又回到了家 中。 而這個時候晉靜和臧劍還在學校排練節目，並沒有回來。他把護腿綁在自己 的秋褲上，抬腿試試感覺，發現有些份量，但是和鉛塊比差遠了，無奈只能將就 將就了。 他謹遵李靈的吩咐：除了洗澡和睡覺之外，一直戴著不要摘下來。綁好護腿 的他放下褲管，將護腿遮好。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希望讓別人看到自己努力的樣子，哪怕是最親近的晉靜 也不可以。似乎是面子上放不下來吧……懶散了十五年的他總覺得努力和認真是 一件丟臉的事情——只有笨蛋才需要努力，可誰願當眾承認自己是笨蛋白癡？ 另外還有一點原因：布挺總希望自己能夠一鳴驚人，突然以打破人們常規印 象的形象出現在眾人眼前，然後看著他們目瞪口呆的樣子一定很有趣。 等著吧，所有瞧不起我的人，布挺會給你們一個天大的驚喜！這一次一定不 會讓你們看笑話！ 043.曖昧 星期一下午的自習課，翟貴順親自來班裡面監督合唱排練，距離預選賽只有 三天時間了。看著大家動手把桌子往後擺，布挺知道他又該出去了。 翟貴順卻招手叫住了他：「有個事說給你聽：李老師的腳傷了，可能一直到 元旦之後他都不能來學校了。」 布挺愣了一下：「啊？怎麼回事？」 翟貴順搖搖頭：「不清楚，說是踢到了磚頭上。但是學校球場裡面哪兒來磚 頭呢，真奇怪……」 布挺頭上冒黑線。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翟貴順盯著布挺問。 布挺被這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他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翟貴順點點頭：「那你去玩吧。」 布挺向翟貴順鞠躬道別，然後跑走了。身後教室已經響起了同學們的歌聲， 從這歌聲中可以聽得出來，他們排練的還不錯，雖然在布挺心目中還不如晉靜唱 的好聽。 歌聲漸行漸遠，到最後已經完全聽不見。布挺站在操場上，看著空無一人的 球場、看台和跑道，他又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李老師在背後推著他，嘴裡喊著：「跑！布挺，跑！」 到最後兩人都累得要死。如果要讓他跑，李老師只需要在旁邊喊幾句就行了， 幹嗎要推著自己跑呢？他一直覺得李老師這種做法很傻，大家都累。現在卻覺得 這樣很好，因為總算有人陪他一起跑，他不是一個人跑的。 但是現在他又要一個人跑了。 站在白色起跑線上，布挺看著紅色的跑道從自己腳下延伸出去，在前方拐了 一個彎，接著又拐回來，就這樣週而復始。 「跑！布挺，跑！」布挺深吸一口氣，在心裡這麼對自己喊著，然後用力邁 出了第一步。 ※※※武茜跑進教室隔壁的辦公室，辦公室不大，一眼就能掃光，翟老師不 在。「奇怪了，翟老師去哪兒了？」她是專門來找班主任的，大家按照他的意思 完成了一次合練，希望他來驗收，但是怎麼都找不到人。 回到教室的武茜對大家說：「翟老師現在不在，大家休息一下，等他回來再 練。另外，晉靜、陳露露，你們兩個出來一下。」 教室裡面頓時響起一片歡呼。 晉靜看了陳露露一眼，發現對方並沒有看自己，她也把頭仰起來，跟著班長 走了出去。 翟老師在聽了他們一次合練之後覺得就是一群人站在那兒合唱很沒有意思， 一點也不突出，沒法給評委留下深刻的印象。然後他發現晉靜唱歌很好聽，就決 定讓晉靜出來和陳露露分別領唱一段。從剛才的合練來看，武茜覺得兩人配合不 是很默契，而且似乎因為布挺還有對立情緒。她可不想這種事情被班主任看到， 否則一定會責怪自己工作不力，於是決定叫她們出來單獨解決，不管用什麼辦法， 最起碼表演的時候要把私人恩怨拋在一邊。 兩個人誰也不看誰，互相側身站在武茜面前。 「我說你們兩個有什麼深仇大恨啊？沒有必要搞成這個樣子吧？」武茜歎氣 道。其實她是隱約知道原因的，班主任指定晉靜領唱惹惱了陳露露這個文藝委員， 讓她覺得很沒有面子。 她也聽過晉靜獨唱這首歌，確實唱的好。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呢？看來經常和 布挺在一起，讓別人都對這個女生或多或少產生了一些偏見吧…… 人們總是會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不分場合情況的掛在嘴邊，卻 忘記了還有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何況……白癡真的會傳染嗎？ 目前尚沒有醫學專家和組織證明此事。 兩人不說話，還是保持先前的姿勢。 武茜看看兩人，隨後她說：「好吧，既然你們都不表態，那我修改一下演唱 的形式。你們兩個不要分開唱了，合唱領。」 這一下兩人倒有了反應，她們驚奇的看著向班長，不明白她這麼做是為了什 麼。 「如果你們還這樣不合作的話，咱們班的節目就徹底砸了。大不了我被老班 罵一頓，但是你們一樣也跑不了。陳露露，你是文藝委員，表演失敗了你要負很 大的責任。而晉靜……」武茜轉向這個女生，她突然找到了制這個人的辦法。 「這首歌是布挺推薦的，我想一定花費了他不少心血。現在他因為……嗓子問題 不能演出，肯定希望你們能夠將這首歌唱好。如果我們最後演砸了……晉靜，布 挺那邊你怎麼給他說呢？」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思，武茜這番話看來起了作用。她決定趁熱打鐵，一把抓 住兩人的手，然後強行按在一起：「來，握個手吧，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大家都是同學嘛，成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兩人只能不情不願的握住了對方的手，雖然誰也沒有表態，武茜已經很滿意 了。因為如果她們心裡還鬧彆扭，是絕對不會任由對方抓住手而不掙扎的。 「這樣就好了！呵呵，我們爭取拿個第一名回來給布挺！」武茜高興地拍拍 手。 聽到這個名字，晉靜沉默，而陳露露則輕輕哼了一聲。不過武茜並不在意， 只不過是一種手段而已，沒必要較真。 ※※※布挺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一開始他還數，後來就數混了就乾脆不 數了。反正他只知道每當自己想要停下來的時候，就會感到背後有人推著他，然 後對他大吼：「跑！布挺，跑！」 聽到這句話，他就會重新充滿了動力。 反正現在操場沒有一個人，他們都忙著排練節目，忙著學習，忙著傳紙條談 情說愛……總之不會有人打擾他，他可以盡情的跑，不用擔心被人看到後丟臉。 因為書還給了李靈，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 是跑步，不停的跑。不知道是在哪兒看的，說身體就是一切體育運動的基礎，沒 有好的身體，你有再高的天賦都是白搭。就好像蓋高樓，只有地基打得夠深，這 樓才能蓋的更高。 他彷彿回到了校運會的時候，自己跑三千米。一開始還有一個比較明確的目 標，跑到最後就純粹是為了跑而跑了。 布挺就這樣跑，直到因為腳下實在邁不動步子而摔倒在地，他這才躺在地上 大口大口喘氣，仰望天空。冬天的塑膠跑道好涼，他不在乎，反正他現在很熱， 正好降降溫。地上很髒他也不在乎，晚上回去洗澡，衣服脫了扔洗衣機裡面就不 用管了。你讓他現在爬起來找個乾淨地方坐下來休息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他 根本沒有那樣做的餘力。 救命的下課鈴響了，布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他感覺渾身上下像要散架了 一樣，得找個地方把身體調整回來，否則回去肯定出醜，還有身上到處都是灰土， 也要拍乾淨了。 布挺像超人一樣，躲在角落裡面變裝完畢才敢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只要班裡面要排練節目，他肯定會出現在空無一人的操 場上繼續他的跑步練習。在度過了最初幾天腰酸背痛腿抽筋的苦日子之後，身體 慢慢適應了這種強度的訓練，跑起來呼吸平穩了許多，身體也不再酸痛，他甚至 能夠感覺到自己小腿肌肉正在收縮繃緊。 他知道，鍛煉終於有了成效。只要堅持下去，就算他最後做不成門將，下學 期的體育達標運動會也不應該成問題了。 每天回答家中，晉靜都會詢問他白天訓練的情況。現在布挺終於可以不用撒 謊了，他理直氣壯地告訴晉靜：每天都很努力，不過訓練項目只有一個——跑圈。 「跑圈啊……」晉靜想了想，「這樣也對，先把身體練好，再練技術。」 布挺也會關心一下文藝節目的排練，畢竟那首歌是他推薦的，總是有些感情 的。 「呵呵，我做領唱了哦！」晉靜驕傲地說。 臧劍在一旁點頭證明：「晉靜姐姐的聲音很好聽，在下初次聽見驚為天人。」 晉靜臉紅了，她捂著臉嬌嗔：「討厭啦，阿劍你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臧劍愣了一下：「在下說錯話了嗎？」 「……」晉靜無語。 布挺趴在沙發上哈哈大笑，這讓晉靜越發覺得沒有面子。她只能認真的給臧 劍解釋這個問題：「阿劍，一般來說，女生說『是』的意思往往是『不』，而說 『不』的時候其實她們想說的是『是』。」 「好像繞口令，哈哈！」布挺趴在沙發上捶沙發墊，晉靜瞪了他一眼然後扭 頭問臧劍。 「阿劍，你懂了嗎？」 臧劍撓撓頭：「在下也許懂了吧……」 晉靜也束手無措，畢竟中國古代和現代的很多東西都發生了變化。 布挺突然不笑了，他端坐在沙發上，雙眼深情地凝視著晉靜。他的舉動把晉 靜嚇了一跳，她以為布挺發燒了，打算伸手去摸，卻沒想反被布挺抓住了手，並 且保持先前的姿勢和眼神看著近在咫尺的晉靜。 晉靜被看的臉越來越紅，她很想掙脫布挺的手，卻發現他的手那樣的有力， 抓住了就不鬆手。 「喂……」她吞了一口口水，艱難的喚道，「阿布，你……」 「小靜，你真漂亮。」沒想到布挺突然柔聲說道。 「騰」的一下，晉靜臉紅到耳根了。「討厭！你去死啦！」她用力掙開布挺 的手，輕輕拍了他胸一下。 布挺突然哈哈大笑然後對一旁看傻了的臧劍說：「阿劍，看明白沒？她說討 厭，實際上心裡很高興。她讓我去死，實際上巴不得我多說幾句這種話。這就是 女生的不可捉摸性了，就是無論她們說什麼，你都要反著理解，哈哈！你看，就 是這樣簡單！」 他說的高興，臧劍聽得入神，絲毫沒有發現旁邊的晉靜已經黑了臉，怒氣正 在急劇積攢，當她怒氣槽滿的那一刻，晉靜爆發了…… 「布挺——！我要殺了你！！」 說著她就向布挺撲去。 「在下明白了！」臧劍突然拍了一下手，「現在晉靜姐姐一定非常非常高興， 對不對？看她說話的聲音都大了許多……」 布挺哭喪著臉在房間裡面亂竄：「不是！錯了錯了！現在她是來真的啦！救 命啊，阿劍，你再不幫忙就要出人命了！啊！！」他被晉靜扔出去的抱枕砸中， 剛剛跳起來就跌了下去，晉靜順勢撲上去騎在布挺身上，壓住他。 「你竟敢耍我！我要讓你瞧瞧老娘的厲害！」晉靜掐住布挺的胳膊，用力一 扭再扯起來，身下的布挺頓時發出殺豬一樣的嚎叫。 「沒有！沒有！我那是真心話、真心話啊！」布挺疼得手亂擺，腳亂蹬。 「你是真的漂亮啊！」 「胡說！還想要耍我！死不悔改，負隅頑抗！」晉靜換掐布挺的大腿，本來 應該很輕鬆就能捏住的肉卻從她指尖滑了出去，她稍微愣了一下然後加大了力量。 「不要……啊！！」 臧劍在旁邊看著兩人，非常認真地問：「布兄，晉靜姐姐如此高興，你也很 高興吧？」 布挺好想哭，他這可是標準的作繭自縛。在晉靜的淫威下他又不敢說不字， 只能拚命點頭：「高興……我高興的都要死了……」 臧劍雙手抱拳，高興地道：「感謝布兄所做之示範，在下完全明白了！」 看著臧劍純真的笑臉，布挺只能默默地流下了屈辱的淚水…… 不過很快他反應過來：不對啊，憑什麼我要被女人壓在身下？這麼想著他腰 部猛地發力，也真虧他這些天拚命跑步，腰腹力量比之前大大加強，一次反擊就 成功了。晉靜猝不及防反讓他掀翻下來，壓在身下。 布挺雙手將晉靜的手抓住，伏在她身上，惡狠狠地瞪著晉靜。 晉靜猛然發現自己的處境，她臉上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 這是一張迷人的臉，凌亂的黑髮貼在她額頭和臉頰，略微有些濃的眉毛下面 是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此時正驚慌地躲閃著來自布挺的逼視。眼睛下面則是堅 挺的鼻子，小巧可愛的鼻翼一張一合，從裡面吹出來的氣息甚至都噴到了布挺臉 上，吐氣如蘭……紅唇隨著她的喘息微張微合，布挺甚至能夠看見裡面潔白的牙 齒和那柔軟的小舌頭。 整張臉紅的好像一朵盛開的花兒，說不出來的迷人和嬌羞。布挺看癡了，晉 靜真是越長越漂亮了，小時候怎麼沒看出來她未來會是一個美人呢？ 再往下是粉嫩的脖頸，外套在打鬧中被扯開了，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肩膀，在 燈光的照耀下，白的令人目眩神迷。還有那一對已經有些堅挺的「小饅頭」，正 在劇烈的上下起伏著。 一時間房屋裡面安靜的可怕，只能聽見晉靜和布挺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臧劍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自己房間裡面了，客廳裡面只有他們兩個人。 晉靜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來的力氣，猛地將布挺掀翻在一邊，自己坐了起來。 她將自己的衣服重新拉好，雙手護在胸前，緊咬嘴唇，眼中分明還啜著淚水！ 布挺也傻了，他被晉靜掀翻在地，就那樣斜* 在牆上，愣愣的看著晉靜，什 麼都沒有表示。 當片刻之後，晉靜起身收拾書包回家時，他也依然保持那個姿勢，傻傻的望 著晉靜曾經待過的地方。 ※※※ 044.超短裙 當校園內的鈴聲響起來之後，整座校園頓時安靜下來，除了樹上鳥兒的鳴叫 聲，便是從教學樓傳來的讀書聲。任何一所學校的早晨都是這番景象。 高一三班的教室裡面不僅有讀書聲，還有其他類似於笑聲、竊竊私語聲，喧 鬧的就像菜市場。 布挺歪頭看著坐在自己前面的晉靜，他還無法忘記昨天晚上在他家客廳發生 的一幕。那一夜想著晉靜當時的模樣，他輾轉反側。 大家都長大了啊，像這樣的打鬧在小時候就像家常便飯，誰也不會覺得尷尬。 但是現在不一樣，讓布挺覺得很不安的是，昨天晚上他竟然看見了晉靜眼中的淚 水！ 而今天上學兩人也沒有一起走，到了學校也沒有說話。 是自己惹得她哭泣的嗎？是自己昨天的舉動讓她傷心了嗎？還是說……她討 厭自己了？ 以布挺的智商，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出所以然，只能雙手抱頭趴在桌子上。 教室裡面的喧鬧聲突然戛然而止，他們的班主任翟貴順面帶招牌式的表情出 現在教室門口。 「開會。」他說了這麼一句話，下面就響起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那是學生 們在往自己桌斗裡面塞漫畫、小說。 等大家都把無關東西收拾妥當之後，他走上講台，習慣性的用威嚴的眼神掃 視全場，然後才開口說話：「這次班會我們來說一下馬上要進行的文藝匯演。」 布挺對這種話題毫無興趣，反正不讓他參加，他關心來做什麼？他正煩著呢。 「大家最近幾次合練我都看了，還不錯吧。但是我認為要想在全校拿獎，僅 此還不夠。所以我覺得在演出服裝上要有特點。這樣，後天預選的時候女生全部 穿白色襯衫、黑色超短裙，男生統一穿黑色中山裝……」 翟貴順話音未落，底下就響起一片哄聲。女生們在表示自己的「憤慨」和驚 訝，而男生們則高舉雙手支持英明神舞的老班的決定。 有人舉手問班主任：「翟老師，校服裙子不行嗎？」 翟貴順搖搖頭：「太長了，還不夠短。要超短裙。」學校冬天的校服是長裙， 裙擺在腳踝部位。夏天的校服倒是短裙，不過裙擺再短也在膝蓋高度，距離他要 求的「超」短裙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女生們皺起了眉頭，男生們樂開了懷。 布挺這次不想抬頭也得抬了，他對班主任老師突然做出這個決定感到驚訝。 當然他其實最想看到晉靜對此的反應，果然晉靜和其他女生一樣，對這個決定表 示了不滿。 有些女生表示反對是因為她們腿太粗，穿超短裙不好看。有些女生反對則是 觀念傳統，覺得穿超短裙有些過於暴露，晉靜反對的原因是什麼呢？ 班會上晉靜只是反對，卻沒有說出理由，布挺又不好意思開口去問。 女生們一致反對，這個時候翟貴順充分行使了他作為班主任的權力——直接 拍板，決定了預選那天的穿著。一切都按照他要求的來，沒有超短裙、中山裝的 去借，去買都行。反正到時候如果讓他抓住沒有按照要求穿戴的，別怪他不客氣。 在男生們的歡呼雀躍中，女生們無奈接受了這個明顯讓臭男生佔便宜的決定。 接下來得一天時間，不少男生都在幻想自己心儀的女生穿起超短裙是什麼樣 子，誰還有心思上課呢？男生裡面似乎也就只有臧劍表現的還算正常，完全沒有 其他男生的豬哥相，這讓他在女生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可誰知道他毫無 反應只是因為他不知道超短裙是什麼東西以及那代表了什麼樣的意義。 這已經不是羞於談論那種事情的年代了，但是能夠親眼看看自己熟悉的女生 集體穿上超短裙的樣子，還是很值得男生們期待的。為此，班主任翟老師那張臭 臉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也頓時高大了不少。 ※※※晚上回家之後，布挺本以為晉靜不會再來自己家裡一起做功課了—— 實際上是晉靜做了讓他抄……沒想到當他和臧劍在客廳裡面看課外書的時候，大 門開了，晉靜背著書包，還抱著一堆衣服推門而入。 「阿布，借你臥室用用。」說完，不等布挺答應就鑽了進去，隨後把門關起 來，還響起反鎖的聲音。 布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臥室。好半天他才對埋頭看書 的臧劍說：「阿劍，你剛才看到晉靜了嗎？」 臧劍抬頭看看布挺，然後搖頭道：「在下不知，在下剛才一直在埋頭看書。」 布挺摸著下巴自言自語：「果然都是我的幻覺……唉！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看來我應該提前去休息休息了……」說著他起身向臥室走去，手剛放到門把手上 準備開門的時候，這門卻自己開了，把布挺嚇了一跳，讓他更嚇一跳的是門開了 之後出來一個穿著白襯衣黑色超短裙的女孩！ 晉靜也被嚇了一跳，她猛地把門砰的又關上，差點撞到布挺的鼻子。 「幻覺！全部都是幻覺！」布挺喊道，「嚇不倒我的！」說著他就要開門沖 進去，門又開了，他被晉靜迎頭一擊——一方枕頭正砸在他臉上。 「布挺，你在偷看我換衣服嗎？」晉靜一臉怒氣地質問布挺。 布挺把臉上的枕頭拿開，有些迷糊的看著晉靜：「咦？這語氣，這殺氣…… 完全不像是幻覺嘛……」 「幻你個頭啊！你今天在幹什麼？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晉靜坐在沙發上 哭笑不得的說。 確認了確實是晉靜之後，布挺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很高興，他連忙笑嘻嘻地說 ：「哪兒有？我正常的很呢……咦？這裙子……」 見布挺注意到了身上的裙子，晉靜高興的起身轉了一個圈：「好看嗎？」 臧劍拍拍手：「非常之好看，宛若仙子。」 晉靜臉紅了，她又問布挺：「好看嗎？」 燈光下晉靜的大腿將布挺的眼晃花了，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最後結結巴巴 地問出來這麼一句：「你……你不冷、不冷嗎？」 剛才溫馨的氣氛頓時消失無蹤影，晉靜惱怒地說：「要你管！」 「啊！不是！確實很好看，非常非常好看！」布挺舉起右手，做宣誓狀，他 想要「亡羊補牢」。 但是晉靜不給他這個機會：「少來了，我只相信你的第一反應。」隨後她用 手拉拉裙子下擺，打算多遮擋一些暴露的大腿。「好久都沒穿了，我還以為以後 永遠都不用穿了呢，初二買的，正好拿來做超短裙。」 布挺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根本不是什麼超短裙，而是初中他們一起出去旅遊 的時候路上買來穿的普通短裙，只是這幾年晉靜身體發育迅速，這裙子再穿就顯 得短小了許多，不注意看還真以為是超短裙呢。 「抗議，你欺騙觀眾！」布挺高舉的右手變成了抗議手勢。 「抗議無效。」晉靜駁回。 「哼哼，真想不到你那腰還能穿的進去……」布挺改變打擊策略。 晉靜毫不示弱，她擺出一個自認性感的姿勢：「我天生麗質，怎麼吃都不胖， 有什麼辦法？哪像某人，再下去和豬就沒什麼兩樣了。」 布挺愣了愣，他知道晉靜說的某人是誰。不過晉靜的姿勢也很快讓他找到了 攻擊的靶子：「芙蓉姐姐……」 晉靜馬上抄起了沙發抱枕，布挺連忙舉手投降：「芙蓉姐姐那種貨色怎麼能 和你比呢！我是這個意思……」 「哼，算你識相！」晉靜把抱枕抱在懷裡。 布挺注意到她的嘴唇有些發紫，客廳裡面沒有空調，穿著夏天的衣服確實夠 冷的。他回身去臥室裡面抽出一張毛毯，回來遞給晉靜。「拿著，小心感冒。你 可是我們班的領唱，嗓子壞了問題就大了。」 晉靜愣了一下，然後接過毛毯給自己裹上，嘴角扯出一絲微笑。「謝謝。」 這兩個字她留在了心底。 「我去把衣服換回來。」晉靜披著毛毯重新進了臥室，剛剛把門關上她又打 開，然後對布挺說：「警告你，不許偷看！」 布挺撇撇嘴：「小時候沒少看……」 「你說什麼？！」 「啊！我說誰稀罕……」 「什麼！」 「不是不是！我說我肯定不會看！放心換衣服去吧，我簡直就是柳下惠2005 版！」 晉靜哼了一聲，終於又把門關上了。看著重新關上的大門，布挺突然嘿嘿笑 了兩聲。 他躡手躡腳的走向臥室門，然後趴在門上，努力把眼睛湊向門縫，想要看到 裡面的情況，無奈門縫太小，什麼都看不到。不甘心的他上下左右看了看，發現 只有下面的門縫比較寬…… 臧劍看完一本書之後抬頭卻發現客廳裡面空無一人，原先還在打鬧的晉靜和 布挺都不見了蹤影，他起身打算找找，這才看見布挺正趴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 把臉貼在地上。 「布兄，你在幹什麼？」 「嘿嘿，看好東西。你要不要來看看？真見鬼，只能看到腳……」布挺小聲 埋怨道。 臧劍看到布挺這麼認真，也來了興趣。什麼東西能夠吸引他呢？於是他也學 著布挺的樣子趴在地上，把臉貼在地上……「啊！好涼！」地面的冰涼傳到臧劍 臉上，讓他驚叫出來。 「噓！」布挺被嚇了一跳，「小聲點！別說話！」 臧劍摀住嘴重新趴在地上，他瞇著眼睛透過門縫看去，卻只能看見一雙腳。 「只是一雙腳……這有什麼意思？」 「哼哼，你懂什麼？看女生要從腳往上看……這該死的門縫，明天我找鋸子 把它擴大一些……」布挺一邊努力讓臉更貼近地面，一邊對臧劍解釋，「晉靜在 裡面換衣服哦，她說不讓看就不看了？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受他人制約？反正不 看白不看……」 「看了也白看是不是？」門突然打開，讓努力往門上湊的布挺一下失去平衡， 摔了進去。他趴在地上，驚詫的抬起頭，正好看見晉靜獰笑地看著他。而身邊的 臧劍呢？正端坐在桌旁，認真埋頭看書，好像他剛才根本不曾出現在門口做過偷 窺的事情。 「阿劍，你不講義氣……啊！」 老巷子第四十三號裡面又傳出了充滿活力的聲音。 ※※※兩天之後，學校的文藝匯演預選當中，高一三班的合唱團一出場就鎮 住了所有評委，一群白花花的大腿啊……結果不言而喻，高一三班的合唱以絕對 優勢進入了最後的文藝匯演大名單，聽說還很有可能作為元旦文藝匯演開場或者 最後壓軸節目。 而據說當其它班級的學生們知道高一三班的「超短裙作戰計劃」之後，一邊 大罵他們班主任卑鄙無恥下流，為了勝利不擇手段；一方面流著口水期待十二月 三十一日那一天的到來，因為他們也很想看看那一群白花花的大腿有多麼震撼人 心…… 預選那天布挺沒去，學校方面為了節目的保密性考慮，規定除了參演同學， 其它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學校禮堂，就算是非評委老師也不行。 不過那天布挺也沒有去操場跑圈。因為當他來到操場的時候，發現操場上漸 漸有了人，大家不用排練，自然就有時間玩了。他還在球場裡面看到了二七班的 那群人。操場再也不是他一個人的操場了，他只能放棄繼續跑圈的想法。也許明 天這裡又會恢復平靜，可以讓他繼續跑圈，但他不知道當元旦過後，自己又該去 哪兒訓練？ 他坐在看台上看著在場下奔跑追逐的人們，一顆小小的足球可以讓他們放聲 大笑，笑到捂著肚子趴在地上捶地不止；也能讓人惱羞成怒，和別人爭得臉紅脖 子粗的；還能讓人興奮的擺出各種造型，彷彿天生的戲劇表演家…… 足球聯賽的影響正在逐漸顯現，沒有了排練節目和學習任務的約束，來這裡 踢球的人越來越多。就算不踢球，來看球的人也多了起來。大家都把這些當作了 課餘生活的娛樂，放鬆心情和大腦的好方法。李靈的願望實現了，但是布挺卻皺 起了眉頭。 這一天，他獨自一人坐在看台上，看著人來人往，嬉笑打鬧。從禮堂的窗戶 中偶爾會傳出音樂聲，眼前的操場上熱鬧無比，但是他卻覺得這種熱鬧和自己無 關。他試過站在起跑線上，卻無論如何都邁不動腿。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突然失去了在心裡高喊「跑！布挺，跑！」的勇氣， 他覺得自己那樣做很傻。 ※※※ 045.跑，阿布！跑！ 文藝匯演預選中三班的節目成了第一，這讓三班上下都很高興。一方面證明 了他們的實力，一方面也證明了班主任老師關於演出服裝的指示是多麼的英明。 如今是眼球時代，吸引力才是第一生產力……能夠把觀眾的眼球牢牢吸引住，你 就成名了。比如網絡上的芙蓉JJ、流氓雁、四月丫頭、阿丫蛙蛙……等等。 三班成名了，繼校足球比賽之後，他們再次成為全校討論的焦點，這種討論 不光在學生中間存在，在老師們之間也能聽到。 既然有這麼多人關注，那麼排練肯定要更加刻苦努力了。三班在剩下的幾天 時間裡面，繼續排練他們的節目，力求做到精益求精。而布挺呢？也獲得了繼續 在自習課上去操場跑圈的權利。 自習課的操場又恢復了平靜，只有他一個人在跑道上一圈一圈跑著，直到下 課鈴聲的響起。 有時候他也會想：自己幹嘛要這麼傻乎乎的不停跑圈？除了跑步還能做什麼？ 自己想要當一個能夠飛身撲球的門將，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天他還在學校操場跑道 上一圈又一圈的跑著……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呢？ 雖然會這麼想，布挺卻拿不出更好的辦法來替換掉跑圈。他不知道門將要如 何訓練，那本有插圖的書已經扔給了李靈，而且還讓他很生氣，自己是不要再指 望什麼了。算了，改天去新華書店買本回來吧，只是不知道還能不能買到相同的 書。 有插圖真是好，就算沒人教，自己看也能看的大致明白。照葫蘆畫瓢還是會 的嘛。 所在沒有買到書之前，他還是只能跑圈。這樣跑步真的收到了成效，最起碼 很多時候他已經忘記了腳上綁的沙袋護腿，它們彷彿和自己的腿融為一體，分不 出彼此。 直到有一天他嫌那幅護腿輕了，想要在裡面裝鉛塊，卻不知道鉛塊應該去哪 兒買只能作罷。 ※※※晉靜這幾天真的很忙，預演的成功讓她變成了大忙人。每天都要忙著 排練，回到家都不能例外。她很投入，發自內心的想把這個節目表演好，為此她 甚至放下了對陳露露的偏見，主動和她在私下裡合練，並且想著花樣的提高節目 的受歡迎度。 因此，她似乎也沒有心思去關心布挺的訓練進度了。 「喂，晉靜。我給你說啊，我今天又跑了好久，感覺身體變輕哦……」布挺 打算給晉靜分享一下自己最近鍛煉的成果，但他發現晉靜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 她耳朵上戴著兩個耳塞，正在聽MP3.他撇撇嘴，放棄了原先的想法，埋頭複習功 課了。 臧劍抬起頭看看布挺，又看看晉靜，什麼都沒說也埋頭繼續看書。 過了一會兒，晉靜才突然摘下耳機問布挺：「阿布，你剛才給我說什麼？」 布挺翻了一個白眼：「沒什麼，我在自言自語。」 晉靜看著布挺。 布挺也覺得自己剛才話說的有些不對，他補充了一句：「你在幹什麼呢？」 晉靜掏出MP3 ：「聽《祈禱》的伴奏。好久不唱歌了，我怕演出那天跟不上 節奏，後天就要綵排了啊！」 布挺擠出一絲笑容：「是嗎？努力是好事……你繼續努力吧，我不打擾你了。」 晉靜看看布挺，然後把耳塞重新戴上，沉浸在了音樂的世界。 布挺發現臧劍一直盯著他在看，他問道：「你想說什麼嗎？」 臧劍搖搖頭：「在下沒有什麼想說的。」 「* ，那就看書！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布挺沒好氣地說。看著臧劍聽話 的低下頭去，他瞟了瞟專心於音樂中的晉靜，隨後也埋頭看書了。 ※※※李靈終於能夠下床走路了，不過還有些一瘸一拐。在家中床上躺了十 來天把他悶的夠嗆，這十幾天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了在外面和那些學生一起的 日子，每天都充滿了青春的活力。不似以前，他成天悶在家裡做「御宅族」，感 覺日子過的頗有些頹廢。 所以當能夠下地走路後，他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學校去看看……去看那 裡的美女們，他的兩個經理人，他的球隊……以及那個一走了之，害自己在家裡 躺了十來天的罪魁禍首。 出租車停在學校門口，李靈從車裡面艱難的鑽出來，仰頭看著求知中學的校 門，心生感慨：老子胡漢三又回來啦！ ※※※布挺又重新坐在了操場看台上，無聊地看著熱鬧的球場。僅僅幾天， 這裡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他只能再次成為看客。今天是節目綵排的日子，再過 兩天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日，2005年的最後一天。那天學校會在禮堂裡面舉行文藝 匯演，這是大家都期盼的日子。隨後就是2006年的元旦，三天的假期之後一切又 會恢復正常，這操場也一樣。 到時候他又該去哪兒呢？ 他百無聊賴的坐在椅子上踢腿，綁在小腿上的沙袋已經慢慢感覺不到它們的 重量了。他不知道如果換成鉛塊自己的表現是否可以比上次好。 球場上踢球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多了不少新面孔。當然也有不是來這裡踢球 的，比如在跑道上散步的那些親密戀人們。布挺有種「自己的地盤被霸佔」的感 覺，但是他總不能用校園廣播宣佈操場屬於他，讓其他人都滾蛋吧？ 看著那些在跑道上攜手漫步的戀人們，布挺心裡就有火——你說你們要散步 繞著學校走一圈多好，人家談戀愛都往沒人的地方鑽，你們倒好，偏偏往人多的 地方來，湊熱鬧是不？來跑道上不跑步，你散步，這不是「佔著茅坑不拉屎」的 行為嗎？中國國土資源這麼緊張，都讓你們這樣浪費，那還得了！？ 在心裡詛咒完那些在跑道上散步的戀人第二天就分手之後，布挺趴在欄杆上 歎氣。其實他清楚，自己不過是在找借口而已，如果他真要跑，人家幾對情侶散 步怎麼也不會礙著他的。 晉靜和阿劍，還有楊煒去參加綵排了，高一三班是唯一一個幾乎全班出動表 演節目的班級——之所以要加一個「幾乎」，則是因為布挺被排除在外了。現在 身邊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他覺得特孤獨。 他突然想給晉靜炫耀自己竟然把跑步堅持了十三天；想告訴楊煒自己要實現 他的夢想；想給李靈教練道歉，讓他失望了；還想對阿劍說，自己也有些喜歡上 這小小的東西了，因為決賽輸了之後他心裡很難過很難過……還有王薇，自從校 足球隊停止訓練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王薇並且和她說話過，她看上去似乎很 忙。他到現在還惦記著王薇要表演的節目，預選賽那天之後他問過晉靜，得到的 答案是晉靜也不知道，因為兩個班級的節目相隔時間很長，而他們表演之後就回 教室了，沒有看到王薇表演的節目。 當時布挺很失望，不過轉念一想再過幾天不就能在文藝匯演上看到了嗎？也 就沒什麼了。 布挺將十指張開，凝視著這雙手，隨後將兩手大拇指相對擺成了一個半圓狀， 拇指和食指中間好像一顆心。這是他在那本書中偶然翻到的一頁內容，講門將的 正確手勢。就是因為當時覺得雙手中間的鏤空部分很像一顆心，他才印象深刻的。 這樣就能抓住比手還要大很多的足球了嗎？無論那足球飛過來的力量多大， 角度多刁，自轉多強烈？布挺有些懷疑，但是現在也沒球讓他試驗一下。 就在此時，突然從球場飛上來一隻皮球，目標正是坐著發呆的布挺。這球速 度很快，力量自然也很大，旁邊有人在驚呼，下面也有人想要出聲提醒他：「小 心……」 布挺只覺得眼前好像有什麼東西向他飛來，正在出神的他於是乾脆舉起雙手， 保持剛才的姿勢迎向了飛來之物…… 「彭」的一聲，沒有發生旁人想像中的被打中頭部的事故。布挺驚訝地看著 手中的足球，他手還保持著舉起來的姿勢，足球卻牢牢被他「吸」在手中！是的， 吸！就好像他掌心安有吸盤一樣。手與地面垂直，足球卻沒有掉出來。布挺覺得 有些不可思議，手掌按照書裡畫的那樣半張之後，也許只能蓋住足球的三分之一， 為什麼能把一顆來勢如此迅猛的足球牢牢接住呢？難道自己會魔法？ 他歪頭看著足球，決定好好研究一番。沒想到下面突然出來一聲大喝：「喂！ 同學，把球扔過來啊！別看了，那是我們的球！」一個身材瘦小，但是說話中氣 十足的學生向他招手，示意他把足球扔下去。 布挺這才反應過來，他把足球扔下去之後就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在校內聯賽過程中，他就是怎麼都抓不住對方的大力射門，總會脫手，然後 給對方第二次進攻機會，好幾個丟球都是因為自己脫手所致。他也曾想過這個問 題，不過沒有頭緒。沒想到現在他竟然能夠輕鬆接住一顆急速飛來的足球！ 真是不可思議！ 這個手勢真有如此魔力？布挺現在越來越後悔自己幹嘛要連書都扔給李靈啊 …… 一滴水珠落到了布挺的掌心，隨後又是一滴，布挺清楚地看見水珠砸在他手 上四濺開來。 他奇怪的抬頭仰望天空，沒想到又是一滴水打在他臉上。 ※※※李靈一瘸一拐的在校園裡面亂轉，這個時候正好是求知中學下午的活 動課，校園裡面人不少，但是最熱鬧得還是禮堂門口。那裡既有身著各色服裝， 手持不同道具，等著進場綵排的演員，也有看熱鬧得學生。 雖然目前李靈的腿腳還不靈活，但是這妨礙不了他追求美的決心。當他看到 門口為著不少穿超短裙的女生時，他決定擠上前去看個究竟。 那些飄揚的超短裙，這就是青春啊！李靈感動的想哭…… 這是哪個班的女生？贊！她們的班主任！贊！她們的文藝委員！贊！他們的 班長……咦，這迎面跑來的女生好眼熟…… 晉靜在人群裡面認出了站在外面一臉虔誠感動表情的李靈，她有些高興的跑 了出來。好久沒有見到教練了，她一直很想感謝教練對布挺的照顧和欣賞，只是 因為教練受傷未能如願。 興沖沖的晉靜一直跑到李靈面前才停下，差點將腿腳不便的李靈撞倒。 「嘿！嘿……晉靜？」本來還有些惱火的李靈大喜，沒想到碰到了自己一直 很惦記的兩個人之一。 「呵呵，李老師好！」晉靜鞠了個躬。 「好，你也好……哈哈，真沒想到能夠在這裡見到你。幹嘛呢？」李靈說話 著打量了一番晉靜的裝扮，白色的襯衣、黑色超短裙，裸露出來的長腿將年輕女 孩子的青春活力展露無遺。 「文藝匯演綵排，我們班的節目——大合唱。」晉靜指指自己身後。 合唱？李靈在心裡嘀咕道，這真是一個俗透了的節目，但是看看這身演出服 裝……再俗套的節目也變得精彩起來，簡直是化腐朽為神奇的決定啊！老翟，我 就知道……我們是一路貨色…… 「好節目，好節目！真是好節目！」李靈鼓掌。「唱什麼歌？」 「《祈禱》，還是阿布推薦的呢！」晉靜說起這個就掩飾不住驕傲，正如她 說的：這可是阿布推薦的呢！以前的布挺總給人「廢柴」的感覺，一事無成，大 家都可以把他當空氣，沒人在乎他，小學同學和初中同學恐怕已經不記得他們班 上曾經有一個叫做「布挺」的同學了。現在不一樣了，布挺的意見被大家採納， 現在全班同學苦練了十幾天的節目最先可是出自阿布之口呢。 聽見晉靜說起那個人的名字，李靈咧了一下嘴，他右腳大拇指剛才好像突然 刺疼起來。 晉靜注意到這個表情變化，她奇怪的問：「教練，怎麼了？」 「啊……沒什麼，沒什麼。說到布挺，他在嗎？我有事找他……」他還沒有 放棄，希望再次說服這個孩子跟著他訓練。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幹嘛對這個全校 公認的廢柴如此上心，也許是從看見他堅持跑完三千米之後吧，後來又看他的最 後一場比賽，那場比賽最耀眼的人其實不是打進一球的臧劍，也不是為二七班奪 冠立下汗馬功勞的任少凱，而是這個有些傻氣的守門員。 說到這個問題，晉靜的情緒變得有些低落：「沒有。他不在這裡。他不參加 我們的節目排練，他們嫌他唱歌難聽……」但是接下來她的語氣又變得開朗起來， 「不過沒關係，他最近在按照您所說的要求刻苦訓練呢……」 李靈糊塗了：「我的要求？訓練？」 「咦？」 「你搞錯了吧，晉靜。我確實打算訓練他，可是他在第一天訓練就堅持不下 去了，我的腳……」李靈指指自己的右腳，「就是因為生氣而踢傷的。我這次找 他就是希望他還是能夠堅持下來……喂，你去哪兒？」 沒等他把話說完，晉靜就皺著眉頭衝了出去，方向正是運動場。 該死的布挺！竟然騙我說參加訓練，這麼多天你都幹了些什麼？！什麼時候 你也學會撒謊了？晉靜心裡惱怒的想，她完全忘記了他們班還要綵排的事實。 李靈驚訝地看著晉靜衝出去的背影，伸了伸手，他有些搞不清楚情況了。就 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 「喲，這麼快就能下床走路了？我還以為你要在床上一直躺到2006年。」翟 貴順頂著他招牌式的表情出現在李靈身邊。 李靈被突然打在他脖頸上的水滴激了一個冷戰。 「看到我出現你有這麼大的反應嗎？」翟貴順問道。 「不是！」李靈沒好氣地說，「好像下雨了……」 兩人同時抬頭望天，越來越多的雨水砸在他們臉上，地上不知何時已經濕了 一片。 ※※※操場裡面的人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雨給打亂了，剛才還在跑道上手拉手 漫步的情侶一溜煙跑沒影了，一點都沒有「雨中漫步」的浪漫情愫。而那些在球 場上踢球的學生們也紛紛抱起足球撤退，冬天讓雨淋可是會感冒的。 這個城市每年冬季陰天的時間都要比晴天多，連續下好幾天的雨很正常。只 是誰也沒有想到昨天天氣預報分明說陰轉多雲，怎麼到了今天就變成陰轉雨了… … 布挺看著越來越空曠的操場，他眼前一亮。 這不是他一直在等的機會嗎？他一個人的操場又回來了！這裡又重新是他的 地盤了！ 他翻身跑下看台，重新踏上紅色的塑膠跑道。身邊不斷有驚慌失措的人跑過， 他突然很想笑，嘲笑他們膽小如鼠，這麼「點」雨就被嚇跑了。以前都是別人嘲 笑他，如今終於輪到他笑別人了。 跑吧跑吧！全都跑掉！這是屬於老子一個人的地盤！你們佔了終於還是要還 回來！ 雨越下越大，布挺不在乎，他甚至巴不得這雨下更大一點，將看台上避雨的 那幾個人也一併趕走。 現在他等不及剩下那些人也離開這裡了，他覺得自己的雙腳就好像加滿了油 門卻踩住了離合器的汽車，它們在躍躍欲試，它們渴望盡情奔跑，他已經無法壓 抑自己內心的衝動——他想要跑，不停地跑，盡情地跑，不去考慮過了元旦自己 會怎麼樣這種無聊問題。 看著從自己腳下延伸出去的紅色跑道，布挺深吸了一口氣…… 「跑！布挺，跑！」 這句以前只敢在心裡默念的話終於讓他用嘴大聲喊了出來。隨後他昂著頭沖 了出去，雨水迎面打來，吹進他的嘴裡、鼻孔裡，甚至是眼睛裡，他不在乎。他 張大了嘴巴，瞪著雙眼，雙手用力擺動，在空無一人的跑道上向前奔跑。 ※※※晉靜氣喘吁吁的跑到運動場，發現那裡已經空無一人。這個時候她才 注意天上到下雨了，大家可能都被這雨趕跑了。那麼布挺呢？他又在哪裡？回教 室了嗎？ 就在她打算轉身回教室找布挺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跑！布挺，跑！呀喝！」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雨霧中向她跑來，他拐過一個彎道，進入直道。他似乎很 興奮，嘴裡不停的喊著這句話，而且從聲音中還能聽出來他在笑！ 那個身影從晉靜身前跑過，完全沒有看到就站在跑道邊上的她。他盡情的在 雨中奔跑，彷彿整個世界都只有這麼一圈四百米的跑道和他一個人，風雨阻擋不 了他。每當他累得停下來的時候，那個聲音就會響起，然後他就彷彿得到了號令 的士兵，重新挺胸抬頭向前跑。 多麼驕傲…… 晉靜顧不上雨水淋濕了她的長髮，打濕了自己的襯衣和裙子，又滲進鞋襪裡 面。她就站在那兒，癡癡地看著跑道上的布挺，雙手緊緊摀住自己的嘴，眼眶中 的淚水和著臉上的雨水一併流了下來。 雨越下越大，看台上的幾對男女終於受不了，他們頂著校服跑下來，快步從 晉靜身邊跑過，嘴裡還不忘評價跑道上的布挺：「看呀！神經病！」有人注意到 了站在雨中的晉靜，補充了一句：「還是兩個！」 晉靜不理會他們，她依然站在那兒。 布挺突然發現跑道邊上多出來一個人，這麼大的雨都沒有把人趕光嗎？他扭 頭看去，正看到晉靜一臉微笑地也看著自己。他慢慢停了下來，站在跑道上。兩 人就這樣對視。 「跑……阿布，跑！」晉靜對布挺說，她揮了揮手。 布挺聽話的重新跑起來，每當他累了想要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就會聽到場邊 有一個聲音在喊：「跑，阿布！跑啊！」 然後他就好像充滿了電的蓄電池，挺胸抬頭繼續向前跑。彷彿整個世界都只 有這麼一圈四百米的跑道，但是這一次有了一點不同，他不再是獨自一人，而是 兩個人…… ※※※PS：向《阿甘正傳》致敬！ 046.發燒 老巷子的夜晚在夏天的時候是相當熱鬧得，家家戶戶都會伴著竹躺椅出來乘 涼，就算家裡有空調電視，他們這些老街坊也都習慣在外面納涼聊天。但是到了 冬天，巷子裡面可就冷清很多了，天氣太冷沒有人願意待在外面受凍。昏黃的燈 光在寒風中搖曳，地面上的水漬反射著路燈的光芒，讓這條古老的巷子顯得有些 虛幻。剛剛下過一場雨，空氣中的溫度驟然下降了許多，家家關門閉戶躲在屋裡 享受高科技帶來的舒適和便利，那些空調的外掛機和古老的牆體形成了鮮明的反 差。 除了偶爾傳來的一兩聲狗叫和電視的聲音之外，老巷子還是很安靜的。 四十三號院子和這巷子裡面其他院子一樣，相當安靜，直到一聲響亮噴嚏的 出現。 晉靜縮在沙發裡面，渾身上下都裹著厚厚的毛毯，她有些害怕的低垂著頭， 不敢接觸對面布挺怒視的目光。 布挺將一杯開水和幾粒藥片、膠囊放在她面前，幾乎是半命令性質地對晉靜 說：「吃了！」 晉靜接過水：「有些燙……」她小聲說，嗓子已經變得沙啞。 布挺拿過水杯，放在嘴邊吹氣。 臧劍看著兩個人，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每當遇到這種情況，他清楚自己 唯一做的就是保持沉默，讓他們把自己當作一團空氣就好了。於是他靜靜地坐在 椅子上，一言不發地看著兩人。 布挺吹了一會兒，然後親自喝了一小口，證明水溫已經合適便重新遞還給了 晉靜。 看著晉靜一種一種地吃著感冒藥，他用力歎了口氣：「好好綵排你不去，跑 來看我跑步幹嘛？現在感冒了吧？嗓子也啞了吧？咱們班節目怎麼辦？」 晉靜咳嗽了一聲，嗓子確實無法唱歌了。「我不上也沒關係，反正有陳露露 在，她唱歌也很好聽……」 「她唱歌沒你好聽！」布挺打斷了晉靜的話。「有你在，我們班就能拿第一， 沒你……」他沒說下去，但大家都聽出來後面的潛台詞。 晉靜把溫熱的水杯放在自己臉頰上，這讓她渾身感到說不出的舒泰和溫暖。 她拿著水杯輕輕摩挲著，彷彿那不是一杯水，而是一個人的手。 「可是卻讓我看到了阿布你的另一面呢。」晉靜輕聲說。 布挺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也咳嗽了兩聲。「傻瓜才會在雨裡面站著不知道 找地方躲雨。」 「傻瓜才會在雨裡面跑步不知道找地方躲雨。」晉靜稍微篡改了布挺的話， 意思就完全不一樣了。「你不也感冒了嗎？」 「咳咳！我感冒又不影響班級的文藝匯演。」 「沒關係，正好匯演那天我在台下陪你。」晉靜笑嘻嘻地看著布挺說。 「你……傻瓜！」 「你也是傻瓜。」 布挺拿這個女孩子沒辦法了，他只能想法讓她趕緊回去。「吃了藥會比較困， 再者你又感冒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但是晉靜沒起來，她依然笑嘻嘻地對布挺說：「我好像發燒了。」她看向布 挺的眼神有些朦朧，臉上泛起了些許紅暈，說話語氣也變得慵懶起來，好像喝醉 了酒。 布挺被嚇了一跳，他靠上去打算用手試探一下晉靜額頭的問題。冷不防晉靜 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然後猛地向下一拉…… 兩人的額頭緊緊貼在了一起。 布挺稍微掙扎了一下，隨後安靜下來：「果然……有些燙……」他嚥了口口 水。 「是吧？你也發燒了哦……」晉靜摟著布挺說，芬芳的氣息全都噴在布挺臉 上了。兩人嘴唇距離不過十厘米，彼此呼出來的空氣都能直接送進對方的嘴中。 一個斜躺在沙發上，一個伏在她身上，只用雙手撐著沙發靠背和扶手，這姿勢實 在曖昧…… 臧劍看著眼前這一幕，就算他再遲鈍也能明白，這種姿勢通常來說代表著什 麼。看來這兩個人還真把他當空氣了呀…… 過了一會兒，布挺掙扎了一下，對還摟著自己的晉靜說：「小靜，你該去休 息了。讓阿姨給你煮碗薑湯，喝了睡覺，第二天起來發燒就好了。乖……」這是 他們小時候最常用的對話語氣，布挺只有在這個時候才看起來像是晉靜的大哥哥 …… 晉靜不情願的挪動著身體，然後鬆開了雙手，從沙發上坐起來。「你扶我回 去。」她撅著嘴撒嬌道。 布挺也不能和生病中的人一般見識，於是老老實實的讓晉靜挽住他的胳膊， 把她帶回了家。 當客廳裡面就只剩臧劍一個人的時候，臧劍這才從屏氣凝聲的狀況中恢復過 來。剛才那種情形，還真是練習「龜息大法」的絕佳環境…… 他在回憶自己剛才看的聽到的一切。現代人對於男女之事的理解和自己那個 時代完全不同，這也是困擾了他很久的問題。晉靜姐姐和布兄究竟算什麼關係呢？ 自己曾說過他們是情侶，結果讓他們很不高興。可要說是好朋友，剛才的表現怎 麼看都不像啊……自己在宋，同社的其他人都會趁著球隊不用訓練比賽的時候， 出去會相好的。只有自己成天埋頭苦練，對於男女之事一竅不通。他又時候也會 想，如果是社裡那位有名的「風流公子」來到這個世界，一定會如魚得水的。 師父教了他蹴鞠之技藝，也教了他不少做人的道理，唯獨這男女情感之事， 他沒有教半分。因為他的師父也是一個倒死了身邊都沒有女人伺候的老光棍呢。 師父都不明白的事情，自己當然也不會明白。 師父啊，師父，您當初哪怕給徒弟說一些道聽途說來的此種事情，徒弟如今 又怎會如此迷惘呢？ 咯噠一聲，門被打開了，布挺推門而入。他看見臧劍坐在桌邊有些驚訝： 「咦？你一直在這裡嗎？」 臧劍點點頭。 布挺腳步一個趔趄，隨後用手摀住自己的額頭：「唔啊……我覺得有些頭暈， 看來我也發燒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覺吧，阿劍。就這樣吧，晚安！」 說完，他直接推開臥室的門鑽了進去。 臧劍看著布挺慌慌張張把門關上，又皺起了眉頭，所見之事越來越讓他搞不 懂了。 ※※※第二天起來，晉靜果然已經退燒，但是她的嗓子依然沒有好。她也似 乎不再記得昨天晚上在布挺家中那曖昧的一幕了，和布挺打鬧玩笑都恢復了常態， 毫不尷尬。臧劍對這種變化很感興趣，他始終沉默著觀察晉靜。 師父沒有教他的，他就要自己來研究。 翟貴順知道晉靜嗓子壞掉之後非常失望，卻無可奈何，只能臨時修改節目安 排，讓陳露露一個人領唱，其他人合唱。這下子陳露露是徹底舒坦了，她終於可 以成為無可爭議的舞台主角，不用有人來分她的光芒。和晉靜關係好的幾個朋友 都對晉靜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她自己反而顯得若無其事，笑嘻嘻的反過來安慰別 人。 和失去領唱機會相比，有更能讓她開心的事情，她又為什麼要覺得沮喪呢？ 整整一天，她心情好的甚至有些過分。陳露露本來想在她面前炫耀一番的，但是 看到晉靜那張燦爛如花的笑臉，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才是失敗者…… 自己對於一個領唱名額都斤斤計較，而對方呢？好像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她撇撇嘴，走開了。 此時的晉靜正抓著布挺的手，興奮地說：「下午自習課我也要去看你跑步！」 「跑步有什麼好看的？」顯然布挺不願意，他很想掰開晉靜的手。 「反正他們要排練，我們兩個都沒事，可以在自習課跑出來。嘻嘻！」 就在這個時候，班長武茜走上來對晉靜說：「你在這兒啊，找了你半天了。 下午最後一次排練，你雖然不能唱了，還是來看看吧，順便給我們指導一下。我 聽布挺說你小學的時候還拿過市裡面的獎，不簡單啊！」 布挺哈哈大笑，晉靜當然知道是他搞得鬼。無奈班長的要求她又不能拒絕， 只好狠狠瞪了布挺一眼，然後對班長笑道：「好的，沒問題。但是指導談不上啦 ……小學的獎哪兒能拿到高中來說啊，聲音都變了……」 班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復，高興的走了。晉靜則狠狠掐了布挺一把，將他 痛得倒吸冷氣，還不敢叫出來。 ※※※下午的自習課，晉靜果然在班級裡面幫著大家排練節目，而布挺繼續 來到空無一人的操場跑步。只是每次經過操場入口的地方，他都會歪頭向那裡看 看，就好像那兒站著一個人，正在對他揮手喊：「跑，阿布，跑！」 他的保密計劃失敗了，但是他心裡卻很高興。 一天之後，被廣大學生翹首以盼的2006年元旦文藝匯演終於在求知中學的禮 堂裡面拉開了大幕。三班的節目被放在了開場第一個，當女生們穿著白襯衣、黑 色超短裙出現在觀眾們面前的時候，禮堂裡面口哨聲、歡呼聲、掌聲響成了一片， 三班還沒有開口，這就把其他班級的風頭搶光了。 看著這種情況，和晉靜一起坐在台下的布挺心裡突然有些慶幸晉靜不在那上 面。 有晉靜在下面陪著自己，他覺得安心，不再孤獨。 三班的表演相當成功，女聲和男聲配合唱出《祈禱》這首老歌讓禮堂裡頓時 安靜下來，不是所有學生都聽過這首相當老的歌曲了，這個主題也相當配「新年」 這得主題。當初布挺只是因為晉靜曾經唱過，而且很好聽才推薦的，沒想到反而 歪打正著了。 王薇的出場同樣震驚了全場，大家都知道王薇是公認的校花。她的美麗通過 教育頻道一次電視直播甚至傳到了其他學校學生們的耳朵裡。但是平時看見的王 薇總穿著校服，就算再美麗也只是她的一面而已，看久了難免會有些審美疲勞。 但是當你看見她身著一襲白色無肩低胸長裙，款款步上舞台的時候，下面的男生 們已經瘋了…… 今天的王薇打扮得簡直像白雪公主，她一顰一笑都讓台下眾生傾倒。哪怕是 女生都不得不感到自慚形穢，生不出絲毫的嫉妒。 布挺自然是看癡了，他非常豬哥地盯著台上那個「白雪公主」，現在就算讓 他去做小矮人他都干。坐在他旁邊的楊煒更是看的說不出話來了，也許他連思考 能力也一併失去了。 站在台上的王薇似乎對於觀眾們的注視已經非常習慣了，她微微一笑，在迷 倒了無數少年之後，把目光鎖定在高一三班的方陣。她幾乎是一眼就從人群中找 出了那個人。和自己一樣，他也是屬於那種非常突出的人，他只是坐在那兒，什 麼都沒做，就馬上從人群中凸現出來。 這首歌就是獻給他的。 音樂緩緩響起，王薇唱的是一首電影主題曲《孤單北半球》。布挺在網上聽 過，他電腦裡面還存著這首歌。這是他當初聽得是男聲版歐得洋唱的，現在第一 次聽到女聲版的，感覺很不一樣，更加舒服。 王薇輕柔的聲音彷彿春風拂過，所有人都跟著音樂聲安靜下來，靜靜聆聽她 的歌聲。 原本歌詞因為是男歌手唱的，對像自然是女孩子。現在她是女孩子唱給男孩 子聽，裡面的歌詞就有些改動了。她希望聽到她歌曲的男生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 因此從頭到尾她的目光都沒從那人臉上挪開分毫。 但是讓她有些失望的是，在別人都為她的表現而瘋狂歡呼的時候，只有他坐 在椅子上一臉平靜，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這個比自己還要高傲的男生！王薇輕輕咬住了嘴唇。難道真要自己當面對他 說：「我喜歡你，做我男朋友」嗎？可是自己也是女孩子，也會矜持，憑什麼要 讓自己主動？她的眼中漸漸浮現出了霧氣。 本來一首節奏輕快的歌唱到最後因為歌手心情的變化，竟然變得有些悲切起 來。 「她好像不高興……」布挺輕輕說了一句。 晉靜扭頭看著他：「為什麼這樣說？」 布挺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聽她的歌，覺得有些不舒服起來， 沒法繼續笑了……」 晉靜笑著拍拍他：「哪兒有，沒看大家都很興奮嗎？肯定是你的錯覺，新年 元旦，怎麼可能會不高興呢？」 布挺想了想，然後點頭道：「也是，馬上就要放假了，高興都來不及呢。」 隨後他也附和著其他人用力鼓掌。 禮堂中的所有人都被王薇的聲音和形象迷住了，大家臉上的笑容表示了他們 對於這位校花的喜愛，掌聲和歡呼聲總是不停的響起。但是在這樣喧鬧熱鬧得環 境中，王薇卻覺得自己真正很孤單…… 沒人明白自己的心思，就算是他也不明白。 沒有你的手臂當枕頭，我還不習慣。 你的望遠鏡望不到，我北半球的孤單。 太平洋的潮水跟著地球來迴旋轉，我會耐心的等，等你有一天靠岸…… ※※※PS：下次更新時間12月31日。 047.你的新年願望是什麼 元旦前布挺給王薇和晉靜、臧劍、楊煒寫了賀年卡，元旦這一天他也收到了 他們的回禮。不過楊煒的一看就是不知道哪一年剩下來的郵政賀年片，而王薇的 卡片上似乎還噴著香水，娟秀的字體雖然只有簡單幾句話，卻足夠讓布挺興奮了 一整天。開學之初，他可是從來沒想過自己元旦的時候能收到校花的賀年片。 只有臧劍對這張紙片不解。按照他對日期的記憶，現在距離新年還有一個月 呢，怎麼大家見面都說新年好了呢？ 現在他和布挺、晉靜正打算出去玩，從家門口到巷子門口，但凡看到有人， 他們就會互相打招呼：「新年好啊！又出去玩？」 「新年好！呵呵，是啊，放假了嘛！」 等三人坐上公交車之後，臧劍開始發問：「為什麼現在大家都說『新年好』 呢？據在下推算，距離春節應該還有一段時間……」 晉靜掩嘴笑了：「阿劍現在這『十萬個為什麼』很少出現了呢，看來阿劍已 經慢慢適應了我們的生活。」 布挺白了她一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啊。」 晉靜反白回去：「把第二個『你』改成『我』才對。」隨後她扭頭對臧劍解 釋，「阿劍，這個世界我們用兩套曆法，一套是現今世界通用的公歷，一套就是 從你們那會兒就存在並且流傳下來的農曆。你所說的春節是農曆的，而我們現在 過的新年是公歷的。至於公歷和農曆的區別嘛……哎呀，現在說起來太麻煩，車 上又吵，說不清楚的。回去我慢慢講給你聽……」 布挺再次白了她一眼：「你就老實承認你也不知道吧，要不要我借你電腦上 網查查？」 晉靜這次把布挺無視了。 公交車上很熱鬧，因為是元旦第一天，大家都要出來上街。臧劍的注意力很 快就把其他人談論的東西吸引了，他就像一個海面，貪婪的吸收著一切他所感興 趣的東西。平心而論，臧劍是很聰明的，除了某些特別科目他沒有天賦之外，在 別的東西上他接受的都很快。 臧劍對所有東西都很感興趣，晉靜就在旁邊對他進行解釋，他們挨在一起親 密說話的樣子如果讓外人來看，怎麼都像一對情侶。由於是放假的緣故，大家都 沒有穿校服出來，除了沒有化妝看起來他們和那些街上的時尚男女也沒什麼兩樣。 在這裡就不得不說臧劍真是天生衣裳架子，一米八三的挺拔身姿，就算一件襯衣 加一條牛仔褲穿上去都與眾不同。和足有一米六七身高的晉靜站在一起，真的很 般配。 布挺看著他們兩個人，他心裡想。如果臧劍一直這麼下去，他們高中畢業， 然後再大學畢業，找工作……那麼最後會不會真和晉靜走到一起呢？他開始幻想 晉靜穿著婚紗，幸福地挽著臧劍手臂站在他面前對他微笑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 他突然打了一個寒顫，將他從幻想中驚醒。 車內有人抱怨起來：「誰把窗戶打開了？你不冷我們冷呀！趕緊關上！」 布挺這才發現自己旁邊的窗戶被人拉開了一條縫，冷風隨著汽車的運動呼呼 往裡灌，難怪他會覺得冷。 他只聽見車內不時有人抱怨，卻沒見有人動手，於是他伸手過去將窗戶關上。 坐在窗戶邊的一個大約初中生模樣的男孩抬頭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一看布挺 的身高，他馬上把頭埋下去了…… ※※※布挺一行人的目的是市裡電腦賣場最集中的學府路，哪裡同時也是大 學集中的區域，有兩所全國過知名大學，兩所省內著名大學，一所市內「知名」 大學……求知中學每年有三分之一的畢業生就集中在這片地方的學府內。 布挺來這裡買動畫片和一個鍵盤，他家裡的鍵盤敲壞了。晉靜和臧劍都是來 陪他的，像布挺這樣沒人緣的學生在放假的時候是不會有同學叫他一起出去玩的， 晉靜本來人緣還不錯的，但是她去哪兒都要拖上布挺，所以也變得不受歡迎起來。 至於臧劍……雖然很多女生都很想叫他出來約會，但是她們發現如果要和布挺約 會，就要忍受兩個燈泡在場這個事實之後，都放棄了。 本來還打算叫楊煒的，但是楊煒他父母以他學習為由，不讓他出來。可憐的 胖子……布挺不得不慶幸自己父母不在身邊，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公交車在電腦城站停，車上湧下來一大群人，接著又湧上去一大群。布挺始 終認為電腦城才是這個城市人流量最集中的地方。他們做的52路公交車在電腦城 前面有十二個站，都沒有幾個人下車，但是到了電腦城，呼拉就下空了。 這讓布挺非常不爽，因為他從頭站到尾，屁股都沒有享受一下座位帶來的舒 適感，現在便宜樂那些從電腦城上車的人。 不過很快他就把這些不愉快拋到了腦後，因為他可以在電腦城裡面盡情的淘 選他喜歡的動畫和遊戲光盤。晉靜坐在他旁邊也挑選自己喜歡的動畫，不過她選 的都是最近流行的諸如《火影忍者》《死神》啊之類的動畫，布挺對此不屑一顧， 嘲笑晉靜只會隨大流，沒有自己的主見。 而他選的呢…… 晉靜指著他抽出來的《機器貓》使勁笑，布挺撇撇嘴：「你懂什麼？這叫懷 舊！」 隨後他又拿出一份動畫擺在晉靜面前：「有時間好好看看這個，這才是經典。 火影之流是完全不能和它相提並論的……」 晉靜拿起來端詳一番：「十二國記？講什麼的？」 「一個女生到異世界當一國之主的故事。」 「好惡俗耶……」 「胡說！你看了就知道惡俗不惡俗了。」 對於兩人的對話，臧劍就好像在聽天書。他覺得布挺家中的電腦已經很神秘 了，他平時連碰都不敢碰，生怕給碰壞了。進來這裡之後覺得再這裡工作的人都 幾乎可以和神仙媲美，那麼神秘的電腦在他們手中拆的七零八落的，然後再組裝 起來竟然就能用了！還有那些什麼「PX」遊戲機——實際上是PS2 和XBOX360 — —接到電視上就能放出很多有趣的東西，他站在一家遊戲機專賣店外面，出神地 看著電視機屏幕，那裡面正在進行一場足球比賽。 他將兩個人玩的遊戲看作了現場直播，看的津津有味。不時有路過的人停下 來好奇地看看電視屏幕，但是很快又走了。只有臧劍一直站在那兒，目不轉睛地 看比賽。唯一的遺憾是他聽不懂裡面的解說，師傅楊煒告訴過自己，聽電視解說 也能學到很多東西，但是現在他只能看，不能聽，自然也學不到東西咯。其實楊 煒還有東西沒告訴他：看球到了一個層次之後，不聽解說，只看比賽就能學到很 多東西了…… 正當他看的津津有味的時候，屏幕突然定住了。就在他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的時候，電視屏幕一黑。坐在櫃檯後面的一個中年男子從遊戲機倉裡面拿出一張 光盤放在一邊，然後重新塞入一張光盤。 臧劍愣了半天，他有些不甘心，希望能夠繼續看比賽。晉靜曾經對他說過， 要想融入這個世界，就要多和別人交流，不能總沉默不語。現在就需要他向那個 中年人表達自己的看法——比賽看的好好的，幹嘛要換台呀？ 猶豫了一會兒，他終於鼓足勇氣對那人說道：「請……請恕在下冒昧。請問 ……剛、剛才之比賽為何不繼續播放了？」 那中年人這才抬頭看看這個一直在自己櫃檯旁邊站著看比賽的長髮少年，長 的還真是英俊呢。只是說話有些土氣。他指指電視機：「你說剛才的球賽？」 見那人搭理自己了，臧劍信心更足，他點頭道：「是、是的。在下剛才正看 得津津有味，無奈您……」 「噢，那是我偶爾手癢了自己拿出來玩玩得，不能一直打啊，我也要做生意。 呵呵。」中年男人笑道，這小子禮貌的有些過分了，但是誰都喜歡禮貌不是…… 「游……戲？」臧劍傻眼了。不是電視轉播的球賽嗎？怎麼變成遊戲了？ 中年男人歪著頭看看這個少年臉上的表情，他突然笑了起來：「你不會把它 當作真實的比賽了吧？」 臧劍默認了。 「哈哈！那是遊戲，可不是什麼比賽直播。」老闆指指電視機前一台黑黝黝 的方形機說。 這話一出口，頓時引得旁邊一群人跟著哄笑起來，還有人指著臧劍的背影指 指點點。 臧劍臉紅了，他知道自己出醜了。 就在他窘迫的時候，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臧劍同學，你怎麼在這裡？」 他聽見聲音抬起頭，卻因為自己所看見的人而愣住了——來救他的並不是熟 悉的晉靜和布挺，而是…… ※※※布挺和晉靜只顧埋頭一家家找淘動畫，當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邊 哪兒還有臧劍的影子？兩個人慌慌張張的在電腦城四樓到處亂竄，一方面希望盡 快找到臧劍，一方面又害怕急於尋找卻和他擦肩而過。 好在他們很快就在一群人中找到了臧劍——因為他的氣質實在太突出了。有 一種和喧鬧的環境都格格不入的孤獨感，當他一個人的時候這種感覺最為明顯。 那是穿越帶給他的後作用吧。 當他們擠進人群後，看到了臧劍和他身邊的幾個女生。 布挺看到底一個女生的時候很高興，可是當他看到其他女生的時候，又笑不 出來了。王薇和曾經在食堂嘲笑過他和楊煒的朋友們，這真是一個讓布挺哭笑不 得的組合。 ※※※十分鐘之後，一行人坐在電腦城一樓的肯德基裡面喝著飲料聊天。 主要是布挺請對面的女生們，以感謝她們幫臧劍解了尾。其實應該只感謝王 薇一個人的，因為解圍全是王薇一個人的功勞，和其他女生毫無關係，她們純粹 就是靠熱鬧來的。但儘管自己不情願，她們也是和王薇在一起的，他無法只請一 人。 女生們在一起就會嘰嘰喳喳，何況她們面前坐著一個超級大帥哥呢。 掏錢付賬的布挺被華麗的無視了，幾個女生圍坐在臧劍身邊問這問那，臧劍 除了露出羞澀的笑容，什麼都沒法回答。因為她們問的問題讓他不知道究竟應該 怎麼回答。 就連王薇都不能免俗，雖然沒有湊上去發問，卻也用雙眼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晉靜忙著維護臧劍和幫他阻擋其他女生發起的攻勢。 只有布挺一個人，坐在這裡感覺像個外人。 他其實很想和王薇說幾句話的，但是她卻總是心不在焉地瞟著臧劍。 「王薇，我最近在鍛煉身體噢！」 「呵呵，是嗎？」雖然嘴巴上這麼說著，臉上卻絲毫沒有欣喜的表情。 「我聽了你文藝匯演上唱得歌，很好聽呀！」 「呵呵，謝謝。」同上。 「對了，你元旦剩下時間怎麼安排的啊？」 「啊……嗯，我也不知道呢。」 「那你今天來電腦城幹什麼呢？」 「要學習，哪兒有時間玩呢？」她好像還在回答上一個問題。 就這樣答非所問的聊了幾句，布挺放棄了。和一個自動回復聊天機器人有什 麼好說的呢？ 晉靜偶爾也會把目光投向布挺，看著他寂寞的表情，她越發覺得這些嘰嘰喳 喳的女生很討厭了。 和其他人不同，申嵐沒有對臧劍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她在桌子下面輕輕的捅 了一下王薇，然後伏在她耳邊說：「寶寶，你太花癡了。」說著她朝布挺看了兩 眼。 王薇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於瘋狂了，她還是要在人前注意一下自己形象的。 於是她咳嗽了一聲，重新端正自己的坐姿，優雅的捏著吸管將它放進嘴中，輕輕 啜了一口，然後對布挺微笑道：「布挺同學，新的一年，你有什麼願望嗎？」 布挺被問愣住了。原因有二：一、他沒想到這是王薇主動找他說話；二、這 是2006年第一天，他還沒有來得及想他的「新年願望」。 但是他能老老實實的回答心儀的女孩子「我還沒有什麼想法」這樣的話嗎？ 顯然不能，那會被認為是沒有上進心的表現。他裝作思索在心裡編借口。 那些嘰嘰喳喳的女生們聽到這個問題就笑了：「王薇，你真問錯人了。我們 應該聽聽臧劍同學有什麼新年願望。」說完她們都看向臧劍。 就在臧劍打算開口的時候，一個聽起來有些玩世不恭油嘴滑舌的聲音在眾人 旁邊響起：「美女……咦，我們又見面了啊！不記得我了麼？」 一個長相英俊的男生站在桌子旁，對晉靜大獻慇勤，而在他身後站著一位比 他高出足足一頭的「壯漢」。布挺看見這兩個人之後，第一反應是：這誰啊？精 神病院放風的日子到了嗎？第二反應是：咦？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來在什麼地 方見過了。 晉靜抬頭疑惑地看著眼前這位面相英俊的男孩，她搖搖頭：「對不起，我想 你認錯人了。」她以為是色狼故意來搭訕的，所以回話的時候與其就不怎麼友善 了。 「太令人傷心了……」那男生做出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看的晉靜和布挺只 想吐。「你真不記得了嗎？」 晉靜板著臉搖頭。 男生歎口氣：「也罷，很久不出場了……還記得國慶節在河濱公園發生的事 情嗎？」他語氣曖昧，似乎晉靜在那裡和他發生過一段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 布挺最先反應過來：「你是那個傻瓜……哦不，是抓小偷時踢中對方後腦勺 的運氣超好男？」 男生很不爽：「什麼叫運氣超好？那是實力！實力！我那天生的魔幻右腳能 夠在任何地方輕易命中我的目標！」 不光很白癡，還很自戀……晉靜在心裡給這個男生做了評價。 聽到竟然有人敢在臧劍面前說自己的腳能輕易命中目標，王薇對這個站在她 身後的人產生了非常濃厚的興趣，她轉身扭頭看去，正好和對方對視在一起。然 後…… 站在男生後面的那個「壯漢」似乎聽到前面這位仁兄某些東西開始石化的聲 音，他也看到了轉過身來的這個女孩有多麼美麗。但是他沒有動心，就好像癩蛤 蟆和天鵝的差距一樣巨大，他清楚自己的斤兩，所以就不會為此激動。 王薇也愣住了，因為這個人她認識。 「閻飛宇？」 ※※※一分鐘後，兩個人得到了坐在女生們旁邊的許可。閻飛宇顯得很興奮， 他搓手對王薇說：「沒想到啊，在這裡也能碰見我的女粉絲……」 王薇搖頭道：「我不是你的球迷。」語氣相當冷淡。 「咦？」閻飛宇不解。 「還記得去年的『市長杯』小組賽嗎？」王薇問道。 「去年？市長杯？小組賽……F 組？」 「真是貴人多忘事。」王薇歎口氣，「你所在學校七中最大比分差距贏下的 比賽，對手是求知中學，那場比賽比分是7 ：1 ，我就在場邊，看完了你們如何 完成屠殺的。」 布挺突然感到一陣寒風吹過。 「難道……」 王薇逼視著閻飛宇：「我是求知中學的學生。高一的時候曾經對求知中學的 足球隊充滿了憧憬。不光是我，我想當時那些和我一個年級的求知中學校隊成員 也一樣對『市長杯』充滿了憧憬。而去年你和他們一樣，都是高一的新生，但那 場比賽讓你一戰成名。『市長杯』論壇上一夜之間冒出來無數有關你的帖子，他 們在讚揚你的同時，都在嘲笑求知中學。求知中學足球爛隊的名聲，多半都要拜 你所賜呢！」 閻飛宇額頭直冒冷汗，那場比賽他記得。小組賽第一場他們就在人家的主場 大肆屠殺，結果他一戰成名。七中球隊開了一個好頭，最後也拿了那屆「市長杯」 的冠軍。而且頗有些諷刺的是，曾經被他們7 ：1 羞辱過的球隊教練在一個夏天 後竟然成了他們的主教練。 只是他沒想到在場外竟然會有這麼一個美女在看這場比賽，早知如此，他當 時就收斂一些嘛……現在被美女怨恨了，沒得搞了。 「這個……足球場上各位其主，也是沒有……沒有辦法的事情嘛，哈，哈哈 ……我們還是不要把場上的恩怨帶到生活中來嘛。」 「不可能，我只要看到你這張得意忘形的笑臉，就會想起那個恥辱的比分。」 王薇話說的很硬，但她是美女，所以沒人有會覺得不好，哪怕被她這樣說的閻飛 宇。 布挺在心裡給王薇豎大拇指，這話說的……贊！他早就看那個什麼飛魚不爽 了，終於讓他找到了不爽的理由，他和王薇也算是統一陣線的戰友呢。 氣氛略微有些尷尬。晉靜看見了坐在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那個「壯漢」，她 想起來這才是幫她抓到小偷的那個人，閻飛宇似乎叫他什麼「山豬」來著。 「啊！是你啊，上次真的很謝謝你！」晉靜對他微笑道，這讓閻飛宇多少有 些妒嫉。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容，他可是都沒有得到過呢。 隨著她的話，大家又把注意力轉到了這位高大同學的身上，一群嬌小的女生 這才發現這位沉默的男孩有多「宏偉」，布挺身高一米八六，在高一學生中應該 算是高人了，但是面對這個人他可能都要甘拜下風，除略估計這位可能都在一米 九以上。對於高中生來說，是相當恐怖的高度了。 那個男孩有些害羞的撓撓頭，很憨厚地回道：「我也只是碰巧路過，不用謝。」 女生們似乎對這個憨憨的男孩很感興趣，圍著他七嘴八舌，反把閻飛宇冷落 了。 這個人王薇也是知道的，華西中學足球隊的主力門將，凡是知道閻飛宇的人， 恐怕都不會沒聽說過這人的名字——耿哲。初中的時候兩人是同校隊友，高中成 了最大的對手。閻飛宇是上一屆「市長杯」的最佳射手，而耿哲則是最佳門將。 兩人所在的球隊分別獲得了冠軍和亞軍，在決賽中耿哲略輸一籌，同時也似乎證 明瞭「防守不如進攻有效」的理論。 這些東西哪家媒體都不會登，全是在網絡上和喜歡中學足球的人群中間口耳 相傳的。王薇因為有段時間對羞辱了她學校的閻飛宇很感興趣，所以在網上搜了 一下他的相關信息，沒想到除了閻飛宇，出現最多的就是這個名字。如今總算看 見真人了，他比照片上顯得更加高大，同時也和照片上那個站在球門前面怒目而 視形象完全不同，場下的耿哲似乎有些害羞。 聽王薇給大家介紹耿哲，大家不停的發出「哦哦」的讚歎聲，旁邊那個被人 忽視的閻飛宇更不爽了，他哼了一聲。 布挺和他初次見面的時候就曾經注意到他的手很大，就像一對蒲扇。沒想到 竟然還是同行，這讓他對耿哲感覺親近了一點。 在誇完耿哲之後，王薇也沒有把另外一個主角忘記了。她指著同樣沉默不語 的臧劍對耿哲笑道：「雖然去年你在杯賽中只有閻飛宇一個對手，但是今年不一 樣了。我們也有了很厲害的人物呢，臧劍，我們校隊的主力前鋒。」 耿哲順著她的手看去，發現正是當初和他合力擒下小偷的美少年。他禮貌的 笑了笑，並沒有對王薇的話作出任何評論。倒是在旁邊的某人耐不住寂寞了， 「厲不厲害，還要等比賽中才能知道。」閻飛宇陰陽怪氣地說道。 王薇沒理他，晉靜也沒理他，布挺看了他一眼，那小子臉上的表情寫著：來 反駁我啊！來搭理我啊！ 布挺決定不讓他得逞，所以看了一眼就把頭扭開了。 臧劍沒有說話是因為他在心裡很認同閻飛宇的觀點：現在說什麼都白搭，只 有在球場上才能知道誰厲害，誰不厲害。 閻飛宇自討沒趣，而且頭號美女和二號美女對自己的態度都不怎麼好，他也 不好厚著臉皮繼續呆在這裡，沒過多久就拉著耿哲離開了。 他們走了沒一會兒，王薇也被她的同伴帶走，到最後只剩下布挺三人，他們 買到了要買的東西，也決定回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也許是累了，三個人在大部分時間裡面都保持著沉默。 直到從公交車上下來，重新呼吸到有些寒冷但絕對新鮮的空氣之後，晉靜突然開 口問布挺：「阿布，你的新年願望是什麼呢？」 布挺不假思索的答道：「太多了，數不過來。」 「明顯實在敷衍嘛……」晉靜不滿的撅起嘴。 「那你呢，你又有什麼新年打算？」布挺反問。 晉靜突然嘻嘻一笑：「不告訴你！」 「嘿！」布挺翻了一個白眼，「那我的也不告訴你！」 「誰稀罕！」晉靜扮了一個鬼臉，然後跑去問臧劍新年願望是什麼了。 「這個……在下似乎沒有什麼新年願望……」 「啊……」晉靜失望的聲音。 布挺抬頭看看天空，他的新年願望，究竟是什麼呢？ 唔，希望考試不會再拿倒數第一，倒數第二、第三也不行……希望不會再被 人叫白癡，被人嘲笑；希望能夠和王薇有更親密的接觸，比如放學一起回家，周 末出去約會之類的；希望遠在美國的老爸老媽平平安安，聽說那地方私人都能擁 有槍支呢；希望晉靜不要總管著自己了，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希望阿劍在這裡 能夠生活的快樂，不會覺得孤單；希望楊煒的爸媽不要在管他喜歡足球的事情了 ；還有還有……希望自己能夠早一天做到那書封面所畫的人一樣，飛身撲球；如 果還有校內聯賽的話，希望這一次自己的班級不會再輸…… 啊呀，我是不是太貪心了一點？阿彌陀佛……佛祖原諒。 ※※※PS，下次更新時間2007年1 月3 日。 048.和校隊熱身 元旦假期轉眼間就過去了，布挺甚至覺得自己還沒有在床上躺夠呢。臧劍也 知道他自己偷偷訓練的事情，一開始還責怪布挺瞞著他，否則他也可以幫上忙。 元旦第二天他們去書店，找了三家書城終於買到了那本《足球守門員技術圖解》， 這樣就算沒人教，自己也能照著書裡面畫出來的練習了。 李靈對於學校元旦竟然放三天假的意見最大，因為元旦回來馬上就是期末考 試了，而他的球丟竟然連一場比賽都沒有打過，下個學期開學一個月之後「市長 杯」就要正式開打，熱身賽少了他隊伍磨合怎麼辦？現在讓他最頭疼的就是前場 攻擊組合的配合，臧劍總是和其他人不是一個節奏的，默契很成問題。 李靈覺得有必要給自己的校隊安排一次熱身賽，但是他暫時不打算找外校的 球隊。其實因為求知中學名聲在外，找他們熱身的球隊不少。但是他們的動機往 往不是互相切磋，有些球隊是因為和這種爛隊比賽能夠顯著提高自己球隊的信心， 還有一些球隊則是看上了求知中學的球場。 李靈覺得目前還不是找這些球隊的時候，他決定在校內找球隊熱身，看看球 隊訓練情況怎麼樣。 連對手他已經選好了——剛剛成為全校第二的高一三班。 他看上的就是這支球隊的防守，希望用這種鐵桶式的防守來檢驗自己球隊的 進攻實力。 但是實際情況是他遇到了一點小挫折…… 「邀請我們班參加熱身賽？」陳濤看著笑盈盈的李靈，不知道為什麼，他每 次看到這張笑臉總會覺得那主人不懷好意。 李靈點頭：「沒錯沒錯！你們班的防守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覺得 正好可以用來檢驗校隊的進攻能力……」 沒想到陳濤搖搖頭：「對不起，李老師。這事情我幫不上忙，我現在已經不 是足球隊的人了。」 「這個……」李靈沒想到陳濤會這麼回答他，看來他是鐵了心不和足球接觸 了。「一場比賽而已，不用這麼斤斤計較吧？」 陳濤還是搖頭：「對不起，李老師，真的幫不上忙。你去找其他人吧……」 李靈苦笑：「你是球隊隊長，你不幹，我還能找誰？」 陳濤回頭在人群中搜尋了一番，然後指著一個人說：「他！」 李靈望去，正是布挺。 他繼續苦笑，但是卻沒把心裡話說出來。這小子上次讓他栽了一個大跟頭， 到現在可能都還在跟自己鬧彆扭，找他？別想了…… 「好吧，好吧，我等會兒去找他。」他敷衍著告別了陳濤，卻沒有真的去找 布挺。他在心裡開始考慮備用方案：讓除了校隊的人組成一支聯隊，和校隊進行 比賽。不過這樣的效果肯定要比原計劃差很多，因為臨時拼湊起來的球隊配合是 最大的問題，防守方面也無法做到自己期望的程度，頂多只是讓自己的球隊找找 比賽的感覺而已。他心裡還有些不甘心。 其實他完全可以找翟貴順給學生們施加一些壓力，但是他沒有這樣做。因為 他覺得連幾個學生小鬼都沒法搞定，要靠班主任出馬是很丟人的事情。 哎，本來以為做球隊教練就是沒事帶這幫孩子跑跑圈，照著書上寫的裝模作 樣訓練訓練，然後再找球隊踢踢熱身賽，最後等著打市長杯就行了。沒想到還有 這麼多瑣事需要他去忙，他現在深深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和看人的眼光，提前就 選好了兩個經理人，而且都是學習成績好到不會因為球隊活動而耽誤的優等生。 看來這球隊發展的阻力不僅來自老師，還來自學生們…… ※※※「咦？校隊熱身賽找了我們班？」布挺有些奇怪地看著晉靜。「我怎 麼不知道？」 「李教練去找陳濤，但是讓陳濤給拒絕了。」晉靜扒拉著餐盤裡面的菜， 「我也是剛剛聽李教練說的。」 「嘿！這小子！」布挺勃然大怒道，「這種大事他怎麼能夠一個人就說了算 呢？咱們班好不容易能夠再風光一把，竟然就把它給推了！太不像話了！怎麼不 給我匯報匯報呢？」 楊煒在旁邊潑布挺冷水：「你以為你是誰？還給你匯報……我看陳濤啊，估 計是對足球死心了。以後啊，你們也別去找他說足球了，我都擔心他和你們翻臉 ……」 「喂，沒那麼嚴重吧？」布挺咧咧嘴明顯不相信。 晉靜想起那場決賽的最後一幕，陳濤拼到都抽筋了，當時他疼得在地上滾來 滾去的樣子還記憶猶新。 「不……」晉靜輕輕搖頭道，「我覺得他沒有死心。」 「人家喜歡的是籃球，足球只是因為班級活動他才踢得，其他時候你們誰見 過他其他時候碰過足球嗎？」 幾個人面面相覷，似乎真的沒有…… 「沒有吧！強扭的瓜不甜，你們也別去騷擾人家了……」楊煒說著說著嘴裡 的味兒就變了，有些泛酸。 「彭！」布挺雙手拍在餐桌上，把附近的人都嚇了一跳。 「喂，你要幹嘛？」楊煒也不例外，他不解地看著布挺。 布挺皺眉撅嘴道：「不行！他不踢就不踢，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在全校 門前露臉的機會飛走。而且……胖子，你就甘心做老二？」 晉靜都被布挺說這話的氣勢嚇住了，她愣著半天沒反應過來。臧劍抬頭看著 自己的「哥哥」，雖然沒有說話，眼睛裡面卻充滿了期待。 楊煒張著嘴，半天才道：「不甘心又怎麼樣……輸了就是輸了。另外，我爸 媽現在也不讓我接觸足球，你們也別在我面前談論足球啊，免得勾引我犯錯……」 布挺猛地抓住楊煒的衣領，把他揪到自己面前，惡狠狠地瞪著他說：「你少 胡說，死胖子！你心裡想什麼我清楚地很，三年同桌可不是白做的！你不甘心， 對不對？你肯定不甘心！我們輸了你絕對比誰都難過，但是你這人就是濫好人， 不想說出來讓我們更難過，所以表現得若無其事，我說的對不對？」 楊煒繼續張著嘴，他愣愣地看著突然發怒的布挺，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不光 是他，晉靜也被嚇住了。 「他們都在說二七班好棒，二七班最強，二七班是全校冠軍！我聽了不爽！ 這冠軍本來應該是我們的！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為什麼不抓住？你爸媽不讓你 接觸足球，你就真的不碰足球了？你啥時候這麼聽話了？你就是太軟弱了！瞧你 這身肥肉，就是因為太軟弱長出來的！」 「這和我胖有什麼關係……」 「閉嘴！聽我說完！還是說你喜歡被人罵白癡！廢物！傻屄！你喜歡？」布 挺想起自己從小到大就是在聽著別人這樣的嘲笑和罵聲中成長起來，現在他突然 很後悔，為什麼當初自己沒有衝上去給那些人一拳呢？「考試倒數第二怎麼了？ 就算倒數第一又怎麼了？難道學習成績是衡量我們的唯一標準嗎？我不會學習， 但是我在其他方面表現得很好那算什麼？就是白癡嗎？放他娘的狗臭屁！」 晉靜聽得直皺眉頭：「布挺，注意你的……」 布挺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把晉靜嚇得自動閉上了嘴。好像要吃人啊 …… 「喂，布挺……你什麼時候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了？」楊煒奇怪的問。 「你管我？我轉性了，我被外星人改造了，我重生了，我腦子燒糊塗了！怎 麼樣？這個問題很重要嗎？」布挺惡狠狠地反問。 「呃……不、不重要，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楊煒舉雙手投降。 「瞧你這熊樣……」沒想到布挺又不滿意了，「難道你就不知道反駁我嗎？ 我那些借口一聽就是假的，你竟然都會相信，你真是軟蛋！死胖子！難怪別人都 罵你白癡廢物呢！死胖子！死胖子！死胖子！死胖子……」 楊煒突然語氣變得陰沉起來：「人的忍耐限度都是有限的，我警告你，布挺， 不要罵我死胖子！」 「你說不罵我就不罵了？那我不是很沒有面子嗎？我偏要罵，死胖子！死胖 子！死胖子……」 楊煒猛地用力扯住布挺的嘴，讓他沒法繼續罵下去，他的額頭也頂上了布挺 的前額。「不要罵我死胖子！」他用力吼道，自然也引來全餐廳所有人的目光。 不少人在看到是布挺和楊煒之後，都恍然大悟，然後見怪不怪了。 晉靜有些驚慌失措，她在兩人身邊兩年了，還從來沒見他們像今天這樣翻臉 過。一時間她忘記了應該勸架，而是呆呆坐在旁邊。 兩個人紅著臉，氣喘如牛頭頂頭對視著。 過了好一會兒，晉靜才反應過來，她打算伸手拉開兩人：「大家討論問題而 已，不用吵架吧？」 「我們沒吵架！」這次兩個人倒是異口同聲地瞪著晉靜道。 晉靜又被嚇的收聲了。 「廢柴，你現在說的這麼拽，你能代表三班嗎？你憑什麼答應人家校隊？」 楊煒瞪著布挺問道。 布挺口氣也不善：「怎麼不能？我就是球隊隊長！」 「胡說，隊長是陳濤……」 「和他無關，這是我的球隊，我的三班球隊！」 「喲喲，口氣不小，幾個人了？」 「幾……目前就我一個人！怎麼著？你不服啊？！」布挺硬著脖子說。 楊煒放聲大笑，再次引得眾人同情的目光。 「不，是兩個人。」一直都沒有說話的臧劍終於開口了。 楊煒笑到一半，驚訝地看著臧劍。 「阿劍，和校隊比賽你要代表校隊這邊……」晉靜拉拉臧劍的衣服。 「在下知道，但是在下想作為三班新球隊的一員，也不代表就一定要參加比 賽吧？在下做替補，但是哥哥盡可以將在下算在你的隊伍中。」臧劍微笑道。 布挺用力點頭道：「好，算你一個！死胖子，現在是兩個人了！」他又對楊 煒說。「你還要退到什麼地步？」 楊煒看看高昂著頭的布挺，又看看表情平靜但是堅定的臧劍，終於歎了口氣， 鬆開了抓著布挺衣服的雙手。「好吧，就算你再罵我沒種我也認了……」 布挺以為他還要拒絕，沒想到接下來他卻說：「我投降，我認輸……只要你 能把大家重新召集起來，我就給你們當教練，幫你們找到對付校隊的辦法！」 布挺笑了，笑得相當開心。「阿劍，你去跟李老師說，我們三班足球隊答應 做校隊熱身的對手。」 臧劍點點頭。 「真的要干？」晉靜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今天這兩人都是怎麼了？ 「干！」布挺把這個字狠狠念了出來。 「阿布，你沒發燒吧？」 「你才發燒了呢！」 「可是這和我熟悉的阿布不太一樣……」 「人都會變的！」 「也不能變得太突兀了啊，簡直就是從南極到赤道，差別太大了！」 「只要有動力，一切不是問題……王薇一定會看到我的表現的，唔唔……咦？」 晉靜把手放到了布挺的胳膊上：「敢情你是為了她啊……虧你剛才還說那麼 冠冕堂皇！另外，我記得你剛才竟然敢對我大吼大叫的了，反了你還？」她食指 和大拇指用力抓住布挺的肉，然後用力旋轉了一圈…… 「啊！！」布挺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無數同情和嘲弄的目光又從四面八 方射來…… ※※※當李靈從臧劍口中聽到布挺代表三班約戰校隊的消息，並且又從晉靜 那兒得到了證實之後。他有種「這世界真奇妙」的感覺。 他不知道布挺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的動機是什麼？但是他答應了，並且說比 賽定在下星期的星期四自由活動課上。到時候他會提前一天在學校的廣播和宣傳 欄上都發出公告，讓全校師生都來看。 校隊把一切都準備好，舞台、燈光、劇務、群眾演員全部就位，接下來就看 高一三班能夠做的如何了。 而布挺呢？還在為他的新三班足球隊的召集人馬而忙碌奔波呢…… 049.天才與廢柴 臧劍和晉靜把李靈的答覆帶回來給布挺是星期四，距離他們之間的比賽還有 一個星期。布挺要在這一個星期裡面把以前球隊的人召集起來，他原本以為這是 非常簡單的任務，但是當他開始干之後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他最先找到的是負責隊服採購的王亮，在球隊裡面他司職邊後衛——其實這 個說法不正確，因為高一三班足球隊裡面除了他布挺和臧劍之外，都是後衛。 當他找到王亮的時候，這小子正趴在課桌上偷偷摸摸的寫「小說」。王亮其 實本不是什麼「文學少年」，但是他卻在網上連載一本所謂小說。他寫書的目的 非常非常單純，單純的讓布挺知道之後想奚落都沒法奚落——賺錢，王亮成天在 學校和家裡製造出來的那些文字，放到網上某小說網站的目的就是為了賺錢，他 家裡雖然是在蓮花池做生意的，但是對王亮的零花錢控制的很嚴，所以他只能偷 偷摸摸的寫小說賺外快。 布挺經常在網絡上看小說，他也多少知道哪些小說受歡迎。王亮的小說在網 絡上很仆街，沒什麼人氣，自然也不會有網站編輯找他簽約做VIP 作者，所以他 賺錢的目標便一直沒有實現。但是他還在堅持寫，並且始終認為自己寫的非常非 常好看，沒有簽約那是編輯和讀者沒有眼光。有時候當有讀者留言叫他一聲「大 大」他就會很滿足，然後跑來向其他人炫耀自己的東西終於有人欣賞了。還有什 麼諸如「每一個用心寫作的大大都值得尊敬，每一個用心寫出來的作品都值得拜 讀」「大大的書在塑造人物方面頗有獨到之處，製造懸念方面也令我看得心潮澎 湃，要是更新能夠稍微快一點的話就堪稱經典了」這類的書評更是被他置頂加精， 甚至抄到小本子上，每天都要拿出來溫習好幾遍，並認為自己終於找到了知音… … 其實布挺很想告訴他，那些都是「萬金油」書評。但是看著王亮滿足的表情， 他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因為他想起了《天龍八部》最後的慕容復…… 「喲，王亮，還在寫你的仆街書啊？」 王亮抬起頭，怒目而視：「胡說！有那麼多讀者支持我，怎麼能說仆街？」 布挺把臉扭到一邊：三十萬字了，三萬都不到的點擊，一百多的推薦竟然還 不算仆街……算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好好，很多人支持你，豬哥亮大大……」豬哥亮是王亮在網絡上的筆名， 據說他還是仔細研究分析過成功大神們的筆名才決定取這個名字的，說是會很紅。 真不知道他怎麼分析研究的……「我說，先把手上的活放一放，你就不怕我說你 寫影響思路？」 王亮並沒有聽話的停筆，他搖搖頭：「你說你的，我不怕，上課不照樣寫嗎？ 靈感還更多！」 布挺無奈道：「那好，你聽我說啊。校隊打算和咱們班踢場比賽，我已經答 應下來了，現在來通知你，比賽時間是下個星期四的活動課……」 王亮突然舉起右手，他搖著筆桿子道：「等等？你說什麼？」 布挺又重複了一遍。 王亮把本子放到一邊，然後驚訝地看著布挺：「怎麼還有比賽？校內聯賽不 是結束了嗎？」 「這次是校隊想踢熱身賽，他們找我們做對手……」 「搞了半天給人做陪練，不去！」王亮非常堅決的擺擺手。 「為什麼？」布挺沒想到王亮竟然拒絕了，他以為就是通知一下以前足球隊 的那些人就完事了。 「不為什麼，前些日子體育課上訓練還沒夠啊？有那時間我不如多寫點書， 多賺點錢……反正我是受夠了。」說完他不再理會布挺，重新拿出自己的本子寫 他的「小說」了。 布挺出師不利，他又去找其他人，結果沒有一個人答應。要麼直接拒絕，拒 絕的理由也都五花八門：要學習，期末考試到了，這是用的最多的；父母不讓； 要玩的；還有說什麼腳傷了不能踢的……要麼就是持觀望態度的，說要看看現在 有幾個人加入了，如果人多他們就干。結果一聽只有布挺一個人，他們全都跑沒 影了。 足球隊就那麼幾個人，一圈問下來也不過半天時間。布挺沒有去找陳濤，因 為他知道找了也白找。最後他的成果是：零！ 除了掛名的臧劍，沒有一個人加入他的新球隊。彷彿一夜之間，原本還在一 起奮鬥的隊友們就都對足球失去了興趣。 鬱悶而生氣的布挺終於爆發了，他在下課之後跑到黑板上寫下了如下一行字 ：高一三班VS校隊！！！報名開始！！！誰要來的找我布挺報名！！！是男人就 去踢球！！！！ 字大如斗，每句都用若干感歎號分隔，充分說明他語氣的強烈。 全班同學看著他在黑板上寫下這些字，不少人發出了哄笑聲，晉靜沒笑，她 看著布挺倔強的背影，突然想起了校運動會上跑三千米和在雨中旁若無人跑圈的 那個布挺，三個背影慢慢重合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台下的人在肆無忌憚的笑著，布挺視若無物站在黑板旁邊，等待接受報名。 「傻瓜！」「白癡！」「弱智！」「廢柴！」……一頂頂帽子都扣在了他的 頭上，可他不在乎。 幾分鐘後上課鈴打響，地理老師拿著地球儀模型走進來，扭頭看到昂首挺胸 站在黑板前面的布挺，和他身後的那行大的嚇人的字。 「這是誰寫的？」她語氣不善。「今天值日生是誰？」 布挺繼續昂首挺胸：「我！」口氣同樣不善。 地理老師瞟了一眼他，冷冷地說：「擦了，上課！」 聽到這話的布挺就像洩氣的皮球：「哦……」他老老實實拿起黑板擦將自己 剛才寫上去的宣傳標語擦得一乾二淨。 教室裡面又響起一陣哄笑聲。正在低頭收拾教案的地理老師奇怪的抬起頭， 她不明白這些學生笑什麼。 布挺將黑板擦的乾乾淨淨，然後耷拉著腦袋回到自己的位置。楊煒扭頭看看 他，什麼都沒說。晉靜也回頭看看他，什麼都沒說。 ※※※晚上大家一起溫習功課的氣氛也變得很怪，晉靜和臧劍知道布挺遭遇 了挫折，所以都小心翼翼的不去提起任何與足球有關的事情，免得刺激到布挺。 只是第二天校隊訓練的時候晉靜委婉的向李靈表示他期待的那場熱身賽可能 要胎死腹中。 「因為他們湊不齊人？」沒想到李靈知道是怎麼回事。 「您知道？是呀，阿布很努力的找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不肯答應。」 晉靜撅嘴道。 李靈笑了：「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子，從那天和他們一起喝酒之後我就知道了。」 「那……您能收回那個決定嗎？我們找校聯隊熱身好了……」 李靈雙手一攤，非常為難的說：「我已經把這事匯報給了校長，他也很期待 這場比賽呢。你說現在讓我給他說比賽取消，他會怎麼說我？這點事都辦不好， 你還做什麼校隊教練！」他學著自己舅舅的口氣和神態說道。 「啊？怎麼會這樣……」晉靜皺眉喃喃道。 李靈安慰她：「放心，還有六天呢，說不定最後他們都答應了呢？」 晉靜看著在球場上訓練的校隊成員，她撇撇嘴。實在不看好三班那些男生， 感覺比女生還婆婆媽媽的…… ※※※星期六和星期天學校不上課，布挺的招人計劃自然也就得不到實施了。 週一來上學之後，他終於得到了一個好消息——總算有人來報名了。 當他剛到班裡，就看到劉輝湊了上來：「聽說咱班要和校隊比賽？」 「你不知道？我上個星期四就通知了。」布挺奇怪的看了一眼這個人。 「嘿嘿，身體不舒服，上個星期四和五都請假了。」劉輝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我報名……成嗎？」和當初第一次報名參加足球隊相比，劉輝的態度可低調了 很多。布挺也想起來了，自從和臧劍比賽輸了之後，他就自動退出了足球隊。但 是現在正是需要人的時候，也顧不了那麼多。他點點頭：「把名字和位置寫在這 裡。」他指著自己的筆記本。 劉輝接過筆簽上自己的名字，在位置一欄中寫到：後腰。 布挺很滿意，三班還是有男人的嘛。 但是自從劉輝報名之後，依然沒有其他人來報名。星期三那天，學校食堂前 宣傳欄和廣播裡面都播送了這則通知：學校足球隊的第一場熱身賽對手是高一三 班，時間定在明天下午的活動課上，歡迎廣大師生去觀看比賽。 晉靜看著這則通知傻眼了，布挺的球隊只有他和劉輝兩個人，而距離比賽還 有一天時間了，其他人依然沒有動靜，到比賽的時候怎麼辦？看著布挺和劉輝兩 個人上去，在全校師生面前丟大臉？ 布挺對於班上男生們的表現也很不爽，他看著這張通知憤恨地罵道：「一群 沒種的傢伙！」 劉輝在旁邊看著他：「只有我們兩個人……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布挺瞪了他一眼，「哪怕就我一個人，我也要去！都到這份上 了還能跑嗎？」 劉輝在腦海中幻想著這樣的畫面：座無虛席的體育場看台，校隊全副武裝站 在場上，大家翹首企盼一三班的到來，沒想到最後出來的只有他和布挺兩個人… …他打了一個寒顫：「這樣……這樣我們會成為全校的笑話……」 「如果我們不去，那會成為更大的笑話！你想被人笑話嗎？你想被人瞧不起 嗎？」布挺看著劉輝，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他下定決心打算和校隊比賽之後，他 就變得非常執著，這件事情一定要成。 在輸給臧劍之後，劉輝在班級裡面的地位一落千丈，已經無限接近於布挺和 楊煒兩人，男生女生總會把他這個喜歡吹牛的傢伙掛在嘴邊進行嘲笑。他之所以 要報名參加這次的比賽，就是希望重新向別人證明，自己不是吹牛皮的，同時也 想打敗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那個無論在哪兒都受歡迎的臧劍。 他搖搖頭。 布挺笑了：「那就對了嘛。反正到時候我會去。」 劉輝看著布挺，他覺得這個人好陌生，似乎不是他之前所見過的那個布挺。 人稱「廢柴」「白癡」，實際上一點都不廢不白呢。 「我也去。」他點頭道。 ※※※星期三晚上，距離比賽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而布挺那個用來 登記的本子上還是只有三個名字：他自己，掛名表示支持的臧劍和劉輝。 而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著急，晉靜在旁邊看的都很心焦。她恨不得雙手掐住 他的脖子，拚命搖晃質問他：「你能不能給我著急起來？！」 臧劍也很關注這件事情，所以晚上的時候他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布兄，明 日便是比賽之日，可你的球隊……」他指指那筆記本，「為何在下卻不見你著急 呢？」 布挺看著買回來的那本《足球守門員技術圖解》，同時模仿著書上畫出來的 動作擺姿勢，頭也不抬：「噢，明天上午我再問一遍，如果他們還不來的話…… 那我也沒有辦法，著急也沒用。」 臧劍無奈地搖搖頭，他可不希望到時候校隊一群人圍著布挺一個人把守的球 隊狂轟濫炸……他從地上拿起足球，「在下出去練習一會兒。」 屋子裡面只剩下布挺和晉靜兩個人，布挺還在埋頭看書，而後者則用手支著 頭觀察著他。 晉靜怎麼看都覺得這副德行的布挺不爽，她站起身在客廳裡面踱來踱去，心 裡焦急地想著明天阿布要怎麼收場。 「別轉來轉去的，我書上全是你的影子，一會兒亮一會兒暗的，看不清楚啦！」 布挺抱怨道。 晉靜猛地衝上去抓住他的雙肩，猛烈搖晃著：「你竟然還能看下書！你就一 點都不擔心？明天湊不齊比賽人數，我看你怎麼收場！」 布挺被晃的說話聲音都在顫抖：「別……別晃、晃了！我、我的的脖子、脖 子……」 她停下來，但還是氣鼓鼓地看著布挺，後者則使勁轉動自己的脖子，生怕給 晉靜晃壞了。 「你還記的一個月前的那場決賽嗎？」布挺看著晉靜問道。 她點頭，怎麼會不記得，當比賽終場哨音響起來的時候，她還哭得稀里嘩啦 的呢。 「你甘心失敗嗎？」 她搖頭：「誰會喜歡輸球？」 「我也不甘心……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場比賽的每一個細節，有時候晚上睡 覺閉上眼睛就是那些片斷。我這麼說你肯定不相信對不對？」布挺指著晉靜說。 晉靜張大了嘴巴，表情很驚訝。她很快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這樣，連忙搖頭： 「不，我相信。」 布挺撇撇嘴：「切，如果我不這麼問，你接下來肯定就是摸著我額頭說：」 阿布，你是不是發燒了？『太老套了，我都能猜出來……啊，我投降，我相信你 相信我！「他看到晉靜把手放到了自己大腿上，連忙高舉雙手改口道。 「不正經，繼續說，我聽著呢。」 「我承認自己很廢物，從幼兒園到高中，從來沒有做成過一件事情，每次都 讓身邊的人失望，也包括你。」布挺凝視著晉靜，晉靜被他看的臉紅了。「但是 那場決賽，我是真的想要贏……最後卻還是輸了，我很不甘心。胖子那麼信任我 的，我卻讓他失望了。我和胖子做了三年同桌，從來沒有為他做過一件事情，都 是佔他便宜。這一次，我真想幫他贏一回……而且，我不想再被別人叫『廢物』 『白癡』什麼的了……」 晉靜再次驚訝。「你怎麼了，阿布？發生了什麼事？」 布挺撇撇嘴，他一想到自己在王薇面前被她忽視就覺得很傷心。那麼討厭的 閻飛宇都能讓王薇留下深刻的印象，還為了他去往上搜索有關他的一切東西。自 己都沒有這樣的待遇，一個陌生人憑什麼？還有王薇身邊那些討厭的女生，嘰嘰 喳喳，總是拿看白癡的眼神看他，背地裡不知道她們給王薇說自己多少壞話呢！ 最後，他發現自己有些嫉妒阿劍了。他就坐在那裡，哪怕什麼都不說，都能 獲得美女的青睞。自己呢？拚命搞笑啊，拚命表現啊，在別人眼裡就好像小丑。 到頭來，什麼都不是。阿劍是天才，他承認，但是天才就能連愛情這種東西也能 領先普通人嗎？ 他不甘心失敗，不僅僅是決賽上輸給二七班，而是預見到也許未來有一天他 會在和臧劍的爭奪中敗下陣來，他很不甘心。因為到時候輸的也許就不是一場比 賽了，而是更大的賭注…… 這世界上總有一種人會讓我們感到絕望，當普通人還在努力的時候，他們卻 輕鬆超越了我們，然後一騎當先，絕塵而去，只留給我們這些落後者一個模糊的 背影。 但這就是普通人或者說廢柴應該承受的宿命嗎？憑什麼天才在某些方面超越 了我們，還在其他方面繼續著羞辱？阿布不服，他內心其實是很倔強的。每次看 見自己心儀的女孩輕易將迷人的微笑展現給別人，他心裡就泛酸，他妒嫉，他不 爽，他鬱悶，他生氣…… 憑什麼？憑什麼自己那麼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天才們總是輕易就能得到， 而且還不知道去珍惜？ 他知道臧劍是從古代穿越而來的，也許對於現代的男女之情不甚瞭解，但是 他就是無法容忍自己喜歡的女生被人忽視。這次不是和校隊比賽嗎？校隊的主力 前鋒肯定就是阿劍，到時候他希望能夠在王薇面前向她證明自己，他有可能戰勝 阿劍，是能夠讓王薇將關注的目光多一點放在他身上的！ 哪怕明天只有他一個人，他也會義無反顧地上場比賽。之前他逃避了很多東 西，做了無數次的懦夫和逃兵，這一次他清楚如果再逃的話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連他自己都不能容忍了。 當懵懂的少年知道有些時候他無法逃避的時候，其實少年也就成長了。 「我沒什麼，放心吧。明天就算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會去比賽的。」布挺說 的斬釘截鐵。 晉靜的手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舉起來，想要放到布挺的額頭上。她突然反應過 來，有些尷尬的把手放了下來。隨後她看到了布挺買來做足球隊登記名冊的筆記 本，於是順勢抓過來，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明天我給你加油，阿布！」 ※※※臧劍靠在門口，一言不發的望著夜空，足球已經不知道丟到哪裡了。 ※※※ 050.死胖子楊煒 布挺在班裡面挨個詢問那些以前足球隊的成員，如今他把詢問範圍擴大到了 只要是男生就行。這已經是他這一個星期來第三次這麼做了。 被他問到的人要麼笑嘻嘻的不予理會，要麼就是搖搖頭。 看樣子他的努力沒有收到任何回報。 今天是星期三，明天這個時候布挺就要在操場上面對校隊。他還在重複往黑 板上寫那行字：「高一三班VS校隊！！想要報名的找我布挺！！是男人就去踢球！！！！」 但是每次得到的都是別人的嘲笑和不屑的眼神，然後當上課鈴響了之後，他 肯定還得老老實實的將黑板擦的乾乾淨淨——這又會給他換回來一陣哄笑聲。不 少人已經把課餘看布挺這麼賣力表演當作了一種樂趣，休閒，他們樂此不疲。甚 至還有人故意逗弄布挺。 楊煒就這樣看著他同桌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可是他好像完全看不到 別人的表現一樣，依然重複著自己的舉動：詢問—失望—再詢問—再失望。 一直到放學的鈴聲響起，他的本子上也沒有再添上去一個人。 他明天要怎麼辦呢？楊煒在學校門口看著布挺和晉靜、臧劍遠去的背影想。 ※※※楊煒的家在這城市一座普通小區內，房價在整個城市中來說算是中等， 這也說明了他們家的經濟實力。正因為父母都不是什麼有出息的人，所以他們才 迫切希望自己的兒子會比他們更有出息，無奈從小學到高中，孩子的學習成績總 不能讓他們滿意。高中花大價錢，找關係走後門，總算把他送到這所全省重點中 學來了，希望學習成績總算能有一些長進了吧。沒想到期中考試還是倒數第二！ 這真把他的父母給氣壞了。可以這麼說，求知中學是全省最好的中學了，升 學率遙遙領先，如果在這所學校裡面還學不出來，那麼他們就不知道自己的兒子 還有什麼前途。他們始終認為自己的兒子學習成績不好，不是因為孩子笨——雖 然他們經常會擰著楊煒的耳朵喝斥他這個「笨蛋」，他們認為那是楊煒太貪玩， 只要不讓他玩，學習成績肯定就能上去。 因此，上小學的時候楊煒很喜歡漫畫，他們就把他收藏的漫畫一把火全燒了。 上初中的楊煒迷上了電腦遊戲，總是拿零花錢跑去電腦遊戲室玩遊戲，他們無數 次把他從那裡面拖出來，當街就打，還要怒罵遊戲室老闆坑害自己兒子。上了高 中，以為楊煒長大了，總該知道努力了吧，沒想到又聽他二姨說他們的兒子在學 校為了一個什麼狗屁足球聯賽而花了很多功夫，耽誤了學業，期中考試更是才考 了全班倒數第二！ 於是，楊煒所有和足球有關的收藏品又遭殃了。 現在楊煒每天回家除了吃飯和上廁所，必須要在寫字檯前老老實實坐著溫習 功課。他的父母會時不時悄悄來他房間門口巡查，一旦看到他在開小差，上去就 是一巴掌扇在他後腦勺上。 有時候楊煒覺得回家都沒什麼意思，氣氛很壓抑，每天除了坐在寫字檯前浪 費時間等到睡覺，他什麼盼頭都沒有。他也會想自己究竟是不是父母的親生兒子， 否則的話，怎麼他們對自己那麼嚴厲？從小到大，他挨打的次數都數不過來了。 用鑰匙打開自家門，迎面看到的是爸爸那張永遠板起來的臉。 「我回來了……」他小聲地打招呼。 「回來了？吃飯吧！」媽媽繫著圍裙從廚房裡面出來，看見楊煒又轉身回廚 房了。 吃飯的時候，爸爸打開電視看新聞聯播，媽媽則嘮嘮叨叨問楊煒在學校一天 的情況，實際上是看他有沒有偷偷跑去玩足球。楊煒除了回答媽媽的提問，多餘 的話一句不說，他三下五除二將碗中米飯扒拉乾淨，起身說道：「我吃飽了。」 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準備開始寫作業。 每天放學回家的生活就是這樣。 爸爸從來不會主動對他說什麼，除非他拿著成績通知單回家。而媽媽則永遠 都很嘮叨，成天在他吃飯的時候念叨：要好好學習啊，否則考不上大學怎麼辦啊！ 你看隔壁李二的孩子今年考上大學，多風光啊！還有還有，你大伯的孩子從美國 留學回來了，人家直接被上海某個外資企業看中，月薪上萬呢！唉，可惜咱家沒 錢，否則媽一定送你去國外留學，回來找工作可容易了！就算不回來，在國外定 居也比在這裡窩囊一輩子強啊！ 諸如此類。 楊煒能將他們的說辭背下來，卻怎麼都背不會英文課文和文言文。 ※※※今天他將書本攤在桌上，怎麼都無法讓心情平靜下來，因為他總會想 起布挺。那個倔強的身影，好像針一樣紮著他的心。 論對足球的熱愛，他楊煒敢稱第二，這學校恐怕就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但 是本來對足球毫不感興趣的布挺卻反而比他更執著。 那只是因為他沒有父母約束而已！自己的父母如果也在美國，他肯定比布挺 更瘋狂。之前他總是這麼想，用來安慰自己：不是我不想幫你，布挺，而是被父 母和那個三八二姨監視著，什麼都沒法做呀。 對不起，布挺，對不起…… 檯燈的光，桌上的書本文具在楊煒眼中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楊煒和布挺是在初一認識的，當時他們就是同桌，因為初中的班主任 也是按照學習成績排位置。自我介紹很有趣，布挺先管楊煒叫「胖子」，楊煒很 不爽：「我有名字！我叫楊煒！」 當時布挺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了很久，直把楊煒的臉都笑紅透了，他才止住 笑。楊煒雖然不爽，卻也沒有辦法，誰讓他老爸姓楊，還給他起了這麼一個名字， 他反問：「那你叫什麼？」 布挺咳嗽了一聲，然後語氣不自然地說：「布挺……」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布……挺……」 「聲音太小，還是聽不清……」楊煒惡作劇地把耳朵湊到布挺跟前。 布挺怒了，深吸一口氣，然後對著他耳朵大聲吼道：「布挺！！」 然後，楊煒捂著耳朵趴在桌子上學布挺那樣哈哈大笑，絲毫不理會布挺難看 得表情。兩人扯平了。 再後來他們發現彼此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比如都喜歡看漫畫，打遊戲，學 習成績都很差勁，在各自的小學都有「白癡」「廢物」的綽號，一事無成，名字 都會被人拿來取笑……然後兩個同病相憐……哦不，是惺惺相惜的兩個人就成了 好朋友。因為別人都不會理解他們，只會嘲笑他們所作的每一件事情。其他人看 漫畫沒事，他們看漫畫就會被嘲笑好幼稚，或者只會看漫畫難怪學習成績不好； 他們討論電子遊戲和電腦，就會被別人鄙夷地反問：「你們知道MRPG和ARPG的區 別嗎？」 總之他們存在價值似乎就是為了滿足別人的嘲笑欲和幸災樂禍的心理，除此 之外他們就好像一團空氣，沒人在意。畢業照少了他們，無所謂；春遊他們迷路 了，沒人記得；領導聽課，老師會提前就告訴他們上課的時候不許說話回答問題 …… 他們都習慣了這種待遇，所以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面，不管外界如何變 化。都十五歲了還像十歲的小孩子，永遠長不大。 漫畫自從父母將那些書都燒了賣了之後，楊煒漸漸也就沒有多大興趣了。電 子遊戲呢，任誰老被當街打也會沒有臉再去那種地方玩了。只有足球，是楊煒一 直堅持下來的愛好，說老實話，他喜歡足球還是被他老爸教的呢，只是工作忙碌， 壓力巨大的父親也很久不看球了。 他和布挺最大的分歧也就在足球上，以前楊煒本著「自己喜歡的也要和好朋 友分享」的想法，拚命向布挺推銷這全球第一運動，無奈布挺對足球就是沒感覺。 2002日韓世界盃，楊煒很瘋狂，而布挺則只會睡覺。 沒想到三年過去了，對足球如此執著的人反而是當初那個看球就睡覺的布挺。 而他呢？躲在角落裡面尋求自我逃避…… 就好像從前的自己，以為將耳朵捂起來就聽不到別人的嘲笑，以為有時候刻 意表現的更傻氣一些就能自我催眠——我本來就是一個笨蛋、白癡嘛，所以大家 怎麼笑都無所謂啦。 ※※※學校體育測驗，他五十米跑了九秒，圍觀的同學笑的非常得意，非常 放肆。 「快看！那個胖子還笑呢？他都不知道害臊呢！」 「就是就是，肥的像頭豬，真不知道他爸媽用什麼飼料喂出來的……」 「一身都是肥膘，你們看他剛才跑步的樣子沒？渾身上下都在抖呢！好噁心 哦∼∼」 「是呀是呀，看他胸前兩團肉，比女人的咪咪還要大，以後可以去做人妖了， 哈哈！」 楊煒看著他們傻笑起來，小心翼翼的討好他們。 看見他這副德行，那些人笑的更歡了。 自從遇見布挺之後，這種情況他身邊多了一個人。 「不許你們這麼說楊煒！」布挺站了出來，就好像為了地球和平而挺身而出 的超人一樣，就差沒把內褲外穿了…… 眾人瞟了一眼他，然後輿論攻擊的目標換了。 「叫喚什麼？名字取得這麼流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 「個子那麼高，卻什麼都不會，真沒用！」 「籃球都不會打，扔了半天連個球都扔不上去，真是白長那麼高的個子了！」 「傻大個！傻大個！」 晉靜出來教訓那些羞辱布挺的人，卻只能讓他受到更大的羞辱：「這麼大的 男孩還要女生幫他出頭，不害臊噢！羞羞羞！」他們刮著臉，怪叫著跑走了。 「阿布！你怎麼不反駁他們！」晉靜生氣地對布挺說。 布挺笑嘻嘻的，不當回事：「反駁有用嗎？和他們生那個氣幹嘛？」 「你……」晉靜更加生氣了。 看見這樣的布挺，楊煒心裡很高興，他終於找到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了。 從此以後，別人的嘲諷和譏笑被一分為二，他和好朋友布挺每人分擔一半。 ※※※「喂，死胖子！看你經常來這裡玩，很有錢不是？最近兄弟們缺錢， 找你借點花花，你不會拒絕吧？」自己被幾個不良少年堵在網吧門口，手裡緊緊 攥著二十塊錢，那是他省了一個月才省出來的零花錢——他的父母都不給他零花 錢了的，要花錢只有從其他方面想辦法，比如從早餐中摳。 「不……不……」話剛出口，就被狠狠扇了一耳光，抽得他暈頭轉向，眼冒 金星。 「傻屄！還敢頂嘴！」扇他耳光的黃毛小子看到了他手中露出來的錢角，他 嘿嘿一笑，然後一腳將楊煒踹倒在地。「跪地上，乖乖把錢給老子交出來！」 楊煒被嚇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他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就要跪下去。 這個時候，布挺出現了，他大喝一聲：「楊煒！不要跪！不要給那些混蛋下跪！ 錢也不能交給他們！」 幾個人先是被他的身高嚇住了，但是他們又仗著人多逼了上去：「傻屄不要 多管閒事！」 布挺才不聽他們的呢，他揮拳打了上去。 「他媽的！給我打！」 「傻屄還敢還手？！」 「老子日！」 然後兩個人一起跪在地上把兜裡的錢乖乖交了出去…… 很多人在旁邊圍觀，指指點點，但是就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忙，甚至還有人笑 了出來。那聲音很刺耳……他跪在地上拚命的哭，地上濕了一片，很丟人。布挺 撅著嘴跪在地上，他沒有哭。 自從這件事情之後，楊煒很反感別人罵他「死胖子」，你罵他「白癡」、 「弱智」、「廢物」……他都不會有任何意見，但就是不能罵他「死胖子」，因 為這個詞會讓他想起這個屈辱的下午。就是最好的朋友布挺，也只能在他心情好 的時候喊來開開玩笑。 ※※※「同學們，大家來說說你們的理想是什麼好嗎？」老師微笑著對班上 的學生說。她的提議得到了大家非常熱烈的響應，他們一個個站起來向別人講述 自己的理想。有人想要做科學家，有人想要做宇航員，有人想做體育明星，也有 人想做市長、老師、富翁、作家、漫畫家、電影明星、歌星……等等。 楊煒站起來推推眼鏡，「我……我的理想是，做一個……足球教練，以後帶 領中國足球隊參加世界盃！」 「哈哈哈哈！」教室裡面笑成了一片。 「帶領中國足球隊參加世界盃？哎唷，我沒聽錯吧？」說這話的是未來的 「市長」。 「呵呵，中國女足差不多吧？」未來的「老師」問道，語氣裡面的嘲笑和譏 諷也許傻子都能聽出來。 當然也有一個人是例外…… 「不，是男足！」楊煒很認真的回答了這個玩笑問題。 笑聲更大了。 老師也笑著對楊煒，實則對全班同學說：「不管同學們想要做什麼，現在都 要好好學習哦，只有成績好了才能實現你們的理想呢！」連她似乎都有些不相信 這個全班倒數第一的理想。 楊煒坐下，卻看到布挺對他豎起了大拇指：「了不起！你還有理想！」然後 他站起來撓撓頭對老師說：「老師，我還沒有什麼理想呢，沒法告訴你啊。」 老師打算循循善誘：「那你想要什麼呢？這也是理想啊！」 「嗯……老師，三個小時後的理想算嗎？」布挺猶豫了一下問。 老師點點頭：「當然算啊！不管多近，只要你希望得到什麼，這也算是一種 理想呢。理想也有大小之分，同學們大多說的都是大理想，讓我們來聽聽布挺同 學的小理想是什麼。」她有些為自己的這番說辭而沾沾自得，能夠讓一個學生明 白什麼是理想，讓她很有做老師的成就感。 布挺笑了，彷彿那是一個無比美好的理想，隨後他高聲說道：「我的理想就 是晚上放學回去能吃到香噴噴的回鍋肉！」 剛剛才止住笑，凝神關注布挺發言的同學們又瘋狂的笑了起來。 年輕的女老師差一點暴走…… ※※※有些事情，楊煒一輩子都會記得。 有些人，楊煒會當做一輩子的朋友。 但是現在一輩子的朋友遇到了困難，自己卻袖手旁觀，找了一大堆理由推托。 就算答應也很勉強，什麼「找夠了人就幫你」，屁話！自己知道他肯定是找不齊 人的吧…… 明天就是比賽日了，沒找到人的布挺會怎麼辦？放棄嗎？ 楊煒抓住自己的腦袋，布挺和自己不一樣，有那麼一點不一樣……他比自己 倔強，有時候就更能堅持，比如那次三千米。還有，聽晉靜說布挺最近都在一個 人刻苦鍛煉。和他比較起來，自己多麼的渺小和可悲！ 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好朋友，一輩子都是！結果呢？這麼一點小事都不幫忙， 還算什麼一輩子的朋友？ 他知道，就算他報名參加了，布挺的球隊還是湊不齊比賽的人數，但是參不 參加是一個態度問題，就算最後比賽因為人數不夠而取消，他楊煒見到布挺也不 用覺得對不起他了……什麼話！我又在給自己提前找好借口和退路了！ 這樣不行！楊煒！你不是說沒人比自己更愛足球嗎？你不是說布挺是你一輩 子的朋友嗎？現在你最愛的運動和一輩子的朋友需要你的幫助，你怎麼還能坐在 這裡若無其事呢？ 他們都瞧不起你，因為你是白癡，是笨蛋，是一事無成只知道逃避永遠不能 奮發讓人失望被人取笑還不知道羞恥為何物的廢柴！你甘心嗎？人家打你左臉， 你還要笑嘻嘻的把右臉也伸上去嗎？別人嘲笑你還陪著他們一起笑，你真的這麼 賤嗎，楊煒？！ 知道為什麼布挺那天會憤怒的抓住自己衣領，無數次的重複那個自己無比厭 惡的詞語嗎？你知道嗎？ 多希望有一天，他能夠不只對布挺，還能對其他人，那些看不起他的同學， 遮掩著對他表示失望的老師，曾經搶了他二十塊錢的不良少年……對全世界喊出 這句話來：「不許叫我死胖子！！」 他最喜歡的歌手是早就過氣了的老歌手——趙傳。當初喜歡他的原因是每次 看見趙傳的長相他就覺得欣慰，也有了嘲笑的對象——這麼醜還出來丟人現眼， 哈哈！還唱什麼《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這種肉麻兮兮的歌。 現在他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他了，那是因為他的歌唱出了一個和他一樣的 小人物的心情，他有共鳴，他覺得趙傳能夠理解他的心情。所以被人欺負了他就 會找來那些歌曲反覆的聽，好像趙傳也被人欺負了一樣，正對他哭訴，那樣他的 心情也就慢慢好起來了。 白天被人欺負了，晚上就躺在床上，幻想自己是無敵的超人，白天欺負他的 小流氓被他踩在腳下，大喊饒命，他就覺得心裡很爽。哪個女生看不起自己，哼 哼！晚上當她被流氓欺負的時候，自己就會適時出現在她面前，然後英雄救美。 接著在她感激地想要以身相許的時候，自己再把面具摘下來，看著對方驚慌失措 的表情也是一種享受…… 他一個人躺在床上，模仿著壞蛋、美女和自己的聲音，一個人分飾多個角色， 兼職導演、攝像、燈光、劇務、音效、後期製作……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出來的 世界中。 但是今天，他決定要從那個世界中走出來，為了自己那僅存的卑微理想而做 點什麼。 他俯身在作業本上寫著：關於校隊的若干弱點和針對戰術安排…… ※※※媽媽悄然無聲的出現在楊煒臥室門口，看到那個伏案疾書的背影，她 欣慰地笑了，然後又悄悄走開，沒打擾正在認真學習的兒子。 ※※※每一個晚上，在夢的曠野，我是驕傲的巨人；每一個早晨，在浴室的 鏡子前，卻發現自己活在剃刀邊緣。 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裡，在呼來喚去的生涯裡，計算著夢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 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 外表冷漠內心狂熱，那就是我！ 我很醜可是我有音樂和啤酒！ 一點卑微一點懦弱，可是從不退縮！ ——趙傳《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下次更新時間：1 月12日。 051.三人對九人 早自習語文老師還沒來，布挺抓緊時間跳到講台上，將英語書卷起來放在嘴 前：「下午就是比賽了啊！現在繼續接受報名！誰要來？誰要來？要來的找我！」 底下大多數人都不背書了，他們笑嘻嘻地看著布挺，有人還大聲問道：「布 挺，你的球隊現在幾個人了啊？」 「四個！」 「昨天不是才三個嗎？還有誰報名了啊？」台下的人繼續笑問。 晉靜站了起來：「我！」 更多的人笑了起來，最先發問的人指著晉靜問布挺：「你打算讓一個女孩子 上場和校隊比賽？」 晉靜狠狠瞪了那個男生一眼：「我願意，你管得著？！」 大家笑得更歡了，他們很高興看到那個男生被女生嗆聲。 陳濤在下面看著布挺，他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他回頭看看後面，掃視了一 番教室，足球隊的要麼笑嘻嘻的看布挺表演，要麼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幹著自 己的事情。 於是他也扭回頭繼續寫自己的作業了。 「還有誰？還有誰？走過路過別錯過啊！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機不可失， 失不再來！」布挺就像一個街頭吆喝的小販一樣在教師裡面扯開了嗓子吼著，也 不怕班主任突然出現在門口。他的每一句話都能引起教師裡面的哄笑聲，他似乎 並不在乎別人對他的態度。 楊偉從書包裡面掏出自己的數學作業本，他昨天晚上在這上面寫了密密麻麻 五頁紙的戰術分析和具體安排。他對校隊的瞭解都是從晉靜口中得知的，也不知 道是否真的正確。不過無所謂，因為他今天下午會去球場，他要親身體驗一樣這 支新校隊的威力。這一刻，他不擔心自己的行蹤會被二姨通報給父母，大不了回 家挨頓打，從小到大挨的打還少了嗎？反正他肉多，不怕痛。 他站了起來，舉手對布挺說：「我報名！」 楊煒的出現引起了一片嘩然，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因為父母的原因，已經嚴禁 接觸足球了。這個時候他站出來支持布挺，不想活了嗎？ 布挺嘿嘿一笑，什麼都沒說埋頭將同桌的名字寫在了本子上。 「五個了！」他張開右手五指，很驕傲地對同學們宣佈。 這一次沒人笑他了…… ※※※胖胖校長再次出現在李靈的小辦公室內，他一個人就差不多佔了這空 間的一半，讓李靈很有壓迫感。 「舅舅找我什麼事情啊？」李靈慇勤地給他泡茶。 「嗯，我聽說今天下午的比賽你們的對手可能沒法來了。」校長開門見山地 說。 李靈抬起頭看看舅舅：「你聽誰說的？」 「全校都傳開了，說高一三班到現在都還沒有湊齊上場人數，所以他們下午 可能不會來比賽了。我看你要不要找學校聯隊……」 李靈把水杯放在舅舅面前，然後聳聳肩：「如果昨天改變計劃，那麼還有可 能。現在下午就是比賽了，你讓我怎麼通知那些人呢？他們恐怕連球鞋都沒有帶 來。」 「那隨便拉九個人來比賽吧……」 「舅舅，你對自己的學生就這麼沒有信心嗎？」 校長愣了一下，然後他撓撓頭：「這個，要看怎麼說了……其實也不是完全 沒有信心。但是高一三班那些人到現在都還沒有動靜，有些時候你不得不相信… …那個，嗯，那個！」 李靈看著自己桌子上的校隊名單，他說道：「就算對方只有一人上場，這場 比賽也要踢。就當給我們校隊提升信心了。或者，你可以把它看作是射門訓練。」 校長看了看自己的侄子，他歎口氣就走了，連茶都沒喝一口。 ※※※「喂！最新消息！最新消息！我們的對手高一三班足球隊現在終於湊 到五個人了，其中一個是掛名，一個是女生，一個是胖子，一個是吹牛大王，一 個是白癡！」高二七班的課間，足球隊的人圍在一起討論下午的比賽。 任少凱歎了口氣：「就沒有一個正常人嗎……」 「我覺得這場比賽可能會被取消。」有人猜測道。他的話得到了大多數人的 贊同。 「雖然不情願，但是可能真的會取消。我們一群人欺負人家這麼幾個人，說 出來都丟人！」 「好沒有鬥志哦……」 「不知道李教練會怎麼辦呢？我覺得高一三班有些太不給他面子了。」 蘇偉咳嗽了一聲，然後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利：「阿利，你怎麼看？」 張利抬頭看看大家，他們都在看著自己。「其實，和三班兩次交手給我最大 的感觸就是——別輕易對他們妄下結論。尤其是他們那個門將，我總覺得他雖然 白癡了那麼一點，但是卻總對他有些期待……我聽說這次比賽就是他代表三班答 應下來的，並且親自組織人手。我想李教練不會輕易放棄這次機會的。而且你們 難道一直不奇怪為什麼校隊就我一個門將，咱們學校真的差到連個替補門將都找 不出來的地步了嗎？」 一群人又陷入了沉思。 蘇偉拍板了：「好了，也別想那麼多。教練肯定有他的安排，到時候不管是 不是要取消，我們作好自己的準備就行了！如果真的要踢，我們就把這場比賽當 作對外開放的射門訓練吧！」 ※※※到中午吃飯前，布挺的球隊名單中也只有五個名字。晉靜已經不問他 如果湊不夠人怎麼辦這種無聊問題了。她只要跟在布挺身邊，在他最需要支持的 時候站出來就行了。 但是兩人起了一些爭執。 「不行，比賽的時候你就在場下給我們加油！」晉靜說到時候比賽她也要上 去踢，布挺堅決不同意。 「為什麼？」 「你又不會踢球，摔著了怎麼辦？而且……如果讓女生上場的話，所有人都 會嘲笑我們的。你們說是吧？」布挺問同坐一張飯桌的其他人。 楊煒、臧劍都點點頭。「不能讓女生上去冒險，否則的話我們男生的面子往 哪兒放？」 晉靜不滿的哼道：「高一三班的男生也就只有你們幾個人而已，其他人…… 是男生嗎？」這話真毒，可惜那些人不在身邊，聽不到。 「我一定要去！」晉靜從包包裡面掏出洗得雪白的球鞋，護膝，護肘，擺在 桌子上。「東西都準備好了。阿布，你要不讓我上場，我就和你絕交！」 其他兩個人被嚇住了，他們不敢吭聲，這種麻煩事還是交給布挺去處理吧… …阿彌陀佛，可憐的布挺。 布挺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勸晉靜，看樣子她是真的很生氣班裡的那些男生。 就在這個時候，王薇和她的那幾個朋友出現在了幾個人面前。 「布挺同學，聽說你們班下午要和校隊比賽？」王薇的出現，就好像清風一 樣，吹走了滿桌的尷尬氣氛。 布挺滿臉堆笑：「是呀是呀！到時候來給我們加油哦！」 王薇苦笑道：「可是我聽說你們連人都沒有湊齊。」 布挺揮揮手：「那不是問題，最初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呢。現在好了，我 們有三個人，全都縮到自己禁區裡面防守就是了，反正三班足球一向如此。」 王薇真是服了布挺的這種樂觀，他究竟是因為自信還是無知呢？從三千米開 始她就領教過了，今天還要在領教一次嗎？ 她身後有人笑了起來，正是曾經在食堂嘲笑過布挺和楊煒的兩個女生，長的 頗像「牛頭馬面」。聽到笑聲的晉靜狠狠瞪了一眼那對「牛頭馬面」。 「是四個人！」瞪完別人的晉靜補充道。 「三個！」 「四個！」 兩人又爭上了。 「這是怎麼回事呢？」王薇出來打圓場。 布挺就把事情經過給她說了一遍。 王薇看著晉靜，這個倔強的女孩眉宇間透露出來的英氣真叫人喜歡呢…… 「晉靜，你沒踢過足球……我覺得你在場上說不定只能成為布挺他們的累贅啊， 如果你真的想幫助他們，就站在場邊給他們加油吧。」 王薇這話說的很有道理，於情於理晉靜都沒法反駁，如果她還堅持要上場那 就是在害布挺。 布挺感激地看了王薇一眼，他還真拿這個晉靜沒有辦法。自己嘴笨又不會說， 還是王薇好，不愧是優等生。 王薇見晉靜不再說話，知道她是接受了自己的意見。隨後她扭頭問布挺： 「你們哪三個人？臧劍同學要代表校隊比賽吧？」 布挺指指對面的胖子：「楊煒，我，還有另外一個同學。」本來他打算拉劉 輝一起吃午飯，同時商量一下下午的比賽怎麼踢，聽聽楊煒安排戰術。但是劉輝 知道臧劍肯定會在的時候，他說什麼都不來。 王薇看向楊煒，楊煒就對她很獻媚的笑著，她只好又把目光輕輕移開。「那 ……我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下午的比賽我會給你們加油的！」說完，她快步 走了出去。 申嵐在後面緊緊追上去：「寶寶，怎麼了？」 「沒什麼，你們先回教室，我突然想起來有些事情要辦。」她出了食堂，右 拐，逕直朝高一年級所在的一教走去了。 申嵐在後面看著她的背影，揮了揮手，終於還是沒有拉住。 「牛頭馬面」這個時候才跟上來：「她怎麼了？」 申嵐回頭看看兩個女生：「沒什麼，我們先回去吧。」 ※※※高一三班裡面人不多，女生大多數都趁著中午的時間去逛街了，她們 真是抓緊一切時間啊…… 足球隊的人都湊在一起，他們同樣也在討論下去的比賽。要說心裡一點都不 在意那是假的，只是人人都好面子啊，布挺這麼大張旗鼓地搞，誰拉的下臉皮去 附和他啊？ 大多數人吃完飯都回到了教室，下午的比賽讓他們有些心神不寧。陳濤沒回 來，他被人叫去打籃球了。 「喂，你說布挺他們真的會去比賽嗎？」 「會去才怪！別看他現在叫得厲害，到時候他肯定臨陣逃跑！廢柴嘛……」 有人聳肩道。「廢柴是什麼？就是哭著喊：」人家不干啦！『「 大家發出一陣哄笑聲。 「用日語說會更不錯噢，亞美爹！」 「哈哈哈哈！」這回笑聲更大。 一個俏麗的身影徑直走了進來，在其他人驚訝於此的時候，她已經走到了眾 男生的面前，對他們怒目而視。 男生們看癡了，因為來到他們面前的正是校花王薇。但他們不知道這位高高 在上，被無數男生暗戀的女生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們眼前，而且還面帶怒色。 「陳濤在不在？」王薇張嘴問道。 原來是來找體育委員的……大家都很失望。「他不在，去籃球場打球了。」 王薇扭頭看看遠處的籃球場，「算了。」說完她轉身要走，卻被膽大的男生 叫住了：「這個……王薇同學，你找他有什麼事情嗎，我們可以代為轉告。」 「是呀是呀，我們可以代為轉告！」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道。校花好不容易來 一堂，蓬蓽生輝啊，怎麼能這麼輕易就讓她走了呢？ 聽見他們這麼說，王薇停下腳步，然後看著他們說：「其實也沒什麼事，我 來三班找男生，但是轉了一圈，一個都沒看到。」 「男生？」那群人紛紛指著自己，還有人擺起來健美造型。 王薇掩嘴笑了：「你們也是男生？」 「是啊！」 「別開玩笑了！」 「開玩笑？」 「下午的比賽不是高一三班足球隊和校隊的比賽嗎？可是我只看到了五個人， 其中一個還是女生，也就是說你們班實際上只有四個男生哦，剩下的都是膽小鬼。」 王薇豎起了四根手指，語氣充滿了不屑和輕蔑。 她的語氣和態度激怒了一些人，「你說什麼？！」 「沒膽量和校隊比賽，不是膽小鬼是什麼？因為輸了一場球就不敢再踢球了， 不是膽小鬼是什麼？看著曾經的隊友需要幫助，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不是膽小 鬼又是什麼？」王薇一口氣反問了他們三句，句句都問的他們張口結舌，答不上 來。 看著他們的窘迫樣，王薇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屑，她甩給諸位一句：「我 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這種人！」然後轉身走了。 當陳濤一身汗水，渾身冒著白色蒸汽從外面回到教室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那 群兄弟們一個個蔫兒在座位上，好像遭到了非常大的打擊。 「你們怎麼了？」 王亮失神地喃喃自語：「被校花鄙視了……被校花瞧不起了……」 陳濤看看他的模樣，撇撇嘴：「靠，真沒出息！」他轉身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開始準備下午要上的課。可是屁股剛剛落座，又猛地竄了起來，他三步並作兩步 衝到王亮身前，然後抓住他的衣領搖晃道：「校花？！你說校花王薇！她來過咱 們班了！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啊啊啊啊！」 王亮被他晃的都要死了，「好難受……咳咳！中午，半個、半個小時前…… 她本來找你、你的，但是你不在……」 陳濤鬆開王亮，轉身就要衝出去，但是他被王亮一聲喚給叫住了：「你打算 參加下午的比賽嗎？」 陳濤扭頭看著他：「不打算。」 「那我勸你不要去找她了。」王亮摸著脖子說，「咳咳！她剛才來把我們所 有人都罵了一頓，就是因為我們不參加下午的比賽……」 陳濤看看王亮，又看看門外，他終於選擇回到自己的座位。「算了，睡覺， 就當做了一個美夢吧……」他嘟囔著睡去了。 ※※※下午第二節課之前，王薇在李靈的辦公室裡面堵住了他：「老師，您 就宣佈取消比賽吧！高一三班連人都湊不齊……」 李靈笑了：「今天好多人都來找我，希望我取消這場比賽。好奇怪……」實 際上就有兩個人。 「我……我只是不希望我們球隊什麼都準備好了，然後發現對手不來了。到 時候丟人的不是我們嗎？」王薇咬著嘴唇說。 「呵呵，這話怎麼說的？要丟人也是三班丟人，不是我們丟人。是三班不敢 來而已。」李靈給自己泡上一杯茶，悠哉游哉地說。 王薇真要被他的這種態度給急哭了。李靈看著校花這種表情，突然有種想要 作弄一番的念頭。「王薇同學，你可是校隊的經理人，怎麼現在為一個高一三班 擔心起來了呢？」他板著臉盯著王薇問。 王薇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晉靜也在幫三班呢，她還報名參加了布挺的球 隊……」 李靈揮揮手：「晉靜畢竟是三班人，你可和三班沒什麼關係啊。」 「誰說沒有？」她抬起頭，「布挺就是我在三班的朋友！」 要是布挺在旁邊的話，聽到這話是應該笑還是哭呢？ 李靈俯身問道：「那就是對自己的朋友沒有信心了哦。」 「啊不……不是這樣。」王薇開始結巴。李靈目標達到，他笑嘻嘻地搖搖頭， 「放心，等著看比賽吧。到時候好好觀察校隊的表現，高一三班我已經交給晉靜 了。」 王薇鬱悶的出去了，她回頭看著辦公室大門，不知道一節課後自己會看到什 麼樣的場面。 ※※※下午第二節課下課的鈴聲剛剛敲響，布挺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直到 地理課上課前他都沒有再接到任何一個人的報名，看樣子真的要三個人下去和校 隊比賽了。 他沒想到逃跑，連絲毫退縮的念頭沒有。他看看旁邊的楊煒：「怎麼樣？」 楊煒把大衣脫下來，露出裡面不合身的球衣，他還從來沒有穿過這件衣服上 場比賽呢。說起來這是他第一次代表高一三班參加比賽，不管正式非正式。 布挺使勁笑：「米其林……」 楊煒很不爽的又把大衣披在了身上。「小心我放水漏球！」 「哼哼！不怕，正好展現我超凡脫俗的守門功夫！」 就在兩人鬥嘴的時候，劉輝站在他們面前，身上穿著紅色的中國國家隊球衣， 背後印著10號和他的名字拼音…… 兩人看看劉輝，又對視一眼。然後布挺伸手拍拍劉輝：「準備好了？」劉輝 點點頭。 布挺又看看站在旁邊的晉靜：「那我們走吧！」 四個人最先邁出了教室的大門，留下一屋子人目瞪口呆得看著他們遠去的背 影——他們幾個玩真的？四個人挑戰校隊？瘋了還是傻了！ 當他們離開之後，教室裡面炸鍋了。所有人都在討論他們的做法，還有人在 懷疑他們肯定會臨陣脫逃的，因為廢柴一向如此。 就在這個時候，班主任翟貴順走了進來，教室裡面頓時安靜下來。他掃了掃 教室內，確認除了那四個人沒有其他人離開這裡之後，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道： 所有人去操場給球隊加油！ 斗大的字，就算你高度近視不戴眼鏡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絕對不會有任 何歧義。 寫完字的翟貴順將粉筆一扔，然後拍拍手中的粉筆灰，轉身走出了教室。整 個過程沒有說一句話，酷到極致。 等老師也走了，教室裡仍然一片安靜。大家大眼瞪小眼，班主任也來真的啊？ 他們四個人怎麼和校隊比賽？讓我們跟著他們一起出醜嗎？ 班長武茜站了起來：「班主任都說了，大家準備下去吧……」她自己說的也 有些底氣不足，完全無法想像等會兒比賽會是什麼樣子。她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做 這個班長的……又累又受氣不說，還要被人笑話！ 既然班主任都下命令了，誰敢不從？一群人磨磨蹭蹭，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出 去，一個個手裡還拿著英語書數學書語文書，更有誇張的人拿著文具盒作業本打 算坐在看台上寫作業。 「前」足球隊的人們互相對視一眼，也都無奈的跟著走了出去。他們還在小 聲抱怨著：布挺要出醜幹嗎要把他們也稍上啊？ ※※※學校的宣傳還真下工夫，食堂宣傳欄，校廣播交叉火力轟炸，等到了 比賽的時候，運動場再次座無虛席，就好像那天的決賽一樣。但是每個人期待這 場比賽的心情又都不一樣。 有人希望看到一場精彩的比賽；有人喜歡看到自己喜歡的臧劍出盡風頭；有 人想看高一三班如何對抗校隊；有人則聽說了高一三班人都沒有湊齊，純屬來看 布挺等人的笑話。 「好多人……」劉輝看著看台上的人嚥了口吐沫。 布挺坐在地上帶護膝，他頭也不抬地問：「害怕了？」 「沒……沒有。」回答的人底氣不足呢。 晉靜在旁邊也有些擔心，今天來的人實在太多了，似乎比他們決賽那天來的 人還多。「阿布……」 布挺將最後一隻護膝戴好，然後蹲在地上對他身邊的三個人說：「我知道他 們心裡都在想什麼，我一點都不傻。他們希望我們現在就逃掉，然後他們就可以 在我們身後肆無忌憚的笑話。」他指著看台說。 「我討厭他們，所以我不想讓他們如願。就算我們被打得再慘，也絕對不能 投降！我不奢望能贏，我只是想給那些人看看，廢柴不是一輩子都要做廢柴！」 布挺咬著嘴唇說道，然後他看著楊煒。 「死胖子也不是一輩子都只能做死胖子。」 接著他又看向劉輝：「吹牛皮的未必永遠都只會吹牛皮。」 他的目光落在晉靜身上，卻什麼都沒說又移開了。 「他們想看我們笑話，我們就偏不讓他們如願！他們以為我們不敢來，結果 我們來了！現在他們笑不出來了吧？」布挺自己笑出來了，他覺得這樣很有趣。 他喜歡看到別人吃癟的表情，這麼多人一起吃癟簡直爽極了。 楊煒點點頭：「三個人也不怕，我們全都縮在門前。這場比賽是九人制的小 場比賽，球門很小，我們三個人往門前一堵，基本上就不剩什麼縫了。別在乎什 麼比賽好不好看……我給你們說啊，要想證明什麼，最起碼不能先輸球。你們知 道嗎？阿根廷著名教練比安奇曾經這麼說過：足球比賽，贏不了也不要輸！所以 這場比賽我們首先要保證不要輸球，而不輸球最關鍵的就是不能丟球。別管到時 候他們怎麼笑話我們，怎麼罵我們，都不要衝出去。我們只有三個人，不能按照 他們的要求來。」 劉輝點點頭，他現在是真服了這個胖子。三班足球隊能拿到全校亞軍，他又 不是瞎子和聾子，當然知道是誰的功勞。 晉靜在旁邊看著三個人討論等會兒比賽要怎麼打，她有些出神了。她不是第 一次看見布挺認真的表情了，只是最近看見他這表情的次數越來越多。雖然布挺 長的不怎麼帥，但是認真起來的表情還真有些不一樣呢…… ※※※和三班那邊一樣，校隊這邊也在做著比賽前的安排。這是李靈帶領校 隊以來打得第一場比賽，雖然這比賽不怎麼正式…… 隊員們總是會忍不住把頭扭向他們的對手，因為實在是太詭異了——他們如 此興師動眾的和三個人比賽！ 李靈咳嗽了一聲：「嗨嗨！都看哪兒呢？看哪兒呢？扭回來，看著我！」 「這個，教練，和他們比賽，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任少凱問出了自 己心中的疑問。 其他人也點頭。 「有什麼？你們就當一次隊內訓練不就行了？我們演練不同的進攻組合和臨 門一腳。」李靈看看隊員們，補充了一句，「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 「比賽的時候你們每一步都要嚴格按照我所說的來，你們就把他們當移動人 牆來對付。別想太多……」李靈攤開了王薇給他準備的筆記本，然後逐條逐條給 隊員們講解等會兒要演練的進攻戰術。 王薇退到一邊，她看看埋頭聽講的校隊成員，又看看遠處那四個人。有種說 不上來的滋味在她心頭縈繞。 那個傻瓜，為什麼還要來？！ ※※※當主裁判在場上吹響哨子提醒雙方球員上場的時候，看台上爆發出了 巨大的哄笑聲。因為他們看到代表高一三班出戰的三個人——一個胖子，一個矮 子，一個傻大個子。真是極品組合啊！ 校隊呢？全副武裝穿著整齊的校隊球衣，九個人站在場上靜候他們的對手。 好鮮明的反差！ 而布挺好像還要給在和場面火上澆油，他非常得意的對著看台揮揮手，那笑 聲就更大了。 別管他們怎麼笑，我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算三個人又怎麼樣？我們自己 要拿出九個人的氣勢來！ 楊煒也跟著布挺舉起了手揮揮，看台上已經有人笑到直不起腰來了。 笑！繼續笑！看等會兒誰笑誰哭！ 劉輝猶豫了一下，也跟著前面兩人舉起了手，他高舉雙手，好像在迎接歡呼。 高高在上的人們笑得一塌糊塗…… 王薇看著這一幕，她沒有笑，只是低著頭，不敢看布挺。好像覺得丟臉的是 自己一樣。隨後她聽到了來自主教練李靈的笑聲，她不滿的在背後瞪了李老師一 眼，卻不能阻止他繼續嘲笑……所有人都把那個人當作了白癡呢。 ※※※主裁判叫三班來人挑邊，布挺擺擺手：「全給他們！」他指著蘇偉說， 然後跑回自己的球門裡面擺好姿勢站著。 又是一陣笑聲，但是布挺已經無視了。 任少凱和臧劍站在中圈，腳下踩著足球，看著對面空蕩蕩的球場，他歎了口 氣……這種場面說出去給其他學校的人知道了都丟臉啊！堂堂校隊竟然需要和三 個人的對手正式來一場，隨便踢踢不就行了，教練還說什麼要全力以赴？這場面， 就算他想全力以赴都全力不起來呢，看著那三個人，他就毫無鬥志…… 主裁判的哨音響了，他有氣無力的把足球磕給了新搭檔臧劍，然後向前面跑 去，沒人阻攔的感覺太奇怪了，說不出來的彆扭。 布挺對前面的楊煒和劉輝大聲喊道：「胖子左，劉輝右，我中間！」 比賽開始了，從現在開始為了自己的未來，要全力以赴！ 李靈給校隊下達的第一個指令就是比賽剛開始利用一個簡單的配合就直接射 門，先試探一番對方的水平再說，而且指定射門的人必須是臧劍……不光是這一 次進攻，上半場每次進攻都要由臧劍來完成射門。 因此臧劍把足球傳給了前插的任少凱，任少凱等著臧劍跑到前面去，又把足 球傳了過去。 在距離球門十一二米的地方，臧劍依然沒有得到阻攔，布挺三人組就縮在球 門裡面不出來。他抬頭看看球門，場邊頓時就響起了巨大的尖叫聲。他的親衛隊 知道他要射門了，她們來這裡看球為的什麼？那些女生們有幾個看的懂足球的？ 還不就是希望看到心目中的偶像臧劍帥哥射門得分嗎？ 女生們的尖叫聲中，臧劍起腳射門。在足球場上的他可不顧守門的是自己的 「救命恩人」了，一腳大力抽射直奔球門而去！ 足球飛向球門左邊，布挺跟著向左邊移動腳步，他腦子裡面想著書上是怎麼 說的來著？ 接與胸同高的球有兩種方式，但是布挺只記得其中最簡單的一種——兩手掌 心相對，放在胸前，然後準備接球……和條件反射的接球動作沒什麼區別，就算 不經過訓練，布挺也能記住這個簡單的動作。他照著圖片中的樣子舉起手，準備 接這個球。 沒想到楊煒突然跳起來，足球打在他的肩膀上改變了方向！反飛向球門右側！ 球場的歡呼聲更大了，清晰的傳入布挺的耳朵。他突然心中有些惱怒：我丟 球你們就這麼高興？娘的！我偏不讓你們高興！ 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他猛地橫身撲向右邊，閉著眼睛把右手伸了出去… … 他感覺到指尖觸到了什麼東西，隨後他用力一撥，刺耳的歡呼聲沒了。接著 他摔倒在地，好疼！ 好安靜，全場一片寂靜。 我摔昏了嗎？布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他還想著那個足球呢，不知道被他 撥到了哪兒去，可千萬別給撥進球門了……「球呢？胖子！你在幹什麼，球……」 他站起來對在發愣的楊煒大聲吼道。 楊煒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他，然後喃喃道：「球……被你撲出去了……」 「啥？」布挺也傻了。 劉輝猛地衝上來，將布挺抱住：「魚躍！是魚躍撲球啊！太帥了！」 「好棒！」場邊也響起了一個興奮的聲音，那是晉靜。 隨後更大的歡呼聲來自高一三班所在的看台，接著歡呼聲開始蔓延，整片看 台都是喝彩聲和掌聲。 布挺一把將劉輝推開，不可思議地問他：「你說真的？我……我就這樣飛身 撲出去了？」 劉輝點點頭。 「數碼相機，誰有給我拍下來？！我的第一次，我的第一次啊！我終於做到 了！哈哈！魚躍撲救！就像那個封面！」布挺興奮的大聲喊著，不停揮舞手臂， 好像他已經贏下比賽一樣。 看台上的人又笑了起來。 但是有些人看他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 ※※※「呸！狗屎運！」任少凱狠狠向地上吐了一口。沒想到這話引來了臧 劍的怒視，他被嚇了一跳，裝作發球跑開了。 臧劍又扭頭看著那個興奮的有些忘形的身影，笑了。 三班看台上那些前足球隊的成員們面面相覷，他們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 驚訝。 在李靈旁邊坐著的王薇更是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了什麼？在高中門 將中很難做出來的魚躍撲救，卻讓一個從來沒有接受過訓練的菜鳥做到了，而且 他還成功撲出了臧劍的射門！要知道臧劍的射門在整個求知中學都未必有人能撲 到，他不僅撲到了，而且還撲的漂亮——那可是一個變線球！ 這真的是那個公認的白癡廢柴？ 她再看向這三個人，突然對他們的前途沒有那麼擔心了。 「防住這個球！」做出了精彩撲救的布挺信心高漲，他大聲對自己僅有的兩 個隊友喊道。 「好！」受他表現的感染，兩人也高聲答道。那氣勢，真得很難讓人相信他 們正在以三敵九。 任少凱的角球開出來卻被活躍的布挺單掌拍了出去，隨後跟上的蘇偉一腳將 足球射的高出了橫樑。 三個人的高一三班足球隊竟然防住了校隊的第一波進攻！ 看台上頓時議論紛紛，叫好聲有之，質疑聲亦有之。但是必須承認，他們之 間已經有人開始換了一種眼光看待布挺、楊煒和劉輝的三人組合了。甚至還有人 從內心希望這三個人能贏下校隊，狠狠折一下對方的面子！ 布挺緊緊手套，站在門前，足球就擺在他前面，他不會開球只好把劉輝叫來 幫他，三個人裡面也許就只有劉輝還算踢得最好的了。 「加油啊！繼續防守，不要讓他們進球！校隊也不過如此！啊哈哈！！」 這個充滿活力的聲音，隔了三十六天，終於又在球門前響起…… ※※※有挫折我就低頭，遇到拳頭就挨揍。 那是昨天的我，已過去的我。 沒人問我要什麼，從來沒有人關心我。 那是昨天的我，已過去的我。。 生命的改變都是在那一瞬間，過去的故事都將不會再重演，不再重演。 因為我不會再懦弱，我已撫平昨日的傷口。 我也永遠不會再傷痛，我知道我將得到所有！。 等日出就高歌，看到藍天就擁抱。 這是今天的我，是以後的我。 將夢想背在肩上，將希望寫在臉上，這是今天的我，是以後的我！ ——趙傳《看到日出就高歌》 052.那麼驕傲 五分鐘過去，校隊總共進行了三次進攻，但是進球數仍然是零，他們沒能攻 破布挺把守的大門。李靈看著看著皺起了眉頭，如果校隊的進攻組合連這三個人 的防守都無法突破的話，那麼也別奢談能在「市長杯」上取得多好的成績了。 讓高一三班的學生們沒有想到的是，布挺三人並沒有給他們丟臉，相反還讓 他們有種「倍兒有面子」的感覺。校隊哦，全校最強，九個人，都拿布挺他們三 個人沒有辦法！只要布挺他們防住對方一次進攻，看台上就是一陣歡呼聲。而且 這歡呼聲大部分還不是來自他們自己班，是從其他地方冒出來。 「好樣的！三人組！加油，幹掉校隊！」最先有人這樣喊，隨後跟著他喊得 人就越來越多。人們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傾向，現在布挺在他們心目中就是弱者， 弱者挑戰強者不是所有那些熱血戲中必有的一出嗎？現在他們希望這齣戲能夠繼 續演下去，弱者挑戰強者，並且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臧劍的一腳射門打在楊煒肥胖的肚子上，力量可真夠大的，楊煒應聲而倒， 而足球反彈回去，他再次起腳射門。這一次是劉輝把足球擋出了邊線。 布挺上去拉楊煒：「有事沒？」 楊煒揉著肚子哼哼：「沒事，沒事……咱肉多，不怕！」 「沒事就別躺地上了！」布挺手上用力將楊煒拉了起來。 觀眾有人開始對校隊起哄了，九個人面對三個人都進不了球，可確實夠丟人 的。 任少凱臉色很難看。有好幾次機會如果讓他起腳射門，肯定就進了。偏偏教 練一定要讓臧劍來完成射門。臧劍這個傢伙雖然射門技術非常出色，但是他還不 太會跑位，位置站的很死，每次都是正面球門起腳射門，這樣的射門人家把球門 堵死了很好封。進不了球也一點都不奇怪。 當臧劍的射門打飛了之後，這次看台上甚至響起了針對他的哄笑聲。「打飛 機咯∼∼」 「呸！換成大門你們試試！」任少凱狠狠啐了一口。 蘇偉上來拍拍他的肩膀：「心態不對，小心教練中途把你換下去。我們換一 種方法來進攻……」他埋頭對任少凱如此這樣說道，隨後他們兩個又找到了臧劍， 三個人聚在一起商量著。 臧劍聽到說要改變戰術，首先想到的是李靈的賽前安排：「這個……李教練 知道嗎？」 蘇偉搖搖頭：「足球比賽場上形勢千變萬化，如果都按照主教練賽前佈置來 根本沒法踢。我們得自己學會根據形勢改變戰術，就按我說的辦，不管怎麼樣， 先進球再說。否則……壓力太大了！」 場外針對他們的噓聲和笑聲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他擔心不少球員會變得急 躁起來，失誤頻頻。到時候比賽可就徹底不受控制了。危險一定要掐死在搖籃中。 任少凱看了一眼臧劍，他對這個人一切唯教練馬首是瞻有些不爽。 臧劍也覺得再不進球有些不好，他沒想到布兄這場比賽表現的如此出色，猶 豫了一番他終於也點頭同意了蘇偉的戰術。 其實蘇偉的戰術很簡單，比賽到現在李靈強調的都是在合適位置接球之後直 接起腳射門，這種類似於跑動或者靜態射門訓練的方式對於布挺他們來說沒有多 少威脅，只要全都站在門前不留大縫隙就行。而蘇偉的戰術則是把射門改稱盤帶 突破，直接逼近防守球員，拉近和他們的距離，迫使他們上來逼搶，這樣三個人 的陣型就會被打亂，到時候也就是進攻方的機會。 說白了，你們三個不是喜歡縮在裡面不出來嗎？很好，我們就逼你們出來， 和你們一對一，到時候比拚技術，看哪邊佔上風！ 如果他們不出來怎麼辦？也好辦。在距離球門不足三米的地方起腳大力射門， 看有幾個人夠膽去攔？何況還可以推角度，三個人除非全部躺著，否則腳下必定 會有空當讓足球鑽過去。那麼近的距離，相信布挺就算能撲也肯定沒時間反應。 當球員們在場上求變的時候，場下的李靈也站了起來。他覺得如果繼續讓球 隊按照自己賽前的要求踢下去，說不定最後丟臉的會是自己。現在他必須承認自 己對於這場比賽對手的情況有些估計不足，他沒想到對方如此難纏。看來是時候 把「訓練」改成「比賽」了…… 「蘇偉！」他在場邊大聲吼道，「放棄之前的安排，你們自由進攻！想怎麼 踢都行！」 校隊的人聽到主教練這麼說，都歡呼起來。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偏偏賽前 那麼多條條框框束縛著，不能宣洩出來。現在自由開火……嘿嘿，所有人看著布 挺三人舔了舔嘴唇。 蘇偉聞言看看臧劍，這人在聽到教練這麼說之後，眼神中最後一絲猶豫都消 失殆盡了。 「在下聽你的，隊長。」 「好好！」蘇偉把除張利之外的所有場上隊友召集起來，他有話要說。 「這是一場比賽，所以我們千萬不能輕敵了！雖然對方只有三個人，但是他 們給我們製造了很大的麻煩。本來你們都以為丟臉的會是他們吧？現在看到了， 如果我們不努力，最後丟臉的說不定會是我們！堂堂校隊九個主力連對方三個人 都贏不了的話，說出去我們求知中學足球隊的面子往哪兒放？！現在既然教練都 發話了，我們就一鼓作氣幹掉他們！誰也別給我腳軟！」蘇偉在人群中攥著拳頭 喊。 「聽你的！」 「好！！」 「幹掉他們！！」 少年們都被這頑強到有些討厭的三個人激起了鬥志，就算沒有蘇偉這番話， 他們恐怕也會立刻把對方撕成碎片。 王薇在場下都看呆了，就是去年打市長杯，她也沒見這群人如此來勁。難道 說全市冠軍都比不上這三個人給他們的刺激大嗎？ ※※※劉輝看著「群情激昂」的校隊成員，他有些擔心的對其他倆人說： 「他們好像更來勁兒了……」 布挺拍拍手套：「怕啥！前面都擋住了，再來多少次都一樣！哈哈！」 他有些過於樂觀了。隨後校隊發起了新一輪攻勢，就算是白癡都看出來了， 這一次和之前所有進攻都不一樣。他們的進攻更加富有變化，更自由。當布挺以 為他們還會把足球交給臧劍射門的時候，任少凱卻突然在邊路一腳直接射門！ 布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足球撞在邊網上讓不少人驚呼起來——他們以為球 進了呢…… 球場也一陣騷動，但是很快他們聽到布挺的叫聲：「沒進！沒進！哈哈！」 於是不少支持他們三個人的觀眾放下心來。 楊煒則看著這顆足球皺起了眉頭。 比賽的風向變了…… 「小心，布挺。情況有些……」他剛要張口提醒，對方又組織了一次快攻， 這次臧劍再次擔負起吸引防守注意力的任務，真正射門的是藏在他後面的蘇偉。 一腳質量相當不錯的遠射！布挺完全來不及反應，他只能用胸膛硬生生受了這一 記大力射門。 「彭」的一聲悶響，他身體晃了晃並沒有摔倒。被他擋下來的足球正好落在 臧劍腳下，他毫不客氣起腳就射！ 但凡臧劍射門，劉輝眼就紅，他也顧不上自己在什麼位置，飛鏟而來！臧劍 的女生親衛隊發出了令人恐怖的尖叫，足球撞在劉輝的小腿上，被彈起老高，臧 劍為了避免踩到對方，無法保持平衡，身體只能向前栽去。而同時，布挺仰望著 球，向外撲，他打算接從空中落下來的球。兩人誰也沒有注意對方的存在，結果 一頭撞了上去！ 足球落到無人盯防的任少凱腳下，他開始還有些發愣，沒想到這麼輕鬆就拿 到了足球，而且正面對空無一人的球門！ 「射門啊！」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任少凱才大夢方醒，用力一推，足球滾 進了無人把守的球門！ 上半場第三十一分鐘，校隊終於進球了。雖然這個進球來的有些意外…… 任少凱張開雙臂往回跑，慶祝他的進球，從他臉上的興奮表情可以看得出來 這個球進了之後他心裡放下了多大一塊石頭，而從那些蜂擁而來擁抱他的校隊成 員身上也可以看得出來，他們放下了更大一塊石頭。 楊煒呆呆看著球門裡面的足球，布挺、劉輝和臧劍三個人還堆在一起，他都 沒有心情去拉他們起來。 臧劍捂著頭剛爬起來就被人一把抱住，然後興奮的在他身邊大吼：「我們領 先了！耶！」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那人拉走了。 布挺坐在地上，扭頭看著球門裡面的足球，還有些不敢相信。三個人的球隊 能夠勉強守住都已經很不錯了，根本沒有精力去考慮進攻。如今他們已經落後一 球，如果不進攻就算他們能夠守住之後對方全部進攻，也無法改變比賽的最終結 果——他們還是會輸。按照楊煒的說法，輸了就是輸了，什麼都沒有，想要證明 什麼的話不贏下比賽就什麼意義都沒有。 布挺本人對輸球的感覺可謂刻骨銘心，目前場上這三個人裡面只有他親身經 歷了那個夜晚。他不想再做失敗者，不想！可是面對這種情況他能怎麼辦？三個 人只是防守就用光了他們所有的力氣，現在還要進攻怎麼可能？他突然痛恨自己 是門將，而不是臧劍那樣的前鋒，因為他現在就可以衝到前面去進球。 這場比賽他們輸定了嗎？ ※※※二七班的人在看台上放肆的大聲歡呼，校隊裡面多數都是他們班的同 學，所以二七班就是校隊最忠實的擁躉。他們本以為此舉會得到不少人的擁護， 但是沒想到卻聽見了刺耳的噓聲。 是的，噓聲，從其他觀眾那兒發出來的，針對校隊的噓聲。 「面對人家三個人，都要花半個小時才能進球！就這還校隊呢！趁早解散吧！」 有人高聲喊道，他的話馬上得到了支持。 「解散吧！校隊！出去也沒前途！」 「三人組加油！可別洩氣啊！」 「就是就是，我們還等著看你們把校隊打敗呢！」 「布挺，你不是能從這邊直接把足球踢進對方球門嗎？再來一個啊，我那次 可看了你和一班的比賽呢！」 觀眾向布挺他們揮手，叫喊著，加油。 晉靜似乎沒有想到會看見這樣的場面，她站在場邊愣愣看著看台上興奮的人 群。就算決賽的時候，布挺都不曾擁有這樣高的人氣和支持度，這場比賽他們三 個人被打得如此狼狽，而且還丟了球，為什麼反而大家都支持他們了呢？ 王薇也有些不可思議。她本以為丟臉的會是布挺，沒想到現在丟人的反而是 校隊。打進一個球就如此興奮，卻忘記了他們的對手不過只有三個人…… 李靈在旁邊笑了起來，王薇以為他被氣傻了，連忙上去安慰：「教練其實您 也不用在意他們的話，足球比賽嘛，還是結果更重要一些……」 李靈笑著看了王薇一眼：「幹嗎用這種充滿了同情的眼光看我？你不覺得這 場比賽很有趣嗎？」 ※※※楊煒被這突如其來的歡呼聲搞蒙了，不光是他，其他兩個人也一樣。 怎麼回事？出場的時候還被同樣一群人恥笑的，怎麼這個時候他們反成了自己的 擁躉。 一時間，歡呼聲越來越大，席捲了整座看台，除了少數支持校隊的人，其他 人都在為三個人打氣加油。「三人組加油！」不知道是誰最先把這個稱號喊出來 的，現在成了所有人都熟悉的名詞了。因為他們三個人代表高一三班實在有些寒 磣，分別喊名字又太複雜了，「三人組」的叫法倒是貼切又省事，朗朗上口，便 於流傳。 「喂……我沒有聽錯吧？他們在給我們加油？」楊煒指指看台，又指指他們 自己。 劉輝點點頭：「確實在給我們加油！」 布挺把拳頭攥了起來。「這不是很好嗎？我們也有拉拉隊了！比賽還沒有結 束，絕不認輸！這個想法不錯，我決定把足球直接從這邊踢到那邊的門裡！哈哈！」 他張狂的笑著。 如果在幾十天前，他這麼說一定會被旁人譏笑為不知天高地厚。但是現在他 得到的是觀眾的歡呼聲：「好樣的！就是這樣的氣勢！」 「別怕他們！校隊有什麼好怕的！」 「干翻校隊！」 幾百號人一起加油的待遇，布挺終於也享受到了。 他站在門前，高舉雙手，接受觀眾們的歡呼。此情此景，好像領先的是他們 才對。劉輝和楊煒也學著他的樣子，舉手向觀眾致意。看台上有笑聲，但是這笑 聲去未必是嘲笑他們的了。 「我靠，明明是我們領先了，為什麼高興的是他們，觀眾還要為他們鼓掌歡 呼？」任少凱看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叫道。自己的風光轉眼間就被奪去了，他很 不爽。 張利拍拍他的肩膀，看著布挺說：「我發現……只要有他在場，他就會成為 被矚目的焦點，哪怕臧劍和他在一隊的時候也完全無法掩蓋他的表現。就算因丑 出名，他也真的是公眾人物呢。」 是的，當他們看了布挺的表演之後，就沒有人能輕易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了。 他們都在期盼著，期盼著什麼呢？又說不上來，也許是他的出醜，也許是他那出 人意料的舉動。總之內心會有一些期待。 沒錯，他是廢柴，到現在守門動作都還很業餘，很搞笑。但是看了這半個小 時的比賽，他要還是廢柴，也是天字第一號廢柴！ ※※※歡呼聲越來越大，而且讓高一三班頗感意外的是這歡呼聲是從外面傳 出來的，最開始和他們班無關。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他們眼中是廢柴 白癡代言人的三個人怎麼會突然得到如此高的支持率呢？ 王亮看著場中的布挺，他想起了當初布挺找他的情形。他原本以為布挺也只 是一時心血來潮而已，看人數不夠也就算了。沒想到真有這麼一天，他站在場上， 高舉雙手活像一個勝利者。看那三個人的背影，站在門前如此高大，那麼驕傲！ 那場決賽，刻骨銘心的失敗，那是他第一次為一場足球比賽的勝負而耿耿於 懷。布挺在球門前面吼叫著，指示自己這樣或者那樣，根本不在乎他還能不能跑 得動。而自己竟然還很喜歡這種感覺，因為有人信任啊……還有那身紅色的球衣， 上面的號碼和名字可是他親自動手印上去的。他用心做著這種事情，覺得對球隊 有貢獻就很開心。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最後能夠打進決賽，但是他不想拿亞軍，他 想在升旗儀式的時候上颱風光風光，他討厭輸球的感覺，非常討厭。 「布挺加油！楊煒加油！劉輝加油！」班裡終於也有人開始大聲喊起來，接 著更多的同學們加入了這場加油風暴。 這樣的聲音很刺耳，好像針紮著內心一樣。王亮變得有些焦躁起來，他坐立 不安。他怕什麼呢？布挺被那麼多人笑話都沒有害怕放棄，如今他站在球場上接 受別人的歡呼。 而自己呢？ 而自己呢！ 在下面笑話他的自己呢！ 王亮猛地站了起來，把旁邊的幾個人嚇著了。「喂，王亮，你幹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去比賽！」然後轉身向看台下面走去。 一群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隨後第二個人也站了起來，跟著是第三、第四 個。再之後更多的人站了起來。 ※※※主裁判示意落後的布挺他們上去發球，這可讓三個人為難了。開球必 須要兩個人，這樣後面就只剩布挺了，如果被校隊斷下打反擊的話，怎麼守？就 在他們商量著能不能給裁判說放棄開球權的時候，場邊響起一個聲音：「等等！ 高一三班換人！」 晉靜被突然湧出來的七八個人嚇住了，都是她的同班同學，但是他們臉上的 表情讓她很陌生。 主裁判這才看到場邊已經站了好幾個人，似乎正要上場。觀眾們也看到這一 幕，頓時看台上再次響起了議論聲。 布挺回頭看著王亮他們，笑的很開心：「快上來，我們正愁沒人開球呢！」 他還是那樣單純，王亮卻難得的低了一下頭。 裁判犯難了，到底讓他們上不上？李靈發話了：「讓他們換。」 三班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推出以前球隊裡面的六個主力上去，其他人在下面 做替補。除了陳濤，其他人都在這裡了。 對於王亮他們的到來，布挺最高興，他興奮的揮舞著手臂：「九個人！我們 也是九個人了！現在我們九對九！」 陳濤坐在看台上，他看著身邊那群人紛紛起身走下去，屁股卻沒有移動分毫。 他心裡在想什麼，誰知道呢？ 李靈笑著對身邊的王薇說：「你看，這比賽不是很有趣嗎？哈哈！好了，仔 細觀察校隊的表現，比賽現在才真正開始呢！」 王薇若有所思的看向球場，她的目光穿過了人群，落在布挺身上。第一次覺 得這個身影如此高大、眩目，那張開的雙臂彷彿把整座球門都遮擋住了，沒有人 能在他面前進球，哪怕是臧劍。 想起之前別人嘲笑他的種種，他是真的白癡嗎？未必，那只是他足夠驕傲， 而旁人卻不能理解吧…… 為自己而驕傲的人，加油！ ※※※今日兩更，還有一次更新在晚飯後，謝謝大家的支持！ 053.光腳不要命的 多了六個人，布挺的球隊情況好了很多，最起碼他們防守的時候不會再那麼 狼狽了。儘管如此，楊煒仍然要求大家不要輕易逼上去，繼續留在禁區裡面龜縮 防守，首先撐過上半場再說。沒有人對他們這種做法不爽，相反給他們加油的聲 音越來越響，到最後只有二七班等少數死忠分子還在喊「校隊加油！」但也很快 就淹沒在了「一三班加油！」的聲浪中。 高一三班的人最高興，他們喊的也最來勁。布挺沒有給他們丟臉，三班再次 在全校師生面前成了焦點。他們從小學到高中過了九年，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豐 富的校園生活，自己的班級能夠有如此的多的經歷，還真要感謝那個白癡布挺呢。 在這片加油聲中，只有沉默的陳濤顯得格格不入，他盡量把自己的身體縮起 來，躲在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 當劉輝把蘇偉的射門擋出底線的時候，裁判吹響了哨音，上半場終於結束了！ 校隊的成員有種「煎熬暫時結束」的感覺，因為他們在場上比賽幾乎得不到 支持，隨便一個失誤就要遭到噓聲和嘲笑。相反三班雖然龜縮防守，踢得一點都 不好看，但是他們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支持。 任少凱看著興高采烈的三班人憤憤地啐了一口：「呸！怎麼會這樣，明明我 們領先，他們踢的那麼難看，還會有人支持！那些人究竟懂不懂足球？」 李靈在旁邊笑著迎接他的球員們：「怎麼樣？感覺到不一樣了吧？」 「哇！教練，你還能笑出來，我沒語言了……」任少凱沒好氣地說。 李靈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大家都坐下來。「看來你始終都瞧不起你的對手嘛 ……可是要知道，你們的對手是全校第二哦，曾經讓你們二七班在最後時刻才取 得比賽勝利。如果你認為這樣的對手水平不值一提的話，那麼是不是也間接承認 你們自己水平更差勁呢？」 這話把任少凱問的啞口無言，校隊裡面其他非二七班的成員則捂著嘴偷笑不 止。 看到這樣的情況，李靈又對所有人正色道：「大家要記得，不要輕視你們所 遇到的任何一個對手。我知道你們去年的成績，相信在外面你們也是被別人輕視 的對象吧？現在這場比賽我要你們明白，多弱小的對手都有讓強者頭疼的時候， 三班能讓你們感覺到受了侮辱，相信下個學期的你們也能讓市裡的其他中學受到 這種待遇！所以這場比賽先把各自態度端正起來，要知道態度是決定一切的。擁 有多麼強大的實力，如果態度不對的話一樣會在陰溝裡面翻船。」 張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教練您堅持讓我們和三班比賽就是因為這個 嗎？」 李靈未置可否，只是高深的笑笑。有些時候他不需要對這幫小子太坦誠，那 樣反而會讓這些小鬼覺得自己沒有水平。其實這事他根本沒有料到，完全是根據 現在的情況臨時發揮的，沒想到歪打正著，讓張利這個喜歡琢磨的學生幫他把話 說圓了。這樣就很好，現在學生們看他完全就是一副崇拜的眼神了。 蘇偉拍了任少凱的後腦勺一下：「你小子，把嘟嘟囔囔的工夫放在比賽上， 也不至於這麼狼狽了！」 大家又笑了。 李靈拍拍手，示意隊員們都安靜下來，他要說說下半場怎麼踢。 ※※※布挺很高興的回到晉靜身邊，大家都聚在這裡，興高采烈地說著他們 是如何擋住臧劍射門的。以前都是和臧劍一支球隊，如今做了對手，感覺怪怪的 之餘也有一些興奮。 晉靜對於上半場大家的表現也很高興。她拿出抽空和幾個男生去買的礦泉水 分給球員們。中場休息的時候楊煒決定給大家講講下半場他們要怎麼辦，畢竟現 在他們還落後一分。 「下半場我不上了。」楊煒坐在跑道上喘著粗氣說，跑三千米都沒這麼累過， 上半場也真難為他了。「我還是當我教練好了。目前我們落後一球，所以下半場 的目標是在不失球的情況下想方設法得分。」 布挺說：「好像很矛盾啊。既想不丟球還要進球……」 「所以說任務艱巨嘛。臧劍去了他們那邊，得分就只能靠我們自己了。你們 中有誰以前踢前鋒的。」楊煒看著其他人問。 有人舉起了手：「以前初中班隊替補前鋒。」 楊煒看了他一眼，發現是一個從來沒上過場的人，因為三班情況特殊，只有 臧劍一個前鋒，所以其他報名前鋒的人都打不上比賽。而且長的有些凶，小小年 紀就一臉絡腮鬍子，活脫脫一個悍匪。「你有什麼特長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生怕對方真是悍匪。 「特長？」那人愣了，「不會唱歌，跳舞也不行……玩遊戲算不算？」 旁邊的人笑癱在了地上，布挺笑得很大聲，就連晉靜都摀住嘴莞爾，此人的 面相配上這句話效果實在太震撼了。楊煒心裡的那絲害怕也被別人笑得沒影了， 他沒好氣地說：「沒問你這個，我說你做前鋒有什麼特點沒有？比如速度快不快？ 意識好不好？射術是否精湛？頭球搶點能力如何？身體強壯不？」 那人張著大嘴聽完楊煒的問題，然後搖搖頭：「如果我有你說的那些優點， 我也就不會是班隊的替補前鋒了……」 楊煒拍拍額頭：「我是說這麼多特點相比較，你哪方面更突出一些？」 那人想了半天，終於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大概耐力比較好吧， 我比賽完了從來都不覺得累……」 「那是你在前面從來都不跑吧？」有人笑道。 「胡說！我每次只要上場就拚命的跑，他們還嫌我跑的太多呢！」 楊煒拍拍對方，示意他知道了：「這樣吧，下半場你替我上去，在前場不停 的跑，從左到右，前前後後，不停的跑……」 「這樣亂跑我們就能進球了？」布挺咧嘴問，在他看來楊煒這個戰術很傻。 「靠，你聽我說完，別插話！我知道這種做法很那啥，但是我們現在也沒有 辦法不是？那個……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人們又笑了起來。 「吳軍。」那人倒不在乎同班同學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這個事實，他答道。 「吳軍你下半場不光是跑而已，當校隊在自己半場那球你就上去逼搶他們， 不管誰拿球都上去搶，就算他們回傳給門將，你也要逼上去！另外再上去一個… …」楊煒掃視了一下其他人，然後指著一個矮個子男生說，「趙明，你和吳軍一 個任務，上去干擾校隊的後場拿球。一味防守肯定是不行了，但是我們也沒有多 余的能力進攻，就只能靠你們兩個了，盡量讓對方感到慌張，隨便出球，增加他 們出現失誤的次數，然後抓住一次！」他攥起拳頭用力揮了揮。 「只要扳平比分比賽就對我們有利了。校隊肯定不願意和我們打平，因為相 比他們來說我們太弱了。這就是我們的機會，利用他們的心態。要知道光腳的不 怕穿鞋的，打架的怕不要命的，我們就是光腳不要命的，沒什麼好怕的！」 楊煒一番話說的大家個個熱血沸騰，嗷嗷叫著巴不得現在就開始下半場比賽。 晉靜把這情況也忠實地記錄在了本子上，寫完這些她歎了口氣：可惜他的父 母不同意，否則說不定在這方面楊煒能做出一些成績來呢。現在的他已經足夠讓 人刮目相看了。 ※※※下半場重新開始之後，校隊突然發現三班比上半場要積極了許多，最 起碼他們有兩個人在前面不知疲倦的奔跑，雖然被他們的傳球倒腳耍的團團轉， 但是這表明了一種態度：高一三班決不甘心一球失利！ 李靈扭頭看了看轉到自己這邊的胖子楊煒，看來這一切肯定又是他想出來的 ……了不起！一個學生娃能夠做出這麼冷靜和適時的分析，厲害！這種看似亂跑 的安排如果不加以注意絕對能夠自己的球隊帶來一些危險。 就在他想要起身提醒隊員們注意這兩個前鋒的時候，場上異變陡生！ 在後場倒腳的校隊成員們對三班的突然上搶準備不足，再加上那個嗷嗷叫著 衝上來的人長相實在太凶悍了，他腳下一軟，直接把足球傳給了絡腮鬍子…… 怎麼說吳軍以前也是替補前鋒啊，踢球這檔子事還是知道的。他把足球往旁 邊一趟，輕鬆越過了那個傻愣愣的後衛，然後直接面對張利這個門將！ 一般來說門將和前鋒一對一，除非運氣特別好，技術站位特別好，反應特別 好，否則被進球那是理所當然的結局。張利不是卡西利亞斯，也不是布馮，再加 上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單刀球他也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倉促之間忘了應該及時出 擊封堵射門角度，這一連串的失誤所造成的後果就是…… 吳軍掄圓了大腿一腳大力抽射，他好像要把第一次上場的全部能力都釋放在 這腳射門裡面，足球又快又猛，而且難能可貴的是既沒有高也沒有偏。張利反應 不及，加上判斷失誤，身體只是向左傾斜了一下，足球從他右邊飛進了球門！ 下半場僅僅開始六分鐘，高一三班扳平了比分！ 場外響起了巨大的歡呼聲，所有人都站起來為這個進球叫好鼓掌。 李靈狠狠虛踢一腳，發洩對這個丟球的不滿。不管他怎麼對自己的手下說要 擺正心態，也不代表他本人就能夠接受被對手扳平比分這種事實。 晉靜跳了起來，高舉雙手歡呼。這一刻她是高一三班的學生，而不是校隊的 經理人。 吳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進球了，他愣愣的看了對方球門半天，然後才反 應過來。他高舉雙臂奔向後場，想要找人來擁抱，結果剛剛轉身就被一群人壓倒 在了地上。 「大鬍子！太棒了！」布挺第一個撲了上去。 就連楊煒都從外面跑進球場，然後興奮的壓了上去。頓時下面一片抱怨。 「我靠，怎麼這麼重？誰在上面？！」 「呃……是楊煒……哇！還要跳一下！」 「挪開！胖子，你想壓死人啊！」 「要出人命了——」 一群人在楊煒下面擺手蹬腿的，惹得場下哄堂大笑。就連晉靜都在場下笑得 很開心。 一直以來，三班足球隊給人的印象就是除了一個臧劍，和白癡布挺，其他人 都是可以被忽視的存在。人們甚至連他們的名字和號碼都記不住，反正防守就是 一群人堵在門前，進攻全靠臧劍。校內聯賽，高一三班打進多少個球，臧劍一個 人就打進多少球。很多人都認為如果沒了臧劍，高一三班就什麼都不是，校內第 二？想都別想！現在吳軍的進球卻證明了就算沒有臧劍在，他們高一三班也一樣 可以進球，全校第二可絕非浪得虛名！ 這場比賽，究竟是校隊的熱身賽，還是高一三班的正名比賽呢？布挺想要用 這場比賽證明自己不是白癡廢柴，楊煒也想向別人證明他對足球的熱愛。還有劉 輝，那個因為吹牛而在全班倍受鄙視的人，想證明自己不只會吹牛。那些後來才 上場的同學們，他們想要證明什麼呢？證明自己不是懦夫，是一個個頂天立地的 男子漢？ 看著那群在球場上玩起疊羅漢的同學們，晉靜又迷茫了。 李教練，這樣的場面您當初決定比賽的時候想到了嗎？ ※※※王薇面對這個失球也很驚訝，中場休息的時候聽李教練得安排，覺得 如果那樣踢下去高一三班能夠不能繼續拉開比分就萬幸了。沒想到開賽剛剛六分 鐘，他們竟然將比分扳平了！那兩個在前場拚命逼搶的前鋒……是誰想出來這種 戰術的？難道真是那個總和布挺、臧劍他們在一起的胖子楊煒？那個面對別人嘲 笑都不敢還口反駁的楊煒？！ 王薇覺得一陣眩暈，為什麼自從認識布挺之後就碰到了這麼多超出常規的事 情？ 李靈扭頭對王薇苦笑了一下。 「李老師……」她還想要安慰安慰老師，沒想到李靈卻打斷了她的話。 「王薇，看樣子我們給別人做嫁衣了啊。」 ※※※PS，明天依然一天兩更，更新時間和今天一樣。敬請期待！ 054.最厲害的守門員 高一三班將比分扳平這極大的刺激了觀眾們的情緒，他們就好像支持自己的 球隊那樣為高一三班加油助威，校隊頓時成了被眾人嘲笑的對象：堂堂一所學校 最好球員組成的球隊在面對三個蝦兵蟹將組成的「球隊」時，攻了半個小時才進 一個球。隨後當對方九人登場的時候，下半場僅僅開始了六分鐘就被進球了。這 樣比較起來，好像校隊還不如高一三班呢！ 也因此進球後的高一三班如此興奮，他們贏得了全場的讚譽。而校隊的人則 低垂著頭，無奈的看著歡呼的三班人。這真是一場他們從未經歷過的比賽——九 人打三人只進一球，九人打九人反被進一球……究竟誰才是校隊啊！ 比賽重新開始，扳平了比分的高一三班鬥志昂揚，他們又重新回到了「鐵桶 陣」的踢法。任校隊在外面圍攻，但就是別想把球打進來。 布挺在這重重保護下高聲尖叫，不斷刺激著校隊的進攻球員，激勵自己球隊。 他的有些話讓校隊的人恨得直咬牙，比如他會在對方沒法射門只能選擇傳球之後 大叫：「射門啊！有本事就射門啊！我手都冷了！」他明知道對方不可能射門才 這麼喊，這讓校隊的人有種「小人得志」的感覺。 「這個人，真的……很賤啊！」任少凱覺得自己都快被布挺氣吐血了。 「你的情緒受到他影響咯。」蘇偉指著他被氣的扭曲的臉說。 任少凱一愣，隨後翻了個白眼：「靠，這也行？」 看著他的表情，蘇偉哈哈大笑：「千萬別被他的言行所影響。我們又不是第 一次和他交手了，你還不明白嗎？他其實很能調動情緒，不管是自己這邊還是對 手……」 任少凱認輸了，他沒法一邊踢球一邊用嘴還擊。「門將就是好啊，習慣站著 說話不腰疼！」他憤恨的啐了一口。 臧劍在旁邊聽到兩人的對話，他沒有上去發表自己的看法，只是把目光投向 自己名義上的「哥哥」，然後笑了。 他說過的，「哥哥」是最棒的守門員，這可不是在胡說。 ※※※晉靜現在很高興，因為三班球隊扳平了比分，但這還不是最讓她高興 的事情。看著布挺重新站在球門前面，然後手舞足蹈——也許應該說張牙舞爪才 對——大吼大叫的樣子，她就覺得很高興。她喜歡專注做事的布挺，喜歡看他發 光發熱，而不是以前那個懶洋洋沒鬥志沒信心沒追求的布挺。 「布挺加油！一三班加油！」她高聲喊道，就算把嗓子喊啞也值！ ※※※時間在流逝，校隊的進攻組合就算有臧劍也依然拿高一三班沒有辦法。 楊煒是臧劍的師傅，他自然瞭解臧劍的一些特點，並且能夠做出針對性地安排。 他對付臧劍和其他班機對付臧劍的辦法一樣，但是他做的更徹底，讓劉輝寸步不 離的跟著臧劍，臧劍哪怕跑回去他都跟著跑上去，如附骨之蛆。 這樣的做法看起來很惹人發笑，但是效果卻真的很好。臧劍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樣的場面，就算他回撤到中場去接球，劉輝都在他身邊，讓他很不自在。 可劉輝很來勁。當初楊煒把盯防臧劍的任務交給他的時候，他興奮的不得了。 反正三班是全員防守，就算他被拉出去了，也不會造成空當被對方利用。他可以 放心大膽的和臧劍一對一，雖然總是被他突破，但是劉輝從來沒有想到認輸或者 放棄追趕。 臧劍面對劉輝又是一個變向加速，劉輝被晃的腳下一滑，摔倒在地。場下頓 時響起了臧劍親衛隊的歡呼聲和哄笑聲。劉輝飛快的從地上爬起來，然後轉身去 追已經一騎絕塵的臧劍。笑聲刺激到了劉輝，他發瘋一樣在後面追趕，然後一頭 撞了上去…… 主裁判鳴哨判劉輝犯規，臧劍倒在地上有些錯愕地看著紅了眼的劉輝。 女生們發出了刺耳的噓聲和罵聲。劉輝在這種情況下仍然硬著脖子，沒有上 去拉臧劍起來，一點友好的意思都沒。最後還是布挺把臧劍拉了起來，又給他把 身上的灰拍掉。而另外一邊，校隊的人已經在向裁判要牌了。 晉靜看了看旁邊的楊煒，然後皺眉對他說：「你是故意的吧？」 楊煒尷尬的笑笑：「下來我會給阿劍道歉的。但是現在我和他可是對手，而 且……我能夠體會劉輝的心情，他希望得到這樣的機會，我就給他了。」 「什麼樣的心情？就算他對臧劍再有不滿，也不能用這種粗魯的犯規發洩啊。 我們是在比賽，又不是在打架。」晉靜對楊煒的解釋很不滿。 楊煒歎口氣：「晉靜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怎麼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首先，這是比賽，比賽中對手就是敵人，犯規也是一種手段，劉輝這麼做 無可厚非。其次，你……可能永遠都體會不到被人嘲笑的滋味……」楊煒咬著嘴 唇說。 晉靜愣住了。 「你學習好，人緣好，長的也漂亮，根本沒人敢嘲笑你。那種被別人恥笑， 瞧不起的感覺你可能體會不到。有時候真的很生氣：大家都是人，憑什麼別人就 能那麼受歡迎？憑什麼自己只能拿來和別人比較然後被嘲笑？只是因為別人有天 賦而自己沒有？也想證明給其他人看，但是得到的還是嘲笑，他們像看小丑一樣 看我們。沒錯！我們沒有能耐，沒有天分，甚至連運氣都很差勁，我們是廢物， 但這不代表我們喜歡被人嘲笑！她們……」他指著那群花癡一樣的女生，「她們 可以為阿劍的表現歡呼鼓掌，但是她們憑什麼嘲笑劉輝？要是我在場上……」他 又深吸一口氣，「我可能也會撞上去！誰讓我們無能？斷不了他腳下的球，就只 能用犯規來表示自己的不滿了！」 晉靜張張嘴，她剛才那麼說確實沒有考慮到楊煒的感受。從初中因為阿布而 認識了楊煒之後，她也經常看到他被嘲笑和羞辱。記得最初見到楊煒的時候，他 在被人嘲笑的同時還在陪笑！這讓晉靜很看不起他，有段時間都不喜歡這個胖子。 只是後來關係熟了才不計較那麼多了。 是啊，有誰生下來就應該被嘲笑，就喜歡被嘲笑的？ 那些通過嘲笑他人來獲得自我滿足的人，才是可憐的應該被嘲笑的小丑。 「對不起，我……」晉靜低頭道歉，卻被楊煒笑著打斷了。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反正我也習慣了，哈哈！所以才要用這場比賽 來證明啊！說實話，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佩服過布挺那個廢柴，要不是他抓著 衣服罵我死胖子，我可能現在還躲在教室裡面看漫畫書呢。」楊煒看著場上的布 挺說。 晉靜知道對方在給自己台階下，不讓一個女孩子太難堪。她領情的順著看過 去，然後喃喃道：「是啊，很讓人佩服……」 ※※※距離比賽結束只有十分鐘了，校隊仍然沒有取得進球。觀眾們的噓聲 越來越大，二七班的拉拉隊已經徹底沉默了，因為他們也看出來了校隊雖然佔盡 優勢，實際上卻很狼狽。 李靈板著臉站在場邊，雙手環胸。誰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王薇的本子上紀錄了這場比賽到目前為止校隊的射門次數——二十八腳，射 中門框範圍的十七腳，進球一個…… 真是轟轟烈烈的數據，慘慘淡淡的結果。 反觀處於下風只能防守的高一三班卻越踢越來勁！不光是布挺在高聲叫喊， 其他隊員們也會在做出一次精彩的防守之後大吼一聲提升士氣。而他們的這種舉 動並不會獲得嘲笑聲，反而是一片喝彩。在觀眾心中，他們最期待的結果正在一 點點靠近。只要高一三班再堅持十分鐘，他們就能在八十分鐘內成功逼平校隊— —要知道賽前甚至有人預測這場比賽布挺他們會被校隊打進兩位數以上的進球。 「堅持住！平局就是勝利！」布挺高聲提醒自己的隊員們。 陳濤在上面看著活躍的布挺，他想起了那天傍晚，天色漸漸暗下來的球場， 他們似乎什麼都看不見，但是還能聽到這個聲音。這個聲音告訴他們：堅持住！ 去左邊！去右邊！大腳開出去！就好像黑暗中的燈塔，有了這個聲音，他們知道 自己應該做什麼，怎麼做。 今天他再次聽到卻是坐在看台上，又是一番別樣滋味在心頭。 王薇聽到了布挺的喊聲，她問李靈：「教練，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打平 了，我們還要進行加時賽和點球決戰嗎？」 李靈聳聳肩：「時間來不及了。下半場結束就算了，不管什麼結果，那就是 最終結果。」語氣中頗有不甘。其實他腦子裡面有很多想法，但是無奈巧婦難為 無米之炊，他手裡就那些牌，那些球員，怎麼組合都無濟於事。如果連三班都贏 不了，他真的擔心下學期的市長杯他們要怎麼辦。 看來舅舅的獎金沒有那麼好拿啊。 ※※※急躁的任少凱一腳把足球射到了天上，引起了一位來自其他班級的隊 友不滿，兩人瞪著對方，氣氛有些緊張，蘇偉連忙上去將兩人隔開。他自己也很 困擾，比賽踢成這樣子是賽前誰也沒有想到的，可大家繼續急躁，這場比賽就肯 定不會是他們希望的結果。 布挺看到這一幕自然笑得很開心。他就是那種別人遭殃他得意的典型心態， 讓校隊的人看的直咬牙。 臧劍的射門打在布挺手掌邊緣，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飛出了底線，校隊獲得 一個角球。對於校隊來說，每一個定位球都是他們的機會。因為布挺雖然很高， 可是他對高空球落點的判斷很成問題，每次角球三班門前都是一片混亂。校隊發 現他這種特點之後，都有意製造角球。 蘇偉將角球踢向門前，布挺高喊一聲：「我的！」氣勢洶洶的衝了出去，然 後起跳，單手伸出，可足球卻從他的手指尖上放掠過，直墜身後！ 他身後可就是空無一人的球門啊！ 布挺幾乎被嚇傻了，其他人也沒有想到布挺會漏的這麼乾淨徹底，三班的人 沒有一個人上前破壞——這球也不好破壞，足球就在球門正前方不足一米的地方 彈起，隨便伸腳的話，進球的概率大概是百分之九十九…… 出現在足球前面的人並不是三班的後衛，而是校隊的邊鋒任少凱！布挺剛剛 落地，回頭就見他正盯著足球發愣，顯然沒有想到足球怎麼會這麼輕易出現在自 己面前，大腦短路的後果是很嚴重的…… 「射門啊！」 不知道是誰吼了一聲，任少凱一個哆嗦。然後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伸手——是 的，你沒有看錯，是「伸手」，不是「伸腳」——拍向足球！ 一下，沒拍中！兩下，還沒拍中！ 「手球——！！」場下的楊煒高舉右手跳了起來，扯著嗓子喊道，生怕裁判 被人堆擋住視線看不見。 「手球！」劉輝也反應過來了，他同樣舉手高喊。 「手球！手球！」更多的人跟著喊了起來，而任少凱還沒有把那球拍進去… … 主裁判救命的哨聲終於響了起來。他判罰任少凱手球犯規，並且給向他出示 了一張黃牌。看台上不少人為此歡呼，而校隊的人則顯得垂頭喪氣，尤其是任少 凱，臉丟大了…… 以後肯定很久他這一糗事都將被人津津樂道的提起。這是他學生生涯永遠無 法洗刷的「污點」。任少凱沮喪著臉看向蘇偉，卻發現隊長臉上雖然很遺憾，但 是明顯是為了掩飾那幸災樂禍的笑容…… 布挺則完全不用掩飾他的想法，他笑得非常開心，指著任少凱的背影捧腹大 笑：「用手都打不進去！哇哈哈！」 場下的人也跟著他的笑聲發出了巨大的哄笑，任少凱越發覺得沒有面子了。 老天爺，他本來打算利用這場比賽向校隊的大眾情人王薇推出他的光輝形象， 沒想到反而丟了天大的臉。 要知道，他剛才偷瞟了一眼場下，發現李靈教練和王薇兩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 ※※※手球風波很快就過去，不再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校隊把全部精力都 放在了打破三班防守上，而三班的支持者們則心驚膽戰的看著布挺的球門遭受前 所未有的嚴重考驗，他們覺得那座球門彷彿狂風巨浪之巔的小舟，隨時都有可能 傾覆。 比賽很快走進了傷停補時。學生比賽的傷停補時並沒有嚴格的規定，場邊也 根本不可能有一個第四官員統計換人和受傷耽誤時間，所以具體的補時都全看主 裁判的心情……比如今天這場比賽的主裁判和校隊不少球員的私交就很不錯，所 以他會故意多補幾分鐘給校隊，讓他們打進一個球，挽回面子。 賽前他們開玩笑還說贏五個球都算丟臉，現在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如果連贏 都贏不了，才更丟臉呢。 看台上不斷響起噓聲，他們覺得補時長的有些過分了。三班的人更是學著中 國聯賽裡面的觀眾們那樣高喊：「黑哨！黑哨！黑哨！」 大約補了有八分鐘，眼看課間十分鐘都要結束了，主裁判終於把哨子放在了 嘴中。蘇偉看了一眼裁判，現在他拿球，這大概是校隊最後一次機會了。哥們兒 很夠意思，無奈自己的球隊不爭氣。 但是為什麼不再來一次壓哨絕殺呢？上一次對陣三班前面八十分鐘和這次幾 乎一模一樣，最後結果不還是他們二七班贏了？當時似乎和現在一樣，他拿球， 然後直塞，疲勞到幾乎崩潰的對方後防線整體犯錯，然後任少凱一腳射門，球就 進了。 為什麼我們不再重演一次？ 蘇偉這麼想著，他看向邊路。任少凱似乎和他想到了一起，他正在悄悄的往 中路移動。 我們從初中到高中，配合了四年呢，這個時候就看我們默契如何了！ 少凱！ 蘇偉突然直塞！足球再次如手術刀一樣穿越了三班的防線！二七班拉拉隊的 歡呼聲在沉寂了幾十分鐘之後再次響起。 任少凱心領神會的出現在了後防線身後，他接到了這腳傳球！ 「越位！」場邊的楊煒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喊了出來。但是主裁判並沒有理會， 先別說這是一個好球，也許就算越位了他也會視而不見的吧？ 任少凱沒有抬頭確認布挺的位置，他也沒有時間了，直接起腳射門！ 「怎麼會還讓你們這樣……」布挺出現在了足球的路線上！同樣沒有時間伸 手阻攔，只能用胸膛將這腳大力射門硬生生擋了出去！還在說話的他差點被這股 力震的將舌頭咬掉！ 同樣的錯誤不會再犯第二遍！ 場外的人們剛準備歡呼，卻看見臧劍猶如幽靈一樣出現在了足球的落點！ 如果是臧劍射門，在這種距離，幾乎不會落空！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而親 衛隊的歡呼聲則再次響起！ 高一三班隊員幾乎都放棄了防守，甚至有人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自 己的球門被洞穿的一幕。三十六天之前他們在最後時刻失敗，三十六天之後還要 這樣嗎？難道這是改變不了的命運？ 不！還有一個人不答應。 布挺還沒有從震盪中恢復過來就看到臧劍出現在足球前面，並且掄起了腿。 如果讓他射門，那麼必進無疑！布挺心中這樣想，不行！不能讓他射門！ 似乎是身體自動作出了反應，布挺猛地縱身向前，猶如餓虎撲食一般撲向了 前面的足球！ 臧劍的射門打在了布挺伸出去的手上，足球被擋住了！在旁邊的劉輝反應非 常快，他搶在任少凱之前把足球大腳開了出去，不管踢向什麼方向，反正絕對不 能是自己的球門！ 「嘩！」 臧劍親衛隊的歡呼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看著球門前面那瀰漫著 煙塵的一小塊地方。 球沒進！球竟然沒進！ 那個白癡撲出了天才臧劍近在咫尺的射門！天哪！我們的眼睛沒有出現問題 吧？ 「幻覺！這一定都是幻覺！嚇不倒我的！幻覺……」有人揉著眼睛大喊，但 是很快巨大的歡呼聲將他拖回了殘酷的現實。 「好棒！布挺好棒！」晉靜跳了起來，率先喊道。她的叫聲驚醒了其他人， 為布挺歡呼的聲音響徹全場。 「布挺！布挺！布挺！布——挺！」 「好小子！太棒了！」 「幹得漂亮！門神啊，門神！」 「職業級的撲救呀！」 「這樣的人為什麼不進校隊？！教練眼瞎了嗎？」 幾乎所有人都在為布挺歡呼，他從地上爬起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看台上興 奮得人群，隨後他才呵呵的傻笑起來，被人稱讚的感覺……真好啊！ 反應過來的隊友們將他圍起來，然後把他壓在下面，又玩起了疊羅漢。楊煒 看見這熱鬧得一幕，焉能不湊？於是他兩百來斤的身體又壓了上去…… 「啊呀！」 晉靜捂著嘴笑不停，今天是她最開心的一天，因為她的阿布終於得到了別人 的承認和讚揚。阿布不是廢柴，也不是白癡，他並非一無是處，他證明了自己的 價值！ ※※※張利愣愣地看著坐在地上的臧劍，又看看被眾人壓在身下的布挺。這 個從來沒有接受過守門訓練的白癡竟然把臧劍的射門撲住了！要知道在整個求知 中學都未必能找出來在如此近距離之下撲出臧劍射門的門將來！ 有句話突然在他腦海中響起，清晰無比。 「哥哥是在下所見，最厲害的守門員！」 他無力的靠在了門柱上。 ※※※PS，今天還有一更，時間將在晚飯前後，敬請期待！ 055.校隊第二十二人 醒目· ；強烈推薦：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面我都以為中國的動漫早就死了， 能把藍貓當作寶還能讓人有什麼好說的呢？但是我錯了，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肯 定還有人為自己心中的理想默默無聞的堅持著，努力著。 因為今天我看到了一步非常不錯的國產原創動畫電影的宣傳片，短短一分半 的視頻已經足夠感動我了。真的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麼出色的國產動畫。 雖然風格上學習模仿了新海誠，但是那從音樂到故事都國產原創的視頻還是讓我 看到了中國動漫的希望所在。 有這樣一群人，他們肯為心中的理想，為別人不屑的夢想努力做事的人，我 想中國的動漫就有希望。與其成天撇著嘴譏諷中國動漫，不如腳踏實地的為她做 點什麼，編不出來好故事不要緊，不會製作動畫也不要緊，只要能給於自己國產 的優秀動畫一點應有的支持就足夠了。請感興趣的朋友點擊以下鏈接觀看國產動 畫電影《路上的鋼琴家》的宣傳片：http://flash.ouou.com/flash/12248.html 這個速度比較快。 http://www.artask.net/flashmove_gangqin.asp 這個則是他們官方網站的 視頻。 另外他們的官方網站：http://www.artask.net 想要瞭解更多詳情和欣賞優 美截圖的朋友可以去龍空論壇：http://forum.dragonsky.net/dispbbs.asp？boardID=7&ID=107182&page=1 也許這部動畫還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點不足，但是重要的是他們一直在努力，這就 足夠了。 （很抱歉佔用各位朋友看書的時間了，請相信我這是由衷的自發的希望自己 喜歡的東西也能得到別人的喜歡。平時大家都喜歡在網上高喊「支持國貨」，現 在不就有了這麼一個機會嘛？支持我們自己的動畫，請不要吝嗇一言一行。） ※※※沒人注意終場哨是什麼時候吹響的，因為高一三班的慶祝一直持續到 了下午最後一節課上課鈴聲響起。打平了的校隊成員有些不甘地離場了，只留下 興奮的三班人在場上狂吼擁抱。 有人在經過晉靜身邊的時候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媽的！一場熱身賽平局 都高興成這樣，真沒出息！」 對此晉靜只是笑笑，現在他們是勝利者，犯不著和失敗者一般見識了。她現 在真想跑到校園廣播室裡面，用廣播向全校宣佈：阿布是最棒的！你們以後不許 叫他「廢柴」「白癡」「廢物」了！ 李靈和王薇站在場邊看著還在慶祝的三班人，「王薇同學，看了這場比賽你 有什麼想法？」 王薇看著布挺說：「其實我們最後能贏得，蘇偉發動的那次進攻非常完美， 臧劍的補射也無可挑剔。但是……我們輸給了一個人。」 李靈點點頭：「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那個小子了。明天幫我擬一份通知，後 天貼到宣傳欄上去。」 「好的，什麼通知？」 「校隊增補球員的通知。」 王薇看看李靈，他正一臉微笑的注視著在前方的人群。 ※※※兩天之後一張紅榜出現在了食堂前面的宣傳欄上。那是一張校隊增補 球員的通知，李靈用紅紙黑字告訴所有人因為在熱身賽中表現突出，高一三班的 布挺被選入校隊，做第二門將。 布挺站在紅榜前面，嘴巴張的老大。他還不敢相信自己看的的一切：自己這 種人也能進校隊？在他身後無數人也在議論紛紛，只是他們第一次沒有表示對布 挺的鄙視，而是談起那場熱身賽，紛紛表示對校隊這一決定的支持。 臧劍站在布挺身後笑道：「布兄，以後我們就是隊友了！」 布挺扭頭看著他：「可是我沒說要加入校隊……」 晉靜笑嘻嘻地說：「啊呀！你就別在乎那麼多了，這樣好了，我們三個人又 在一起了！」她拍拍臧劍的肩膀，又摟摟布挺的脖子。 布挺看著這張紅榜，想起來自己答應過楊煒的事情。要帶回來一個冠軍給他， 高二的足球聯賽還不知道能不能按時舉行，那麼加入校隊也可以拿冠軍嗎？ 「布挺同學，恭喜啊！」王薇和李靈出現在了三人面前，頓時吸引了周圍所 有人的目光。 看到王薇，布挺馬上樂呵呵的笑道：「呵呵，小意思啦！其實我早就知道我 能入校隊的，哇哈哈！」 晉靜在後面翻了一個白眼，剛才還說自己沒想要加入校隊，這臉變得真快！ 李靈也在笑：「小子，上次你說不玩就不玩了，這次你可跑不掉了！」 聽到這話，布挺難得臉上一紅，但是隨後他想到一個問題：「李老師，如果 參加校隊，有機會獲得一個什麼冠軍嗎？」 李靈點頭：「當然！下個學期開始不久就有一年一度的『市長杯』，我們的 目標可是冠軍！」 王薇聽到李靈這麼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個教練成天都在給自己說能打 進第二輪比賽就算成功了，怎麼見到布挺就說自己的目標是全市冠軍了？ 布挺聽到李靈這麼說很高興，他攥緊了拳頭：「那就好！」 「不過別高興太早，你要接受我的訓練哦！」李靈奸笑道。 布挺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點頭道：「沒問題！只要能拿冠軍，什麼樣 的訓練我都接受！」 李靈很滿意：「行！寒假你不會去什麼地方吧？」 布挺看看晉靜，然後搖頭道：「不會，我沒什麼親戚家可去的。」 「唔唔，到時候來學校，接受我的訓練。在此之前好好學習吧，馬上就期末 考試了！」他一想到布挺在桌子上刻公式的樣子就很想笑，這小子，作弊都作的 這麼傻氣！ ※※※校隊那場平局並沒有影響到球隊的士氣，因為李靈用撒謊的藝術把這 場比賽說成了對他們比賽心態的考驗，希望他們從這場平局中吸取教訓下次不管 見到什麼樣的球隊都要保持平常心，面對比自己弱的不能輕敵，面對比自己強的 也不能未戰先怯。 少年們都聽信了李靈的解釋，一個個覺得真是自己心態出了問題，而不是高 一三班多強大，因此這場平局只是一次意外。只是有些人對於布挺的加入有些不 滿——他們都還記得比賽的時候布挺是怎麼用言語羞辱校隊的。在全校師生面前 栽了跟頭，誰都會有些不爽。李靈不在乎，反正目前他也沒準備讓布挺隨隊一起 訓練。 把布挺介紹給球隊之後，李靈就宣佈校隊暫時解散，因為期末考試馬上來臨。 等寒假過了球隊再重新集合，為了新一屆「市長杯」而努力。 期末考試，學校自然又是一番雞飛狗跳，學生們各顯神通，用盡辦法希望能 讓自己過一個愉快地春節。最後成績下來了，臧劍依然排在全班倒數第一，而這 次名列倒數第二的不是楊煒，而是布挺，楊煒成了倒數第三，倒數第四則是在那 場比賽之後因為撞倒臧劍而成為全校女生公敵的劉輝。 其實倒數第三也許應該是布挺的，他在做英語的時候最後幾道大選擇題一個 都沒填——當然，就算填都是瞎蒙的，但是不能否認有時候瞎蒙也許還能蒙對一 兩道呢——就這樣楊煒比他多了三分成為倒數第三。他不知道楊煒的父母看見他 們兒子比期中考試上升了一個名次會不會很高興，會不會允許他重新玩足球。 反正他自己父母不在身邊，考倒數第幾都沒有關係，他不用害怕回家被人揍。 只是晉靜小小的不高興了一次，因為考試前她那麼用心的給布挺補課，沒想到他 成績還比期中考試下降了一名。 晉靜考了第三，這是她的真實水平。足球隊和元旦文藝匯演都沒有耽誤她的 學習，而且每天晚上她都會花很多時間來幫助臧劍和布挺補課，真不知道她是在 什麼時候自己用功的。 打小布挺就覺得晉靜很聰明，某件事情只需要聽別人說一遍她就能學會，而 自己反覆好幾遍都做不好。這就是天賦啊！ ※※※「明天就是寒假第一天了！真棒！」拿了好成績的晉靜回到家裡面也 很興奮，終於不用坐在桌子前溫習功課了，她躺在布挺家中的沙發上愜意地伸了 一個懶腰。 「寒假是幹什麼的呢？」臧劍之十萬個為什麼又登場了。 「就是一個學期結束之後讓學生們休息的假期啊，因為是冬天放的假，所以 說『寒假』。夏天還有一個長假，我們叫『暑假』。」晉靜乾脆把暑假一起解釋 了，免得幾個月後臧劍再問「暑假是什麼呢」這樣的問題。 「這麼多寒假作業……鬼才休息得了！」布挺看著鼓囊囊的書包憤恨地說。 每天都要寫寒假日記，除了全市統一發的三本寒假作業之外，還有各科老師佈置 的作業若干。語文老師佈置得是「寒假見聞三兩篇」的作文，說是兩三篇，實際 上要求一個星期一篇，四篇。數學老師佈置得是數不清的習題。還有英語老師要 求的英語作文……以及其他科目雜七雜八的作業若干。 更氣人的是語文老師在佈置寒假作業的時候，大家都在喊「太多了！」語文 老師便搖頭晃腦地說：「不多不多，多乎哉？」底下學生們條件反射的接道： 「不多矣！」語文老師一拍桌面：「這是你們自己說的，既然不嫌多就給我做了！」 一眾可憐的學生敢怒不敢言。 晉靜看著布挺的書包，也知道似乎真不是什麼「休息的假期」。最起碼對於 有些本身學習就差的學生來說，光是做作業就足夠用掉他們三分之二的假期時間， 因此很多學生寧肯扔下作業不做也要先玩個痛快，到最後幾天再借來抄。 但是現在不是為作業而苦惱的時候，才第一天呢。晉靜決定換個輕鬆的話題， 「阿布，明天陪我出去逛街吧！」 布挺還沉浸在對老師們的怨念中，他語氣很不好地反問道：「幹嘛？！你要 買什麼？」 「不幹嘛，也不買東西，就是出去玩玩不行啊？」 「不買東西逛什麼街啊，神經病……」 晉靜擰起了眉頭，「不去拉倒！我讓阿劍陪我去，哼！」她把頭扭到一邊， 笑著對臧劍說：「阿劍明天陪我逛街吧！」 臧劍點點頭：「好！在下最喜歡逛街了！」 晉靜拍拍手：「阿劍真好！你一定會很受女生歡迎的！」 「他本來就很受女生歡迎好不好？」布挺插嘴道，但是晉靜好像沒有聽到他 說話一樣，繼續大誇特誇臧劍。 布挺聽著皺起了眉頭，他起身走進了自己的臥室：「我睡覺去了！」 臧劍抬頭看了一眼他：「布兄如此早便要歇息了嗎？」 布挺沒有急著回答，他看著晉靜。只要她說出同樣的話，他馬上就會順著台 階下來。 「咦，阿布這麼早就要睡嗎？」 「啊哈哈，確實有些早，那我再等會兒，你們剛才說要去哪兒來著？」 可惜以上都是布挺的幻想，晉靜什麼都沒有表示，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布挺不爽的咂咂嘴，「是啊，困了，睡了！」 他轉身用力把房門關上。 「布兄這是怎麼了？」臧劍有些困惑。 晉靜瞪了門一眼：「別理他！」隨後她對臧劍笑道，「阿劍，你說明天我們 去哪兒玩呢？」 「這個……在下也不熟悉，一切晉靜姐說了算。」 「嘻嘻！阿劍真好！明天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布挺把耳朵從房門上拿開，對著外面的方向撇撇嘴：「切！你們去玩吧，誰 稀罕！祝你們明天吃壞肚子，腿抽筋！」 門外不時傳來晉靜銀鈴般的笑聲，布挺覺得非常刺耳，他索性躺在床上用被 子蒙住頭，什麼都不管。 ※※※當布挺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九點鐘了。晉靜和臧劍已 經出去了，兩人連早餐都沒有給他留，估計是在外面吃早飯的。他不爽的在屋子 裡面轉圈，一想起晉靜和臧劍兩人在街上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心裡就有一股子 火：本來應該是他和晉靜兩個人的…… 氣歸氣，氣完還是要想一下：今天幹什麼呢？寒假第一天耶，猛地從繁忙的 學習生活中抽身而出，卻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有一點點空虛。上網嗎？天天 都上網，除了找人聊天，去幾個論壇潛水看火星貼，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玩遊戲？就那麼幾個單機遊戲都讓他翻來覆去玩膩了。網絡遊戲他又沒有那 個精力，畢竟每天都有晉靜監督著要學習，哪兒有時間去玩網絡遊戲。 看動畫？漫畫？電影？電視劇？ 布挺打了一個呵欠，只是想想就夠無聊的。這麼寶貴的時間怎麼能浪費在看 這些東西上呢？ 自己一個人出去逛街嗎？他可不想在街上碰到那兩個人，到時候別提有多尷 尬了。 就在布挺不知道應該做什麼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和一件事。 「寒假來學校，接受我的訓練。」 ※※※當布挺來到學校的時候，才上午十點，整個校園安安靜靜的。傳達室 的老大爺從窗戶裡面探出頭看了看，發現是自己學校的學生也就沒有搭理，縮回 去取暖了。 其實布挺沒有對今天就能找到李靈抱什麼希望。本來就是一時賭氣才來的， 他還想多玩幾天呢，雖然不知道教練的訓練究竟是什麼樣的，但是上次那些鉛塊 可是讓布挺印象深刻。因此到了學校他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就在操場門口看一眼，如果看不到教練就回去睡覺，日後問起我也是來過的， 是教練你沒來怨不得我。 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著，布挺走到了球場大門。他探頭向裡面張望了一番， 非常不幸……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球場上，腳下還放著一隻足球。 而且更不幸的是那個人也看到了他。 「喲，沒想到你真的來了！」李靈很高興的向他揮揮手。布挺耷拉著腦袋走 進去，不過很快他又把胸挺起來：「那當然，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說了 要來就肯定要來。」 李靈點點頭：「不錯不錯，不過來的有些晚，我可是在這裡等了你一個小時 呢。你應該九點鐘就來的。」 「這麼早幹嘛？冬天早上很冷的……」布挺嘟囔道。 「想不想出名？想不想被人讚揚？想不想被自己暗戀的女生看上？」李靈突 然問道。 「想！想！」布挺在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迫不及待地回道，就差像馮鞏那 樣喊道：「想死我了！」 「那就不要怕冷！從明天開始早點起來，九點鐘來學校，我們特訓！」李靈 的聲音猛地高了八度。 「哇！不要搞得這麼誇張吧！」布挺把手放在嘴裡大叫道。 「你的表情本身就很誇張……」李靈懶得理他。 「先跑幾圈我看看你的體能狀況如何。」李靈將腳下的足球挑起來，然後漂 亮的停在腳面上。布挺看愣了，好一會兒才問：「幾圈是幾圈？」 「隨便，跑到你覺得累了為止。」李靈覺得以他對這孩子的瞭解，可能兩三 圈就差不多了。 「哦，那我跑了。」布挺站在跑道上，深吸一口氣，開始了他以前每天都會 做的功課——跑圈。 李靈揮揮手：「跑吧跑吧！」他開始低頭翻書，好好考慮一下等會兒要怎麼 教這小子做門將練習。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方面的教練工作，所知道的除了書本上 寫的便是自己領悟出來的東西，要怎麼系統得教給一個從來沒有踢過球的菜鳥呢？ 而且很多專業術語都不能講，害怕布挺聽不懂。 這確實是一個挑戰。 從哪方面開始訓練呢？ 步法？站位？還是接球？ ※※※因為期末考試休息了十幾天，這次重新跑在跑道上，呼吸著有些寒冷 的空氣，布挺感到一絲興奮。就是這種感覺，一個人跑，不停的跑，不知道疲倦， 不用考慮終點在哪裡的問題。只要沒有聽到下課鈴聲就這麼一直跑下去，彷彿全 世界都只有自己一個人，太棒了！ 他仰著頭在跑道上奔馳，每當感到有些累的時候就會在心裡給自己吼一嗓子 ：跑！布挺，跑！ 剛才的退堂鼓早就被沖沒影了。 李靈重新翻看了一遍手中的書，然後回想自己上高中那會兒，校隊的隊長是 怎麼訓練他們的門將的——那個時候還不流行從外面請教練，大家都是自己練習， 所以隊長的作用非常重要。 嗯，似乎是教了幾個簡單的步法練習之後，然後講講站位中需要注意的事項， 練得最多的還是接球這種基礎動作，各種接球好像就反覆練了一個多星期。當時 他在旁邊光看都覺得枯燥，別說親自練習的門將了。 如果他要教布挺，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還是只能照著隊長那一套來。先練基 礎吧，把基礎打好了再說其他的…… 當他終於從思考中回過神來後，才發現身邊沒人。 「日，這小子又……」他第一反應就是布挺又偷偷溜了，但是當他抬頭準備 罵娘的時候卻看見遠端跑道上正奔跑著一個人，他很用力，但是很快速度就慢了 下來，從他的姿勢可以看出他已經很累了。就在李靈以為他應該停下來的時候， 卻看見他嘴巴嘟囔著什麼，然後又猛地加速前衝，跑不了多遠卻再次慢下來…… 變速跑嗎？ 他在搞什麼？ 「停！布挺，停下來！別跑了！」李靈喊道。 布挺沒聽他的，繼續埋頭跑。 李靈想起自己褲兜裡面的哨子，他掏出來用力一吹，布挺就好像聽話的機器 人那樣猛地站住，身體一聳一聳地喘著粗氣。 「你跑了多少圈？就累成這樣。」 「我……我不知、不知道……」 李靈掏出手機看時間，他記得看見布挺來了之後是十點十七分，他們扯了一 會兒然後才開始跑步的。就算說話用了十分鐘，那麼現在是…… 手機屏幕上清楚地顯示了現在的時間：11：00. 十一點整！ 反應過來的李靈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隨後他看著還在喘粗氣的布挺，這小 子竟然不停的跑了三十三分鐘！他瘋了？又不是練習馬拉松！ 「幹嘛跑這麼久？你想累死自己啊！」 「我、我沒有、沒有……聽到下、下課鈴……」 「啥？」 「啊，不是……不是，我跑著跑著，就、就忘了為什麼要跑了……」 對於這個回答，李靈哭笑不得。難怪不得學校裡面的老師都對這個學生直搖 頭呢！ 「好了好了……下次記得不要這樣跑，一會兒快一會兒慢的。這樣很累人， 知不知道？」 布挺喘著粗氣點點頭，確實很累。 「你要勻速跑，就是從始至終都一個速度，不要太快也不能太慢。呼吸要有 節奏，不要隨意加快速度，一旦呼吸節奏打亂了，你會覺得越跑越吃力。跑死人 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我可不想被媒體稱為『體罰學生致死的魔鬼老師』。另外， 不要一邊跑步一邊說話，你剛才跑步的時候在嘟囔什麼？」 「沒、沒什麼……」布挺先點頭再搖頭，那是他的秘密，他不想讓別人知道。 「老、老師，我們接、接下來練什麼？」 李靈想起手機上顯示的時間。「還練毛啊！馬上就吃午飯了……」 「哦，那我回去了……」說完布挺轉身就要走。 李靈手快將他抓住：「你回哪兒去？」 「回家啊……」 「我還沒說今天訓練到此結束呢！下午還要訓練，中午吃完飯我們繼續。」 「啊？下午還有！？」布挺哀嚎道。 「廢話！這叫一天兩練，懂不懂？對於你這種菜鳥來說，沒有什麼比時間更 寶貴的了。你竟然還想下午休息？沒門！要想做到別人那樣，你需要付出更多的 努力，誰讓你笨來著。」 「那我寒假作業怎麼辦？」布挺才不想每天都這麼累呢，於是拿出了「學習」 這一殺手鑭，「學生應以學業為重，我還有那麼多作業……」 「少來了！」李靈戳穿了他的謊言，「誰不知道你作業都靠抄晉靜的？晚上 回去抄她的！走，跟我去吃飯。」 「學校食堂不開門……」 「誰在食堂吃飯啊？我們出去吃。」李靈拉住還站不太穩的布挺往外走。 「吃館子嗎？真好……」布挺嚥了口口水，今天上午沒吃飯，剛才有劇烈運 動完畢，肚子還真的餓了。 「想的美，盒飯！三塊的！老子可沒那麼多錢供你娃吃館子。」 「三塊吃不飽！五塊吧，老師……」 「下午要訓練，就是不能吃飽！否則得了闌尾炎，多的事情都來了。走啦走 啦，大不了訓練完了你自己回家泡完方便面好了！」 「方便面沒營養……」 「少廢話，你是教練我是教練！」李靈瞪了布挺一眼。 布挺嚇的將脖子縮起來，怯生生地說：「你是教練……」 李靈又被布挺的樣子逗笑了，「小鬼！聽我的沒錯，如果你還想享受那場比 賽的待遇的話。」 布挺知道李靈說的比賽是那場，他到現在還時常想起來呢。被那麼多人歡呼 自己的名字，感覺真好！ 看到布挺臉上表情的變化，李靈就知道自己的話說到對方心坎裡面去了，他 趁熱打鐵：「小子，我向你保證，以後還有更多的人為你歡呼的！」 一句話將布挺說的熱血沸騰，恨不得現在就開始訓練。李靈哈哈大笑，拽著 布挺向外走：「走走！先去吃盒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心發慌……」 ※※※PS，封推今天結束，於是一天兩更的好日子也到頭了。不過從明天開 始我會保持一天一更的穩定更新，感謝大家的支持！也希望喜歡的朋友能夠廣而 告之，讓更多的朋友知道林海聽濤在17K 開新書了。 056.寒假第一天 當布挺和李靈在大排檔上風捲殘雲消滅手上三塊錢的盒飯時，晉靜和臧劍則 坐在「肯德基」中享受逛街之餘的休息時光。自從上次布挺請一群人來肯德基吃 飯之後，臧劍就喜歡上了這種洋快餐，對於他這個從古代來的人，肯德基麥當勞 可都是很稀奇的東西，自然也算是美味了。 晉靜看著臧劍非常沒有形象的大吃特吃，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因為她想起了 獨自在家中的布挺，今天不是週末，她的父母都要上班，中午是不回來的，午飯 誰給他做？想起布挺好歹也算獨自一人生活三年了，卻連飯都不會做，晉靜就皺 起了眉頭。 因為和他賭氣，自己今天出來的時候也沒有把午飯早飯給他做好。經過一上 午，被臧劍逗得心情愉快，也早就把昨天的不高興拋到了腦後。現在覺得自己做 的有些過分，昨天布挺心情不好說話有些沖，自己無視他也沒道理。她和布挺在 一起總會鬧這樣那樣的小矛盾，都不是什麼大事，隔天就好了。冷戰打的最長的 一次也就是校運動會的三千米長跑了，到後來還不是她晉靜自己先認輸了？ 臧劍發現晉靜似乎在走神，一直盯著桌上的食物卻沒有動手，他在紙巾上擦 乾淨自己的手，有些奇怪的問道：「晉靜姐怎麼不吃呢？」 晉靜隨口答道：「我在減肥，呵呵。你都吃了吧！」 聽見晉靜這麼說，臧劍很高興，他把本來放在晉靜前面的雞腿都拿過來，然 後繼續埋頭消滅食物。 晉靜看著臧劍活似幾百年沒吃過東西的饞樣笑了出來：「慢點吃，別噎著。」 臧劍點點頭，嘴裡塞著食物，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喂，阿劍。吃完飯我們就回去吧。」 臧劍把雞肉嚥下去，然後抬頭看著晉靜：「不去遊樂場了嗎？」 晉靜伸手將他嘴邊的食物殘渣抹掉：「不去了，我走累了。我們給阿布帶點 吃的回去吧，我想他肯定餓慘了。」想到布挺像小狗一樣有氣無力的趴在床上吐 舌頭，她就無法掩飾臉上的笑意。 臧劍也想到了家中還有一個人，顯然也就不好意思要求去遊樂場了，雖然他 很想去。 晉靜當然知道臧劍心中的想法，她笑道：「好了，下次帶你去啦，寒假很長 呢！」這個在學校其他女生心目中冷酷的帥哥，在她眼中卻只不過是一個比實際 年齡還要小上幾歲的小弟弟呢。 聽到晉靜的承諾，臧劍高興的低頭繼續吃飯，而晉靜則起身去櫃檯給布挺買 外帶了。 ※※※學校放假的後果就是附近的餐館大多數都關門，布挺和李靈是在一個 距離學校有些遠的大排擋上找到吃飯地方的，而且菜式花樣和上學那會兒比起來 少了很多。 兩人吃完飯慢慢在街上溜躂，這個時候也不適宜回去繼續訓練，總要有個午 休的時間是吧。但是布挺覺得不爽，因為冬天外面很冷。剛才在大排擋上吃的就 是冷飯，身體一點沒暖。 「李老師，你不是有辦公室嗎？我們去你辦公室休息……」 「沒帶鑰匙。」李靈一句話讓布挺後面的都說不出來了。 「那我們可以去茶館坐坐嘛。」布挺瞟到了路邊一家茶樓，玻璃大門上貼著 「空調開放」的宣傳語，在這寒冷的冬季非常誘人。 「沒錢。」李靈目不斜視，領著布挺從茶樓大門前走了過去。 布挺不說話了，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兩人就這樣一路走回了學校。然後李 靈示意布挺和他坐在地上，他有東西要講。 「現在我就算正式開始對你的訓練了。」李靈咳嗽了一聲，來了一個開場白。 「我先給你講講門將的理論知識……」說著他翻出書出來，開始照著念。 布挺在旁邊聽得很想打呵欠，這些東西他前幾日就看過了，照著念和自己看 書有什麼區別嗎？ 「老師，如果照著書念的話……我也會。」布挺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李靈似乎也覺得這樣做不太好，於是他放下書本問布挺：「好吧，你想要知 道什麼？」 「我想知道怎麼才能做到他這樣！」布挺拿起書，指著封面上的那個魚躍撲 救問。 「想都別想！」李靈一把搶過書，「你小子還沒學會走，就想要飛了。」 「可是那天比賽我明明做出來過……」布挺不服。 「那是運氣！告訴我，做出來之後你有什麼感覺，我不是問你高不高興，我 問你回家之後身體有什麼反應？」 「呃……」布挺想了想，「這幾個地方很疼。」他摸著自己的肘部、肩膀和 胯部說。 「這就對了。因為你根本沒有接受過系統訓練，所以也不知道正確的撲球方 法，無法保護自己才會出現這種後果。我告訴你，下次你再做這種動作可就沒有 這麼好的運氣了，斷胳膊斷腿都是家常便飯！」李靈有心嚇唬布挺，把後果說的 非常嚴重。 「哇！沒那麼恐怖吧？」 「信不信由你！」李靈瞪了他一眼，他就不敢表達不同意見了。「總之我可 是以前七中那支稱霸全市的校隊的主力後衛呢！我的經驗比你豐富的多，聽我的 肯定沒錯！」 「是是！」布挺只能點頭，因為他的教練聽上去似乎真的很厲害。 「那麼接下來這一個寒假，就由我來訓練你了！」 「好好！」布挺繼續點頭。 「首先……你有什麼想問得？」繞了一圈兩人又回到了剛才。布挺剛剛張嘴， 李靈又補充道：「不許再問如何才能這麼做的白癡問題了！」他指著封面說。 「呃，那我沒什麼可問的了。」 「你平時看球賽嗎？」為了不讓氣氛太尷尬，只能由李靈主動發問。 布挺搖頭。 「那你看《體壇週報》、《足球週刊》、《足球報》嗎？」 搖頭。 「上新浪網看體育新聞嗎？」 繼續搖頭。 「關注賽事信息嗎？」 還是搖頭。 「……」李靈額頭上冒起青筋，怎麼攤上這麼一個菜鳥，真是貨真價實，童 叟無欺！「你什麼都不懂！讓我怎麼教？」 「我要什麼都懂，還要你教？！」布挺也不爽。 李靈被這個反問問住了，他歪著頭想了一下：似乎……這小子說的有道理啊。 白紙一張不是更好嗎？沒有任何壞習慣，教出來的才能更符合自己的希望。 他咳嗽了一聲，然後說：「好吧，既然你什麼都不懂，那就方便了……」方 便自己忽悠，怎麼教都行，反正不會害怕被人說出錯誤來。「休息好了嗎？休息 好了我們開始下午的訓練課，今天我教你……嗯，教你最基本的東西——接球。」 「接球？」 「嗯，接球是一個門將必需掌握的技術，也是基礎，是所有動作的基礎。如 果你接不好球，無論你動作做的再漂亮都沒用，知道嗎？因此首先不是追求花哨 的動作而是簡單的接球，什麼時候把球接穩了，什麼時候我們再練其他的。」李 靈一本正經地說。 布挺想起來自己把手握成心狀就輕鬆接到了遠處飛來的足球，他覺得這應該 很簡單，也許用不了幾天就能做魚躍撲球練習了。「好的！沒問題，沒問題！」 他一口應承了下來。 「很好！」李靈拿出書本，翻到了「接球」那一章，然後一邊講解動作要領， 一邊將動作示範給布挺看，完了再讓布挺按照他說的做一次，如果做不到位就要 重做。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接低球動作，布挺就重複了不下二十遍才勉強做到位。 李靈講的嘴都干了，想發火卻又不敢——他想起了上次因為自己發火結果導致布 挺一走了之的事情。 自己其實不是一個很能耐住性子的人，否則也不會幹一份工作辭一份了。但 是面對這個菜鳥，他不耐下來性子真是不行呢！而且……誰讓他們曾經是一樣人 呢？ 休息了一會兒，兩人繼續，李靈的聲音在空蕩的球場上不斷響起：「手分開， 你都捏到一塊了！」 「讓你分開，沒讓你分這麼開！這樣會漏球的！」 「見過挖土機沒有？把手握成挖斗狀，將足球鏟進來！」 「曲臂！曲……就是把手臂彎起來！」 「收頜！收……就是把下巴收起來！」 「腿，注意你的兩條腿！分這麼開，大漏勺！你想被人穿襠啊！」 「下蹲，注意腿，一條腿跪地，一條腿彎曲……這樣！這樣才不會讓足球從 襠下漏過去。錯了，不要那樣蹲……你拉屎呢！」 喊著喊著李靈的氣就上來，他從來沒見過向布挺這麼笨的人，別人都是他說 一遍就能知道怎麼做。而他呢，自己親自示範了好幾遍都還做的錯漏百出，真是 ……想讓人不生氣都難。經常是注意了腿部動作，卻忘了手部動作；做好了手上 的動作，下面襠大的像城門；手腳都好了，脖子卻硬的像鋼筋。 有時候他真想對著布挺誇張的襠部來上一腳，以解心頭之恨。 或者乾脆仰天長歎：「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這個人，全然忘記了當初是誰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到布挺的。 ※※※當晉靜提著印有肯德基標誌的塑料袋回到餐桌的時候，卻發現座位上 多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的出現讓她非常無語…… 「你好啊，晉靜。真沒想到我們在這裡都能碰到。」王薇一臉迷人微笑的和 晉靜打著招呼。 臧劍恢復到了平常冷酷的表情坐在她旁邊……不，這句話應該反過來說，王 薇坐在恢復到了平常冷酷表情的臧劍身邊晉靜咧咧嘴，為什麼在什麼地方都能遇 見她呢？看來她對臧劍的執念真深。話說回來，臧劍還真的牢記自己和布挺的囑 托，在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要時刻注意自己的形象。 「哈哈，是啊。在什麼地方都能遇到呢……」晉靜歪著臉乾笑道。說實話她 並不討厭王薇，畢竟在校隊經理人工作方面還是幫了自己很大的忙。但是她對與 臧劍這種全方位的追求卻讓晉靜這個「臧劍監護人」有那麼一點不爽……她為什 麼會不爽呢？ 「今天天氣不錯，我決定出來轉轉，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你們。」王薇身邊 放著一堆手提袋，顯然剛剛購物出來的。 晉靜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那兩個讓她討厭的女生，「你朋友呢？」 「呵呵，因為是臨時想到的，所以沒有通知她們。」王薇笑道，「你們下午 要去哪兒玩呢？」 晉靜聽王薇這麼問，心頭一喜，正好自己打算回去了，這樣就可以讓他們分 開了吧。「我們要回去了，等阿劍吃完就走。」 臧劍點頭。 本來以為這樣王薇會知難而退，沒想到王薇眼睛一亮：「真好！」 「真好？」 「反正我也沒事，一直都很想去阿劍家做客，今天正好有這個機會了，不歡 迎嗎？」她眨著可愛的大眼睛，這樣的表情要是對面是一個男生，肯定忙不迭點 頭答應了。 晉靜能拒絕嗎？顯然也不能，先不說平時大家都是一個球隊的經理人這層關 系，要讓一個滿懷希望的人變得很失望，晉靜也是做不出來的。說到底她還是好 人，佛心來的嘛…… 她無力的歎口氣：「好吧……」 王薇興奮的拍拍手，這和她在學校裡面萬眾偶像的形象實在相差甚遠。學校 裡面的王薇玉潔冰清，人見人愛，所以顯得有些高貴，甚至被人傳說成不是人間 煙火的仙子，俗話說的好：美女放個屁都是香的。現在的她才像一個十六歲的小 女生呢，在學校都是人家追她，有誰見過她如此花癡的一面呢？ 「阿劍同學，也歡迎嗎？」王薇又扭頭去問臧劍。 臧劍還能說什麼？他這人本身就不擅長拒絕別人，此刻也只能點頭。於是王 薇高興的提起座椅上的袋子，然後對晉靜笑道：「我們出發吧？」 ※※※當三個人回到家中的時候，晉靜卻怎麼都找不到布挺。 「這就是阿劍同學住的地方嗎？好大！」王薇站在布挺家的客廳中讚歎著。 「因為還有一個人一起住……」晉靜不爽的瞟了她一眼。她其實蠻喜歡學校 中的王薇，很有學姐的風範，學校外面的王薇嘛，就……還是算了吧。 「噢，對了！我忘了還有布挺同學呢。」王薇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說起 來……布挺同學怎麼不在家中呢？」 「誰知道，出去玩了吧。」晉靜把肯德基放在桌子上，沒好氣地說。自己辛 辛苦苦給他帶午飯回來，卻沒想到他自己跑出去快活了，真是的…… 王薇盯著晉靜的臉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晉靜，我發現了一個很有 趣的現象哦。」 「什麼？」 「為什麼你對阿劍那麼溫柔，唯獨對布挺同學卻那麼凶呢？」 這話問的晉靜一愣，隨後條件反射的反問：「有……嗎？」 「當然有！你看，說話都不自然了呢！」王薇得意地指著她笑道。 後來，王薇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三個人坐在一起隨便聊了一會 兒，王薇就告辭了。然後臧劍在院子裡面練球，晉靜坐在旁邊看著，同時思考王 薇的話。聯想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似乎真的是這樣，一直以來她對臧劍都是輕 聲細語，面帶笑容的。只有對布挺，經常喝斥他，不給他好臉色看。這樣做固然 有為布挺沒出息而生氣的因素在裡面，但是否也是一種十幾年的慣性心理呢？ 阿劍在外面被無數人稱讚和喜愛，布挺則完全相反，得到的只有嘲笑和戲弄。 如果自己也那樣對他，是否有些太不公平了？ 有些人要響鼓用重錘，不罵不成器。但是有些人，則需要不斷的表揚和稱讚 他們才能獲得自信和前進的動力。阿布會不會屬於後者呢？ 晉靜撅著嘴想。 臧劍停下動作看著出神的晉靜：「晉靜姐又在想布兄了？」 「沒有……咦？你怎麼知道的？」 「能讓晉靜姐如此出神的，在下想大概只有布兄了吧。你在擔心布兄嗎？」 晉靜竟然被臧劍這番話說的臉一紅，「誰在想那個白癡了？」她撩撩頭髮， 決定轉移話題。「阿劍，你盤球練習的怎麼樣了？」 臧劍點點頭：「在下仔細研究過那些錄像，已經知道應該如何去做了。」 「那就好哦，能夠在這小院子裡面盤球穿梭的話，相信到了球場上也是很輕 松的一件事。」晉靜習慣性地又給了臧劍一個迷人的笑容。 ※※※布挺仰面躺在寒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喘氣，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甚 至還打濕了他的頭髮。泥土就這樣沾滿了全身，看上去狼狽無比。 和他一樣躺在地上的還有李靈。 「真……真累！老子好久沒有這麼運動過了！」李靈喘著粗氣說。 旁邊的布挺沒說話，這讓李靈有些擔心，他不會又從地上做起來，然後對自 己說一聲：「我不玩了！」就揚長而去吧？ 布挺愣愣的看著天空，他也累得夠嗆。完全沒有想到一個簡單的接球動作竟 然學了這麼久還沒有完全掌握。自己真的有做門將的天賦嗎？ 哈，我在想什麼！自己根本就是什麼天賦都沒有吧！ 那我幹嗎還要來這裡受這苦和累？ 想起那些歡呼聲，感覺真的很棒。但是能夠得到一次就很不錯了，還奢望得 到更多嗎？ 再想想以前的寒假，每天睡懶覺，然後起來上網玩遊戲，陪晉靜一起出去玩， 真的很愜意。哪像今天這樣，累得像條狗。 但是不對！前者的生活能夠持久嗎？自己能一輩子都這樣過嗎？為了不讓那 個噩夢實現，絕對不能再過回去那種生活了！ 李靈見布挺長時間不說話，害怕真的出問題，連忙對他說：「好吧，今天就 到這裡，你早點回去吧，天冷小心著涼。」 「哦。」布挺應了一聲，起身披起大衣向外走。 李靈起身看著他佝僂的背影，又補了一句：「喂！明天早上九點……不，還 是十點吧，明天早上你還是十點來吧！」 布挺回頭看了看李靈，然後點頭道：「好。」 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李靈在心裡問：明天你會來吧，布挺？ 057.蹲 晚上吃晚飯的晉靜興致勃勃的推開布挺家門，打算給布挺講講今天上街的見 聞，同時告訴他王薇來過他家，希望他能高興一點。沒想到客廳裡面只有臧劍一 個人在津津有味地看電視。 「咦？阿布呢？」 臧劍起身指向臥室：「布兄在裡面，並未出來。」 晉靜瞟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就把目光放在了電視上，「阿劍在看什麼……」電 視上放的是動畫片，目前很火的《死神》，這片子現在很流行。見臧劍看的來勁， 晉靜也坐下來陪著他看了一會兒。 和別人看電視不一樣，臧劍坐在沙發上的姿勢非常端正，身體挺的筆直，而 且還會隨著劇情產生各種有趣的反應。他非常投入，就算晉靜和布挺告訴他無數 次這裡面演的都是假的，死了人別傷心，勝利也別手舞足蹈的，臧劍卻怎麼也做 不到。 晉靜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都是她看過的情節，還有什麼意思呢？ 發現臧劍沒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晉靜悄悄起身，然後走向了布挺的臥室。 伸手推了推，發現關上了，擰擰把手，門是反鎖的。這才晚上七點多，就把臥室 門鎖著幹什麼？很可疑，肯定是在裡面看黃色網站吧！ 晉靜輕輕將鑰匙插進鎖孔然後擰開，接著猛地用力推開，衝了進去：「哈哈， 被我逮住了吧！又在看……咦？」她愣住了。 桌子上的電腦顯示器是黑著的，布挺並沒有如她所料坐在前面瀏覽黃色網站， 也沒有躺在床上睡覺。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姿勢蹲在地上，同樣驚訝的扭頭看著 衝進來的晉靜。 兩人就這樣對視，誰也沒有說話。顯然都被嚇住了。 半晌，晉靜才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在幹什麼？便秘嗎？」 布挺對這話翻了一個白眼，從地上站起來：「你見過有便秘蹲在臥室裡而不 是廁所的人嗎？」 「這不就有一個嗎？」晉靜指著他說。 「我在練習！」布挺沒好氣地對晉靜喊道。 「練習？練習什麼？」 「呃……這個……練習門將技術。」 晉靜這才想起來剛才那個動作和自己在校隊訓練中見張利做過的很像，但是 還不一樣。尤其是布挺撅著屁股的樣子非常好笑，也難怪她會理解成阿布便秘呢。 晉靜笑了起來，捂著嘴笑得很開心。 布挺被她笑得有些臉紅了，他轉身坐在床上，不滿地看著晉靜。 晉靜也覺得這樣有些不好，拚命止住了笑，然後對他說：「阿布今天不在家 原來是去學校跟李教練訓練去了？」 「是啊！」布挺的聲音聽上去還有些不爽，他把頭扭到一邊。 晉靜歪著頭看了看布挺，然後走過來坐在他身邊，還故意往他身邊擠了擠。 「今天練得怎麼樣？」 布挺當然不會老老實實說自己練的很差勁，一天都學不會一個基本的下蹲接 球動作，那實在太丟臉了。「很好！很不錯！李教練一個勁兒的誇我有做門將的 天賦呢！」他撒謊道。 晉靜想起白天王薇對她說的話，有些人真的是需要不斷鼓勵讚揚才能向前走。 她笑的很甜對布挺說：「阿布，加油！」 沒想到布挺愣住了：「咦？你今天吃錯藥了？」 晉靜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怎麼了？」 「沒事對我這樣笑，非奸即盜……啊呀！」布挺捂著自己的胳膊慘叫道，晉 靜扔下他氣鼓鼓的出去了。 布挺對著晉靜的背影聳聳肩，又繼續蹲下來練習接球動作了。話說這動作還 真難做，屁股總是會撅起來，好難受…… ※※※當李靈上午九點半鍾來到學校的時候，他發現布挺已經在跑道上跑起 來了。他站在場邊等布挺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停下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 「九點。」 李靈掏出手機看看時間，九點三十七。「然後來了你就開始跑了？」 布挺點點頭：「教練你昨天說的方法真不錯，我現在勻速跑，真的沒有以前 累了！」 李靈乾笑了兩聲，他的心思不在這上面。他原本以為布挺回家後肯定會覺得 累，而且還要挨自己罵，所以不會來了。沒想到他還真的又來了，而且還比自己 早來了半個小時！這小子要轉性了嗎？ 和李靈打過招呼，布挺就要繼續跑，李靈連忙叫住了他：「不用跑了，跑步 只是熱身，再跑你就沒力氣進行後面的訓練了。到此為止，我們開始昨天的練習。 嗯，我回去也想了想，根據你的情況，我決定……把連貫動作拆開了給你練習比 較好，今天你不要做手上的接球練習了，我們只練下蹲這一個動作。」 布挺沒有對李靈的話表示異議，反正教練說什麼他做什麼就是了。 「像這樣。」李靈右腿跪在地上，左腿前曲，跪下的右腿正好將檔部擋住， 「然後起來，換左腿跪。再起來，換右腿。就這樣反覆做反覆做，直到它成為你 身體的一種本能為止。懂了嗎？」 布挺仔細看了看李靈做的示範，然後點點頭。他昨天練了一晚上，大致知道 應該做了。 「對了，你手上不用做動作，但是腰可一定要給我挺直咯！一個男人，腰是 非常重要的，知不知道！」 布挺又點點頭。 「OK，那我們開始！」李靈一聲哨響，布挺乖乖的蹲了下去。 「錯了！重來！」 布挺連忙站起來，又老老實實蹲下去。 「又錯了！再來！」 隨後，空蕩蕩的球場裡面不停響起哨音和李靈的叫聲。 「腰！」 「屁股收回去！」 「襠太大了！」 「啊啊啊！受不了啦！來，跟我一起做。一二三，蹲！起來，一二三，蹲！」 ※※※家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站在門口正打算出去的晉靜只好又把鞋子 脫掉，然後回身去接電話。 「喂，您好！咦？阿佳！怎麼想著給我打電話了，整整一個學期都沒有你的 消息呢！同學會？」 「是呀，初中同學聚會，大家一個學期不見怪想的。一個星期後你可要記得 來噢，天元茶樓，你知道吧？就在人民廣場那兒。到時候我們下午先打牌，然後 晚上吃飯，吃完飯去唱歌！怎麼樣？很棒吧！」一個女聲在電話裡面興奮的叫著。 晉靜也很高興：「好啊好啊！到時候我把阿布叫上。」 「咦？你不是一個人嗎？阿布是誰，你男朋友？」 晉靜臉上一紅：「是布挺啊！」 「布挺？是誰？」 「初中同學，和我一起長大的那個男生！」 「讓我想想……啊，想起來，是那個白……呃，是那個高個子男生？」 「對了，就是他。你們都沒有通知他嗎？」 「呵呵……這個，我們忘記了……」那邊在乾笑。晉靜心裡卻有些不高興， 自己初中的好朋友竟然都不記得那個成天和她在一起的男生。布挺在初中同學心 中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留下嗎？ 原本還對這場聚會充滿了興趣的她突然不想去了。 「啊呀，我們告訴你還不是就等於告訴他了嗎？到時候你和他一起來吧！來 吧，來吧！我們都很想見見你呢，看你長漂亮了沒有！」 好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晉靜終於點了點頭：「好吧，我會通知他的。」她 的聲音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充滿期待了。 ※※※當布挺晚上一身泥的回到家裡面的時候，晉靜把同學聚會的事情對他 說了。布挺一開始表現的也很感興趣，但是當他聽清楚時間之後馬上變得沮喪起 來。「你自己去吧，我去不了。」 「怎麼回事？」 「那天我要訓練……」李靈對布挺安排的是每週七天不間斷訓練計劃，不管 颳風下雨週六週日都要訓練。因此雖然同學會是在星期六下午，但是布挺讓人沒 法去。 晉靜皺起了眉頭：「就一天時間，請假不行嗎？」說實話，如果布挺去不了， 她也不是很想去。 布挺搖搖頭，正要說話，旁邊的臧劍開口了：「什麼是同學會？」 晉靜連忙對臧劍笑道：「就是以前的同學聚在一起聊天啊，吃飯啊，唱歌啊， 玩之類的……聯絡感情用的。」 臧劍歪著頭想了想，然後又問：「好玩嗎？」 晉靜看看臧劍，又看看愁眉不展的布挺。同樣，布挺也看看她，再看看臧劍。 「很好玩！」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對他說。 隨後，兩個人決定讓臧劍代替布挺陪晉靜去，免得她寂寞，還能讓臧劍出去 多見識見識。儘管這樣，晉靜仍然對布挺去不了有些耿耿於懷：她本來想讓初中 那群同學看看的，他們印象中的布挺正在變化呢，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現在好了，大家還會以為布挺仍然是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或者根本就不 會有人記起他來。她的青梅竹馬被人看低不是第一次了，最開始她很生氣，到後 來她也慢慢麻木了，反正怎麼說布挺都不惱，不拿出一點鬥志來，她自己生氣又 有什麼用？現在她又重新覺得憤怒，因為阿布也在開始努力了呢，她不允許別人 抹煞阿布的努力，那怕就是和普通人比起來這種努力都微不足道。 ※※※隨後的日子裡，布挺依然每天都去學校接受李靈的訓練，只是下蹲這 個動作他們就足足練了四天。終於在第五天，李靈突然發現布挺蹲下來撿東西的 時候都條件反射的作出了守門員的下蹲動作，他滿意了，示意這個動作布挺合格 了，可以進行下一個動作的練習：手部接球動作，同時配合下蹲動作。兩者要結 合起來做，不能只練習一樣，否則練了後面丟了前面的，練了半天還等於白練。 下蹲動作練習成功的事實極大了鼓舞了布挺，這是他這麼多年來頭次做一件 事情成功得到了別人的承認。接下來的訓練中他情緒高了很多，動作自然也流暢 了很多。李靈在旁邊觀察得出來這麼一個結論：布挺是一個需要別人不斷給他鼓 勵和信任的人，你越罵他結果反而越壞。也許是以前被人罵多了所以有些自卑吧， 之前表現出來的張狂其實不過都是為了掩飾他內心的自卑而已。 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李靈嘗試在訓練中經常激勵布挺，只要他稍微表現 了一丁點的進步，哪怕這種進步在常人眼中微不足道，不值一提，李靈都會大聲 地稱讚，肯定他。他不擔心布挺得意忘形，對於這種人來說，得意忘形要比沒有 自信好太多了。 廢柴為什麼是廢柴？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天賦，而是因為他們承認了戴在自己 頭上的這頂帽子。只要一個人對那些嘲笑聲還有一點不爽的反應，李靈相信，他 們都不可能是廢柴的。就算他們得意忘形，就算他們出醜了，最起碼他們還在不 停的表現自己，也許總有一天，他們會表現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來的。 現在被別人嘲笑為廢物白癡的人，若干年後說不定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 候，會讓他們全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呢。 058.我們繼續 晉靜站在院子門口，望向天空，陰沉沉的。這座城市每年冬天大多數時候都 是這種天氣，潮濕陰冷。天氣預報說今天可能有雨，晉靜是從來不相信天氣預報 的，儘管如此，她手裡還是拿著一把雨傘。信不信是一回事，以防萬一又是一回 事。 「阿劍，我們走吧……」轉身回頭正好看見從裡面出來的臧劍，她愣住了。 一身黑大衣，黑牛仔褲，白毛衣打扮，加上挺拔的身材，得臧劍一走出來就 讓晉靜有種「王子從夢幻中走出來」的錯覺。這些衣服都是布挺以前穿的，穿在 他身上的時候毫不引人注目，為什麼在臧劍身上就馬上煥發出奪目的光芒來了呢？ 這樣的阿劍去同學會，肯定會成為全場焦點的吧？到時候給他們介紹說這是 布挺的弟弟，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相信呢。 發現晉靜出神地看著自己，臧劍奇怪的問了一聲：「在下……怎麼了嗎？」 晉靜這才回過神來：「不不，很好！阿劍很好！我們走吧？」 臧劍點點頭，然後兩人並肩走出了院子。身後有人指著這兩人的背影悄悄說 ：「瞧！多般配！真沒想到布挺那孩子還有這麼一個帥氣的弟弟！」 今天是晉靜和布挺初中同學聚會的日子，但是去的人卻只有晉靜和那些同學 從來沒見過的臧劍。而布挺，正在求知中學的球場上摸爬滾打呢。 ※※※現在的布挺已經進展到了可以把前面訓練的動作連貫起來做的地步了， 下蹲、伸手接球，曲臂收頜，將球攬在胸前，這一整套動作做下來，布挺自己都 覺得有些門將的感覺了。 李靈現在開始有球練習，不是只讓布挺做動作卻不接球了。這個也是布挺盼 了很久的訓練，以前沒有足球讓他抱，只是做動作讓他覺得很枯燥。現在好了， 能抱抱足球，好歹也有一些成就感啊。 吃過午飯的兩人回到學校，坐在李靈的辦公室裡面休息，李靈很喜歡在這個 小孩子面前感慨自己的青春，他覺得能從中感到自己的成熟——自己出校門一晃 也是十年過去了啊！而且很重要的是，布挺不像其他孩子一樣，對於李靈說的話 總會抱不相信的態度——對於他們來說，學校生活一點意思都沒有，怎麼還會讓 人如此懷念呢？肯定是假的！但是布挺不一樣，也許真是腦子裡面缺根筋，李靈 說什麼他都會相信。這讓講故事的李靈很有成就感，他就喜歡這種聽眾。 這些天中午布挺的休閒活動就是聽李靈講他高中和大學踢球的事情，他經常 聽得緊張的透不過氣來，直到比賽結果揭曉才長舒一口氣。也不好說究竟是李靈 真有講故事的天賦還是布挺太單純，別人說什麼他都信。 往天李靈講他們高中的趣事就會把布挺逗得哈哈大笑，但是今天布挺卻有些 心不在焉。 聽眾不配合，李靈講著就覺得沒意思。到後來他乾脆不講了，開始關心起布 挺今天為什麼沒有精神來。於是布挺就把同學聚會的事情給他說了。 李靈摸著下巴：「初中同學聚會有什麼好去的？我初中的同學都快忘光了… …」 「怎麼沒什麼好去的？初中也在一起三年了呢！」布挺反駁。 「三年啊，那你說說有什麼值得回憶的事情？」李靈對布挺的初中生涯很感 興趣。 布挺語塞。是啊，初中三年，他除了上課睡覺，和楊煒一起租書店找最新的 漫畫小說，還有什麼？沒了，那些同班同學，班主任老師，三年中的點滴趣事… …全都想不起來了。就算現在回家翻看初中的影集，恐怕也沒有多少他的照片， 大多數時候他都游離在鏡頭之外，沒有人在意他，自然也不可能留下多少深刻的 記憶。 「說來聽聽啊。」李靈催促道。 布挺張張嘴：「算了，有什麼好說的。都是小孩子的幼稚事兒！」 李靈笑了：「喲喲！布挺是大人了！」他笑得很開心，布挺則撇撇嘴，略微 出神的望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 不知道晉靜和阿劍玩得怎麼樣呢？一定很開心吧…… ※※※和晉靜之前預料的一樣，臧劍的出現在初中同學中引起了一陣不小的 騷動，大家都沒想到晉靜半年不見領回來了一個帥小伙兒，紛紛詢問是否就是她 的男朋友。晉靜紅著臉解釋了半天，卻還有人不相信，最後她索性不理睬那些曖 昧的眼神了，隨他們去想，反正自己又不會少塊肉。 倒是臧劍顯得有些辛苦，面對那些過分熱情的女生，他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希望用裝酷來嚇走她們。無奈十四五歲的小女生就好像活力充沛的麻雀，始終在 他耳邊嘰嘰喳喳個不停。幾乎沒有相信這是那個「傻大個」布挺的弟弟，根據遺 傳學來講，那種長的白癡的人怎麼可能有這麼一個帥氣的弟弟——他們壓根兒忘 了布挺是獨生子女。 因為有了臧劍的加入，會場的氣氛熱鬧了許多。女生們圍著臧劍說個不停， 男生們則圍在一起談論新的高中生活，也有幾個人本來想向晉靜獻慇勤的，但是 當他們看到臧劍之後都放棄了。 阿佳端著水杯走到晉靜身前，笑瞇瞇地碰碰她：「行動迅速哦，這麼快就搞 定男朋友了！」 晉靜翻了一個白眼：「我口都說干了，阿劍不是我男朋友，是布挺的弟弟。」 「嘿嘿！不要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我們可以無視！」 晉靜歎了口氣，不言語了。自從那天接了電話之後，她發現自己和初中的好 友距離越來越遠，幾乎已經沒有共同語言了。她開始在人群中四處搜索起來，不 知道他來了沒有…… 阿佳奇怪的問她：「你在找誰？」 「找楊煒，高中他和我們一個學校，一個班級呢。我看他來了沒有，想給他 打聲招呼……」晉靜突然發現阿佳臉色有些古怪，她心中突然泛起來一個念頭： 她該不會也…… 「楊煒……是誰？」 果然！ 「初中三年同學啊！你這都能忘！」晉靜有些不滿的抱怨道。 阿佳不在乎的撇撇嘴：「唉呀，初中四十多個同學呢，哪能每個都記住？記 住幾個好朋友不就行了？」 「可問題是我們這才分開不到半年，你都忘記了。初中的時候楊煒可經常和 我、阿布在一起的。你想起了我，竟然都記不起他？」 「這個……實在沒有印象嘛。我只知道他們是班裡的倒數……好了好了，我 們不說這個，告訴我求知中學怎麼樣？你能考進那所學校，羨慕死我啦！」阿佳 抓著晉靜的胳膊，撒嬌似的對她說。 晉靜沒有滿足她的要求，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茶樓的窗外，那外面的天空暗的 有些異常，下午兩點鐘卻好像傍晚六點了。 「或者講講你的男朋友好不好？他好酷哦，人家問他話腔都不吭一聲。你們 怎麼認識的……」阿佳好像在自言自語，就算晉靜沒有搭理她，她也自顧自的說 了下去。 「……被人嘲笑，被人忽視的滋味你可能永遠都不能理解。」 和校隊比賽那天，楊煒那番話還在她耳邊縈繞。現在她終於多少能理解到一 些了。與楊煒阿布比起來，自己真是幸運呢…… 這家茶館二樓因為同學聚會而被包場了，音響喇叭裡面放著年輕人喜歡的喧 囂音樂，但是晉靜卻覺得這聲音讓自己很煩躁。那些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的初 中同學彷彿正在以光的速度遠離她，尤其是在自己身邊的阿佳，她拉著自己手在 說什麼？ 他們都在笑，為什麼自己卻笑不出來？這就是同學聚會嗎？好無聊…… 「辟啪」一聲，卻在這喧囂的環境中清晰的傳到了晉靜耳朵裡，她發現窗戶 上多出來一道水痕。 ※※※結束了午休的布挺和李靈走出了辦公室，來到球場內，這個時候他們 才發現下雨了。 「下雨了……」布挺伸出手去，很快手掌心就接到了一小攤水，這雨似乎還 不小。 「又下雨！為什麼不下雪？我給你說啊，布挺，你是沒見過北方的雪，你老 師我在北方上大學的時候每年冬天都能看見，在雪地裡面踢球那叫一個爽……」 李靈有些抱怨，也有些炫耀。在這座城市出生並且長大的人，確實一輩子都不見 得有幾次見雪的機會。 布挺卻好像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愣愣地看著手中那攤水，裡面映出來的是 一張茫然的臉。 地上有了積水，泥土場的足球場變得泥濘起來。李靈上去試了試，覺得這種 狀況實在不適合繼續練習，他打算讓布挺早點回家，過幾天就是春節了，也該休 息休息了嘛。俗話說，一張一弛，文武之道。雖然不是真正的足球教練，但是這 點道理他李靈還是懂的。 「布挺，要不我們今天就到這裡……」他話還沒說完，卻見布挺抱著足球走 上了球場，把他嚇了一跳，「喂，布挺，你要幹什麼？」 布挺停住腳步，轉過身看在場邊被凍的縮著脖子的李靈。「訓練。」他斬釘 截鐵地說。 2006年，新的一年，即將年滿十六週歲的布挺，在這個有資格擁有個人身份 證的年齡，還一事無成。 ※※※晉靜突然站了起來，還在自言自語的阿佳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我……我突然想起來，家裡面的門沒關！」她扔下這句話，便衝到人群中， 一把拉住臧劍的手，不由分說拽著就跑。一屋子的人全都傻愣愣地看著他們消失 在門口，半天沒反應過來。 「我們去哪裡？」臧劍問晉靜。 晉靜沒顧上答話，她在路邊焦急的等待出租車。無奈現在天公不作美，空車 少的可憐。臧劍見她不回答也沒有再問，陪著晉靜等在路邊。他知道，晉靜姐決 定要去哪兒必定會有她的理由。當然，晉靜如此焦急，他這個做弟弟的也沒有忘 記把手中的雨傘撐開，大半部分都遮在了晉靜的頭頂。 ※※※李靈把足球踩在腳下他都能明顯的感覺到下面土是虛的，足球往下沉 了沉。這糟糕的場地！更糟糕的是雨還在下，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意義。更更糟 糕的事情則是……布挺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竟然堅持要在這種情況下繼續上午 未完的訓練。 他是萬般不情願的，但是看見學生都站了上去，自己如果逃跑未免太無能了 一點。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幸好今天他穿了一件帶有帽子的大衣，正好能把頭套 住，免得淋濕頭髮，著涼感冒。 「布挺，你真的確定要繼續練習？」李靈縮著脖子問，這大冬天下雨可真夠 冷的。「我說不能堅持就不要逞強了，你老師我的訓練可是以嚴苛殘酷聞名於世 的！號稱魔鬼教練……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啊！」 布挺把晉靜送他的那副手套仔細戴上，然後對李靈說：「老師你今天廢話有 些多哦。」 李靈嘴角抽搐了一下。 「混蛋！既然你這麼想死，老子就成全你！今天讓你看看我的厲害，以『魔 鬼教練』之名，不把你練趴下不收工！」李靈咆哮著把足球踢向了布挺，角度如 此正的射門自然是被布挺毫無懸念的抱在了懷中。 「把球扔給我，我們繼續來！」 本來上午訓練的時候，李靈還遵循著自己的計劃行事。比如說只射左邊那就 只射左邊，練習布挺接左側來球的能力。說只打襠下就絕對不會把足球射飛。訓 練都很有針對性，但是如今不同了。因為被自己的徒弟看扁而瘋狂的他早就把自 己制定的訓練計劃忘的一乾二淨了，只是一門心思想著把布挺打趴下，給自己挽 回一些面子。 「繼續！繼續！」 「繼續！」 「給我爬起來，不要像死豬一樣！」 「少丟人了，這麼點就堅持不了嗎？」 不管李靈嘴中如何吆喝怒罵，布挺就是不吭一聲，只管接球、扔給教練，然 後再接球，再扔給教練，如此往復。如果沒有接到，就要自己跑去把足球撿回來。 他的這種沉默進一步激怒了李靈，他將之視為對自己權威的挑戰。 不知道自己反覆爬起摔倒了多少遍，總之今天出門的乾淨衣服已經面目全非， 上面粘滿了泥水。布挺相信自己的內衣肯定也都濕透了，但是他不覺得冷，相反 他渾身發熱。 足球狠狠撞在他的胸膛上，來不及收回手臂就讓它跳了出去，脫手。李靈的 吼聲又響了起來：「抱緊！抱緊！給你說多少遍了，不要脫手！脫手是門將大忌！」 布挺仍然沒有吭聲。他沒有告訴李靈，不是他想要脫手，而是兩隻手胳膊肘 以上的部分都被打腫了，一碰就痛，他想收都收不回去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 他就想這麼虐待自己，一身泥一身傷他反而很驕傲。 看吶，我布挺也在刻苦努力的做一件事情呢！我再也不是那個碌碌無為一事 無成，被人嘲笑的「傻大個」了！晉靜一定會很高興，哪怕我和泥猴無異。等她 回來就給她一個驚喜，告訴她自己已經開始了有球訓練。還有王薇，自己一定會 努力變得有出息起來，那個時候就請你把目光多停留在我身上一段時間。 把別人的嘲笑放在心底；一個人努力不想讓他人看見。 期待一鳴驚人的那一天，定要叫全世界刮目相看！ ※※※又是一腳球抽來，速度很快，布挺來不及反應，足球正好打在他的臉 上。砰的一聲，他仰面而倒。這聲音把李靈驚醒了，他愣愣地看著躺在泥水裡面 的布挺。自己在幹什麼，這是訓練啊，是學生訓練啊，萬一出點什麼事情讓他怎 麼交待？ 足球彈回來他也顧不上撿了，連忙跑到門前，「布挺，你沒事吧？喂，答話！」 布挺很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沒……沒事，剛才腳下打滑了。我們繼續來？」 李靈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繼續你個毛啊！今天你有些不對勁，有必要這麼 拚命嗎？我們不是訓練職業門將，你以後也不用去給巴塞羅那這種球隊守門！今 天訓練到此結束吧！」 布挺喘著粗氣說：「不行，來不及了……」 「啥？」李靈不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 晉靜和臧劍還有他上街的時候，前兩者總會被認為是一對情侶，而自己被人 們當做不識好歹的燈泡。王薇的目光也總是放在阿劍身上，自己就好像空氣。他 能覺得如果再不努力，那可怕的未來很快就會變成現實。他喜歡王薇，希望得到 她的青睞，他也不希望青梅竹馬的晉靜和自己漸漸疏遠，他不想再看到別人對他 搖頭歎氣的樣子，他不想再讓別人失望。現在除了玩命的訓練，他真的不知道自 己還能做什麼？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教練，我們繼續，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你看 ……」他站起來蹦了蹦。 李靈傻了，布挺這是怎麼了？ 布挺見他沒有反應，便跑去自己將足球撿了回來，然後扔給他。「教練，我 們繼續吧。」 足球打在李靈身上落了下來，他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繼續？繼續個鬼！ 休息！回家！收工！」他猛地沖布挺大聲吼道，「你聽不懂中國話嗎？我說今天 到此結束！我是教練還你是教練？」 「不行！我非要練！」布挺的倔脾氣上來了，他也毫不示弱的反吼回去。 「我靠！反了你還……告訴我一個理由，為什麼要繼續？」 「時間不夠！」 「一個寒假的時間還不夠你練？你要練到什麼地步？職業門將？世界門神？ 別開玩笑了！就你這樣，先給我在校隊打上比賽再……」 「練到所有人都不敢瞧不起我為止！」布挺吼道。 雨嘩嘩的下，球場上除了雨聲和布挺粗重的喘息聲就什麼都沒有了。兩人對 視著，彷彿忘記了時間的流逝，良久李靈張了張嘴：「……好吧，我明白了。但 是今天真的不能再繼續了，你要感冒了明天我們就訓練不成了不是？放心，明天 我一定把你練趴下……呃不，是練到你爽為止。好了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你先回去洗個熱水澡，換身乾淨衣服，小心別感冒發燒了。我希望明天能在這裡 看到一個健康的你，而不是接到你的請假電話。」 「就算高燒我也會來！」雖然嘴巴上仍然很硬，但是布挺已經任由李靈把他 拖出了球場。 「是是，我知道你堅定的信念了……現在給我回家吧！」 直到看著布挺坐上公交車，李靈才長舒了一口氣。再練下去？開玩笑，自己 腿都踢軟了。自從大學畢業之後，他就再沒有一天射這麼多次門，大腿肌肉恐怕 已經拉傷了吧？今天到底射了多少腳？小子真有種！ ※※※晉靜好不容易攔住了一輛出租車，在和另外兩個人的爭奪中她獲得了 最後勝利。上車給司機說了一聲：「去求知中學。」就看著窗外的雨默不作聲了， 臧劍完全被她忽視了。 剛到目的地，車還沒有停穩，她把錢扔給司機就從裡面跳了出來，臧劍連忙 跟著出來為她打傘。兩人向球場跑去。晉靜知道布挺在學校訓練，但是布挺從來 不讓他們去看他訓練。今天她不請自來，就算事後被布挺埋怨也認了。她突然很 想看看布挺，和那些初中同學在一起很陌生，只有和自己青梅竹馬的男生在一起， 才有那麼一點親切感。 但是讓她萬分失望的是，當她跑進球場的時候，那裡已經空無一人。雨還在 下，四周卻靜悄悄的，沒有預想中李靈的吼聲，也沒有看到布挺忙碌的身影。 只有球門前那片被踩爛了的「泥潭」似乎在倔強地證明著什麼。 059.臧劍的未來，大家的未來 當布挺將方便面的調料包撕開準備往碗裡倒的時候，他看到門被推開了，晉 靜和臧劍提著大包小包的走了進來。 「咦？同學會這麼快就結束了？」他有些奇怪地問。不是說晚上還要一起吃 飯，吃完飯去唱歌嗎？ 晉靜看見布挺在泡麵，一個健步衝上去將碗奪下來。臧劍則對他笑道：「同 學會不好玩，所以我們便先行離開了。」 布挺打算把面搶回來，晉靜已經衝進了廚房將之倒進了垃圾桶。「爸媽剛才 來電話，他們單位要加班，我給你們做飯吃。阿劍，把菜提進來。」 臧劍對布挺點點頭，然後提著塑料袋走進了廚房。原來那裡面都是買的食材。 布挺愣愣地看著廚房，他已經有多久沒有看到晉靜親自下廚房了？今天是怎 麼了呢？ 「喂，晉靜，不會發生了什麼事吧？」他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問道。 晉靜忙著做事，只是道：「發生了什麼？什麼都沒發生。」 「那同學會……」 「沒意思，我就走了。專門回來給你做飯不好嗎？」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要說什麼來著？」布挺敲敲自己 腦袋。 晉靜將菜都拆開放好，然後把屜鍋倒上水坐在爐子上準備燒湯。忙完了準備 工作的她又走向衛生間。 「阿布，你洗過澡了吧？換下來的髒衣服呢？全是泥，你可別再給我塞沙發 下面了……」隨後她在洗衣機裡面找到了還沒來得及泡的衣服，她倒上洗衣粉， 然後將洗衣機的電源打開。轉身又回廚房忙了。 布挺愣愣地看著晉靜手腳麻利的做著這一切，他偷偷把臧劍叫到一邊，問他 ：「她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同學會上發生了什麼？」 臧劍搖頭：「在下不知。」 布挺正打算追問，臧劍卻被晉靜叫去廚房幫忙了。他也想去幫忙，但是被晉 靜笑著給拒絕了。「你今天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 聽到這話的布挺猛地打了一個哆嗦，他真怕晉靜是不是會在飯菜裡面下毒。 結果當一桌香噴噴的飯菜擺在桌上時，布挺顯得有些惶恐，半天不敢下筷子。 倒是晉靜很慇勤的給他碗裡夾菜。 晉靜當然看到了布挺的反應，她不得不承認也許王薇說的對，自己以前對他 太嚴厲了，搞得現在想她要溫馨一點都沒辦法。看著布挺的表情，她就有些心酸。 十五年的青梅竹馬，彼此的距離反而在漸漸疏遠嗎？ 再過幾年又會是什麼樣子呢？到時候大家上不同的大學，畢業後在不同的地 方工作……然後認識了不同的朋友和愛人，最後走上兩條完全不同的道路。這就 是所謂的分道揚鑣？再往後，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 生活，就像兩條永遠都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晉靜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不禁打了一個哆嗦。筷子上的菜沒夾緊，掉在了 桌上。 「你怎麼了？」布挺奇怪的問，他覺得打從一進門，晉靜就很不對勁。 「沒什麼……呃，有點冷吧……」晉靜話音剛落，彷彿是商量好的，布挺就 打了一個響亮地噴嚏。 「怎麼了，阿布？」這次輪到晉靜問了。 布挺頭有些沉，他想起了李靈的話，該死的，不會真感冒發燒了吧？ 晉靜上來攙扶他，他很想拒絕，但是手腳無力，也只能任由晉靜把他扶到了 臥室床上休息。當她手無意間接觸到布挺的臉龐時，驚叫了出來：滾燙滾燙的！ 「阿布你發燒了？！」 「別……別叫，大驚小怪的……」布挺不滿的嘟囔著。 晉靜卻顧不上那麼多了，她翻箱倒櫃的給布挺找感冒藥。剛剛把藥給布挺喂 下去就接到了李靈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裡面一邊打著噴嚏一邊對晉靜說，轉告 布挺，明天訓練取消，後天的也取消，直到初四之前都休息。 原來李教練也感冒了，晉靜放下電話看著吃了藥躺在床上睡著了的布挺。輕 輕搖搖頭，將檯燈熄滅，然後退了出去。 回頭看見臧劍仍然坐在飯桌上，那大堆飯菜都無人問津，正在慢慢變涼。她 坐在飯桌上，看看飯菜，又看看臧劍，然後歎了口氣。 臧劍出聲相問：「晉靜姐何故歎氣？」 晉靜不知道怎麼跟臧劍解釋，她自己心裡也亂的很呢。「不知道，就是想歎 氣吧。」 「能讓晉靜姐歎氣的應該只會有布兄一人了吧？」 晉靜回想了一下，似乎真是這樣。不管是無奈，還是失望，到最後她都只能 用歎氣代替千言萬語。她點點頭，承認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臧劍突然說：「在下有些羨慕布兄呢。」看到晉靜有些 疑惑地看著自己，他解釋道：「因為不管如何，晉靜姐都很在乎他。」 晉靜笑了：「我也一樣在乎阿劍啊。」她突然想起來今天一整天似乎滿腦子 都是布挺，而沒有絲毫臧劍的位置…… 臧劍笑了笑，沒有答話。兩人就這麼沉默著吃完了這頓索然無味的晚餐。 ※※※布挺這次燒得嚴重了，整整一天都神志不清的躺在床上，說了不少胡 話。有時候半夜三更的喊媽媽，有時候大聲叫著「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我們繼 續」，更多的時候他低聲呢喃，就算晉靜把耳朵貼在他嘴邊都聽不清楚他到底在 講什麼。 這情況把晉靜一家都嚇壞了，伯父伯母買了很多藥回來給他吃，給他打點滴， 晉靜和臧劍更是幾乎二十四小時守在他的床前。情況絲毫不見好轉，晉靜的父母 已經在商量是不是要送醫院了，這個時候晉靜突然想起來薑湯也能退燒，她試著 煮了一碗，然後給布挺餵下去。沒想到第二天早晨他就清醒了過來，燒退了，感 冒也好了，只是嗓子說話還有些沙啞，不過這並不影響晉靜的好心情。 清醒過來的布挺完全不記得他昏迷了一天一夜的事情，當臧劍把這事告訴他 的時候他還非常驚訝。 「晉靜姐非常擔心你，一直守在布兄你的床前，很晚了都不去休息。」 聽到臧劍這麼說，布挺把目光投向了走在前面一臉微笑的晉靜，萬般滋味在 心頭，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他又想到了自己發燒前晉靜還專門給自己做飯來 著。 「阿布，你說我們買多少糖回去比較好？」晉靜突然停下來指著面前一大堆 糖果對布挺說。春節臨近，今天他們專門「奉旨」出來採購春節要用的糖果瓜子 花生。 「隨便吧，我也不知道……」布挺心思不在這上面，他隨口敷衍道。 晉靜倒是認真扳著手指頭算了算，然後抄起旁邊的包裝袋，用簸箕往裡面鏟 了幾下，最後一過秤三斤。「三斤不夠，我記得阿布你小時候很喜歡吃糖的。」 說完她轉身去舔，臧劍上去幫忙，布挺則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她忙碌的身影。 其實他很想告訴晉靜：自己已經不喜歡吃甜食了。但是看見晉靜快樂的笑臉， 他這話就不好意思說出口，怎麼能掃她的興呢？ 三人採購完回到家中，因為布挺大病初癒，晉靜強迫著他回到床上休息，自 己則忙著給布挺的房子打掃衛生去了。臧劍本來也想幫忙，卻讓晉靜趕了出來， 說他越幫越忙。臧劍只好來到布挺的房間，搬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晉靜姐今天很高興呢。」他對布挺說。 「是啊，很高興。」布挺點點頭。 「其實在下也很高興，過年了。看著而今這個世界如此熱鬧，在下終於找到 了熟悉的感覺。」 看著臧劍的笑臉，布挺也笑道：「有些東西不管過多少年都不會改變嘛。」 說這話的他想到了自己和晉靜之間的關係，不管過多久也不會改變嗎？ 其實……臧劍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對於晉靜來說的話。 「阿劍，你想以前的朋友嗎？」他突然問道。 臧劍仔細回憶了一番：「似乎……在下於那邊沒有什麼朋友。」 「這怎麼可能呢？」布挺有些驚奇，一個人可以沒有女人，可以沒有金錢， 可以沒有權勢，甚至可以沒有親人，但是怎麼能夠沒有朋友？ 「是這樣的。在下從小就沒有了父母，是跟著師父長大的，兒時的記憶只有 蹴鞠，再無其他。師父性格乖僻，不喜交友，因此在下所能結識的人便很有限。 後來，在下技藝初成，師父就過世了……在下去了京城闖蕩，依靠這雙腳進了齊 雲社。每天卻也只是練球，其他概不過問。自然也就交不到什麼朋友了。」 聽見臧劍這麼一番描述，布挺能在腦海中想像到那是怎麼樣的生活，簡直比 他們學生過的還枯燥百倍，每天除了訓練就是訓練，沒有任何社交活動，不出去 和朋友喝花酒，面對女子……瞧阿劍這嫩樣兒，一看就知道是個雛兒…… 宋朝也不能上網，沒有動畫和電子遊戲，真是枯燥的要命。真不明白為什麼 網絡小說中那麼多人喜歡穿越去古代，要是換成他去，一天都受不了。刷牙有高 露潔牙膏嗎？洗頭有海飛絲嗎？上廁所有手紙嗎……真是一個暗淡到日月無光的 時代啊！ 布挺發現自己跑神了，「呃……這樣啊。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呢？如果…… 我是說如果真的回不去了，你打算怎麼辦呢？」 臧劍顯然也是認真考慮過此事的。「在下……在下想去歐羅巴踢那個職業足 球。」 布挺眼睛一亮，聽胖子楊煒說幹那個確實很來錢，如果臧劍去歐洲發展，自 己這個做「哥哥」的不是就可以沾光了嗎？不錯不錯。「好呀！我支持你！阿劍， 不是我吹牛啊，以你現在的能耐進入中國國家隊都沒問題了，去歐洲踢球更沒有 問題了！」在他心目中，國家隊肯定比俱樂部隊厲害，中國隊肯定也就比歐洲的 俱樂部水平高了。 臧劍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過在下現在只是想想而已，還不知道如何實現 呢……再說，在下也捨不得你和晉靜姐，若要去歐羅巴，必定會和你們分離。」 現在布挺已經滿腦子都是歐元符號了，他在幻想臧劍憑借他出色的球技和長 相，成為了超越貝克漢姆的全球第一時尚球星，然後自己做他的經紀人，吃他的 喝他的用他的，成天躺在歐元鋪成床上數錢數到手抽筋……不用上學就能過上錦 衣玉食的日子，真是幸福的人生啊！ 「不怕不怕，我們可以跟你去歐洲嘛……等開學我就幫你去問胖子，他肯定 知道怎麼去歐洲……等等，幹嗎要等開學？我現在就打電話過去！」 他翻身起來，從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了楊煒家的電話。 「喂？阿姨嗎？我是楊煒，我想找……他不在家啊……哦，這樣啊，那算了， 麻煩你了，阿姨。」很快他又失望的放下了電話。「胖子不在家。」 ※※※「誰的電話？」楊煒聽見電話鈴響出來打算接，卻發現自己的媽媽已 經把電話放了下去。 「打錯的。」 楊煒有些懷疑地看著他的媽媽。 「寒假作業做完了？」媽媽只好使出殺手鑭。 聽見這話的楊煒連忙縮著頭跑了回去。「還有一篇作文……」 ※※※沒有及時問到去歐洲辦法的布挺有些悶悶不樂，但是很快他就將這不 愉快拋到了腦後。「沒事，我們開學問也一樣。我說阿劍，日後你發達了可千萬 不能忘記我和晉靜哦。」 「這點布兄請放心。」臧劍雙手抱拳，「在下不是白眼狼，滴水之恩當湧泉 相報，布兄和晉靜姐的救命和收留之恩，在下永生難忘！」 布挺很喜歡看臧劍這麼一本正經得發誓，關鍵是這個這個誓言說的好，哈哈！ 發了發了，傍上了一個大明星！ 於是他拍著臧劍的肩膀哈哈大笑，笑的臧劍都一頭霧水。 晉靜聽到笑聲跑了過來，她看著很開心的布挺，有些奇怪的笑道：「阿布你 怎麼了？」顯然布挺光顧著笑，是沒法回答她的。於是她又扭頭問臧劍：「阿劍， 你們怎麼了？」 臧劍搖搖頭：「布兄剛才在問在下日後打算，在下如實相告，他便突然笑了 起來。」 晉靜走上前打算摸布挺的額頭：「不會把腦袋燒糊塗了吧？」 布挺打開了晉靜的手，翻了個白眼：「你才燒糊塗了呢。衛生都打掃完了？」 他一副地主對長工的口氣問。 晉靜點點頭：「就差衛生間了。阿布你多久沒有叫人來打掃衛生了？真髒啊！」 她突然反應過來，猛地把被子掀開：「怎麼和我說話的？下來！給我洗廁所去！」 一把還在滴水的刷子被塞到了布挺手中。 這次輪到臧劍笑了。 ※※※布挺在廁所裡面和那些污垢奮戰，晉靜則忙著把洗衣機裡面的床單窗 簾什麼的拿出來，在臧劍幫助下曬到院子裡面去。 春節前的大掃除，他已經這樣和晉靜忙活了四年。今年多了一個人，也沒覺 得有什麼不一樣的。 今天下午陽光很好，難得看見了久違的太陽，所以才想著大掃除的。 布挺提著刷子站在門口，出神地看著晉靜，陽光照在潔白的床單上，然後反 射到她臉上，就這樣歡快地跳躍著。自己在很小時候也曾見媽媽和爸爸這樣在院 子中忙碌，同樣是春節前。如今換成晉靜和臧劍，果然，怎麼看他們都很般配呢。 郎才女貌，型男靚女，金童玉女，天生一對地造一雙…… 若干年後，晉靜會變成人妻，也會有自己的孩子，那個時候站在她旁邊幫忙 的男人會是誰呢？是阿劍嗎？ 晉靜回頭奇怪地看著愣神的布挺：「阿布，廁所打掃完了？你站在這裡幹嘛？」 布挺連忙跑了回去：「還沒有還沒有，我出來休息一下……洗刷刷洗刷刷！」 管他是誰呢，反正肯定不會是我。 060.未來，會怎樣呢 「紅蘿蔔，咪咪甜，看到看到要過年。」這兒歌在布挺還很小的時候，他的 爺爺曾經不知道唱給他聽過多少次。如今爺爺早在八年前去世了，關於他老人家 的記憶也就只有這首歌印象最深了。 布挺看著自己面前那盤紅蘿蔔燒雞出神，晉靜碰了碰他，他這才回過神來， 端起裝有果汁的杯子和大家碰杯。今天是大年除夕夜，他和臧劍兩人在晉靜家中 與他們一起過年。以往的三個春節他都是這麼過的，因為自己的父母遠在美國， 每年春節也都沒有時間回來看他，只能通過越洋電話互致問候。 這樣一大家子其樂融融聚在一起吃年夜飯的氣氛，似乎也勾起了臧劍的一些 回憶，今天的他格外沉默，總喜歡跑神。布挺想他大概想到了自己在宋的那十幾 年時光了吧。他發現自己和臧劍有些一樣，從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說他們都是 「孤兒」，臧劍從小就沒有了父母，而自己呢，父母從小就不在身邊，要不是他 家臥室裡面還掛著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他恐怕都要忘了自己父母長什麼樣了。 以前晉靜的父母會逗他，讓他叫他們「爸爸」和「媽媽」，現在看來還真有 先見之明，這種關係雖說不是父母，卻也和父母沒什麼兩樣了，家長會他們去參 加，考試的成績單他們簽字…… 晉靜的爸爸看了看牆上掛的鐘，七點半了。「老布他們應該要打電話過來了 吧？」 話音剛落，臥室裡面的電話鈴就響了起來。 「真準時。」他哈哈大笑，「阿布，去接電話！」 布挺連忙跑去接。 「阿布。」電話裡面傳來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那是他媽媽的聲音。 「……媽。春、春節好啊。」這聲「媽」叫起來真不自然，因為很久都沒叫 過了，有些生疏。 「呵呵，乖兒子，春節好！」媽媽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充滿了活力，「最 近過的怎麼樣？那邊天氣變涼了有沒有記得添衣服？有沒有欺負小靜？成績如何 了？」她一口氣問了很多問題，布挺都不知道應該先回答哪個。 「還……還好吧，這邊不算太冷，我怎麼可能欺負她呢，她欺負我還差不多 ……啊，成績、成績就那樣吧！」 聽到兒子說「我怎麼可能欺負她呢，她欺負我還差不多」的時候，媽媽笑了 起來，她很熟悉自己兒子和隔壁老晉家女兒的關係了，知道都是開玩笑的。 「沒有就好，你可要抓緊學習哦。我們布家的孩子出來可不能沒出息呢！」 媽媽繼續笑道，「我和你爸也很好，除了工作忙點以外也沒什麼，你也別惦記。」 「那個……媽，你們什麼時候能回來啊？」布挺終於把心中一個很想問的問 題說了出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換了一個聲音對布挺說：「阿布。」 「爸？」布挺有些奇怪，怎麼換人了？ 「我和你媽商量了很久，讓你這樣和我們分居也不是一個辦法。時間長了對 你成長很不利，我們也不幹。其實我們都很想你。」爸爸聲音很低沉，語速也很 慢。印象中他的爸爸就是這樣說話的，所以布挺也沒在意。 「是呀是呀！再過幾年我說不定都不認你們了！你們要回來了嗎？」 「我們回國肯定是不可能的，我們的事業都在這邊。」 「那……」 「我和你媽商量了，決定把你接過來和我們在一起。」 「什麼？」布挺愣住了，他結結巴巴的反問。「去……去美國？」 「對，來這邊和我們住在一起。這麼多年都沒有盡到作父母的責任，我和你 媽也很過意不去。等你高一暑假就過來，在這邊上學……」 剩下的話布挺一句沒聽進去，他腦子裡面亂哄哄的，嗡嗡作響。只記得後來 他爸讓他叫晉叔叔進來聽電話，他就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晉靜很奇怪的看了看離身去接電話的爸爸，又看看很不對勁的布挺。「怎麼 了？」她碰碰他。 布挺彷彿沒聽到她問話一樣，默默地坐著不發一言。在臥室裡面接電話的爸 爸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媽媽奇怪的起身進去看個究竟。晉靜越發疑惑了，發生了 什麼？ 臧劍也停止了吃東西，奇怪地看著這一群人。 一會兒，兩位大人從裡屋走了出來，然後端坐在飯桌前。晉叔叔看了看低頭 沉默的布挺歎了口氣，又轉頭看著一臉疑惑的晉靜：「剛才你布叔叔打電話過來 了。」 晉靜聚精會神地聽。 「他和你阿姨決定讓阿布上完高一，就轉去美國，在那邊生活和學習。」 晉靜一幅「你騙我」的表情看著她爸爸。 爸爸點點頭：「我不騙你。」 媽媽在旁邊歎了口氣。 晉靜又轉而看看布挺：「阿布，你爸爸在開玩笑吧？」 布挺用沉默告訴了她真相，她無力地靠在椅子上，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臧劍還沒有搞清楚情況，他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看看布挺，又看看晉靜。 ※※※電視裡面春節聯歡晚會還在進行，晉靜的父母已經去廚房忙著下餃子 了。再有兩個節目就是倒數，牆上的掛鐘時針已經逼近了「12」。 晉靜拿著幾支煙花走到了看電視的布挺和臧劍面前：「我們出去放這個。」 「市政府三令五申不許在未經允許的區域燃放……」布挺偏著頭打算繼續看 電視。 「哎呀！誰管當官的怎麼說？我們就在自家院子裡面放，不會被人看到的。 再說了現在家家戶戶哪家不放鞭炮？鞭炮能放，煙花為什麼不能放？走嘛走嘛！」 她一把拽起布挺向外拖，同時回頭對臧劍說，「阿劍你也來！」 三個人出得門，在院子中找了一塊開闊地，將那些煙花都擺放在地上。晉靜 拿著打火機對兩個男生說：「難道你們忍心讓一個女士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嗎？」 臧劍擺擺手：「在下不會。」他的意思是不會用打火機。 布挺歎口氣，「我去。」他接過晉靜手中的打火機，湊到煙花面前，點燃了 一支趕緊跑了回來，生怕慢點就把自己炸到了。晉靜捂著嘴在旁邊一直笑：「阿 布，瞧你怕的那樣！你多久沒有點過這了！」 布挺瞪了她一眼，正準備反駁，突然從背後傳來「彭」的一聲巨響，一枚閃 亮的焰火沖天而上。 「辟啪！」它在空中炸開，散出無數紅色的星星點點，彷彿一朵盛開在夜空 的菊花。 晉靜仰頭看著慢慢凋謝的「菊花」，喃喃道：「好漂亮……其實美國也是一 個不錯的地方啦，很多人做夢都想出國呢……去那邊也別忘記我啊。現在網絡那 麼發達，我們可以寫Email ，可以QQ聊天，還有MSN ……總之，其實也沒有什麼 距離，想見我了你也可以開視頻聊天……」 布挺看看晉靜，又轉身去點第二支、第三支……煙花們一支接一支的衝上了 天，幻化成無數璀璨的花朵，盛放於一剎那，然後凋零不在。 屋裡電視中傳來了主持人興奮的喊聲：「讓我們一起倒數！十！九！……四！ 三！二！一！新年到了，新年好！！」 整座城市在這一刻突然煥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鞭炮聲在城市的各個角落 響起，此起彼伏，天空都被遠處的煙花映的通紅。院子外面的老巷子也被鞭炮焰 火的光芒照亮，居住在這條有上百年歷史的巷子中的家家戶戶都在用最最傳統的 方式慶祝新一年的到來。 巨大的轟鳴聲中，晉靜帶著哭腔地對近在咫尺的布挺說：「阿布你不要走好 不好？我捨不得你走！」 布挺只看見晉靜嘴巴在動，完全聽不到她在說什麼。「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他喊道。「大聲一點！」 晉靜卻不說話了，煙花照耀下她的臉忽明忽暗，就連她眼睛周圍的紅色痕跡 都顯得有些虛幻不真實了。她咬著自己的嘴唇，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天空。 片刻，一切喧囂都結束了，除了從遙遠的其他地方傳來的幾聲響，老巷子已 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晉靜的父母站在門口看著三個孩子：「好了，孩子們，進 來吃餃子吧！」 晉靜別過臉去，當她再轉回來的時候，臉上已經絲毫看不到什麼異樣了。她 學著臧劍的作揖姿勢對他說：「阿劍，新的一年了，新年快樂！」 「謝謝晉靜姐，你也是，新年快樂！」臧劍拱手道。 晉靜又對布挺笑道：「阿布，新年快樂！」接著不等布挺回應她，就蹦蹦跳 跳著回屋子了。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硝煙味，布挺抽抽鼻子。是錯覺嗎？怎麼前幾年都沒有 今年這麼熱鬧呢？ 這煙花，這院子，這老巷子，這城市……再有半年就要說再見了。美國的春 節又是一番什麼樣的景象呢？自己會和誰一起打掃房間，和誰一起上街採購年貨， 和誰一起放煙花，和誰一起打鬧玩耍？ 對那陌生的國度，布挺真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晉靜端著餃子從廚房裡面出來才發現布挺不在，她跑到門口，就看到布挺還 站在外面發呆。「阿布，進來吃餃子了，剛從鍋裡出來的！」她衝他招招手。 「哦。」布挺看見晉靜手中那盤還冒著熱氣的餃子，應了一聲跑回了屋。 今年這個春節，他布挺應該永生難忘了。 ※※※春暖花開的校園內，有些大膽的女生已經穿上了久違的短裙，她們成 群結隊的從布挺身邊走過，但是他卻目不斜視的看著眼前在這個人。 「咦？阿布你要去美國了？」王薇睜大了眼睛看著布挺。 布挺一臉凝重的點點頭。 「怎麼會這樣？」校花的語氣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 「我也不想……但是父命難違。不過我會想你的……」布挺深情凝視著眼前 這個美人兒，這不是告白的大好時機嗎？這種離情別緒之下，傷感的男女相依相 偎…… 「我……」王薇抬頭看著布挺，滿臉的嬌羞，「我也會想阿布你的！」 看著她那通紅的臉，布挺猛地從內心湧起一股衝動，他伸手將王薇摟在了懷 中。 「就算遠隔萬水千山，我對你的心意都永遠不會變！」布挺用瓊瑤劇裡男主 角的語氣說著。 「我也是……」王薇輕聲呢喃道。 兩人深情凝視著，時間好像凝固了，週遭的喧囂聲全都消失無蹤影，整個世 界彷彿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的臉在慢慢接近。王薇那嬌艷欲滴的紅唇就在布挺 眼前，仍他採摘。就在這關鍵時刻，在兩人旁邊，布挺視線餘光所能及的地方， 出現了晉靜那滿面怒容的臉。 「阿布！」 布挺被嚇醒了，他猛地睜開眼睛，正好看到了晉靜的臉，嚇得他連忙又把眼 睛閉上。「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阿布，你怎麼了？」晉靜奇怪地看著在床上縮成一團的布挺，「你發燒還 沒好嗎？」 布挺這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在什麼校園內，而是躺在床上，懷中哪還有夢中情 人的影子，不過是一方大枕頭罷了。「咦？這裡是哪裡？」他奇怪地問。 「是你家！你睡糊塗了？」晉靜沒好氣地敲了敲布挺的腦門。 布挺摸摸被晉靜敲得那裡，這才徹底反應過來：今天是大年初一，他昨天守 歲受到很晚才睡。一想到自己和王薇相互擁抱在一起的浪漫溫馨鏡頭竟然是做夢， 他就懊惱得想抓頭髮。 「哦，早上好。」他起身穿衣服。 晉靜一點也不避諱，就站在他床邊等著他穿好。「早你個頭，現在都中午了！ 我是來叫你吃午飯的。」 說完她走到窗前，一把將窗簾拉開，院子裡燦爛的陽光投射進來，晃的布挺 睜不開眼。他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側臉看著晉靜：「好刺眼！你幹嗎啊？」 晉靜用力嗅嗅：「瞧你屋子裡面一股霉味，應該曬曬太陽了！起床，下午我 們去逛街！不許說不去，你今天又不用去學校訓練！」她指著布挺說。 布挺張張嘴，又合上了，繼續穿他的衣服。 晉靜則轉過身去，看著在外面院子裡練球的臧劍。 「阿布，你要去了美國，阿劍怎麼辦呢？」她突然問道。 布挺也愣住了，他似乎還沒有考慮這個問題。是呀，阿劍怎麼辦？他壓根不 是自己的弟弟，肯定也沒法帶他去美國，自己還一直瞞著父母呢。讓他留下來？ 誰來照顧他？雖然有時候不爽臧劍搶了王薇大部分的注意力，但是更多的時候他 還是覺得這個人很可憐，獨自一個人出現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如果沒有人照 顧，他以後可怎麼活呀。 「要……要不，你照顧他吧？」布挺說。他就覺得臧劍和晉靜在一起應該不 會有人說什麼。 「我爸媽肯定會問為什麼阿劍沒有跟你一起去美國。」 「那只能和他們攤牌了……」 「他們會相信阿劍是從宋代來到我們這裡的嗎？」 「我也不知道。」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吧……」 「那你說說看。」 晉靜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繼續看著臧劍，卻在心裡說：只要你留下來，阿 布。那樣我們三個人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布挺穿好了衣服，還在等待晉靜的回答，她卻轉過身給了他一個微笑：「阿 布，我們吃飯去吧？我餓了。」 ※※※布挺站在院子裡面出神的看臧劍顛球，陽光很燦爛，映得一身白衣的 臧劍有些耀眼。晉靜站在自己身邊對臧劍招手：「阿劍，吃飯了！」 臧劍把足球放在一邊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阿劍說想去歐洲踢球，那裡對於他這個只會踢球的人來說確實應該是最好的 歸宿了。自己呢？父母也是出於好心想讓自己和美國，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小靜 呢？會陪在阿劍身邊還是其他人身邊？美國和中國太遠太遠，他沒有信心若干年 後兩人還能保持如今的關係。 很遠很遠的從前，他和小靜青梅竹馬，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一起，從來不會為 以後我們怎麼樣而煩惱。現在不一樣了，一個越洋電話驚醒了還在做夢的布挺， 告訴他必須面對即將來臨的未來。而很久很久的以後，我們大家又會是什麼樣子 呢？ 這燦爛的陽光，這悠閒的午後，三個人的未來之路於此處分岔，誰也不知道 將會拐到什麼地方去。 未來，會怎樣呢？ 061.主力門將 晉靜一家去了她外公外婆家拜年，小小的院落走了一家人頓時冷清了很多。 生活又恢復了平靜，在除夕夜之後的日子裡，誰也沒有再提那通越洋電話所帶來 的消息。不管每個人心中是怎麼想的，最起碼他們表面上一如往常。 當大年初四來臨的時候，布挺從早上起床就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他究竟還 要不要去學校繼續那個該死的特訓？ 下個學期一結束自己就要去美國了，就算他以前不瞭解足球，也知道美國不 是足球的天堂，他去那裡也許就從此不會再碰足球了。既然這樣他還每天摔得一 身土渾身傷的練習幹嗎？ 臧劍繼續在院子狹小的空間裡面練習他的盤球和射門功夫，布挺坐在門口看 他閃轉騰挪，有段日子沒見阿劍踢球了，現在看他又比以前進步了很多。有他在， 學校下個學期的市長杯應該會有希望吧？王薇曾經說過求知中學的足球隊非常爛， 曾經被被人大比分羞辱過，有了臧劍肯定就沒問題了。 想著想著，他就想到了自己走了臧劍怎麼辦這個問題上，不禁歎了口氣。 臧劍發現布挺還在家裡沒出門，他奇怪的問：「布兄，都這個時候了，你怎 麼還沒去學校？」 「啊，我一會兒去，一會兒就去……」他站起來拍拍屁股又進了屋。 躺在床上的布挺呆呆看著天花板，他心裡還在想自己今天究竟是去還是不去 呢？李靈教練說了讓他初四重新回學校接受訓練，今天就是初四，卻因為一通電 話讓他對未來產生了迷惘。反正自己都要走了，還去訓練有什麼意義？ 他決定不去了，起身打開電腦，準備上網。 布挺靜靜坐在電腦前，等待機子啟動。機箱內的電扇在高速轉動，發出低鳴， 屋外足球和地面摩擦得聲音源源不絕的傳來，他又聽出神了。 電話鈴聲將他驚醒，他跑過去接，沒想到是李靈打來的。 「你娘咧！還沒起床小鬼？老子在這裡快凍死了，你在磨蹭什麼？」李靈氣 勢洶洶的聲音從聽筒裡面蹦出來，嚇得布挺差點把話筒掉地上。 「我……我……」布挺「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所以然。 「你什麼？發燒還沒好？你不是吧？從雞年燒到狗年！」 「不是不是，我發燒早好了……」 「那是因為什麼？告訴我理由，今天你要拿不出一個理由無故曠工的話…… 哼哼！」 「我……教練，假如我這個夏天就要去美國，而且不再回來，我還有繼續練 下去的必要嗎？」布挺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你在開玩笑嗎？去美國？」李靈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說假如……假如的話，教練。還要繼續練嗎？」 李靈站在凜冽寒風中給布挺打電話，他從早上九點等到九點半，凍得渾身發 抖，心裡面早就積蓄了一股火。 「少來那一套！就算你明天要去盧旺達烏干達，你今天也要給我來學校！你 現在是我的學生，我要你來你就要來！其他事情等你練完了再考慮！男子漢大丈 夫，哪兒來那麼多婆婆媽媽的東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說了就要做到。你自 己說了要堅持的，怎麼過了個年回來就要打退堂鼓？快來快來，不要給我廢話！」 布挺被李靈好一通臭罵，沒想到反而把他罵開竅了：自己去不去美國和去不 去訓練有什麼關係嗎？沒有，所以還是去學校吧。 李靈發洩後冷靜了下來，他覺得這事不對，又問了一句：「布挺，你真的要 去美國？」 布挺笑道：「騙你的！我馬上來！」說完他掛了電話，電腦都來不及關就沖 了出去。 「恁娘！」李靈看著被掛斷的手機罵了一句，他在心裡盤算著等會兒那個臭 小子來了，得給他的訓練內容多加一倍以示懲罰。 果然，這天的訓練，布挺被李靈練得趴在地上差點起不來，中午飯都沒有力 氣吃。但是他心裡卻很高興，因為他在繁重的訓練中真的忘卻了要去美國的煩惱 事，臧劍以後會怎麼樣，晉靜以後怎麼樣，他自己以後又會怎麼樣，這些問題都 被拋到了腦後。 接下來的日子裡，在李靈粗魯的吼叫聲中，布挺都不用為任何事情煩惱，他 只需要不斷重複接球扔還的動作就行了。 按照李靈的解釋就是，對於彈跳不行，速度也慢，還沒有任何經驗和天賦的 布挺來說，要想能夠成功守好門，唯一的辦法就是重複。把一個簡單的動作重複 上千遍，直到成為他身體的本能，這樣他就能做到和別人一樣的事情了。比如， 下蹲接球一個動作他們要反覆練習三天，接高空球反覆練習四天，門前的橫向劃 步移動練習三天，起跳動作練習四天。至於那些理論知識，李靈更是在訓練中每 時每刻都掛在嘴邊，不斷重複，嘴巴說干了喝口水繼續來，直到布挺能夠把它們 背出來為止。 這些天他就是在這種喋喋不休中度過的，有時候甚至睡覺的時候都能聽見在 耳邊李靈的咆哮聲——出幻聽了。 ※※※看著自家地上鋪的大理石地板，他想著李靈給他說的一些技巧，今天 他們剛剛練習了一些倒地撲球的動作，他覺得那個動作很酷。這光滑的地板讓他 突然有一種衝動。 「阿布，你們今天練得如何……」晉靜話音未落，就見布挺猛地摔了下去， 把她嚇了一跳。 布挺牢記李靈說的動作：身體中心下降，準備撲球。當足球過來時，離球遠 的腳用力蹬地，身體盡量伸展，兩臂直線伸出撲球。接球時，接近地面的手的掌 心要擋住球的去路，另一手按住球的上部，將球接住。收臂引球至胸前，保護好 球。要領是雙手靠攏伸出，腿部肌肉放鬆，用「W 」受刑接球結束。倒地時小腿、 大腿、臀部、肩膀和手臂外側依次緩衝著地。 他都記住了，但是做出來卻是另外一回事。因為下降的太快，地板太硬，當 他肩膀和屁股著地的時候那感覺和草地上倒地完全不一樣，疼得他差點叫出來。 「喂，阿布，你怎麼了？」晉靜扔開書本，打算去扶布挺。沒想到他自己捂 著肩膀站起來了。 「疼！好疼！我……我在練習今天剛學到的，倒地撲球，怎麼樣？很酷吧？」 雖然疼，但是布挺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晉靜哭笑不得：「練習也要找一個好的地方啊，你看這大理石地板，你敲敲 它！」晉靜跺跺腳，很硬呢。「這是練習倒地撲球的地方嗎？」 布挺撓撓頭：「一時沒注意，衝動了，嘿嘿！」 晉靜看著眼前這個有些害羞的布挺，發現他最近是越來越努力了，難道知道 自己要走了，所以格外珍惜時間？可是他這麼努力能夠得到什麼回報呢？晉靜不 認為李靈教練會讓布挺做校隊的主力門將，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二七班的張利都要 比這個菜鳥好無數倍。既然當不上主力，做一個替補何必如此拚命？ 布挺還在揉肩膀，不時發出輕微的呻吟聲。 晉靜見狀，轉身拿來紅花油，然後對布挺說：「衣服脫了，我給你擦。」 「不要吧？」布挺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喲喲，還不好意思了！」晉靜笑了起來，他們小時候可一起洗過澡的呢， 布挺渾身上下可都讓她看遍了。 布挺被晉靜笑惱了：「誰不好意思了？我是嫌冷！」 「那我們進去，把空調打開不就好了？」晉靜指著布挺的臥室說。 布挺看看臥室，一言不發的走了進去，晉靜拿著紅花油跟著走進去，到了門 口還轉身對臧劍說：「阿劍，你先看書，有不懂的等會兒出來問我。」說完把門 關上了。 臧劍看著兩個人走進臥室，然後把門打開，裡面傳來了脫衣服的悉嗦聲，還 有晉靜的笑聲和布挺的低叫。他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安下心來看書，於是不由自主 走到了門口。看著這緊閉的房門，突然想起來上次布挺是如何偷看晉靜換衣服的。 他低頭看看地上那條縫，然後慢慢跪了下去，將臉貼在冰涼的地板上，扭頭努力 想要看到裡面的情景。無奈，除了兩雙腳，他什麼也看不到。 「這該死的門縫，明天我找鋸子把它擴大一些！」 這是布挺那天的抱怨，今天的臧劍也有和他一樣的鬱悶。 可為什麼布挺和晉靜在裡面擦油，他心裡會焦躁不安呢？這真是一個值得認 真研究討論的問題呢…… ※※※寒假過去的很快，學生們還在哀歎自己沒有睡夠，作業沒有完成的時 候，上課鈴聲已經響起。大家來到學校都在裝模作樣的感歎好久不見，十分想念， 各自吹噓寒假的幸福生活。 「啊！多日不見這學校，竟然有些想念。」王亮寫書寫多了，平時說話都開 始拽文了。「各位你們寒假是如何度過的呢？寒假的時候我們一家去了海南島玩， 陽光，沙灘，泳裝美女！爽死了啊，各位！」 眾人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他，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搖頭晃腦，十分得意。布 挺在心裡將此人鄙視了一萬遍，別人不知道，他這個天天在網上看書的小白還會 不知道嗎？寒假期間這人的仆街書一天一更新，一次更新五千字，就連大年三十 都不例外。他怎麼可能去海南？還陽光沙灘泳裝美女呢！怕是丫意淫多了無法自 拔了吧？ 布挺突然喊了一句：「照片，我們要看泳裝美女的照片！」 其他人頓時如夢方醒，一個個也嚷嚷著要王亮交出照片，否則木馬伺候！ 王亮一邊辯解說照片在電腦裡面拿不出來，一邊狠狠瞪了布挺一眼。布挺扭 著臉假裝沒有看到，心裡卻笑翻天了。 不甘在陰溝裡面翻船，王亮打算把布挺也拉下水：「布挺，那你春節去哪兒 了呢？」他是少數幾個知道布挺在寒假還訓練的人，全都是一次QQ聊天的時候布 挺自己無意之間透露出去的。 布挺臉上神色一變。要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自己老老實實被李靈拉去訓練， 他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的。「呃……吃飯，睡覺。吃飯，睡覺……就是這樣。」 旁邊有人笑了起來：「我靠，布挺你是豬啊！成天吃了睡，睡了吃也不怕長 胖？」 大家都跟著笑了起來。王亮看了一眼布挺，什麼都沒說，又去講他在海南的 艷遇了。布挺聽出來了，都是他熟悉的幾本小說中的YY情節。但是這次他也沒有 捅破，任他吹去吧。 扭頭看見楊煒同樣用羨慕的表情看向王亮，他碰碰他：「喂，吹牛你也信？ 寒假你幹嗎呢？怎麼都不出來找我玩？」 楊煒愁眉苦臉地說：「我要能出來啊？每天都被我媽和我爸鎖在屋子裡面做 作業，看電視都偷偷摸摸的。」 布挺看看楊煒，一個是被關在家裡寫作業，作功課，一個則是天天被叫到學 校操場上被人罵被人練，摸爬滾打。同是天涯淪落人啊，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歎 氣。 這寒假過的……真淒慘啊。 ※※※開學了，各項學生活動自然也隨之展開，最熱鬧的還得數校足球隊的 事情。這兩天李靈忙著去市裡參加「市長杯」的動員會。 「市長杯」足球賽是這座城市一項傳統的中學生體育活動，比中學生運動會 都還要早和出名。已經連續舉辦了十八屆，一年一屆，每屆在各所學校輪流舉行。 這項比賽以前基本屬於學生們自娛自樂的活動，沒有大投入，也肯定不會有企業 去贊助什麼，市政府撥點錢置辦一下最後的獎品——因此被叫做「市長杯」—— 參賽的一切費用都各個學校自己出，每個學校還十分積極。這好歹也算一項學校 榮譽呢，拿出去也是說明我們學校學生素質教育開展的有聲有色的證明，招生的 時候也比其他學校更有利。而「市長杯」舉辦的如此成功，也吸引了職業球隊的 關注。本地兩支甲級球隊——全冠和五星——以前每年都會來市長杯上考察有沒 有值得培養的好苗子，不少熱愛足球的少年們甚至把這項比賽當作進軍職業足球 界的跳板。 但是自從十年前市七中突然崛起之後，他們就近乎壟斷了這項杯賽的冠軍榮 譽。到目前為止已經九連冠了，如果今年他們還奪冠，將會創造史無前例的十連 冠偉業。據說七中在這十年間先後給兩支職業球隊輸送了十三名學生球員，這可 是一個很了不起的成績——當然，有幾個人最後踢出來了，不提也罷。 這七中就是李靈的高中母校，也是求知中學足球隊前任主教練現在執教的學 校，更是那個英俊小生號稱天才射手的閻飛宇所在的學校，是去年在小組賽中7 ：0 羞辱了求知中學足球隊的罪魁禍首。 小隊恢復訓練第一天，李靈從市裡面回來，帶回了關於市長杯進展最新消息， 同時也給大家帶來一個令他們震驚的消息。 實際上細心的晉靜從訓練之前就感覺高二七班的隊員們不怎麼對勁，一個個 沉默寡言，就連平時最喜歡開玩笑的任少凱都一言不發的。甚至還有人眼圈發紅。 晉靜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她看向王薇。王薇聳聳肩，一副「我也不知道」的 表情。 布挺在人群注意不到的角落裡面，他和這群校隊成員還是有些隔閡的。似乎 大家不是很接受他加入校隊，而他對這群人也沒有多少好感。他這個菜鳥認為校 內聯賽中的對手就是敵人，無論在哪裡都要保持敵意。 李靈終於來了，每天訓練之前他都要把大家集合起來講幾句話，哪怕只是拉 家常這個節目也不能斷。這是他拉攏人心的一個手段。今天也不例外，大家自覺 的站在了一起。布挺顯得很另類，他就站在隊伍最外角，和旁邊的人有兩米的距 離，看起來十分扎眼。 和李靈一起來的還有張利，這個人剛才晉靜一直沒有在人群中看見過，沒想 到會和教練一起來。李靈抬頭看了看人群，隨後把目光投向了布挺。 「布挺，過來！」他沖布挺招招手，「到我身邊來。」 布挺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他還是老老實實去了。經過一個寒假的相處，他 和李靈的關係好多了。 張利站在李靈左邊，布挺站在右側。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 他們的教練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二七班人除外。 「今天呢，有件事情要宣佈給大家聽。由於張利父母工作的原因，他們全家 要搬去上海。因此張利也要跟著去上海讀書，他家人已經給他辦好了轉學手續。 今天他來就是向各位隊友們告別的。」李靈語氣平靜，但下面的人已經炸鍋了。 二七班的人繼續沉默著，其它班級的人則驚訝地看著前面三人，不敢相信這 是真的。 「教練，你在開玩笑吧？」 「喂，張利，你也在開玩笑吧？」 王薇和晉靜也愣住了。算上菜鳥布挺，校隊總共才兩個門將，昨天才把求知 中學足球隊的大名單報上去備案，今天就要走一個門將，那不就只剩布挺一人了？ 張利低頭沉默不語，和其它二七班的人一樣。看得出來作出這樣的決定也絕 非他心甘情願。 李靈示意大家安靜，他繼續說：「張利走了之後，布挺將會頂替他成為我們 球隊的主力門將，希望大家支持。」 吵鬧聲更大了。 有沒有搞錯？讓那個白癡當主力門將！今年肯定又是小組賽就打道回府了… …一群人沮喪惱怒地想。 晉靜很不顧形象的張著大嘴看向布挺。 布挺自己也愣住了，讓他做主力門將？一步登天了！ 李靈拍拍張利的肩膀，輕聲對他說：「給大家說幾句，就算告別吧！」他心 裡也捨不得這個學生走。 張利咬咬嘴唇，下面逐漸安靜下來，大家都在看著他。 「我……很對不起大家，說了要一起參加市長杯的。今年我們有臧劍，會很 有希望。但是我沒法和大家一起比賽，不能和你們一起取得好成績，很遺憾。但 是不管我去哪兒，我都不會忘記你們，我們在一起踢了一年球，儘管最後什麼都 沒有獲得，但是我仍然很珍惜和你們一起踢球的日子！謝謝大家！我……我捨不 得你們，我會給你們寫信，我會想你們……」 說到最後他哽咽著已經無法將話說完。蘇偉第一個站了出來，走上去默默地 給了他一個擁抱，更多的隊友自發上去輪流擁抱他，沒有人一個說話，球場上突 然靜悄悄的。 布挺站在旁邊看著眼前這一幕，就連晉靜眼圈都有些紅了，而他卻毫無反應。 彷彿一個局外人，觀眾，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了？ 等所有人都擁抱完了，張利從自己背包中取出一套折疊好的球衣遞給站在一 邊的布挺。「布挺，從今以後，這件球衣就屬於你了。」他抖開來，是一件印著 求知中學校名的1 號門將球衣。「你就是這支球隊的主力門將，求知中學的球門 要靠你來守！給！」他手向前伸到了布挺胸前，大有「你不要我就硬塞給你」的 架勢。 布挺接過球衣，卻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一句話沒說，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面 前這個「敵人」、「對手」。 看到布挺接過了自己的球衣，張利又轉身面向自己的隊友。「我也希望大家 都支持他，他絕對不是你們想像中的白癡廢柴！否則我們二七班和校隊也不會在 他身上連栽兩個跟頭！阿劍曾經對我說過，布挺是最厲害的守門員，我現在相信 他的話。你們也要相信，相信布挺，他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他指著布挺大 聲說道。 下面嗡嗡作響，大家都沒有想到張利會為布挺辯護。 布挺還愣愣地站在原地，懷裡捧著張利給他的球衣，不知所措。 張利說完這番話就轉身離開了，李靈跟著去送他出校門。球隊的其他人仍然 處在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中，而布挺也依然傻站在原地，甚至忘了給自己的隊友 一個告別擁抱。 今天發生的一切對於他來說，實在過於突兀了。 ※※※李靈將張利送到學校門口，現在不是放學時間，門口顯得很冷清。兩 人站在門口攔車，順便聊天。 「謝謝你。」李靈突然對張利說。 張利錯愕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李靈謝的是什麼。他笑道：「不用謝我，教 練。當我看到你公佈第一份校隊名單的時候，我大概就猜到了一些。後來那場熱 身賽堅定了我的想法……」 李靈嘿嘿笑了起來。拋下了學生和老師，隊員和教練這層關係，兩個人聊起 天來也隨便了許多。 「但我還是想問教練，你看上他哪一點了？」 李靈不假思索地說：「倔強。有時候脾氣倔的讓你抓狂，恨不得抽他兩耳光。 但是這樣的人不會輕易認輸，就算真的輸了他嘴皮子上也不會服輸的。人家都說 比賽要輸得起，勝負乃兵家常事。但我看他啊，根本就不想輸，勝敗對於他來說 不是常事，而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也許是一直被人嘲笑養成的逆反心理吧……這 樣很好，我們隊就是缺這麼一股勁。張利，你也是對足球很瞭解的人了。當明知 道這場比賽輸定了，大比分落後，你會怎麼辦？」 張利想了想，然後老實答道：「我想……可能會默認這種結局了吧。畢竟足 球比賽肯定會有輸贏，一場比賽的勝負並不重要，在這場比賽裡面拼盡全力，可 能在下一場比賽就輸得精光。」 李靈撫掌微笑：「就是這樣，我們都會這樣想。這是一種經驗性的習慣，因 為我們對足球瞭解的足夠多，所以才會這麼想，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但是他不 一樣，正因為他是菜鳥，什麼都不懂，所以有些時候他會比我們這些有經驗的人 更能發揮水平和創造奇跡，他不信邪嘛。足球場上，勝利未必屬於那些實力強大 的球隊，但是一定屬於永不服輸的人。」 張利也笑了：「教練，我現在很後悔為什麼您不早來一年。您比之前那個有 水平多了！我服了，心服口服！」 李靈不好意思起來：「嘿，就我那點水平，都是以前自己踢球和玩遊戲的時 候悟出來的，全世界都知道的東西。倒是你，讓我大吃一驚呢。門將這個位置總 是出像你這樣善於動腦子的人嗎？」 張利笑了：「那是因為大部分時間我都無所事事的在後面發呆吧！」 終於攔到一輛空出租車，李靈將張利的背包放進了汽車後備箱，然後對他說 ：「一路順風……啊，你是坐飛機，不能說順風。一路平安吧！到了那邊也要好 好學習和踢球啊！」 「謝謝教練，哦不，謝謝老師！您是我見過最棒的老師！」張利謝過李靈， 鑽進了出租車，他對司機說：「機場。」汽車絕塵而去。 李靈站在校門口，看著已經匯入車流的出租車，還在回味張利的最後一句話。 雖然自從他進入求知中學之後就一直被人老師長老師短的稱呼著，但是這一次他 覺得不一樣，特有成就感。 做老師，也不錯啊…… 他嘿嘿地笑了起來。 062.阿劍和晉靜？阿布和王薇？ 雖然當著其他人的面，晉靜為張利的離開而傷懷，但是當回到自己家中，她 卻要好好給布挺慶祝一番。 *** 她最喜歡吃的QQ糖，瓜子，怪味胡豆，酒鬼花生，還有半瓶葡萄酒，擺 在桌子上，三人的書本反被擠到了一角。 *** 「不用這麼誇張吧？」布挺看著桌上那半瓶葡萄酒說，這是春節時候他 們沒喝完留下的沒，現在晉靜偷偷拿出來了。 *** 「一點都不誇張。」晉靜拿出三支玻璃杯，分別倒上酒，然後分給其他 兩人。「你現在是主力門將了，我們肯定要慶祝一番，否則說不過去！來，大家 乾杯！」 *** 臧劍舉起了杯子，非常認真地說：「是的，恭喜布兄成為主力門將！在 下又能和你在一起踢球了！」 他們兩人都把酒杯舉了起來，布挺也只好將酒杯舉起，裝模作樣的碰碰杯。 「哈！」晉靜一口將杯子裡面的紅酒都喝了，把布挺嚇了一跳，他和臧劍都 只不過抿一口而已。沒說要一口乾啊！ 「喂，慢點喝！」布挺上去奪過晉靜的酒杯，晉靜酒量如何，他再清楚不過， 打小就幾乎沒有喝過酒，春節的時候也只給她倒小半杯葡萄酒，意思意思而已。 如今大半杯都一口乾了，布挺能不擔心嗎？ 「今天不一樣，喝醉了也沒有關係！」晉靜的臉蛋在燈光照耀下紅撲撲的就 好像紅富士蘋果，她喝酒上臉，丁點酒都能讓她臉紅。「阿布也是主力門將了， 而且還是主力門將！這是大喜事，怎麼能不慶祝？」 布挺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那是因為原來的主力走了，我才是的，這有什 麼好慶祝的？全隊就我一個守門員了，我不當主力誰當？」他嘟囔著。 「怎麼當上的不重要，關鍵是你當上了。」晉靜轉身又拿了一支杯子給自己 倒酒，布挺沒注意到，她一仰脖又都干了…… 這麼多年了，晉靜沒有見布挺受到任何承認，但是今天他成為了一校之隊的 主力門將。這事要放在其他人身上那就是普通的事情，但是在布挺這兒，確實得 算大事。大姑娘坐花轎——頭一遭呢。 但不管晉靜如何興奮，今天的布挺就是不配合。他始終覺得自己這個主力不 是通過努力爭取來的，而是別人施捨給他的——別人不想要了，於是順手塞給了 他。要換作幾個月前他不在乎，但是現在他很不喜歡這種交接方式。 他撇著嘴，不理會晉靜。 晉靜何等聰明？看見布挺情緒不高，聯繫他剛才說的話馬上就明白了。她拿 著酒瓶站在布挺面前，給自己倒上一杯，也給布挺倒上一杯。 「你還喝？」布挺瞪了晉靜一眼，他甚至擔心晉靜已經喝醉了。 「阿布。」晉靜沒有回答布挺的問題，她凝視著自己的青梅竹馬，上了高中 的他變化真大，有些時候自己幾乎都認不出來了。「不管這事你怎麼想，現在你 就是我們球隊的主力門將。比賽的時候你就得穿著這件衣服上去守門。」她指著 沙發上的那件1 號球衣。「要是覺得不爽，就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你的能力沒 有問題吧！」 說完，她仰脖，又下去一杯…… 「呼。」她呼出來的氣都帶著一股酒的芬芳。 臧劍在旁邊幫腔：「在下也覺得晉靜姐所言極是。布兄無需為此煩惱，只要 比賽中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他人必不敢說什麼了。」 晉靜用力點點頭，身子已經有些站不穩了。剛剛把酒杯放在桌上，轉身就一 頭栽了下來，正好撲到布挺的懷中。 布挺被嚇住了，當他明白過來只是喝醉之後才稍微放下心來。可嘴上仍在抱 怨：「叫你不要喝不要喝，你偏要喝！看，現在喝醉了吧！真是的！」 臧劍把頭偏了過去。 晉靜趴在布挺懷中，彷彿在說夢話：「加油，阿布……」 布挺懸在半空的手輕輕拍在晉靜背上，兩人一直保持這個姿勢。過了一會兒 他猛地起身，將已經熟睡過去的晉靜架住，然後對臧劍說：「阿劍，你把她的書 包給我，我送她回去了。」 臧劍聽話的將桌上的書本都收拾好，然後遞給布挺。作完這一切，他看著兩 人攙扶著慢慢走了出去。 坐回位置的他卻無法安下心來看書，以前他總能看的津津有味的足球雜誌如 今在他眼中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只好靜靜坐在座位 上，什麼也不幹，什麼都不想。 晉靜的母親驚訝地看著被布挺扶著醉的不省人事的女兒。 「這是怎麼了？」 「這個……阿姨實在不好意思，她為了慶祝我當上校隊主力門將，喝多了。」 布挺低頭說，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可是拿酒出來喝的可不是他啊！ 「呀！」阿姨連忙跑回去看自己家的酒櫃，可不是嗎，春節時候喝剩的半瓶 葡萄酒已經沒了。她回來看著自己的女兒和布挺，哭笑不得的搖搖頭。 接過女兒，她把晉靜扶回了臥室，將她安頓好後出來發現布挺還站在門口。 「進來坐啊。」她招招手，轉身給布挺泡了杯茶。 布挺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熱乎乎的茶杯。晉靜母親在他對面坐下，「阿布 你當了校隊主力門將？怎麼不跟我和你叔叔說聲？晚飯的時候我也好多加幾個菜 嘛。」 布挺連忙擺手：「不用麻煩阿姨你們了，只是小事，用不著慶祝的。那個… …那個原來的主力門將轉學去了上海，全隊就剩我一個門將了。你說我不當主力 誰還能當？」 阿姨掩嘴輕笑。晉靜大部分繼承了她媽媽的優點，無論是性格啊還是長相， 只有那眉毛繼承了她爸爸，相對於女生來說有些濃了。但配上她堅挺的鼻子，雪 白的牙齒，烏黑的頭髮，大大的眼睛，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以前小靜給我們說阿布你進入了校隊，還說得從替補做起，沒想到這麼快 就成主力了。雖然這事情有些偶然，但是我覺得確實是一件喜事。不用說了，明 天晚上回來我們加菜，給你好好慶祝一下。」 阿姨一家對自己很好，布挺也不好拒絕，他點頭答應了。 「阿布，既然你已經是主力……那個門將了，那就要努力哦。小靜很看好你 的，她對你抱了很大期望，別讓她失望。」阿姨一邊說，布挺一邊點頭。他也知 道晉靜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否則也不會這麼大張旗鼓的給自己慶祝，還喝醉了。 「多謝阿姨，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他謝過阿姨，那杯茶在手中都放涼 了也沒有喝一口，他放下茶杯告別而出。 站在院子裡面，呼吸著初春冷洌的空氣，布挺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他想起 來學校足球聯賽剛開始自己鬧得那些笑話；想起他把護腿扔還給李靈時說的「不 玩了」；想起自己在雨裡拚命的跑，而晉靜則站在旁邊給他加油；想起和校隊的 熱身賽，他辛辛苦苦的找人卻只湊到了三個人，沒想到下半場一下子全來齊了， 然後他們合力逼平了校隊，那場比賽真是讓他難忘，他第一次體會到了隊友一起 合作戰勝（逼平也算某種意義的戰勝）強敵的痛快感覺；還想起了自己在寒假和 李靈昏天黑地的特訓，最後階段進行倒地撲球練習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傷，就 沒一塊好的地方…… 想著想著，他就想到了今天，自己莫名其妙成了主力門將，他不是沒想過這 個位置，但是通過這種方式當上主力，他還真沒想到。 當張利把那件門將球衣遞給自己的時候，他心裡在想什麼呢？ 求知中學這「爛隊」，真的值得他如此留戀？拿不到冠軍的球隊留下來又有 什麼意思？ 自從那場決賽中輸給了二七班，布挺對於勝利和冠軍就看的很重。他不想再 做失敗者，足球比賽，比賽比賽，贏不了再努力有什麼用？ 想到這裡，布挺又開始頭疼了。張利走了，卻把這爛攤子甩給了自己。他要 怎麼辦呢？市長杯很快就要開始了吧？ 布挺敲敲腦袋，他怎麼突然想起這些事情來了？這不是他應該煩惱的事情吧？ 他只管站在門前守門就是了，不讓球進去就算完成任務。 守門員嘛，就是這麼簡單。 回到家裡發現臧劍還坐在客廳裡面，他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快十一點了， 往常這個時候臧劍應該早就去休息了。 「還沒去睡覺？」 臧劍點點頭，看著他卻不說話。布挺覺得今天的臧劍有些奇怪，他問了一句 ：「怎麼了？」 「在下不是很想睡。」臧劍答道，他把頭又低了下來。 布挺不對勁的感覺更甚了，他追問：「阿劍，你怎麼了？」 臧劍重新抬頭看著布挺：「在下想到一件事情，想要詢問布兄……」 「你說你說。」 「布兄和晉靜姐是什麼關係呢？」 聽到這個問題，布挺愣了一下。臧劍平時看起來很木訥的樣子，怎麼突然問 起這樣的問題了。「什麼關係？啊，這個，青梅竹馬吧。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所 以看起來很隨便。」他解釋道，心中大約已經猜到了臧劍的想法。 「只是這樣嗎？」臧劍原本有些緊繃的身體得到了放鬆。 布挺點點頭：「只是這樣。」 臧劍起身對布挺拱手道：「那在下去休息了。布兄晚安。」 ※※※布挺躺在自己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知道臧劍為什麼會這麼問， 他估計八成阿劍對晉靜動情了。是呀，初來此處，接觸到的第一個女生就是晉靜， 而且晉靜對他又那麼好，總是微笑以對，溫柔相待，細心關懷，這樣的女生在被 照顧的男孩子心中肯定有著非常高和不可替代的地位。就算王薇再怎麼獻慇勤， 恐怕也不能打敗晉靜吧？ 想到這一點的布挺突然茅塞頓開。王薇不是正在追求阿劍嗎？自己不是想要 追王薇嗎？這樣以來，大家不是都各取所需了嗎？ 阿劍和晉靜，自己和王薇，況且阿劍名義上是自己的弟弟，晉靜和他也不算 便宜了外人……到時候王薇看見阿劍和晉靜在一起，肯定會死心……不，是傷心， 然後自己趁虛而入！ 哇哈哈！我真是天才！這麼完美的作戰計劃都想的出來！ 布挺高興的在床上打滾。真是可憐人，YY小說看多了腦子燒糊塗了…… 布挺在這種情緒中抱著枕頭沉沉睡去，就好像他已經將可愛漂亮的王薇摟入 了懷中。 ※※※「臧劍同學，我好喜歡你，請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吧！」精心打扮的王 薇對臧劍說，她雙眼閃爍著期許的光芒，俏臉通紅。 沒想到臧劍卻板著臉對她說：「對不起，在下已經有心上人了。」正好這個 時候晉靜從對面走來，他上前兩步挽住了晉靜的胳膊：「在下喜歡的人是她。」 晉靜一臉幸福的依偎在臧劍懷中。 王薇看著兩個人，頓時陷入了石化狀態。臧劍卻並不理會傷心的王薇，摟著 晉靜揚長而去。 美女一個人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兩個人遠去的背影，留下了傷心的淚水。 一直在暗處觀察的布挺看見梨花帶雨，知道自己應該出場了。 他就好像拯救女主角的英雄一樣出現在王薇身前，用自己寬厚的胸膛容納王 薇那顆受傷的心靈。「不要哭，小薇。還有我，阿劍不喜歡你，還有我呢。從看 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你，我喜歡你的一顰一笑，甚至每一個 小動作，晚上想到你我就輾轉反側。如果你一定要哭，就請在我的懷裡盡情的發 洩吧！哭過之後讓我們重新開始！」 被布挺按在懷裡的王薇突然打了一個寒戰：「有些冷。」 「冷？」布挺沒有反應過來，現在是夏天耶，怎麼會冷？少男少女穿著象徵 青春的短裙T 恤，多好，冷什麼？ 王薇抱著雙臂：「好肉麻，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布挺：「……」 ※※※猛地睜開眼，發現晉靜正俯身看著自己，大眼睛裡面充滿了好奇。 「哇！」他被嚇得叫了一聲。 「呀！」晉靜被他這突然一嗓子嚇得跳了起來。 「你抽瘋啊！起床鬼叫什麼？」反應過來的晉靜按住布挺就打，他只能用被 子蒙住頭縮起來做鴕鳥。 「那你沒事趴在人家床上看什麼？」布挺躲在被子裡面叫。 「我在研究你的睡相……剛才阿布你表情真有意思！」晉靜停止了對布挺的 蹂躪，她站到一邊，等他起床。「先是一臉豬哥相，隨後卻好像被什麼東西嚇住 了。哈哈，太有趣了！你究竟在做什麼夢？」 布挺這才想起來剛才自己將王薇摟在懷裡的一幕不過又是一場夢。他撇撇嘴 ：「要你管！」 起身開始穿衣服，絲毫不避諱晉靜也在旁邊。然後去洗臉刷牙，晉靜就跟在 他屁股後面詭異地笑著。「喂，昨天我喝醉了你沒有做什麼吧？」 「……我能做什麼？」被晉靜突然這麼一問，布挺差點把牙膏吞進肚子，他 沒好氣地回道。 「哼哼！肯定是做了不敢承認！」晉靜沒有要放過他的打算。 布挺想到昨天晉靜趴在自己身上，胸前那兩團軟軟的東西頂在心口的感覺， 頓時臉紅了。 這可給晉靜逮到證據了，她指著布挺臉大叫：「看呀！臉都紅了！你真壞！」 說著她捂臉跑了出去，剛出衛生間，布挺就聽到了她開心的大笑聲。 「神經病！」布挺低罵了一句，繼續刷他的牙。 看著水池裡面的泡沫，他出神地想到了那個夢。一開始應該說是美夢吧，畢 竟自己把王薇摟在了懷裡，還很勇敢的說出了自己的內心告白。但是後面那個結 尾怎麼想都覺得詭異。王薇究竟是接受自己了還是沒有接受呢？ 想了半天他覺得自己仍然很失敗，如果是正常情況下，女主角應該被他深情 的告白給感動的撲在他懷中，然後柔聲說：「我……我也喜歡你。」這樣的對白 了吧。結果王薇卻說：「好冷……」 好冷。 這兩個字就彷彿初春早晨的冷水一樣，讓布挺的心猛地一緊。 咦？真的好冷……他這才發現水龍頭裡面流出來的不是熱水，而成了冷水。 怎麼回事？一扭頭正好看見晉靜從門口閃過的背影。 「晉靜！」布挺轉身就要撲過去。 「笨蛋，你在發什麼呆？要遲到了。」晉靜提著他的書包站在外面鎮定地說， 她旁邊站著臧劍，沉默著活像一尊雕塑。 布挺用手抹一把嘴巴周圍的泡沫，接過了書包。 怎麼看你們兩個都更般配。所以阿劍，王薇你還是讓給我吧！ 063.魔鬼訓練 布挺成了校隊主力門將，球隊頓時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原本還想有了 臧劍，他們可以在今年的「市長杯」上大展拳腳，讓別人刮目相看得。現在倒好， 小組賽就要打道回府，當然他們不用回的太遠，因為這屆市長杯大多數比賽就在 求知中學的球場中舉行。而且更多的人悲觀的認為，全市所有參加比賽的三十二 所中學裡面，再也找不出會比他們更丟人的學校了。有布挺在，想不成為笑柄都 不大可能。 *** 「好大！」布挺站在正規球門前面，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然 後發出了這聲驚歎。「這麼大的球門，一個人怎麼可能守的住！」他轉身大聲質 問李靈。 *** 「唉！」任少凱重重歎了口氣。 *** 「唉！」其他人跟著歎氣。 *** 李靈在旁邊陪笑道：「肯定可以的！相信我，你能守住！」 任少凱又歎口氣，「唉！」 「唉……」其他人也一樣。 李靈回頭瞪了他們一眼：「要死了啊，你們！沒事喘什麼喘？給我跑圈去！ 我不喊停誰也別停！」 一群人嘟囔著去跑步了，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教練如此看重這 個白癡。對他們惡聲惡氣的，卻對他好言好語。 晉靜和王薇忙著擺放訓練要用的三角錐，她不時扭頭看向球門，對於布挺每 天訓練的表現她都很在意。 「晉靜，你擺歪了……」王薇出聲提醒，晉靜才發現自己光顧扭頭看後面， 卻忘記了正事。 「啊，不好意思。」她吐吐舌頭，重新擺過。 「還在擔心布挺同學？」王薇問。 晉靜默認了。 「放心好了，他能行的。對他再多一點信心吧。」王薇笑道，隨後低頭繼續 自己的工作了。晉靜看看她，又回頭看看布挺和李靈，然後也將注意力投入到了 準備工作當中。 ※※※李靈得承認寒假訓練中他一個天大的失誤，這是後來他才知道的。自 己應該一開始就用正規球門來訓練布挺，讓他盡早熟悉守大球門的感覺，免得到 時候上場抓瞎。但誰知道張利開學就要轉學呢？他本想讓布挺慢慢熟悉守門感覺， 從小門過渡到大門，沒想到弄巧成拙。 門將訓練中，讓被訓練球員產生對身後球門的感覺是很重要的，讓他不用回 頭也能知道自己站在什麼地方。這些都需要靠不斷訓練和比賽積累經驗。如果用 小門練習，在守大門的時候就會出現很多判斷失誤，門將的失誤那可都是要命的 失誤。 「阿布，以後你繼續我們寒假的訓練內容，不過地點從小球門改成這大球門， 我要你儘管學會在大球門前面守門，你要多體會這兩種球門的不同，牢記我給你 說的那些，學會合理站位，行動要比在小球門之前更加迅速，反應還要更快。」 李靈對布挺說。 布挺看著身後這偌大的球門，咂了咂嘴：「好像很難。」他雖然身高一米八 六，但是自覺在這長七點三二米，高二點四四米的正規球門之前仍然很渺小。 「這世界上任何一個門將都並非出生就是門將的，他們第一次站在這個東西 之前，可能也和你一樣覺得這『好像很難』，但是這不是借口。你現在是我們求 知的主力門將，任何借口都不能稱之為借口了。」李靈拍著門柱說，發出「砰砰」 的聲響。 布挺聽到這聲音，咧咧嘴。他在想如果自己的腦袋撞上去會是一種什麼樣的 後果，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怎麼了？」 「呃……天氣有些冷。」布挺當然不會說實話，那多丟人呀。 「好了，先去跑兩圈，把身體跑熱了，我們再來練！」李靈揮揮手，布挺聽 話的去跑圈。不過他和球隊拉開了很遠的距離，球隊在他前面百米處跑，他一個 人拖在後面。 看著這兩派人，李靈開始苦惱自己分身乏術，球隊訓練肯定要他盯著，而布 挺的門將訓練也不能耽誤。張利要是不走還好說，讓他和布挺對練。現在呢，全 隊上下都要指望自己。要是那個胖子能來幫忙就好了……他不無遺憾的想著。 到最後李靈不得不把蘇偉抓出來，讓他帶隊訓練，一切就按照他以往的方法 練。他得去盯著布挺。 「好了，教練讓我帶你們訓練，大家按照之前他說過的練。」蘇偉把李靈的 話轉給大家。有人發出了噓聲，他們對李靈厚彼薄此很不滿。 蘇偉瞪了任少凱一眼，那噓聲就是他發出來的。「我們隊就他一個門將，教 練多照顧一點也是應該的。」 「就他那樣，怎麼照顧都一個結果——沒戲！我不看好我們今年的比賽成績。」 任少凱很不給蘇偉面子地說。 他的話得到了大多數人的附和，俗話說法不責眾，蘇偉看著大家也沒有辦法 喝斥他們什麼，何況他心裡自己也很懷疑呢。他承認布挺在校內聯賽中最後一場 比賽表現的讓他刮目相看，但是求知中學校內比賽的水平和「市長杯」可差了十 萬八千里，就好像馬爾代夫聯賽和意甲聯賽的差別一樣大。 晉靜看著其他隊友們的反應，不滿的撅起了嘴。王薇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 記在心頭。 ※※※訓練開始，李靈拿著足球站在門前十二碼處，他決定先從布挺熟悉的 程度開始。把足球踢在布挺不用移動身體，或者稍微移動身體就能接住皮球的地 方。 布挺的反應讓李靈很滿意，他的動作像模像樣的，一個寒假的汗水沒有白流。 最起碼屈膝，曲臂，接球，收頜的動作做的很連貫了。這套動作連貫之後足球脫 手的幾率會小很多。 「很好！很好！就這樣！繼續！左！右！左上！上面！」李靈一邊誇獎著布 挺，一邊把他扔回來的足球踢過去。他每次射門前都要喊一聲方向，這樣布挺就 能做出相應得動作。 旁邊的其他人都停止了訓練，被他們兩個人所吸引，出神地看著布挺像模像 樣的接球。 晉靜很高興，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布挺的訓練，也是第一次看到布挺表現的這 麼好。她得意洋洋的瞟了一眼剛才還在譏諷阿布的其他人，發現他們一個個目瞪 口呆。 「好像……比我們想像的要好一點啊……」有人愣愣地說，其他人跟著點頭。 李靈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那群小子在做什麼，他決定稍微增加一些難度，結 合球門的實際大小對布挺進行考驗和訓練，於是這一次他把足球踢得偏了很多， 讓布挺不飛身撲出去就絕對攔不住。沒想到足球飛過去了，布挺卻紋絲不動地站 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足球，然後又回頭看向李靈。 「你賴皮！」他指著李靈大喊，「你明明說右邊，為什麼要踢向左邊，而且 還偏這麼多！」 在後面看他訓練的隊友們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哄笑。晉靜則覺得很沒有面子的 摀住了臉，倒是王薇笑的很開心。 李靈回頭瞪了一眼那些看笑話的人：「誰讓你們停下來的？給我回去訓練！」 隨後他扭頭哭笑不得的對布挺說：「每次射門之前我都要提醒你我會射往哪個方 向，那只是訓練的一種手段，目的是讓你熟悉一下而已。正式比賽中怎麼可能會 有前鋒在射門之前還提醒你他要往哪個地方射？你笨蛋啊！」 布挺想想，似乎真是這樣：「好吧，姑且信你！」 「姑你個頭！」李靈要抓狂了，「我剛才想讓你撲出去的，你怎麼可以站著 不動？門將必需養成看見足球過來，不管去向何方都要奮力撲住，抱不住也要打 出去的習慣！你這樣怎麼守門？！」 那邊又傳來一陣笑聲，就算在訓練，那群人也會時不時的把目光投向這邊， 然後交頭接耳。布挺聽不到他們說的話，但是猜也猜的到。無非就是嘲笑自己如 何白癡這樣的陳詞濫調。 如果是兩個月前自己肯定轉身就走，也絕對不會在這裡被人嘲笑，被教練罵。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如果他轉身走掉只會被嘲笑的更厲害。以前的自己就好像鴕 鳥，以為把頭埋在沙子裡面就不會受到攻擊，實際上不過是自欺欺人。要想不被 人嘲笑，要想被人瞧得起，就要努力，除此之外不會再有別的辦法！ 「怎麼守門？練唄，反覆練，直到成為我條件反射為止。」布挺昂頭說。 李靈一愣，隨後笑了起來：「不錯不錯，我就是要讓那些動作全都成為你的 條件反射。小子，準備好了沒有？」他把足球顛起來。 「准……」布挺話還沒說完，李靈就一腳把足球抽了過來。 結果沒有懸念，他雖然奮力摔了出去，卻連球毛都沒有摸到。「廢物啊！哪 個前鋒射門前會問你準備好沒有？有那時間回答我，還不如把姿勢擺好，瞧你剛 才的站姿！我教給你的都忘記了嗎？」李靈怒喝道。 布挺不甘心的站起來：「不算不算！這次一定不會讓你偷襲得……」又是趁 他說話的時候足球呼嘯而來！ 足球撞上了球網，而布挺再次狼狽的摔在地上。從球隊那邊又傳來一陣哄笑 聲。顯然就算李靈讓他們老實訓練，他們也沒法不關注這邊。「真是訓練中的調 劑，放鬆身心的絕妙方法。」任少凱陰陽怪氣地說，笑聲更大了。 李靈才沒有時間去管那些頑劣的少年，他衝著布挺大吼：「說了多少遍！說 了多少遍！怎麼就記不住？不要廢話，不要廢話！再來！」 布挺這次不吭聲了，他咬緊牙關從地上爬起來，連身上的灰都來不及拍，又 是一隻皮球向他飛來。 這次他奮力飛身而出，並且成功的撲到了足球，讓足球偏離方向飛出了底線。 他還沒有來得及高興一下呢。李靈的吼聲又響起了：「瞧你的姿勢！怎麼落地的？ 狗啃屎都比你好看！你只想著把足球撲出去，卻忘記了自己的姿勢嗎？就你這樣 面朝下落地……如果足球沒有撥遠，對方補射怎麼辦？我看你怎麼做第二反應？ 撲球不是摔跤！注意空中姿勢和落地的順序，動作要連貫，連貫！我給你說的都 忘了？再來！」 …… 「再來！」 隨後的時間裡面，球場上只有李靈「再來再來」的吼聲，布挺在不停的飛撲 出去，然後爬起來回到原位，繼續飛撲出去中重複重複再重複。李靈不斷咆哮， 而他則始終沉默。一切就像寒假中的那個下雨天，唯一不同的那次只有他們兩個 人，今天卻有一大群觀眾。不過布挺不在乎，他已經進入了忘我狀態了，這個世 界除了他再沒有別人。 那些剛才還在肆意嘲笑他的隊友們早就被嚇的出不了聲了。他們從來沒有見 過這麼拚命的訓練方式，原來自己的教練是魔鬼啊…… 這哪裡是訓練，分明是體罰！ 晉靜看不下去了，她想要上去阻止這荒唐的訓練，卻被王薇一把拉住。 「你要幹什麼？」 「上去制止他們！」晉靜想甩脫王薇的手，不過努力了半天也沒辦到。「你 沒看到他們這樣很不對勁嗎？訓練怎麼能夠這樣練？會把人練死的！」 「雖然我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但是布挺同學不是也沒有出 聲抗議嗎？他心裡面說不定也很贊同這種訓練呢。不管多累多苦多疼，他也沒有 放棄啊，你怎麼先就放棄了呢？」 這番話說的晉靜啞口無言。她仔細看過去，布挺真的一直在咬牙堅持。他每 次摔在地上，晉靜就禁不住要皺一次眉，彷彿他摔在地上，卻疼在自己心頭。 蘇偉看著那麼拚命的布挺，突然覺得自己很無恥。別人那麼努力，自己卻還 要懷疑他，不管怎麼樣那個公認的白癡在努力，還不是為了我們球隊？大家都是 隊友，為什麼要分彼此呢？ 「好了！」他冷冷地喝道，「有什麼好看得？我們訓練了！」這次沒有人再 反對他的話，都老老實實的重新開始了訓練，大家都安靜的很，再沒有人發出一 次笑聲。 王薇本來也想叫晉靜繼續工作的，但是喚了她兩聲，她都彷彿全然沒有聽到， 只是呆呆地看著布挺。只好歎口氣，隨她去了。 ※※※「疼！疼！疼死我了！」布挺在沙發上張牙舞爪地喊著，晉靜則將他 壓在身下，為他抹藥。 「別動！我抹不准地方啦！」晉靜在布挺的後背用力拍了一下，讓他老實一 點，沒想到布挺反應更激烈了——她拍到了腫痛的地方。 一邊給他抹藥，晉靜一邊埋怨著他：「不就是一次訓練嗎，你那麼拚命幹什 麼？我還以為你和教練有天大的矛盾，他借此機會整你呢。」 布挺哼哼唧唧的沒有說話。晉靜又問：「難道你們整個寒假都這麼練的？」 「也不是整個啦，只是後半段吧。」 晉靜看著布挺的後背，青一塊，紫一塊的，肩膀、胳膊肘、胯部、肋部…… 就沒一塊好地方。有些地方是今天的新傷，有些地方則是老傷疤。自己寒假的時 候也沒有注意到，因為阿布穿的衣服很厚，只要表情不出賣他，從外表根本看不 出來他身上有這麼多的傷疤。而整個寒假他真的沒有在自己面前喊過一次痛，沒 有皺一下眉頭，她沒有發覺他背著自己吃了多少苦。她原本只是以為布挺訓練的 認真努力，沒想到卻到了這種程度。 她鼻子酸酸的。 「只是……只是學生比賽而已，你幹嗎要這麼拚命？」她喃喃道，「這不是 訓練，這是體罰啊！」 布挺抽抽鼻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幹嘛要這麼拚命。」 「對不起，阿布。我不應該讓你去學什麼踢球的……都是我不好，害你現在 全身上下都是傷……」晉靜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 溫熱的淚水滴在布挺裸露的後背上，他被嚇了一跳，翻身從沙發上做起來， 「哭什麼啊？受傷的是我自己好不好？我都沒有哭呢，你哭什麼？」 晉靜抽泣道：「如果不是我喜歡看到為某件事情努力的阿布，就不會讓你去 學踢球。阿布還像以前那樣就不會搞得今天這樣了。」她伸手想去抹眼淚，卻忘 記了自己手上剛沾了紅花油。 布挺趕在前面伸手為她拭掉臉龐上的淚水。「就算你願意，我也不願意了。 傻瓜，和你無關的！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你自責什麼？」 晉靜感謝布挺的安慰，但是她心裡卻因為這句話，隱隱有些失落。 從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咳嗽，布挺好像貓一樣反應敏捷的重新趴在沙發上，哼 哼唧唧的慘叫著。而晉靜也裝模作樣的繼續給布挺上藥。 臧劍抱著足球走了進來，當他看見布挺身上的傷之後，作揖安慰道：「布兄， 在下師父曾對在下所言：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如今依在下看，布兄身上這 麼多傷，日後必定是人上之人！」 布挺翻了一個白眼。現在得臧劍越來越滑頭了，看他這麼一本正經得表情， 真不知道他說的是好話呢，還是因為剛才看見自己和晉靜距離過近而有意報復… … 真是的，自己和晉靜青梅竹馬，幹嘛搞到現在看見阿劍反而還要躲躲藏藏的？ 哼哼，戀愛中的人，果然不可理喻！ 「阿劍說的沒錯，阿布你以後一定很有出息！」晉靜大聲附和著臧劍，同時 右手用力在他背上拍了兩下，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的，正好拍在他腫起來的 傷口上。 「啊——」 老巷子四十三號院傳出來一聲慘叫，劃破夜空。 064.市長杯的意義 「市長杯」將在全市中學春季開學一個月後正式開幕。這一屆「市長杯」和 以往不一樣，市政府對於這個傳統賽事給予了更多的關注，大大加強了支持力度， 不光打算在晚報中專門辟出一個版來報道這屆賽事，而且在教育台還會挑選一些 比賽進行錄播。這對於所有參賽學校的學生們來說都是莫大的鼓勵，很多人都是 從小學就知道「市長杯」的，但是直到今年才感覺這項賽事真正像那麼回事了。 能上報紙了耶，能上電視了呀！ *** 這消息傳到求知中學卻沒有引起多少歡呼，所有人都在想千萬不要錄播 自己學校的比賽，否則丟人可就真丟到全市去了。 *** 現在的布挺可顧不上別人怎麼看他的了，他得到了班主任翟貴順的特批， 每天的自習課都可以去球場根李靈進行門將訓練。也多虧了李靈和翟貴順私人關 系比較好，才能得到這樣的機會。每次自習課鈴聲響起，他都會在別人羨慕的眼 光中拿著護膝護肘出門，如果讓他們知道布挺是出去受虐了，估計他們還要慶幸 自己能夠留在教室裡面呢。 *** 儘管晉靜很心疼布挺，但是布挺這次表現的相當像男子漢，他硬是堅持 了下來，除了每天回家讓她按摩上藥的時候哼哼幾聲，其他時候連眉頭都不皺的。 晉靜得承認，布挺在變，變得和她印象中的那個阿布差的越來越遠。 *** 阿布也在長大呢。 晉靜滿心歡喜的想道。 日子就在布挺每天不斷的刻苦訓練中悄然流逝，當人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距 離「市長杯」的開幕只有短短一個星期了。 ※※※急促的高跟鞋和大理石地板撞擊的聲音從走廊深處傳來，隔老遠都能 聽到。一位裝扮得有些前衛性感女性匆匆跑來，路上有人停下腳步對她笑：「小 張，又遲到了？小心你老爸發火哦！」 「不好……不好意思，堵車了！」女士匆匆對路人打招呼，然後一頭衝了進 去。 辦公室裡面的人聽到門被推開，都抬起頭，在看到是誰之後又都會心一笑， 然後埋頭繼續自己的工作了。 女士把頭探進來四處張望了一下，確定她害怕的人不在這才迅速閃進來，跑 到自己的座位前，把東西放好，裝作已經來了很久那樣開始一天的工作。 一杯水被放在了她的辦公桌上。「謝謝！」她感激地抬起頭，想要感謝一下 熱心同事，沒想到卻看到了一張自己熟悉的臭臉。 「到我辦公室來，現在。」那人板著臉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 旁邊的同事都在捂嘴偷笑，女士站起來瞪了那些幸災樂禍的同事一眼，低頭 乖乖跟在背影後面走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推開標有「總編」的辦公室門。 黑著臉的男人坐在辦公桌後面，盯著他的手下。「你瞧瞧你，你瞧瞧你！這 身打扮，你是小太妹嗎？」 女人低頭看看自己的服飾，紅色的皮衣皮褲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胸口開的很 大，甚至能夠看見擠出來的乳溝。嘴唇畫的鮮紅，眼睛周圍一圈黑色，也不知道 是畫的眼影還是因為沒睡好。頭髮被染成了黃色，猶如雞窩一樣立在她的頭頂， 隨便用一根髮釵一插完事。 「人家昨天穿的，忘了換嘛……」女人有些委屈地嘟囔道。 「你是記者啊！代表著我們報社的公眾形象，你穿這樣還怎麼做代言人？哪 兒有比流氓還像流氓的記者？」總編大人勃然大怒。 「我又不想做什麼記者，還不是你逼得……而且現在還是實習生，怕啥？」 女生將臉扭到一邊，小聲嘀咕道。 「你……」總編大人被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兩人就在辦公室裡面僵持了 起來。 半晌，總編歎了口氣：「明天搬回家住！」 「不要！」女生反應很強烈，「回家成天聽你的思想政治教育，我會瘋掉的！」 「你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 他的女兒，晚報的實習記者，眼前這位打扮得活像KTV 小姐的女生把臉扭到 了一邊，乾脆不看她老爸了。 又過了半晌，總編再次歎口氣：「也罷，不給你找點事情幹，我看你是不會 安生的。給……」他將一份文件夾扔在女兒面前，「市裡分管文教衛生體育的副 市長親自下達的任務，他很重視這次活動，你要報道好，給老爸爭點氣，免得總 有人說你老爸我的閒話。需要人給我說，社裡全力支持。」 女生狐疑地打開文件夾……「我不幹！我又不懂足球，幹嘛讓我去報道什麼 『市長杯』？」她把文件夾扔在一邊對自己的爸爸嚷道。 「張維！現在是在談工作，你鬧什麼情緒？」總編臉一寒，他女兒頓時老實 了。她知道，爸爸叫自己全名的時候，就是生氣了。 「我對足球一竅不通，你就不怕我給你搞砸了？」她低聲嘟囔著。 「我不怕，就是要你去鍛煉鍛煉的。少廢話，這東西就交給你了，裡面有『 市長杯』的詳細介紹，你回去好好看看，從今天開始正式開展工作！」說完他低 頭忙自己的了，過了一會兒抬頭發現女兒還坐在沙發上，嘟著嘴不願意走。 「怎麼？還想在我這裡賴到下班？還不去幹正事！還有，中午回去把衣服給 我換回來，你瞧瞧你穿成什麼樣子了！」 女兒拿起文件夾摔門而出。總編痛苦的揉著太陽穴，他怎麼養了這麼一個女 兒喲……小時候還是很乖的嘛，怎麼越大越不學好呢？ ※※※張維拿著她老爸交給自己的任務回到了辦公室座位上，旁邊的同事都 在偷偷瞧她，有些人還捂著嘴偷笑不止。 她當然知道那些同事在笑什麼，對於他們來說，自己這個走後門進來還笨手 笨腳的記者就是他們工作之餘調侃放鬆心情的主角。自己有後台，老爸是他們的 頂頭上司，他們表面上對自己和和氣氣的，誰知道背後怎麼議論自己的呢？ 張維一年前在北方某大學的傳媒系畢業，回家之後找了幾份工作都不如意， 不是人家嫌她笨，嫌她懶散，就是她嫌待遇低，嫌老闆同事都是色狼，全都辭了。 在家玩了大半年，父親看不下去了，於是通過自己的權力將她招進了自己工作的 晚報社，希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方便管理監督，也能讓她的工作盡快走上正軌， 沒想到三個月了，一點長進不說，還在報社裡面鬧了很多笑話。每次出外採訪盡 給同事添亂——當然都是無心得，不過無心得添亂才更叫人忍無可忍，因為你連 罵她都不好罵。到後來幾乎沒人願意和她搭檔了，她老爸也覺得自己的女兒實在 不爭氣，也不再給她安排什麼任務，就讓她一天到晚在報社裡面混日子，每個月 拿工資，過著還算逍遙自在的生活。 雖然同事們在背地裡偷笑自己，她卻早已經習慣，每天來到報社就是打開電 腦，上網QQ聊天，或者看小說，看八卦。完全把外界的議論當作了耳旁風。反正 有她老爸撐著，實在不行自己就回家繼續玩，在家是玩，在報社也是玩，在那兒 都是玩嘛。 她把文件夾扔在一邊，熟練得打開了QQ和網頁，打開MP3 播放器，戴上耳機 沉浸在個人世界中，開始一天的「工作」。 ※※※隨著比賽的臨近，布挺越發忙碌起來，但忙碌的不止他一人。 「咦？拉拉隊？」晉靜瞪著自己的大眼睛看著李靈，滿臉驚訝。 王薇也有些意外，她本以為教練叫她們來是安排下午訓練的事情，目前球隊 的整體訓練都有兩個經理人負責，李靈一門心思的帶布挺。 「是的。」李靈一本正經得點頭道，「校長剛剛給我說了這個構思，我覺得 挺好的。於是就推薦你們去辦這事了，時間緊任務重，校長說有需要的話，學校 的舞蹈社也會全力支持的。」 其實他心裡已經爽翻了，從很早以前他就羨慕NBA 有拉拉隊女郎，沒想到現 在足不出戶也能看見火爆熱辣的表演了。拉拉隊表演的主意確實是校長先提出來 的，但是改良的工作卻是李靈完成的。 「可是教練，球隊訓練……」王薇皺眉道。 「沒事，我辛苦一些就是了，呵呵！」是啊，能夠看到兩位美女穿著小可愛 跳熱舞，辛苦一點又算什麼？ 晉靜似乎猜到了什麼，她翻了一個白眼：「可我不會跳舞。」 李靈很喜歡看這個濃眉大眼的女生翻白眼的動作，他笑嘻嘻的對她道：「那 你可以去唱歌。布挺都給我說了你的經歷哦。」 晉靜在心裡將阿布咒罵了無數遍，只能無奈的點頭：「好吧，我聽學校的安 排。」 李靈又把目光投向了王薇：「校長給我說你初中可是文藝委員呢，這點事情 肯定難不倒你吧？」 王薇知道拒絕肯定是沒用的。「我們盡力吧。」她也點頭表態了。 李靈高興的拍拍手：「那就好，今天下午你們就不用來球場了，直接去舞蹈 教室報道，我已經和舞蹈社的人打過招呼了，這段時間你們一起排練拉拉隊舞蹈。 一個星期，希望到時候你們給我們學校爭光！」 兩人出的門後，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這個教練啊，腦子裡面成天都在想什 麼呀！ 晉靜歎了口氣。王薇卻掩嘴輕笑，「好久沒有跳過舞了，也不知道身子僵了 沒有。」 「哇，我真服了你！元旦文藝匯演表演獨唱，現在又要跳舞，你究竟會多少 東西啊？足球，學習，唱歌跳舞，還有你辦不到的事情嗎？」晉靜叫道，和全能 的王薇比起來，自己就有些自卑了。 晉靜這麼稱讚她，王薇卻高興不起來。自己再優秀又怎樣，都不能讓臧劍將 目光多放在自己身上一秒。每次球隊訓練的時候她對於臧劍的親熱態度就算是木 頭人看了都應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唯獨當事人卻毫無察覺。 還有自己辦不到的事情？戀愛算嗎？ ※※※晉靜站在穿衣鏡前擺了一個造型，然後仔細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這 樣一副身體，跳起舞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其實上小學的時候她是學過跳舞的，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誰還記得當初學 的那些東西？以前她還和阿布一起上台表演過呢，她演跳舞的小兔子，阿布演舞 台背景中的一棵樹……當時台下很多人看著，結果把阿布給嚇哭了，因為有老師 在他又不敢動，只好站在那兒默默地流眼淚，自己裝作沒看見的繼續表演，其實 心裡著急得很，巴不得節目早點結束。 後來節目結束了，回到後台的布挺哭得很大聲，旁邊的人都在笑他，自己也 被他弄的很不好意思。 這些往事阿布都不記得了吧？ 想著想著，晉靜笑了起來。童年真美好。 「小靜，傻笑什麼呢？」媽媽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 晉靜被嚇了一跳：「啊！沒有！沒有！媽媽，你怎麼沒敲門就進來了？」 看見自己女兒驚慌的樣子，媽媽笑了：「是你自己沒有關門啊。」 晉靜嘟起了嘴：「我要換衣服啦！」 「好好，我不打擾你了。記得等會兒叫阿布阿劍他們過來吃飯啊。」媽媽笑 著關上了門，自己的女兒也長大咯。 晚飯後的自習時間，布挺和臧劍知道了晉靜要去跳舞的事情，布挺對此不置 可否，倒是臧劍有些失望。「晉靜姐不在球隊負責訓練了嗎？」 「呵呵，只是一個星期而已啦。」晉靜微笑著對臧劍說。 臧劍「哦」了一聲，沒再說話。布挺扭頭看看他，這小子！嘖嘖！ 晉靜看著布挺：「阿布，我去跳舞，你都沒有什麼好說的嗎？」 「我有什麼好說的？又不是我去跳舞……」布挺把目光收回來，準備寫作業。 很明顯對布挺的回答不滿意，晉靜一把將自己的作業本搶了回去：「不行！ 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不許你抄我作業！」 「哎呀！你好煩！」布挺伸手打算搶回來，兩人又打鬧上了。晉靜咯咯笑著 躲避他的進攻，布挺恨不得把這個女人撲倒在地，將作業本強搶回來。 布挺正在和晉靜展開「殊死搏鬥」，突然覺得後背發涼，他瞟到了靜坐在一 邊的臧劍…… 晉靜手裡舉著作業本，還在等布挺繼續上來搶呢，卻看到布挺咳嗽了一聲， 然後一本正經得回到自己座位上：「咳！我要好好學習，不抄就不抄！」 晉靜沒想到布挺突然以退為進來這一手，她拿著自己的作業本愣了半天才反 應過來，很不爽的扔回給了布挺。 「真無聊。」冒出來這麼一句後，自己也老老實實的埋頭學習了。 布挺偷偷瞄了兩人一眼，將作業本拿過來，埋頭苦幹起來。 ※※※報社裡面加班加點是很普通的事情，所以就算外面華燈初上，報社大 樓裡面依然燈火通明，大家都在忙著為第二天出版的報紙做最後準備工作。等張 維被肚子中的飢餓從網絡花花世界中叫醒的時候，她才發現竟然都七點多了。 本來打算下班回家的，但是一抬頭發現辦公室內滿屋人一個都沒動，全趴在 桌子上努力工作著，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站起來鶴立雞群了。 只好繼續呆在自己的位置上，百無聊賴的盯著電腦屏幕，不知道幹什麼。剛 剛在QQ上和網友說了「886 」，現在再上去有些說不清楚。今天的八卦也讓她看 得差不多了，自己做點什麼好呢？ 眼神亂飄瞟到了桌面上的文件夾，這是上午自己老爸給她的，到現在就老老 實實躺在那兒，自己根本沒有翻一下。反正現在也沒事做，不如看看究竟是什麼 東西。她這麼想著拿起來翻開了第一頁。 ※※※當她合上最後一頁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這段時間 裡面她就坐在座位上看爸爸給的這份厚厚的資料，沒有挪過窩。 此前她從來沒想過一個學生足球比賽能夠有這麼多花樣，這份資料裡面集中 了自從創立以來「市長杯」走過的歷程，取得的成績。裡面還有不少珍貴的照片， 照片中的少年們洋溢著令人羨慕的朝氣。她想起來了，自己上中學那會兒也是聽 說過「市長杯」的，因為自己的學校每年都要參加，當時班裡的男生每到每年春 季學期就會變得異常興奮。 自己的初戀也是發生在這個時候，當時她暗戀班上一個英俊男生，卻一直沒 有勇氣告白，反倒希望對方能夠猜透她的心思主動一點。沒想到那位帥哥的身心 都被足球俘虜了，完全將她所表現出來的曖昧無視。當時她還很生氣來著，心說 自己長的這麼漂亮，竟然拿連一顆圓球都爭不過。事後自己就處處針對那個男生， 不給他好臉色看，冷嘲熱諷的把他搞得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他們班的 班花了。 現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的自己真是幼稚的可笑。 張維手在文件夾上摩挲著，如果不是看到這份東西，她恐怕已經想不起自己 中學時候的事情了吧？那初戀也早就淹沒在了時間長河裡面，如今的她早已不是 當初純純的小女生，而那位讓她歡喜讓她憂的帥帥男生在畢業之後各奔東西，早 不知道如今身在何方了。 那曾經的海誓山盟，那曾經愛做夢的年紀，一起走過的歲月，如今都已經被 風吹走，散落在天涯了。 張維得感謝她的爸爸，如果不是他讓自己負責「市長杯」的報道，她就不會 看到這些東西，看不到也就不會想起被遺忘的過去。她用手抹抹眼睛，決定接過 這個任務。並且發誓絕對不會再搞砸了。 自己通過這些東西找到了從前，她希望別人也能。「市長杯」應該成為承載 大家青春和夢想的舞台，若干年後翻開2006年的記憶，還能通過她的文章找到那 些讓自己哭讓自己笑的片斷。 她把耳機摘下來，關掉還在喋喋不休的電影播放窗口和網頁，打開WORD文檔， 然後在上面寫下了如下文字：當我翻開厚厚一摞「市長杯」歷史資料的時候，我 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的高中生活。 已經十九年了，「市長杯」早就不是單純鍛煉學生身體素質的體育運動，而 逐漸在學生們的生活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跡。我不知道這座城市有多少人上中 學的時候經歷過為自己學校球隊加油的瘋狂日子，我沒有做過這方面的統計，但 是我堅信，那些已經離開了學校的人們，如果再提起某某年的「市長杯」一定會 和我有一樣的感慨。 在又一年「市長杯」開幕之前，我決定寫點什麼作為紀念，紀念已經逝去的 十八年，和正要到來的第十九年…… ※※※PS，更新公告：明天因為有事需要外出，所以將無法更新。還請各位 涼解。 065.採訪 PS：由於我把時間搞錯，所以今天繼續更新，而明天因為有事外出，所以將 不再更新。還請各位原諒…… ※※※張維在敲下她那篇文章的第一個字時，也許壓根兒就沒有考慮過這篇 東西會引起什麼樣的反響。她不過是利用「市長杯」來抒發突如其來的懷舊情緒 而已，沒想到這篇文章見報的第二天，晚報社的熱線電話就被打爆了。 無數二十七八到三十二三的讀者打電話進來講述自己和「市長杯」的故事， 他們中很多人是第一屆「市長杯」的見證。第一屆「市長杯」開幕的時候市裡面 還搞過一次熱熱鬧鬧的開幕式，誠邀社會各界人士來為一屆中學生足球比賽捧場。 過去的十八年裡面有他們的青春，他們的回憶，時間飛逝他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 想起從前的歲月，但是張維這篇文章成功勾起了他們的記憶，於是他們按耐不住 內心的衝動，決定講出來給這個瞭解自己心思的記者聽。 張維一整天什麼都沒幹成，就坐在熱線電話前守著接電話。她邊聽邊記，將 那些感人或不感人的故事統統記了下來，她相信日後一定用的著。 她的爸爸，這家報社的老總站在熱線室外面，笑瞇瞇地看著自己忙碌的女兒。 他雖然不明白是什麼讓自己頑劣的女兒一夜之間變得如此用心工作，但這總算是 一件好事。 拿著這麼多的「故事」，張維找到了責任編輯，她希望乾脆在報紙上開闢一 個「我和『市長杯』的故事」專欄，讓讀者們講述自己的青春往事。這個提議很 快得到了落實，她手中的那些故事很快都會被印成鉛字登上報紙，讓更多的人看 到。而她目前要做的就是把這些零散的文字整理出來。 當她忙完一天工作終於能夠歇口氣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這 一天她沒有開QQ，沒有上網看八卦，也沒有去看電影電視劇，卻絲毫沒覺得時間 過的慢，以往她可是提前一個小時就開始倒計時下班了，如今竟然忙過了頭。站 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看著電腦上的文檔，她決定明天出去採訪。作為這座城市中 學生足球的代表學校，在「市長杯」開幕前，怎麼也應該去市七中看看。 最近十年，只要提起「市長杯」，就會被緊跟著提到的「市七中」，那是無 數關注中學足球的人都無法忽視的名字，十年九奪冠，一個燦爛奪目的成績。今 年如果他們繼續奪冠，將成為第一支十連冠的球隊，那可是前無古人難有來者的 成績了。 ※※※市七中是一所地處城南，佔地廣闊的中學。它出名的原因除了足球方 面異常強大之外，還是唯一一所能和私立求知中學在教學設施和升學率方面相抗 衡的公立中學。強大的師資力量，令人眼紅的佔地面積，室內籃球館，室內游泳 池，帶有看台和人造草皮的標準足球場，自己的大禮堂……這些都是那些整所學 校連塊像樣的足球場都找不出來的普通中學沒法比的。市七中是百年名校了，他 們擁有雄厚的基礎，能有今天這個局面也是理所當然的。 張維坐在出租車上，在腦海裡面整理今天的採訪計劃。走之前她謝絕了爸爸 要派人來幫忙的好意，決定自己一個人來。只是讓她父親頭疼的是，女兒說什麼 都不肯穿工作裝，非說報社的制服太醜了，穿在身上顯得土氣。於是她就穿著大 紅色的皮衣去採訪那所百年名校了…… 七中的校風很嚴，都是二十一世紀了，他們的校服還是上個世紀那種運動服 樣式。原本青春靚麗的女生們穿著鬆鬆垮垮的校服，別提有多醜了。 這種校服張維上高中的時候也穿過，當時就覺得簡直無法忍受，所以畢業之 後能不穿制服就盡量不穿，一穿起來就想到自己的高中生活。想到這個問題的時 候，她在心裡為七中的女生們默哀了三分鐘。 出租車吱的一聲停在了路邊，「到了。」 張維把錢遞給司機，等待找錢的時候扭頭看著車窗外的校門。古樸的甚至有 些破舊的校門爬滿了青籐，「市七中」三個陰刻的紅色大字掩映在青籐裡面，當 風吹過的時候才露出它們的真面目。據說這面校門和青石牆，甚至上面的青籐都 有近百年歷史了，張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她覺得這門前幽靜的小路和石牆 後面不時傳來的讀書聲讓她特別有感覺——這才是學校啊…… 七中在一條小巷裡面，一道青石牆裡面是學校，外面則是學生們的自行車棚， 上千輛自行車整齊的停在牆下路邊，看車的老太婆用警惕的眼神打量著這個從出 租車上面下來打扮時髦的女子。 張維注意到了這不懷好意的眼神，她瞟了瞟看車的老女人，故意昂頭挺胸走 向七中的大門。 「這位小姐，請問你找誰？」門衛室裡面出來一位保安，他的制服和身邊的 環境格格不入，張維皺了皺眉頭。 「我是晚報的記者，我和常校長預約了的，來採訪你們學校的足球隊。」 保安把張維上下大量了一番，怎麼看這位穿著時髦暴露的女子都不像一個記 者，但是他又不好意思把話挑明了說。 張維看著他為難的模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她從包中掏出自己的記者證 和她老爸給開的介紹信在保安眼前晃了一下。「看清楚沒有？」 保安連連點頭，就算沒看清楚也要看清楚啊，得罪美女可不好來著。 張維得意的等著保安給她開門，沒想到這位保安轉身進屋去打電話了。她跺 了一下腳，只好老老實實在外面等著。 數分鐘過後，她看到從裡面跑出來一個瘦高瘦高的老頭，隔老遠就伸出了雙 手，熱情的喊著：「哎呀！小張啊，來了怎麼不打一個電話來呢？昨天不是說好 五點半來的嗎？」他看看表，「這才五點過五分嘛。」 張維微笑著回應：「我覺得來早一點也許能夠看到更精彩的內容。」從小門 跨進校園的時候，她還不忘給旁邊那個保安一個看似很禮貌卻有些得意的笑容。 「常校長怎麼還專門跑出來，打個電話讓保安開門不就行了？」其實這瘦老 頭是副校長，但是沒人願意在自己姓後面聽到一個「副」字，所以張維都叫他 「常校長」，就好像正校長一樣。 老頭子笑的很開心：「哪兒能呢！市裡面如此重視這次『市長杯』，我們學 校自然也要大力配合宣傳了。」 兩人一邊寒暄，說著些廢話，一邊走了進去。保安在後面看著兩個人越走越 近的背影，搖了搖頭。 ※※※校隊在球場上跑圈，閻飛宇的大嘴巴一刻不停的向隊友們廣播這一天 的新聞。他在球隊裡面是主力射手，頭號球星，卻一點都沒有高手的風範。他不 張嘴還好能唬住一些懵懂的小女生，但是只要一張嘴，頓時要嚇跑三分之二的崇 拜者。先不說他輕浮的聲音和態度，就是那好比長舌婦的閒言碎語功夫，就能讓 不少女生對他印象分狂降了。 「喂，我給你們說啊，今天咱們學校會來記者採訪噢！」閻飛宇在隊伍中大 聲嚷嚷。 「我們都知道了！」有人喊道。 「咦？我的獨家消息，你們怎麼會知道的？」 「因為你今天已經說了五遍了！」 「哈哈！」大夥兒大笑起來。 嚴厲的教練不在球場邊，這幫小子們熱身也沒個正經了，難得活躍一回。 閻飛宇沒把隊友的嘲笑放在心裡，他眼珠子一轉馬上想到了一個吸引人的辦 法：「可是你們不知道吧，來採訪的記者可是大美女哦！」 「胡說，你又沒見過，你怎麼知道？」果然他的話引來了大多數人的興趣。 閻飛宇在心裡嘿嘿一笑，老子當然沒見過，老子瞎猜得不行啊？ 「哼哼！我既然是獨家消息，當然證據確鑿，怎麼可能胡說？你們不信拉倒！ 到時候讓你們大開眼界呀，大開眼界！」他得意洋洋的說，全然不擔心要是來一 個男記者他該怎麼收場。 被他這麼一吊胃口，不少人開始扭著脖子到處看，希望找到那個美女記者。 而此時，美女記者正在學校的會議室裡面採訪他們的主教練。 「毛叔磊先生，您在求知中學的帶隊成績並不理想，那麼執教七中這樣有著 光榮歷史的球隊是不是感覺到了壓力？」 毛叔磊，也就是球隊現任主教練聽到這話很不爽，卻還不能表現出來，畢竟 面前是美女。他真不知道這女的是不是記者，怎麼能問這種另受訪者尷尬的問題 呢？又不是焦點訪談…… 「這個問題嘛……壓力肯定會有的。但是我想職業聯賽的壓力比這個還要大， 我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他板著臉回答，並且迴避了有關 求知中學的話題，那確實是一個令他倍感尷尬的話題。作為本地曾經的知名教練， 分別帶過全冠和五星兩支職業球隊征戰國內頂級聯賽，沒想到退下來之後卻在一 所普通中學足球隊上栽了跟頭，一度被認為是「水貨教練」。這對於他來說是沒 法忍受的，像他這樣在足壇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人來說，最重視的就是自己的聲 譽了。 他選擇足球底蘊豐厚的七中而不是待遇更好的求知中學，為的就是重新向人 們證明自己。 張維不知道採訪對像已經對自己不滿了，她非常不知趣的問了一個令毛叔磊 尷尬萬分的問題：「那麼能否談談您在求知中學執教的事情呢？我們知道，您似 乎遇到了一些困難……」 毛叔磊面無表情的臉部肌肉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是……是這樣的。求知 中學的校長對球隊寄予了厚望，我也非常努力。但是無奈這所學校的足球缺乏底 蘊，他們的學生更喜歡學習而不是踢球，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張維一邊在本子上速記，一邊不是抬頭嗯一聲表示自己在認真聽。當她聽到 最後一句的時候，補充了一句：「是否可以理解成他們自身水平太差了，無法完 成您的要求呢？」 毛叔磊沒說話，只是看著她。「這可是你說的哦，我什麼都沒說。」他雖然 板著臉，這樣的意思卻仍然很明顯。 張維看著他，愣了愣，然後明白過來又低頭在本子上記下這句話。雖然你沒 說，但是你就是這個意思，玩弄文字嘛，稍微改動改動還不是等於你說的？嘿嘿， 跟老娘我玩這招…… 隨後的問題就很無趣了，張維大讚特贊七中的足球水平和前著名職業教練的 水平，並且祝賀他們在今年的比賽中取得佳績，完成十連冠偉業。毛叔磊也不客 氣，順桿就爬，兩人一唱一和，氣氛融洽。 採訪完的張維提出要去球場看看球隊訓練，毛叔磊欣然允諾。 ※※※雖然教練在接受採訪並沒有在場邊，但是跑完圈的球隊還是在助理教 練的帶領下自覺的開始了今天的訓練課程。七中能夠稱霸這座城市的中學足球界， 必定有他們的成功之處。別的學校只把「市長杯」當作一次普通的運動會，只有 他們是在拿對待世界盃的勁頭來踢「市長杯」。 「認真」二字，其實就是他們成功的秘訣。 張維站在場邊，遠遠看著在球場上訓練的學生們，她不知道其他學校是怎麼 準備的，但是當她踏進球場的時候，她有種進入了某職業球隊訓練場的錯覺。太 正規了！俗話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就連她這個外行能夠看得出來他們訓 練有多認真和嚴謹，就更能說明問題了。 「毛教練，您的球隊真的很厲害啊！」她由衷的讚歎道。「我從來沒有見過 訓練如此認真刻苦的學生球隊呢！」她印象中自己高中的足球隊的所謂訓練就是 對這球門射幾腳，再拉出去跑幾圈，壓壓腿，互相傳傳球，最後分開打場比賽就 完事了。哪兒有七中這樣的，訓練器材一應俱全，還有一個穿著打扮做事都很想 助理教練得人在旁邊指揮，哨聲不斷響起，大家都在跟著他練習。 毛叔磊心裡得意，臉上依然繃著臉：「平時訓練都不認真的話，怎麼指望比 賽中他們取得好成績？」 「唔唔，很有道理！」張維一邊點頭，一邊在隨身帶的小本子上記下了這句 話。毛叔磊頓時很有成就感。多少年了，自從他從職業圈子中淡出之後，就沒有 再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了——有記者守在自己身邊把他的每一句話都記下來寫進新 聞稿中。 學生們當然聽不到兩人的對話，他們全在偷瞟教練旁邊的那個紅衣女郎，並 且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喂，那個就是記者嗎？我看不清楚，誰視力好一點？看看是不是美女！」 有人小聲說。 閻飛宇瞇著眼睛望過去，然後肯定的點點頭：「美女！大美女！」心說還真 讓自己猜中了，放學就去買足彩。 一群小子們就興奮起來了，訓練頓時變的更加認真刻苦，少年們叫喚的聲音 更大了。都希望自己能夠獲得記者的青睞，被叫去採訪採訪什麼的，和美女近距 離接觸。 「那個，毛教練，能否稍微打斷您的訓練，我想找幾個學生過來接受一下采 訪。」 毛叔磊點點頭：「我幫你叫兩個過來。」說著他走上前去，大聲喊道：「閻 飛宇！趙海波！你們兩個過來！」 兩人在其他人羨慕嫉妒的眼光中跑向了紅衣女郎。 「你們好，我是晚報的記者張維。」張維先伸出了手。 她印象中學生們應該是很靦腆的，沒想到那個叫閻飛宇的小帥哥一把抓住她 的手緊緊握住，「姐姐好！我叫閻飛宇，是球隊的頭號前鋒！」 張維有些受驚，但她很快鎮定了下來。同時在心裡給這個少年下了定義：小 色狼。 倒是他旁邊的趙海波鎮定多了，他點點頭：「您好，我叫趙海波，球隊的隊 長。」 唔，穩重。不愧是隊長。張維這麼想著，把兩位學生的印象記在了心裡。 見閻飛宇握著張維的手就不想鬆開，毛叔磊在旁邊咳嗽了一聲，這才讓採訪 能夠正常進行下去。 張維問的都是很很普通的問題。比如你們踢球快不快樂啊，你們的教練是一 個怎麼樣的人啊，你們踢球會不會影響學業啊，對於今年「市長杯」有怎麼樣的 展望啊…… 這最後一個問題，趙海波回答的沒有出乎張維的預料，「我們全力以赴，不 管取得怎樣的成績都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還是閻飛宇讓她精神一振：「冠軍！肯定是冠軍啊！我們都拿了九個冠軍了， 這第十個說什麼也要要拿到手！任何學校都不是我們的對手，這屆比賽沒什麼懸 念，冠軍就是我們的啦！」 他說的高興，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在自己的教練笑得很尷尬。 ※※※張維帶著幾份採訪記錄離開了這所百年名校，在她身後，趙海波給了 閻飛宇後腦一巴掌。「笨蛋！教練讓我們低調來著，你這個大嘴巴！」 閻飛宇縮著脖子瞟瞟毛叔磊，他們的主教練正板著臉看他呢。 「這個……反正我們也肯定是冠軍啦，就算我們想低調也低調不了嘛。」他 嘟嘟囔囔的辯解道。 「算了。」毛叔磊揮揮手，「那個記者……是一個新手而已，她未必會把你 的話當真。你們回去繼續訓練吧！」 ※※※「去哪兒？」出租車的司機師傅問坐在後排的張維，張維本想說去晚 報社的，突然想起來現在時間還早，要不要再去一個地方轉轉？如果去的話要去 哪兒呢？ 唔，今年市長杯大部分比賽是在求知中學舉辦的，同時她剛剛採訪的主教練 又是從求知那邊過來的。作為全市最著名的學校，一所沒有幾年歷史的私立中學， 在「市長杯」面前會有怎麼樣的表情呢？ 司機師傅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就在他打算第二次開口問客人目的地的時候， 對方直接告訴自己了。 「師傅，去求知中學。」 066.一次失敗的採訪 自從見識了布挺和李靈瘋子一樣的訓練之後，球隊裡面再也沒人敢嘲笑布挺 了。因為他們自問做不到那樣的訓練，簡直不是人受的苦。每天訓練下來布挺渾 身上下髒的好似泥猴，一天換一套衣服，摔得鼻青臉腫的，叫人看了都心疼。他 卻堅持了下來。到後來晉靜也不埋怨了，只是每天晚上回家給他擦藥的時候默默 無語。 *** 隨著比賽的臨近，李靈變得更加忙碌，值得欣慰的是，現在的布挺終於 可以和全隊合練了，這樣省了他不少功夫。讓他繼續頭疼的是球隊的整體配合還 沒有成型，他承認自己最近把過多精力都放在了布挺身上，但是也不至於連基本 的進攻組合都打不好啊。臧劍的個人能力讓任何一個看他踢球的人都無話可說， 他可以在禁區附近任何位置起腳射門，進球率高達百分之九十。這樣恐怖的破門 率，沒有來自後面的支持，確實有些浪費了。 *** 不是臧劍不夠好，而是其他人不夠好啊！ *** 他希望求知中學足球隊能打出性感漂亮的攻勢足球，但如果只靠一個臧 劍實在算不上性感漂亮。現在臧劍的盤帶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進步，就算面對校 隊主力後衛線他一個人都能輕鬆突破。李靈相信就算面對其他任何學校的防線， 他也可以做到輕鬆突破，然後射門得分。但這不是李靈想要的足球，他喜歡巴塞 羅那式的足球，全攻全守，進攻如水銀瀉地令人拍案叫絕。誰叫他是巴薩球迷來 著，自然希望自己手下的球隊能像喜歡的球隊一樣踢出讓別人驚歎的足球來。 *** 而且他潛意識裡面覺得只有堅持踢攻勢足球的球隊才能得到尊重，否則 就算贏了也會被罵。他不希望被罵，求知中學的足球已經被罵被嘲笑的夠多了， 他希望得到別人的尊重和承認。想想可憐的希臘吧，憑借防守反擊和整體足球贏 了歐洲杯，得到的卻是一片罵聲，一個個都說希臘人是偷走了冠軍，葡萄牙是可 憐的受害者，冠軍應該屬於有更多明星，人氣更高的東道主，而不是默默無聞的 希臘。 拿了冠軍還被罵，李靈可不想這麼倒霉。 「傳球再快一些！跑位！跑位！傳了球你要接著跑位啊，別站在原地跟木頭 樁子一樣！」李靈的哨聲響起又響起，他對於手下這群人真的很無語了。這也許 是他所見過最沒有足球天賦的球隊了，只有少數幾個人能理解他的戰術安排，其 他人都要他反覆講很多便才能略微懂一些。 「跑位還要我教？難道每一步都要我教給你們怎麼跑，你們才知道？自己看 場上形勢啊！是向前還是向後，向左還是向右，你們自己揣摩啊！」李靈真想把 「笨蛋」兩個字罵出來。想想自己的高中，那個時候還沒有教練，他們自己摸索 理解的都比眼前這群傢伙強。他不得不承認足球這東西真的很講天分的，沒有天 分，你口水吐乾也沒用。 顯然，七中是一個由一群具有天分的球員組成的球隊。而求知肯定不是，他 們只有一個天才，其他人都是廢材。 被教練訓斥，隊員們也都不敢吭聲，隨著比賽的日益臨近，他們教練的脾氣 也越來越差。以前總笑嘻嘻和他們開玩笑的教練現在成天皺著眉頭板著臉的，讓 人見了遠遠就要躲開。 ※※※張維站在球場邊上，挑選了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她沒想上來就采 訪誰，她只想先觀察一番再說。那個在場邊吼個不停的年輕男人肯定就是教練了 吧，沒想到求知中學的教練這麼年輕，而且……脾氣不太好哦。 這所私立學校和七中有太多的不一樣了。比如他們的大門修的有些後現代主 義，金屬管和花崗岩交錯在一起組成了學校的正門，遠看活像一組奇形怪狀的雕 塑。門衛管的也不嚴，她向門衛的老大爺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記者證就被放行了， 既沒有打電話向上頭匯報，也沒有拿審問犯人的口氣來對她，讓她感覺很自由。 這一點，她對求知中學有了不少好感。 其實她上高中那會兒，求知中學就是全市聞名的重點中學了，不過自己成績 差也就沒有想進這裡面來讀書。那個時候私立中學剛剛興起，求知中學每年都會 成為學生家長們矚目的焦點，因為她的升學成績名列前茅，因為她遠比一般公立 中學出色的校園環境。 自己有一位比較討厭的同學考上了求知中學，每次見面就要炫耀一番。這讓 她恨烏及烏，連著求知中學一起討厭了。高中三年，她總是盡量不和求知中學發 生任何關係。沒想到大學畢業後自己竟然以記者的身份來到了這裡，第一次近距 離的觀察這所無數人擠破腦袋都想進來的重點中學。 學校很大，這是第一印象，甚至比七中還要大。教學區佔了一半，體育活動 區佔了一半，她從正門進來走了十分鐘才走到足球場門口，可以想像整座校園該 有多大了。 當初求知中學建校的時候，這附近還是荒地，都是農村。如今九年過去了， 周圍已經拔地而起好幾處現代化的住宅小區，大型商超，郵局銀行，公園綠地， 完全變了個樣。 是呀，九年前這城市才剛剛開始建二環，如今四環都要竣工了。 每次哨音響起之後，男人的大嗓門就會緊跟著出現，看來他對於自己球隊的 表現相當不滿。張維其實不懂足球，為了報道「市長杯」，這兩天她惡補了一下， 收效甚微。就算如此，結合剛剛在七中看到的訓練場面，她也知道目前這支球隊 的訓練水平不怎麼樣。去年被市七中七球羞辱的球隊，水平果然有夠差勁。看來 這樣一支球隊沒有什麼好報道的了，浪費版面，還是多報道報道他們學校對於這 次賽事的準備工作吧。 打定主意的張維決定起身去校園其他角落轉轉，然後打個電話約談他們的校 長，把來意講明白。 場上的求知中學放棄了進攻套路的演練，改練射門。第一個出場的就是臧劍。 張維剛起身，就見一位高大的白衣少年站在了門前，正對她的看台。 那少年抬起了頭，因為他注意到了原本空無一人的看台上多了一抹紅色的身 影。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張維愣了一下，以她2.0 的視力對方的容顏她是看 的一清二楚的。這真是一個帥到掉渣的少年啊！在心裡她下了這麼一個結論。在 七中見到的閻飛宇確實也不錯，但是行為太輕浮，印象分就低了不少。加上眼前 這個少年和普通人有種很不一樣的氣質，讓他就算站在那裡沉默著都能鶴立雞群， 格格不入。 真是一個小帥哥啊，不過老娘我不喜歡正太……要是我年輕七八歲，說不定 就倒追他了。張維這麼想著又重新坐了下來，她對這個帥哥很感興趣，希望看看 他人長的帥，踢球是否也一樣帥。 臧劍發現那只是一個普通女人之後，又把目光移了下來，落在了布挺身上。 「Come on ！阿劍！」布挺氣勢洶洶的對臧劍吼道，李靈曾經告訴過他，門 將要表現的有氣勢，嘴上就要不停的吼叫，還要配合誇張的動作給射門球員造成 心理壓力。他什麼都不懂，所以李靈說什麼他就照做。 「來吧！讓我把你的射門……」他還在張牙舞爪的大吼大叫，沒想到在帶球 中抬頭望向球門的臧劍笑著搖搖頭，隨後起腳射門，卻不是他預想中的大力射門， 而是…… 足球飛向球門左側，一道弧線！ 勺子！ 足球撞在橫樑下沿，墜向地面，再次向上彈起，砸中網窩，終於落入了球門。 全場鴉雀無聲，要知道臧劍射門的時候他人還在禁區外面啊！這腳勺子吊射 無論是角度，力量還是速度都堪稱完美，別說布挺了，就算張利在也肯定沒有辦 法的。 而更可怕的是他起腳之前沒有任何徵兆，右腳隨意一撩，足球卻如導彈一樣 飛射出去，這爆發力！太恐怖了！ 張維也呆住了，她不太懂足球也知道射門前都要用一個準備動作。可是看這 位學生，一開始只是帶球帶球帶球，腳下一撩，足球就飛了出去，然後球就進了！ 這太驚人了，他射門的初始力量從哪兒來？ 布挺的大嗓門把所有人都從震驚中拽了出來：「阿劍你賴皮！哪兒興這樣射 門的？！」 大家都笑翻了。 李靈捂著額頭，有種想罵都罵不出來的感覺。自己給他說了多少遍，前鋒不 會按照他的想法去射門，他要隨機應變，還是記不住！ 看到球場上笑成一片，張維也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那個門將確實有些可愛 哦。 臧劍微微一笑，轉身對李靈拱手道：「教練，您所言的『勺子』真的非常厲 害！連在下哥哥都被騙了。」 旁邊的人笑得更開心了。 布挺翻了一個白眼，決定不和臧劍一般見識。 張維的目光在布挺的背影晃了一下就集中在了臧劍身上。看到這個少年拱手 的樣子，她覺得很有趣。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喂老爸。」她撥通了總編室的電話。 「說了多少遍，工作期間要叫總編。」那邊傳來爸爸略帶怒氣的聲音。 「總編老爸……」 「你這丫頭！」 「好了好了，只是一個稱謂而已。我打電話給你可是有正經事情討論的。」 「什麼事，說吧。」 「你不是頭疼今年的『市長杯』怎麼報嗎？我有一個大發現，你要不要聽聽？」 張維盯著場上的臧劍，舔了舔嘴唇。 ※※※雖然被臧劍進了球，卻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布挺，或者說他沒有接受剛 才丟球的教訓。在別人射門的時候嘴巴裡面仍然喋喋不休的叫喚個不停。有些人 真的會被他干擾到，把足球打飛或者軟綿無力從而被他接到，這個時候他就會得 意洋洋，一臉欠揍的表情。 如果對方無視他的干擾，把足球踢進球門，他則會大聲嚷嚷對方耍賴皮，他 還沒有準備好云云……這個時候李靈就會頭頂青筋的出來訓斥他：「你白癡啊！ 我給你說了多少遍，沒有哪個傻瓜在射門前會告訴你他要射門了！」 偏偏後面就有某球員在射門之前會舉手高喊一句：「我要射門了哦！」 眾人頓時哄堂大笑。李靈巴不得一頭撞上門柱，把這些煩惱統統都拋掉…… 整個訓練過程，笑聲就沒有中斷過。 張維覺得求知中學足球隊的訓練很有意思，不像七中那樣嚴謹和正規，玩鬧 的味道十足。也許因為球隊實力太弱了，所以對於「市長杯」也沒有什麼追求， 訓練自然就馬馬虎虎應付完事了。 如果不是有那個小帥哥，這樣的球隊她才不會給予一星半點的關注呢。報紙 的版面可是很緊張的…… 長的帥，球踢得也好，為人還這麼彬彬有禮，這樣的人不紅都沒有天理了！ 想想貝克漢姆吧！ 結束了和老爸的通話，張維決定下去先跟受採訪對像溝通一下。為了給小帥 哥留下好的第一印象，她還專門從挎包裡面掏出小鏡子，重新打扮了一番，這才 起身向下走去。 正在球場上給球員們訓話的李靈，突然看見自己前方款款走來一位紅衣女郎。 球場上怎麼會突然多出來一個性感女郎？他揉揉眼睛，發現自己沒有看錯，確實 是一個美女，只是這妝化的……太濃了點吧？ 隊員們原本低頭聽李靈訓話，沒想到聽著聽著沒聲音了。有大膽的抬起頭來 正好看見李靈傻傻的表情。他們順著那目光扭頭往後看，正好看見一位紅衣美女 向他們揮了揮手：「嗨！大家好啊！」 ※※※張維很滿意自己的出場，看看這群男生男人的表情就知道了，她對於 自己的外貌一向很有自信。要不是當初自己的古板老爸逼著她去學什麼新聞，她 早就去做明星了。 李靈從後面排開前面眾學生，走了上去：「這位……小姐，你有什麼事情嗎？ 現在是我們的訓練時間，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可以等訓練結束之後我們兩個單獨談 談……」學生在前，也不能太放肆了，形象威望要緊啊。 張維捂嘴笑著：「哦呵呵，我是晚報社的記者，我希望採訪一下這位同學… …」她指著臧劍說。 李靈見對方張嘴就要採訪臧劍，卻把自己晾了一邊。頓時對這位自稱「記者」 的女人沒了好感，加上她妝化的這麼濃，衣服穿的花枝招展的，怎麼看都不像一 個正宗的記者。「記者？」他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對方。「有什麼證明？」 求知中學是爛隊，很爛很爛，他們自己都知道。從來就沒有媒體來採訪過他 們。在聽到記者要來採訪，先是一驚，隨後便是普遍懷疑。大夥兒都用和教練一 樣的眼神盯著張維，他們覺得這肯定是那個無聊的傻屄來玩他們的。一支在全市 排名倒數的球隊有什麼好採訪的？ 張維就知道自己會被問這個問題，她低頭從包包裡面掏出自己的記者證，在 李靈面前一晃：「看到了嗎？」 李靈就看到一張紙在自己眼前晃過，什麼都沒看清。「沒看到，你晃那麼快 幹什麼？」 張維嘖了一聲，又晃了一遍，這次速度慢了一些。「看到沒有？」 李靈看到那紙片從自己眼前飛過，條件反射的伸手去抓，結果還是讓他抓空 了。他有些惱羞成怒，感覺自己被玩了，而且是在弟子們面前被玩了。「我說你 ……出門右拐五十米，那兒一站台，你做339 ，四站路下車，到那兒慢慢採訪您 的啊。」他指著大門對張維說，就算你是美女也不能這麼玩兒人呀！ 張維沒明白過來：「那是哪兒？」 「第四醫院。」李靈說，身邊的學生們哄然大笑，誇張的乾脆捂著肚子蹲在 了地上。 第四醫院是這座城市精神病院的官方稱呼。 張維臉一寒：「喂！你什麼意思你？」 「我什麼意思？瞧你這身打扮，臉上的妝，是記者的模樣嗎？讓看一個記者 證，你手快的跟出老千一樣。你要不是騙子拿我們尋開心，就是精神病院跑出來 的吧？」 學生們繼續笑，他們太佩服自己的教練了，損人都一套一套的。 張維被笑的臉上忽紅忽白，她真沒想到自己竟然碰了這麼大一枚釘子。 「你……」她指著李靈卻一個字都罵不出來。 李靈斜著眼，歪著嘴，一臉痞子相：「我什麼我？我可告訴你，我們這兒備 戰『市長杯』呢，時間緊迫，要沒事你就回四院去啊，乖，聽哥哥的話……」 「哈哈！」大家都笑瘋了。看著一個美女吃蹩讓他們有格外的快感。 張維從小到大哪個男生不是因為她的美貌，而對她客氣有加？就算自己在爸 爸的報社裡面搗亂，同事也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對她客客氣氣的。如今這臉丟大了。 她心裡不忿，從包裡掏出記者證遞到李靈面前：「你拿著好好看看！睜大你的狗 眼，給我仔細看看！那上面寫的什麼？」 李靈瞟了一眼，卻沒有伸手去接：「記者證？嘿嘿！這年頭假貨太多了，連 胸都有假……」他瞟了眼張維堅挺的胸部，「別說區區一張紙片了。」 學生們已經笑的說不出話來了。 張維臉色很難看，那一臉濃妝現在看起來反而活像印第安人臉上的油彩，讓 她面目猙獰。「你……你……你……」指著李靈連說三個「你」字，後面的死活 蹦不出來。倒是把周圍的學生小鬼們逗的樂不可支。 「你給我走著瞧！」結果她和李靈兩人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 這下已經沒有人能夠站在地上了，全都笑趴下了…… 張維看了看這群沒大沒小的小鬼，用力跺跺腳轉身就走了。 在她身後，是更大的哄笑聲。 這真是一次失敗到了極點的採訪啊。 「可惜了，多好一個美女，竟然是神經病！」李靈看著她的背影搖頭歎氣道， 隨後轉身對倒在地上的隊員們說道：「好了，都起來都起來！休息夠了吧？我們 繼續訓練！被精神病耽誤時間，真倒霉！如果你們想早點回家就別給我偷懶！」 一群小子馬上從地上蹦起來，生怕得罪了教練被加練。 倒是臧劍盯著張維的背影，若有所思。 067.一次鬧劇的採訪 「咦？有記者要採訪阿劍？」晚上回到家的晉靜聽布挺手舞足踏添油加醋的 把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她很感興趣。那麼精彩的事情自己卻沒在現場。 臧劍點點頭：「但是教練說那不過是一個神經病。」 晉靜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哎呀，有總比沒有好嘛！這說明就連 神經病都知道我們家阿劍的厲害了！」 布挺在旁邊翻白眼：「你這解釋真蒼白。」晉靜蹬了他一眼，布挺不以為意， 他捏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不過真可惜，那麼漂亮的女人竟然會是神經病……」 臧劍卻說：「但以在下觀察，此女子並非神經病。她的眼神很清澈，言行舉 止也不似瘋瘋癲癲的。」 「阿劍這就是你不懂了，真正厲害的神經病看起來都和正常人一樣的。平時 不發彪，一發彪不得了啊！你看那滅人全家的誰誰誰，怎麼看都是正常人吧，可 專家說人家是神經病，不能判刑。所以說了，不要被一個人的外表迷惑了哦，看 著最正常的人，往往就是最神經病的……」布挺搖頭晃腦說的很得意。 晉靜在旁邊給他當頭潑下一盆冷水：「我看你就很正常嘛……」 ※※※「啪！」一堆雜誌被扔在了牆上。 「嘩啦！」梳妝台上的化妝品讓她一把抹下，撒了一地。 「辟里啪啦！」這次倒霉的是玻璃水杯，兩支離張維最近的水杯如今已經變 成玻璃碎片在地上悲鳴。 「求知中學教練是吧！我不管你是誰，惹了老娘就要有去死的覺悟！」她憤 恨的罵著李靈，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受過今天這種侮 辱，以前別人見她的美貌，都要賣幾分面子給自己。現在倒好，碰上一個完全不 看自己長相的男人，她惡毒的猜想這個男人會不會是陽萎或者玻璃？ 這麼一想心裡就舒服多了。但是這口氣卻是無論如何都嚥不下去的，她已經 想好，明天她要帶上報社最精銳的採訪小組，用最大的排場來求知中學採訪那個 男孩子。她要讓那位不長眼的教練看看，究竟誰才是神經病。老爸要是不同意， 她就在辦公室哭鬧，直到他同意為止！ 一想到明天就能看見那個男人驚訝的表情，她就很得意。跟老娘作對！哼哼！ 到時候就算你跪下來舔老娘的腳趾頭，老娘都不會原諒你的！ 張維得意地笑了起來，但是下一秒當她發現地上的慘狀之後她笑不出來了。 「啊！我的CD（ChristianDior 著名化妝品品牌）！」她驚叫一聲，蹲在地 上開始收拾散落了一地的化妝品，有些還能搶救回來，有些已經徹底摔壞了。只 撿的她眼淚汪汪的，心疼啊！當然這筆帳自然也算在了那個惹她生氣的教練身上。 將自己的小屋收拾乾淨之後，她覺得如果只是自己一家媒體去有些不夠震撼， 平面媒體再怎麼講排場也肯定比不上電視媒體啊。 她有一個大學同學，當初因為是從同一個城市去的，因此關係要比普通同學 好一些，於是那小子就想入非非了，認為自己對他有意思。如果不是看這傻小子 有些錢的話她早就一腳蹬了他。後來畢業之後，他依靠關係進了省電視台，一年 之後當上了主持人，混得風生水起。現在兩人還保持著聯繫——主要是男的經常 打電話過來約會，自己賦閒在家的時候沒少出去一起玩。那傻小子以為自己在和 他約會，卻不知道她只是找了一個會自動付帳的錢包而已。 不過呢，畢竟是陪了自己五年的男人，怎麼說對外也宣稱的是「男朋友」， 有些事情還要想著他。她掏出手機給傻男人打了一個電話：「喂，胡軍啊……」 電話那邊一聽竟然是張維主動打電話過來，別提有多高興了，也不等她把話 說完就一個勁兒的訴說起自己的相思之苦。聽得張維在這邊青筋直冒，就想摔電 話。 「聽我把話說完！你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她吼道，比男人還像男人。 「是是是，你說你說，維維……」男人低聲下四地點頭道，比女人還女人。 這男人有錢，為人體貼，很會關心人，長得也帥氣，怎麼說作為男朋友也算 中等偏上了。偏偏就是太娘娘腔了一點，讓張維很看不慣。 「你們頻道不是接到了負責報道這屆『市長杯』的任務嗎？我這裡有一個很 棒的報道素材，你感不感興趣？」張維陰險地笑道。到時候電視轉播車開進你們 學校足球場，我看你是什麼表情！小子！ 「當然當然！當然有興趣啦！我們頭兒正愁不知道怎麼下手報道這東西呢。 你也知道，我們是報道都市老百姓生活的新聞節目，這足球方面的第一次做，很 不專業呢！你肯幫我真是太好了，維維！我們後天去吃飯吧……我知道有一家飯 店很好吃，也夠檔次，就在一品天下……」 張維可以想像胡軍一定又在電話前面扇手跳腳的，她打了一個冷戰：「呃， 不用了。後天我還要工作，『市長杯』馬上就要開始了，忙啊……」雖然每次吃 飯都是對方請客，但她也不是次次都去了的。有時候要故意保持一些距離感，還 有的時候則是因為張維不太喜歡這個娘娘腔。 「是哦。」胡軍把手指放在嘴邊，翻眼想了想，「確實很忙，我們也會很忙 啦。那這樣啦，等我們大家都忙完了，我請你去吃飯，好不好嘛？」 張維真被這個人打敗了，她掐著太陽穴痛苦的呻吟：「好好……隨便你啦！」 胡軍還想拉著張維訴說自己的相思之苦，張維大叫一聲：「我現在要去洗澡， 衣服都脫了！你想讓我感冒嗎？」 他馬上聽話的掛了電話，掛之前還一個勁兒的給她賠禮道歉。 張維把電話扔在一邊，人躺倒在床上，開始憧憬第二天讓那個囂張的小子看 見那陣勢之後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想著想著，她又笑了，笑得很開心。 ※※※舅舅又出現在了李靈面前，這次正好是校隊訓練時間，李靈覺得奇怪。 除了第一天來看過自己訓練之外，舅舅就很少來了。怎麼今天這麼有空？ 「你今天這麼閒出來曬太陽？」李靈和自己的舅舅說話從來都沒大沒小的。 聽到這種話，校長卻笑得很開心，以至於讓李靈懷疑他是不是也成了神經病。 「李靈啊，我給你說，我們學校的足球隊要出名了！你幹的很不錯！」 這話說的李靈一頭霧水，怎麼回事？ 「咳，今天上午我接到了晚報和電視台分別打來的電話，說要採訪我們球隊。 求知中學成立九年了，只有因為學習成績和教學環境上過電視和報紙，如今足球 隊也要上媒體了，這真是值得紀念的日子！你先忙，他們一會兒就來，我得去把 這事情寫進校志裡面去……」舅舅高興的哼著歌走了，留下李靈傻傻的站在原地， 他還沒有搞清楚情況呢。 起他學生也傻了，怎麼？還真有媒體要來採訪我們？媒體都吃飽了撐得嗎？ 市七中不去採訪，去年亞軍的華西中學也不去採訪，跑來他們這個排名墊底的學 校幹嗎？ 李靈摸摸自己的平頭，百思不得其解。他轉身對球員們揮手道：「好了！別 看了，估計是老頭子想出名想瘋了……我們繼續訓練！」 但他的話沒有起到作用，隊員們並沒有聽話的轉身去訓練，而是一起傻愣愣 地看著他身後。 「喂！你們怎麼了？沒聽到我說話啊！去——訓——練！」 還是沒人聽他的話。 「我靠！大白天見鬼了啊！你們這群小兔……」罵著他轉過身去，下一秒鐘 自己也沉默了。 「嗨！帥哥，我們又見面了！」紅衣女郎張維笑嘻嘻地對他招手，在她左邊 是兩個端著照相機正在拚命按快門的攝影師，而右邊更誇張了——一台被人扛在 肩上的攝像機，一個男記者手持話筒站在攝像機前面，背對著李靈正在滔滔不絕 的講著什麼。在這兩組人旁邊還有一個人正手持DV拍攝。 李靈愣了一秒鐘，然後嘟囔道：「真是大白天活見鬼了！一群精神病人都跑 出來了……」他使勁揉著眼睛。 張維笑得非常得意：「別揉了，你不是說我是騙子嗎？你不是說我是神經病 嗎？好呀，今天就讓你看看，誰才是神經病！」 旁邊那個男記者小聲對張維說：「維維，你的聲音太大啦，我沒法工作……」 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張維向前走到李靈的身前，逼視著他，希望從他臉上找 出來自己希望看到的東西。 她沒有如願看到那種震驚羞愧的表情，而是……迷茫。 李靈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眼神飄過眼前這位女子，落到了電視攝像機上面。 有沒有搞錯？電視記者？電視台來瞎摻和幹什麼？然後他看著那個記者拉著攝像 機走到了臧劍前面，把話筒都伸了上去。臧劍顯得有些害怕，他拚命的往後仰， 那記者就使勁把話筒向前伸…… 張維終於看到李靈臉上表情發生變化了，不過這次是變得——憤怒。她被李 靈一把推在一邊，差點摔倒。就見對方已經衝到了攝像機前面，一手擋住攝像機 鏡頭，一手抓住胡軍的胳膊。 「不許拍！不許拍！誰允許你們採訪的？！」他對著胡軍大聲吼道。 開玩笑，臧劍是他的秘密武器，怎麼能夠在媒體上被曝光？這樣他還拿什麼 和那些球隊周旋？這群該死的記者！是誰叫他們來的？ 憤怒的李靈猛地想起來那個得意忘形的女人，他扭頭瞪過去，發現對方也在 瞪著他。 胡軍沒想到自己的正常採訪竟然會受到干擾，更不能容忍的是那個鬍子拉碴 不修邊幅的男人竟然抓著他的手。「討厭！鬆開你的手！」 那聲「討厭」膩的好像奶油，李靈渾身打了一個哆嗦，手一鬆，胡軍就抽回 了自己的手。 接著他身後突然傳來「噗嗤」的笑聲。正是布挺，他指著胡軍誇張地笑道： 「哈哈！玻璃！」 胡軍最討厭的就是別人這麼說自己，張維都從不這麼罵他。那是他的逆鱗… … 「混蛋小子！你罵誰？！」他也不採訪了，轉頭瞪著布挺尖叫道。 布挺被嚇了一跳，自己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對方反應這麼大。他張嘴結舌， 愣在那兒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自己的隊員被人罵，李靈的火氣「騰」的就上來了。 「混蛋小子！你他媽罵誰？！」他反罵了回去。 自己的隊友被人罵了，雖然平時關係不太好，但是好歹是一個球隊的。加上 教練也發彪了，其他隊員們馬上圍了上去，有好事的人嘴巴裡面還嚷嚷著：「娘 的！橫到我們學校來了，不想活了！」 「揍他！打死那個玻璃！」 看著一群生龍活虎的小伙子又叫又罵的圍上來，胡軍兩腿已經在發抖了。但 他嘴巴上還不服軟：「你……你們想怎麼樣？我……我可告訴你們，毆打新聞記 者是違法的！你們這是妨礙新聞自由！你們……你們不要過來！」 「我操你！」李靈才不管那麼多呢，罵了自己的隊員就要有從這裡橫著出去 的覺悟。他以前在學校就不是什麼好學生，現在也不是好人，誰給你講道理！ 「誰他媽允許你們採訪，你們他媽的採訪他去！這是老子的球隊，老子不允許你 們就他媽給我滾！」 胡軍一個人面對這群人，那個攝像師也不上來幫忙，只是非常興奮的扛著攝 像機拍個不停。對於他來說，這才是他夢寐以求的「大新聞」！這畫面要是上了 電視那該有多轟動？名校求知中學教師帶頭打人滋事，拒絕採訪！ 張維在旁邊愣住了，她沒想到事情變化的如此快，如此詭異，完全超出了她 當初的預料。成了一場十足的鬧劇！ 在她身邊的兩個同事也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們拿開相機，對張維說：「小張 ……我們，我們還拍嗎？」 張維緊咬嘴唇，然後狠狠吐出一個字：「拍！」說完她掏出手機，撥通了求 知中學校長的電話。 ※※※當胖校長氣喘吁吁的跑到事發現場，看見眼前的一幕，肺都要氣炸了。 剛才自己正在辦公室裡面興致勃勃的編寫校志，卻接到了張維的電話，說自己的 老師和電視台的記者打起來了。嚇得他連忙扔掉鋼筆，衝了下來，一路上更是拿 出百米衝刺的速度狂奔，真難為他那身肥肉了…… 「李靈！你在幹什麼？都給我散開！」他中氣十足的吼道。 當時李靈正指著胡軍的鼻子開罵呢，看他的姿勢確實很像在打人。 李靈扭頭見自己的舅舅來了，馬上知道是誰幹的好事，那個女人正在旁邊陰 惻地笑著看向他。登時一股無名火起。 「這些記者都是你找來的？」他轉身問自己的舅舅。 「這……是他們主動找上門來的……」 「那就好。」他點點頭，然後轉身一把將胡軍推了出去。「出去！給我出去！ 誰讓你們來採訪的？老子是球隊的教練，這裡老子說了算！」 胡軍腳下踉蹌，差點一屁股坐倒在地。他完全被李靈嚇住了，根本不敢反駁。 張維本來還指望這個男人能夠頂上幾句的，沒想到現在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現在我宣佈！球隊上上下下任何人都不得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只要老子 在一天，這個規定就有效一天！聽清楚沒有？！」李靈轉身對自己的隊員們吼道。 雖然不能靠採訪上報紙和電視出名有些遺憾，但是這群記者的表現確實讓不 少人鄙視，他們高聲附和道：「清楚了！」 校長看著群情激憤的學生，反了還？自己堂堂校長竟然都鎮不住場子了，這 群小鬼不聽自己的，反而聽李靈的了。 「喂……李靈，有什麼話好好說嘛，何必搞得如此僵呢？」他不知道發生了 什麼事情。 李靈指著胡軍說：「如果縱容外人辱罵我的學生，而我卻一點表示都沒有， 那我這個教練不做也好！惹老子的球員，就是惹老子！」他一副黑社會老大罩小 弟的口氣。 校長扭頭看著胡軍：「是這樣嗎？」語氣已經冷了很多。維護自己的學生永 遠是第一位的，這是他做校長的原則。 胡軍支支吾吾不敢承認。 「怎麼？剛才你罵得順嘴，現在不敢認了？沒種！」李靈罵道。 臧劍從旁邊站出來，他對校長拱手道：「教練所言非虛，在下確實聽到他罵 在下哥哥『混蛋』。」 臧劍是很誠實的，他說有罵那就肯定不會錯。校長看著對方身後的攝像機， 搖頭歎了口氣，隨後指著球場大門道：「求知中學不歡迎辱罵我們學生的人，不 管他是什麼身份。現在請你們出去。」 學生們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校長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又拔高了。 胡軍扭頭看著還在「敬業」工作的攝像師，皺眉道：「還拍什麼？走啊！」 兩人在學生們的哄笑聲中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張維見自己拉來助陣的電視台記者竟然開溜了，頓時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她發現李靈黑著臉向她徑直走來，她有些驚慌失措的左右看了看，作為同事的兩 個男人沒有上來幫忙，反而自己先退了。 怎麼自己身邊的男人都這麼沒用？她憤怒的跺了一下腳，然後張嘴道：「你 想要……」 話還沒說完，自己已經被李靈提著衣領，以非常不雅的姿勢拖出了球場。 「出去！回你的第四醫院去！」 張維就這樣被丟在了地上，她仰頭看著李靈，陽光從他背後射來，根本看不 清楚表情。但是猜也猜得出來肯定不是微笑。 「我警告你……」剛剛轉身要回去的李靈想起來什麼，轉身又惡狠狠地說道， 「不要碰我的球員，否則……就不是請你出去這麼簡單了。」 說完不再理會坐在地上的張維是什麼心情，轉身大步往回走。 「我……你！你會後悔的！我們走著瞧！」惱羞成怒的張維坐在地上蹬腿喊 道。 「我管你去死！」李靈回敬了一句走上了球場，「好了，大家不要看了，我 們繼續訓練！今天耽誤了不少時間，等會兒你們都得給我晚點回去！」 一片哀鳴，但是還得老老實實的去訓練。剛才引發了一連串騷動的正主叫喚 的最大聲，李靈怒喝道：「閉嘴！剛才要不是你哪兒有後面那麼多事！給我老實 一點，否則晚上留下來加練！」 想到自己不能及時回家吃飯，還要餓著肚子跟這個魔鬼訓練，那真是慘不忍 睹啊……布挺打了一個寒顫，不再鬼叫了。 校長歎口氣，大好的宣傳機會就這樣給攪黃了。 李靈瞟了一眼他：「咦？你不會去編寫你的校志，在這裡歎什麼氣？」 「還寫什麼？還有什麼好寫的？」校長瞪了他一眼。「人都叫你趕跑了，我 看啊，明天咱們學校就惡名遠播了。」 「你不是有關係嗎？跑跑啊，讓他們把這事壓下來不見報就是了。」李靈不 當回事。 「還用你說？肯定不能見報，否則咱們恐怕連這屆比賽的主辦權都要丟掉！」 發完牢騷的校長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站在場邊陪李靈一起看訓練。「喂，侄 子。你這支球隊能取得什麼樣的成績啊？」 「我哪兒知道，比賽還沒開始。」李靈心不在焉的應付著。 「不會是倒數第一吧？」去年求知中學足球隊就是這個成績。 李靈想了想：「不會，怎麼著也得……倒數第二吧！」 「嘿！」校長剛要發火，就被李靈推了出去：「好了好了！我們歡迎領導視 察，但是領導日理萬機，還是不要為我們耽誤您寶貴的時間了。反正成績不好你 不給我錢就是了！」 等校長終於走了之後，李靈向門口又瞟了一眼，那個女人和她的攝影師都沒 影了。他嘴角勾出一絲勝利的微笑。 068.阿布是笨蛋 張維回去打電話把胡軍一頓臭罵，隨後宣佈自己和他斷交，兩個人不再是情 侶關係了，以後不要再打電話過來，否則就告他騷擾。胡軍一肚子委屈，面對女 朋友的羞辱，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張維更看不起他了，男人就要有男 子漢氣概。關鍵時刻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還算什麼男人？乾脆去把兩腿之間 那話兒割了算了。 *** 拿著連夜衝出來的照片，看著上面李靈指著胡軍鼻子罵的鏡頭，她得意 地笑了。你不是很牛逼嗎？明天我就讓這些照片見報，我看你怎麼收場！和我玩！ 老娘可是新聞媒體，是喉舌，是輿論工具！ *** 結果還沒等她笑出聲來就接到了自己爸爸的電話。 *** 「今天下午你去求知中學都幹了些什麼？」老爸的語氣陰沉沉的。 *** 「啊，我……」張維眼珠子一轉，「我去採訪去了啊。爸爸，我給你說， 這次我可帶回來了非常勁爆的新聞噢……」 「胡鬧！」沒想到她爸爸突然吼道，「誰讓你這麼做的？我讓你去採訪，不 是讓你洩私憤去的！新聞記者應該做什麼，你們老師在學校的時候沒教過你嗎？ 蓄意挑動事端，把水攪渾然後賺取吸引人眼球的新聞，這就是你在學校學到的東 西？什麼都別說，報道照片統統不許見報！你這個月的工資和獎金全部扣除！」 「啊？」張維驚叫道，錢都扣了讓她怎麼活？她每個月都要去美容院做四次 護膚，還要去周邊農家樂放鬆兩次，去酒吧消費最少十次，去高檔專賣店消費四 次，另外雜七雜八的東西都要用錢……「爸！你怎麼可以……」 「別說了！這次是給你的懲罰，讓你知道自己究竟是對是錯，我老張管教不 嚴，竟然還需要別人來幫我教孩子！我把這次新聞任務給你，是讓你鍛煉自己的， 不是讓你拿著我的名頭到處惹是生非！你要是不想幹了給我說一聲，我馬上換人！」 電話被猛地掛掉了，張維聽著電話裡面傳來的嘟嘟聲愣神。她不知道究竟是 怎麼回事會讓自己的爸爸發這麼大脾氣，又到底是誰把這是告訴了她老爸？難道 是跟著她的兩個攝影記者？不像，他們平時在報社裡面膽小的很，今天下午的表 現就是明證，他們肯定不會傻到向父親告發女兒的。難道是胡軍？因為被自己甩 了，氣不過打電話告密報復自己？雖然張維很希望是他，但是以他那點出息，還 真不可能是他。 想了半天最後把目標鎖定在了求知中學的人身上，她不相信一個小教練能有 那麼大的能量，那就只能是他們的校長了。只是一個校長說的話能有多大用？張 維想不通，她當然也就不知道這位看著一團和氣的胖校長和上面的關係了。 雖然是校長告的密，張維卻把這筆帳記在了李靈頭上。再低頭看看手上的照 片，現在它們沒法登報了還有什麼用？她生氣地將這些照片扔了出去，散的滿屋 都是。 很好，很好！這些東西不能見報沒關係，你們總要比賽是吧？嘿嘿，我們晚 報是官方指定的唯一能夠詳細報道賽事的傳統平面媒體，我是責任編輯，到時候 別指望老娘我給你們說好話！照片不讓登沒關係，你們毆打新聞記者的新聞被壓 下來也沒關係。我可以用老娘的筆領導其他讀者對你們的看法！你最好祈禱你的 球隊能夠一直贏球，否則你就等著被讀者罵到死吧！小子！到時候丟了工作可別 來老娘面前哭！ 哼哼，不過這樣的爛隊，能夠一直贏球嗎？ 想到這裡，張維心情好轉起來，又捂著嘴呵呵地笑了起來。 臭小子，你要知道惹惱一個女人是多麼可憐的事情，尤其惹惱的還是老娘這 樣的女人！哦活活！ ※※※李靈突然打了一個寒顫，這個時候他正坐在自家床上研究球隊的戰術 打法。距離「市長杯」開幕只有兩天時間了，本來時間就緊，這兩天還讓一個瘋 女人給攪和了，他能不生氣嗎？初春的夜晚還有些寒冷，感覺到了寒意的李靈起 身批了一件外套，重新坐回床上，拿著戰術筆記研究起來。 他的戰術大部分都是自己打CM、FM還有看球的時候總結出來的，除了遊戲， 沒有經過任何實戰檢驗，也因此他有些忐忑不安。要知道，帶一支由活生生的人 組成球隊，和一堆010101堆砌的數據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擔心的地方有很多，首先就是進攻組合的問題。他希望看到自己的球隊攻 的漂亮，傳跑要很有默契，常能打出讓人叫絕的配合來，這樣才能最大化的為求 知中學爭取觀眾的認可。臧劍是他計劃中的進攻核心，所有進攻都要圍繞他來。 但是從訓練來看，效果並不能令他滿意。因為臧劍是前鋒，以前鋒為進攻核心不 是沒有，但是卻和李靈他自己喜歡的戰術相違背，重視前鋒自然就要忽視中場的 作用。他所喜歡的巴塞羅那進攻組合裡面羅納爾迪尼奧、埃托奧和德科缺一不可， 其中兩個人是中場，如果沒有羅納爾迪尼奧和德科在後面的支持，埃托奧絕對不 會有現在的成績和地位。偏偏現在求知中學缺的就是兩個羅納爾迪尼奧和德科那 樣的人，只靠臧劍的話，就得改變他的戰術，要求中場快速出球，用最簡單的方 法把足球送到臧劍腳下，然後大家看他一個人表演，這樣還有什麼意思？他辛苦 訓練還有什麼用？因為臧劍的個人技術根本不用練。這和他一直不喜歡的高一三 班戰術還有什麼兩樣？進攻和防守脫節，這是李靈不能容忍的。 如果說進攻的問題經過兩個多月的訓練，雖然還是不能讓李靈完全滿意，但 是也像模像樣了。那麼防守的問題就是李靈最擔心的。 他倒不是擔心後衛們，而是擔心最重要的一個環節：門將。 走掉的前主力門將張利經常掛在嘴邊讓人嘲笑的話就是：在業餘比賽中，門 將的作用無可替代，一個優秀的門將可以頂得上整支球隊。 別人可以嘲笑這句話，因為他們不理解。李靈卻從不嘲笑，因為他覺得張利 說的一點沒錯，這也是他看重張利，捨不得他走的重要原因。遠的不說，就拿去 年的「市長杯」來說，原本並不人看好的華西中學，就是因為有了堪稱恐怖的門 將耿哲，愣是一路過關斬將，殺到了最後決賽，雖然最後不敵足球名校七中，那 也是因為整體實力不如，和門將關係不大。 據說耿哲以前是接受過專業門將訓練的人，他的基本功極其紮實，在中學生 比賽中顯得鶴立雞群。他很少會用那些看著漂亮卻充滿了危險的動作去撲球，而 都是非常普通的動作——當然，這不是說他就不會那些可以引起尖叫的動作，而 是在高中比賽中還很少能出現讓他竭盡全力的對手，除了那個號稱「天才」的七 中頭號射手閻飛宇——這讓他在觀眾中人氣不高，在專家們眼中卻印象不錯。據 說已經有職業球隊接觸過他了，只等他高中畢業就招入職業球隊。 拿布挺和耿哲比是很不公平的，別說耿哲了，現在布挺恐怕連大多數學生門 將都不如，他沒有基本功，沒有比賽經驗，也沒有對足球的理解，他什麼都沒有。 唯一能讓李靈看得上眼的就是他永不認輸的精神而已了。 可是在面對強大到遠遠超乎預計的對手的時候，這樣的精神能有什麼用？不 認輸就能讓球隊不輸球了嗎？十球落後的時候不放棄就能讓球隊連追十一球了嗎？ 想到這裡，李靈自己都覺得好笑。精神不是萬能的，他早就知道的，他不是 什麼理想主義者，相反他很現實。 「市長杯」的分組形勢早就出來了，為了照顧東道主，他們被分在了一個不 算太強的小組。另外三支球隊都是實力平平的，唯有第二檔次的地質附中算是小 組裡面實力最強的，也只是去年第十五名而已，連八強都沒有打入。大賽組委會 還真給求知中學面子，自己的球員們看到這個分組都說今年說不定有戲，能打入 複賽。不過他們在看到一邊的布挺之後，馬上就會很不給李靈面子的歎口氣。 現在李靈也很想歎氣，他對於布挺的第一場比賽是不抱什麼期望了，不要太 丟人就行。幸好組委會沒有學世界盃，讓東道主參加揭幕戰。 雖然經過了兩個月的魔鬼訓練，但是布挺現在仍然像接觸不良的電子炸彈， 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就爆炸了呢？ 第三個擔心就是球隊的狀態。他現在自己都不清楚球隊狀態究竟怎麼樣，因 為這一個月對球隊的配合很不滿，所以都在練，不停的練。加上他還要訓練布挺 守門，倒把和其他球隊踢熱身賽的事給忘了，等想起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沒有 學校會在開賽前一個星期和別人打熱身賽的，萬一某些不懷好意的球隊上去專門 廢主力的腳，那損失可就大了。 就算李靈想用隊內比賽的方式來調整球員狀態都沒法，因為求知中學足球隊 總共只有十九人，「市長杯」是在正規球場進行的十一人制比賽，而求知中學這 十九人連分組比賽人都不夠。李靈心氣高，眼光也高，他寧缺毋濫。因此求知中 學足球隊的參賽人員是所有三十二支球隊中最少的。 這三個擔心是困擾李靈的主要問題，至於壓力什麼的，他倒沒想過。他不怕 壓力，大不了甩手不幹，好大事？從小在學校裡面考試考的多爛都沒有壓力，那 個時候考試成績不及格可比現在找不到工作還可怕呢。踢球的時候就是防守球員， 也從來沒有感受到壓力。 他的神經就像他的外表一樣，粗壯。 ※※※和教練的擔心相比，球員們可就要輕鬆的多了，甚至還很期待比賽的 來臨。比如家住老巷子四十三號院的布挺同學，他就十分期待比賽，巴不得一覺 醒來自己就已經站在球場上力挽狂瀾了。 「比賽比賽！哦咧咧！哦啦啦！」布挺在客廳裡面又蹦又唱的。「布挺好棒 啊！撲的漂亮！門神啊！」他一人分飾數角，手舞足蹈自言自語。 晉靜沒想到布挺會這麼興奮，於是衝他嚷嚷：「阿布！不要吵，我沒法做作 業啦！」 布挺沒有理會她，擺了一個守門的POSE，然後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來吧！ 不管你射出什麼樣的球，都會被我無情封殺的！」 晉靜一頭栽在了本子上。 「今天就要讓你看看，我『門神』布挺的厲害！你們這些無知小兒！」布挺 指著空氣道。 忍無可忍的晉靜撕下一張紙，揉成一團，向布挺狠狠砸去。沒想到布挺條件 反射的撲了過去，單掌把紙團打飛了。 晉靜愣了一下，摔倒在沙發的布挺也愣住了，臧劍抬頭看著他們兩個人，什 麼都沒說。 半晌，反應過來的晉靜指著布挺結結巴巴的說：「阿布，你會……會、會這 樣做了？」 布挺低頭看看自己，然後抬頭道：「我剛才飛出去了？我記得我明明站在那 兒的……」他指指三步之外的空地。 臧劍點點頭：「布兄確實飛了出去，在下親眼所見的。」 晉靜比布挺還要興奮，她開始一張一張把作業本上的紙撕下來，然後揉成團 ：「阿布，起來繼續！讓我來訓練你！」 布挺高興得從沙發上跳起來，擺好了姿勢：「來吧！我以『門神』的名義， 要讓……」話音未落，晉靜把手裡的紙團扔了出去，從布挺身邊飛了過去。 「我台詞都沒有念完，你怎麼可以扔？」布挺不幹了。 「教練說了只有白癡才會等你把台詞念完射門！」晉靜說著又扔了一個紙團 過去。 布挺揮揮手，沒有碰到紙團。「你扔太偏啦！」 「太近的話還練什麼？就是要讓你飛出去的……」說話間又是一個紙團。 「真狡猾……啊！」這次紙團打在了他側過去的臉上，「你是故意的！」 「笨蛋！你應該高興才對，最起碼你總算擋住了對方一次射門。」 「用臉擋？一點都不帥……」 「廢話哪這麼多！」晉靜繼續砸紙團。 布挺就好像她遙控的玩具，被她扔出去的紙團指揮的到處亂跳。兩人玩的興 致來了，晉靜不停的撕紙揉成團再砸過去，到後來布挺不撲了，而是閃躲著這些 擊向他的紙團，兩人乾脆玩起了躲避球。 「嘿嘿！打不中打不中！哦咧咧，哦啦啦！」 「誰說……打不中！」晉靜虛晃一槍，看著左邊，卻把紙團砸向右邊，布挺 判斷錯了方向，被正中胸口。「耶！十環！」她跳起來高舉雙手歡呼道。 臧劍看傻了，不是說練習守門嗎？有專門躲著球跑的守門員嗎？ 當晉靜伸手去撕本子卻撕空時，他們才發現本子已經被撕得只剩皮了…… 「啊！我的作業本！」晉靜心疼得叫道，隨後她扭頭瞪著布挺，「都是你！」 「關我什麼事啊？」布挺翻了個白眼，他從自己書包裡抽出一本嶄新的作業 本遞給晉靜：「借給你用，新的，連名字都沒寫哦！」 晉靜翻開看看，果然一個字都沒寫，她滿意的點頭道：「這才乖嘛。就當你 賠我的了……」 「是借，要還的。」 「哎呀，反正你拿來也沒用，不如給我算了……」晉靜翻到本子最後幾頁， 突然發現上面寫滿了一個人的名字：王薇。 她臉色一變，然後猛地把本子扔了回去：「還你！我不要變態的東西！」 本子正好打在布挺臉上，他被嚇了一跳，有些生氣。自己好心借本子給她， 說扔就扔回來了，還打在自己臉上！有這麼借東西的嗎？「你！」剛要發火，卻 看到散開的幾頁紙上密密麻麻的「王薇」，後面的話頓時被堵在喉嚨。 那些名字是他上課無聊在本子上隨手劃下的，因為當時心裡一直想著王薇， 所以自然寫她的名字了。沒想到這看似嶄新的本子還是他用過的。他以為晉靜是 因為這個生他氣，於是連忙從書包裡面又翻出一本，仔細確認這本真是沒用過的 才笑嘻嘻的遞到晉靜面前：「好了，這本肯定沒用過……」 晉靜瞧也不瞧，轉身提起書包就走：「不用，我回家寫，家裡有很多！」到 門口的時候她還專門哼了一聲。 布挺沒反應過來晉靜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愣愣的站在那兒。倒是臧劍跑上 前，將晉靜送了出去。 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布挺不解的嘟囔了一句：「神經病啊……」 ※※※從布挺家門到晉靜家門是七步，很短的路程，幾乎轉眼間就到了。在 看到臧劍上來送自己的時候晉靜一點表示都沒有，她只是低頭走的很急。臧劍也 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直到自己家門口，晉靜才轉身對臧劍微笑道：「謝謝你，阿劍。」 臧劍羞澀的保持沉默。 晉靜看了看他，又補充了一句：「你真好！」然後轉身推門而入。 在聽到她說「你真好」三個字的時候，臧劍明顯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除 了蹴鞠，他第一次因為其他事情而如此激動。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在胸膛中蔓延， 他很想笑，很想大聲叫，最後他卻只選擇了將院子裡面的足球挑起來，在皎潔的 月光下不知疲倦的練習。 ※※※「咦？小靜，怎麼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在廚房裡面燒水的媽媽聽 見門響出來看看，見到是自己的女兒有些吃驚。 「我……困了，想早點休息。」晉靜情緒不高的回答，那樣子真給人她困了 的感覺。 媽媽看著她走進自己的臥室，然後關上房門。有些奇怪的皺起了眉頭。 回到自己臥室的晉靜扭開了檯燈，在橙黃色的燈光下她從帶鎖的抽屜裡面取 出一本保存的很小心的記事本。 翻開空白一頁，然後在上面寫道：3 月29日，星期三。 寫完日期，她抬起頭，看著檯燈出神，過了好久她才緊咬嘴唇繼續提筆寫道 ：阿布是笨蛋！阿布是笨蛋！阿布是笨蛋！阿布是笨蛋！阿布是笨蛋！阿布是笨 蛋！阿布是笨蛋！阿布是笨蛋！阿布是笨蛋！阿布是笨蛋！阿布是笨蛋！阿布是 笨蛋！阿布是笨蛋！阿布是笨蛋！阿布是笨蛋…… 069.李靈的憧憬 李靈把最近的報紙和電視新聞都看遍了，還專門去「市長杯」官方網站查詢， 都沒有搜到一條有關求知中學衝突事件的新聞。他知道自己的舅舅能量很大，這 種事情果然做的乾淨利落。 *** 他把大拇指豎起來，對身前的舅舅讚道：「牛！看來我可以隨心所欲的 鬧騰了，反正有人給我擦屁股……」 *** 「你敢！」胖校長不怒自威，「不想要你的薪水和獎金了嗎？」 *** 李靈馬上老實了，錢是他的命根。「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嘛。」 *** 「我可告訴你，李靈。只此一例，下不為例！你以為這人情債是好背的？ 今天他們幫你了，以後你要加倍償還。所以沒事少給我添亂了！」 「是是是！」李靈把頭點的像雞叨米。 「另外，我這次幫你可是有條件的……」校長話鋒一轉。 「啥？」李靈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你要用好成績來回報我。」 「什麼樣的成績才算好成績？」李靈攤攤手，「你要想讓我拿全市冠軍，免 談。」 校長咳嗽一聲：「我又不是白癡。反正……不能是倒數第一，第二的。」 李靈哈哈大笑：「那倒數第三好了……我開玩笑的！這樣吧，去年你們學校 小組賽都沒有出現，今年我就努力讓球隊從小組出線吧。」 「小組出線？」 「就是十六強，最差也是第十六名，相比去年的三十二名可是前進了一半呢。」 李靈解釋道。 他舅舅恍然大悟，聽起來還很不錯嘛。他點點頭：「那行，最低要求：小組 出線。」 送走了舅舅，李靈開始認真思考這個目標實現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們所在的小組被公認八個小組裡面最弱的，如果臧劍不出現暫時性的發揮 失常，那麼出線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就算他們輸給了去年十四的地質附中，只 要贏下剩下兩場比賽一樣出線。 現在最大的擔心反而不是布挺了，而是臧劍的狀態。他不知道臧劍以前的比 賽經歷，但是從校內聯賽來看，他發揮的還不夠穩定，就算是後來和高一三班的 熱身賽，他表現的也並不搶眼。他擔心臧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會出現緊張 怯場的可能。 如果他知道臧劍在皇帝面前都能從容踢球，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吧…… ※※※晉靜和王薇都很關心臧劍，在球隊訓練之餘，兩個女生總是圍著臧劍 轉，看的其他隊友羨慕不已，紛紛感歎：「長的帥真是一種罪過！」 布挺從旁邊走過，聽到隊友們都這麼感歎，他覺得奇怪：「長的帥明明佔了 便宜，怎麼是罪過？你們腦子糊塗了？」 有人不爽的瞪了他一眼，作為白癡也有資格說別人腦子糊塗嗎？ 「笨蛋！對於我們男生來說，他長的帥就是一種罪過！」任少凱撇撇嘴。 「可惡！王薇是我的……嗚！」 「胡說！王薇是我的！」旁邊有人不幹了。 「要決鬥嗎？」 「不要以為我怕你！」 「大家不要吵，你們爭什麼爭？不要傷了和氣嘛。」一個人站出來，拉開兩 人。「……其實王薇早就是我的人了……哎呀！」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其他人按在 了地上。 布挺看著打鬧的這些人，歎了口氣。一群笨蛋，所謂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 人，你們看我什麼時候出來和他們爭過嗎？沒有嘛！ 他把目光投向遠處的王薇，她正在微笑，那笑容如春風溫暖了所有人。嗚… …王薇是我的，阿劍你給我躲遠點！ 李靈拿著一份文件夾從辦公室裡面走了出來。他剛才去官方網站搜索對陣球 隊的資料了。第一次做教練，很沒有經驗，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要去收集對手信息， 直到比賽前一天才想起來這事，連忙跑去網上查。但是網上能查出多少？ 根據賽程安排，他們第一場比賽就是和小組中最強的地質附中比賽。 李靈曾經為這個賽程大罵組委會不厚道過。按照傳統，一個小組裡面最強的 兩支球隊應該是最後才碰面的。現在倒好，第一場比賽就讓東道主硬拚，你們太 不專業了！ 隊員們見李靈走了過來，都停止了打鬧，就連王薇和晉靜都和臧劍保持了一 定距離。 李靈晃晃手中的文件夾：「都坐過來，賽前準備會！」 一群人老老實實的圍坐在他身邊，左右兩邊自然是兩個美女經理人。王薇身 側是黃金位置，最受歡迎。王薇希望臧劍坐到自己身邊，但卻不能只說，只能用 眼神望著他。沒想到臧劍看了看，跑到晉靜那邊坐下了。王薇看著晉靜有些失望， 其他男生則興高采烈，一個個摩拳擦掌要坐過去。 王薇冰雪聰明，怎麼不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她看著還站在原地愣神的布 挺，對他招招手：「布挺同學，來坐這裡。」 在旁人可以殺人的眼神前，布挺喜滋滋的坐了過去。沒想到自己精誠石開， 終於守到了撥開烏雲見明月的時刻，王薇主動邀請自己坐在她旁邊哦！ 倒是另外一邊的晉靜看著他幸福的表情，皺起了眉頭。 於是兩個女生都皺著眉頭，坐在她們身邊的男生都一臉幸福，其他男生則咬 牙切齒，用眼神將他們在意念中殺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一個小小的排座位，都讓這群人生出這麼多曲折來。李靈在旁邊將一切看的 清清楚楚，想起自己學生時代，也是這樣通過一些隱晦的手段來表明自己心意。 現在看還真令人發笑。 「好了好了，各位把精力都收回來。聽我說。」 一群人都把目光投向李靈。 「我們的對手是誰大家都知道了。我想問問你們，有沒有人對這個地質中學 比較瞭解的？」他最後還是決定問自己手下了，網上查不到的東西也許會有人知 道。 話音剛落就有人舉起了手：「教練，他知道。」舉手的是任少凱，他指向一 個瘦小的男生，球隊裡面的替補球員——張強。「他就是從那所學校轉過來的。」 張強是高二三班的學生，司職左前衛的他在校內聯賽中表現還算可以，於是 被李靈看中招入校隊。他本不是校隊的人，上一屆裡面沒有他的名字，因為高一 的時候他還在地質附中上學。 李靈真沒想到世上有這麼巧的事情，他的隊伍中竟然有一個從地質附中過來 的學生。「不錯！不錯！張強你來說說？」 那個男生似乎有些靦腆，發現大家都在看他，反而半天說不出話來。 王薇舉手了：「地質附中我也知道一點。」 李靈懷疑地看著她。 「我以前搜索資料的時候偶爾查到的。」王薇不好意思的笑笑，那羞澀的表 情頓時把男生們迷倒了。 布挺想起來王薇說過，她曾經為了瞭解閻飛宇是個什麼樣的人在網上查過很 多有關「市長杯」的東西。有關地質附中的資料肯定也是那個時候查到的。想到 這裡心酸之餘卻有些洋洋得意：閻飛宇牛逼嗎？再牛逼你能和王薇坐的這麼近？ 「哦，你說說？」 「唔……他們是去年的第十四名，成績不算太好，不過也不壞，在三十二支 球隊裡面排在中間。並不引人注目，球風也很普通。就我所知，沒有什麼明星， 也沒有驕人的戰績。但是他們最近五年，每年都能進入十六強。也可以說有些實 力吧。」王薇把她瞭解到的東西統統說了出來，同時還加入了她自己對這所學校 的評價。「我想如果不是這次和東道主分在了一個小組，肯定不會受到這種關注 的。」 王薇說的和自己在報紙上瞭解的差不多，估計那個晚報編輯直接從網上拷貝 下來的。李靈覺得參考意義不大。 這個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張強終於開口了：「王……王薇說的差不多，但是… …」 大家又把目光投向他，這次他沉默了一下馬上就繼續說道：「但是……作為 廠礦子弟學校，他們很多人都從小在一個大院長大的，從小學開始就在一起踢球。 他們的默契也許是我見過最好的……我覺得就算是拿七中來比，都不如他們。」 這嘴說順了，人也就放開了。「去年如果不是碰上了突然崛起的華西中學，我想 他們肯定能進入八強的。」 這話說出來頓時引起了一陣議論。李靈聽到之後也皺起了眉頭，本來是十六 強水平的球隊，真實實力卻是八強？這可棘手了。 想了想，他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問張強：「你在地質附中也是他們校隊的嗎？」 張強搖搖頭：「他們球隊的主力全是一個大院的，從小學到高中都在一起踢 球，外人想進都進不去，你再有能耐都不行。何況……我本身水平也很一般，所 以壓根兒沒去想要加入校隊。」 其他人都「啊」了一聲，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球隊。李靈看著張強埋下去的腦 袋陷入了沉思。如果張強說的沒錯，那麼他倒有了辦法。 「張強你說，不管你能力再強，只要不是和他們一起玩大的都沒有辦法進入 主力陣容？」他追問道。 張強點點頭：「我在地質附中就見過有一個踢得很不錯的前鋒，因為是從外 面考進來的，所以只有垃圾時間上場踢兩腳的份兒。後來那個前鋒受不了去找對 方理論，他們說了什麼我不知道。第二天那個人就退隊了。」 這番話說的其他人唏噓不已。 「他們都是白癡嗎？」任少凱在旁邊嘟囔了一句。 張強笑笑：「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他們那些主力的感情很好，也許是因為這 個所以容不得外人進來吧。」 李靈想了想：「那你說說據你觀察，地質附中實力怎麼樣？」 「嗯，有幾個人確實不錯。我覺得在我們隊裡面肯定絕對主力。他們人和人 之間實力差距不大，整體水平很一致。而且……他們沒有教練，都是自己湊在一 起商量的。」 李靈點點頭，這樣的一群人，自己搞成一個小圈子，恐怕連教練也容不下吧。 他笑了：「如果是這樣，那我想問題應該不會很大。一個排擠外人的小圈子注定 不會有多大前途，也難怪他們每年就這成績呢！」他最後一句的口氣，好像求知 中學比地質附中成績還要好一樣…… 隨後他又去問張強：「他們比賽的時候是否換人？」 張強這次仔細想了很久才緩緩搖頭：「除非有人受傷或者抽筋，否則一般不 換人的。除了主力十一人，他們根本不相信別人。」 李靈笑了，笑的格外開心。這樣的球隊，真是人間極品，要是還贏不了，可 就太對不起咱這張臉了…… 「好了，我明白了。明天的比賽我們就按照平時訓練中我教給你們的來踢， 什麼都不要想。每個人都作好自己負責的工作，最後的勝利自然而然屬於我們。」 他拍拍手，然後從地上站起來。 大家都抬著頭，看向自己的教練。李靈笑得有些狡猾：「明天……明天下午， 讓我們教一教他們什麼才是足球比賽！」他特意把最後兩個字咬得很重。 隨後的時間裡面，他讓球隊慢跑了兩圈就解散了。今天是星期五，本市高中 足球界的盛事「市長杯」明天正式開幕，到時候會有一場衛冕冠軍的揭幕戰，和 東道主的首次亮相。市領導和各界人士都會派代表前來，還有多家新聞媒體來現 場報道。求知中學為了這次比賽精心準備的開幕式也會揭曉，而且明天除了要補 習的高三之外，高一高二全體學生全都要來學校充當觀眾。這是學校集體活動， 不想來都要來，除非你能出示醫院醫生開具的證明。 看著隊員們慢慢消失在體育場的大門外面，李靈回到教練辦公室把文件夾扔 在一邊，然後準備下班回家。他也不打算再去查什麼地質附中的資料了，這種死 跑龍套的角色，根本沒有用來湊字數騙稿費的價值…… 關上辦公室的門，李靈登上主席台，然後一個人站在暮色中看著下面空蕩蕩 的球場。春天來了，於是球場上有了綠色，從遠處看去倒也綠油油一片，和中超 的球場草皮差不了多少。 明天將會是他作為一個真正的教練帶隊打得第一場比賽，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呢？李靈不是足彩中獎專業戶，他不知道。在遊戲中他也曾作過叱吒足壇的「名 帥」，指揮自己鍾情或者不鍾情的球隊奪取了一座又一座冠軍獎盃，享受過聯賽 十連冠的輝煌，也品嚐過讓球隊從業餘聯賽一路直升歐洲冠軍的激情歲月。但是 那些終究都是虛擬出來的，在一場又一場勝利背後都是0101的數據，他的家中不 會多出來一座獎盃，他的人生履歷上面也不會真的寫上：李靈，巴塞羅那主教練 …… 不管他在遊戲裡面享受多少次的成功喜悅，現實中的他也一無所有。在成為 求知中學主教練前的無數個日夜裡面，他在遊戲和網絡上是萬人崇拜的金牌教頭， 戰術大師，但當遊戲結束網絡斷開之後，他還是那個什麼都不會只知道在家裡混 吃等死的廢物…… 想到自己從現在開始也算是正兒八經的教練了，能夠西裝革履的站在球場旁 邊或指手畫腳，或裝深沉冷靜，李靈嘿嘿笑了起來。 天色漸暗，綠色已經看不甚清楚了。李靈從台上下來，又轉身看了一眼那高 台。明天這裡會站著市長、校長，以及其他叫不出來的長。而兩個月後，這裡會 站著一支球隊，他們將把冠軍獎盃高高舉起。雖然不會有全球直播，也不會有媒 體鋪天蓋地的報道和數萬現場球迷的歡呼，但是……那好歹也是一種風光，不是 嗎？ 李靈歪頭看著主席台，彷彿在想像自己站在上面領獎會是什麼樣的光景。一 定很棒…… ※※※公告：關於17K 施行VIP 制度的通知。 今天開始17K 的VIP 預充值，中午的時候放出頁面將可以預先充值成為VIP ， 將有優惠活動，2 月5 號開始正式收費。 喜歡廢柴的朋友，也請去支持支持，在下感激不盡了。 070.你緊張嗎 晉靜自從放學回來就覺得有些緊張，她在為明天的比賽而心神不寧。原本決 定晚上完成的作業也不寫了，把書本推到一邊，呆呆地看著布挺出神。布挺絲毫 都沒有明天就要比賽的覺悟，他還在看小說。臧劍都拿著足球出去訓練了，今天 的他格外賣勁兒。大家都在為比賽做著相應得準備，唯獨眼前這個人，沒當回事！ *** 「喂，阿布。」她輕輕喚道。 *** 「幹什麼？」布挺繼續看書，埋頭答道。 *** 「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呢？」 *** 「……」回答她的是沉默。 「緊張了吧？說不出來話了吧？」晉靜得意地笑了起來。 依然是沉默。 晉靜皺起了眉頭，竟然敢無視我……「喂！問你話呢！阿布！你聾了還是啞 了？」當她罵的氣喘吁吁的時候，布挺終於抬起了頭，有些迷茫地看著他：「你 在對我說話？」 晉靜一愣，剛才的氣嘶的一聲全洩了。 「這屋子裡面除了我就是你，難道我在自言自語？」晉靜無奈道。 「咦？阿劍什麼時候出去練球的？」布挺抬頭環視四周，果然臧劍不在。 「早就出去了。他今天作業都不寫，只練球。明天就是比賽了，連阿劍都在 努力，阿布我看你怎麼這麼悠閒呢？」 布挺瞟了一眼晉靜身前，書本都讓她掀到了一邊，桌面上光溜溜的什麼都沒 有。「你不也是，作業做完了？我還等著參考呢……」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明天的比賽，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寫作業嘛。」晉靜噘著 嘴說。「倒是你，還有心思看小說。明天可是你第一次上場比賽哦！代表的可是 校隊哦！」 布挺看看自己身前的小說，又看看晉靜面前光溜溜的桌面，他歎了口氣： 「真是的，本來不緊張都讓你弄的有點緊張了。不就是一場比賽嗎？校聯賽的決 賽我們都踢了，三個人打九個人的比賽我們也踢了，還怕啥？」 「喂，阿布。你究竟知不知道『市長杯』代表什麼啊？」晉靜沒好氣地說。 「代表什麼？」布挺充分發揚了不懂就問的光榮傳統，卻把晉靜氣個半死。 「代表……代表……」她也說不出來究竟代表了什麼意義。「反正代表了很 高的意義！很厲害的意義！它就是我們市高中足球的最高榮譽！相當於世界盃！ 你知道吧？」心虛的她不得不用高音來掩飾。 世界盃布挺當然知道，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路嘛。他點點頭。 「怎麼樣？覺得緊張了吧？覺得有些不一樣了吧？」晉靜洋洋得意。 布挺撓頭：「真奇怪，人家比賽前都要盡量不讓自己緊張。你倒好，拼了命 的要讓我緊張起來……」 晉靜被他問的語塞，然後仔細想了想，似乎真是這麼回事。 「所以說啊，比賽還沒開始你在這裡窮緊張瞎操心是沒有道理滴。」說完布 挺繼續埋頭看書，比賽是明天下午的事，自有明天的他去操心。現在他要看書。 晉靜看著布挺埋頭看書的樣子，好無聊啊，她決定出去走走，看看阿劍練得 怎麼樣了。 ※※※要說皎潔的月光灑滿小小的院落，這樣肯定是不對的。現代都市的夜 晚，月光能夠起到的作用越來越小。院子外面的路燈灑下昏黃的光芒，一半給了 外面，一半溜進了院子。讓這夜色下的院子顯得有些朦朧虛幻。 臧劍練累坐在院子中間的石凳上面休息。想想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也半年有餘 了。不知不覺竟然就融入了這裡的生活，他沒有覺得太多的不習慣。布兄和晉靜 姐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如果自己當初不是遇到他們，現在的他還不知道在什 麼地方流浪呢。 不僅活了下來，而且上了學，踢上了現代蹴鞠，現在還要代表學校參加比賽 ……就好像自己在齊雲社那樣做的一樣。只有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找到了自己活在 這個世界上的價值。以前一直吃別人的穿別人的，住別人的，讓他心裡總有些過 意不去。現在好了，他可以用自己的能力來回報別人，回報晉靜姐對他的關懷。 他很高興，自己也是一個有用的人呢。 這樣下去……贏得比賽，贏得頭名，是不是就會有喜歡她的資格了呢？他能 證明自己的，能表達心意的除了這蹴鞠，還剩什麼？ 單純的臧劍認真思考著這個問題。 「阿劍，你真好。」一想起這句話，他就無法抑制自己臉上的笑意和從內心 深處湧出來的溫暖，那種哪怕在寒冬的室外練球都還能讓他不會覺得冷和累的溫 暖。 「咦，阿劍，你練完了嗎？」那熟悉悅耳的聲音在他背後想起，臧劍慌忙起 身，彷彿自己剛才在做壞事一樣，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在下只是稍事休 息……」 晉靜捂嘴笑了：「阿劍你好可愛哦。」 臧劍低著頭，難得臉紅了。 「阿劍你緊張嗎？明天就是比賽了呀。」在裡面被布挺鬱悶到了，「你緊張 嗎」幾乎成了她現在的口頭禪。 臧劍想了想，然後搖頭：「在下不緊張，也不知道為何要緊張。」 晉靜拍拍腦門，她怎麼把這茬給忘了？阿劍是在皇帝面前表演過的人，怎麼 可能會為區區一場普通高中生比賽而緊張呢？ 但是……她看著臧劍那張臉，在心裡想：為什麼阿劍說自己不緊張我會相信， 並且認為理所當然。阿布說不緊張我卻不相信，認為他在撒謊呢？ 臧劍發現晉靜一直在看著他，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俯身拿起足球：「在、 在下繼續練習了。」 晉靜坐在石凳上，「我看你練。」 臧劍把足球挑起來，想用腳面接住，沒想到足球直接落在了地上——他判斷 錯誤，將腳擺歪了。為了掩飾自己的失誤，臧劍將錯就錯繼續，等足球彈起來繼 續顛球。可是沒兩下，又把足球直接踢了出去，他又只好裝作是在射門。 足球飛回來，他開始做盤球練習，在非常狹小，並且昏暗的空間內帶球本是 一件難事，不過臧劍平常做起來都是得心應手。今天卻連續出現失誤。 在旁邊看得晉靜也覺得不對勁。「阿劍，你身體不舒服嗎？」 「沒……沒有。」臧劍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說，「在下只是、只是有些… …緊張罷了。」 說完這話，兩人都愣了一下。臧劍不是說不緊張嗎？怎麼突然又緊張起來了？ 晉靜呵呵直笑：「阿劍，你還說自己不緊張？」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臧劍一言不發，被晉靜笑得有些窘迫。他知道自己為什 麼會緊張了，因為旁邊有晉靜看著呢。哪怕她什麼都不說，只是看著自己，就會 覺得緊張。誰讓自己剛剛還在想著她呢？現在女主角就在身邊坐著，他好像賊那 般心虛。 晉靜也突然發現氣氛有些尷尬，她看了看臧劍腳下的足球，起身跑過去。然 後出腳踢了出去：「我也來踢踢球！呀！」足球偏離了預定軌道砸在了旁邊的花 盆上，幸好她腳力不大，足球撞在上面只是彈了回來，並沒有打破花盆。「我明 明是向前踢得，怎麼會偏到右邊？」 臧劍對晉靜說：「晉靜姐你的方法錯了，踢球之腳不能用腳尖去捅，而要傾 斜一個角度。像在下這樣……」他給晉靜做示範。 晉靜原本只是為了活躍氣氛才上去踢了這麼一腳，現在到臧劍很認真的要教 她，她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學了。只能認真聽著。 一個人的練習變成了兩個人的教與學。院子裡面不時傳來晉靜的叫聲和笑聲。 「哎呀！又偏了！」 「好棒！射中了！」 ※※※布挺耳朵裡面突然多出來很多嘈雜聲，這聲音是從院子裡面傳來的， 干擾的他都沒法安心看書。 那兩個人在幹什麼？有些生氣的布挺起身走到窗戶前，撩開窗簾看向外面。 橙黃色的燈光下，晉靜站在院子中央，臧劍俯在她身後，左手扶住她身體， 右手按住晉靜的大腿，正在糾正她的姿勢。 「……像這樣，請再踢出去試試。」臧劍說著退了開去。 晉靜按照臧劍所教的一腳向足球踢去，這一次足球果然聽話的飛到了她的目 標——牆上。 「好棒！果然射中了！阿劍，你真厲害！」晉靜回身給了臧劍一個迷人的微 笑。 看見這一幕的布挺愣在那兒，晉靜這樣的微笑他自己可都沒有多少機會能見 到呢。 臧劍一樣愣在那兒。看見這樣的笑容，他的心跳就很不爭氣的加快了，比他 在皇帝面前獨自表演都還累。 晉靜似乎沒有注意到臧劍的變化，她又轉身去踢球玩了。院子中不時傳來她 興奮的聲音。 臧劍突然瞟到左邊窗前有人影，但是當他轉頭看得時候卻發現除了窗簾在輕 輕搖擺著，什麼都沒有。 布挺回到座位上，這次再看桌上那書，卻是無論如何都看不進分毫了。他現 在滿腦子都是臧劍從後面扶著晉靜的動作，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了一起……仿 佛有什麼東西在他胸中翻湧，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只想把眼前所能看見的一切都破壞掉。於是離他最 近的小說遭了殃，被他一把扔了出去…… 而當臧劍和晉靜有說有笑得走進屋的時候，他們看到布挺還趴在桌子上老老 實實的看書，對視一眼，分別坐下。 晉靜開始收拾書包，她要回去睡覺了。從座位上重新站起來，她對兩人說： 「阿布，你們要早點睡覺啊，明天午飯後我們就要去學校的，別睡懶覺，那樣對 精神不好。」 布挺頭也不抬的「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臧劍則同樣起來：「在下知道了。」隨後兩人一起走了出去，臧劍把晉靜送 回了家。 不一會兒他又回來發現布挺也在收拾書包。「布兄要去睡了嗎？」 布挺點點頭，收拾完畢的他站起身，提著書包和臧劍告別：「明天的比賽… …加油！」 臧劍笑著拱手道：「布兄一起加油！」 兩人笑著告別，回到了各自得臥室，客廳裡面陷入一片黑暗。 這個賽前的夜晚，他們兩個可否睡得安穩呢？ 071.開幕 布挺和臧劍使吃過中午飯才去學校的，而晉靜在上午就去學校報到了。她要 和其他舞蹈隊的同學一起給下午的開幕式做最後準備，平時因為校隊要訓練，占 用場地，她們都沒法實地綵排。只能利用今天上午的時間。 *** 李靈上午就趕到學校，也是為了拉拉隊綵排的事情。根據他和校長達成 的協議，如果球隊成績不錯，那麼這支拉拉隊將在比賽期間全程陪伴球隊，給他 們加油——當然，晉靜和王薇只負責開幕式上的演出，之後她們還是要回到球隊 裡面來的，畢竟李靈一個人忙不過來。 *** 和舅舅是這樣說的，實際原因則是李靈希望比賽的身邊能有兩個美女相 伴，那樣樂趣都增加了好多。 *** 今天的李靈身著筆直的西服出現在學生們面前的時候，還引起了一陣小 小的尖叫呢。也難怪那些女生們興奮了，今天的李靈是她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 李靈。在求知中學，大家都知道了他們有一個邋遢的，不修邊幅的老師，如今突 然看到這位邋遢老師把鬍子刮了，衣服換了，皮鞋擦了，怎麼可能沒有點反應呢？ *** 李靈很滿意學生們的反應。這番造型可是他從早上七點鐘就起床開始收 拾的，身上西服是以前為了找工作面試專門買的，結果沒穿幾次就扔進了衣櫃的 角落，本來還以為一輩子都用不到了。今天對於李靈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天，於是 只在正式場合下穿的西服也得以重見天日。 女生們充滿了青春活力的舞姿讓他看的有些入神，連身邊舅舅叫他都沒有反 應過來。 直到他感覺後腦勺被人敲了一下：「李靈，你在看什麼？」舅舅有些惱怒地 問他。 李靈聳聳肩，「你說我在看什麼？」他的目光依然盯著那些身穿小可愛的拉 拉隊員身上。 「咳咳！要注意你自己的形象，你現在可是老師。」 「老師也有追求美，欣賞美的權利嘛……你找我什麼事？」 「下午的比賽你有幾分把握？」 還是這個問題。「您老昨天就問過我了，今天還問。百分之七十的可能……」 他想到了昨天張強對他說的那些話，如果確實屬實的話…… 校長緊張的盯著李靈那張嘴，希望從嘴型中看出他要說的字。 「……贏！」 校長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很高興的拍了拍李靈的肩膀：「那就好！可別讓我 在那麼多領導面前丟臉。」說完他轉身要走，卻被李靈叫住了。 「舅舅，你緊張了？」 校長肥胖的身軀一顫，然後回頭對他笑道：「笑話！老子我什麼樣的風浪沒 見過？怎麼會為這種小事緊張？」 李靈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那就好，那就好。」隨後他又轉身去看美女 們綵排了。 ※※※張維在報社裡面收拾東西，數碼相機，筆記本電腦，採訪包，採訪證， 錄音筆……今天的她顯得鬥志昂揚，格外精神。她的爸爸站在旁邊看女兒收拾東 西，他有些擔心會不會又給搞砸了。 「我說維維……」 「有話等我回來再說，現在我沒空！」張維很硬的頂了回去。說完她挎起背 包，跑了出去，外面的採訪車上她的幾個同事已經等著了。 總編看著自己女兒的背影，搖搖頭。自從那天之後女兒對他基本上就沒說過 什麼話，肯定還在心裡怨恨自己。不過他有什麼辦法？求知中學的校長和如今這 屆市領導班子的一把手私交甚密，上頭一個電話打下來，他能不照辦嗎？何況自 己女兒這次自己做的太過分了，沒佔住什麼理。據理力爭，據理力爭，連理都沒 有還爭什麼？ 唯一讓他覺得欣慰的就是經過那次打擊之後女兒的工作熱情並沒有受到什麼 影響，反而更加高漲。因為工作原因，他不能去現場，只能默默祈禱希望自己的 女兒別再給他惹麻煩了……否則自己這個總編非要提前退休不可。 ※※※開幕式將在下午兩點鐘正式開始，所以中午十二點之後就已經陸陸續 續有車子開來了，幸好求知中學佔地面積大，否則這些車子一窩蜂的來了還沒有 地方安排停車。距離遠的先到，現在校門口停的最多的就是從附近衛星城、縣中 學來的校車。如今經濟發展了，學校的校車也越來越牛了。李靈還記得自己高中 時參加市長杯都要自己做公交車或者騎自行車去參賽，只有離的遠學校才會從公 交公司包車接送。 現在的學生們所處環境越來越好，但是在他看來反而還不如他們那一代。要 知道那個時候的他們可是把騎自行車去比賽場地當作賽前熱身的。 不少來到求知中學的學生球員們都在感歎這所學校的奢華，傳說光是這座大 門造價就高達兩百萬……這傳說在高中生中非常流行，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如今他們終於能夠站在這價值兩百萬人民幣的大門下面仰頭瞻仰一番，不少人甚 至掏出了數碼相機合影留念…… 張維站在門口，看著這群學生嘖嘖歎道：「我看他們壓根兒不是來比賽的， 倒像一群遊客。」因為對求知中學印象不少，所以對於這群學生的舉動就更沒有 好感了。 求知中學顯然也是充分考慮到了來參加開幕式的學生中肯定有喜歡探險的學 生，於是校園裡面隨處可見路口指示牌，告訴同學們球場怎麼走，公共廁所怎麼 走，甚至還專門豎立起了學校的平面圖。這樣的架勢，確實很像一座公園了…… 雖然市政府希望擴大「市長杯」的影響，但是來的新聞媒體並不多，畢竟只 是高中生的足球比賽嘛。倒是學生們來了不少，除了求知中學本校的，還有其他 參賽學校的拉拉隊和因為對足球感興趣而自發來看球的學生。一時間求知中學門 前人山人海，好像每年夏天他們招生考試放榜那般熱鬧。 有兩所學校的到來是最吸引人目光的。其他學校不管出場的時候多牛比，在 他們面前都好像小孩子一樣，被埋在了陰影裡面。 首先來到求知中學的是去年的亞軍，突然崛起的黑馬，今年被認為是奪冠大 熱門的華西中學。他們的校車和其他學校的比起來並不顯眼，但是上面幾個大字 一下子讓全場目光都投向了他們：華西中學。 第一個下車的是球隊的領隊，學校的體育老師，也是他們的主教練——劉浪， 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腆著肚子從車上跳下來的動作有些滑稽。但是如果熟悉去 年比賽的人恐怕都不敢對這個人產生絲毫輕視嘲笑之心。就是這個名不見經傳的 體育老師，把此前默默無聞的華西中學帶到了去年的亞軍。當然，這個成績也和 他們隊中有一個非常厲害的門將有關係。甚至都有人說劉胖子是走了狗屎運才撿 到這麼一塊寶貝的。 教練一下車，緊跟著下來的就是去年大賽的最佳門將——身高兩米整的恐怖 門將耿□。他的出場讓人群中發出了一陣不小的驚歎，就連張維都覺得這個人太 有視覺衝擊力了——他真是高二學生嗎？ 高大魁梧，面色沉靜的耿□如今已經是華西中學的隊長了。他是一個冷靜的 門將，場上場下一個樣。 記者們和粉絲們手中的相機開始了工作，閃光燈瘋狂的響起。看見這一幕， 不得不說，就算這只是學生聯賽，明星也還是明星。大賽官網論壇上還有他的粉 絲團，自稱「吉吉團」，據說本次比賽他們吉吉團的人要全程跟隨有華西中學的 比賽，為心目中的偶像加油。自從超女紅了之後，現在平民偶像滿大街都是了， 一磚頭扔出去，砸倒十個人，可能九個都是有點粉絲的「草根偶像」，也沒人少 見多怪。 似乎是巧合，又也許是故意的，華西中學的車子剛剛在求知中學校門口停穩， 從對面駛來一輛沃爾沃大巴，不用去看車身側面的字，就知道這是哪所中學的校 車。黝黑的車體上噴繪上去兩團飄動的紅黃色火焰，而第七中學的球衣便是黑色 作底，兩肋各有一團向上飄揚的紅黃色火焰。 車頭上繪著九顆金黃色的五角星，那是他們九連冠的標誌，無論走到哪兒都 是一種榮耀。 那些學生球迷們開始了尖叫和騷動，人群向著七中的校車湧去。 張維嘖嘖稱奇，這樣的場景，她還以為只有在職業聯賽裡面才能看到。沒想 到學生們更加瘋狂，百年名校反而在足球上煥發出了青春。 為了這次比賽開幕式能夠成功舉辦，市裡還專門派了兩個交警負責求知中學 門口的交通，如今兩名交警一位在指揮華西中學的校車去停車場，另外一名迎了 上來，由於門口人太多，他示意對方趕緊把車門打開，讓人下來，然後聽他指揮 去制定停車場。 一般來說從校車上第一個走下來的一定都是他們的領隊老師，主教練這類人。 七中也不例外，他們的主教練，曾經執教過多支職業球隊的老教頭毛叔磊站在車 門上環視了一下車外的人群，這才邁步走下來。對於這校門他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曾經在這裡工作了三年呢。 張維看到毛叔磊露頭，連忙扯著一個攝影記者跑了上去：「快！給他特寫！ 多拍一些現在的表情！」讓他們失望了，鏡頭中的毛叔磊顯得非常鎮定，就好像 他第一次來這裡一樣。從臉上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張維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只能親自湊上去，希望能套出他的內心想法。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一陣巨大的尖叫，身邊的人群開始變得不安分起來。 怎麼回事？她抬頭向大巴車望去，一張英俊的臉出現在她視線內。 閻飛宇戴著耳機正在聽音樂，但當他聽到外面那些歡呼聲的時候，還是很配 合的把耳機取下掛在脖子上，然後揮手向他的粉絲們致意。和耿哲全都是男生的 粉絲團相比，閻飛宇仗著這張臉的優勢，迷住了不少喜歡幻想的小女生。但是， 他的粉絲團裡面沒有一位是七中本校的女生，這很能說明問題。 白馬王子是只能拿來幻想的…… 耿□的身高在人群中鶴立雞群，而閻飛宇的出場所引起的騷動也讓人側目， 再加上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少熟悉的人都緊盯著兩人不放，他們知道只要這兩個 人作為對立方出現在一起就有好戲看。 果然，閻飛宇看到了耿□，然後故意向他擠去。「喲，山豬。又見到你了啊。」 耿□回頭瞟了一眼和他比起來好像侏儒的閻飛宇：「唔唔，又見面了。」 「希望你們不會提前碰到我們，那樣的話，去年第二提前回家，真是太慘了。」 閻飛宇聳聳肩，嘖嘖道。 「我也不希望你們在遇到我們之前就已經回家了，那樣更慘。」別看耿□長 相憨厚，但是嘴巴可一點都輸給閻飛宇。 閻飛宇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他狠狠瞪了耿□一眼：「哼！別只會耍嘴皮子功 夫，到時候……決賽中等著我們！」他伸出手，耿□看了看，然後狠狠拍在那上 面，轉身走了。 當捏著被拍疼得手回到了自己的隊伍時候，迎接閻飛宇的是一張張笑得賊歡 的臉：「鬥嘴皮子又輸了吧？」 「哼哼，足球又不是靠嘴巴吹得！」一聽這回答，那麼百分之百是輸了。眾 人大笑起來。他們的舉動吸引了周圍人們的目光，同為高中生的他們羨慕的看著 這群衣著統一的學生走進了求知中學大門。 ※※※當去年的冠軍和亞軍還在校門口爭鋒的時候，作為東道主的求知中學 足球隊已經在某間教室裡面完成了下午比賽的最後準備工作。對於李靈來說，他 非常看重這第一場比賽，在自己的舅舅面前，在世人面前，他需要開一個好頭。 只要這頭開好了，後面的日子就好過多了。 他的戰術很簡單，就是以臧劍為核心打打攻勢足球，他賭的就是地質附中沒 有最基本的戰術素養，也不知道求知中學有一個超級厲害的前鋒，已經脫胎換骨 了，因此會先丟球。而一旦丟球比賽就會進入地質附中所不瞭解的節奏。到時候 沒有主教練，只靠場上球員自己決策的地質附中就會亂成一鍋粥，那時候比賽的 勝負也就決定了。 讓他對這場比賽如此有自信的地方就在這裡：求知中學比地質附中多一個教 練，而且他認為一支由小圈子成員所組成的球隊不會有太大出息，自然不足為慮。 過去紀念這所中學都是十六強，那只是因為他們狗屎運比較好，從來都沒有碰到 強隊。今天就讓他李靈在所有人面前將這支球隊「傳統十六強」的面具打破，求 知中學要踩著地質附中的屍體上位！ 這場比賽的重點是臧劍。李靈已經可以想像這場比賽之後，整個城市的高中 足球圈子裡面都只會響徹一個人的名字，閻飛宇和耿□之流也會被這個名字所放 射出來的光芒掩蓋。 每次看到臧劍在球場上瀟灑的動作，李靈就會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他會 成為大人物的！ ※※※開幕式的表演非常精彩，李靈想出來的「餿主意」總能受到大多數人 的歡迎，這一次也不例外。那些學生，領導們都非常喜歡看見一群青春靚麗的女 生們穿著超短裙，小可愛大跳熱舞的場景。現場氣氛十分熱鬧。 受到人們關注最多的自然是兩個領舞的女生——王薇和晉靜。觀眾們可以很 輕易的把她們和其他的跳舞女生區分出來。閻飛宇在看台上不停的吹口哨，顯得 相當興奮。旁邊的隊友只能很尷尬的把臉扭開，裝作不認識他一樣。 和他一樣興奮的還有布挺，能夠看到平時一直很端莊淑女的王薇穿的這麼暴 露，可全托了這開幕式的福呢。至於王薇身邊的晉靜，已經被興奮的他自動忽略 了。 「真是國際級導演級別的開幕式表演啊！」看台上有人一邊拚命鼓掌，一邊 興奮地對同伴說。 「這話怎麼說的？」 「張藝謀導的什麼奧運會閉幕式不就是這樣露大腿嗎？」 「你這麼說，好像很有道理噢……」 在令人熱血沸騰，尖叫不止，已經達到了國際級導演級別的開幕式表演完場 之後，王薇和晉靜已經換回了她們平時穿的衣服，偷偷溜上了求知中學足球隊成 員所在的那片看台。 兩個女生的回歸讓球員們都很興奮，女生當然知道男生們興奮什麼。王薇有 些臉紅，低著頭躲到了李靈旁邊。李靈回頭瞪了色狼們一眼，大家都老實了。 晉靜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坐在布挺和臧劍旁，她同樣興奮地問布挺 ：「怎麼樣，阿布？我剛才跳得如何？」 布挺剛才眼睛裡面只有王薇一個人，怎麼可能知道晉靜跳的如何嘛。他眼睛 盯著前排的王薇，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不錯！很不錯！」 晉靜眉開眼笑，信以為真。 這個時候，從西邊看台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那裡是七中拉拉隊佔據的地方， 衛冕冠軍終於要出場了…… 072.布挺的賭博 布挺曾經在網絡小說中不止一次看到過這麼個詞：王者之氣。以前看到的時 候覺得很爽，自己就好像主角一樣，僅憑一身「王霸之氣」就能讓小弟歸順效忠， 美女投懷送抱，敵人屁滾尿流。但是後來看多了漸漸覺得索然無味，反正不管主 角碰到什麼危險，只要他散發出王者之氣就肯定可以化險為夷。看多了這樣的情 節自然會覺得噁心，因此對「王者之氣」這個詞也跟著反感起來。 *** 但是今天當他看了七中的出場之後，他深刻體會到了這個世界上是真的 有「王者之氣」這種東西存在的，只是也許人們往往不這樣叫。 *** 看著出場的七中球員們，一個個臉上表情嚴肅，緊緊盯著前方的樣子真 的有種傳說中的「王者風範」。兩支參賽球隊，一支肅穆鎮定，一支緊張畏縮， 這麼一比高下立判。 *** 和這樣的球隊比賽，肯定會感到緊張吧？何況這還是揭幕戰，要在無數 領導、觀眾、媒體面前和衛冕冠軍比賽，他們又不是職業球隊，緊張在所難免。 李靈看著這支可憐的球隊，在看台上打了一個呵欠，對他的手下們說：「這場比 賽勝負已定，大家給我注意七中是怎麼比賽的，他們能夠九連冠肯定有出眾的地 方，你們這群菜鳥都給我睜大眼睛看好了。這也是一種訓練！」一說起七中，李 靈的語氣裡面還是有些自豪的。畢竟那是他的母校，七中能夠稱霸高中足壇長達 九年，確實很厲害，而作為這王朝霸業的奠基人就更了不起了，李靈正是其中之 一。在他畢業後第二年，七中就成為了全市冠軍，和他們前輩的努力是不開的。 當時李靈還是七中校隊的主力後衛，他和隊友們參加了三屆「市長杯」，第一年 成績是四強，第二年變成了季軍，最後一年他們拿到了亞軍，一年一個台階。 *** 要說有什麼遺憾的話，那就是李靈沒有能夠親手捧起冠軍獎盃。 當年他們二十幾個人為了這個目標奮鬥了整整三年，沒想到最後還是功虧一 簣，輸給了市三中。如今的三中早已經沒落，最好成績也不過是八強，反而是曾 被他們戰勝過的七中成了一代霸主。世事無常，當初的三中在他們心中可是非常 強勁的敵人呢。 七中每年拿到冠軍，他們這些已經從七中畢業的人都會感到自豪。而李靈在 為母校驕傲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的求知中學和七中在賽 場上碰面。 那樣的情況可能出現嗎？李靈看著天空想想，隨後搖搖頭。 七中的拉拉隊在看台上叫得很熱鬧，隨著球隊的九連冠，他們的拉拉隊也有 了自己的傳統，和其他學校臨時拼湊起來的拉拉隊有天壤之別。從這一點也可以 看得出來七中的足球已經越來越趨於專業化了，他們鶴立雞群，在整個城市的高 中足壇中都顯得那麼出眾。 拉拉隊用鑼鼓製造出巨大的助威聲，而他們的對手……拉拉隊倒是來了，不 過沒有人組織，不痛不癢的喊了幾次之後就徹底熄火了。 揭幕戰的有一個小節目，邀請副市長來給這屆「市長杯」開球。當那個大腹 便便的市長在禮儀小姐的陪同下走到中圈，一腳將球踢出去的時候，2006年第十 九屆「市長杯」正式拉開了帷幕！ 市長開球只是一個噱頭，一種形勢。當市長回到看台上之後，足球被重新擺 放在中圈，這次開球的是衛冕冠軍。 「是他！」布挺在看台上叫了起來，因為他發現站在中間等待開球的正是那 個曾經騷擾過晉靜和王薇的閻飛宇。 李靈扭頭看了看他：「你認識他？」 布挺點點頭：「在街上碰到過兩次。很囂張，我不喜歡。」 李靈對這位自己的師弟也很感興趣，他聽說去年這人彷彿橫空出世一樣出現 在高中足球的球場上，將那屆「市長杯」的最佳射手和最佳球員兩項榮譽收入囊 中。之前他沒有看過這個人的比賽，所有資料都來自於別人的傳說，今天他可要 好好觀察一下這位少年有何能力一入校就能成為高手輩出的七中足球隊的主力射 手。 王薇看見閻飛宇的身影也皺起了眉頭，她也不喜歡這個自大狂。去年正是在 這塊球場上，此人獨進四球，一戰成名，他上位了，卻把求知中學踩在了腳下。 有時候她會惡毒地想：如果第一場比賽就是七中和華西中學，那麼最後一戰成名 的會是誰？ 場下的閻飛宇不會知道心目中的美人對自己的評價，他只知道王薇肯定會在 看台的某個角落看這場比賽，一想到她含情脈脈的注視著自己，閻飛宇就來勁。 這場比賽他感覺自己狀態大好。 來吧，就讓這名不見經傳的小球隊來做我的陪襯，讓我將一場酣暢淋漓的比 賽獻給心目中的女神！ 他這麼想著，迫不及待的期望開球哨聲快點響起。 裁判員在看表，看台上的聲音漸漸平息下來，大家都在等。 「嗶！」一聲哨響！ 閻飛宇將足球磕給身邊的鋒線搭檔彭濤，自己向前快速跑去。 所有人精神隨著那聲哨響為之一振。比賽開始了！ ※※※兩支球隊的水平很明顯不在一個檔次上，比賽剛剛開始七中就大舉壓 上，就連中後衛都壓到了中圈附近，完全不在這麼多人面前給他們的對手留一點 面子。他們要通過揭幕戰在全部所有三十二至參賽球隊面前宣告：今年的冠軍還 是我們的！ 閻飛宇接到來自隊長趙海波的傳球，他身體一閃，讓過足球，同時迅速轉身， 防守他的後衛還愣在原地不知道怎麼回事呢，閻飛宇已經接到足球闖進了禁區！ 七中的拉拉隊非常適時的響起了歡呼，閻飛宇沒有抬頭，他似乎知道球門在 什麼方向。趁還沒有人逼上來的時候，突然起腳射門！ 門將的反應明顯慢了一拍，足球貼著他的腳尖飛快滾進球門！ 1 ：0 ！開場比賽僅僅三分鐘，衛冕冠軍七中就取得了領先！ 不少人都在為這個進球歡呼，七中拉拉隊叫得最響。進球後的七中球員沒有 很興奮的慶祝，只是互相擊掌，就算慶祝過了。他們沒把這個進球當回事，因為 對他們來說，打這樣的對手不管進多少個球，多早進球都是理所當然的。他們是 衛冕冠軍耶，如果這樣的進球都值得大肆慶祝的話，也太沒有出息了。 布挺在看台上愣了，他沒想到七中這麼強大，這個進球看上去好輕鬆啊。就 是彭彭幾次傳球，然後射門球就進了。他平時也看自己球隊的訓練，每次進攻套 路演練的時候教練累的滿頭是汗，就這樣還進不了球，不是傳過了就是跑過了， 要麼就是射門非高既偏的，自己這個守門員站在球門前就好像觀眾一樣，無聊得 他都想打呵欠。 李靈也不得不讚歎這個進球，別人看不出來，他這個做教練得還看不出來嗎？ 越是最後看著輕鬆的進球，越能說明進球的技術含量有多高。正是前面一系列傳 跑配合的默契，才能讓這個進球顯得水到渠成。這個進球從七中發起進攻到最後 進球，總共傳遞了四次，整個過程中對方一次也沒有碰到足球，就讓閻飛宇破門 了。看來這個老頭子還是有些水平的嘛…… 他把目光投向了場邊坐著的毛叔磊。此人沒有因為一球領先而把屁股挪動分 毫，也許在他看來，高中比賽是完全不能和職業聯賽相比的，因此一個進球也完 全不值得高興。 這樣一個教練為什麼在求知中學三年都沒有取得成功？難道真像他在接受采 訪時說的，是因為求知中學的球員水平不行，無法理解和執行他的戰術要求？李 靈想起自己每次訓練都累得跟條狗一樣，有些同情起他的前任來。 這個進球同樣在求知中學足球隊裡面引起了一陣騷動，大多數人都想起來了 他們去年遭遇的噩夢。同樣的球場，同樣的對手，他們淨吞七彈，恥辱的慘敗給 了七中。那場比賽讓他們足球隊成了全校，乃至全市高中裡面的笑柄。 「看來，又是一場屠殺……」任少凱歎口氣，那場比賽他已經不願再去回想。 大家都點頭表示認同，只能在心裡為這支可憐的學校默哀了。 ※※※隨後上半場結束，七中已經四球領先對方了，觀眾席上不少人興奮的 猜測著這場比賽的最終比分會是多少，有人說7 ：0 ，也有人說8 ：0 ，更有甚 者說10：0.李靈也把這個問題拋給了他的隊員們，並且說這也是一種訓練，讓他 們認真對待這個問題。 於是一群人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7 ：0 ！最少都要進七個球！」任少凱伸出了七個手指頭，語氣肯定地說。 「不！我看最少九個！」隊中的主力左後衛李維搖頭道。 「你們都瞎說！分明會是兩位數以上！」 一群人抱著「老子都被進了七個，別人也別想好過」的心態，把這個進球數 競拍似的往上抬。 而布挺卻本著要和這群人唱反調的原則搖頭說：「你們都在胡說八道！我看 下半場那個什麼七中一個球也別想進！」 這話一出來，大家都哈哈大笑。足球廢柴果然是廢柴，有膽量說出這樣的話 來。瞭解七中足球有多厲害的王薇也覺得布挺這話說過了，她碰碰布挺：「布挺， 七中很強，下半場一球不進是不可能的。我知道你也討厭他們，但是實力在那裡 擺著……」 布挺第一次沒有給王薇面子，他對那個笑得最厲害的任少凱說：「要不要來 打賭？」 大家不笑了，一個個愣愣看著他，這白癡來真的呀！ 任少凱也不笑了：「好，賭就賭！我說七中下半場最少再進三個球！」 「我說他們一個球也進不去！」 「輸了怎麼辦？」有人問。 「輸了好辦，比賽一結束就跑到球場上去大喊三聲：」我是白癡『好了。 「任少凱陰笑道。他已經認定布挺會輸，然後等著看他丟臉的樣子了。 有人笑了起來，有人則變了臉色。晉靜狠狠瞪著任少凱：「你什麼意思？你 是故意想讓阿布出醜吧？」 任少凱笑嘻嘻地回答道：「足球可是圓的哦，比賽沒有結束誰知道會是什麼 結果？你就這麼不相信他？」這話說的晉靜一滯。 王薇也覺得這個賭打得不好，擺明了一群人借自己對足球的瞭解多過布挺就 欺負他。她得幫布挺說話，畢竟臧劍還沒有表態呢。「任少凱，你這麼說就不厚 道了哦。布挺同學不瞭解七中，所以才會上當……」 校花開口了，大家還能說什麼？駁誰也不能駁校花美女的面子啊。一個個低 著頭不說話了。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剛才一直處於看戲狀態的李靈突然 冒出一句：「我覺得這個賭博很有意思。」 大家都扭頭看著自己的教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教練……」王薇埋怨的叫道。李靈卻好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繼續道：「這 樣吧，我來開盤。你們下注，跟任少凱還是布挺，你們自己選擇，一旦下注不許 反悔。到比賽結束我們來揭曉，輸了的一方，哼哼……不光要跳下去當眾大喊三 聲『我是白癡』，還要連續一個星期給我天天跑一萬米！」 大家聽得直咧嘴。 「我說完了，現在開始接受下注。」李靈優哉游哉的看著自己的隊員們，心 裡暗暗發笑。 晉靜站了出來：「我賭阿布贏！」 她話音剛落，臧劍也舉手道：「在下也賭哥哥贏。」 這下其他人傻眼了，看著兩個人的樣子好像根本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完全 是為了賭氣嘛。李靈點頭示意自己記下來了，隨後他扭頭看著任少凱一邊：「怎 麼，現在都不說話了？還是說你們也不相信七中下半場可以最少打進三個球？」 還真讓他說中了，這群人心裡正在想如果押任少凱的話，萬一他們輸了，豈 不是要跟著遭一周罪？如果這事情不牽扯他們自身利益，他們會很樂意看別人笑 話。一旦和他們扯上關係，這事情就不那麼美妙了。 任少凱扭頭看看身後那群弟兄們，巴不得大喊：「押我呀！以七中的實力下 半場進三個還不是輕輕鬆鬆的？需要這麼猶豫嗎？」 李靈笑嘻嘻地看著那群猶豫不決的小鬼，這表情充滿了挑釁。終於有人受不 了跳了出來：「賭就賭！我押任少凱這邊！」有人帶頭就好辦了，大家都跟著押 任少凱。最後統計的結果是押布挺的只有可憐的兩個人——晉靜和臧劍，而押任 少凱的人多達十三人，還有幾個人棄權，不參與他們之間的恩怨，這包括隊長蘇 偉。 ※※※因為和切身利益聯繫了起來，所以下半場開始的時候求知中學的人看 球也就更認真投入了。七中的每一次進攻都能牽動他們的神經，一群人表現的反 而更像七中的拉拉隊了。 隨著比賽的進行，任少凱他們漸漸發現比賽有些不對勁起來。不知道中場休 息的時候兩隊做了什麼安排，總之他們發現七中的對手二十三中彷彿換了一支球 隊，場上球員全都縮回了自己的禁區附近參與防守，將前場中場拱手相讓，一副 完全放棄進攻的態勢。這樣的足球讓觀眾們看不懂，他們已經四球落後了，不想 著進攻爭取打進一個挽回面子的球，反而徹底放棄比賽了？ 於是七中也毫不客氣地大舉壓上，這次連中後衛都壓過了中線，門將也快跑 到中圈了。看台上響起了對二十三中這種懦夫行為不滿的噓聲和起哄聲。 任少凱也覺得奇怪：「這麼快就認輸了？放棄進攻全縮回去就能防住七中的 進攻了嗎？」 旁邊有人笑道：「這不正好嗎？任少凱，我們贏定了！」 聽見這話任少凱也笑著點頭：「沒錯，贏定了！」一群人把頭埋在一起發出 了吃吃的笑聲。 王薇在另外一邊小聲對李靈說：「二十三中這麼早就放棄比賽了？那布挺同 學不是輸定了？」 李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皺著眉頭看向下面。七中的教練依然坐在教練 席上，一副沉穩的樣子。而讓他覺得奇怪的是二十三中的主教練也坐在座位上， 沒有對目前這種情況表示絲毫不滿。看來這應該是經過他授意的戰術。 只是為什麼要採取這種戰術？難道知道敗局已定就自暴自棄？還是說這只是 一種誘敵深入的計謀？等七中大舉壓上，放鬆警惕之後再依靠偷襲打他們一個措 手不及？ 李靈看了半天也看出所以然，他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也許有什麼詭計 吧……總之，繼續看比賽。」 晉靜顯得很緊張，她碰碰布挺：「喂，阿布，你看這比賽……」 布挺看不懂比賽，也不清楚誘敵深入的計謀是什麼樣的。他只是從二十三中 在場上的隊形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東西——高一三班不就是這麼踢球的嗎？既然這 樣能逼平「強大」的校隊，那麼為什麼二十三中不能逼平在他們嘴裡也很強大的 七中呢？ 於是他很高興地對晉靜說：「別擔心，根據我的研究，我們肯定能贏！」 「你的研究？你研究出來了什麼？」 「你沒發現他們和我們三班的打法一樣嗎？既然我們能逼平校隊，還拿了全 校亞軍，為什麼他們就不行？」布挺指著二十三中說。 晉靜歎了口氣，原來他是這麼想的。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對阿布解釋校內 聯賽和「市長杯」不是一個檔次的比賽，求知中學的校隊也遠遠不能和七中相提 並論。看著布挺笑容燦爛的臉，她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好了。就算最後輸了，丟 人她陪著阿布一起丟，要跑一萬米她也陪著一起跑就是。 「是啊，他們一定可以讓七中在下半場一球不進的！」晉靜喃喃道。 ※※※實際上場上的二十三中球員幾乎個個都是帶著一種屈辱的心情在踢這 剩下四十分鐘。 他們是一支實力平平的球隊，從「市長杯」舉辦以來每年都參加，最好成績 是第二十四名——連小組賽都沒有打出去過。他們不像七中，甚至不如求知中學， 他們沒有專門的足球隊教練，都是由學校的體育老師客串，至於這體育老師懂不 懂足球，又懂多少就沒有人在意了。他們沒有正規的足球場，只有一個三百米多 一點的土場，上面杵兩座球門就算是足球場了。他們也沒有像閻飛宇和耿□那樣 出眾的高中生球員，從來不曾為中國的職業足球貢獻絲毫。不是什麼百年名校， 沒有雄厚的財力，並非重點中學……總之他們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學。 這樣一支球隊，第一次參加揭幕戰本來應該是件很光榮的事情，不過他們賽 前把一切都想像的太美好了。以至於當上半場0 ：4 這個比分擺在他們面前的時 候，很多人都無法接受。是的，在那麼多人面前自己突然一下子從風光人物變成 了笑柄，這是奇恥大辱。哪怕是一支從來沒有什麼驚人成績，不曾被世人記住的 球隊也不能容忍。 於是在中場休息的時候，當他們一個個沮喪不已的時候，那個一直掛著名卻 從來沒有管過他們訓練，沒有給他們安排過任何戰術，平時比賽就坐在板凳上裝 深沉的「主教練」終於開口說話了。 現在他們在球場上拚命的每個人都還記得「教練」是怎麼說的。 「其實大家都知道，我這人不太懂足球，我是籃球出身，哈哈！」老教練摸 著腦袋瓜子笑道，「不過我想體育運動肯定有相通之處。上半場我們輸得那麼慘 我不知道是哪兒出了問題，也找不不到解決辦法……但我覺得不能再這樣輸下去 了。比賽還沒有結束，我們還有下半場……」 有學生問：「老師，難道您有辦法讓我們反敗為勝？」 他搖搖頭：「不，我沒有。我只是有些話想對你們說。你們都圍過來，聽我 說，我這個不稱職的教練從來沒有給你們提過什麼建議，但是這一次我希望你們 認真聽，畢竟我是你們老師。比賽還沒有結束，我們還有下半場的四十分鐘，那 段時間我們能做什麼？反敗為勝肯定不要想了，你們自己都不會相信的。那麼打 進一個球挽回面子呢？也別想，我總擔心如果我們心裡想著進球，後面就會露出 更大的破綻給對方，那樣雖然我們也許可以進一個球，可如果我們又被他們進了 更多的球，還談什麼挽回面子？你們總說什麼『挽回面子的一球』，老實說我是 不相信這種話的。一個球就能挽回面子的話，這足球也太簡單了。我希望你們下 半場全都退到禁區裡面參與防守，就連前鋒都不例外，我們徹底放棄進攻，不考 慮進球的事情了。」 「老師？！」學生們驚叫起來，「這不是放棄比賽嗎？我們不是會成為更大 的笑柄嗎？這比丟四個球還要恥辱啊，老師！」 「安靜！」老頭拿出自己作為老師的威嚴，「是誰告訴你們，比賽只有進攻 這一項？放棄進攻就等於放棄比賽？還有防守呢？我們放棄進攻是為了更好的防 守！全都給我回到禁區裡面，球門就那麼大，我就不信我們十一個都在那兒還守 不住一個球門了！如果你們不像被人繼續嘲笑，那就給我用心防守，爭取不讓他 們再進一個球！只要我們能夠在下半場逼平七中，我相信我們就是勝利者！不用 在意看台上那些人的聲音，他們什麼都不懂，還沒有我這個人更懂足球。如果都 聽球迷的，這比賽就沒法踢了。」 「最後，你們要記住。和七中相比，我們是弱隊。四球落後我們肯定沒法反 敗為勝的，放棄進攻是出於無奈，卻不是放棄比賽，因為我們還可以防守。用防 守來證明二十三中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腩！進攻無力，無法獲勝或者進球，防守是 我們剩下唯一有用的武器了！別讓他們進球！就算用身體擋，都要把他們的射門 給我擋出去！」 「別讓他們進球！就算用身體擋，也要給我擋住！」二十三中的門將站在門 前大聲吼道，他的聲音在喧鬧的球場裡面格外清晰，十名隊友站在他身前，用行 動證明了自己的決心。二十三中不會這麼早就放棄比賽，更不會讓七中如此輕易 進球！ 於是高高在上的人們看見二十三中的球員們似乎不是在踢球，而是在學習黃 繼光，一個個用身體奮力阻止七中球員的射門，堵槍眼似的。剛剛被球擊倒，渾 身都是土，馬上就要從地上跳起來，準備下一次的堵槍眼。 看台上的人還在起哄，噓他們這種縮頭烏龜的行為。他們卻不為所動，繼續 貫徹自己死守不出的原則，任你七中在外面狂轟濫炸，有本事就把足球射進來， 射不進聲勢再大有什麼用？ 李靈看著看著，突然咧嘴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王薇被嚇了一跳：「老師你明白什麼了？」 李靈嘿嘿笑道：「說不定布挺這小子還真能贏下這場賭局呢！」這話說的王 薇一頭霧水，李靈也不做任何解釋，只是樂呵呵的看著球場。 ※※※比賽的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下半場只剩十分鐘了，比分還是4 ：0 ， 七中領先。上半場結束之後這比分就沒有跳一次，任少凱他們眼睛都盯累了，二 十三中愣是沒丟球！ 「靠！一群膽小鬼！寧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沒種！」鬱悶的他們開始埋 怨起二十三中的球員來。他們著急啊，原本勝券在握的賭博沒想到卻演變成這樣。 不是說七中進不進球根本不是問題，進幾個才是問題嗎？現在倒好，能進幾個先 不說，這能不能進都還八字沒一撇呢。 隨著比賽的進行布挺倒是越發得意起來，搞的其他人看了很是不爽，頗有這 小子「小人得志」的想法，再加上臧劍在旁邊時不時的拱手讚道：「哥哥真是料 事如神！」，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但緊接著他們一想到自己要面臨跑到全場上 千人面前大喊「我是白癡」的尷尬局面，一個個就都沉默了。 現在肯定有人已經在心裡埋怨任少凱了，沒事打什麼賭呀！全然忘記了之前 他們和任少凱也是一個想法的。 足球果真是圓的呀！之前任少凱為了激將布挺所說的話沒想到了成了真，反 讓他作繭自縛。 就在任少凱們沮喪的認為自己會輸掉賭局，同時考慮如何跳脫那個當眾出醜 的懲罰是。場上徒生異變！ 七中進球了！進球的正是他們的主力前鋒頭號射手閻飛宇！ 沉悶了多時的看台爆發了，但歡呼的最厲害的竟然不是七中的拉拉隊，而是 求知中學足球隊的十幾個人…… 任少凱幾乎從上面座位跳到了下面，他在足球進門的瞬間一躍而起，高舉雙 臂瘋狂的嘶吼著，完全不理會週遭人看他的眼神。太偉大了！這一下終於不用當 眾丟人了！他恨不得衝下去抱著閻飛宇就親。 布挺愣愣地看著球門前沮喪無助的二十三中門將和他的隊友們，他們守了三 十多分鐘，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啊！晉靜也捂著嘴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旁邊任少凱的喊聲太刺耳了，王薇驚訝於自己這個時候竟然會這麼想。她回 頭瞟了一眼得意忘形的任少凱，然後小聲嘀咕道：「真丟人……」 李靈則苦笑著搖頭，他敬佩二十三中的勇氣，但是面對七中還想不讓他們進 球實在是太難了。防守……終究不如進攻有效啊！ 接著他看到二十三中的教練終於從座位上站起來，他沒有如自己想像的那樣 大手一揮，示意球隊押上去為了面子進一球，而是高舉右手，向他的隊員們豎起 了大拇指！ 好樣的！你們做的很棒！ 這瞬間，李靈深信那個老頭子絕對不是什麼優秀的足球教練，但卻是一個優 秀的老師。 ※※※七中終於艱難的打進了他們本場比賽的第五個球，雖然外人不會覺得 這第五個球和第四個球時間相差太多有什麼不對勁的，但他們自己心裡一定很清 楚。下半場的二十三中要比上半場的二十三中難對付多了。 所以接下來不足十分鐘的時間裡面，七中繼續向二十三中施加了強大的進攻 壓力，潮水一樣衝擊著二十三中的後防線。 他們希望用更多的進球來羞辱膽敢和阻止他們的對手，王者被激怒了。 任少凱在這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中間不停的再為七中加油，搞得旁人都以為 他是七中人。他希望七中能夠在剩下的時間裡面再進兩球，讓自己贏得和布挺的 賭博。 可是二十三中比他想像的頑強，也比七中人想像的還要頑強。就算比賽已經 進入垃圾時間，他們仍然沒有放棄比賽，毫不鬆懈的在防守。守門員嘶啞著嗓子 在大吼：「別讓他們進球！就算堵槍眼，也要給我堵住！」 他們堵住了。 主裁判吹響了全場比賽結束的哨音，比分最終定格在5 ：0 上。 從這個比分上來看，衛冕冠軍五球狂勝他們的對手，但是只有少數一些人知 道這場比賽究竟有多麼不同。二十三中的人在比賽結束之後痛哭流涕，他們不是 為這恥辱的比分而傷心落淚，而是為下半場還是沒有成功做到「不讓對方進球」 的目標而懊惱痛苦。 他們教練在中場休息的那番話不會通過任何形勢流傳出來，沒人知道他們為 了一個看似幼稚的目標付出了多少。七中的球員和教練在忙著接受採訪，卻沒有 人關注一下這支球隊。這場比賽的觀眾只會知道一個在下半場剛剛開始就放棄比 賽做起縮頭烏龜的二十三中，卻不知道另外一個不屈的二十三中，之後也不會再 有人想起他們這所普通的學校，這支普通的球隊，他們就這樣在這幕戰上攪起一 股暗流便消失了。 李靈站起身為他們鼓掌，這是一個真正值得尊敬的對手。 隨後他轉身看著身後的小鬼們：「二十三中沒有做到讓七中一球不進的成績， 但是七中也沒有最少打進三球。所以這場賭局，你們打平了。」 聽到教練這麼說的人都是鬆了一口氣，只有布挺很不給面子的嘟囔道：「就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他是真的希望二十三中能夠不讓對方打進一球。 李靈笑了，隨後馬上嚴肅表情對大家說：「你們準備好了嗎？接下來可該我 們出場了！」 「準備好了！」回答他的是整齊劃一的吼聲。 073.橫空出世的臧劍 當七中的人還在場邊接受採訪的時候，東道主求知中學足球隊已經悄悄的走 下看台，回到他們的更衣室為接下來的比賽做準備了。 *** 趁著隊員們換衣服的時間，李靈在做最後的戰前鼓動。「傳說我們的對 手地質附中是這個小組中實力最強的隊伍，但是在我看來傳說都是放屁！實力強 不強只有他們的對手知道，今天就讓我們把這個傳說打破！讓那些不懂足球的外 人看看，這場比賽之後，究竟誰才是真正本組第一的球隊！」 *** 他這話說的慷慨激昂，好像求知中學本來就是最強的球隊一樣。哪個人 不喜歡聽好話，一群學生們換好衣服就跟著李靈一起嚎。 *** 外面的現場廣播已經在為觀眾們介紹馬上要進行的比賽了，當廣播員喊 道：「接下來登場的是東道主——求知中學隊！」的時候，看台上爆發出了巨大 的歡呼聲，畢竟是主場，自己的支持者還是很多的。當然被這歡呼聲掩蓋的噓聲 和哄笑聲也一樣不少，大家都知道去年的求知中學是如何慘敗給七中的，1 ：7 的比分是那屆「市長杯」最大差距比分，他們用這種方式上了榜——恥辱榜。 *** 李靈把該說的都說完，他拉開房門，讓球員們出去準備上場。 穿著求知中學的1 號門將球衣，布挺還有些不適應，自己這是第一次代表校 隊出戰正式比賽，感覺很新鮮。晉靜在旁邊使勁向他豎大拇指，鼓勵他。 李靈對這個自己親自調教出來的弟子也很在意，他專門拉住布挺：「別緊張， 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就像我們平時訓練那樣，球來了你就抱住，就這麼簡單… …」 布挺覺得有些奇怪，「我不緊張，倒是老師你手都在抖耶。」 「日，老子那是激動！」李靈好心沒好報，不過他也放心了，能夠在這個時 候注意到別人狀況的人一定不會緊張。 「去吧。」李靈拍拍布挺的肩膀，可對方剛剛轉身又把他叫住了：「回來！ 我忘記說了。記住：對方射門的時候你可千萬別給我念台詞了！」 布挺笑了：「我知道，老師。」 李靈這才點頭放行。這小子是不是真知道，是不是真能照辦他可就不清楚了。 七中的人開始陸陸續續退場，與此同時求知中學開始出場，兩隊擦肩而過， 大多數七中人對這支曾經被他們羞辱過的球隊不感興趣，他們昂著頭徑直走了過 去。倒是閻飛宇多瞟了幾眼，他想在人群裡面找到自己的兩個女神。 接著，地質附中的人也來了。果然如張強所說，他們沒有主教練，只有領隊。 「市長杯」的參賽規則規定，任何參賽球隊都必須有一個擔任領隊職責的老師。 有些學校領隊和教練這兩個職務是有一個人擔當，比如求知中學的李靈。而有些 中學則是分開來的，比如七中，他們的主教練是毛叔磊，他全權負責球隊訓練比 賽事宜，領隊另有其人，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幹部，專門負責管理球員們的思想 品德，不讓他們做太出格的事情，例如打架這類的事情就需要領導出面處理。 地質附中的領隊是一個各自瘦小的中年男人，戴副能遮住半張臉的黑框眼鏡， 人顯得很老實沉默，大部分時候都一言不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時候甚至讓人 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 李靈主動走過去和對方握握手，這是基本禮貌，也是「市長杯」強調賽前賽 後必須做的一項程序。從握手來看，李靈可以斷定此人確實毫無實權，球隊的事 情也基本上是那幫孩子說了算。他心道這下好辦了。 回到自己位置的李靈剛坐下來，就看到晉靜緊皺眉頭盯著場上，他順著目光 看去，正是布挺。他笑了，招手示意這小女孩坐回來。「放心不下？」 晉靜老實的點點頭。 「你在擔心什麼呢？」他饒有興趣的問道。 「……」晉靜想了想，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擔心什麼。擔心阿布丟人？擔 心球隊輸球？擔心阿布從此之後失去在球隊的位置？擔心阿布會緊張？擔心…… 「我……我也不知道。」 李靈哈哈笑了起來，惹得旁邊的王薇使勁瞟他。 「布挺這個人呢……怎麼說，我知道其他人管他叫什麼，和對他的看法。我 覺得他是一個很倔強的人，而且似乎喜歡和大多數人作對，別人說對的他非要說 錯，別人說要他往東他肯定要向西。所以你不用擔心別人的嘲笑會打擊到他什麼， 他的內心比你想像的還要堅強。而且我覺得吧，作為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大多數 時候還是對他保持信心比較好……你看臧劍多好，無論什麼時候都會站出來支持 他哥哥……」 晉靜在心裡說：那是因為阿劍單純，容易被騙。不過「大多時候還是要對他 保持信心比較好」這話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上一次似乎是王薇在他們家院 子裡對她說的。也許因為布挺習慣性的廢柴了這麼多年，所以自己也習慣性不相 信他…… 這樣下去不行的，他是自己必須信任的人。 想到這裡，晉靜對李靈笑道：「謝謝老師，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地質附中是一支什麼樣的球隊呢？因為張強的介紹，大多數求知隊的 人都以為對方一定特猥瑣，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人。實際上站在他們面前的 不過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學生，而且還有人看上去很順眼。這樣一群人怎麼會 那麼排外？ 一群人皺著眉頭思考這個問題。 布挺壓根兒沒有去想這種無聊的事情，他站在球門前面，左看看又看看，上 看看，後看看，這球門真大呀！明明就是自己訓練時候的球門，怎麼一到比賽的 就是就覺得被擴大了呢？看台上的人也好多，教練沒騙我！果然是比校內聯賽還 要多的觀眾，如果到時候自己做出了某次精彩撲球，那麼享受到的歡呼聲肯定也 是以前的好幾倍咯！那感覺一定會非常非常棒！ 想到這裡，布挺模仿那些明星將雙手高高舉起，迎接自己幻想中的歡呼。看 台上大多數人都是求知中學的學生，他們對於自己校隊的門將是什麼人都非常了 解，看見布挺這個自戀的舉動都哈哈大笑起來，甚至還有人高喊：「布挺！今天 又有什麼節目？」他們習慣叫布挺出洋相為「節目」。 李靈也被布挺這個動作逗笑了，晉靜則回頭狠狠瞪了眼看台上的觀眾，「這 些人！究竟是不是我們學校的人呀！」 李靈笑著擺擺手：「理他們做什麼？被他們嘲笑的人可正站在場上的呢，他 是全校第一的門將。哈哈！」 這陣哄笑響起的突然，其他學校的人都不知道為什麼一個門將向看台招招手， 會爆發出這麼大的笑聲。不過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明白過來了…… 雙方球員站好，比賽即將開始，看台上的笑聲也逐漸平息下去，大家都在等 待著東道主的首場演出。 李靈的第一場比賽，臧劍的第一場比賽，布挺的第一場比賽，究竟是一鳴驚 人還是演砸鍋就全看這八十分鐘了！ ※※※隨著主裁判一聲哨響，看台上的求知中學學生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比賽正式開始！ 比賽是求知中學開球，這對於李靈來說是一個好消息，能夠一開場就把控球 權掌握在自己腳下，對於擁有臧劍這樣變態的前鋒的求知隊來說，確實是很完美 的開局了。現在他們只需要把球運過中場，然後找機會傳給臧劍，再讓他射門得 分就好了。 已經結束了比賽，更衣完畢的七中也坐在看台上觀看這場比賽。球員們對這 場比賽興趣缺缺。毛叔磊倒還有些在意這支自己曾經執教過三年的球隊，聽說他 們換了一個教練，是校長的侄子，一聽這關係就讓他想到肯定是走後門近來混飯 吃的，求知還是改變不了「爛隊」的命運。 比賽剛剛開始，毛叔磊發現自己似乎要改變對求知中學足球隊的看法了。 他們的進攻有章有法，雖然不如自己的那些戰術看起來更專業，但是和自己 的印象已經大相逕庭了。從球員的跑位來看，還有模有樣的。他調教了整整三年 都沒有讓手下這群學生開竅，難道那個走後門進來的校長侄子真有那麼大能耐？ 毛叔磊搖搖頭，他不相信，自己好歹也是職業教練出身，對方什麼是什麼？ 一個混吃等死的混混而已。 一定是哪兒搞錯了。比如這只是表面上的東西，他們只是機械的模仿所看過 的比賽錄像在踢，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對，一定是這樣的，那個教練把錄 像上看到的東西照本宣科讓學生們模仿出來而已，看起來很唬人，實際上都是舞 台布景——紙糊的。 想通了這麼一點，毛叔磊的內心多少好受了一些——不是他水平不行。 地質附中之前也一定瞭解過他們的對手是什麼樣的球隊，相信去年那場恥辱 性的1 ：7 一定是他們重點研究的對象。從比賽中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對求知中 學多有輕視之心。防守站位稀鬆，漏洞百出，就連門將都很隨意的站在門前，完 全沒把求知中學的進攻當回事。 隨著他們球隊一起來的拉拉隊中還有女孩子在一邊吐著瓜子皮，一邊饒有興 趣的評價求知中學那個長髮前鋒好帥。真是祥和的氣氛…… 蘇偉看到對方的樣子真覺得好笑，輕敵也不能表現的這麼明顯呀！左邊三個， 中間兩個，右邊一個，全都是空當，只要他把球穿過去那幾乎就是絕殺，他們是 真的以為求知弱到連這樣的機會都抓不住了嗎？真可笑！ 既然這樣，就給你們一點厲害瞧瞧。 由於臧劍對於接邊路傳中射門這樣的戰術掌握還有待提高，所以現在求知的 進攻套路基本上都捨棄了邊路，而是把足球直塞中路，依靠臧劍強悍的個人技術 突破射門得分。臧劍是一個需要把足球控在腳下的前鋒，而不是搶點型射手，這 是訓練中李靈的出來的結論。只要球在他腳下他就是無敵的，但是一旦他不拿球， 對於現代足球戰術仍然不甚瞭解的他就相當於消失了，不要指望他能有意識的去 跑空當，就算他真的跑出來了也一定是蒙的。李靈對這一點很不解，如果他知道 臧劍是從哪兒來的人後相信也就不會不解了。 蘇偉看了看左右兩邊，任少凱和張強都按照教練得要求堅決下底，拉開了對 方的防線，現在是打好機會！ 傳球！ 足球被直接傳到臧劍腳下。此時此刻臧劍還背對球門，對方一名中後衛象徵 性的貼了上去，完全沒把這小白臉放在眼裡。 但是下一秒就變成他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的盯防對像跑到哪兒去了。他 只看到眼前的身影晃了一晃，接著感覺到面前吹過一陣風，然後那裡就空無一人 了！ 臧劍在非常小的空間裡面一個極快的轉身晃過了防守他的後衛，轉身突入禁 區！這多虧了平時在布挺家院子裡面苦練，狹小空間內的控球他已經能夠做到爐 火純青了。 當李靈看見臧劍轉身突破的時候，他已經高舉雙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是 歡呼，為慶祝進球的歡呼！ 看台上更是爆發出了巨大的尖叫聲，這些都是臧劍親衛隊發出來的。門將被 這聲突然爆發出的尖叫嚇壞了，他甚至沒有對臧劍的射門做出任何動作，足球從 他身邊飛進了球門！ 1 ：0 ！弱隊求知中學先下一城！ 看台上除了求知人的歡呼，其他人一片嘩然。 毛叔磊差點從座位上摔下去，他不敢相信的抓住欄杆，身體前傾看著場下歡 呼的求知球員。開場僅僅一分鐘！比他們的三分鐘進球還要快兩分鐘！真該死！ 這還是他熟悉的求知中學？ 他身後的隊員們也在嚷嚷：「喂喂！誰看見那個長髮小子怎麼轉身的了？沒 有重放嗎？」 「笨蛋！現場比賽哪兒來重放？這球場又沒有大屏幕！」 有人瞟了眼台下的電視台攝像機，「不知道晚上新聞裡面會不會有……」 「太遠了，根本看不清。」 「有誰知道他是誰，從哪兒冒出來的嗎？」 閻飛宇看著場內，他突然想到了元旦的時候出去碰見王薇與晉靜時，對方說 的話：「雖然去年你在杯賽中只有閻飛宇一個對手，但是今年不一樣了。我們也 有了很厲害的人物呢，臧劍，我們校隊的主力前鋒。」當時，女神的神色頗多自 豪和崇拜。 臧劍！他咬牙暗道。 ※※※「雖然去年你在杯賽中只有閻飛宇一個對手，但是今年不一樣了。我 們也有了很厲害的人物呢，臧劍，我們校隊的主力前鋒。」 不僅閻飛宇一個人想到了這句話，在另外一片看台上也有人想到了。耿□注 視著被隊友圍在中間的長髮少年，當時他只當那是女生討好帥哥的吹捧，沒想到 這話有可能變成現實。 看他從轉身到射門，動作一氣呵成，就知道絕對是練過的人。再看他射門動 作之隱蔽，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當時他還以為這人會繼續帶球，然後盤過門將再 射門，沒想到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足球卻從對方腳下飛了出去，以非常快的速度 飛入了球門！對方門將完全傻站在那兒，就像一個木頭樁子。 他在心裡模擬了一下，然後發現，如果當時換做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完全反 應過來！也許等足球飛過去，他才能做出動作吧…… 這人從哪兒冒出來的？如此出眾的前鋒，我作為門將不可能沒聽說過。小學， 初中，職業少年隊、青年隊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簡直……就好像從天上掉下來 的一樣！ ※※※求知中學從替補席到看台上都成了歡樂的海洋，所有人都在為這個進 球歡呼。比賽剛剛開始一分鐘不到，就給了對手當頭一擊！讓你們瞧不起我們， 讓你們嘲笑我們！現在爽了吧？！哇哈哈！ 李靈絲毫沒有教練風範，他叫得最大聲，身邊的王薇更是像臧劍親衛隊那樣 尖叫不止，只有晉靜表現的還算冷靜，因為她知道臧劍的底細，所以對臧劍的表 現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儘管如此，她還是很興奮的叫了一聲，接著不停的鼓掌。 看見阿劍在球場上奔跑，就好像看到了他在宋朝的踢球的英姿，能夠讓他找到自 己擅長和喜歡的事情，真是太好了。 地質附中被這個球打蒙了，求知中學所表現出來的水平完全超乎了他們賽前 所瞭解的資料。資料裡面寫著：求知中學，一所貴族學校，足球水平極其低下， 去年「市長杯」倒數第一，曾被衛冕冠軍七中在小組賽中七球狂勝，創了那屆杯 賽的最大比分差距紀錄。球隊從球員到教練都一無是處，完全不是我們地質附中 的對手。 現在好了，不是對手的對手一球領先他們。那份資料頓時成了廢紙。 「老范，怎麼辦？我們現在落後……」有隊員問他們的隊長。 「怎麼辦？平時我們怎麼踢，現在還怎麼踢就是了！我就不信去年的倒數第 一今年還能造反了不成！」他們的隊長恨恨地說。「這個球肯定是他們蒙的！」 不敢正視現實的人真可憐…… ※※※臧劍進球帶來的騷動漸漸平息，那些外校的觀眾也都把目光聚焦到了 一頭長髮，身材修長，舉手投足都瀟灑飄逸的臧劍身上。他們像發現了新大陸一 樣興奮的議論紛紛。 而臧劍只是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比賽中，他發現正規的足球比賽果然比校 內比賽要帶勁，剛才他進球之後，聽見全場的歡呼，就好像自己回到了齊雲社， 每當有齊雲社的比賽必定萬人空巷。而和陌生的對手較勁，也是他喜歡享受到的 感覺。剛才其實他是在接到蘇偉的傳球之後順勢用腳後跟把足球從後面那人的襠 下磕過，接著猛地轉身，貼著對方身體繞過去，開場第一次射門就得分了。 看見在場下為他歡呼的晉靜，臧劍心頭就就像吃了蜜一樣甜。真希望能夠讓 她的目光一直投在自己身上。 為了這個目標，他還要繼續進球，不停的進球。單純的臧劍認為，只要自己 不停的進球，不停的獲勝，那麼晉靜就會喜歡上自己。 於是，他的對手遭殃了…… ※※※李靈在賽前就深信臧劍肯定會一鳴驚人，會成為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接下來的比賽證明了自己的觀點，賽前讓人有些擔心的後防反而不是問題，大家 光顧者欣賞臧劍一個人精彩絕倫的表演，全然忘記了他們的對手。 可憐的地質附中變成了徹徹底底的陪襯，就好像那些死跑龍套，登場就掛了， 連句台詞都沒有。 第二十一分鐘，臧劍再入一球，這次是禁區外面的突施冷箭，門將再次毫無 反應，足球掛角而入。2 ：0 ！ 第三十九分鐘，臧劍完成了他在「市長杯」上揚名立萬的第一個帽子戲法。 帶球盤過一名後衛，然後在第二第三名後衛完成包夾之前再次突然起腳射門，雖 然他沒有擺動大腿，但是足球的速度依然快的驚人，直到撞上球網門將也沒有做 出任何動作。三個進球，三次讓對方門將呆若木雞！ 球場沸騰了，他們像求知中學的人一樣瘋狂的高喊這個還有些拗口的名字， 只要臧劍拿球，歡呼聲就會響起，到最後甚至成了一場風暴，歡呼聲連綿不絕。 李靈站在看台下，環顧四周，就算是他也沒有想到臧劍的出場能夠引起這麼 大的轟動。這就是偶像的力量啊！ 一個新偶像的誕生，沒想到是他李靈一手導演的。 地質附中完全被臧劍一個人壓制，根本無法對布挺把守的球門造成任何威脅， 布挺也樂得當觀眾在後面看著臧劍一個人表演。 下半場剛剛開始，地質附中再遭打擊，臧劍又入一球，將自己在本屆「市長 杯」上的進球數提到了四個！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上一場揭幕戰，作為上屆杯 賽的最佳射手，閻飛宇也不過才進了兩個球，而名不見經傳的臧劍竟然一口氣就 射進了四個！把閻飛宇甩得遠遠的。 這一下在看台上的閻飛宇和耿□都相信王薇那番話了。這小子絕對可以對他 們造成天大的威脅！ 胖校長坐在主席台上，他身邊分別是副市長和市足協秘書長，看著自己的學 生如此爭氣，他那張胖臉笑得燦爛如花。 地質附中已經完全繳槍投降了，他們甚至還不如上一場比賽的二十三中。二 十三中只是放棄了進攻，卻沒有放棄比賽，而地質附中則是進攻防守全都放棄， 隊伍猶如一盤散沙，前鋒站在前面不願意回防，後衛們疲於奔命也無心組織反擊， 就算看見了漏洞也不知道高聲提醒隊友，看他們這樣踢球真是一種折磨。 當然他們的對手除外，求知中學足球隊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揚眉吐氣過，就 算是以前的菜鳥也可以在對手面前拿球突破了，或者來一手腳後跟妙傳，博得滿 堂彩！臧劍一個人將對方的防線沖得七零八落，也給隊友造成了許多機會。終於 在下半場中段，蘇偉也用一腳遠射打進了他個人在「市長杯」上的第一個球！ 隊員們撲向自己的隊長，為他的進球慶祝。蘇偉被任少凱扛在身上，揮拳怒 吼。去年他們是被人恥笑的對象，而今年，試問還有誰敢看不起他們？看台上的 那些學校們，你們瞧好了！不管是華西中學，還是七中，求知都不會怕你們了！ 地質附中場上一盤散沙，場下也好不到哪兒去，看這自己的球隊在場上被屠 殺，替補席上的那些人卻都好像事不關己一樣，甚至還有人把MP3 的耳機戴上， 閉著眼睛聽起了音樂。看到這一幕的李靈發出了由衷的嘲笑。去年人笑我，今年 我笑人，妙極妙極！ 當比賽進行到最後十分鐘，李靈決定把臧劍換下去。也許是發現自己不能繼 續比賽了，臧劍格外努力，當場邊的第四裁判已經將換人的牌子舉起來的時候， 他又抓住機會在禁區外面起腳射門，仍然是極其快速的直線球，仍然是已經繳槍 投降的門將，足球狠狠撞上網窩，五個球！ 這是近乎完美的首演，臧劍用五個進球從閻飛宇手中搶走了了射手榜第一， 也向所有在看台上觀戰的球隊發出了警告：今年的求知和往年不一樣，今年的 「市長杯」也和往年不一樣！ 看台上早就是鋪天蓋地的歡呼聲了，這場比賽之後，不知道又有多少少女成 了他的球迷，也不知道要有多少教練和球員因為他頭疼不已。 ※※※看這臧劍受歡迎的程度，張維心裡卻很不爽，她原本應該成為第一個 發現並把他推向大眾的人，如果不是那個橫插一槓子的教練的話！比賽結束之後 當她想上去採訪臧劍時，她卻發現李靈正擋在身前，寒著臉對所有記者說：「對 不起，我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採訪！」 說完，還瞟了一眼自己。 報復！她狠狠咬著牙，總有一天我會把這口氣討回來的！咱們走著瞧！ 張維惱火的轉身離去，不再理會身後還在抗議的同行們。 李靈看著那個女人因為生氣而扭動幅度過大的背影，嘿嘿一笑。 在另外一邊，被他保護著的球員們正在向看台上自己學校的同學致謝，這場 比賽他們贏得酣暢淋漓，毫無懸念，雖然功勞幾乎全是臧劍一個人的，但是勝利 的喜悅是屬於所有人的。希望這群小子晚上做一個好夢吧！ 074.臧劍的對手們 求知中學足球隊的人還在場上接受他們同學的歡呼，其他學校的人已經開始 陸續退場了。今天的比賽結束，從明天開始，「市長杯」將全面展開。 如果沒有後面這場比賽，七中應該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所有在場媒體追逐 的對象。但是因為最後一場比賽，一切都不同了。毛叔磊黑著臉對他的隊員們說 ：「好了，沒什麼可看得，我們回去。」他本想看求知沒有了他是如何更加丟臉 的，沒想到這個開頭讓他目瞪口呆，沒他還更出色了，這不是從另外一個角度說 明自己水平不行嗎？再想起晚報上面說他辯解自己在求知中學沒有取得成功是因 為球員水平差，這場比賽之後肯定會有人發問了：為什麼同樣一批球員，去年還 被七中1 ：7 羞辱，今年就能5 ：0 狂掃去年十四了？ 那個長髮小子，他們從哪兒找來的？今年的新生嗎？真該死！如果自己在位 的那幾年有這麼一個人的話，我還何必跳到七中來重新證明自己？毛叔磊心裡泛 酸地想，這位前鋒今天表現出來的能耐讓他很是嫉妒，就算他已經擁有了去年大 賽最佳射手閻飛宇他也還不知足。看比賽的時候他甚至還會跑神，幻想這個長髮 前鋒和閻飛宇搭檔那該是一條多麼可怕的風險組合啊！ 閻飛宇起身看著場中還在歡呼慶祝勝利的求知中學。那位一頭長髮的少年在 人群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臧劍！ 他記住這個名字了。今年的最佳射手的競爭肯定就在他們兩人之間展開，目 前他還落後對方兩個球。 ※※※耿□也從座位上站起來，他緊緊盯著臧劍。那個女生說的真不錯，這 人會是自己非常難纏的對手。但是…… 不知道能不能和他比賽一場呢？ 作為一個門將，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麼？就是能和高水平的前鋒過招，用自 己的雙手封住對方的射門，粉碎對方的信心。打敗每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優秀前 鋒，是耿□的目標。當他覺得高中已經沒有他的對手之後，他會毅然投入職業足 球圈，去實現另外一個目標——成為職業球員。 如果不是初中碰到了閻飛宇，他可能初中畢業就會去全冠青年隊。沒有對手 的日子是無聊得，現在又多了一個臧劍，他覺得自己這高中三年都不會再寂寞了。 臧劍是嗎？很好，在遇到我之前不要輕易輸掉比賽，你的對手在這裡！ ※※※這是一片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小區，樓房從外面看起來已經很破舊了， 耿□的家就在這片小區內。從求知中學回到學校的球隊宣佈解散，雖然時間尚早， 但是耿□並沒有跟著其他隊友去上網。他家經濟條件不算太好，母親長期癱瘓在 床，全靠自己的爸爸在小區門口開了一間日用雜貨店，外加給這小區看大門看自 行車養活全家老小。因此每天訓練完放學後他都要回到家中幫忙。 身後響起了自行車鈴聲，耿□向路邊靠了靠，打算讓過去。沒想到那討厭的 鈴聲還在響，沒完沒了。耿□回頭，正好看到了閻飛宇笑嘻嘻的臉。 「你們也解散了？」他問道。 閻飛宇點點頭：「剛踢完比賽難道還要訓練呀？」 「你們學校踢的也不怎麼樣嘛。你更是，越踢越退步。」耿□毫不留情的批 評著閻飛宇。 初中畢業，閻飛宇選擇了具有足球傳統的名校市七中，而耿□則出於學費高 低、距離家遠近、要和閻飛宇做對手的三點考慮，選擇就讀在家附近的普通中學 華西高中。為此，閻飛宇還和他整整一個暑假不講話不來往。初中他們曾是一支 球隊的，那所默默無聞的學校就是靠他們兩個人成了全市初中足球比賽的冠軍， 只是初中影響力有限，兩人到了高中才被更多人認識。原本閻飛宇以為自己可以 一直和耿□搭檔，然後參加「市長杯」，他在前面攻城拔寨，耿□在後面力保大 門不失，將高中三年的冠軍全都收入囊中。 沒想到耿□說什麼都不願意和自己一所學校，木訥的他又從來都不說自己的 理由。最後閻飛宇無奈去了七中，耿□去了華西中學，初中的夢幻組合分道揚鑣， 這事還曾讓他們初中的教練老師唏噓不已。 別看兩個人現在在「市長杯」中是死對頭，但其實他們私交甚好。單單是兩 人從小學到初中的同學情誼就不是別人能夠想像的。何況閻飛宇家裡雖然有錢， 但是他從來沒有嫌棄鄙視過耿□這個窮人，和他在一起不會覺得沒錢就自卑。 閻飛宇啐了一口：「呸！你睜著眼睛說瞎話！你也不看看那個二十三中下半 場抵抗的多頑強，再說梅開二度還叫退步的話，我真不知道怎麼才算完美了。」 耿□道：「獨進四球。」 閻飛宇看了看耿□，隨後撇撇嘴。「你也對臧劍動心了？」 「不要說的我好像是同性戀一樣。我覺得他很有趣，我希望和他比賽。」 「啊啊啊啊！有我一個人你還不滿足！你這個喜新厭舊，薄情寡義的傢伙！」 閻飛宇抓著耿□的衣服「哀怨」道。 耿□一巴掌將他手拍掉：「滾。」倒真「薄情寡義」的緊呢。 閻飛宇收掉嬉皮笑臉的表情，很認真的問：「說句老實話，山豬，你為什麼 不願意和我在一所高中？」 耿□閉著嘴不說話。他可不想當面誇獎閻飛宇，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他很清楚這小子的個性，給他點陽光就燦爛，給他點洪水就氾濫。所以他從來沒 有對閻飛宇豎起過大拇指，沒有說過他一句好話。 但話說回來。閻飛宇確實他眼中的天才，自己能有這樣的成績是因為前期接 受訓練的緣故，在母親沒有出事之前他一直跟著職業教練訓練的，因為他喜歡踢 球，喜歡門將，父母都很支持。從小學一年級就在一位老教練手下訓練，整整六 年，颳風下雨從不間斷，才有了今天的他。而閻飛宇則並沒有經過如此專業的訓 練，他完全是憑借自己的天賦在場上隨意發揮，如果這種人從小和他一起接受訓 練的話，現在肯定比自己成就更高。他有些羨慕閻飛宇，因為他自己並不是天才， 只是一個普通人。 閻飛宇見耿□又選擇了沉默，知道自己肯定問不出什麼來。於是也不在這個 問題上糾纏。「那我先給你明說啊，今年的冠軍肯定又是我們七中的，十連冠注 定要完成！」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www.uu158.com 耿□哼了一聲：「如果沒有我們華西高中，你這話我倒相信。」 「嘿！和我槓上了是吧！」閻飛宇一擼袖子，卻忘了他還在推車，於是自行 車匡噹一聲倒在了地上。 「前鋒和門將本來就是死敵，你個白癡，車子倒了。」說完他不理會俯身去 拉車的閻飛宇，自己徑直向前走。 閻飛宇扶起自行車又追了上去。「等等我，還要去你們家買手機充值卡呢。」 他需要什麼東西能在耿□家雜貨店買的都會去照顧他們生意。耿□是一個自尊心 很強的男孩，如果直接幫助肯定不會接受。於是閻飛宇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變 相幫助他們家了。一開始耿□爸爸說什麼也不收錢，閻飛宇又堅持要給，僵持不 下的時候還是耿□把錢拿過去了：「他要給就拿著唄。零錢就不找了啊……」當 然，這只是一個玩笑，還是要找零的，否則爸爸當場就翻臉。 「山豬，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全冠？他們的教練可是合同都給你送來了哦。」 閻飛宇很羨慕耿□年紀輕輕就能加入職業隊，他可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高中畢業。」這是耿□他老爸的主意，他爸爸認為一個人還是多學一點知 識比較好，哪怕最後考不上大學，高中三年也要上完。拿一張高中文憑也總比初 中文憑好呀。 「這麼說，你不參加高考了？」 「我想是吧。」耿□看看灰濛濛的天空說。 「真羨慕你……能踢職業聯賽啊！雖然是中操……」閻飛宇是肯定要上大學 的，他父母很看重大學學歷。 「聽說大學也有聯賽，而且還是全國聯賽。你一樣可以踢球。」 「那又怎麼樣？大學四年畢業之後還不是要放下足球，去工作？然後再過幾 年，身材發福可能就徹底踢不動了……一想到自己的未來就覺得可怕呀！像我這 樣的美男子也有變成怪叔叔的一天嗎？！」閻飛宇抱著頭說，他又忘了自己還在 推自行車。於是可憐的車子又一次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哀鳴。 他們已經高二，也到了應該為自己未來考慮的年紀了。 「那你可以本科完了考研，研究生上完了考博，博士上完了博士後，一直賴 在大學裡面不出來都行。」 「靠！你白癡呀！每年那麼多人考研最後能有幾個人考上？我要是說說就能 上，我還費那麼大力踢球幹嘛？還不就是高考能加分嗎？」閻飛宇扶起自行車瞪 了站著說話不腰疼得耿□一眼。「真羨慕你可以不用考大學受那個罪，直接去職 業隊。」 耿□在心裡說：「我倒寧肯去受那個罪。」 閻飛宇見耿□沒說話，明白過來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道歉：「啊，不 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耿□扭頭看著閻飛宇認真道：「今年的冠軍你不要想了！」 「啥……」 ※※※因為第一場比賽就狂勝對手，高興的李靈特意決定比賽結束之後足球 隊的人都不要走，他掏錢請大家去吃火鍋。這決定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響應，就 連王薇都打電話回家說自己不回去吃晚飯了。見王薇都要留下，男生們更加興奮 了，於是一群人吼著「不醉不散」的口號向火鍋店殺去。 席間，獨進四球的臧劍成了焦點人物，大家爭相向他敬酒。儘管晉靜在旁邊 不斷的喊：「阿劍喝不得！不要給他倒啦！」但是啤酒仍然一杯又一杯倒進了他 肚子。 王薇也喝酒，晉靜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個女生的酒量也能好到這個地步。很多 人不懷好意的前來和王薇乾杯，不知道幹了多少杯，王薇屹立不倒，她旁邊倒是 趴了好幾個。就是李靈都豎起大拇指叫道：「女中豪傑！」 晉靜呆呆看著王薇喝酒就像喝水，她問道：「王……王薇，你怎麼這麼能喝？」 和她面前橫七豎八的酒瓶子相比，自己那杯豆奶真是太不夠班了…… 「呵呵，其實我不喜歡喝啤酒的，喝不醉人還漲肚子。」說話間王薇又和一 個不知好歹的男生乾了一杯。「我爸以前是五糧液的品酒師，專門品酒的，我從 小和他學著喝了無數種白酒。」 晉靜下巴掉桌面上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隨著她和王薇接觸時間的增長，她發現在 學校裡面人見人愛的乖乖女，優等生，大眾情人也有著完全不同的另一面。究竟 哪個才是真正的她呢？阿布喜歡的又是哪個王薇呢？晉靜迷茫了。 唯一能和王薇在酒桌上搶風頭的恐怕也就只有臧劍了。和王薇一樣一杯接一 杯往嘴裡倒，喝的格外生猛。但是晉靜知道，打這兒一出去他肯定倒。誰讓阿劍 今天大出風頭了呢？大家都去給他敬酒她也不好阻攔，總不能攪了所有的興吧。 坐在旁邊的阿布則顯得有些悶了，不像上次班主任請客那樣活躍，也許他和 這裡的大多數人都還不是太熟悉的緣故。沒有人給他敬酒，他也懶得和別人乾杯。 獨自一人坐在那兒看別人和臧劍一杯接一杯，他卻大口大口喝著悶酒。 本來在比賽中看著阿劍出彩，布挺還是很高興的。可是到了酒桌上，見王薇 對阿劍那麼青睞有加，他心裡就不可抑制的泛酸。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和熱鬧得 人群如此格格不入，他就好像一個孤獨的人，縮在角落裡面。他甚至希望自己就 這麼孤獨下去，誰也不要注意到自己，然後在曲終人散的時候，王薇突然回頭對 旁邊道：「咦，布挺呢？」只是這樣，他就很滿足了。 可惜王薇一直在和臧劍喝酒，兩人你一杯來我一杯，旁邊的人都在叫好。到 後來她的臉終於越喝越紅，卻不知道是因為酒精作用還是另有原因。 這兩人當著大家的面拼酒，布挺則一個人獨自乾杯。當酒席結束的時候，晉 靜發現布挺和臧劍都喝醉了。無奈的她只能選擇打車回家了。 路上的布挺一直在鬧騰，出租車司機師傅一開始還忍著，後來聽到布挺摟著 同樣喝醉但卻睡著了的臧劍喊道：「來！美女，啵一個！」的時候，終於忍不住 哈哈大笑起來。搞得晉靜非常沒有面子。 車子停在巷子門口，裡面機動車進不去，好在晉靜早就打電話通知她父母出 來幫忙，否則她一個女孩子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把兩個男生扶回家。 「喲！怎麼喝成這樣了？」媽媽有些吃驚。 「球隊獲勝，大家高興嘛。」 「那也別喝這麼多呀，滿身酒味……沒吐人家車上吧？」媽媽問道。 她的問題被爸爸打斷了。「好了。先把他們扶回去。」說著拉起布挺，「這 小子……怎麼變得這麼沉了！」 臧劍稍輕，於是母女兩個人負責他。 等將兩個孩子都安頓好了之後，倆大人累得坐在沙發上直喘氣。 「呼呼！幾年了，阿布這孩子也長壯實了。」爸爸靠在沙發上喘氣道。「以 前我一個人能抱你們兩個呢。左手一個，右手一個。」 晉靜將手中的水杯遞給爸爸：「那是哪年的事情了？我和阿布恐怕還沒上幼 兒園，現在我們都十六歲了嘛。」 「時間過的真快。」爸爸端詳著自己女兒的臉，「當年的野丫頭成了窈窕淑 女，當年的笨小子卻依然是笨小子，哈哈！」 晉靜想到了自己和布挺小時候的時光，她俏臉微微一紅。 只是很快她又聽到自己的爸爸歎了口氣：「可惜，他很快要去美國了。」 身邊的媽媽也跟著歎了口氣。「老布他們拿到了綠卡，以後就在那邊定居了， 總這樣和自己孩子兩地分居也確實不是辦法。」 晉靜低著頭沒說話。這個學期結束，阿布就要離開了，會是永別嗎？因為距 離而疏遠的例子她已經看的太多，聽得太多，這樣的事情也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 上吧？網絡通信再發達又怎麼樣？不在身邊什麼都沒用，他很快會有自己的朋友， 在那邊沒人知道他是廢柴，他可以重新開始。然後慢慢和新朋友們混熟，卻忘了 老朋友，忘了……自己。 阿布已經都不提要去美國的事情了，他對這事是怎麼想的呢？他究竟是想去 還是不想去？她不敢問，也許怕聽到自己不願意聽見的答案吧。 今天是四月四日，距離暑假只有不到三個月了。一想到只能和阿布相處三個 月，她就有些心痛。 「爸，媽，我累了，我們回去休息吧。」 三人關燈離開了布挺的家。 黑暗中的布挺躺在床上抱著枕頭，嘴邊還掛著口水，喃喃道：「王薇……」 075.一語成讖 首場比賽的狂勝大大提升了球隊在求知中學裡面的聲望，臧劍更是鞏固了自 己校園頭號偶像的地位，不管男女都成了他的球迷。現在就算他在食堂裡面吃飯， 旁邊都會有很多人對他指指點點，男生們興奮的講述著那場蕩氣迴腸的比賽，而 女生則羞澀的把目光投向他英俊的背影——當然，她們看到他身邊的人馬上就會 換一副表情。布挺還好，被女生們自動無視了。晉靜因為和臧劍形影不離，又有 頗多傳聞，已經被列為女生心目中最不受歡迎的人物。 求知中學足球隊的球員們也很得意，自己第一次這麼揚眉吐氣過，每進一個 球，聽著從看台上傳來的巨大歡呼聲，真是讓他們有種飛上天的快感。接下來的 日子裡面，訓練中都充滿了歡聲笑語，就算過去了一個星期，他們都還在談論這 場比賽。 李靈和他的學生一樣高興，自己的球隊很爭氣，當著那麼多領導的面給舅舅 賺足了面子，舅舅一高興把之前的獎金都發給了他。樂得他每天回家就是數錢， 看著鋪在床上的百元大鈔，他充分的體會到了「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幸福生活是 什麼樣子的。 教練在幻想自己的幸福生活，球員們也在幻想，大家上下齊心，全都在做夢。 只有臧劍對這一切不管不問，他每天積極訓練，認真踢球，回到家還要抽出 一個半小時來練習。足球對於他來說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附加價值，因為他只 會踢球，只熟悉踢球，離開了足球他就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理由。 他來這個世界是為什麼？至今臧劍都沒想明白，難道就因為自己看到了天上 的兩個太陽？臧劍其實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從小沒了父母他不哭不鬧，跟著師 父學習踢球。師父死了，自己拿著師父臨終給他的薦書，去了京城找齊雲社，加 入齊雲社埋頭踢球，很快成為毬頭……就這樣過這簡單的生活。他從來不去想 「未來會怎麼樣」這樣的問題。 但是到了現代，他卻經常會這樣想，對於自己和布挺、晉靜的關係也是他思 考的重點。他在努力適應這個社會，有些方面看起來他做到了，有些方面則收效 甚微。聽說布兄今年夏天就要去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那個時候自己怎麼辦？ 自己和晉靜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想他是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子，在宋朝的他成天都是踢球 踢球踢球，根本沒有心思去考慮人生大事。來到現在這個世界，和活潑的布兄和 晉靜姐在一起，生活中不再只有足球，也讓他有了更多的心思考慮其他問題。 如今每次看到晉靜姐出現在自己身邊三米之內，他的心跳就會沒緣由的加快， 他喜歡聽到晉靜姐對他和聲細語的說話，對他微笑，他沉迷於此不能自拔。上課 的時候無法專心聽講，只有足球才能讓他躁動的心沉靜下來，因此每個夜晚他更 加賣力的在院子裡面揮灑汗水。 春天到了呵。 ※※※「春去春會來，花謝花會開，一年一年就是這樣滾滾而來∼∼」心情 不錯的任少凱在訓練裡面都哼起了歌。「市長杯」已經進行了一輪比賽，在這輪 比賽中，除了他們求知中學五球狂勝地質附中算是爆了一個冷門之外，其他比賽 都波瀾不驚，該贏的球隊都贏了，該輸的也沒有多少掙扎。負責報道比賽的平面 媒體晚報在報紙中專門開闢了一個版面用來做這事，這已經是歷屆「市長杯」所 能享受到的最高待遇了。 求知中學足球隊的成員們對其他比賽結果的獲知就是通過報紙，但是他們這 場冷門並沒有如他們想像的那樣被媒體大肆渲染，實際上之前他們把媒體想像的 太美好了。就算再怎麼重視也不會像報道世界盃歐洲杯那樣。更加讓求知足球隊 上下不爽的是，他們獲得了這樣偉大一場勝利，晚報的記者竟然說他們勝利全靠 一個天才臧劍，其他人都是擺設，而且五球大勝有運氣因素在裡面，並沒有什麼 說服力。這場比賽贏了也不代表他們從此就是強隊了，就能成為了奪冠大熱門了 ……說白了，晚報沒把他們批評的一無是處已經很給他們面子了，這都還是看在 臧劍份上才說了一些好話。 在最初的氣憤之後，球員們已經不再去想這件事情了。因為李靈告訴他們， 這晚報的責任編輯正是那天待人來學校裡面大鬧的紅衣女人。於是大家都恍然大 悟，難怪難怪。並且從此更加堅定了不再接受任何記者採訪的信念，恨烏及烏， 對所有記者都沒什麼好印象了。在加上李靈不斷的對他們宣傳，如今的記者都是 只要給錢什麼都敢寫，惟恐天下不亂，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幕後黑手……以至 於造成這樣的後果：有人問某球員未來的理想提到了「記者」這個職業：「喂， 你以後打算幹什麼？做記者嗎？」 沒想到被問到的人勃然大怒：「你丫才是記者呢！你們全家都是記者！」 問話者無語…… ※※※回到比賽本身……「市長杯」第二輪馬上就要開始了。雖然求知中學 是主辦地，但並不代表所有比賽都要在求知中學舉行，一方面時間安排不過來， 一方面場地也不允許。所以開幕式和揭幕戰在求知中學舉行過之後，剩下的比賽 就被分散到了四所中學舉行，每所中學負責兩個小組的比賽，這樣一來時間場地 問題就得到了解決。每個星期的週六週日還有週三都是小組賽的比賽日，第一輪 所有比賽只用了一個星期就全部結束。小組賽不是大家關注的焦點，所以除了兩 場揭幕戰有上千觀眾到場之外，其他學校的比賽，尤其是那些在非本校比賽的球 隊嘗到了冷清的滋味，看台上稀稀拉拉的坐著幾十號人，這些人才是最鐵桿的球 迷。不過參賽的球隊也不在乎，十幾年了，一直就是這樣，高中比賽不受重視， 今年能有媒體參與報道已經很給他們面子了。 第二輪求知中學的對手是整個小組裡面實力最弱的球隊，和他們一樣，並非 年年參加，只要參加了就肯定小組賽便被淘汰的球隊——市四十四中。 四十四中求知中學的人並不陌生，因為兩家中學距離非常近。以前沒有求知 中學的時候，這附近的學生大都在四十四中上學，後來求知中學在這裡建立起來， 附近有錢人都把孩子送到這所私立中學來，變相搶了對方的生源，也因此兩家學 校的關係不是太好。四十四中的學生譏諷求知中學的人都是公子哥，金玉其外， 敗絮其中；求知中學的學生則嘲笑對方的學校破爛狹小，看起來更像一所小學。 如果不是東道主，求知中學只能和四十四中歸到一個檔次。但是現在有了臧 劍，他們馬上成了小組出線的熱門，四十四中繼續當他們的小組墊底球隊。這更 加深了四十四中和求知中學之間的矛盾，四十四中的人怎麼看對方都不順眼，以 至於臧劍也成了他們鄙視的對象：一個男的，長的這麼帥幹什麼？想搞同性戀嗎？ 兩家中學的比賽恰好在週日，據說這場比賽四十四中打算傾巢出動，光拉拉 隊就要來幾百號人，打算全面佔領求知中學的看台，給主隊求知中學施加巨大的 壓力。針對這一情況，已經有求知中學的學生呼籲學校到時候不要對外開放，將 四十四中的拉拉隊全都堵在門口……當然這樣的呼籲肯定會被無視，胖校長才不 會白癡到真這麼做呢。 比較實際的應對方法就是組織自己的拉拉隊，已經有人開始自發呼籲求知中 學的同學們利用週日的時間來學校給球隊加油。 因為求知中學確實屬於貴族學校，能在這裡上學的人，要麼家裡有錢，有麼 父母有權，要麼就是天才少年，腦子聰明到令人嫉妒……這樣一群人聚在一起， 難免會有「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感覺，為人冷漠，不怎麼合群。這種特點在吳 萍芝所帶的高二一班尤其明顯，她的學生基本上只知道學習，班級活動一個賽一 個不熱心，反正有班主任撐腰，就算運動會上他們年年倒數也不怕，反正在考試 中肯定能扳回來。王薇能出現在那個班級，真可謂人間奇跡。 由於以上種種，以前的求知中學校風雖然沒出什麼壞事，可是也不能讓人滿 意，同學與同學之間過於冷漠。現在不同了，有了足球隊，加上臧劍的強大號召 力，無數學生都能暫時放下手中的書本，來體育場給球隊加油了。胖校長看在眼 裡，喜上心頭，當初他找到李靈也是希望自己那個頑劣的侄子能夠給他死氣沉沉 的學校帶來一些不一樣的變化，沒想到他能做的這麼好，讓足球隊成了整個學校 都在談論的事情，他重新在自己的學生們臉上看到了年輕人的朝氣，這才是高中 生嘛。 加油，好男兒！ ※※※李靈打了一個寒顫，他正在給自己的隊員們講後天比賽的要求。戰術 方面他全盤照搬了第一場比賽那一套，他認為既然這套陣容和戰術能夠五球狂勝 小組賽中最強的地質附中，那沒有理由連本小組最弱的球隊都收拾不了。 對於這場比賽大家都是很輕鬆的，甚至已經有人看到了他們兩戰全勝，提前 從小組賽中出線的美好未來。 這支球隊大部人都來自高二，一年前他們被七中七球羞辱了之後，不少人心 灰意冷，覺得自己的高中三年足球就這樣過去了，不會再有任何希望。開學初， 主教練又扔下他們跑到了死對頭那邊，更是一記沉重的打擊。沒想到隨後事情來 了一百八十度變化，新教練來了，也給他們帶來許多新東西，臧劍來了，讓球隊 也有了一個天才球員。求知中學建校九年，參加了八次「市長杯」，一次都沒有 打入過複賽，如今這個尷尬的紀錄終於要由他們來親手打破，怎麼能不興奮呢？ 但很顯然，過於樂觀的他們忽略了一個人…… 這個神秘人物潛藏在他們中間，等到著合適的機會就會爆發，轟的一聲！讓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要你看過他一次表演，你就無法忘懷他這突出的表現。那 麼這個神秘的人物究竟是誰呢…… ※※※「哧嚏！」布挺打了一個噴嚏，晉靜頓時緊張地看著他：「阿布，你 怎麼了？」 布挺不爽的擺擺手：「幹嗎叫得這麼誇張，好像我要死了一樣。」 「廢話！你是咱們隊唯一的門將，如果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明天我怎麼向 教練交代？」晉靜說的振振有詞，布挺卻撇嘴道：「放心，我沒感冒。」 晉靜不放心的打算用額頭去觸碰布挺的前額，布挺瞟到了旁邊的臧劍，他咳 嗽一聲：「用手就行了。」 晉靜不明白以前從來都不拒絕的布挺怎麼會突然提出這個建議，但她還是聽 了，有些尷尬的改用手去試布挺額頭上的溫度。「確實沒感冒……那你剛才幹什 麼要打噴嚏？」 布挺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這個問題問得好。我剛才為什麼要打噴嚏？ 如果我沒有感冒的話，是什麼因素造成了我打噴嚏的事實呢？實際上一個人在不 感冒的情況下也可能打噴嚏，或者是被嗆住了，或者是有小蟲子或者毛髮之類的 進到了鼻子裡面，又或者……」 見布挺說起來就沒完，晉靜伸手拍了他一下，笑罵道：「討厭！」 布挺也笑了，他剛才就是故意開玩笑的。就算臧劍在旁邊看著，自己偶爾和 晉靜開開這種小玩笑總是不要緊的吧？ 果然，臧劍沒對布挺這個舉動表示任何異議，甚至他也笑道：「布兄，明日 比賽在下希望看到你也成為場上之焦點呢！」 晉靜馬上高舉雙手嚷嚷著：「阿布在後面守門，阿劍在前面攻城拔寨！你們 就是黃金搭檔！」 布挺接了一句：「乖乖，效果真棒！」 大家開心的笑著，憧憬著明天如何狂勝本小組最弱的球隊四十四中。 076.兵敗如山倒 因為不是揭幕戰，所以學校方面也不強求學生都要來給球隊捧場，不過因為 第一場比賽的狂勝，加上臧劍這個人氣偶像，以及求知中學和四十四中的矛盾， 今天的比賽看台上還是坐滿了人。場邊少了許多媒體，只有晚報的記者和大賽官 方網站的記者，三四個人坐在一個角落，如果不是脖子上掛的記者證，根本不會 有人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 和揭幕戰相比，這場比賽冷清了不少，不過雙方球迷球員都不在乎這一點。 「這場比賽很輕鬆！大家只要發揮出你們訓練的正常水平就好了！」李靈拍 著巴掌大聲對球員們說，求知中學的體育場並沒有修主客隊更衣室，他們都要在 露天情況下佈置戰術，換衣服就去廁所。看台上很吵，李靈不得不把聲音提到最 大，就好像在吼。 「沒錯沒錯！一場輕鬆的就好像訓練的比賽！這場比賽完了，我們就提前出 線！」任少凱也得以的鼓動著自己的隊友。 「我們求知高中第一次小組出線噢！」 「好耶！」 眾人舉手歡呼。 布挺卻埋著頭在旁邊找他的手套，晉靜買給他的手套。衣服翻過了，書包找 過了，哪兒都沒有。他有些急了。其他人都沒有看到他，只有晉靜注意到了布挺 的異樣，她湊過去，小聲問道：「阿布，怎麼了？」 布挺皺著眉頭嘟囔著：「我的手套不見了，我的手套不見了……」他這次跑 別人的包包裡面翻去了。 被他翻到的正好是任少凱的背包，任少凱發現布挺在翻他的包，猛地一把搶 過來：「喂！幹什麼呢？」語氣相當不友好。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這兩個人的衝突吸引了過去。李靈也扭頭望向他們：「怎 麼了？」 任少凱指著布挺說：「他翻我背包！」 布挺噘著嘴不說話，晉靜在旁邊幫他說：「教練，他的手套不見了。」 「不見了翻我包包幹什麼？難道還是我偷了不成？一個……」 「閉嘴。」李靈喝止住任少凱。他還以為多大的事情，不就是手套沒了嗎？ 「我辦公室還有一副，當初張利留下來的，你們去拿來。」他把鑰匙遞給晉靜， 示意她陪布挺去取來。自己則扭頭繼續佈置他的戰術。 布挺一直噘著嘴，晉靜以為是和任少凱鬧矛盾的原因，她安慰道：「好了不 要去想那些事情了，總算沒有讓你光手守門不是？」布挺還不答話，她也不說什 麼了，歎了口氣，將辦公室的門打開，書架上果然放著一副門將手套，只是略微 有些舊，看得出來使用了很久。 晉靜把手套遞給布挺，布挺戴上：「有些小。」 張利身高一米八，布挺一米八六，兩個人的手型差了不少。晉靜在辦公室裡 面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其他手套，於是對布挺說：「小就小一些吧，湊合著用。 反正我相信只要有阿劍在前面，他們根本不會有射門的機會，到時候你肯定還很 清閒。」 門將清閒是任何一個教練都喜歡的事，那樣就說明自己的球隊非常安全，占 盡優勢。但是布挺不喜歡自己太過輕鬆，要不然風頭都讓阿劍搶去了，他怎麼表 現給王薇看呢？ ※※※另外一邊的四十四中球員不爽的盯著求知中學那邊，看著他們興高采 烈的樣子，就很生氣。「不就是因為有了一個人妖嗎，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小 人得志！」有人撇嘴道。 「好啦好啦！不要老看人家，我來說說我們等會兒怎麼踢。」他們的隊長兼 教練示意大家都把頭扭回來。四十四中和地質附中一樣，沒有專門的教練，因為 球隊實力太差，學校也覺得沒有必要為了這麼一個比賽花錢請教練，所以都是學 生們自娛自樂，自己當教練，平時訓練嘛……就是跑圈加分隊賽了。他們和地質 附中不同的地方在於他們並不排外。 他們每年都參加「市長杯」卻不是為了奪取什麼冠軍，而純粹是找一個光明 正大不用補課，可以踢球的機會。所以就算每年都輸球，卻一點都不影響他們繼 續參加這項賽事。今年和求知中學分在一組反而讓他們有了一些想法：誰都可以 輸，唯獨和求知高中的比賽絕對不能輸！ 「據我在求知高中的一個朋友說，他們學校雖然有了那個……很厲害的前鋒， 但是他們的門將很爛很爛，完全是沒經過訓練的菜鳥，連基本動作都不會。我覺 得這可以成為我們利用的對象，到時候我們多射門，只要保證把足球射在門框范 圍內，我想進球幾率應該很大。」沒想到四十四中在求知中學還有內線，這兩校 之間的鬥爭真有趣。 「不錯，其實求知本來就和我們是一個檔次的，所以這麼多年我們都沒遇上。 現在機會來了，他們是東道主，我們正好分在一個小組！兄弟們，大家齊心協力 幹掉他們！讓那些嘲笑我們的求知娃看看，究竟誰強！」副隊長也發表了慷慨激 昂的講話。 沒有比這個更棒的戰前動員了。四十四中和求知中學積怨依舊，甚至可以這 麼說：壓根不需要鼓動什麼，只要告訴他們這場比賽的對手是求知中學那群兔崽 子，他們保準鬥志昂揚，熱血沸騰。 「多遠射！多射門！有機會就射門！也別給我講究什麼漂亮的配合了，拿球 就射！」 「好！！」 ※※※張維在賽前決定去哪兒現場採訪的時候猶豫了一番，七中和華西中學 都是奪冠熱門，他們人氣更高，報道和他們有關的消息，也比較容易受讀者歡迎。 但是最後她選擇去求知中學，上一場比賽本來希望求知出醜，沒想到他們漂亮的 五球大勝，搞得她最後那篇稿子寫的相當勉強。她不甘心，希望這場比賽能夠如 願以償看到求知出醜，然後可以在報紙上光明正大的嘲笑他們。不像上場比賽， 想罵都還罵的遮遮掩掩，不痛快。 坐在看台上，她讓攝影記者準備好拍照，自己則等待著球賽的開始。 ※※※李靈用力拍拍臧劍的肩膀：「這場比賽看你的了！」自從第一場比賽 給自己賺足了面子後，他對這個人越來越器重了。 看著球員們陸續上場，李靈的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他總覺得自己漏了什麼。 這種感覺就好像出遠門的時候總在想自己是不是落下了什麼，結果還真落下手機 充電器…… 想了半天都都不知道究竟遺漏了什麼，李靈搖搖頭，不去想了。真出了什麼 問題，有臧劍呢。在他心目中，臧劍是無所不能的。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 的神話…… 我只愛你，youaremysuperstar ！耶！ ※※※布挺調整著手上的手套，他總覺得這手套帶著彆扭，沒有晉靜給自己 買的那麼舒服。那副手套就好像是給自己訂做的一樣，他真不知道晉靜是怎麼挑 到的。 他似乎忘記了，收到手套的前一天，晉靜曾和他玩過一個小遊戲，用圓珠筆 在白紙上畫下各自的手型輪廓…… 不爽歸不爽，自己肯定是把手套忘家裡了，現在只能湊合著用。他撇撇嘴， 看到了對方前鋒的臉，那張猙獰的表情……幹什麼？打架啊？踢場比賽不用搞得 跟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似的吧？ 「四十四中加油！！」身後看台突然傳來一陣大吼，把他嚇得一哆嗦。覺得 丟面子的他回頭狠狠瞪了那群客隊拉拉隊一眼。 就在這個時候，主裁判吹響了全場比賽開始的哨音。 看台上頓時響起了更大的喧囂聲，一時間布挺差點以為自己置身於機場。他 身後那群四十四中的學生叫得最大聲，甚至還用上了街頭小販手裡的擴音器。 比賽開始了，四十四中開球，他們先進攻。求知中學的人不斷給與他們噓聲， 或者起哄。李靈在看台下面坐著，覺得頗為好笑。他感覺自己好像到了西班牙國 家德比的現場，他們是巴塞羅那，對方則是皇家馬德里。這群小子的反應真有趣。 這樣想著，他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既然這樣，那就讓我們偉大的巴薩來 教訓教訓你們無知的皇家馬戲團吧！ 張維對於周圍學生們表現出來的熱情很好奇，她並不瞭解這兩家學校的恩怨， 就算是揭幕戰她也沒見觀眾們這麼賣力過，她示意攝影師多給看台上照幾張。 ※※※四十四中球員很快把球運過了中場，和進攻比起來，求知中學的防守 還未夠班…… 拿球的人就是四十四中足球隊的副隊長，他是球隊的主力前鋒，算是球隊裡 面踢得最好的人了，今年高三，這是他最後一屆「市長杯」。此前兩屆，他總共 打進了四個進球，卻沒有幫助球隊取得哪怕一場勝利，最好的成績不過才是平局。 要說對於四十四中這樣的球隊，還能有什麼願望的話，那麼肯定就是希望能在他 畢業之前幫助自己的球隊獲得一場勝利。 賽前說了要多遠射，多射門。他瞟了眼對方的門將，那個身材高大的小子， 真的是菜鳥嗎？不管了，來一腳遠射試試吧！ 求知中學的防守型中場和後衛還沒有人上來逼他，這是一個大好機會！四十 四中的前鋒在禁區弧頂突然起腳射門！ 足球飛向球門右側，布挺的左邊。被李靈魔鬼訓練出來的條件反射這個時候 起到了關鍵作用，布挺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考慮這球怎麼來得，身體就飛身撲了出 去！ 這是他第二次在比賽中用出這種魚躍撲救了！晉靜在場下禁不住叫了一聲好。 李靈告訴過布挺，門將不管在什麼時候，眼睛都要死死盯住來球，哪怕足球 被自己打出去後視線也要跟著不能挪開。布挺忠實地執行了這條指令，所以他看 到自己雙手抱住了這腳力量並不大的來球，同時也看到了自己眼前近在咫尺的門 柱…… 一般來說遇到這樣的情況優秀門將會迅速蜷身，埋頭，用背部去抵消撞擊的 力量，避免頭部直接相撞。但是這東西李靈不懂，他也沒教給布挺。如果是一般 人，可能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足球扔出去，然後騰出雙手抓住門柱卸力。 布挺不是優秀門將，所以他選擇了一個普通人的反應——把足球扔出去，然 後用手抓住門柱。不過有一點他搞錯了…… 全場上千觀眾有幸親眼目睹了本屆杯賽開幕至今最搞笑的一幕：求知中學門 將在接到足球的下一刻突然大叫一聲，雙手把足球扔進了自己身側的球門，然後 整個人緊緊抱住了門柱…… 球場大約沉寂了有兩三秒鐘，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隨後看台上從求知中 學球門後面的地方最先爆發出巨大的哄笑聲，緊接著這笑聲傳遍了全場，成為了 一股阻擋不了的浪潮。 在這笑聲中，主裁判果斷的鳴哨，示意進球有效。做客的四十四中1 ：0 領 先求知中學！ ※※※張維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她斷斷續續地問攝影師：「拍……拍下來 了嗎？那一幕？」 見攝影師點頭，她又捂著肚子開心的笑去了。 太棒了！她終於等到了夢寐以求的這一刻，從明天開始，求知中學你們就等 著成為全市人民的笑柄吧！我告訴你們，那個白癡門將出名了！你們所有人都跟 著出名了！ ※※※李靈捂著臉，一點都笑不出來，和他一樣的還有身邊的兩位經理人。 他終於明白自己賽前遺漏了什麼——怎麼就忘了交待布挺要注意的事情呢！他還 是新手，一點經驗都沒有，自己賽前都要提醒他很多事情的，唯獨這場比賽被大 好局面沖昏了頭腦，給忘記了！ 自己怎麼就這麼笨！ 晉靜哭笑不得的看著還抱著門柱不願意下來的布挺。昨天晚上阿劍說希望阿 布成為這場比賽的焦點人物，受眾人矚目。自己還一樣希望來著，要早知道是這 樣的焦點，說什麼她也不要！靠出醜來成為焦點的日子，她晉靜早就受夠了！ 之前阿布表現的那麼完美，沒想到接下來卻讓她大跌眼鏡。 真是前一秒英雄，後一秒狗熊啊！ 王薇看著手中的筆記本，這個球她應該怎麼寫呢？烏龍球還是對方進球？但 不管這個球究竟算在誰頭上，求知中學因為這個意外失分而落後於死敵四十四中 確實不用懷疑的事實。她也沒想到布挺竟會在這個時候耍寶…… 求知隊自己的隊員們對於這個失球也非常失望，甚至是憤怒。任少凱是裡面 表現的最激動的人，別人都抱著頭痛苦的時候，他卻狠狠啐了一口：「哼！平時 訓練表現得好又怎麼樣？白癡就是白癡！廢物就是廢物！狗改不了吃屎！」 在他旁邊的臧劍聽見這話，臉上閃過一絲寒意，他伸手抓住了對方的肩膀， 用力按著，五指深深陷了下去。 「啊！疼！疼！你……你要幹什麼……」任少凱慘叫引來隊長蘇偉的注意， 也引來場外觀眾和某個不懷好意的記者的注意。 「快拍，特寫！太棒了！內訌，偉大的內訌！讚美你！」張維指揮著攝影師 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工作，同時興奮的舔舔嘴唇。她現在特別佩服自己的英明決定， 如果她去了華西中學或者七中，還能看到這麼「精彩」的比賽嗎？ 蘇偉伸手去拉臧劍的手，卻發現它紋絲不動！「喂！臧劍，有什麼話好好說， 不要這樣！大家都是隊友啊！」 臧劍冷冷道：「未把哥哥當隊友的人，在下也不當他是在下隊友！」說完他 收回了手，任少凱已經捂著肩膀跪了下去，痛得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李靈顯然也注意到了場上發生的事情，看台上的噓聲讓他覺得很刺耳，這裡 面甚至有自己學校學生發出來的。王薇皺著眉頭一臉焦急的看著場上，她不明白， 一個丟球為什麼就讓大家變成了這樣？ 晉靜在場下大聲叫道：「阿劍！你在幹什麼？」 李靈也衝到了場邊，自己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這群小崽子就不知道天高 地厚了：「混蛋！你們在幹什麼？現在在比賽，你們給我內訌？！不想踢得就給 老子滾！只是丟了一個球而已，瞧你們這沒出息的樣！」 這話罵的很大聲，大家都聽到了，不管自己球隊還是對方球隊的。有人臉上 覺得掛不住，教練罵的也太狠了…… 於是這番話沒有起到李靈希望起到的作用，大家雖然表面上老實了下來，實 際上已經產生了裂痕。而且這裂痕還在擴大。 布挺終於從門柱上溜了下來，他不知道前面究竟是因為什麼會突然自己人鬧 矛盾，不過那個任少凱自己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幹得好！阿劍！改天我請你吃肯 德基！ 這個廢柴全然忘記了他們都是隊友來著，也忘了究竟是誰才是導致這次衝突 的罪魁禍首。 ※※※四十四中出人意料的領先，這讓他們的拉拉隊格外來勁，剩下的比賽 中不斷在布挺後面製造噪音。他們也發現這個門將是菜鳥，於是利用一切機會幹 擾他，希望他繼續出現失誤。另外一點就是經常嘲笑他，取笑布挺成了這些人看 球的一大重點。 他們支持的球隊在場上因為領先越戰越猛，鬥志昂揚。反觀求知中學卻好像 一盤散沙，前衛拿球都不傳給臧劍，臧劍也不伸手要球，他寧肯在前面站著不動 也不回防，冷眼旁觀自己的「隊友」們手忙腳亂。 這樣的狀態能踢好比賽才有鬼了，於是四十四中的第二個進球如約而至。距 離第一個進球二十一分鐘之後，他們的前鋒在求知中學禁區裡面拿球之後，竟然 沒有一個人上去逼搶，雖然布挺很努力的出擊封堵角度，仍然無濟於事。對方從 容起腳，將足球射進了遠端上角，2 ：0 ！ 四十四中看台一片歡騰，求知中學的觀眾也沒有心思取笑布挺了，這個球不 是他的責任…… 看到球隊這樣丟球，李靈憤怒的將手中的戰術板砸在了地上。他的舉動甚至 把兩個經理人都嚇了一跳，有些害怕的看著他。「這群王八羔子！」他在牙縫中 擠出這句話之後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雙手環胸，一句話都不再說。 布挺對於丟了兩個球也很憤怒。已經兩個球了啊！這樣他還怎麼向王薇表現 證明自己？證明個屁呀！ 「你們在幹什麼？為什麼沒有人上去防守？你們木頭人啊？」他指著後衛們 大罵，「看不到他射門啊？眼睛瞎了都？」 沒人理他，面對他的指責，後衛們只是把頭一偏。布挺盯著他們的背影，胸 膛劇烈起伏，雙拳緊緊攥攏。媽的，丟球的不是你們是吧？無比鬱悶還無處發洩 的布挺回身狠狠踢了門柱一腳。 ※※※看見這一幕，坐在看台上的張維樂不可支，她就好像看到了世間最好 笑的一幕，完全不顧形象的捧腹大笑。求知中學越亂，她就越高興。求知中學輸 的越慘，她就越得意。之前受的氣，現在終於討回來了！ 攝影師用狐疑的目光看著她，在心裡嘀咕這人不會笑傻了吧？ 發現攝影師看自己的目光不對勁，張維止住了笑，一本正經地問道：「剛才 那個教練摔東西的一幕拍下來了吧？」 攝影師點點頭。 「很好，繼續工作去吧。」張維點點頭，對方轉過身去，她又捂著肚子笑上 了…… ※※※中場休息之前，求知中學以兩個球落後於四十四中，所以他們的休息 地在中場休息的時候一片寂靜。相反對方則歡天喜地的，彷彿上一場比賽他們和 地質附中的中場休息，不過對像顛倒了。 李靈對於這支球隊什麼都沒說，整個中場休息都黑著臉一言不發，王薇使勁 拿眼神示意他應該說點什麼，他假裝沒看到。 布挺一回來就把手套扔在地上，他對球隊的表現不滿，只能拿手套撒氣。再 加上這手套不合手，讓他守起門來很難受，勒得滿手都是汗。臧劍坐在一角酷酷 的不發表任何意見。任少凱看見李靈那個樣子也不好找臧劍的麻煩了，大家全都 沉默著任憑時間流逝。 對於他們來說這中場休息好像煎熬，直到主裁判示意他們該上場了，所有人 才長出一口氣，逃命似的跑上了場。 王薇埋怨李靈：「教練，你怎麼不說點什麼？難道看著我們輸球嗎？」 李靈沒好氣地說：「輸了好！我巴不得他們輸掉！」 王薇無奈歎口氣，不再言語了。 ※※※下半場情況絲毫沒有改觀，求知中學表現之差，讓他們自己的學生都 看不下去了，不少人乾脆提前退場。對於他們來說，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垃圾 比賽上，不如去找一家網吧上網玩遊戲，或者叫上三五好友去逛街。 看台上的人越來越少，只有興奮的四十四中人還在堅守崗位。李靈繼續坐在 自己的椅子上，一言不發的看著球場。 下半場四十四中再入三球，其中因為後防線盯人不緊，漏人造成丟球的兩個， 布挺自己失誤的一個。最終的比分定格在了5 ：0 上面。第一場比賽五球狂勝地 質附中的求知中學，在這場比賽被別人五球狂掃。 比賽結束之後的四十四中幾乎不敢相信他們能夠取得這樣輝煌的成績，一個 個在敵人的球場就迫不及待的開始了慶祝狂歡。不過他們也不用擔心求知的觀眾 找他們麻煩，因為求知學生已經走完了。 這場比賽是求知中學的恥辱，不是因為他們0 ：5 失利，去年還有更大比分 的失利呢。而是因為他們輸給了對頭四十四中。四十四中認為這場比賽是他們絕 對不能輸的，求知中學又何嘗不是？ 在看台上看完整場比賽的胖校長失望無比，他現在後悔不該把那筆獎金發給 自己侄子了…… 賽前被無數人關注，寄予厚望的臧劍沒有一球入帳，他已經被這輪比賽上演 了帽子戲法的閻飛宇以五個總進球數反超，丟掉了射手榜第一的位置，下滑到了 第二。 相反，門將布挺反而收穫了他的第一個進球，只不過那是一粒攤到誰身上都 不想要的烏龍球…… 077.發飆的楊煒 我們完全可以通過面前這篇新聞稿來想像張維在寫的時候是懷著怎樣一種興 奮的心情，她必定手舞足蹈，必定會在寫作過程中因為樂不可支而不得不暫時停 下手中的工作。因為這篇新聞中的每個字，每個標點都帶著一股濃濃的嘲諷味道。 *** 李靈甚至能通過這些字看到張維那張得意洋洋的笑臉。 *** 求知中學足球隊出名了，他們揭幕戰五球狂勝地質附中都沒有現在這麼 出名。「市長杯」專版上一張巨大的照片格外醒目，正是布挺抱著門柱的鏡頭， 足球靜靜躺在他身後的球門裡面。在這張照片旁邊還有兩張稍小的照片：他李靈 捂著臉坐在椅子上，以及臧劍和任少凱發生衝突。全都是求知中學丟臉的鏡頭， 很明顯這是經過精心安排設計過的。 *** 「……做為年年都參加『市長杯』，但是卻一次沒有小組出線過的求知 中學，在高中足球圈子裡面一直都默默無聞，也許是太想出名了，於是昨天下午 記者有幸看到了這場『精彩紛呈』的比賽。……這位名叫布挺的門將也許是記者 見過最搞笑的門將了，求知中學開場就丟球和他那個低級到不能再低級的失誤有 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讓我們來看看他是如何把對方的射門送進自家球門的……」 *** 接著張維用了大量生動翔實的文字從各個角度把布挺的這個失誤描述了 一番，恨不得把現場鏡頭錄下來放給讀者看。就連李靈都不得不承認這丫頭文字 功底不錯，能讓他又一次回想起當時的一幕。 隨後她在文章裡面極盡能事，醜化求知中學，將求知中學說成一盤散沙，場 上內訌群毆，互相指責，沒有配合……雖然實事就是如此，不過讓她添油加醋這 麼一說，情況更嚴重了。 「這個……混蛋女人！」李靈將手中的報紙扔了出去，嘩啦啦散了一地。 ※※※布挺剛剛和晉靜、臧劍踏進高一三班的教室，就看到有人對他高高舉 起了手中的報紙：「布挺！你上報紙了噢！」 教室裡面哄堂大笑。 三人覺得奇怪，那人又拿起報紙煞有介事的念道：「當時四十四中的前鋒在 禁區外面一腳遠射，這本來不是腳有威脅的射門，除了角度稍微刁一些之外，要 速度沒速度，要力量沒力量。但就是這麼一腳毫無質量的射門卻洞穿了求知中學 的大門，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他念到這裡，稍微頓了頓，地下很配合的響起了 哄笑聲。 晉靜已經猜到了是怎麼回事，她的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 「噹噹噹！答案揭曉！原因就是——求知中學門將布挺在抱住足球之後突然 大叫一聲，隨後把手中的足球扔進了自家球門！隨後他雙手緊緊抱住了面前的門 柱！」 笑聲更大了，還有人在拍桌子跺腳。 「啊！不要！」念報紙的人模仿著那一幕抱住了自己的同桌，同學們笑得更 開心了。 布挺呆呆的站在門口，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笑得這麼高興。 「別笑啦！」晉靜猛地高聲尖叫道，大家被她的女高音嚇了一跳，一個個愣 愣地看著她。 「別笑啦！有什麼好笑的？」晉靜憤怒地質問她的同學，「阿布難道不是你 們的同學嗎？你們難道不是求知中學的學生嗎？自己的學校輸球你們就這麼開心？ 自己的同學被別人羞辱，你們竟然還有臉笑！你們還是人嗎？你們究竟有沒有羞 恥心！」 她這番話罵的全班同學鴉雀無聲，隨後眾目睽睽之下，她拉著布挺的手轉身 跑了出去，臧劍瞪了那些人一眼，也跟了出去。 在校門口三人碰上了才到學校的楊煒。這個時候大家都是往裡走，偏偏他們 三個是向外走，楊煒隔著老遠叫了一聲：「喂，你們要去幹什麼？」 晉靜頭也不回道：「楊煒，幫我們向翟老師請假！」語氣中頗為不快。 「請假？理由呢！告訴我理由……」眼看三人越走越遠，楊煒又追不上，只 好提著嗓子喊道。 「你自己編……」她的聲音遠遠傳來，三人已經走遠了。 看著三個人的背影，楊煒不解的搖搖頭。 當他走進教室的時候，明顯發現氣氛不對頭。現在是早自習之前的時間，班 主任並不在教室裡面，同學們卻都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位置上，就算說話都輕聲 細語。他可從來沒見自己班級的同學有這麼老實過。 他奇怪的環視了一下，隨後放下書包，坐在位置上開始考慮怎麼編那個借口 …… 翟貴順剛剛從辦公室裡面出來，就覺得今天又不對頭，隔壁自己的教室很安 靜。有老師在裡面嗎？不對呀，平時早讀就算有任課老師看管，那聲音都大得很， 今天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邁進教室，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被學生無視了。沒有人注意到他進來，大家 都在埋頭忙自己的事情，閒聊的人連一個都找不到。嘿，今天真是見鬼了！ 翟貴順咳嗽一聲，學生們這才抬起頭。他掃了一眼教室，全都來了，除了楊 煒旁邊兩個位置和後面角落一個位置，它們是空著的。 「怎麼回事？」他問道。 楊煒舉起了手：「翟老師，晉靜，呃，晉靜身體不太舒服，布挺和臧劍兩個 人送她去醫院了。」他這話說的磕磕絆絆，稍微聰明一點的人都能聽出不對勁來 他這話說完，教室裡面不少人又把頭埋了下去。翟貴順當然注意到了學生們的異 樣，他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們。也許是發現班主任在看著自己，一個個將頭埋的更 低了。 翟貴順收回目光，對楊煒點點頭：「知道了。我有事情宣佈，放學後你把這 事情告訴他們三個就行了。」 楊煒答應著坐了下來，他心裡長出一口氣。沒想到自己臨時想起來的借口真 的騙過了班主任，老翟的嚴厲是全校聞名的，他要想整人的話，絕對會整的讓你 哭都哭不出來。 「很好，那麼我們來說說期中考試的事情……」 ※※※三個穿著求知中學校服，背著書包的學生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現在是星期二上午十點，上班上課時間，可是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依然很多。這 座城市便是如此，就算是星期一上午，商場裡面的顧客也絲毫不見少，大家好像 都不用工作一樣。隨處可見年輕小伙子不為生計忙碌，而是坐在茶館裡面悠哉游 哉的喝著茶，聊著天，打著牌。 很顯然，晉靜、布挺、臧劍三人也肯定會被認為是那種逃課出來玩的不良學 生。 「喂，晉靜，我們要去哪兒啊？」布挺跟在晉靜後面，三個人已經這麼漫無 目的的走了很久。 晉靜也不知道，這可是她從幼兒園起直到高中的學生生涯中第一次逃學呢。 人家逃學是為了打電動，上網，或者去逛街買東西，可他們呢？原本就沒有目標， 一時衝動之下，不想和那群人呆在一間教室。現在跑出來卻不知道應該去哪兒了。 她停下腳步，站在十字路口，茫然的看著四周。來來往往的人，川流不息的 車，喧囂的聲音都讓她倍感疲憊。「我……不知道。」她咬著嘴唇說。 從小學到高中，阿布總是不停的被身邊的人嘲笑，羞辱，拿來開玩笑。他們 只顧自己高興，卻從來沒有考慮過被嘲笑的阿布的心情。但是讓她更生氣的是， 被嘲笑的阿布一次都沒有反駁過他們，沒有大聲呵斥讓他們閉嘴，他總是滿不在 乎，彷彿被嘲笑的不是他一樣。久而久之，晉靜也就隨他去了，反正他們嘲笑阿 布，他也不會少塊肉。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阿布在努力，那場比賽雖然我們丟了五個球，但是阿布 很努力的在比賽了，丟球不全是他的責任，憑什麼大家都要笑他？出了什麼問題， 大家都只知道把責任推給阿布，就因為他以前表現的廢物了一點，以後都活該被 嘲笑？誰規定的？誰規定的！ 晉靜眼裡啜著淚水，她很想哭。自己最親近的男孩子被別人看不起，被別人 嘲笑，她是真的真的很生氣啊，胸中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爆炸了一樣。但她不能哭， 最起碼不能當著阿布的面流淚，絕對不能讓阿布看到自己也有軟弱的一面，絕對 不能！ 偷偷把淚水抹掉，晉靜轉過身看著兩個男孩子笑道：「阿布，阿劍，你們走 累了嗎？」 兩人搖搖頭。 「好不容易跑出來了，肯定要好好玩玩呀！」她裝作很興奮地說道，「我們 去逛街，中午去阿劍最喜歡的肯德基吃飯，下午繼續逛好不好？」 臧劍聽說有好吃的，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布挺遲疑了一下，也點頭同意了。 「那好！我知道有家商店有很多可愛的娃娃，我們先去那兒……」晉靜的聲 音充滿了活力，真的聽不出來她曾經生氣過。 ※※※課間操結束之後，王亮把一張報紙塞給了楊煒。 「看看吧。」 楊煒發現那是昨天出的晚報，他沒有看報紙的習慣，除了《體壇週報》《足 球報》，其他報紙一律不看。王亮給他的只有一張，正是「市長杯」的版面。他 首先看到了布挺抱著門柱的大幅照片，隨後便是那段嘲諷的文字。楊煒看的手不 停的抖，到最後乾脆「嘶啦」一聲，將報紙扯成了兩半。 「這個傻屄記者！」他罵道，「她究竟懂不懂足球？第一個丟球布挺如果不 放棄足球腦袋就要撞到門柱上去！她腦子裡有屎呀！後面丟得幾個球純粹是因為 球隊已經散了，關布挺什麼事？傻屄！王八蛋！」 楊煒的反應是在王亮預料中的，他等對方發洩完了才繼續說道：「其實布挺 他們請假也和這個有關。當時他們進來，有人拿著報紙大聲地念給他們聽，全班 都在笑。晉靜肯定受了刺激，她把大家都罵了一頓，然後拉著布挺就走了。那個 ……當時我也在笑，其實你也知道，我們球隊的人，經常開開玩笑的，我真的不 是惡意的……你要相信我啊，楊煒。我知道你和布挺他們關係好，幫我向他道聲 歉吧……」 楊煒愣愣地看著王亮，沒想到惹得三個人逃學的事情竟然不是這個記者，而 是自己的同學。 顯然，楊煒的眼神明白無誤的告訴了王亮自己此時的心情——他很失望，也 很受傷。作為布挺的好朋友，和他同病相憐的廢物白癡，他能夠明白布挺和晉靜 當時的心情。在球場上大比分輸球之後，心情本來就不好，沒想到和自己一個班 級的同學還要拿這事來取笑自己，就好像被自己人從後面捅了一刀，失望、委屈、 憤怒……這些情緒糾集在一起，讓楊煒也有了罵人的衝動。 「那個念報紙的人是誰？」他冷冷地問。 「趙……趙東陽。」 此人是班級裡面的優等生，學習成績非常好，據說在初中曾被認為是學校的 天才。很受父母老師的寵愛，以至於養成了驕縱的個性。平時在班級裡面不太關 心班級事務，翟貴順本來想讓他做學習委員的，結果他以耽誤時間為由拒絕了。 自恃甚高，看楊煒、布挺這些倒數一直都不順眼，楊煒也早就看不順眼他了，今 天總算讓他逮著一個機會…… 「喂，楊煒，你可一定要幫我把話帶到啊……」 「你自己說去！」楊煒語氣很不好的推開王亮，然後徑直向坐在座位上看書 的趙東陽走去。 上個學期是你罵老子的吧（參看第30章楊煒的離隊）？現在又是你嘲笑布挺 的吧？你個瓜娃子！老子今天也爺們兒一回，新帳舊賬咱一塊算！ 他死死瞪著趙東陽，向他大步走去。王亮都被楊煒的氣勢嚇住了，他甚至連 拉住楊煒都給忘了。 「趙東陽！」楊煒猛地一把抓住對方的領子，將他按在桌面上，「你個瓜娃 子！你早讀的時候干了啥子？你說，你說啊！」他用力按著對方，趙東陽想要反 抗都沒法，第一次看到楊煒也有這麼大的力氣。 他狂吼著，面目猙獰。旁邊的人嚇的誰都不敢上來把他們拉開。 「我……我干了啥子？我啥子……都沒幹！」趙東陽在拚命掙扎，被人將臉 扭著按在桌子上，那滋味確實不好受。 「扯謊！」見對方不老實，楊煒手上的力氣又大了一分，頓時趙東陽殺豬一 般慘叫起來。「你給老子扯！布挺招你惹你了？你個瓜娃子，你個傻屄！」他的 氣勢把趙東陽嚇崩潰了，哇的一聲，這可憐蟲哭了出來…… 旁邊的同學都嚇壞了，還是班長武茜最先反應過來，她跑出去叫班主任了。 當翟貴順從自己的辦公室跑進教室的時候，楊煒已經被幾個男生拉開了，就 算這樣他仍然怒氣沖沖地瞪著趙東陽。而趙東陽則捂著自己的耳朵在旁邊抽泣… … 被掀翻的課桌和板凳，散了一地的文具書本，兩個當事人，一群不知所措的 學生……面對這殘局，翟貴順板起了臉。 「楊煒！明天把你父母叫來，他們兩個都要來！」 楊煒仍然硬著脖子看向趙東陽，似乎沒把班主任老師的話放在心上。他啐了 一口：「哭！沒出息！」 「聽到沒有？！」翟貴順把聲音提高了。 「聽到了……」剛才還硬漢形象的楊煒馬上如他名字的諧音一樣軟了下來。 有人發出了輕微的笑聲，但這笑聲很快就自動消失了。 看見楊煒被叫了家長，趙東陽心裡舒坦了，他破涕為笑，絲毫不在意楊煒對 他的嘲諷。 沒想到翟貴順扭頭瞪著他：「你也一樣，明天給我叫家長！」 「可……翟老師，我什麼都沒做……」 「少廢話！讓你叫你就叫！」翟貴順兩眼瞪得像銅鈴。 趙東陽不吭聲了，但是心裡已經把楊煒和翟貴順罵了無數遍，這可是他學生 生涯中第一次被老師單獨叫家長。 下節課的任課老師早就來到了教室門口，但是看著這場面，她也不好進來， 只能站在外面等著翟貴順把事情處理完。 「把桌子扶起來，準備上課了！」說完他轉身對數學老師點頭致意，黑著臉 走了。 他剛剛走，教室裡面又重新活躍起來，大家都在興致勃勃的談論剛才楊煒發 飆的情景。只有楊煒垂頭喪氣的坐在自己座位上，心裡想著晚上回家要怎麼給自 己的父母說，看來少不了又是一頓打了。衝動是魔鬼呀，衝動是魔鬼…… 就在這個時候他接到一張紙條，是王亮傳來的。上面畫了一個蹩腳的大拇指， 旁邊寫著：「牛逼！老子早就看那娃不順眼了！」 看到這樣的話，楊煒頓時把自己剛才的擔憂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提筆回復到 ：「小意思哈！要不是老翟出來，老子一定把他打的連他老漢兒都認不出來！」 當紙條傳過去之後，兩人隔著半間教室，嘿嘿對笑起來。 078.晉靜的心 訓練時間，李靈來到球場上，卻發現球隊中少了人。對於兩個美女經理人， 他總是很在意的，晉靜今天沒來，和她在一起的臧劍與布挺也不在隊裡。球隊的 氣氛因為上一場比賽輸了球也不太好，大家都選擇了沉默，沒有人在乎他們少了 兩個隊友一個經理人。 *** 他拉住了王薇：「晉靜他們去哪兒了？」 *** 王薇搖搖頭：「我去他們班上問過了，據說早上就請假了。」 *** 李靈摸摸自己的平頭，然後對王薇說：「算了，我們開始訓練吧。」說 完他招手示意大家集合。 *** 看著站在自己眼前卻無精打采的球員，李靈就來氣。前天那場比賽可還 歷歷在目呢。五球慘敗，還不容易得來的淨勝球和積分優勢蕩然無存。現在他們 所在的H 小組形勢是這樣的：兩輪過後，全部四支球隊同積三分，求知中學，四 十四中，和剛剛戰勝了對手的地質附中，以及在第一輪戰勝了四十四中的十八中。 這是李靈見過最亂的小組形勢，兩輪過後，任何一支球隊都有可能被淘汰， 也都可能晉級。剩下一輪，大家捉對廝殺，獲勝的球隊肯定可以晉級，但是如果 打平……那前途可就堪憂了。 原本第一場比賽之後他對球隊的出線前景充滿了希望，現在他卻緊緊皺起了 眉頭。球隊新敗，士氣定然大受打擊，比士氣受損更嚴重的則是球隊內部的不團 結，今天布挺和臧劍沒來，他估計可能和比賽那天的內訌有關。這樣軍心渙散毫 無鬥志的球隊，你讓他李靈怎麼帶領他們出線？就是裡傑卡爾德來了，也肯定沒 轍。 看著球隊這幅模樣，李靈很想揮揮手讓大家解散回家，他實在沒興趣陪這群 小屁孩玩兒。不過他又轉念一想，自己現在是一隊之主，是教練，不能再像以前 那樣甩手就走了。要知道現在他每一個決定牽涉到的不光是他自己，還有面前這 十幾號人呢。沒法再由著自己性子做事了，頭上頂著「教練」「老師」頭銜的也 就意味著背上了責任和負擔，唉！真累呀！ 這幫小混蛋讓自己不爽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今天咱們不訓練了，咱們…… 「跑圈！全部跑圈，跑到訓練結束！」李靈揮手道，底下頓時響起一片哀嚎。 「還愣著幹什麼？給我跑！」 李靈像個魔鬼一樣揮舞著手臂。這是你們輸球的懲罰！格老子！ 看著球員們在跑道上稀稀拉拉跑著步，李靈卻在為第三場比賽而頭疼。照這 情況下去，他覺得下場比賽就是今年求知中學的最後一場比賽，球隊內部一盤散 沙，戰鬥力大損，他看不出還有什麼希望。如今臧劍和布挺無故缺席訓練，更是 將這種矛盾表面化了。 想到這裡，他又怨恨起那個名叫「張維」的記者來。在報紙上亂寫一通，害 的自己的球隊成了全市的笑柄，顏面盡失！ 這個週末的比賽要怎麼打呀！ ※※※晉靜、布挺、臧劍三人還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著。家長不知道他們 今天逃學了，所以肯定要熬到真正的放學時間才能回家，否則必定會被懷疑。能 玩的都玩了，能逛地也都逛了，雖說晉靜嚷嚷著要買這買那的，但是考慮到他們 是逃學出來的，如果放學回家抱著一大堆玩具進門那麼什麼謊言都沒用了，所以 三個人現在還是兩手空空。 走了一整天就算是晉靜的雙腳也受不了，何況兩個不善逛街的男人？他們決 定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然後等放學時間到了就回家。 三個人找了一個健身廣場，說是廣場其實不過是一塊很小的三角空地，地面 用地轉鋪的還算平整，中間豎起來了一些建議的健身器具。這裡只有晚飯後老頭 老太來健健身，大多數時候都是小孩子的遊樂場。 三人在三個形似「腳踏車」的健身器具上坐下來休息，看著廣場上跑來跑去 的小孩子，以及照顧他們的家長。這旁邊就是一個幼兒園，現在正是放學時間， 所以異常熱鬧。 晉靜的注意力都被這些活潑可愛的小孩子吸引住了，她的目光追隨著孩子們 充滿活力的背影。 「啊呀！要跌倒了！」 「哈哈！快跑快跑！」 「好可愛呀！」看著孩子們，晉靜由衷感歎道。 布挺撇撇嘴：「有什麼可愛的？看把鼻涕蹭你衣服上你還說可愛不可愛！小 屁孩一群，吵死了！」 現在的幼兒園門口確實非常吵鬧，孩子們的尖叫聲，大人們的招呼聲，以及 各種自行車的鈴聲，電動車的喇叭聲交織在一起。真的很容易讓心情不好的人變 得更加煩躁。 晉靜白了他一眼：「嘁！說的阿布不是從小孩子過來的一樣！」 布挺挺挺胸：「關鍵我現在不是小屁孩了！我以後要是結婚了，一定不會要 孩子！照顧小孩真煩人……」 「你敢！」晉靜瞪了他一眼，喝道。 布挺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他嘟囔著說：「我不要孩子，你激動什麼呀！又不 關你事……」 「怎麼不關我事？怎麼就不關我……」突然想到什麼，晉靜打住不說了，她 扭頭看向臧劍，轉移了話題。「阿劍你以後呢？」 臧劍看著那些被父母爺爺奶奶牽著手從自己面前走過的小孩子說：「在下不 知，若在下有朝一日能夠……的話，在下希望有一個孩子吧。」 晉靜大讚：「真好！我就知道阿劍你會這麼說的！瞧瞧，這才是有愛心的人， 誰像某人？」 布挺哼了一聲。「阿劍，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自己現在的想法有多錯，錯 的離譜。我爸媽肯定就是因為覺得照顧我太麻煩了，所以才跑到美國不願回來的 ……」 「胡說！」晉靜打斷了他的話，「叔叔阿姨才不是那樣的人，他們很喜歡你。 只是因為工作需要，才去美國的！」 「鬼才相信……」布挺撇嘴道，「工作原因……賺再多錢有什麼用？給我再 多錢有什麼用？」 見布挺情緒有些激動，晉靜連忙安慰道：「其實也沒有那麼差啦，反正阿布 你很快就要去美國了吧？到時候不就可以團聚了？」她這話剛說出來就馬上發現 自己說錯了話，她一直不願意在布挺面前提起去美國的事情，就是害怕自己會這 樣失去他。 果然布挺苦笑了一下，看著晉靜：「你也很希望我去美國嗎？」 「我……」晉靜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不希望？她確實不希望，但是萬一人 家心裡希望全家團圓，自己這麼說不是很不禮貌嗎？希望？鬼才希望他去！ 幸好臧劍及時插嘴，給她解圍了：「去美國？不好嗎？布兄可以和你的父母 共享天倫之樂了。」 布挺瞪了他一眼：「我走了，誰照顧你？怎麼說你也是我弟弟！」 「在下……能夠自己照顧自己的。」 「鬼才相信！」布挺說道。老實說晉靜也不相信。 隨後，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他們沉默的原因各自不同，其他同齡人頂多是 為考試考不好或者穿什麼吃什麼而煩心，他們卻要為各自的未來煩惱。 三個人就這樣沉默著任憑時間流逝，幼兒園的大門已經關閉，路邊的街燈也 一盞接一盞的點亮。有個明顯是吃飽了飯的老大爺站在「腳踏車」旁邊，奇怪的 看著三個發呆的小孩子，他咳嗽了一聲：「小伙子，你要是不用，能不能讓我用 用？」 布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從那上面跳下來：「啊，對不起，你用吧，你用吧！」 他這才注意到時間已經不早了。「喂，我們走吧，我肚子餓了。」 臧劍點點頭，也從「腳踏車」上跳下來。 晉靜反應稍微慢了一些，她先是坐在那上面愣愣看著布挺，不知道在想什麼。 隨後才在布挺的催促下跳了下來。 看著布挺走在前面的背影，她真想上去拉住他問：「你自己希望去美國嗎？」 但她缺乏勇氣，話在嘴邊繞了很久很久，就是邁不動腿，張不了口。 她在後面幽幽歎了口氣。 ※※※當第二天布挺重新來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沒有人再拿著報紙羞辱他了。 楊煒很得意的向他展示自己胳膊上的青紫痕跡。 「咦，你這是幹什麼了？」布挺奇怪。 「被我爸打了！」楊煒昂著頭，一臉驕傲地說。 「日，你沒傻吧？被你爸打了還這麼得意？」 「嘁！傷疤是男子漢的勳章！知道昨天上早讀侮辱你的那個瓜娃子嗎？被我 打了一頓！」楊煒語氣中充滿了驕傲。 布挺傻了，他從來沒見楊煒主動揍過人，別說主動了，連被動還擊都沒有。 以前被人欺負了只有哭著討饒的份，沒想到竟然為了自己爺們兒了一回。好遺憾！ 死胖子不陽痿的時候自己竟然不在身邊，沒有親眼看到！ 「真的！太牛逼了，楊煒你終於不陽痿了哈！」布挺興奮的喊，卻惹來其他 同學詭異的目光。 「咳咳！」楊煒咳嗽了一聲，「如果不是老翟來了，老子非把那娃打殘！」 「老翟都驚動了？」前面的晉靜也感興趣的扭回頭參與他們的話題。 「是呀，他讓我叫家長來著……」說到這裡楊煒語氣明顯弱了不少。 「那你不是？」晉靜問道，她基本上已經知道等待楊煒的結果是什麼。 果然楊煒捲起了袖子，再次向兩人展示自己左手上的傷痕。「瞧。」 晉靜捂著嘴，「太過分了……不過怎麼只打左手，不打右手？」 「笨。右手打了他還怎麼寫作業？」布挺道。楊煒也點點頭，示意布挺說的 就是正確答案。 晉靜聽的目瞪口呆，還有這種事情。她從小到大別說挨打了，挨罵的時候都 屈指可數，所以壓根兒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看著晉靜不忍的表情，楊煒很高興，他覺得自己這個白癡也有一方面讓晉靜 覺得自愧弗如了，在挨打次數上他總算是超越了晉靜。這麼一想，胳膊上的痛也 不算什麼了。「哼哼！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 看著他陶醉的神情，布挺咧咧嘴。倒是晉靜很認真的感謝他：「謝謝你啊， 楊煒。謝謝你幫阿布出頭，不過下次別被自己的父母打了……」 晉靜的感謝讓楊煒有些受寵若驚，說話都結巴了。「哪兒有、有。朋、朋友 嘛，這點事情，小意思啦！」 布挺一把摟住楊煒肉嘟嘟的脖子：「就是，我們倆誰跟誰呀！」 晉靜瞪了他一眼，轉頭對楊煒說：「還是要感謝，這麼多年你都和阿布在一 起……」她想起了寒假中的同學會，這兩個被遺忘得初中同學。很多時候自己也 許都無意識的遺忘了他們，不管她對阿布是期望還是失望，只有楊煒對他的態度 沒有絲毫變化過。作為老師眼中的乖乖女，同學們心目中的優等生，在她看不到 的角落裡面，這兩個人肯定都這樣一路扶持安慰自嘲走了過來，也許他們經常互 相嘲笑，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看不起過對方。他們和自己似乎不是一個世界的， 別人不理解他們，他們互相理解；別人譏笑他們，他們就互相調侃；別人……他 們…… 楊煒應該還不知道阿布這個學期就要遠走美國。自己以前一直以為她對布挺 的感情無人可及，但其實楊煒一點都不輸給他。到時候他知道阿布要走了，心裡 會怎麼想？阿布，你就這麼狠心拋下你最好的朋友和我去那個完全陌生的國度嗎？ 沒有我和楊煒，你會寂寞嗎？你會不習慣嗎？你會……想我們嗎？ 「……這麼多年你都和阿布在一起，很多時候幫我照顧他，哪怕我顧不到的 地方，都還有你。」她說著，兩人不明白今天的晉靜是怎麼了，傻愣愣的看著她。 「阿布能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覺得很慶幸。我不是代他感謝你，我是自己 要感謝你的。」說完晉靜復又看著布挺，真想對他說：「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但是不爭氣的自己就是無法將這話說出口。難道習慣了自己管教阿布的身份，讓 她沒辦法當一個希望哥哥照顧的妹妹了嗎？ 布挺迷茫地看著晉靜，他不明白今天的晉靜是怎麼了。 晉靜歎了口氣，扭回了身子，趴在桌子上不再言語。同桌裴文雪輕輕觸碰她 ：「怎麼了？」 晉靜把頭埋在胳膊裡面搖搖。裴文雪回頭看著布挺和楊煒問：「她怎麼了？」 楊煒搖搖頭，布挺則聳聳肩：「不知道。」 三個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趴在桌子上的晉靜。 ※※※楊煒的父母一大早就去單位請假，然後回家匯合再去兒子的學校。路 上他們不停的猜測著班主任老師叫他們兩個都要究竟是為了什麼，一定是大事。 最後猜了半天，他們都認為肯定和馬上就要舉行的期中考時有關。自己兒子雖然 不怎麼爭氣，但絕對不是什麼惹事生非的人，除了學習成績，他們想不出其他需 要他們去學校的理由了。 上個學期雖然兒子考了倒數第三，比期中考試的倒數第二進步了一個名次。 但是他們在發現兩次倒數第一是同一個人，倒數第二又是布挺之後，馬上否定了 兒子的努力和成績，甚至宣稱不排除他們兩個聯合起來故意放水的可能。因此這 個倒數第三非但沒有解放楊煒，反而讓他的寒假失去了自由。 帶著對自己兒子的強烈不自信，兩人敲開了高一三班班主任辦公室的門。 但當他們推門而入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辦公室裡面不單單只有班主任翟老 師一個人，在他旁邊還坐著一個年輕人。兩人明顯在聊天，發現他們的到來之後 都很熱情的站了起來，面帶笑容地招呼道：「是楊煒的家長吧？我們上個學期家 長會見過的。來，進來坐吧！」他指指屋內的兩把椅子。 兩個人搞不明白為什麼班主任老師見到他們笑得如此高興，自己兒子學習成 績不好應該不會這樣笑吧？ 他們不知道老師叫他們來究竟是為什麼。 兩人剛一落座就迫不及待的詢問道：「那個……翟老師，請問我們的兒子犯 了什麼錯？學習成績又下降了嗎？」 翟貴順微笑著搖搖頭：「楊煒在學習方面一直都很努力，這點你們放心。我 叫你們來呢，是因為昨天你們的兒子，楊煒他和同學之間起了一些小糾紛……」 李靈不動聲色看著翟貴順和兩位家長瞎扯，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說服 兩位家長同意解除對楊煒的「足球禁令」，上場比賽的慘敗讓他意識到憑借自己 的力量還沒有辦法帶領球隊取得勝利，他需要一個有能力的助手。而能夠一個人 帶領弱隊三班成為全校亞軍的楊煒顯然具有這種能力。 在弄明白自己的兒子不是因為學習成績差，而是因為在學校和人打架才被叫 來的兩位家長，終於把心放下去了。打架這事情我們可以暫時拋開不談，只要孩 子不是學習成績變差那就行。 「好的好的，翟老師我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教訓他！」作爸爸的忙不迭點頭， 打肯定是要打的，不過不會打那麼狠了。只要學習成績上去了，你就是要抽煙咱 也干…… 翟貴順擺擺手：「其實啊，對於孩子還是要教育為主。棍棒底下出孝子現在 已經不時興了。另外還有一件事情我們希望和你們商量。」 聽到老翟這麼說，李靈很配合的站起來，對兩位疑惑的家長和善地笑笑。 「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學校足球隊的主教練，李靈老師。」翟貴順對兩位家 長道，今天的他真是難得沒有把臉板起來呢。 楊煒的父母吃驚地看著這位長的很敦實，眉宇間卻還有些匪氣的男人，竟然 是學校的老師，而且還是足球隊的教練！這是唱的哪一出呀？咱們孩子什麼時候 和校足球隊扯上關係了？兩個老師都笑瞇瞇的看著他們，反而更讓他們心裡七上 八下，拿不準了。 今天這趟學校之行，有古怪哦！ 079.楊煒的理想 當李靈將找他們來的真正目的說出來之後，兩位家長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班主任和這位教練老師叫他們來竟然是為了自己兒子進入校隊的事情！ 「……我希望你們能夠認真考慮一下。對於我來說，你們的兒子真的是我所 見過最有這方面天賦的孩子了。小小年紀就能把足球技戰術吃的這麼透，我甚至 覺得如果在這方面刻意培養一下，他以後一定會成為名優秀的足球教練。」李靈 說的慷慨激昂，但顯然對方對此毫不感興趣。 「謝謝老師對他的表揚，不過我們還是覺得學生應該以學習為主，學習成績 不好其他什麼再好都沒用。」最先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的是楊煒的爸爸，他毫不猶 豫的拒絕了李靈的要求。「所以，除非他的學習成績能夠達到我們滿意的地步， 否則我們不會讓他再接觸足球的。」 李靈對他們這麼快就拒絕自己的請求有些失望，他看了看翟貴順，決定再努 把力。 「嗯……我想問一下，你們的兒子理想是什麼？他有對你們提起過嗎？」 楊煒爸爸和媽媽對視一眼，有些詫異，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似乎從來沒有對他們說起過未來想要做什麼，而他們也沒問。 兩人搖搖頭：「我們不知道，他也沒對我們說過。」 李靈輕輕歎口氣。他真想直說「你們是不稱職的父母」，卻怕惹對方生氣， 什麼都談不成了。他只能盡量委婉地說：「這個……我覺得你們稍微瞭解一下你 們孩子現在在想什麼會比較好。學生確實應該學習沒錯，不過也不能只學習，畢 竟他們需要全面成長嘛。你們瞧我……」他不得不現身說法。 「我在高中的時候是有名的調皮搗蛋學生，也就是俗稱的『差生』，逃學逃 課不交作業，什麼都幹過。可你們看現在的我，我在求知中學當了老師。」李靈 打賭對方肯定不知道他是怎麼進這所學校來做老師的，所以他可以把自己編成一 個勵志故事的主角。 「直到我高二的時候，我身邊的人都不相信我能考上大學。高三我努力了一 年，最後我上了大學。因此啊，其實外界不管如何都不重要，關鍵是孩子自己的 想法，如果你們能夠讓他知道應該為自己學習努力，而不是為了你們，我想他的 積極性會更高一些。我上學的時候，我父母經常罵我笨，怎麼學都學不好，那個 時候我反而有逆反心理——我想你們能明白這種心理吧？」 見對方點頭，他才繼續往下說。 「因此，你們管的越嚴，要求越高，也許最後還適得其反。做父母的應該要 引導孩子，發現他的興趣，然後引導他把這種興趣用在正途上。比如他喜歡足球， 為什麼不用這個作為讓他努力學習的動力呢？我從他安排出來的那些戰術，已經 和我比賽時候的臨場指揮看得出來，你們兒子其實非常非常聰明！」李靈開始給 對方戴高帽，自己之前說了那麼多委婉的批評話，現在是時候給他們一些讚揚了。 「只是他把這些聰明都用在了自己喜歡的足球上，而不是你們希望的學習上。 如果能把足球和學習聯繫起來，不是很好嗎？讓他心甘情願的去學習、努力，這 樣對你們，對他都有好處。不要管的太緊，稍微給孩子一些空間。何況足球還能 作為學習之餘的放鬆，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嘛。」 李靈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夠清楚明白了，無奈對方還是沒有點頭。最後他不得 不使出「殺手鑭」。 「而且，根據高考加分政策規定，學生取得任何一項市級比賽的冠軍，就可 以在高考的時候享受二十分的加分優待！二十分哦，有時候就足夠決定一個考生 是上重點還是普通，本科還是專科了。」他說道，翟貴順則在旁邊很配合的點頭 示意他沒有撒謊。 這個條件確實很誘人，李靈又賭了一把。他賭這對不關心自己兒子平時在干 什麼的家長壓根兒不知道求知中學足球隊是什麼水平。 果然，兩位父母又對視了一眼，然後對他說：「謝謝李老師對我們兒子的關 心，我想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回去商量一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逼也沒有用。李靈和翟貴順只能同意，鬼才知道他們 回去會不會商量，又會不會答應呢？ 李靈看著兩個人的背影，突然追了出去：「我送送你們。」 三人走在校園內，身邊不時有學生們結伴跑過，他們或追逐打鬧，或捧書徜 徉，或者低聲細語的交談，或者放聲大笑。李靈看著這群學生，這才是高中，他 喜歡這樣的氣氛，無憂無慮，有年輕人獨有的朝氣。 真希望身邊這兩個人也能看到，能感受到這一切。 楊煒的爸爸在回去的路上和李靈聊著天，看得出來他對於這位老師的經歷有 些感興趣。而且很讓他意外的是，他們竟然是高中校友——兩人都是市七中畢業 的，雖然時間不一樣。這一下子就拉近了兩人的關係。李靈心裡在大呼幸運的同 時，也在懊惱在：要早知道這層關係，很多話不就好說了嗎？ 既然是校友了，兩人說話也就漸漸放開了。先是一起懷念了一番中學生活， 然後作為李靈學長的楊煒父親詢問了一下七中後來的情況，兩人甚至約定明年七 中百年校慶要一起回去看看。 當他們談起七中校園裡面的一些趣事，比如開水房永遠只開三個水龍頭，打 水都要排長隊；又比如住校的時候偷偷把廁所的電拉到宿舍裡面方便晚上看書； 課桌、牆壁上的塗鴉……等等，說到這些的時候，他們都會哈哈大笑起來，非常 開心。在旁邊的媽媽都看呆了，因為工作壓力大，自己丈夫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 懷大笑過了，成天回家就板著臉，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錢一樣。 將兩人帶到停車場，陪他們推著自行車走到校門，也該說再見了。 楊煒的父親突然問了一句：「李靈。」這就麼會兒功夫，稱呼都變了。「看 在咱們校友的份上，你老實對我說：以我兒子的水平，到高考究竟能不能考上大 學？」 李靈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然後答道：「這個……要看考什麼學 校了吧？」 「清華北大我們肯定不去想，那個不現實，就說在咱們市的科大能考上嗎？」 科大在全國也是一所著名大學了，現在國內某著名門戶網站的總裁就是科大的畢 業生。 李靈想了半天，他在猶豫，不知道應該怎麼對自己的學長說。 「沒事，你說實話。」 「我想……可能有些困難。」李靈實話實說，說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對方， 沒從臉上看出什麼，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聽見李靈這麼說，楊煒爸爸歎了口氣，然後點頭：「好的，我明白了。你的 要求我們會回去商量商量的。那麼再見了，我們還要趕去上班。」 李靈對兩人揮揮手，再目送他們騎車離去。本來在發現兩個人是校友之後， 他對這事充滿了期望，沒想到最後這一問又讓他心沉了下去。 他們究竟會不會同意呢？李靈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儘管在學校裡面一臉驕傲的向布挺和晉靜展示自己胳膊上的傷疤，還 說什麼「傷疤是男子漢的勳章」「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這樣的硬氣話，可 當放學鈴聲響起，想到自己就要回家面臨憤怒的父母，楊煒還是禁不住害怕。 在學校門口強裝笑顏的和布挺告別，他獨自一人垂頭喪氣的騎車返家。老翟 肯定把自己打架的事情告訴父母了，看來晚上這頓「竹筍燒雞肉」是少不了的了。 但是只要他一想起自己把趙東陽腦袋按在桌子上大吼大叫的樣子，就覺得很酷， 很牛逼。電影裡面的英雄主角也不過如此嘛！ 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麼牛逼過，昨天如願以償，讓他覺得就算今天回家再挨打 都值了。 這麼想著，布挺心裡不再害怕了。他加快了蹬車的速度，頗有一種革命烈士 上刑場的壯烈。 ※※※不管之前他心裡怎麼想，但是當到了家門口，心跳還是不爭氣的加快 起來，掏鑰匙的手都在抖。他還是害怕推門就看見爸爸那章凶神惡煞的臉，和高 高舉起的掃把。 好不容易把鑰匙捏在手裡，卻半天捅不進鑰匙孔。 「太沒出息了，楊煒！」楊煒在心裡罵著自己，「又不是第一次挨打了，怕 什麼怕？男人，就要隊自己狠一點！」 他猛地將鑰匙插進去，然後擰開了門。 「我回來了……」聲音卻小的彷彿蚊子叫，他低著頭換鞋，不敢抬頭看客廳 裡面的父母。 「回來了？洗手準備吃飯。」媽媽的聲音毫無異樣，聽不出她究竟是生氣還 是不生氣，而爸爸也一如既往的沒有吭聲。 最起碼這個時候的家裡還是平靜的，楊煒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要等吃了飯再收 拾自己。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地頭從飯桌前經過，回到臥室放下自己的書包， 然後又地頭去衛生間洗手，最後低著頭坐在飯桌前，埋頭開始吃飯。整個過程， 沒有將頭抬起來一次。 身為父母，兩個人看著自己的兒子這番模樣，心中也早就猜到因為什麼。 李靈早上的話還在他們耳邊迴響：……我覺得你們稍微瞭解一下你們孩子現 在在想什麼會比較好。 當爹媽的不知道自己孩子在想什麼，這似乎很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在中國大 多數家庭確實很正常的事情。 父母和孩子之間從來沒有過多少深入的交流，無非就是問問「最近學習怎麼 樣啊」「零用錢夠不夠啊」「有沒有調皮搗蛋啊」……之類問題。 楊煒的爸爸已經很久沒有主動找過他的兒子聊天，媽媽雖然說的不少，卻都 是重複了千萬遍的老生常談。 自己的兒子那深深低埋著的腦袋裡面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咳！楊煒。」爸爸咳嗽了一聲叫道。 楊煒就好像訓練有素的士兵一樣猛地抬起頭——或者說他是哆嗦了一下才抬 頭的也沒錯。「爸。」他聲音都在顫抖。來了！來了！最關鍵的終於來了！該來 的果然還是來了！ 「我想問問……你抖什麼？」本來很想平心靜氣說的，但是看到楊煒身體不 停發抖的樣子，他的聲音就猛地高了八度。老子又不是老虎，你至於怕成這個樣 子嗎？ 被老子吼的又一哆嗦，布挺拚命壓制身體不讓它繼續抖。旁邊的媽媽開口了 ：「瞧你，就不會好好和兒子說話？」 她看著倆爺子，無奈歎了口氣。本來他們說好了，要和自己的兒子好好談談， 但是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呢？這哪像一家人？ 爸爸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態度不對，他咧咧嘴，希望讓自己笑起來，最起碼看 起來是在笑得樣子。但是他的努力最後宣告失敗，他只能繼續板著臉說：「好了， 好了。不要這麼害怕，我今天不打你。」 聽到父親這麼說，楊煒先是吃了一驚，隨後不敢相信的抬頭望著說這話的人。 「你這是什麼眼神？」 楊煒連忙又把頭埋了下去。 「把頭抬起來，我們又不是在審犯人。」父命不敢違，楊煒老老實實把頭抬 了起來，不光眼睛卻始終不敢看他的爸爸，而是落在桌上的飯菜上。 「我想問問你，你以後打算幹什麼？」 被突然問到這種問題，楊煒顯得準備不足，他愣了半晌。 爸爸敲敲桌子：「問你話呢，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來。 眼看不耐煩的丈夫又要發脾氣，媽媽瞪了他一眼，把話頭接過來。「楊煒， 你別怕。老實說你心中的想法，我們只是想瞭解瞭解。」 「我……以後想做足球教練……」聲音很小很小，但是在安靜的房間裡面父 母還是聽到了。楊煒說完這個「荒誕」的理想之後，就連忙把頭縮起來，準備承 受接下來的責罵和痛斥。 兩位大人對視一眼，看來和李靈說的一樣。自己的兒子全部興趣都在足球上 面，在中國做足球教練有什麼前途呢？做媽媽的不清楚，但是這爸爸當初也是標 准的鐵桿球迷，雖然好多年不看球，從一些零碎的消息中也能知道如今的國內足 球環境很差勁。 「喂，我說楊煒，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足球這玩意兒的？」當爸爸的 覺得奇怪，他都很多年不看球了，自己的兒子怎麼會喜歡上足球呢？ 「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你帶著我熬夜看法國世界盃的……」 楊煒的回答讓他爸爸吃驚不小，他都不記得有這回事了。他瞇著眼疑惑的大 量自己的兒子，希望看出來他是不是在撒謊。 楊煒當然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做什麼，他連忙點頭：「真的，真的。那個時候 我想要睡覺，就借口說明天還要上課，結果你說『現在是暑假，上個屁課！』， 然後我就跟你……」 旁邊的媽媽在聽到兒子模仿自己丈夫說話的腔調的時候禁不住笑了起來，她 丈夫確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男人，當初自己喜歡上他也就是因為覺得他這樣挺有 男子漢氣概的，沒想到上了賊船，下不去咯。 「我……」習慣性的又要罵粗口，突然想起自己在和兒子說話，影響不好。 「那時候你才多大？你能看懂什麼？」 楊煒繼續說：「一開始我也看不懂，但是你很興奮在我旁邊解說，說的比解 說員都詳細，聽多了後來我也漸漸懂了一些。」 爸爸聽到他兒子這麼說，張嘴結舌，他竟然忘了自己還有那麼一段瘋狂的歲 月，而更讓他吃驚的則是自己竟然是兒子迷戀足球的「罪魁禍首」。半天他才無 奈道：「你記性很好嘛……」 楊煒摸摸頭，他不知道這算是表揚還是諷刺。 「好了，飯菜都涼了。先吃飯吧。」媽媽出來打圓場。這事就這麼不提了。 雖然不知道爸爸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個，不過這頓打總算是不用挨了，心裡 長舒一口氣的楊煒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飯就借口要學習回了自己房間——他生怕 自己的爸爸反悔，又要提叫家長的事收拾他。 看著自己兒子逃命一樣的背影，媽媽歎口氣隨後問道：「你怎麼看？」 「什麼怎麼看？」爸爸被她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問的一愣。 當然，他的老婆也被這沒頭沒腦的回答整地一愣。「什麼什麼怎麼看？我問 你有關我們兒子的理想這個問題，你怎麼看？」 當爸爸的埋頭想了想，隨後說：「我覺得他這個理想幾乎肯定不可能實現， 國內的足球環境……」 「那他加入校隊這事……」 「別急，晚上我還要找他談談。不過這之前我要出去一趟。」說完，他從飯 桌前起身。 「你要去哪兒？」 「買東西。」 ※※※當爸爸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塑料袋，裡面裝滿了各種足球雜 志和相關報紙。一進門就興奮地對在看電視的老婆喊：「狗日的！好多年不看球， 這變化真大！《體壇週報》竟然都一塊五一份了，而且還一週三期！」 老婆瞪了他一眼。 他嘿嘿一笑，回到臥室，擰開床頭的檯燈，開始翻看買回來的雜誌報紙，還 時不時的發出驚歎：「咦？巴喬竟然退役了！」 「羅納爾多也老了呀！」 「小小羅是誰？」 「卡卡是怎麼冒起來的？」 「梅西也算馬拉多納接班人？爬！老馬只有一個！只能有一個！所謂接班人 都是狗屎！」 …… ※※※楊煒瞪著英語習題，這二十六個字母分開來他都認識，但是組合起來 他就傻眼了。他看著看著眼前就變得模糊起來，那寫字母彷彿變成了一個個在球 場上踢球的球員，按照他的意思排列組合，列成442 、352 、4321、4231、532 ……等等陣型，在他指揮下進行比賽。 「啊！A 球員拿到了球，他漂亮的盤過了B 球員，但是很快卻被C 球員鏟截 了！等等！主裁判D 鳴哨，他示意C 球員犯規了！真是見鬼！主教練楊煒先生從 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憤怒的揮舞著手臂，抗議這個判罰！今天的楊煒似乎很興奮， 我們經常可以看到他從教練席上衝出來的鏡頭，對於球員們的表現他也相當不滿！ 今天這場比賽是關係著冠軍歸屬的焦點之戰，他的球隊目前還一球落後，也難怪 他沉不住氣了……但是，教練先生，如果您都沉不住氣，還怎麼指望場上的球員 們保持清醒的頭腦呢？」 一聲門響驚動了正在做夢的楊煒，他連忙裝作認真做作業的樣子拿起筆在本 子上寫寫畫畫。 「楊煒，先把作業放下來。我問你一些問題。」爸爸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楊煒老老實實把書本放到一邊，然後轉身看著自己的父親。 「你喜歡足球嗎？」 楊煒點頭。 「你對足球瞭解多少？」 這個問題楊煒猶豫了一下，然後不太確定地說：「我想……應該算是比較多 了吧。有關足球的一切東西我都注意收藏。」 父親想起當初從楊煒床下搜出來的那些報紙雜誌足有幾十公斤重，他相信自 己孩子說的話。 「那好，以你對足球的瞭解程度，你覺得自己想要拿足球教練作為未來事業 這個理想，在中國能行得通嗎？」 這個問題讓楊煒考慮了很久。是的，足球教練，他以前這麼想的時候，設置 的場景似乎都是在外國，歐洲五大聯賽這種地方，而不是什麼中超中甲。國內足 球環境有多差，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想要中國作足球教練，幾乎不打可能，頂 多就是像李靈一樣，混在一所中學教教小孩子，自稱教練。這顯然不是他的理想。 楊煒的父親也不催促，只是在一邊點上一根煙，靜靜等兒子考慮好。良久楊 煒搖搖頭：「我想不太可能吧……」 這個答案是符合楊煒爸爸的預計的，所以他兩手一攤：「你看啊，你這個想 法實現不了。在中國搞足球，沒前途的。而如果出國的話……我們家恐怕供不起。」 難道爸爸跟自己說了這麼多，就是要讓自己打消做教練的念頭嗎？能像卡佩 羅，弗格森，裡皮那樣成為世界知名教頭是一個深埋在楊煒內心的夢，但是現在 看來這夢正在變得虛幻。 在中國……在中國搞足球，果然只能還是一個夢。 楊煒沮喪的低垂著頭。算了，自己老老實實高中畢業，然後找份工作吧…… 再像爸爸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不記得曾經那麼瘋狂癡迷過足球。 爸爸的聲音又響起了：「你低著頭幹什麼？」 「呃……我……」 「難過了？因為夢想破滅了？」爸爸難得笑了出來。楊煒又打了一個哆嗦， 他猜不透今天晚上的老爸在想些什麼。 「不，我……」 「難道你覺得能和足球產生聯繫的只有足球教練這一個職業嗎？」 「爸？難道你還想讓我去踢球？」這話脫口而出之後，楊煒真想給自己一耳 光，也不瞧瞧自己長的什麼德行，還踢球呢！撿球人家都不願意要。 「日！」一不小心，爸爸的粗口也爆了出來，「你真是豬腦子啊！難道除了 教練和球員之外，你就不知道還有其他職業了嗎？你平時看得那些足球咨詢怎麼 來的？你平時看球誰解說的？」 楊煒不是豬腦子，他眼睛一亮：「對呀！還有足球記者和電視解說員、評論 嘉賓什麼的，都和足球有關係，而且大大相關！」他想起昨天罵那個晚報記者不 懂足球還瞎寫的一幕來了，如果自己當了記者，不是如魚得水嗎？ 爸爸也笑了起來：「看來你不是真的笨。兒子，我看你竟然能把那麼多足球 咨詢都記在腦子裡面，並且知道靈活運用它們，肯定不是傻子。你不是要做教練 嗎？在國內，這教練肯定做不成了，為什麼不試試做點其他的？」 楊煒突然有種足彩中了五百萬的感覺，他心跳在逐漸加快，最後幾乎成了狂 奔：「爸……爸，你是說、是說我可以……可以把足球作為我的目標？我可以做 我喜歡做的事情了？我可以買足球雜誌、報紙回來看？我還可以看比賽直播嗎？ 我……我還能和布挺他們一起參加足球比賽？」喊著喊著，他幾乎快哭出來了， 聲音都在顫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有這番好運，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 會成為現實。 看著激動地兒子，做父親的也似乎意識到以前他被壓抑的多狠。他點點頭： 「都可以，但是前提，你必須努力學習。週末的比賽直播也可以看，那之前你要 把作業都寫完，我要檢查的。至於足球比賽的事情，我來正是為了這個。你們校 隊的李教練和我是七中的校友，你知道你們班主任翟老師為什麼叫我和你媽去學 校，就是因為李教練希望你能去校隊。」 楊煒傻了，好事一樁接一樁，讓他目不暇接。本來他只奢望能和班裡的同學 沒事一起踢踢球，然後下學習帶領他們再度衝擊全校冠軍，沒想到現在一步登天， 進了校隊！ 「我……我去校隊，我去校隊能做什麼？我……踢不好，也跑不動……」楊 煒還有些不敢相信。 「不，他找你不是讓你去踢球，而是做他的助手。你不是想要做教練嗎？現 在就讓你做他的助理教練。」 楊煒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每一個字。「這是……真的？」 「你爸我從來不開玩笑。」 這話倒是不假，楊煒印象中的父親都是很嚴厲的，板著臉訓人，怎麼可能會 和他開玩笑？看來是真的了。 他有種在夢幻中的不真實感，本來是因為打架而被叫家長，卻沒想到爸爸帶 回來的消息卻是李靈邀請他加入校隊的消息。這樣的邀請他能拒絕嗎？ 不能！ 他對爸爸說：「謝謝你，爸。」 父親沒有面帶笑容，他只是點點頭：「你自己知道你在做什麼就好，知道你 需要為什麼努力就好了。我和你媽都希望你以後能有出息，就算不能像你表哥那 樣又出國留學，又賺大錢的，但是也別讓人瞧不起，知道嗎？」 楊煒鄭重的點點頭，他確實已經不想再被人瞧不起了。從今天晚上開始，他 要努力，直到有一天能夠驕傲的對嘲笑他的人說：「我不是死胖子。」 父親很滿意兒子的態度，他也點頭道：「那你繼續學習吧，我不打擾你了。」 ※※※關上兒子臥室的門，轉身便看到了自己的妻子，正一臉焦急的看著他。 「你們談了些什麼？」 「沒什麼，只是讓他換了一個理想。」他在沙發上坐下，給自己點上一根煙。 妻子看他的眼神有些異樣。 「玉珊，我覺得我們的教育方法似乎要改改了，代溝就是這樣產生的啊。我 們從來不過問孩子心裡的想法，按照我們設想的方式來對待他。楊煒現在懦弱的 性格和我們的教育有很大的關係。我覺得現在讓他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許更好， 你也別老拿我哥家的兒子和他對比了，搞得他現在很討厭他表哥。他們從小就不 一樣，以後也肯定要走不同的路。」 他靠在沙發上，緩緩吐出一口煙：「別管的太嚴，他喜歡做什麼就讓他做去 吧，只要不太耽誤學習。我上學那會兒，也很喜歡足球呢！」 ※※※友情廣告： 080.老子不發彪，你當我是病貓 今天整整一天，讓布挺笑的合不攏嘴的高興事就得屬這個了——李靈宣佈楊 煒正式加入校隊，成為他的助手，球隊的助理教練。並且賦予了他很大的權力： 「如果我有事不在，楊煒就是球隊的主教練，你們都要聽他的！」 *** 除了臧劍、布挺和晉靜，一群人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們的主教練和身邊的 胖子楊煒。 *** 主教練腦子裡面成天都在想什麼呀！把那個白癡布挺招進球隊，還讓他 做上了主力門將，現在又把另外一個白癡招進球隊，而且更過分的是讓他做助理 教練，管著他們！ *** 天呀，這什麼世道？讓一個白癡來領導一群正常人，還有贏球的希望嗎？ 俗話都說：一隻綿羊領導的一群獅子絕對沒可能戰勝一頭獅子領導的一群綿羊。 現在他們不就是典型的一隻綿羊領導一群獅子嗎？ *** 距離在最後一場小組賽還有三天時間了，主教練不說訓練，不說戰術， 成天忙著招人……他們不得不懷疑教練是不是已經放棄了今年的比賽，開始為明 年做準備了。 和布挺一樣，楊煒本人也很高興，一方面是因為終於可以再次接觸足球，做 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可以和王薇近距離的接觸，有更多的時 間能在一起說說話——這就足夠讓楊煒感到滿足了。 接下來讓李靈操心的就是如何整合這支貌合神離的球隊。這是一個大問題， 如果解決不好，小組賽出線這個目標也就不要再去想了。 他當然也知道，隨著他把楊煒招進隊中，這種矛盾被進一步激化。他現在不 怕矛盾激化，就怕矛盾無法被發現，他巴不得那些沉不住氣的小子親自把矛盾激 化起來，然後他好借此機會收拾他們。 因此，他放手讓楊煒去安排訓練，他抱著手在旁邊看熱鬧。然後看著那群小 孩子對楊煒的指令百般不配合，心裡不停地笑。 鬧吧，鬧吧！再鬧大點，看老子等會兒怎麼收拾你們！ ※※※對於足球，楊煒是一個很重視整體的人。尤文圖斯的足球傳統就是整 體足球，他們有明星，但是那些大牌明星都要為整體服務，而不可能讓球隊為明 星們服務。他把這套理念搬到校隊上來，自然而然會和球隊裡那些自認算是「明 星」的人產生衝突，而其中反應最激烈的當然要數任少凱了。 再弱小的球隊都有明星，臧劍毫無疑問是球隊的頭號球星。在他下面還有幾 個小明星，不如擔任球隊攻擊重任的任少凱，和球隊隊長蘇偉。蘇偉對於這個稱 呼沒什麼看法，球隊的勝利才是他追求的，至於自己算不算明星……在球隊失敗 面前，再大的明星也沒用。任少凱就比較重視這個稱號了，他是那種天生喜歡炫 耀自己的人，無論踢球還是做人，球場上他喜歡用自己的盤帶突破吸引眾人的目 光，場下他的誇誇其談也往往能讓他成為別人注目的焦點。 結果訓練中楊煒一上來就讓他減少在比賽中無謂的盤帶，這等於觸到了任少 凱的「逆鱗」。如果不盤帶他怎麼吸引別人的目光，他還怎麼向王薇展現自己的 魅力？不讓他帶球這不等於要他命嗎？ 「喂！你不讓我帶球，我們進攻怎麼打？」他在訓練場上質問楊煒。和他一 樣也有很多人對這個白癡胖子不滿，但是他們聰明，知道讓衝動的任少凱打頭陣， 去試試主教練得態度。 「我是讓你減少盤帶，不是不讓你帶球，我知道你是以突破見長的。」對方 咄咄相逼，楊煒一貫的好脾氣讓他選擇耐心解釋。「只是有些時候，當你埋頭帶 球的時候，也許反而會失去大好的傳球機會……」 「怎麼失去了？我們求知一直都是這樣踢球的，我從初中到高中都是校隊主 力，也一直這麼踢球的！怎麼到你這兒就不行了？」任少凱提高了音量，現在大 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楊煒求助地向李靈望去，卻失望的發現他正在背對自己和兩個經理人說話， 肯定沒有看到自己的窘狀。無奈他只好有些結巴的說道：「這……去年你們不是 輸球了嗎？上一場比賽不是也輸球了嗎？」 這話算是說到各位的痛處上了，頓時不少人就變得「群情激憤」起來。「放 屁！上一場比賽輸球又不是因為我盤帶過多！」任少凱罵道，「那是因為……」 他轉頭在人群裡面搜索，然後看到了站在門前十分悠閒的布挺，「那是因為這個 小子根本不會守門！」他指著布挺大聲說道。「如果不是他，我們怎麼可能丟那 麼多球？五個球啊！你以為是輕輕鬆鬆就能丟掉的？」 楊煒沒看那場比賽，他並不知道比賽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唯一瞭解的途徑 就是被嚴重歪曲的媒體報道。他當然不相信比賽失利是因為布挺的地級失誤，不 管是從足球角度還是朋友情誼上他都不會懷疑布挺。可正由於瞭解的少了，所以 他對於任少凱的發言反而無法反駁。 站在球門前面的布挺聽到人群中有人叫嚷著自己的名字，他跑過去：「誰叫 我？誰叫我？」 旁邊的人看到他的樣子，發出了哄笑聲。任少凱更是不屑的聳聳肩：「你們 看，這就是我們的主力門將。」他把「主力門將」重讀，譏諷的味道相當明顯。 笑聲更大了。 就算布挺智商再低，這麼明顯的嘲諷他還是可以聽出來的。「怎麼？你想和 我換換？」 任少凱沒想到布挺突然變得如此伶牙俐齒，這話問得他一愣。 觀眾們顯然是唯恐天下不亂，毫無立場的無聊之人。他們先是和任少凱一起 嘲笑布挺，現在看到任少凱吃癟同樣很高興。甚至還有人起哄道：「任少凱，你 肯定是嫉妒人家主力門將的位置了！是不是呀？」 「去死！」任少凱回頭罵了一句。「誰稀罕，要是張利在，肯定不會……」 他突然看到了臧劍那張冷臉，曾經在比賽中被他抓過的肩膀頓時隱隱作痛。 楊煒手足無措的站在旁邊，第一天來球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如 果讓教練看到了，說不定自己就會被趕走的…… 他正在想李靈，李靈就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兩個經理人。「喲，這是怎麼 了？誰讓你們停下來休息的？」他看看球員，又扭頭看看在旁邊不知所措的楊煒， 「怎麼回事？」 楊煒低頭小聲說：「我……我讓任少凱在比賽和訓練中減少盤帶，但是他不 干。後來……後來他就和布挺吵起來了。」 眼前這情形，如果誰高呼「我們沒有吵架」旁人肯定是不會相信的，所以雙 方都採取了默認。 李靈看著在眾人，心裡很爽。他苦等的機會終於來了，現在是該他出手的時 候啦！ 「很好，很好。」他轉著圈子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任少凱被他看得心裡發毛， 而布挺什麼反應都沒有。「我不過稍微離開了一會兒，你們就造反了。翅膀硬了， 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這裡誰是老大？老子才是！今天訓練到此為止，剩下的時間 ……我們來開會！」 所有人老老實實站在李靈面前，靜待他的訓話。 李靈站在球員們面前，他身後站著兩個經理人，身邊則是楊煒。這樣的站位， 已經很明顯的把楊煒的地位上升到可以和李靈平起平坐的地步了。只要稍微智商 正常一點的人都能看的出來。 「任少凱，布挺，出列！」 兩個人聽話的從隊伍裡面站了出來，儘管他們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很好，現在……支持任少凱的人站他那一邊，支持布挺的站他那邊。不許 保持中立，不許不作出選擇，你們必須選擇自己支持的一方！必須！」李靈見有 人猶豫不決，於是補了這句話。 結果不出他所料，大部分的人都站在了任少凱那邊。臧劍是最早走到布挺身 邊站住的人。晉靜和楊煒本來也要去，結果被李靈拉住了：「只有球員才能選擇。」 最難作出選擇的人是隊長蘇偉。作為隊長他知道保持對內團結的重要性，現 在很明顯大多數人都選擇了任少凱，而布挺那邊只有臧劍一人。如果他也跟著去 任少凱那邊，力量對比懸殊將進一步加大。要知道他現在的身份是隊長，隊長這 一票幾乎頂的上別人兩票。另外一方面，自己和任少凱是從初中開始五年的同學 了，這種時候如果不支持朋友的話，事後任少凱會怎麼想？張利走了，朋友越來 越少，他很珍視身邊每一個朋友。 身邊的隊友逐漸在減少，大家都作出了自己的選擇。到目前為止，站在布挺 身邊的依然是那個好像偏執狂一樣堅信自己哥哥的臧劍，其他所有人全都站在了 任少凱身後。 左，還是右？自己究竟應該選擇哪邊？蘇偉頭疼極了，這比讓他在紛繁的足 球場上快速找出一條傳球通道還要難。到最後場中間只剩他一個人了，所有人的 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光天化日下被審訊的犯人一樣。 「教練，能不能棄權？」他問道。 李靈搖搖頭：「不行，必須作出選擇。」 蘇偉又猶豫了一番，最後彷彿下定決心一樣，抬腳向任少凱那邊走。任少凱 臉上浮現出得意之色。可是他走到一半卻突然停住腳步，然後轉身向布挺那邊走 去。任少凱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他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朋友的背影。 當蘇偉最終在布挺前面站住的時候，布挺對他翻了一個白眼：「我可不需要 這種為了保持平衡的同情。」 蘇偉沒想到布挺會說出來這種話，不過很快他釋然了。他搖頭道：「出於朋 友感情，我肯定支持少凱。但是站在理這個字上，我支持你。」說完不理會布挺 詫異的表情，站在了他後面。 李靈看到這一幕，眉毛一挑，然後站出來說：「很好，大家都選擇完了，不 會有人後悔吧？」 「不會。」零零星星響起幾個人的聲音。 「嘿嘿，那就好。」李靈笑的很奸，「好了，現在大家看看：三比十六。多 麼懸殊的差距，如果現在我讓你們雙方來一場比賽，你們猜結果會是什麼？」 有人幾乎脫口而出：「當然我們贏！」但是他們很快想到了那場令他們難忘 的校內教學賽。布挺帶領的三個人硬是頂住了包括臧劍在的校隊主力三十分鐘的 狂轟濫炸，而不丟一球。現在布挺的隊友換成了全校最強的前鋒臧劍，和他們的 隊長蘇偉。對方球隊質量上去了，自己這邊則削弱了，這比賽結果……還真不好 預測。 看著一群人啞口無言，李靈很滿意，他看著任少凱說：「要不要這樣？後天 的比賽，你去當門將，我讓布挺做你的替補……」 聽到教練這麼說，任少凱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我從來沒有練過 門將，教練你讓我去當門將，那不是丟人嗎？」 李靈轉頭去問布挺：「喂，你當初第一次代表你們班參加比賽之前，有沒有 踢過足球，練過門將啊？」 布挺搖搖頭：「我連球賽都不看，怎麼可能會踢球。」 李靈點點頭又轉身對任少凱說：「你瞧，布挺在正式守門之前根本沒有踢過 球，也從來沒有練過什麼門將技術，他的班級最後還不是全校亞軍？而他現在也 是我們校隊的主力門將，所以啊，有沒有練過根本不重要嘛。後天比賽，你就代 替他去守門吧！」 任少凱認定教練在涮他，他臉色不好看地說：「我和他不一樣，我這人還有 自知之明。」 李靈哼了一聲：「喲喲，小小毛頭，還知道自知之明了？很好，我現在就給 你一個證明自己有自知之明的機會。後天的比賽你不用上了，給我在場下看著。 劉偉，下場比賽你頂替任少凱打首發。」 李靈這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誰也沒有想到教練竟然突然翻臉，說拿下就拿 下了。絲毫不在意任少凱是全隊裡面除了臧劍踢得最好的人。後天的比賽是關鍵 之戰，在這麼重要的比賽前自廢一臂，球隊還有希望嗎？ 任少凱也沒有想到結局竟然是這個。「為什麼讓我打替補？」情急之下他忘 了和李靈之間的身份差距，質問脫口而出。 「嗯，這個問題問得很好。王薇，把報紙給他們看。」 王薇將手中的一疊報紙分發給了隊友們。一邊分報紙，一邊還在心裡說：原 來老師是早有準備的，連報紙複印件都準備的人手一份…… 大家拿到的都是複印件，一張A4大的紙，只有報紙一個版面大。上面最吸引 眼球的自然是布挺抱著門柱的照片，楊煒看到這張照片，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他想起了那天發生的事情。晉靜也一樣，反倒是布挺和臧劍很平靜——最起碼表 面上看起來是平靜的。 球隊大多數人都看到了這份報紙，當時他們的心情是很複雜的，一邊嘲笑自 己的隊友布挺，一邊大罵記者把自己的球隊寫的如此不堪。如今他們再次看見這 份報紙，不知道李靈給他們看究竟是什麼意思，一個個議論紛紛。 「好了，安靜聽我說。老實說，剛剛看到這報紙的時候我很生氣，感覺在胡 說八道。但是現在我看它裡面有的地方還是說的很對，那就是我們這支球隊一盤 散沙。」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來，你們自己看看，看看這個站位。三個，十六 個。一支球隊讓你們分成了兩派，這樣的球隊還有什麼戰鬥力？」 「那天的比賽我可都看在眼裡的……李剛出列！」 李剛猶豫了一下然後站了出來。 「王超，出來！」 「陸耀、馬寧、孫長虹！我叫到名字的都給我站出來！」他大聲喝道，被點 名的不得不低頭從隊伍裡面走出來，站在中間。 李靈掃視一番他們，說：「你們都是上一場比賽的主力後防線，左後衛、右 後衛、中後衛。我把球隊的防守交給你們，看看你們做的好事！對方射門的時候， 你們在哪裡？」他指著報紙上的一幅照片大聲質問道。那照片是求知中學丟第二 個球的時候，照片從球場一側拍過去，鏡頭中卻只有門將布挺和對方射門球員， 看不到一個求知的後衛。 被罵的人都低著頭，默不作聲，實際上他們也沒什麼好說的。那場比賽確實 是自己放水了，他們就是希望看到布挺被對方打成篩子，全然忘了布挺和自己是 一個球隊的，他的球門被打成篩子，自己的球隊也就被成了篩子。 「後天的比賽，你們和任少凱一樣，全部替補！」 這話出來，就連蘇偉都瞪大了眼睛。站在他眼前的這幾個人可是求知中學的 主力後防線啊，雖然水平比起七中，華西中學差遠了，但是在球隊裡面的水平還 是有目共睹的。一下子把全部四名主力後衛都撤了，主教練真的寧肯放棄比賽也 要讓支持布挺了嗎？他對這個決定很擔憂，因為他害怕最後不但沒有讓球隊內部 團結起來，反而加劇矛盾。 李靈卻在心裡想：*** ，老虎不發威，你們當我是病貓！今天就讓你們看看 誰才是這裡的老大！ 「一支球隊最重要的是什麼？是整體！沒有整體，我們就算擁有十一個臧劍 又有什麼用？老子踢球那會兒，隊長最常說的話就是：」前鋒信任中場；中場信 任後衛；後衛信任門將；而門將信任他身前全部隊友。『什麼是足球？這就是足 球！彼此信任自己的隊友，齊心協力追求勝利的過程就是足球！但你們自己看看， 你們信任隊友嗎？除了站在這邊的兩個人，你們……「他指著人少凱身邊的人問，」 你們可曾信任過你們的門將？你們以為布挺做主力門將是誰的意思？不是我的， 是張利向我推薦的！他拍著胸脯向我保證布挺可以勝任這個位置，對於門將你們 懂多少？你們連張利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張利臨走的時候希望你們信任布挺， 他的話你們都忘記了？「 「看看上一場比賽！你們以為丟得誰的人？是布挺的？大錯特錯！是你們自 己的！」李靈拍著手中的報紙大聲呵斥著。以前還嬉皮笑臉的主教練這個時候給 了所有人一個新印象——原來他們的主教練也有鐵血的一面。他們開始有些敬畏 這個一身匪氣的人了。 「球隊是一個整體，你們以為布挺上了報紙被人嘲笑，你們就可以躲在他後 面偷笑了？我告訴你們，你們最好上街別說自己是求知足球隊的，否則就等著被 笑話吧！」 「剩下的人！後天的比賽我希望看到你們是一個整體，而不是一盤散沙！如 果你們不希望今年就到此為止的話，就給我努力一點！你們以為在為誰踢球？我 求著你們踢球的嗎？狗屁！那是為你們自己！想要證明求知中學不是弱隊，就給 我努把力！一群混蛋小子！」 罵完人的李靈揮揮手：「今天到此結束，解散，回家，收工！都給我回去好 好想想！」 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教練漸漸走遠的背影，剛才還有些壓抑的氣氛才漸漸 緩和下來。蘇偉也沒想到教練最後會發這麼大火，晉靜跑過來對他說：「太感謝 你了，隊長。」 蘇偉卻擺擺手：「我是隊長嘛，應該的。」隨後他對布挺說，「布挺，我相 信張利的眼光，他看問題通常都很準。所以以前二七班有比賽我總會問他的意見。 既然是他向老師推薦你的，我想就沒問題。不過，為了證明，後天的比賽還請你 多多努力了！」 說完他告別了三人，轉身去找自己的好朋友任少凱了。 隊友們正在逐漸散去，他卻沒有在裡面找到自己熟悉的身影。 081.我要贏！ 任少凱看著車棚裡面倒成一片的自行車，他鬱悶的想罵娘。自己的車子被壓 在最下面，如果他要把車子拉出來，就要想把上面所有車子都扶起來。剛剛在球 隊裡面被教練訓了，沒想到自行車也來欺負他。他對著這堆糾纏交錯在一起的自 行車狠狠來了一腳，車堆發出清脆的鈴聲。 *** 不過撒氣歸撒氣，這樣也不是辦法，還要想法把車子弄出來。他把書包 放在一旁，開始從最下面強行拉車。 *** 無奈這堆自行車倒的實在非常複雜，就好像古樹在地下的根籐，縱橫交 錯，結為一體了。他如果強行拉動最下面的車子，上面的車子必定跟著一啟動。 如果再拉，便乾脆拉不動了。 *** 就在他不甘心的對這車子使蠻力的時候，有人過來幫他搬起了壓在上面 的自行車。 *** 「蘇……偉？」任少凱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這人。 蘇偉對他笑笑：「我找你半天，沒想到你還沒走。正好，我們一起回家。」 任少凱哼了一聲：「你不是支持那個白癡的嗎？和他一起回家呀！」 蘇偉依然只是笑，並不氣惱：「那是足球場上的事情，現在不是沒訓練了嗎？ 再說了，少凱，你總叫人家白癡白癡的，為什麼張利臨走的時候會推薦他來接替 自己？你是否覺得推薦白癡的張利也是白癡？」 這話問的任少凱為之一愣，隨後他才強詞奪理道：「誰知道教練說的是真是 假？他說張利推薦了就推薦了？」 蘇偉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哈哈！這個問題很容易嘛，張利去了那邊不是給 我們他的聯繫電話和地址了嗎？何況我們都有他的QQ，像找他確認這個問題很簡 單的。再說，他在的時候就不止一次對我們說他很在意布挺的表現，校內比賽， 熱身賽上他都這樣說過。我相信他是真的看好布挺。」 任少凱看著蘇偉這張臉，他無論如何沒法讓自己繼續氣下去了。每次當他要 大發雷霆的時候，都會被蘇偉這張臉弄的很無力，滿腔怒火最後化為了無奈的歎 息。「你相信，你相信……你就是大好人，誰也不想得罪，最後只有得罪我。看 咱們是朋友，好欺負不是？」 「嘿嘿，不是好欺負，是好說話一點嘛。有些事情你要理解我啊，這些話我 只能對你說，以前張利在的話，是兩個人，現在不就只剩你一個了嗎？」 說話間，兩人將倒下的車子扶起，再擺好，這才將任少凱那可憐的「坐騎」 拯救出來。 「說實話，我沒看出來張利推薦他的原因。那個白癡實在太差勁了……這樣 的人做我們主力門將，也真是我們求知的悲哀。」任少凱接過蘇偉遞過來的書包， 放在自行車頭的筐子裡面。 「也不能完全這麼說嘛……」 「好呀，那你說說他有什麼能耐？第一場我們打地質附中，全場比賽我們壓 著對方打，地質附中根本沒有辦法攻進我們的三十米區域，只有幾腳放了高射炮 的遠射，他全場無所事事，哪兒表現出他高超的守門功夫來了？第二場比賽，我 們0 ：5 慘敗，他這才被打出原型來了。失誤失誤不停的失誤，五個丟球都和他 有關，如果換成張利，這場比賽我們肯定輕鬆拿下，早就小組出線了，還用得著 為最後一場比賽這麼緊張？」 蘇偉笑嘻嘻地說：「話怎麼能夠這麼說呢？少凱。第二場比賽第一個丟球確 實是布挺的失誤，那個球最後也算到了他頭上，是烏龍球。不過平心而論，那球 換作你，你會怎麼辦？如果抱著足球不放腦袋肯定撞門柱上……」 「他不會把足球往外面扔嗎？扔門裡幹什麼？」一想到這個丟球任少凱就沒 好氣。 「他不是沒經驗嘛……再說了，後面幾個球真的都是他失誤造成的嗎？我覺 得教練今天罵得很對呀，我們的後衛實在太令人生氣了，在比賽中故意放水。對 方前鋒射門的時候，身邊根本沒有一個人去干擾，反倒是布挺還不放棄的衝上去 封堵。這些你不會都沒有看到吧？」 這些任少凱當然都看到了，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見他不說話，蘇偉繼續說：「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但是你要明白呀。不管你 對他個人好惡是什麼，現在我們都是一個隊的隊友，他就是球隊的主力門將，比 賽的時候那些私人恩怨就得拋到一邊，先贏得比賽再說。我也不奢求你和他和解， 我只是希望你在比賽和訓練的時候和他保持和平就是了。私下裡你怎麼抱怨和討 厭我都不管，但是在球場上你得壓壓你的脾氣。我是這個球隊的隊長，就算是給 我一個面子了。」 任少凱看著蘇偉真誠的臉，他張張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蘇偉以為還沒有勸動任少凱，他又補充了一點：「少凱，眼看我們都高二了。 求知的規矩你也不是不知道，今年暑假一過，高三的我們可就要退出足球隊，專 心學習了。這屆『市長杯』是我們這些高二生最後的機會。人家其他學校高三都 可以參加，我們只有兩年時間。第一年被那個教練耽誤了，這第二年好不容易來 了一個出色的隊友和教練，你願意因為我們自己內部不團結而失去這個機會嗎？ 你先別管布挺究竟能不能守好門，只要我們在前面努力一點，有臧劍在就能多進 球，多進很多。知道嗎？那個時候，不管後面丟幾個，我們能夠比對方多進一個， 這樣不就能贏下比賽了嗎？」 「那又怎麼樣？我下一場比賽是替補。」任少凱哼了一聲。蘇偉卻笑了。 「簡單，教練只說讓你下場比賽做替補，沒說讓你剩下場場比賽都替補呀。 只要我們贏了這最後一場小組賽，你不就可以復出了嗎？當然，態度你得給我端 正起來。」 蘇偉這麼一說，任少凱真的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問題了：「問題是……換掉了 整條主力後防線的我們還有希望贏嗎？對方雖然現在是第三檔次，實際上是第二 檔次實力的球隊呀。」 蘇偉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贏。他撓撓頭：「這個……我們全力以赴，我想應 該沒問題吧？」 任少凱給了他一個白眼，推起車子就走：「連你都這麼說，我看我還是斷了 踢球的心思，專心學習吧。唉，我的賽季提前結束了……」 蘇偉連忙追了上去：「喂！不要說這種喪氣話嘛！你要相信我，相信臧劍， 相信教練，相信……呃，總之相信我們所有人啦！」他本來想說相信布挺的，但 是擔心任少凱聽到這話會暴走，所以臨時改了。 ※※※吃飽了飯的三個人又在布挺的家中學習，晉靜的父母絲毫不擔心他們 聚在一起看電視或者上網。不過活潑好動的年輕人開點小差那是避免不了的。 布挺咬著筆對兩人說：「你們說那個張利不會真的在走之前向教練推薦了我 吧？」 王薇正在寫作業，她沒空搭理布挺，只是抬頭瞟了一眼：「我們又不是張利 和教練，這種問題怎麼可能知道答案？」 臧劍倒非常認真地說：「在下想既然教練這麼說了，那麼在下相信教練所言。」 布挺對他的回答很有興趣：「你憑什麼相信呢？不要給我說是直覺哦。」 臧劍搖搖頭：「因為在下覺得教練不像一個撒謊之人。」 布挺歎了口氣：「你還是在憑直覺判斷嘛！唉！就連我自己都看不出來我究 竟哪一點好，能讓別人推薦我……」 沒想到臧劍一抱拳：「布兄你太謙虛了！」 布挺張開的大嘴停住了，他吃驚地看著臧劍，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最後還 是晉靜的笑聲將他驚醒過來。晉靜趴在桌子上捶桌面，笑得很開心，她剛才一直 在偷聽。末了她也抱拳學著臧劍的樣子對布挺說：「布兄，你真是太謙虛了！」 「去去！一邊玩兒去！」布挺像趕蒼蠅那樣揮揮手。 不理會布挺，晉靜又扭頭對臧劍說：「阿劍，你真是太可愛了！」 臧劍臉紅了一下，對於晉靜的讚揚他總是很在乎的。晉靜曾經對他說過的每 一句誇獎他的話，他都牢牢記在心裡，還會時不時的拿出來回味一番。 布挺當然都把臧劍的表情變化看在眼中，記在心頭。他感覺王薇和臧劍的距 離正在逐漸拉遠，而他可以趁虛而入的空隙正在慢慢變大。阿劍，當你和晉靜舉 行婚禮的時候，我會挽著王薇去祝福你們的，哇哈哈！ 晉靜也看到臧劍臉紅了，但是她把這個當成了臧劍可愛的有力證據，於是更 加賣力的逗臧劍玩。 本來看見兩個人玩的其樂融融，布挺應該很高興才對，但是後來他越看越覺 得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晉靜那張笑臉，他這感覺更甚了。於是他咳嗽了一聲： 「我說……你們覺得最後一場比賽我們能贏嗎？」 晉靜沉默了下來，臧劍是本來就在沉默。對於這個問題他們都不好回答，主 教練一氣之下撤換了全部主力後衛，而且現在球隊內部四分五裂，真的不能看好 什麼。 臧劍只管埋頭踢球，對於這種分析出線形勢的事情他並不怎麼操心，現在問 題拋出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答。 布挺看著兩個人沉默下來的樣子，心裡湧起一陣快意。其實他根本不想知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於他來說就算被淘汰了又怎麼樣？他對這球隊沒有任何感情， 今天的事情更是加深了他的憎惡，輸了就輸了吧。自己正好安心準備下學期的校 內聯賽——李靈已經告訴他校內聯賽還要繼續辦下去——對於他來說，這校內聯 賽可比那虛幻的「市長杯」重要和有意義的多。 ※※※在比賽前一天訓練的時候，求知的足球隊遭到了更加嚴重的打擊。 「這是怎麼回事？」李靈看著稀稀拉拉的隊伍，人數明顯比昨天少了一些。 王薇很無奈的對李靈說：「昨天你讓他們做替補，今天他們就不來訓練了。 還說什麼決定退出足球隊，反正在求知到了高三就不能參加『市長杯』，今年他 們高二，也肯定沒希望小組出線了，不如先退隊……」 其他人對此一點都不驚訝，顯然他們比自己這個做教練得還要早知道這事情。 讓他開始覺得額頭上冒青筋的正是這個事實——自己是球隊的主教練，球員要退 隊為什麼不通知自己，而是和球員、經理人一說，拍拍屁股就走了？還有沒有王 法啦？！ 但是看著剩下的這十幾個人，他實在又沒法對他們發火，萬一再罵跑幾個， 到時候連比賽人數都湊不夠可就慘了。他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沉聲問王薇：「走 的都是哪些人？」 「就是你昨天叫出來的那四個後衛，還有一個人，替補中場，是前四個人其 中一個的朋友。」 李靈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求知中學足球隊只有十九個球員，現在又走了五個，只剩十四個人。「市長 杯」是十一人制的比賽，減掉必須上場十一人，替補席只有三個人了！這樣的球 隊出征「市長杯」，恐怕想不成為全市高中的笑柄都不可能了。 「你們先去跑圈，楊煒幫我看著。」他揮揮手，陰著臉轉身回了設在體育場 看台下方的辦公室。 「這群王八羔子！」剛剛把門關上，他就罵了出來。「拆老子台！想要給老 子厲害瞧瞧！想要看到老子的球隊出醜！混賬東西！沒門！老子就贏給你們看， 讓你們後悔去吧！他媽的，十四個人又怎麼樣！就算沒有替補，老子一樣踢！」 在辦公室裡面發洩了一番，最後狠狠一腳跺在牆上，雪白的牆壁上登時留下 了一個黑色的腳印。看見自己的傑作，心裡的怒火漸漸平息了下來。他這才重新 開門出去。 剛剛開門，就看到球隊的人一個個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地跑圈。這哪裡應該 是要參加關鍵戰役前的球隊？這種精神面貌，你能指望他們創造什麼奇跡？ 沒錯，就是奇跡。現在的求知中學需要一次奇跡。李靈自己心裡都沒底，換 掉全部後防線，球隊內憂外患，真的能從小組出線嗎？ 算了，不去想那麼多，提振士氣先！ 「都過來，我有話要說！」李靈招招手，球員們直接從球場中間穿了過來。 看見球員們七零八落的站在他前面，他皺皺眉頭：「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們輸 定了？拿這樣一支球隊去爭取小組出線很搞笑，是不是？」 肯定不會有人笨到老老實實的說：「是！」所以大家都保持沉默。而李靈也 沒指望他的問題得到回答。「當然，我知道你們不說但心裡肯定是這麼想得。瞧 瞧你們現在這熊樣，就是很好的證明。我從來沒有見過自我否定的球隊，在比賽 之前就已經放棄了追求勝利。就算我們現在只有十四個人又怎麼樣？他們走了， 你們留下來是為什麼？如果你們覺得輸定了，今年的賽季到此結束，為什麼不跟 著他們一起走？」 這個問題問的好，大家都在想：是呀，為什麼我當初沒有跟著他們一起走？ 是礙於面子還是其他什麼？ 只有少數幾個人是這樣想的：靠，我幹嘛要走！ 布挺就是這麼想的幾個人之一，不同的是，他把這話說出來了：「我們幹嘛 要走？他們說讓我們走，我們就跟著走，那不是太沒面子了嗎？天要下雨，娘要 嫁人，他們要走走他們的！」他這最後一句話把大家都逗笑了，氣氛頓時緩和了 許多。 李靈也樂了，他笑道：「沒錯，心不在這裡的強求也沒用。」確實如此，而 且他們走了還更好，否則留幾個出工不出力的人在隊裡，簡直就是一顆不知道什 麼時候會爆炸的炸彈。 「現在好了，你們看，留下來的人我知道肯定都是還抱著一絲希望，覺得我 們能贏的人。只要有那麼一丁點希望，就值得我們去追求。背水一戰你們知道吧？ 破釜沉舟你們也知道吧？你們都是這所升學率超高的中學的學生，有些道理不用 我說你們肯定都明白。現在我給你們分析一下我們所面臨的形勢：這支小組四支 球隊全部都積三分，最後一輪小組賽誰都可能出線，誰也都可能出局。地質附中 雖然第一場比賽輸給了我們，但是他們很快贏了第二場，而且看這勢頭，他們最 後拿下四十四中應該不成問題。他們佔據一個出線名額，剩下一個就看我們和十 八中這場比賽的結果了。我們想要出線，贏是最保險的，但球隊目前的狀況不太 好……除去上場的十一人，只有三個替補。剛剛夠三個換人名額，而且……我們 沒有後衛可換了，所以如果有人在場上受傷後果很嚴重……」 李靈這麼說著，不少人都開始咧嘴吸冷氣了。越說越恐怖，越說越看不到前 途了……任少凱在旁邊冷眼旁觀，想看看教練到底要幹什麼。 「但是！」李靈猛地提高了聲音，「你們難道不覺得這是一個大好機會嗎？」 他這反問將大家都問住了：這什麼大好機會？有這樣的大好機會嗎？ 「嘿嘿，傻了吧？讓我告訴你們，什麼叫『大好機會』！求知中學歷來在足 球方面都是一個弱隊形象，尤其去年慘敗給了七中之後，更是成了全城高中的笑 柄。今年我們作為東道主，肯定會受到各方面更多的關注，如果我們小組賽就被 淘汰了，你們猜那些盯著我們的人……」說到這裡，李靈拍拍手上的報紙，「他 們會怎麼想，怎麼說？」 「瞧啊，真不愧是弱隊求知中學，垃圾，爛隊！果然小組賽都沒有出線，他 們已經連續九年這樣了！以後他們還將這樣！冠軍肯定將在七中和華西中學之間 產生，市長杯只需要關注這兩支球隊就行了！」李靈學著那個女記者的聲音，尖 銳的聲音和做作的姿態卻讓看見這一幕的人沒辦法笑起來。「你們看，大家都會 這麼想，就算原本不這麼想得人看見有人這樣說，也會覺得『他說的好像很有道 理呀，求知就是爛隊，就是垃圾』……然後你們一輩子都要戴著這樣的帽子，除 非你們永遠都不要提自己曾經在求知中學的足球隊裡面踢過球，否則你就會被嘲 笑；『竟然是求知出來的！』你們喜歡這樣的感覺嗎？喜歡被人在背後議論紛紛， 當面還要羞辱一番的感覺？全市所有人看到這份報紙上的報道，都會哈哈大笑！」 他用力抖動著手中的報紙。「被他們笑話很不錯？很好玩？」 「你們當初加入這球隊是為了什麼？難道還會因為那個冠軍的高考加分？別 扯了！還不是因為你們喜歡足球，能夠在求知這種學校，光明正大的踢球，只有 這一種辦法！論對足球的喜愛，你們比七中，比華西中學的人差嗎？為什麼所有 人談論起熱門球隊都會大加讚賞，而說起你們卻一臉鄙視，好像你們踢球就侮辱 了足球一樣。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回——答——我！」 「不是……」 「我聽不到！你們沒吃飯嗎？」 「不是！」 「蚊子都比你們強！白癡！」 「不是！！！」所有人歇斯底里的喉著。 李靈掏掏耳朵：「這還差不多。既然如此，你們喜歡繼續被人侮辱嗎？罵你 們是垃圾，嘲笑你們侮辱了足球，覺得被淘汰是命中注定的，如果碰上了熱門球 隊就舉手投降還能掙點印象分，每年的目標就是那可憐兮兮的能夠踢三場比賽， 然後心滿意足的回教室複習功課，準備考試。別人的目標都是冠軍、四強、八強， 而我們則要為了這小組出線而頭疼。你們相信這世界上有些人理所當然應該贏得 所有榮譽和獎賞，成為萬眾注目的焦點，而我們就要被他們不屑的踩在腳下，還 要用力擰一擰！」李靈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像他的腳下也跟著在用力。「你們認 為應當如此？你們喜歡這樣？回——答——我！」 「不喜歡！！！」球員們閉著眼睛嘶吼道。 「很好！既然不喜歡，那麼想不想證明給他們看？想不想親手抽他們的耳光？ 想不想把那些強隊干翻在地？想不想？」 「想！！！」這次已經成了咆哮，十幾個人在空曠的球場上揮舞著手臂，仰 脖咆哮。 「這難道不是大好的機會嗎？給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給那些不相信我們的 人，給那些提前離開的人看看，留下來的你們不是孬種！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沒戲 的時候，我們還偏要贏給他們看！當那些人在看台上嘲笑我們的時候，就給我狠 狠地抽他們那群白癡！那些懷疑我們，瞧不起我們的人，我們都要給他們好看， 然後看著他們目瞪口呆得樣子，哈哈大笑！所以十四個人怎麼樣？對手實力強又 怎麼樣？這些困難只能增加我們勝利的光環。讓他們不爽，就是我們最大的成就！」 「我們的目標是什麼？干翻每一個對手！讓他們的支持者感到痛苦、不爽、 傷心，然後罵我們，討厭我們，害怕我們！！」 「對！干翻他們！」 「我操！說的太好了！」 「憑什麼我們就該輸？憑什麼？老子明天就贏給他們看！」 「害怕我們！哈哈，那感覺一定很棒！」 王薇和晉靜站在一邊，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群瘋了一樣的人，一個個手舞 足蹈，興高采烈的喊著在平時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話。 任少凱也目瞪口呆，他無法相信剛才還無精打采的隊友，現在竟然變得生龍 活虎，自信滿滿。這可是他們以前那位教練怎麼也沒有做到的事情。就算他是職 業教練，也沒有讓他的球員信心提高一分。反而是這位，讓大家覺得他們是全天 下最棒的球隊。 臧劍站在一邊沒有和他們一起瘋。但是他內心確實震撼，他從來沒見過這樣 的場面，他以前踢蹴鞠的時候從來不會有人這麼和大家說話，因為齊雲社是最厲 害的，不需要這樣做。但是現在這種感覺……也很不錯嘛！ 布挺在人群裡面陪著一起瘋叫，全然忘記了昨天晚上他那「輸了就輸了」的 念頭。因為李靈的話講到他心上了。被人嘲笑，被人罵白癡、垃圾，作為高一三 班的布挺不甘心，作為求知中學足球隊主力門將的布挺也不甘心！他要贏，要讓 看不起他的人吃驚、不爽，憤怒……然後他就會得意洋洋的嘲笑他們的淺薄和無 知。 學習、唱歌、畫畫、體育……我都贏不了你們這些天才高手，但是這足球， 我· ；要· ；贏！ 082.教練的智慧 更新通告：由於明天一天都要出門在外，無法上網，因此無法更新，希望各 位讀者朋友原諒！ ※※※十八中是一所相當普通的中學，無論是升學率還是教學設施，師資力 量都是非常普通的。這樣的學校，全市有幾十所，他們大多默默無名，依靠就近 入學原則保持生源。和求知中學，七中這樣的學校比起來，簡直就是大象和小狗 的區別。但並非普通的中學就什麼都不好，最起碼他們的足球水平在全市還勉強 能排得上號。 這所學校參加市長杯十六年，最好的成績是1994年的第六名。當時學校冒出 來了幾個非常突出的球員，帶領球隊一路搏殺，創造了學校參賽的最好戰績。後 來隨著那些人的畢業，十八中成績略有下滑，卻也能夠穩定保持在十六強之內。 今年和求知中學、四十四中、地質附中分在一個小組本來被認為是出線的良 機，卻沒想到最後的形勢會是如此複雜！ 第一場比賽他們毫無懸念的戰勝了實力最弱的四十四中，原本以為就算第二 場和地質附中打平，也能依靠最後一場比賽戰勝求知中學小組出線。沒想到求知 中學今年突然冒出來一個非常厲害的前鋒，首場比賽就5 ：0 狂掃本小組實力最 強的地質附中！這一下就把本小組的形勢攪亂了！ 接下來他們第二場輸給了急於通過一場勝利來挽救出線希望的地質附中，兩 隊差距在那裡擺著，輸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讓所有人再次大跌眼鏡的是賽前 被不少人看作今年最大黑馬的求知中學，卻非常意外的0 ：5 慘敗給了本小組最 弱的四十四中，那個門將更是成了全市中學生球迷的笑柄。 小組賽踢了兩輪，這個小組的形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看看其他七個小組該 出線的提前出線，要爆冷的也都已經有了跡象，唯有這一組，四支球隊同積三分， 誰都不敢說自己肯定能出線。難怪晚報上面說也許公認綜合實力最弱的E 組才是 本屆「市長杯」真正的死亡之組。 因為這樣的形勢，讓十八中的教練頭疼的不行。十八中和求知中學不同，他 們每年的最低要求都是小組出線，如果今年沒出線，很好，他就準備回去收拾東 西走人吧。十八中的領導們可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主。他原本是一支廠礦職工球隊 的教練，後來那家企業效益不好，倒閉了，職工們飯都吃不飽，成天忙著上訪靜 坐，哪兒還有工夫跟他踢球呢？於是他也失業了，幸好很快就被十八中找到，做 他們的球隊教練。工資不算太高，勝在穩定。他很看重這份工作，無論如何不能 丟。 因此，和求知中學的比賽，是非贏不可得！只要球隊出線，他每年的任務就 算完成。剩下的比賽打成什麼樣，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了。甚至不排除為了讓以後 幾年日子好過一些，他能打進八強的比賽都要故意輸掉，倒在十六強上，這樣球 隊只要年年十六強就行。 沒辦法，出來混口飯吃不容易，總要耍些小聰明嘛。 球隊在球場上進行簡單的攻防對練，他們的教練頭頂太陽帽，身穿運動服站 在場邊。「速度再快一些！傳了球要跑位！」他揮手喊道。 在這種普通學校裡面任職就是好，沒有太大的壓力。他簡直不能想像在七中 執教需要承受怎麼樣的心理壓力，也難怪他們以前那位教練以身體原因為由辭職 了。如果今年不是被分在了E 組，相信又是一個平平淡淡，無驚無險賽季，打完 四場比賽，然後球隊暫時解散，自己休息，直到下學期開始。一年一年就這樣過 去。 他不想帶隊爭取什麼冠軍。獎盃只有一個，如果人人都想要，那還不亂套了。 這冠軍本來就是給有些球隊準備的，和他們十八中無關。人，都要認清現實，知 道自己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明知不能為而為之，那是傻屄。十八中的教練自 詡為聰明人，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他肯定不會去做的。 求知中學剛剛慘敗，這對他們的士氣會是一個嚴重的打擊。明天的比賽，教 練相信自己的球隊贏定了。 ※※※根據國際大賽的慣例，同一個小組的小組賽最後一輪將同時開賽。於 是求知中學和十八中，地質附中和四十四中的比賽本安排在兩所學校同時開球。 求知中學當然在自己的主場恭候十八中。 本來作為關係到自己學校出線與否的關鍵比賽，應該是很能吸引觀眾眼球和 支持的。沒想到自己的同學們顯然並不買賬。 李靈看著稀稀拉拉的看台，原本還指望利用主場觀眾給予對方壓力，最大化 利用主場優勢來幫助自己球隊贏得這場比賽。現在倒好，主場優勢蕩然無存。看 來上一場比賽真的讓不少人都對自己的學校倍感失望了。 他歎口氣，不過很快又把胸膛挺了起來。現在可不是垂頭喪氣的時候，尤其 不能讓那些球員們看到自己如此信心不足的一面。無論什麼時候，主教練都要讓 他的手下看到自己最堅強，最厲害，最猖狂的表現，只有這樣他們才有信心跟著 自己去拼。士氣呀，士氣！想到這個，他覺得有必要在賽前在對那群小子灌輸一 番自己的演講，讓他們嗷嗷叫的上去比賽。能不能創造奇跡，就看這些球員究竟 有多爭氣了。 楊煒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看著場邊擺放的第四官員席，以及主客隊教練 席，看台上的觀眾們，他有種夢想成真的幻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沒有廣告牌， 那樣這夢就更具真實感了。他興奮的站在場邊不知所措，頗有劉姥姥逛大觀園的 感覺。如果不是旁邊王薇提醒他作為助理教練，這個時候應該帶領球隊熱身，他 恐怕還要繼續發呆下去。 學生球隊的熱身很簡單，跑上兩圈，然後壓腿抬腿，扭腰闊胸，活動手腕腳 腕，最後拿著足球去射射門找感覺。完事兒。 楊煒卻做的很認真，彷彿是現場的氣氛感染了他，他總把自己當作了真正的 職業教練，手下的是一支正規的職業球隊，雖然我們實力弱了一點…… 讓那些還堅持來看球的求知學生覺得意外的是，他們在球隊裡面看到了那個 出名的胖子——白癡楊煒，看他嘴裡還叼著一枚哨子，應該不像是球員。那麼他 來究竟是做什麼的？看台上一時議論紛紛。 楊煒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全身心融入足球世界的他是驕傲的。 早早來到求知中學的十八中足球隊也看到了那個站在球隊旁邊，嘴裡叼著哨 子的胖子，看穿著打扮和年齡怎麼都不像一個成人。「難道這是他們教練？」十 八中的教練沒有看過求知的比賽，他自然不認識那個躲在陰影裡面的李靈了。 「如果求知中學主教練是一個毛頭小子，這事情好辦了，哈哈！」他心裡笑著， 同樣吩咐自己球隊熱身去了。 這會是一場很輕鬆輕鬆的比賽，東道主將會被自己的球隊擊敗，在他們的主 場！教練心中更加堅定了這個信念。 ※※※熱身很快結束，李靈把球員們召集起來，做最後的戰前動員。 十四個人圍在他身邊，看台上稀稀拉拉的人群有氣無力的喊著口號，這哪兒 像是自己的主場？李靈看著他們，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主要的話昨天都說過 了，今天再炒冷飯可能會適得其反。 最後他響起來昨天說的口號。於是他指著看台說道：「你們看看這裡，前兩 場比賽可是很熱鬧的。為什麼今天變得這麼冷清？這個答案我想不需要我說，你 們自己都知道。你們犯下的錯誤，就要自己去彌補。還記得我們昨天說的話嗎？」 「記得！」大家齊聲答道。 李靈讚許的點點頭，看來這群小子是真的把那些話放在心裡了。 「很好，這就是證明自己的第一場比賽，把之前的一場大勝和一場慘敗統統 忘掉！今年的『市長杯』從這場比賽才算正式開始！明白嗎？」他大聲問道。 「明白！」球員們同樣大聲答道。 「還記得昨天我對你們說的我們目標是什麼嗎？」 「記得！」 「我們的目標是什麼？」他猛地指著旁邊十八中替補席問道。 「干翻他們！」所有人一口同時的喉道。 正在叮囑球員們上場注意事項的十八中教練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吼嚇了一跳。 怎麼聽都像罵人，這就是求知中學的口號？一群白癡…… 讓他如此惱火的原因不是那句話的內容，而是他被嚇的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 ……「算了，你們上去吧，一切隨機應變。對手實力不強，我們可以輕鬆搞定的。」 送走了球員，他坐在教練席的椅子上扭頭看了看隔壁。教練席上坐著一個陌 生的平頭男人，而之前那個胖子則站在場邊關注的盯著場上，這更堅定了他對求 知隊教練是誰的判斷：這個陌生男人肯定是球隊的領隊，一個什麼都不懂得老師 而已，真正的教練還是那個學生。 哼哼，老子說什麼也在市裡的業餘聯賽中摸爬滾打了好幾年，如果連你一個 小娃娃都搞不定，說出去不怕別人笑話嗎？ ※※※賽前猜硬幣的時候，蘇偉輸給了對方的隊長，求知中學將開球權拱手 相讓。李靈在場下微微皺起了眉頭，能在比賽一開始就把控球權掌握在自己這邊， 是求知能夠利用的一個優勢。這樣才能充分發揮臧劍的能力，打對方一個措手不 及。 十八中對於求知的臧劍有些忌憚，但是對於他們的後防線，可是一點都不怕。 看了第二場比賽的報道之後，他們都知道了求知中學有一個白癡門將，竟然會在 比賽中把足球扔進自家球門。顯然是一個沒有多少經驗，甚至根本不會守門的菜 鳥！ 在一片嘲笑聲中，他們都忽略了布挺那絕對不業餘的動作和永不放棄的精神。 因為認定對方的門將是白癡，一點經驗都沒有，所以開球之後十八中沒有進 行任何試探性的功績，直接就把主力都投入了進去。對於這一點，李靈也看了出 來。他知道對方輕敵了，這讓他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這是求知的機會，但能不 能抓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十八中的攻勢一上來就很猛，完全是全力以赴的樣子，這給求知中學後防線 造成了非常大的麻煩。畢竟雙方實力差距在那裡擺著，不是憑幾句鼓動就能讓這 種差距消失的。李靈為了體現「性感足球」特意安排了不少人進攻，中前場留得 人很多，他要求無論如何前場最起碼要留三個人，以便打起反擊來可以多點接應， 這種戰術就導致後防線上兵力空虛。再加上這條後防線完全是臨時拼湊起來的， 相互之間默契少得可憐，在面對對方迅猛的攻勢之下，被打的格外狼狽。 因此，求知中學率先丟球，處於落後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十八中的中場把足球從邊路傳進禁區，本來沒有對這次進攻抱太大希望的。 沒想到臨時拼湊起來的求知後防線完全沒有防守上的默契，他們一窩蜂的湧向了 有兩名十八中前鋒的前點，卻忘了身後的大片空當。 足球從人群的頭頂飛過，然後落在了後點。對方球員用胸部把足球停下來， 緊接著掄腳便射！這腳球太突然了，布挺毫無反應，他眼睜睜看著足球從自己身 前飛進了球門上角！ 1 ：0 ！東道主求知中學落後！看台上發出了零星的噓聲，這肯定是對球隊 不滿的求知學生發出來的。 李靈對於這個失球顯得有些準備不足，他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憤怒的揮揮 手。嘴裡還罵罵咧咧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楊煒也懊惱得搖搖頭。情況對求知中學越發不利了。 蘇偉在場上不滿地喊道：「漏人了！」 其實布挺在丟球之前就看到了後衛們漏人的事實，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指揮後 衛們去補防，也不知道這種漏人真的就會造成丟球，說到底他還是缺乏經驗。他 用力把足球踢出去，發洩心中的不滿。難道這場比賽還是要輸？ 不，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打起精神來！不要這麼無精打采的！不就丟了一個球嗎？讓阿劍進兩個不 就行了？！」他的大嗓門響了起來。 坐在場下看球的任少凱不屑的笑了。丫以為足球是什麼？說進球就進球？說 進幾個就進幾個？你以為對方都是木頭樁子，看著臧劍帶球射門不阻攔的？這種 人……說他是白癡還有人不相信！ 沒想到那些後衛們真的信了布挺的話，他們都把充滿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臧劍。 是啊，在他們這些曾經的替補眼中，臧劍就是天才，就是神，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情。把希望交給他，一定沒問題！ 臧劍自然也聽到了布挺的話，他很高興自己可以成為被托付希望的對象。這 讓他有了存在感，他在這個世界也不是毫無用處。在球場上他可以完成別人做不 到的事情……這感覺真好！ ※※※十八中瘋狂的慶祝這個進球。主教練雖然還坐在教練席上，心裡卻樂 開了花。真是老天開眼，讓自己的球隊在最後一輪中碰到這樣的對手，看看他們 的防守簡直是千瘡百孔，漏洞百出……剩下的時間只要他們再加把力，多打進幾 個球，比賽就會提前結束，進入垃圾時間。 今年的賽季他又可以平平安安度過了。等市長杯結束，他正好可以有時間看 德國世界盃，他所喜歡的英格蘭一定可以奪冠，那可真是一個美好的夏天…… 當主教練還在憧憬未來的時候，比賽重新開始。求知中學開球發動反擊。按 照李靈的要求，球隊進攻的時候，兩名邊後衛都要積極助攻，讓進攻更加立體， 更顯層次。 但是無奈這支球隊和之前的球隊有些差別，不說替補後衛和主力後衛實力上 的差距，單單是球員之間的默契問題就足夠現在的李靈頭疼了。不知道應該把球 傳給誰，完全找不到場上的空當，只能把足球傳給身邊最近的人。接下來對方又 會做和他一樣的動作，對於進攻完全沒有幫助。求知中學的足球倒了半天還在中 場附近轉悠，根本沒法再深入進去。更別說臧劍能夠得到什麼機會——他正被最 少三名十八中的防守球員貼身盯防著。 布挺在後面看的著急，他才不管對方有幾個人盯防臧劍，只管讓隊友把足球 交給臧劍。「傳球呀！傳給阿劍！你們愣著幹什麼？」在他的催促聲中，有人把 足球傳了過去，結果可想而知——球被斷了。 十八中抓住這次機會打反擊，行好蘇偉反應及時，提前把位置卡死，讓對方 帶球自投羅網，他又把足球反搶回來。但是經過這一次折騰，很多人更不敢輕易 把足球送到前面去了。 自己球隊的進攻毫無起色，十八中也樂得這樣和自己磨下去。怎麼看都對己 方不利。 李靈眉頭越擰越緊。 和他一樣皺著眉頭的楊煒，活像一個小大人，站在場邊盯著球場。 一球落後，場面也不佔優，這比賽踢下去對求知非常不利，但是要怎麼改變 目前這種劣勢呢？那就是教練員的工作了。楊煒心想自己也是球隊的教練，這責 任他肯定要承擔的——在足球上他不會把責任推給別人。李靈是主教倆那沒錯， 但身為助理教練，要能幫主教練操心，盡量多考慮一些問題。 這樣的情況，如果自己是主教練，應該怎麼做呢？想著想著，楊煒就把自己 當作了主教練。 ※※※球場形勢絲毫沒有好轉，儘管布挺在後面急得直跳，卻不能幫助球隊 扭轉頹勢。反而是十八中把反擊打得有聲有色，是不是威脅到他的大門。幸好這 場比賽布挺的表現沒有讓李靈和晉靜失望，到上半場第三十八分鐘為止，他沒有 出現一次失誤。大多數時候都把足球牢牢抱住了，抱不住的也絕對不會再往球門 裡面扔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十八中越打越得心應手，他們吃準求知中學進攻全靠臧劍 一個人，只要看死臧劍，其他人根本不足為懼。事實確實如此，任少凱不在，求 知中學的進攻質量大打折扣，不光缺乏了犀利的突破，更是缺少了變化的手段。 現在的求知幾乎放棄了邊路進攻，只靠蘇偉的分球和直塞在中路尋找辦法。 任何一個球隊都會非常重視自己禁區前沿中路的防守，所以求知中學的這種 進攻辦法根本無法對十八中形成任何威脅。 楊煒看了看場上亂七八糟的形勢，他轉身走向李靈。 「教練，我有事情向你說。」 李靈繼續盯著場上隨口應道：「嗯？」 「我覺得我們這樣打下去不行。」 見他說這個，李靈來了興趣，他暫時把比賽拋在一旁。「你有什麼辦法？」 他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有想法，看他一個人把高一三班調教成什麼樣就能知道他的 水平。在學習上，他是毫無疑問的白癡廢物，但是在足球上，這小子是天才，同 樣毫無疑問！ 「我覺得……」楊煒斟酌了一下用詞，他害怕刺激到主教練，沒和李靈接觸 多就，他還有些害怕這個男人。「教練你的這個戰術雖然想法很好，但實際操作 起來卻有些過於理想化了。」 「嗯嗯，你說。」李靈看出來他有些害怕，於是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因為你要求前場盡量留人，好方便進攻。卻讓後防線人數變少，我們的後 衛都是臨時拼湊起來的，個人能力不足只能依靠人數和整體來彌補，現在人數也 不佔優，讓對方打起反擊來非常舒服。只是他們的前鋒大多射術不精，我們才只 一球落後。」楊煒頓了頓，仔細觀察李靈的神色，發現並沒有任何得不滿，他稍 微放下心來，繼續說。「我觀察了最近幾天的球隊訓練，發現不管你怎麼說，我 們的進攻質量一點也沒有提高。雖然你希望球隊整體進攻，就像巴塞羅那多點開 花，實際上則是我們仍然依靠幾個人的單兵作戰能力在和對手的整條後防線周旋。 我覺得第一場比賽我們能夠大勝，實在僥倖。只要他們盯死我們的關鍵人物，整 支球隊的進攻就癱瘓了。而且我覺得……我覺得臧劍其實不是這麼用的，教練… …」 楊煒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李靈都在認真聽，當聽到最後他有些奇怪：「你說 說應該怎麼用臧劍？」 「根據我的觀察，我覺得臧劍並不是那種善於在前面等待機會的前鋒，到現 在他和隊友們的配合都還有問題應該不是訓練不足造成的，而是他的特點引起的。 他是那種需要把足球控在自己腳下才能發揮最大作用的人。所以如果把他當中鋒 用，正好是揚短避長。他速度快，需要足夠的空間讓他衝起來，所以不能讓他背 對進攻方向，他並不擅長處理背身球……」 李靈聽得連連點頭。他一直覺的臧劍這個人很怪，分明有天賦，卻也有很明 顯的缺點，有時候給人的感覺甚至他從來沒有踢過足球。今天讓楊煒這麼一說， 他茅塞頓開：原來是這麼回事！ 「那你說下半場應該怎麼辦？」 「要讓臧劍撤回來，但是我們只有他一個前鋒。另外，我覺得十八中有些輕 視我們，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打他們的反擊……」 「反擊？」 楊煒點點頭：「我覺得你應該讓除了臧劍的所有人都回到半場參與防守，一 方面協助後衛和布挺，一方面故意示弱，誘使對方壓出來。這樣的話，我相信就 算那三個人還跟著臧劍，也攔不住了。因為臧劍衝刺起來有多快，我想我們都清 楚。」 李靈吃了一小驚：「這不是讓我死守不出，然後前場交給臧劍一個人去解決 嗎？和你們三班當初的戰術一樣！」 楊煒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把那個原封不動搬過來了，因為我覺得非常適合 臧劍。」 沒想到李靈搖了搖頭：「那不行，我手下的求知是要打得像巴塞羅那一般好 看得，我們要踢『性感足球』，怎麼可以……你這分明是意甲式的足球！」 楊煒急了：「教練你不想贏球了？」 「廢話！我當然想！做夢都想！」 「那就是了。如果按照你的『性感足球』踢下去，我覺得我們要贏，除非奇 跡發生。」情急之下的楊煒也顧不上尊敬師長了。「巴塞羅那的足球確實好看， 但是他們有那樣踢得資本，哈維、德科、羅納爾迪尼奧、埃托奧、梅西等人都是 球星，個人能力非常突出。可是看看我們，除了一個臧劍，還有誰？現在我們首 要目標難道不是贏球嗎？為了贏球而犧牲一些漂亮，我覺得這是很正常也很合理 的。」 楊煒喜歡的是尤文圖斯，那是一種只追求勝利的足球風格，他更注重最後的 結果而不是漂亮的過程。如果贏不了比賽，踢得再漂亮在他眼中都一文不值。求 知的足球應該選擇哪條路？如果楊煒是主教練，他會毫不猶豫的讓這支球隊變成 「小尤文圖斯」。 李靈看著他，愣了半天。這小子雖然說的話不好聽，但是每句都說到他心裡 去了。他何嘗不知道要想踢「性感足球」需要什麼資本，他又何嘗不知道求知中 學現在尷尬的境界：想要踢得漂亮好看，卻沒有能力。只是作為一個喜歡攻勢足 球的人來說，他一時還接受不了突然改變風格——他最討厭的球隊就是尤文圖斯。 楊煒認為李靈肯定還在猶豫，但是比賽不會等人的，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再進 一球呢？他繼續勸道：「教練你不是要證明給那些嘲笑我們的人看嗎？如果連比 賽都贏不了，我們還拿什麼證明呢？踢的再漂亮，最後輸掉比賽也換不回來別人 的尊重。只有贏球才是真理！」 這句話在李靈心中點了一盞明燈：沒錯！只有贏球才有話語權，只有贏球才 能讓自己說話的底氣更足！如果我們倒在小組賽上，我昨天給他們說的話不就成 放屁了嗎？那個該死的女記者不就更有資格嘲笑我們侮辱我們了嗎？不行，絕對 不能讓這樣的事情變成現實！ 為了勝利，就算讓我拋棄信仰我也認了！去他媽的「性感足球」，如果贏不 了球，再性感又有什麼用？只有贏球的人才有資格說自己踢得是「性感足球」。 贏！贏！一定要贏！不擇手段都要贏球！這是證明我們不比別人差的唯一辦 法！ 「你說的不錯。」李靈抬頭對楊煒說，「下半場就按照你的想法來，現在讓 我們來仔細研究研究下半場的新戰術……」 兩個人的頭湊到了一起。 ※※※十八中的主教練得意的瞟了一眼求知的教練席，發現那個學生教練正 在和他們的領隊老師說著什麼。哼哼，沒轍了吧？害怕了吧？知道厲害了吧？一 個毛頭小子敢和老子叫板，今天就讓我來告訴你這足球教練不是隨便知道一些名 詞就能做的。 上半場結束的哨音響了起來，他得意地站起來，迎向他的球員們。而求知中 學的球員，則一個個垂頭喪氣的走向他們的替補席。他嘴角扯出一絲微笑。 中場休息告訴自己的球員什麼好呢？嗯，面對這種弱隊一球小勝未免太沒有 面子了，能多進幾個就多進幾個吧。四十四中那樣的爛隊都能五球大勝，為什麼 我們不呢？ 嘿嘿，小鬼，別怪你叔叔我心狠手辣。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還是乖乖回教 室學習考試吧，足球教練不是你這種學生想做就能做的！ 083.現在我是教練 「咦？！」求知中學足球隊的球員驚訝的叫了起來，他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 著教練李靈。竟然能說出「下半場我們穩固防守，伺機反擊」這樣的話來，真讓 人懷疑是不是他被換了大腦。以前的教練可是每天都會在訓練的時候高喊：「我 們求知的足球是漂亮的攻勢足球！是性感足球！」這話的，是一個不屑談論死守 戰術的人，對攻勢足球推崇備至，怎麼突然轉性了？ 在李靈以往的訓練中，他講究的是球隊進攻的數量和質量並重，他希望球隊 能夠在進攻的時候大膽壓上，給對方造成巨大的壓力。現在倒好，聽聽剛才他怎 麼說的：「……下半場我們回收，首先穩固防守，然後再伺機反擊。前場的人除 了臧劍，其他人都要給我回來參與防守。臧劍你不用，你就留在前面。中場減少 控球，讓球盡快通過。蘇偉，你盡量多直傳。再強調一遍，除了臧劍，每個人都 要回來參與防守，如果前場丟球，被斷球球員要馬上就地反搶，其他人快速回防， 我不希望看到那個時候還有人在前面散步。」 有人嘟囔了一句：「好像高一三班的戰術啊……」 李靈笑的有些不自然：「就是高一三班的戰術。」 頓時有人扭頭去看楊煒。李靈咳嗽了一聲：「好了，我們繼續說說下半場要 怎麼辦……我問你們，現在我們落後一球，你們覺得沒戲了嗎？」 有人沉默，有人搖頭，還有人大聲說「不」——大聲說「不」的是布挺。 李靈看到布挺的表現點點頭，他就知道這小子那不會放棄的。無論什麼時候 他都不會放棄，自己當初看中的正是這一點。 「我知道之前訓練中大家練的都是進攻，但是現在證明單靠進攻我們贏不了 比賽，所以我希望你們暫時忘記訓練中的東西，先把防守搞好再說。臧劍，你的 任務很重，辛苦了。」 臧劍點點頭，表示這對於他沒有任何問題。 「還有四十分鐘，如果我們要出線，就一定要在這四十分鐘裡面攻進最少一 球，並且還不能讓對方進球。所以防守相當重要，任何進攻的出發點都是防守， 沒有防守就沒有進攻。大家一定要把防守做好，至於進攻，就全都交給臧劍吧。」 這戰術越聽越像高一三班的那一套了，不少人已經認定這注意是楊煒出的。他們 心中多少有些不屑，作為學生被老師管教那是理所當然的，現在卻輪到一個學生 對他們指手畫腳，心裡還接受不了。 於是他們懷疑，不知道這個胖子想出來的戰術究竟能不能湊效，萬一最後輸 了球這責任誰來擔？死胖子一句「我的責任」就能解決問題了嗎？我們這些高二 生的未來誰能負責？ 任少凱在旁邊說道：「靠防守就能贏得比賽，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語氣中 多有不屑，這怨氣很明顯是針對楊煒去的。 李靈扭頭看了他一眼，被自己冷凍的人這個時候還有膽子出來頂撞他，還真 是有個性。 見有人出頭，頓時不少人底氣也足了一些，他們用眼神表達了同樣的懷疑。 這讓李靈意識到球隊的團結工作真是一項任重道遠的工作呀！同時也意識到，楊 煒在這支球隊的地位只靠自己粗暴的強制命令恐怕是無法確定的，如今不正是一 個機會嗎？用戰績來說服那些頑固派。 當然，李靈還有一個考慮：萬一這場比賽輸掉了，也可以把責任都推給這個 學生，畢竟下半場的戰術大家都知道是他安排的了。 想到這裡，他咳嗽一聲：「看來還有人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棺材不落淚。 很好，那麼我宣佈從現在開始到這場比賽結束，我交出指揮權。球隊的一切指揮 由楊煒同學負責，他現在就是這支球隊的正式主教練，他說的每一句話就等於我 說的。你們要聽他安排，就像聽我安排一樣。」 這話一說出來，一片嘩然，就連楊煒都沒有想到，他吃驚地看著李靈：「教 練，這……」 李靈揮手打斷大家的喧嘩，「因此他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你們不聽他的話， 就相當於頂撞我這個主教練。我可不希望我們的球隊再次因為『非戰鬥原因』而 減員。我不是在開玩笑，重複一遍，我這絕對不是在開玩笑。我話說完了，從現 在開始，楊煒是主教練，我是助理教練。」 說完，他往旁邊挪了一步，正好把在自己身側的楊煒推了出來。 大家都愣愣看著楊煒，楊煒也愣了，他舔舔嘴唇，反應過來——他夢寐以求 的事情在今天變成了現實，他成了一名主教練，他擁有對球隊發號施令的權力， 他可以在場邊做出臨場指揮，展現自己這麼多年來對足球研究心得的機會來了！ 「我……」他艱難的張嘴道，「……我，這是我的第一次，我希望大家能夠 支持我，我們一起讓球隊從這個小組出線！」他把聲音提高一點，給自己壯膽。 沒人回應他，旁邊李靈突然咳嗽一聲，於是不少人裝模作樣的舉手，有氣無 力的喊了幾聲：「噢！噢！唉……」最後怎麼聽都像在歎氣。 楊煒勉強笑笑，他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在乎別人怎麼想，只要自己做 好了，一定可以讓他們改變對自己的看法，這樣他就能真正融入這支球隊。就算 別人在敷衍自己，也要把它看作是真心的支持。 「我知道大家對依靠防守取勝還有很多疑問，但是這樣的例子其實很多。比 如尤文圖斯，比如意大利足球，他們的防守世界聞名，他們能夠取勝，防守功不 可沒。」說到自己的本行，楊煒就順了很多。「這場比賽也是這樣，我們的進攻 很明顯組織不起來。」 聽到這話，任少凱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好友蘇偉。在他看來，這話是對蘇偉這 個前腰的侮辱。讓他失望的是，蘇偉並沒有動怒，他只是專心聽楊煒講話。失望 的任少凱撇撇嘴，也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楊煒的話上。 「我認為阿劍不是那種在門前等待別人給他製造機會，然後他再抓住破門的 前鋒。」楊煒把自己對李靈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而是要把足球控在自己腳下 才能形成威脅的前鋒。」他這話得到了蘇偉的點頭認同，因為他也一直在觀察這 個隊友呢。事實確實如此。 有了共同點的蘇偉也在心裡對這個胖子修正了看法：他也許真的有能力能挽 救球隊呢！ 「所以我覺得應該把我們的整體隊形往後撤，給阿劍提供衝刺的空間。這是 我讓大家回撤防守的第一個原因。其二，不管大家是否承認，我們的防守確實不 能讓人放心。」 布挺白了楊煒一眼：「好小子，拆我台！」 晉靜瞪了他一眼：「布挺！聽教練說完！」 楊煒得意洋洋地看著他：「沒錯，我現在是教練，你有什麼不滿嗎？」 兩人的對話和神態逗笑了其他人，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被布挺打了岔，楊煒略微回想了一下剛才說到哪兒了。「嗯……防守，對， 防守。我不是要忽視大家做出來的努力，但是我們的防守在面對對方攻擊的時候， 確實非常吃力。」他看著那幾名替補後衛說，神情認真，沒有絲毫的輕視不屑之 意。這讓等著看笑話的任少凱再次希望落空。 「我們防守能力上的不足只能靠人數來彌補，所以我希望大家都回來參與防 守，不讓對方在門前有輕易倒球和射門的機會。」 「那進攻怎麼辦？」蘇偉問道，他最關心的還是進攻。 「長傳找臧劍。」對於這個隊長，楊煒還是有些尊敬的。「我相信你們的傳 球功夫一定會比我們三班的人好，這點事情應該難不倒你們。」既然有求於人， 自然不能忘記拍拍馬屁。「你們一定要相信臧劍的個人能力，只要球在他腳下， 就沒有什麼人能攔住他！」這話有些誇張，也是為了提升大家的信心。 「那我們中場呢？」有人問道。 「防守，主要工作就是防守。要想出線，我們的首要目標不是進球，而是不 能再丟球了。」楊煒解釋道。「繼續丟球會打擊我們的士氣。」 蘇偉覺得這個胖子說的很對，他點頭站起來：「我同意你的看法，就照你說 的做吧。」 隊長都發話了，還有誰敢說一個「不」字？何況那個退居幕後的真正主教練 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呢。 於是下半場求知的戰術就這麼決定了下來，儘管還有人心中懷疑，卻只能照 做。畢竟他們也想贏球，目前要贏球似乎只能聽那個胖子的了。 閉上眼睛拼吧！興許再睜開眼還真的讓自己拼出一個出線名額來了呢。 中場休息的時間過的很快，當球員們再次踏上球場的時候，王薇有些擔憂的 問李靈：「教練……這麼做真的沒問題嗎？」 李靈鄭重點點頭：「要相信他們！肯定沒問題的！」 實際上他心裡也在問這個問題呢：把指揮權交給一個毫無經驗的小子，真的 沒有問題嗎？ 反倒是晉靜顯得很有自信，她在旁邊幫腔道：「是呀，教練說的對。楊煒和 阿布他們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任少凱聽見這三人的對話，他躲在角落裡面哼了一聲。 一群相信白癡的白癡，等到比賽結束之後我看你們恐怕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只是可惜了我的王薇喲，唉…… ※※※下半場比賽重新開始，十八中教練很明顯看到對方發生了變化，他們 將陣型縮的更靠後，幾乎放棄了進攻。 十八中的教練笑了，在他看來這是對手懦弱害怕的表現。他敢肯定對方那個 小孩子主教練是因為害怕繼續輸球，所以放棄了進攻。哼哼，你以為全都縮回殼 裡面不出來就能阻止我們進球了嗎？癡心妄想！ 於是他大手一揮，示意球隊進一步壓上，爭取繼續進球。 李靈在場下看見對方這一步安排，不得不在心裡佩服楊煒了。十八中開始徹 底輕視求知了，這樣就有了更多的機會。這就是中場休息前楊煒對他說的話，如 今變成了現成。只是有一點他沒有想明白，求知實力再不濟，好歹也是東道主， 而且第一場比賽更是爆冷5 ：0 戰勝了地質附中的球隊，十八中這樣的球隊沒有 道理這麼看不起自己啊？ 他當然不會知道正是自己把楊煒推上前台，才進一步導致了對方這種輕視。 足球比賽中充滿了許多巧合，而這些巧合湊在一起之後……誰還知道以後會 發生什麼呢？ ※※※求知中學在下半場前半段的表現並不能讓人滿意，臨時改變戰術打法 的副作用相當明顯，球員們在場上顯得無所適從。他們退回來了，心裡卻總想著 要攻上去。上去了又在想教練得戰術安排……總之，彆扭極了。 臧劍在前面只接到四次球，在對方的干擾下都沒有形成有威脅射門。 從目前形勢來看，楊煒的戰術似乎失敗了。但是李靈沒有出來收拾殘局的意 思，他仍舊坐在座位上看楊煒表演。 楊煒心裡也很焦急，他堅信自己的戰術沒有問題，出問題的是執行這戰術的 球員。現在看對方踢得格外放鬆，得心應手，讓他們破門似乎只是遲早的事情。 他知道一支球隊狀態打出來了是很可怕的。絕對不能讓十八中打順風球，要 破壞他們的比賽節奏……如何破壞呢？只能用犯規了…… 楊煒站在場邊，雙手捲成喇叭狀放在嘴邊高聲喊道：「犯規！對他們拿球隊 員犯規！」 這聲音提醒了蘇偉，他剛才一直因為十八中的流暢進攻而頭疼，怎麼就沒想 到用犯規來阻止他們的辦法呢？ 於是他第一個照做了。十八中的中場剛剛帶球過中圈，就讓他從一側推倒了。 主裁判鳴哨示意他犯規，他也不爭辯，還很友好的將倒在地上的人拉起來，仔細 給他拍乾淨身上的灰，拚命道歉。看著他那張笑臉，就算被侵犯的人也沒辦法發 火，主裁判自然也沒法給他一張黃牌警告了。 這辦法不錯，卻不能常用，學生比賽不是職業比賽，踢球的人往往沒有那麼 高的職業素養，被人侵犯了還能面帶微笑和對方握手，如果次數多了，恐怕群架 就是這場比賽的唯一結果。 因此歸根到底，犯規戰術最重要的不是犯多少次規，侵犯多少人，而是一種 威懾力量。就好像核武器一樣，誰都知道那東西不能輕易用，但是誰也都因此而 不能輕舉妄動。只要讓對手知道我們這邊有犯規戰術，你來了就放翻你。這樣的 話，不少人聰明一點都知道有所顧慮了。 十八中的攻勢便在這樣的威懾戰術下減緩了勢頭。 他們的教練在場邊罵了一句卑鄙，也算了。畢竟自己的球隊還要踢八分之一 決賽，犯不著和注定要被淘汰的球隊拚死拚活，你們要和我們拚命？嘿嘿，老子 偏不陪你們玩！換人！ 他一口氣換掉了兩名主力球員，讓他們下場接受休息。還有一個名額流著機 動，萬一有人受傷——當然他不會希望這事兒變成現實——也好有人頂上去呀。 他已經在為淘汰賽階段的比賽做準備了。 對方連主力都換下去了，楊煒覺得這是大好機會，如果再抓不住，就認命被 淘汰吧！ 現在場上仍然處於膠著狀態，這種狀態必須被打破，求知才會有機會。那麼 打破這個膠著狀態需要誰來呢？臧劍已經被看死了，他對十八中後衛們的執著估 計不足，以為臧劍回撤，對方就不會跟的那麼緊了吧？沒想到就算推倒了中圈， 還有最少三個人寸步不離的跟著他。楊煒瞟了眼坐在隔壁教練席上的中年人。說 好聽點，這叫穩重冷靜，說不好聽……簡直就是膽小鬼！ 他估計對方已經大概猜出來自己的戰術，所以才沒有放鬆對臧劍的盯防。換 言之就是在對方教練心理，整個求知中學能夠讓他覺得有威脅的人只有一個臧劍。 事實真是這樣嗎？他掃視了一眼場上。蘇偉是唯一能夠傳球到臧劍腳下的人， 但是他只能做做傳球手，要想親自給對方球門帶來威脅，還不夠。 他突然想到一個人，在求知這樣的球隊裡面，除了臧劍，他的技術是最好的， 他的速度最快，他不僅有犀利的突破，更有一腳遠射的能力，這樣的人如果在場 上，一定可以打破現在這種僵局吧？ 只是……楊煒在猶豫的是，這人被真正的教練給冷凍了，如果自己要求他上 場，會不會被教練看作對自己權威的挑戰？ 「從現在開始，楊煒是主教練，我是助理教練。」這個聲音在腦海中蹦了出 來。沒錯，現在自己是球隊主教練，擁有一切權力，就算真正的教練要收拾我， 也只能等到比賽之後。總之，為了球隊能獲勝，為了向他們證明我不是白癡，就 算的最了教練，我也不管了！ 鼓起了勇氣的楊煒走到任少凱面前，感覺被遮住了陽光的任少凱詫異的抬起 頭，看見了楊煒那張胖乎乎的臉。 「我們時間來不及了，沒法再讓你去熱身，你現在可以上場嗎？」他聽見這 胖子在問自己。 咦？這是怎麼回事？任少凱愣了一下，沒有想明白。不是說今天這場比賽自 己是替補嗎？怎麼還會讓自己上場呢？ 楊煒看看手腕上的電子錶，距離全場比賽結束只有二十分鐘了。下半場在不 知不覺間就過去了一半。他以為任少凱還在因為對自己不滿而鬧脾氣呢，於是連 忙堆起笑臉說道：「這個……我知道你對我有些不滿，但是現在球隊情況不好， 你也是球隊的一員吧？所以請你暫時拋開對我的不滿，球隊需要你……」 任少凱總算反應過來了，他抬頭有些驚訝地問道：「球隊需要我？」說完他 瞟了瞟李靈，想知道是不是李靈的意思。 楊煒點點頭：「沒錯，我認為現在只有你上場了，我們才有機會贏得比賽。」 任少凱沒有看見李靈有什麼臉色變化，他甚至都沒有往這裡看一眼。略微有 些失望的他突然笑了：「喲，之前怎麼沒人告訴我這話。」 楊煒啊了一聲，他以為任少凱不會答應了。卻沒想到對方站了起來，開始脫 外套：「我上場可不是為了你，只是為了我自己。如果在小組賽就輸掉的話，那 麼我們那些高二生就完蛋了。說吧，要我怎麼做？」 楊煒笑了，看來任少凱還是好人來的嘛。他指著球場說：「很簡單，你上去 之後拿到球就突破，盡量多的突破，有機會也可以射門，你怎麼擅長怎麼踢，什 麼拿手踢什麼。」 任少凱正在整理自己的球衣，聽到這話奇怪的抬起頭：「咦？你不是不讓我 帶球嗎？」 楊煒笑笑：「不是不讓你帶球，只是讓你少帶球。而且那是訓練，現在是比 賽，比賽形勢千變萬化，不能一直死守一個規矩嘛。現在情況不同了，我們整體 比不過人家，就要想辦法在個人上面找點突破。我覺得你的突破是打破僵局的最 好辦法，所以我就讓你上去突破啊。」 任少凱愣愣看著他，他是真不記仇，還是善於隱藏自己的內心想法呢？算了 ……不去想這些問題了。「還真像那個傻瓜……」他嘟囔了一句。 楊煒不知道他說的是哪個傻瓜，現在也沒心思去想這話是諷刺還是讚揚。他 繼續說道：「總之，你的作用就是攪亂他們的戰術安排，他們一定不會想到我們 替補席上還會坐著一個這麼厲害的高手，哈哈！等他們後防線開始混亂的時候就 是我們的機會，你可以選擇自己射門，或者給臧劍助攻。」他知道任少凱似乎和 臧劍有些矛盾，於是最後一句話他的語氣也不是很堅定。 任少凱點點頭，跺跺腳，確定鞋子沒問題了。「好的，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最後問一個問題。」 「嗯？你說。」 「讓我上場，是你的意思還是教練他的意思？」 楊煒很快反應過來，他沒有給任少凱一個答案，而是笑道：「現在我就是求 知的教練。」 任少凱也笑了：「沒錯，你就是求知的教練，不管別人承不承認。很好，這 場比賽我們一定會贏！」說完他拿著參賽證跑去第四官員的地方。 ※※※王薇扭頭問李靈：「這樣做……真的合適嗎？」她是在問：楊煒沒有 徵求教練的意見，擅自做出了這個換人舉動是否合適，畢竟任少凱是李靈親自要 懲罰的人。 李靈聳聳肩：「現在他是教練。」 他現在已經換了心情，不管這場比賽最後結果如何，他覺得這場下的過程真 是精彩極了。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在第四官員那兒登記的任少凱，又把目光轉會楊 煒身上。那個胖小子正站在場邊，焦急地看著場上呢。 看他的背影，真有一個合格教練的風範了。 084.一擊致命 當蘇偉站在場上看見任少凱在下面向他招手的時候，有些吃驚。第四官員站 在他旁邊，看樣子他準備要上場。教練不是說了不讓他上場嗎？怎麼又變卦了？ *** 和他一樣吃驚的還有其他人，大家都知道李靈想要在這場比賽冷凍任少 凱，所以對於他的上場準備不足。任少凱替下了右邊前衛吳理，當他跑上場之後 對驚訝的蘇偉笑笑：「教練的意思。」他指指身後的楊煒。 *** 蘇偉看了看楊煒，很快又把目光轉回了自己好朋友身上。「他給你怎麼 說的？」 *** 「沒說什麼，只是讓我拿球之後多突破。吃驚吧？我一開始也吃驚。他 認為我的個人突破能夠打破僵局……喂，蘇偉，現在我決定相信一次他，相信一 次他們。反正如果這場比賽輸了，我們就什麼都沒有了。嗯，也不對，我們本來 就什麼都沒有吧？所以也沒什麼好失去的，這次就姑且相信那個胖子的話。」 *** 蘇偉嘿嘿笑了起來：「你在給誰找借口，少凱？」 「啊？」 「別說廢話了，來比賽吧！」蘇偉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他心裡是真的 高興，又能和朋友在一起比賽了，為了同一個目標。現在沒有誰是局外人。 布挺對於任少凱的上場有些不滿，但他只是嘴裡嘟囔了幾句，沒有其他表示。 現在他也顧不上發牢騷了，自己的球門被對方圍攻，險象環生，如果不是今天他 的狀態還算不錯，發揮還算正常，否則早就被人打成篩子了。 趁著一次死球的機會，蘇偉把大家召集起來，他要將楊教練的最新指示帶給 球員們。 毫無疑問所有人在聽了他的話之後都有些不可思議，楊煒和任少凱是怎麼鬧 矛盾的他們都知道得很清楚，現在楊煒竟然讓任少凱多帶球，不得不讓人覺得很 奇怪。 「好了，不要拿那種眼神看我，我又不是教練。這是教練的意思，你們要知 道，現在他就是我們的教練，所以一切聽他的。」蘇偉拍拍手。 「沒錯，就算最後輸了也是他的責任……」有人在人群裡面嘟囔道。 沒想到任少凱瞪了他一眼：「胡說！這場比賽一定要贏！」 蘇偉也點頭：「少凱說得不錯，這場比賽我們一定要贏，不管用什麼辦法， 一定要出線！大家忘了昨天教練對我們說的話了嗎？」 於是大家都想起了昨天李靈發飆的演講，他們都搖頭：「沒忘。」 「那就好，證明給別人看！我們能出線！」 「好！」 「我們的目標是什麼？」蘇偉大聲問道。 所有人聽到這話都先笑了起來，隨後他們異口同聲的大聲回答道：「干翻他 們！」 「很好，上吧！」 ※※※十八中的人看著對方湊到一起，然後喊著自己聽不清的口號，覺得有 些莫名其妙。大家都是賽前這麼做，哪兒有在比賽中湊到一起喊口號的？不少人 笑嘻嘻的對這支球隊指指點點，評價他們太業餘——卻不想想自己也是業餘球隊。 但是當比賽重新開始，他們很快感受到了壓力。 任少凱的登場出乎了對方意料，他最開始的幾次突破讓十八中的後防線亂成 了一鍋粥，如果不是他強行起腳射門，傳給臧劍的話恐怕球都進好幾個了。看見 任少凱的發揮，楊煒既興奮又失望，如果那些機會傳出去的話…… 就算是李靈都好幾次差點從座位上站起來歡呼。 蘇偉在場上大聲提醒任少凱：「少凱！傳球啊！注意傳球！」 任少凱滿不在乎的揮揮手，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看見這個表現，布挺又在後面嘟囔上了：「看吧看吧！是哪個傻瓜換他上來 的？要是給阿劍射門，我們都領先了！」 十八中的教練在任少凱上場之後確實慌亂了一陣子，不過很快當他發現這人 只會自己埋頭帶球然後強行射門就又放心了。原來只是一個有點技術就逞能的菜 鳥。 既然如此，就多派幾個人過去盯防他，不讓他輕易突破和射門就是了。想到 這裡他起身對球員們做出了最新指示，十八中的後衛馬上分了兩個人去盯防任少 凱。 做完這一切的十八中教練專門得意地瞟了一眼求知中學的教練席，那個小胖 子教練正緊張地站在場邊看著比賽呢。小子，和我玩，你還太嫩了！以為靠突然 換人就能打我一個措手不及？哈哈，我在這圈子裡面混的時候，恐怕你還沒出生 呢！ ※※※從場面上看，任少凱的上場只是讓求知中學佔優了幾分鐘，隨後很快 就又趨於沉寂，十八中憑借他們的實力還是壓制住了求知中學。現在比賽進行到 了下半場二十七分鐘，距離比賽結束只有十三分鐘，還無法看出求知怎麼能夠通 過進球來挽救頹勢。 張維在看台上看比賽。今天她又沒有去其他的賽場關注另外幾個小組的比賽。 自從和求知中學卯上之後，求知的每場比賽她都會準時出現在看台上，恨不得用 放大鏡來看求知的比賽，從他們的每一個細節裡面挑出可以大肆批評的地方。 這場比賽也一樣，在前六十七分鐘裡面她如願以償找到了不少可以在賽後寫 成一片檄文的東西。不過現在看著求知中學的敗象，她卻高興不起來。 為什麼呢？自己好像有點不希望求知中學輸球了。 如果他們在小組賽就被淘汰了，自己以後還怎麼找他們的茬？找不到求知中 學的茬，她這麼拚命的工作還有什麼意思？她現在如此鬥志昂揚，如此精神百倍 的天天跑新聞，跑球場，晚上回來寫稿、校對、排版……忙得昏天黑地的究竟為 了什麼呀？還不就是為了能從對求知中學的文字批判中找到那麼一絲復仇的快感 嗎？如果他們在這場比賽中輸掉，小組都沒有出現就離開了球場，她還找誰復仇 去？ 這真矛盾，不是嗎？一方面希望求知輸球、出醜，然後自己就能在報紙上肆 無忌憚的嘲笑這支爛隊了。另外一方面卻不希望他們因為輸球被淘汰掉。難道非 要等到他們打進決賽才能輸掉嗎？那樣的話……誰會嘲笑一支打進決賽最後拿了 亞軍的黑馬？ 張維噘著嘴看著球賽。不行！求知中學，你們絕對不能輸！要是在這裡就輸 掉的話，老娘和你們沒完！一定天天在報紙上罵你們，就算沒有你們的比賽了， 也要罵！罵得那個猖狂的教練無地自容！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很有能耐嗎？ 你不是連記者都敢打敢罵嗎？怎麼連個小小的十八中都收拾不了？ 你狂，你證明給我看你有狂的資本！ 給我把十八中淘汰掉！給球隊從小組出線！ 在我沒有罵夠之前，你們不能輸！聽見沒有！李靈，你倒是給我從座位上站 起來呀！你傻坐在那兒幹什麼？你已經放棄比賽了嗎？讓一個學生在場邊指手畫 腳的！ 你……你還算是一個男人嗎？ ※※※可惜李靈聽不到張維心中的怨念，他繼續按坐在椅子上。似乎真的打 算做一個合格的觀眾。倒是王薇顯得很焦急，她時不時扭頭問李靈：「教練，你 有什麼辦法沒有呀？」 李靈表面鎮定，心卻說：「我要有辦法我還坐在這裡幹什麼？精神果然不是 萬能的，只靠幾句煽動性的話也壓根兒彌補不了實力層面上的差距。」十八中和 地質附中實力差不多，只是球員中厲害的沒有地質附中那麼多罷了，但是他們勝 在有一個極富經驗的主教練，而且非常謹慎，讓他沒有空子可鑽。 楊煒在場邊踱來踱去的，任少凱上去之後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球隊的現狀， 難道是他自己判斷失誤了嗎？不！自己的戰術絕對沒有問題，只是……他沒想到 任少凱這個人會這麼獨，明明有機會都不給臧劍傳球，看來他還是小瞧了這個人 的對臧劍的怨念呀！ 不過要說自己後悔換他上去嗎？楊煒搖搖頭，如果不換他，場面得不到任何 改觀，我們將毫無機會。現在換上一個人，未來就多了一分變數。再說他不相信 任少凱是如此自私的人，從他上場前的對話中能夠多少感覺出來一些。他這麼做， 也許會有自己什麼想法吧？ 突然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楊煒這才發現晉靜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邊。 「情況怎麼樣啊？楊煒。」她對這場比賽也很關心呢。 楊煒剛才還擰起來的眉頭舒展開來，故作輕鬆的笑道：「還好啦，我們慢慢 佔據了優勢，進球只是遲早的事情。」 晉靜瞟了他一眼：「楊煒什麼時候也會耍滑頭了？你以為我看不懂嗎？分明 我們現在沒有辦法，比賽陷入僵局了！」 既然知道的這麼清楚了你還問我……楊煒在心裡嘟囔著。他臉上乾笑道： 「被你瞧出來了？」 「我們……真的會被淘汰嗎？」晉靜擔心地問。「小組賽都出不去……」 這個問題也像石頭一樣壓在楊煒心上。這場比賽暴露出了很多求知中學的不 足，實際上他都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以及怎麼解決，無奈沒有時間去做。他在想 只要給他一個月的時間，這支球隊就能大變樣，打這場比賽不費吹灰之力。在不 知不覺間，他已經把自己當作了這支球隊真正的領導者了。 「我想……應該不會吧！」說話之人的底氣明顯不足。 很顯然，晉靜對這個回答不滿，但是她也知道逼是逼不出來的。只好噘著嘴 在場邊陪著楊煒看球。 在他們身後，稀稀拉拉的看台上已經找不到幾個求知中學的學生了，留下來 的也許全都是從城東趕來的十八中學生。真是可憐的主場…… ※※※布挺怒了。當他再次抱住對方射門之後，他怒了。他發怒的對象不是 別人，正是被寄予了厚望上場的任少凱。 「他媽的！前面怎麼搞得？換上一人來屁用都沒有！」布挺抱著足球站在禁 區裡面罵著髒話，絲毫不在乎這樣會不會影響他在王薇心目中的形象。「傳球！ 傳球！傳球會不會？你一個人悶頭帶管屁用！」 他罵的盡興卻不知道自己犯規了……主裁判的哨音及時響起，打斷了他的粗 口，然後還給了他一張黃牌。 「喂，罵自己人也要吃黃牌啊？」布挺不解的問。 主裁判懶得理他，埋頭在本子上記錄這次判罰。 看見這一幕的李靈摀住了臉。晉靜乾脆把臉扭到了一邊，不想看布挺出醜的 樣子。倒是楊煒在場下大吼：「白癡！你持球時間過長了！」 只有十八中的教練在場邊笑得很開心，甚至有些誇張。太好了，求知中學內 訌了！互相指責了！軍心渙散了！這場比賽已經結束了——雖然還有十分鐘—— 哦耶！ 對於布挺突然發飆，隊伍裡面的人都有些緊張，生怕又變成上場比賽那樣。 蘇偉連忙跑去安慰任少凱，雖然他也覺得任少凱有些太獨了。 沒想到面對他的安慰，任少凱只是聳聳肩，表現的很平淡：「你說我犯得著 和白癡一般見識嗎？我很清楚我是為我自己踢球的，所以他的指責……嘿嘿，左 耳近，右耳出。」 蘇偉皺著眉頭道：「可是……我也覺得你有些太獨了，少凱。」 任少凱瞟了眼在場邊笑得很誇張的十八中教練，然後神秘的笑道：「嗯，還 有十分鐘，你就等著看好戲吧。初中的時候怎麼說我也是咱們隊的智囊呢！」 布挺任性的行為不僅讓他吃到了一張黃牌，還導致球隊被判罰了一個在禁區 內的間接任意球。這一下子讓求知中學的人緊張起來。 禁區裡面間接任意球，處理不好的話，對方簡直就是一個點球。於是這次就 連臧劍都要跑回來參與防守，唯獨任少凱站在前面不動，他雙手叉腰，好像看戲 一樣看著自己禁區裡面的忙亂。 蘇偉對他招招手，示意他回來參與防守，卻遭到了他的拒絕。蘇偉清楚現在 也不是和任少凱強的時候，只好瞪了他一眼，跑回了禁區。於是求知中學的半場 就有了這詭異的一幕：除了任少凱之外所有人都退回到了自己的禁區裡面排人牆， 而十八中則除了一名門將，全都壓過了中線，十個人中更有八個人衝進了對方禁 區。任少凱站在邊路，一個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 大家都在很努力的防守，大聲提醒著身邊的人注意對方的突襲，忙亂的禁區 裡面堆滿了人。因為布挺違例的地點距離球門太近了，人牆退不夠九點一五米， 只能全都站在球門線上，這是很危險的，如果對方射高球，從人牆頭頂旋過去， 基本上布挺是撲不住的。因為他也站在球門線上，被左右兩邊的人牆堵死了，想 要橫向移動不可能。 布挺從來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他拚命往兩邊擠，希望給自己擠出一些空間來。 沒想到被蘇偉喝斥了：「重心降低！降低！不要留縫，人牆不要留縫！」少了一 個任少凱，這人牆想不留縫有點難。 他又扭頭看了看前面，沒找到任少凱。 「靠！禁區裡面犯規不都是點球嗎？怎麼還有什麼間接任意球？真麻煩！」 布挺抱怨著把身體趴在地上，活像一隻癩蛤蟆。 「閉嘴！都是你惹得禍！」人牆中有人出聲罵道。本來嘛，如果他不罵任少 凱，把足球踢出去，那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聽到這話，布挺撇撇嘴，老老實實閉了嘴。 十八中的人對這個間接任意球相當重視，如果能夠抓住機會打進一球，兩球 領先就能徹底鎖定勝局了。從場上球員到替補席都很興奮，只有主教練故作深沉 得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心裡卻期待的很呢。 任少凱躲在一個別人一眼不能看到的角落，他沒有回去不是因為對布挺不滿 的任性，而是另有原因。 雖仍然一口一個白癡的叫著布挺，但從楊煒身上他也能看出來，白癡未必就 沒有優點。現在還不改口只是出於面子上放不下而已。楊煒那麼相信自己這個曾 經和他過不去的人，把球隊的前途壓在他身上，他心裡怎麼會不清楚呢？現在他 也打算試著去相信另外一個白癡，也相信已經走了的張利的眼光，相信他所看上 的這個人的球門不會如此輕易就被攻破。 真可笑啊，第一個白癡讓他上場，然後第二個白癡和對白癡不屑一顧的他反 而會成為這場比賽的轉折點——這個間接任意球就是求知中學最好的機會。十八 中的人，你們給我看好了！ ※※※主裁判退了出去，人牆在他的干預下總算是排好了。三名十八中的球 員站在球前，另外還有三名在人牆前面干擾，剩下兩人在禁區內準備補射。求知 中學的人非常緊張，一方面擔心丟球，一方面這麼近距離的大力射門轟在自己身 上肯定很痛。 一位十八中的球員操著勝券在握的神情站到球前，看看對方粗壯的小腿和大 腿，大家都知道這球肯定他來踢。不少人暗暗嚥了口吐沫。 只有布挺依然趴在地上，嘶啞咧嘴，喉嚨裡面發出一陣低低的嘶吼聲。這會 兒的他不再像一隻癩蛤蟆，而是一頭被惹怒了的野貓。 他滑稽的樣子逗笑了不少看台上的人，那裡面大多數都是十八中的學生。他 們很喜歡看見對手狼狽不堪。 主裁判把哨子放在唇邊，然後用力將它吹響！ 第一個人從球上跑了過去！虛晃一槍，他只是把足球向後輕輕一撥。布挺紋 絲不動，反倒是人牆中有人情不自禁的跳了起來！ 第二個人伸腳將足球踩住。布挺仍然不為所動，人牆也顯得比第一次鎮靜多 了。 那第三個人正從足球後門衝刺跑來，大家都知道這才是最後一擊！所有人的 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就在對方衝到球前的一剎那，布挺爆發了…… 他突然一聲大吼衝了出去。 「你媽來啦！！！」 射門的十八中球員被這突如其來而且不知道什麼意思的大吼嚇了一跳，剛剛 掄起來的腳一哆嗦，本來應該貼著草皮抽出來的足球變成了半高球，而且角度還 很正…… 布挺被足球轟中了腹部，被李靈用魔鬼訓練鍛煉出來的條件反射幫了他，他 的手和大腿自動蜷縮起來，將足球包裹住，足球沒有脫手，他守住了！ 任少凱一直在前面看，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看到足球被布挺抱住，他馬上 轉身跑向前場，同時舉手高喊：「這裡！」 布挺聽到了，也看到了，他從地上爬起來，趁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 候使出全身的力氣把足球擲了出去，目標正是在前面奔跑的任少凱！ 這是兩個人的首次合作。 足球高高飛在天上，最先反應過來的十八中後衛開始斜向跑動企圖攔下這球。 扭頭看著足球的任少凱不得不在心裡罵道：「這白癡！你把足球扔這麼高， 飛的慢不是找斷嗎？真該死！好不容易一次的反擊機會都讓這個菜鳥門將給浪費 了！」他已經看到對方後衛跑到了落點，準備等足球落地就將它斷下。 本來還在為這個反擊機會歡呼的楊煒和晉靜也都沉默了，因為他們同樣看到 了這一幕。 讓任少凱很不爽的是，那個罪魁禍首還在後面拚命的喊：「跑！跑啊！使勁 跑！」 我靠！還跑？都要被斷下了，我跑什麼？ 任少凱心理抱怨著打算降低速度，說不定還能趁對方斷球的時候把球反搶回 來呢。這是唯一的機會了，一定要……咦？ 咦？發出這種驚歎的不止一個任少凱，還包括擋在他前面準備斷球的十八中 後衛。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足球在他身前落地再彈起，當他跳起來準備 把足球頂出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夠不到空中的足球——這球落地之後反彈的也 太高了吧！他全力跳起竟然冒頂了！ 我干！竟然還可以這樣？任少凱不得不佩服那個白癡的運氣，他也不客氣， 猛地加速從對方身邊跑了過去，然後追上了落下來了的足球，再用力向前一趟— —他不怕這球趟太大被斷下來，在他的前面除了門將，就沒人了！ 「混蛋！回防回防！」十八中的教練氣急敗壞的在場下吼到，最先反應過來 的人發瘋般向回跑。出乎他們意料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先是射門竟然拿直接打 在對方門將懷裡，隨後便是最值得信賴的中後衛莫名其妙的冒頂，現在他們的後 場可是空無一人的！ 讓他們更氣急的是對方門將好像看笑話一樣在後面喊著：「加油跑呀！一二 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當他喊道「四」的時候，任少凱已經突進到了對方禁區線上。門將正在猶豫 是不是要出擊——因為他看到求知中學的那個9 號前鋒正彷彿高速列車一般沖了 過來，速度太驚人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自己的教練在下面高喊：「出擊！他肯定會射門的！」 任少凱笑了，等的就是這句話，也不枉自己演了那麼久。 求知中學替補席上的人全都站了起來，緊張的注視著十八中的門前。 任少凱用餘光掃了一眼身後側的地方，果然沒有讓他失望，臧劍正疾風一般 向自己這裡掠來。隨後他用戲謔的眼神看了看倉促出擊的門將……雖然是倉促出 擊但是角度仍然封的不錯，果然和我們的門將不能比呀！ 他射門的右腳掄起來，對方馬上緊張的撲了下去。他卻只是把足球跳起來橫 向傳到了門前！ 傳球！ 這一手出乎所有人意料。 臧劍看見足球傳了過來，但是他距離這球還有些遠。怎麼辦？腦海中突然想 起他在電視中看見那些比賽錄像，有一種射門方式似乎被解說員稱為「魚躍沖頂」 的…… 高速跑動中的臧劍猛地飛射出去，一記標準的魚躍沖頂！他就好像一架俯衝 轟炸機，連人帶球衝進了空蕩蕩的球門！ 寥寥數人的求知中學替補席上卻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 這是一個挽救球隊命運的進球，這是一個教科書一般的防守反擊進球，這就 是李靈等了整整七十六分鐘才等來的奇跡！ 求知中學在最後時刻扳平了比分，他們保留住了小組出線的希望！ 場上的求知球員瘋了般湧向在十八中門前的兩個人，將他們團團圍住。劫後 餘生的感覺太棒了！布挺沒去湊熱鬧，他張開雙臂在自己的門前蹦蹦跳跳，彷彿 在提醒場邊的觀眾：這次進攻是他發起的，如果沒有他擋住對方的射門，就不會 有後面這漂亮的快速反擊。 楊煒和身邊的晉靜用力擊掌，他心裡的石頭總算落地了：自己的戰術沒問題， 自己的換人也沒有問題。 而李靈呢？眼前這一切是他最想看到的了。球隊扳平比分，保留了出線希望， 同時球隊裡面的幾名主力握手言和，這個進球從發起到最後結束，布挺、任少凱、 臧劍都參與了，正好是前段時間鬧矛盾的主角。如果我們最後能出線，那就是完 美到不能再完美的結果了。 蘇偉看著眼前這歡慶一幕，突然想到之前任少凱給自己說的話。他這才恍然 大悟，原來之前他一直都在演！這小子，連自己都被騙了！ 布挺也表現的讓他刮目相看啊，沒想到那近在咫尺的射門還能讓他撲出來而 且不脫手……阿利，你說的沒錯，這個門將也許真的值得我們去相信他呀！ ※※※看見臧劍把足球頂進球門，看台上的張維也情不自禁的高舉雙臂跳了 起來。但很快她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這麼激動，連忙有些尷尬的坐了下來。 ※※※瘋狂的慶祝持續了足足三分鐘，十八中的主教練在場下氣急敗壞的提 醒主裁判注意時間，是不是應該給這群肆無忌憚的主隊一點警告啊？ 主裁判沒有警告求知中學的球員，只是口頭上催促他們回去繼續比賽。 和剛才不一樣，如今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人變成了十八中主教練。他站在場 邊不停的揮手示意自己的球隊壓上壓上再壓上。因為他很清楚，現在自己的球隊 和求知中學積分同為四分，假設另外一個賽場的比賽地質附中戰勝了四十四中， 那麼剩下一個出線名額就肯定在自己和求知之間角逐。根據大賽章程中的規定， 若兩支球隊積分相同，則比較相互之間勝負關係，如果勝負關係也相同，則比較 淨勝球數，如果淨勝球數依然相同，便比較進球數多少…… 十八中和求知積分相同，相互之間勝負關係也一樣，淨勝球數的話大家都一 樣——零。只能比較進球數，這方面十八中可就吃老大的虧了，他們三場比賽總 共才打進三球，而求知中學第一場比賽就進了五個球。最終排名求知中學肯定在 十八中上面，出線的將是他們！ 這是十八中教練最不願意看到的，因為那意味著自己的工作就沒了。無論如 何都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進攻呀！都上去！都給我上去進攻！」他站在場邊歇斯底里的吼著，無奈 卻不能改變比賽結果。 當主裁判吹響終場結束的哨音時，比分就定格在了1 ：1 ，雙方打平。因為 已經知道了另外一個場地傳來的消息，地質附中毫無懸念的3 ：0 完勝四十四中， 求知中學的球員們在聽到終場哨的時候就開始了他們的出線慶祝。 參賽九年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從小組出線！ 身邊全是興奮的人，楊煒幾乎寸步難行，但他還是挪動著自己肥胖的身軀找 到了李靈：「謝謝你，教練！」比賽結束了，他和李靈的角色也換了回來。 「謝我幹什麼？」李靈驚訝道，「這場比賽能獲勝都是你和他們的功勞。」 他指著歡慶勝利的球員們說。 「還是要謝謝你，給了我這麼好的機會……」 李靈笑了：「喂，楊煒。這機會不是誰給你的，而是你自己爭取來的。包括 這勝利也不是別人給我們的，而是我們自己爭取來的。別動不動就鞠躬謝謝的， 有點自信，這是你應得的！」 楊煒轉頭看著慶祝的人群，他在裡面輕易找到了和晉靜一起慶祝的布挺。 這個人也是他要感謝的啊！如果當初不是他抓著自己衣領大罵死胖子，他怎 麼可能會參加和校隊的熱身賽？如果不是參加了熱身賽怎麼會堅定自己對足球的 熱愛？又怎麼會在父親問起來的時候說自己的理想是足球教練呢？ 他有一個一輩子的好朋友，曾經……足球是他們唯一找不到共同點的地方。 現在好了，兩人在同一支球隊，雖然角色不一樣，但是能夠並肩作戰，真好！ 085.好人卡 求知中學小組出線，大家都很高興，所以慶祝的時候也就拋開了很多限制， 比如老師和學生之間的身份差異啊，男生和女生之間的性別差異呀…… *** 王薇尤為興奮，她看到在自己正對面的布挺，突然就衝過去，將他緊緊 抱住！嘴裡還尖叫道：「我們出線了！太棒了！太棒了！」 *** 布挺正在對楊煒傻笑呢，突然就見一個人影飛撲過來，然後他鼻子裡面 聞到一縷清香，胸前感覺到兩團柔軟的東西正緊緊壓迫著自己的心…… *** 他傻了，真正的傻了。他不知道自己之後做了什麼，是伸手摟了還是根 本毫無反應，他只知道撲上來主動抱他的人是他日夜思念的王薇，這一幕他在夢 中不知道想了多少回，如今變成了現實！ *** 太幸福了，我太幸福了！嗚……布挺要哭了。 這一剎那，他仰頭望天，天都在幸福的旋轉。身邊其他人的歡呼聲，喧鬧聲 全都聽不到，看不到了。他甚至巴不得時間就此停住，不再流逝，讓他和王薇永 遠這麼擁抱下去。這個世界只有他和他喜歡的人，他們緊緊相擁，互相感受對方 的心跳，聞著她的髮香，感覺到她肌膚散發出來的體溫，臉紅了，心醉了。 接下來的事情，布挺全都沒有印象了。他怎麼回到家的，又怎麼吃飯，洗澡， 上床睡覺的，統統不記得了。所以他自然也就不會知道王薇鬆開他之後，又去和 球隊裡面的每個人擁抱慶祝勝利，就連臧劍，她都借此機會「一親芳澤」了。 夢中他都還在回味自己和王薇那銷魂的一次擁抱，真是值得常駐心間的體會 呀。這麼大了，他第一次接觸到除晉靜之外其他女生的身體，竟然就是如此親密 的擁抱。 ※※※整整一天，布挺見人就笑，不管別人對他說什麼，他都傻呵呵的笑。 在他眼中，這天是藍的，花是香的，陽光是溫柔的，風是和煦的，所有不美的東 西都不存在了。世界是多麼的美好，空氣是多麼的清新…… 王亮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毫無反應。他扭頭問楊煒：「他怎麼了？」 楊煒聳聳肩：「別理他，間歇性精神失常症。過幾天就好了。」他當然知道 這是怎麼回事，那天王薇也來擁抱他了，他也很高興。不過第二天早上起來馬上 就清醒了——自己是什麼人？一身肥肉，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要才華 沒才華，要錢還沒錢……憑什麼讓校花芳心暗許？認清楚這一點他那滿腦子的熱 情馬上熄火了。 可惜能夠清楚認識自己的人實在太少，布挺顯然不在那少數人當中。 他也不打算提醒自己的好友。在他看來，有些人你得讓他撞到南牆之後他才 能回頭，讓他看見棺材才會死心。而有些事情……遲早都要經歷吧？ ※※※晚上回到家的布挺翻開筆記本，認真的在上面寫下自己內心的話。這 本子以前他都用來塗鴉，如今拿來寫情書，他終於有點「自己在做正事」的成就 感了。 晉靜對布挺一回家吃晚飯就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很感興趣，她突然問道： 「阿布，你在寫什麼？」 沒想到布挺很緊張的用手摀住了自己的本子，同時乾笑道：「沒什麼，沒什 麼。」 看到他這「此地無銀二百兩」的樣子，晉靜更加懷疑了，她把頭探過去。布 挺乾脆就把整個身體都壓在了本子上面。 晉靜何等聰明，比賽結束之後的一幕她也不是沒看見。眼珠子一轉，臉上換 了一副笑臉：「阿布，我給你講個故事哦。從前啊，有一隻癩蛤蟆，它最大的願 望就是能夠吃到天鵝肉……」 布挺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拿起本子，一聲不吭的走進了自己的臥室，同 時還將門反鎖起來。 看見布挺走進臥室，再關上門。晉靜也起身開始收拾書包。「不好意思，阿 劍，我困了要先回去睡覺，你也早點休息吧。」 說完她也轉身走了。 剛才還很熱鬧得客廳在這一刻突然就變得空蕩蕩，冷清清。臧劍一個人坐在 大圓桌前，看看布挺的臥室，又看看大門的方向，腦子裡面全是問號。 ※※※布挺躺在床上睡著了，書桌上的檯燈還開著，散發出橙黃溫暖的燈光， 光下桌面上擺放著一封被封好的信，信封上寫著王薇的名字，那是布挺有史以來 寫的最認真的兩個字，為此他還專門去找了本字帖照著臨摹。 在地板上，扔滿了被揉成團的廢紙…… ※※※第二天，求知中學。對於絕大多數學生來說，這是一個普通的星期二， 他們中很多人都要為了作業考試而煩惱。只有一個人煩惱的問題和他們不一樣。 王薇盯著自己書桌裡面的那封情書，皺起了眉頭。 申嵐則在旁邊捂嘴笑得很開心。 「你還笑啊，我都快頭疼死啦！」王薇噘著嘴說。 申嵐繼續笑：「誰讓你那天表現那麼忘我？見人就抱，你這不是故意給他們 製造幻想的餘地嗎？所以說啊，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哈哈！」 說到這個，王薇臉紅了。那天時候她想起來才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火了。在 學校裡面她一向都很理智的和男生保持距離，尤其是那些明顯對她有意思的男生， 盡量在人面前表現出完美的形象，既不得罪人，卻也讓別人沒法輕易接近自己。 和布挺的那樣程度的接觸都能讓不少人覺得嫉妒，可想而知其他男生只能享受到 什麼樣的待遇了。 結果現在她自己揭開了這層面具，一下子讓那麼多男生都有了想法——大家 像那個白癡布挺一樣，認為校花對自己有意思呢。 所以申嵐說王薇咎由自取，果真是咎由自取。 今天短短一天，她就收到了各式各樣的告白，委婉的、直接的。有人直接找 到了他，也有人通過別的人帶話。她甚至都不懷疑會有人在操場上擺出九百九十 九朵玫瑰來向她告白，如果不是求知中學校風比較嚴的話…… 只能說，她那天真是太高興了，太得意了，太忘形了。 現在好了，苦果自己吃吧。 儘管之前很多男生對她有表白，對於王薇來說也不過是家常便飯，她這樣完 美的女孩就算再怎麼注意和別人保持距離也不會少到沒人追求的地步。所以她拒 絕起來也得心應手，一個個用這樣那樣的理由全打發掉了。唯獨眼前這個人，讓 她感到頭疼。 因為她其實並不討厭這個男生，甚至還有些許喜歡的味道。對於這樣的男生， 如果簡單粗暴的拒絕，肯定會傷他的心，可如果不拒絕呢？拖拖拉拉的，最後受 傷的也許是兩個人。 申嵐看了眼她手中的情書，隨後掩嘴笑道：「都什麼時候了，現在還有人寫 情書表白，真老土呀！大概也只有他那樣的傻瓜才能想出這麼沒有創意的辦法了， 哈哈！」 沒錯，這人確實是一個傻瓜，而且還是大傻瓜。 當初王薇為了能接近臧劍而和布挺接觸，卻沒想到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接 觸的加深，她發現這個在傳說中被描寫的很不堪的男生，其實還是有一些優點的。 比如他的固執，他的可愛，他的……嗯，他的單純。 他確實傻，但是他不白癡。這樣的男生做朋友會讓人很放心，可是為什麼他 偏偏想要把兩人的關係更進一步呢？ 大家還做朋友不是很好嗎？ 王薇趴在桌子上，苦惱著。她手裡拿著布挺給她的情書，在說了一大通毫無 新意陳詞濫調的肉麻告白之後，希望她在今天球隊訓練之前到體育場的看台某角 落去面談…… ※※※當地理老師在學生們「老師再見」的聲音中走出去時候，教室裡面頓 時熱鬧得好像菜市場。晉靜忙著向其他同學收作業——她現在可是語文課代表呢 ——這是語文老師規定的交作業最後期限，晉靜「宅心仁厚」，作為課代表「盡 職盡責」，面對沒有交作業的同學就好像高利貸經營者那樣不厭其煩的一次次來 催討。現在她正在催最後一名沒交作業的同學。 「什麼？還沒有寫完？就是一篇作文而已嘛！」 「……說的簡單噢，我最討厭寫作文了……」 「不要這麼說嘛，你看看王亮，他一篇作文寫了十二頁呢。」 「不要把我和他相提並論，他那是寫小說！八百字作文就能讓我頭疼死了。」 「哎呀，反正都一樣，你們隨便編點交上去就是了……抄也可以……還差多 少字？」 「兩百……」 「好了，議論文灌水最好灌了，你隨便寫點大家都知道的廢話大道理上去就 行，趕快！我急著去球場呢！」 好不容易把這位頑固分子的作文拿到手，晉靜飛奔著跑去一樓的語文老師辦 公室交作業。等她再飛奔回來的時候，卻發現找不到布挺了。 「咦，阿布呢？」她問臧劍，臧劍搖搖頭。她又問楊煒，楊煒告訴她下課鈴 一響自己的同桌就衝出去了，急匆匆地也不知道幹什麼去。 面對這樣的答案，晉靜皺起了眉頭。 ※※※整整一天，王薇都在猶豫究竟要不要去「赴約」。但是當時間到了， 她卻沒有絲毫猶豫的一個人先行離開了安靜的教室，去體育場見布挺。有些話必 須要說清楚，否則對大家都是傷害。 但是說出來就不傷害了嗎？王薇沒有考慮這個問題，或者說她根本不敢去考 慮。 當她走進體育場之前，她將腳步放慢，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看上去沒有那 麼焦急和慌張。她在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矜持，以免給布挺繼續帶來不好 的聯想。 「我希望事情到此為止，大家以後還是朋友，今天的事情就讓它被遺忘吧。」 她在心裡反覆重複著這樣的話，然後深呼吸，穩定心神，這才邁上了台階。 當她走上看台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正在等待她的人。 布挺忐忑不安的在看台上反覆踱著步子。他害怕自己期待的人不會來，又害 怕來了卻給自己帶來壞消息。總之他一生中也許從來都沒有向今天這麼緊張過。 當初他鼓起勇氣將那封情書塞進高二一班的信箱後，馬上就後悔了。覺得自己這 麼做是不是太草率了，他擔心到最後情人做不成，朋友也做不成。可後悔有什麼 用，信已經放了進去，王薇肯定會看到。該來的注定要來，於是他還是來了。 既然來了，就鼓起勇氣接受吧。他在心裡反覆告訴自己，也許不見得就是壞 消息，說不定王薇真的對自己有意思呢？這麼久了似乎也沒有見她對自己表現出 任何討厭的情緒，他心裡還是有希望的。 就這樣不斷想著也許可以，也許不可以的布挺，當他再次轉身的時候，卻發 現王薇正微笑著站在他面前。 毫無思想準備的他差點一屁股坐下去，幸好這半年的身體鍛煉讓他的下盤功 夫了得，硬生生穩住了重心。 「你……你來了？呵呵。」布挺傻笑道，隨後就陷入了沉默。 王薇表面微笑，卻在心裡歎了口氣。阿布人不壞，卻不是她喜歡的那種類型 男生。最主要的但也是最俗套的原因就是因為他長的不夠帥，小女生都喜歡帥哥， 這點在王薇身上也得到了體現。大家不是什麼目光如炬的聖人先賢，難免以貌取 人，阿布性格不差，卻輸在了長相上。他雖然不醜，卻實在普通，再加上他懶散 的性格讓他的眼睛很沒神，擱任何一個女生那兒都不會得到好評價——當然，有 一個人除外。 「嗯，我來了。」見布挺不說話，王薇只好自己把話挑明了說。「我看了你 的那個……」那個就是情書啦，但是王薇卻不好意思說出來。「很謝謝你對我的 讚美，我想任何一個女生都喜歡別人的讚美吧……只是，你的讚美有些露骨了， 呵呵。」布挺在情書裡面把王薇形容成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女神，那些肉麻 形容詞也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的。 王薇撩撥一下頭髮，順便藉機想想接下來她要怎麼說才好。 聽見王薇這麼說，布挺心中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 ※※※當晉靜氣喘吁吁的跑到球場的時候，足球場上還空無一人，球隊的人 都沒有來，因為時間還不到嘛。她把搜尋的目光投向看台，這下讓她看到了：王 薇和那個熟悉的背影正好在她左側看台。 果然！ 晉靜咬住了嘴唇，盯著上面的兩個人。她甚至恨不得變成蚊子，飛到他們身 邊，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她在猶豫要不要上去偷聽，心情很複雜呢。有不屑：不屑上去聽，他們兩個 人說話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才不要管他那個傻瓜呢！也有擔憂：真的很想聽聽他 們的話，想聽聽他會得到什麼樣的答覆呢？王薇肯同意出來和他單獨見面，難道 是同意了嗎？可是……可是她明明喜歡的是阿劍才對，難道自己看錯了？ 看著遠處的兩個身影，她在下面焦急的踱起步來。 ※※※球場空蕩蕩的，遠處教學區的喧鬧聲不斷傳來，但是布挺耳朵裡面只 有王薇一個人的聲音。 「……我知道你喜歡我，布挺。我也很高興你能喜歡我，但是……我已經有 喜歡的人了……」 所有喧囂都沒了，布挺腦海中只有這句話反覆出現：「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是誰？你喜歡的人是……啊，我知道了！是阿劍對不對？我知道他很棒， 但是我肯定也會像他一樣的！你放心，我肯定會……」布挺情緒激動地叫喊了起 來。 晉靜在下面看見他這幅樣子，心頭一緊。 聽到布挺這麼說，王薇只是苦笑，她先點頭隨後搖頭：「布挺，不是你想得 那麼簡單。你是一個好人，就算你和阿劍一樣優秀，我還是會選擇他的。那是一 種說不清楚地感覺，真的，我沒法給你解釋。可能……我們兩個有緣無分吧。對 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真對不起，布挺，你是好人，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們 以後還是繼續做朋友吧。」 說完這些的她如釋重負，對面的布挺則出人意料的沉默著，這沉默很可怕。 王薇寧肯他大聲發洩出來內心的鬱悶，她顫聲問道：「布挺，你沒事吧？」 一直低著頭看不見表情的布挺突然發出呵呵的笑聲，隨後他抬頭對王薇笑著 聳聳肩：「沒事。我沒事。其實我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了，所以，呵呵，也 沒抱什麼希望。現在終於安心了。王薇，以後我們還能繼續做朋友嗎？」 王薇點點頭。 布挺長出一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會討厭我呢。」 「怎麼會，你是好人呢。」王薇盯著布挺看，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出一些不對 勁。「喂，布挺，你沒事吧？」 布挺搖搖頭：「我沒事，我很好，我……我先回去了，一會兒球隊還要訓練 呢。我先回去換衣服……」 說著他搖搖晃晃的走下了看台。 當晉靜看見布挺向下走來的時候，連忙找了一個角落躲起來。雖然她聽不到 兩人的對話，但是看布挺走路的姿勢她多少也能猜出來是什麼結果了。 這個時候的她沒有絲毫對布挺失敗的幸災樂禍，反而有些隱隱的失落和委屈。 她躲在陰影中，看見布挺從自己身邊慢慢走過，卻根本沒有發現她。 在他的眼中，也許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一個人了吧？ ※※※後來的訓練中，布挺的表現出乎晉靜意料。他沒有絲毫沮喪的情緒， 反而格外賣力，不斷在訓練中大聲吆喝，或者製造一些笑料供大家放鬆身心…… 總之，這就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下午，一個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阿布。 晉靜也在觀察王薇，發現她似乎也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很投入的為球 隊忙碌著。面對那些曾經對她示愛的隊員們，她也應付的游刃有餘，毫無尷尬的 感覺。她一定很有這方面的經驗，晉靜有些惡毒地猜想著。 臧劍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沒有懷疑阿布提前出去又趕回教室的舉動， 也沒有看到布挺臉上轉瞬即逝的悲傷。晉靜覺得還是不要告訴他好，在她心中的 阿劍應該是一個很單純很單純，除了踢球什麼都瞭解的白衣少年，對所有人都會 很禮貌的作揖，會自稱「在下」，會為電視裡面的虛構劇情而影響自己的心情… …這事情對於他來說，也許有些複雜了。另外，晉靜也會自私的想：這是屬於她 的秘密，她不希望別人知道，相信阿布也一定不希望別人知道吧？ 沒錯，她的秘密，他們的秘密。 ※※※回家的路，晚飯餐桌上，甚至飯後學習的圓桌旁，晉靜都懷揣一個這 樣的秘密，裝作若無其事的應付這平常司空見慣的問題。就算這樣，她心裡卻忐 忑不安的很。她有幾次差點就把這事給說出來了。 只是她就如此難以承受，那麼當事人布挺心裡又會怎麼樣呢？ 晉靜把目光投向了趴在桌子上塗鴉的布挺。 他還在哼歌。 當牆上的電子掛鐘響起晚上九點的報時聲，臧劍把書本一推，起身拿起牆角 的足球走了出去。他每天晚上九點都要準時去院子裡練一個小時的盤球，除非瓢 潑大雨，否則是阻止不了他的。 臧劍出門造成的響動很快消失，這屋子裡面又恢復了平靜。雖然還有兩個大 活人，氣氛卻壓抑的彷彿這屋裡是一片不毛之地。只有布挺那低低如細語的歌聲 還在晉靜耳邊若隱若現。 晉靜屏氣凝聲，希望能夠聽見他在唱什麼。 一開始歌聲斷斷續續的，後來慢慢清晰起來。 愛情……沒道理…… 有人……沒資格…… 她……天仙…… ……平凡……開不了口…… 幸運……不是我…… 我沒那種命呀，她沒道理愛上我！ 英雄和美人吶，是一國的！ 只怪愛人太少了，對手太好了，勸自己別傻了；以前甭提了，以後非加油不 可！ …… 聽到這歌聲，晉靜只覺得鼻子突然一酸。她意識到如果自己不做點什麼，肯 定就要這麼哭出來了。於是她咳嗽了一聲，希望引起布挺注意，讓他別唱了。 但是布挺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身邊還有一個人似的，繼續旁若無人的哼歌， 並且在本子上塗個不停。 「阿布，你跑調了。」她喚道。 「啊？」布挺猛地抬起頭，詫異地看著對面的晉靜，「你在說什麼？」 晉靜抿著嘴對他說：「阿布，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 布挺張大了嘴看著晉靜。 一旦說了晉靜就停不住，她索性全都講出來，憋在心裡實在太難受了。「我 都看到了，你和王薇在看台上的……我都看到了。如果你覺得難過，就哭吧。我 不會笑話你的，真的，我不會笑話你的……你不要笑了，簡直比哭還難看。別裝 了，我知道你很難受。哭吧，求求你，阿布，哭吧！哭出來心裡就好受了！」到 最後，晉靜沖布挺喊道。 布挺還在笑，只是他臉上的笑容怎麼看都很詭異，似乎想要掩飾什麼，或者 又在解釋什麼，最後覺得一切都是徒勞的，所以乾脆什麼都不做了。他坐在椅子 上，把頭埋下來。 「小靜，你說……我是不是特別傻呀？那麼多人喜歡追求的女生怎麼會看上 我呢？那麼多比我優秀的人都沒有追到她，我一個廢物又怎麼可能被她看上呢？ 她對我好，也許只是因為阿劍吧？阿劍是紅花，我就是綠葉……不，也許只是下 面的土。我真傻，竟然會覺得她對我有意思，我真傻，真傻……簡直遜斃了，真 丟臉呀。」布挺將雙手捂在臉上，彷彿真的很丟臉一樣。 「我以前總是覺得女人緣方面我比楊煒那個死胖子要好很多，現在我才發現， 不過都是我的幻想罷了，我和他是同一種人。」他又把手放下，絞在一起。「我 們都是沒人喜歡的廢物白癡……傻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不夠好， 我知道，我是白癡我也知道。我以後一定會努力，我以後一定會讓她滿意，可為 什麼連一次機會都不給我？為什麼呀？」這是他的初戀，從幼兒園開始，他第一 次真正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生，卻沒想到結局是這樣的。他連一個和別人公 平競爭的名額都沒有拿到，直接就從擂台上被KO下了去。他反覆問著「為什麼」， 聲音漸漸低沉下去，到最後竟只剩抽泣。 被心愛的人拒絕，卻還要在人前佯裝若無其事，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希望 用裝傻的辦法被人嘲笑來麻木自己的心。卻發現不過是徒勞無功，心裡還是很痛， 無論什麼偽裝都遮掩不了的痛。 「我不想做廢物，我不想被人嘲笑，我很努力，我很努力了啊！可……」布 挺哽咽道，「究竟要怎樣才能讓她喜歡我？是，我長的不英俊，也一點都不聰明， 難道這就是理由？你以為我想這樣嗎？！」 他趴在桌子上，將頭深埋在雙臂間，不願意讓晉靜看到自己淚流滿面的模樣。 晉靜站在旁邊，靜靜聽他說，看他哭。在她印象中，她已經記不得自己看見 阿布哭過多少次了。但是沒有一次能和這次相提並論的。昨天晚上當她猜到布挺 在給王薇寫情書的時候，就想到了多半會是這個結局。有心上人的女孩子心裡是 容不下其他男生的。當時她專門講癩蛤蟆吃天鵝肉有提醒的意思在裡面，但更多 的則是諷刺。 她希望阿布被王薇拒絕，並且在日記本上惡毒的詛咒著。所以當她在看台上 看到兩個人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本該是有快感的。沒想到現在的她卻和布挺一樣 心痛。 一直以來阿布都是被人取笑的對象，他擁有令人羨慕的身高，卻沒有半分運 動神經，長的不漂亮，更不聰明，毫無才華可言……別人最起碼能有一項優點， 他什麼都沒有，除了那可笑的固執。上帝幾乎將他的全部優點都拿走了，現在還 剝奪了他追求愛的權力。晉靜覺得這對於阿布太不公平了，為什麼？她也在心裡 這麼問。 她突然希望第二天王薇找到布挺對他說：其實昨天我跟你開玩笑的，我喜歡 你。 然後看見布挺轉憂為喜的表情，她也跟著開心起來。她不在乎自己怎麼樣， 她覺得和阿布比，自己已經足夠幸福了。因此犧牲一點是理所當然的，她只希望 阿布幸福，她便也幸福了。 看著布挺一聳一聳的肩膀，晉靜將身體伏下去，趴在他背上，從後面輕輕摟 住他。在他耳邊柔聲唱著剛才布挺哼的歌。 我沒那種命呀，輪也不會輪到我。 愛情老是缺貨，我爭什麼？ 時間越來越少了，越來越老了，我剩下一個夢…… 她走過來說：其實你錯了，我愛你。 ※※※屋中的兩人一動不動，窗外的那個人也一動不動，他站在陰影中，沉 默的好像一尊雕像。 086.上上籤 更新公告：春節將至，林海聽濤先在這裡給大家拜個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 行大運，發大財，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另，初一到初二廢柴將不會更新，我也 得休息兩天嘛。感謝大家在過去一年裡面對我的支持，還請你們繼續支持，謝謝 諸位了！ *** ※※※*** 雖說甩掉了一個最麻煩的包袱，但是王薇的心裡也不好受呢。 她在人前表現出來的若無其事和鎮靜不過都是裝出來的。到現在想起來布挺走下 看台的背影，就覺得很對不住他。如果可能，她倒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接受布挺， 無奈這世界上有些事情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和美好。她愛臧劍，那是一見鍾情， 第一眼看到臧劍，就覺得他應該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人。和布挺不一樣。 *** 早上來到學校，還被班主任老師叫去訓了一頓，因為她聽說自己最喜歡 的學生，以後最能讓自己面子有光的學生竟然可能在早戀！她覺得有必要把這種 威脅的苗頭扼殺在搖籃裡面。於是趁早讀前的時間把王薇叫到了自己辦公室裡面。 *** 王薇對於她早戀的指控當然一口否認，絕不承認有這事。對於昨天頻繁 出現在高二一班門口找她的男生，她承認是因為那個來找她的，但是她都非常干 脆的拒絕了，要說早戀也是那些男生單戀，和她沒有關係。 她當然知道昨天事情鬧那麼大，肯定瞞不過對此非常敏感的班主任。不過她 不相信是班主任自己知道的，絕對有人告密。至於告密的人是誰，王薇不想去猜。 高二一班表面看起來一團和氣，暗地裡卻人人勾心鬥角。為學習成績，為優秀三 好生，為優秀班幹部，為報送名額……為一切可以爭的東西展開激勵的競爭，所 以使用一些非常規手段也是很正常的。王薇對此習以為常，她是出頭鳥，不整她 整誰？只是平時她表現一貫良好，讓那些躲在陰影裡面的人找不到借口罷了，昨 天的事情是絕好的理由。 她的那些經常把笑容堆在臉上，卻成天背地裡翻白眼的同學……晉靜覺得他 們還沒有那個被他們稱為「白癡廢物」的布挺和楊煒可愛。 如果不是還有一支傾注了她心血的球隊，高中畢業之後她也許不會對求知中 學留戀分毫。 王薇死不承認自己有既成的戀情存在，吳萍芝也沒辦法逼她承認。找不到更 加確切證據無法定性，她也只好說了很多勸王薇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廢話，最 後揮揮手讓王薇回去了。 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這種小事王薇沒有放在心上，倒是不少等著看笑話的人 有些失望，因為他們沒從王薇臉上看到任何沮喪的神情，來到教室裡面的班主任 老師也沒有對此發表任何意見。這事情就彷彿今天早晨的一個普通小插曲，過去 了。 王薇心中對布挺還是有些愧疚的，幸好今天下去李靈要去市裡開會抽籤，球 隊不用訓練，否則她真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那個人。但是……轉念又一想，就算 今天不用見面，明天不是還要訓練嗎？後天不也要？大後天，大大後天……他們 就在一所學校，想要見面怎麼都能碰上。 一想到昨天訓練時候布挺那沒事人的樣子，她就頭疼。她當然知道布挺是裝 的，因為自己的若無其事也是裝出來的呢，區別只在於自己因為有經驗，所以裝 的比較老道，而布挺的表現就「拙劣」多了。布挺在她面前越是表現的若無其事， 她的內心就越是慌亂。 申嵐還在旁邊火上澆油：「如果老師讓解釋『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作 繭自縛』『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的意思，我就拿你做例子，絕對 生動。」 ※※※讓晉靜高興的是，昨天晚上之後，布挺再也不提王薇的事情了。他就 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切，又恢復了活力。他和同桌楊煒開玩笑，偶爾搞搞失 敗的惡作劇。 從他的表現根本看不出他在昨天經歷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失戀。 也許他內心深處偶爾還會隱隱作痛，但是現在已經朝前看了。他知道有些東 西強求不來。晉靜為此而高興，不要總把目光放在一棵樹上嘛。 別怕自己沒人愛，這世界還是很精彩的，何必單戀一枝花呢？ 唯一讓晉靜有些不解的是，臧劍比平常更沉默了。 晉靜眼珠一轉，想通了這個問題：也許是因為即將到來的八分之一決賽讓他 也不得不慎重對待了吧？ 是呀，八分之一決賽耶！求知中學自建校建隊以來就從來沒有達到的最好成 績，他們的對手會是誰呢？ ※※※因為世界盃更有名氣，所以很多人覺得「市長杯」是模仿了世界盃的 賽制。實際上它模仿的是歐洲冠軍聯賽。小組賽全部結束，決出十六支參加下一 輪淘汰賽的學校之後，大賽組委會要重新舉行一次抽籤儀式，隨機分配十六支球 隊的對陣。這樣做是避免有球隊在小組賽階段就開始「挑對手」。 因此李靈下午專門趕去市足協，和其他十五所學校的教練、領隊老師一起參 加這次抽籤。 市足協的辦公地點很難找，在一片高樓大廈中間，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裡， 拐進去再走上五十米，繞到那片繁華的寫字樓群後面，一座很破舊的三層小樓就 是。李靈一直懷疑足協領導是不是A 錢了，本市有兩支頂級職業球隊，而且還經 常舉辦業餘聯賽，再加上搞了快二十年的「市長杯」中學生足球競標賽，財政上 怎麼都不應該缺點修繕辦公樓的錢吧。 巷子裡面停滿了車，看來已經來了不少人。他不急著進去，在外面抽完手中 的煙。這是他第二次來，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因為在裡面抽煙，被一個清潔工模樣 的老大媽數落了，眾目睽睽之下很丟面子。所以這次學乖了。 「咦？這不是李靈嗎？」從後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當他回身的時候就看見 自己面前站著兩個人。一個人是七中足球隊的主教練，他在求知中學足球隊的前 任，這座城市小有名氣的前職業教練——毛叔磊。 另外一個……他很熟悉，非常熟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那是他高中時候 的班主任，對他影響最大的一位老師——梁衍生。當初那個剛從大學畢業的毛頭 小伙子，現在已經兩鬢斑白，滿臉溝壑了。只是過去十年而已…… 「梁……梁老師？」李靈對於梁衍生的出現很意外，「您怎麼來了？」 梁衍生爽朗的笑聲提醒李靈他還沒有真正老去：「我怎麼不能來？我可是現 在這支球隊的領隊老師呢！沒想到真是你，我看你背影，抽煙的動作很像，就試 著叫了一聲。」 李靈打量著自己高中三年的班主任老師，比以前稍微注意一點儀表了……也 不排除是因為要來足協抽籤才刻意收拾的，但是從他那被外套壓在裡面沒翻出來 的襯衣領子，仍然可以看得出來他依舊不修邊幅。 「你們兩個認識？」在一旁的毛叔磊有些意外。 「嗯，這是我學生，李靈。高中三年我做他的班主任。很調皮搗蛋的一個學 生，那時候沒少給我惹事。」說起以前，梁衍生的語氣頗多感慨和憐愛。 李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沒想到現在還成你同行了。」他對毛叔磊說。 李靈卻在心裡哼了一聲：誰和那個老水貨是同行？嘴上笑嘻嘻道：「哪兒呀， 梁老師。現在我和您才是同行呢，我也是老師啦。」 梁衍生很明顯有些意外：「真沒想到！你小子也能成為老師，喂，不會誤人 子弟吧？成天交他們抽煙喝酒打架……」 「梁老師……」 「哈哈！開玩笑的！開玩笑的！」這話讓李靈很懷念，因為從學生時代開始， 梁老師就是最沒有「師表」的一個老師，經常和學生們一起開玩笑，請他們吃飯。 但是大家都喜歡他，也許正是因為他很少擺老師的架子吧。 「嗯，當老師好。你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在學生面前不要抽煙，不要罵髒 話，不要給學生造成不好影響。」梁衍生換了副認真的表情告誡李靈。李靈卻聽 得在心中翻白眼：不要自己做的事情，他當年倒是一樣都沒少做。 看著師徒倆人就要在這裡敘舊，毛叔磊覺得沒自己什麼事，他不如早點進去。 「你們慢慢聊，我先進去……」沒想到被梁衍生一把拉住。 「別急，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毛教練，咱們七中足球隊的新教練，也 是我工作上的搭檔。這位是我的學生，現在應該是……」他扭頭帶著詢問的表情 看向李靈。 李靈連忙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李靈。是求知中學足球隊的主教練兼領隊 老師。」說著伸出手去，還專門把「求知」這兩個字咬的很重。 毛叔磊當然知道李靈什麼意思，他臉上很快閃過一絲異色。然後同樣伸出手，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告訴旁邊的梁衍生：他們兩個最起碼看起來是第一次見面， 並且關係平常。「很年輕呀！不錯！」 李靈也知道毛叔磊這短短兩句話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暗諷他毛頭小子愣頭 青，下面毛都沒有長全還想出來和他對抗。他顯然知道自己剛才那「求知」是在 諷刺他曾經三年的求知「水貨」生涯。 兩人第一次交鋒就這樣在旁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完成。 互相介紹過之後，毛叔磊就沒有興趣和李靈繼續糾纏下去了，他找了一個借 口先行告辭。而梁衍生對於多年之後在這種地方重逢自己的學生，顯得很高興， 他拉著李靈問起他從高中畢業之後的情況。李靈也很高興能夠碰上自己的老師， 他還專門問到了傳說中班主任的婚禮。當然，這種地方肯定要談論彼此的球隊。 李靈大致向梁衍生介紹了一下自己帶的球隊，在聽說李靈面臨的困難時，梁 衍生也搖搖頭。求知中學的足球環境和七中比起來差遠了，簡直是兩個完全不同 的世界。並且祝他在這屆杯賽中爭取取得更好成績。李靈耍了一個心眼，他沒把 臧劍的事情告訴自己的老師。臧劍是他的秘密武器，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他又詢問了七中的情況，自己的老師倒是毫無保留，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 李靈。包括球隊今年的目標，球員的組成，毛叔磊的訓練水平……等等，就差把 主力陣容報給他聽了。七中的人都會有這麼一種情緒：在足球上我們是當之無愧 的霸主，對於那些苦心研究我們的人來說，根本就不存在秘密，既然如此乾脆我 們主動開放，同時也讓你們知道我們的自信。另外一方面，也許梁柯壓根兒沒有 把李靈和他那支只有十四個人的足球隊當作什麼對手，所以也不怕被他聽到後再 用來對付自己球隊。 可是…… 三十分鐘之後，梁衍生一臉驚訝的看著對面牆上的對陣形勢圖，和他一個表 情的還有求知中學足球隊主教練兼領隊老師李靈。 在由市足協秘書長抽出來的淘汰賽對陣形勢中，求知中學八分之一決賽的對 手正是李靈的母校，本市高中足球界中當之無愧的王者——市七中！ 台下頓時議論紛紛，這裡在座諸位都還清楚地記得去年求知是如何七球慘敗 在七中腳下的。如果是兩支實力相近的球隊，也許他們會說這是一場復仇之戰。 但是對於跌跌撞撞，靠運氣才從小組出線的求知來說，這不過又是一場屠殺罷了。 抽籤結束了，毛叔磊率先走過來和李靈握手，他臉上帶著掩飾不掉的笑意， 用勝利者對弱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說：「沒事，沒事！我知道這個簽對你們來說 不算好簽，不過你還年輕，你們還有明年嘛。啊，下一次只要不抽到我們，你們 還是有希望更進一步的，今年就可惜了。哈……」毛叔磊在抽籤前唯一擔心的就 是和華西中學提前遭遇，那樣就算贏了也是一場苦戰，他可不希望在決賽前耗費 太多能量。現在好了，和十六強中公認倒數第一的求知分在一起，天助我也！今 年總算可以用一個冠軍來證明我毛叔磊不是水貨，也沒有老！ 李靈對這個人囂張的態度很反感，他對毛叔磊看不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了。看著對方笑嘻嘻的臉，他心裡罵道：得瑟什麼？還不是仗著你帶領的是七中， 我們要是換換，你笑個屁啊你笑！落井下石，你他媽狠！ 毛叔磊笑著離去，這個時候梁衍生過來對鬱悶的李靈表示安慰：「唉！」他 歎口氣，然後搖頭。「真沒想到，真沒想到……我們兩個竟然會碰到一起。不過， 足球是圓的嗎，哈哈……」他乾笑兩聲，似乎覺得自己這安慰理由實在太濫。 「現在比賽沒踢，大家都不知道誰輸誰贏不是嗎？所以……盡力而為吧，努力了 就行，別想太多，背上什麼思想負擔。」 連自己的老師對他都沒有信心，再聽著旁邊的人用同情的語氣議論這場比賽 求知中學的悲慘境地，李靈被激怒了。 「梁老師。」他叫住了準備要走的梁衍生。 「嗯，還有什麼事情嗎？」梁衍生回頭問道。 「您現在還經常抽煙嗎？」 梁衍生咳嗽了一聲，不好意思地笑笑：「還抽……」 「戒了吧，老師。像您那麼拚命地抽煙，真的對身體不好。」 梁衍生抓抓頭髮，原本還有點型的頭髮被他抓的亂糟糟的。「我也想戒，不 過這麼多年了，早就戒不掉了。」 李靈笑瞇瞇的對他說：「那這樣吧，梁老師。我們打個賭。要是八分之一決 賽，我的球隊贏了你們，您就戒煙，好嗎？」 梁衍生愣住了。 ※※※坐在回學校的車上，毛叔磊臉上一直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已經開始 在崇敬今年的冠軍獎盃了。被和求知中學抽到一起，他認為這是吉兆。一個好的 開頭，必定會有一個好的結尾。 倒是旁邊的梁衍生，一言不發，很沉悶。 「梁老師，你這是怎麼了？我們抽了一個上上籤，你卻好像不高興？」心情 不錯的毛叔磊決定關心關心自己的搭檔。 「呃，沒什麼。剛才我的學生給我說，如果他的球隊在八分之一決賽中贏了 我們，就讓我聽他話戒煙。」梁衍生皺著眉頭說。 聽到這話，毛叔磊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會兒他突然想到李靈是梁衍生的學 生，自己這麼做會不會太失禮？於是止住笑聲，微笑著對他說：「的學生……可 真有趣。不過我也同意他說，梁老師你真該戒煙了，像你那樣一天一包的抽，身 體遲早要出事。」 梁衍生心思不在這上面，他隨口敷衍了一句：「也許吧……」 毛叔磊也不說話了，他盯著前方，心裡卻樂開了花。世界上竟還有如此白癡 的人！想要贏我們七中？換成華西中學的主教練來說，他可能心裡還要咯登一下， 現在嘛……當笑話最好不過了。 哎呀，我好怕哦！你們真的要贏我們嗎？恐怕就算把球門敞開讓你們攻，都 贏不了吧？哈哈！可憐的求知主教練，被氣糊塗了。 ※※※李靈在回學校的公車上還想著剛才在會場的一幕，他認為那是一種屈 辱，是自己絕對絕對不能容忍的侮辱。從小到大只有他欺負別人，還沒有人敢欺 負他。當時如果不是身邊人多的話，他恐怕已經一巴掌抽在那個老不死的臉上了。 媽的！敢看不起老子！媽的！敢嘲笑老子！你他媽的那是什麼態度？我操！ 老子就要讓你們看看，究竟誰才是抽到了好簽！ 毛叔磊，你個老扎皮！老子要你好看！ 想到這裡他生氣的向前踢出一腳，卻忘了自己正在擁擠的公共汽車上。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慘叫：「誰他媽這麼不長眼？」 一個年輕男子對旁邊的人怒視眈眈，李靈也毫不示弱地瞪著他。臉上分明寫 著：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不要惹我！ 那小子似乎也感覺到了李靈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殺氣……他把眼神挪開，同 時偷偷把自己的手從別人衣服口袋裡面拿出來…… 李靈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看著對方突然一笑，把那個小子笑得心驚膽戰 的時候，猛地一拳打在他臉上：「我讓你小子偷錢包！」 ※※※從派出所協助調查，錄完筆錄出來，天色已經黑了。李靈沒想到自己 當初出於洩憤的一拳竟把他一下午的時間都搭進去了。 儘管如此，他也不後悔自己當初的那一拳。不光打了一拳，後來他還衝著那 個小偷補了幾腳，如果不是人多他不好施展拳腳功夫，恐怕那小偷就不光是流鼻 血那麼簡單了。打完人的李靈只覺得心情舒暢，所以當隨後趕來的警方提出要讓 他去派出所協助條調查的時候，他二話不說跟去了。 現在出了派出所，晚風吹來，腦子也隨之冷靜了下來。 狠話放出去了，滿腔怒火也發洩了，現在應該怎麼辦？認真考慮求知中學戰 勝七中的可能？ 別開玩笑了！李靈現在都有些信心不足呢。從技術層面來分析的話，他真找 不出戰勝七中的對策。 除非……除非再發生一次奇跡。 就像他們能夠最終從小組出線那樣…… 087.廢柴的逆襲 PS：春節快樂，各位過的怎麼樣呢？廢柴從今天開始恢復更新，不過存稿已 經不多，所以不知道這樣一天一更得日子還能持續多久，我盡量將這時間延長吧 …… ※※※下午的訓練，王薇終於在那天之後第一次見到了布挺，他沒有想像中 的那麼憔悴和失落，相反，他精力充沛。王薇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和楊煒開玩 笑。不會又是裝出來的吧？王薇心裡忐忑不安的想。 她繞了過去，並不打算和布挺面對面，那樣未免太尷尬。 沒想到布挺主動找到了她：「咦，王薇來了？你好啊！」他的聲音聽起來毫 不做作，自然流利，沒有半點猶豫在裡面。王薇疑惑了，只一天時間，布挺就想 通了？還是說腦子裡面少根筋的人沒有別人想像的那樣容易陷入悲傷裡面？ 被突然叫住的她回答的就沒有布挺那麼自然了：「啊，呵呵，是啊。我剛來。 你也好，布挺同學。」 這個時候，晉靜就躲在旁邊偷偷地看。她想要確認阿布是不是真的對王薇死 心了。結果她什麼結論都沒有得出來，阿布主動和王薇打招呼，既可以說成是普 通朋友之間的見面招呼，也可以想成他心裡還很在乎王薇。 晉靜煩惱的抓抓頭髮，真是頭痛啊！ 讓她隨後放心下來的是，兩人沒有進一步的接觸，打過招呼，就各自忙自己 的事情去了。看著王薇走遠，她這才蹦蹦跳跳的來到布挺面前：「你好啊，布挺 同學。」她學著王薇的樣子給布挺打招呼，卻得到了一個白眼。 「神經病啊，叫這麼正式作什麼？」 「嘁。」晉靜撇撇嘴，為什麼人和人就不一樣呢？無聊的她挨著布挺坐下來， 「喂，阿布你說，我們八分之一決賽的對手會是誰呢？」 「我怎麼知道？」布挺不耐煩地說。 「訓練都快開始了，教練怎麼還不來呢？」 「鬼才知道……」 「喂，阿布！」晉靜生氣了。 「啊啊，不好意思。也許教練有什麼事了呢，這兩天我都沒有看到他在校園 裡面出現過……」布挺一邊說，一邊東張西望，突然他跳起來：「啊！教練！」 ※※※自從被抽到那樣的簽，李靈就一直在考慮如何說給自己的球員聽，這 打擊可不是一般大。小組出不了線的時候，他可以用非常粗暴的言語把大家內心 深處的鬥志和不甘激發出來，那是因為自己的對手畢竟不是太強。但現在呢？他 擔心不管用什麼辦法都不能激發起球員們的鬥志了，因為對手太強大太強大，強 大到可以輕而易舉讓人絕望。 所以這兩天他都躲著不肯出來見人，生怕被某個球隊的學生逮住，然後一臉 期待的問他：「教練，我們八分之一決賽的對手是誰啊？」 今天球隊訓練，他是必須要來的，只是希望自己晚來一會兒，球隊在楊煒的 帶領下可以自行展開訓練。同時給他時間，讓他好好考慮如何把這消息委婉的說 出來，不會刺激到球員。 沒想到啊，沒想到……就在他躲在看台後面，打算探頭看看球隊是否開始訓 練的時候，他鬼鬼祟祟的身影被布挺敏銳的捕捉到了。 於是，自己暴露了。 布挺一路狂奔跑到他跟前：「教練你怎麼才來？我們都等你半天了……」 「我靠！你丫眼睛怎麼就這麼尖？」李靈心裡罵著，臉上卻毫無表情：「等 我？怎麼？難道你們還沒有開始訓練？」 「教練都不來，我們怎麼訓練？」布挺道。 「教練不來，你們就不能自己訓練嗎？」李靈板起臉教訓布挺。「楊煒呢？ 他不是助理教練嗎？訓練的事情都交給他嘛……」 「可楊煒說不知道八分之一決賽對手的話，他也沒辦法安排針對性的訓練。 對了，教練，你不是從市裡回來了嗎？我們八分之一決賽的對手是誰呀？」布挺 一臉期待的看著李靈。 李靈太陽穴又開始痛了……咦，為什麼要說「又」呢？ 在剛才布挺那聲「啊，教練！」的時候，大家的注意力便都被吸引了過來， 現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李靈，他知道自己這次是跑不掉了。 「嗯哼，既然大家都在這裡，那就集合過來，我有事情給大家說。」他咳嗽 了一聲，示意楊煒召集隊伍。 球員們很快老實站在李靈面前，等待他告訴他們之後的命運。 算上兩名經理人，一名助理教練，總共十七雙充滿了期待的眼睛盯著自己， 李靈感到他後背出汗了。 「呃……這個……今天天氣不錯哈。」 底下頓時響起一陣噓聲。 「好了好了，我言歸正傳……嗯，昨天呢，眾所周知，我去了市足協開會， 順便抽籤。然後呢，我們下一場比賽的對手就被抽出來了……至於是什麼呢，這 個……哈哈！保持懸念！我不說！」 下面已經決定要造反了。 「好了，安靜！」李靈大聲說道，「既然你們這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們： 我們八分之一決賽的對手是——市七中！」 沒有他想像中的悲觀，大家似乎都很放鬆，「什麼嘛，原來是十七中，那學 校不怎麼樣嘛……」 「對呀對呀，很爛的球隊呢。怎麼？今年他們也打進複賽了？」 「不對噢，我沒有聽說十七中在十六強名單裡面……」 李靈聽著這些人的議論，快被氣的吐血了。不過他板著臉，做矜持狀。他才 不會主動把真相透露出來呢，他要聰明的人自己說出來。 誰是聰明人？ 王薇是，楊煒也是。王薇一直就很聰明，楊煒只在足球上聰明。 他們兩個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李靈：「教練，你不會是說那個七中吧？」 所有人聽到這話，都猛地停住了議論，轉頭目瞪口呆的看著李靈。「喂，教 練，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這種玩笑可不好玩哦……」 李靈冷笑一聲：「我沒開玩笑，你們自己心裡清楚我們的對手是誰。」 球場陷入了一片寂靜，半晌一個平時喜歡玩WOW 的隊員突然慘叫道：「黑手 啊！！」 然後操場上就炸鍋了，一群人大呼小叫，那慌亂的程度差不多快趕上敵軍空 襲了。李靈也沒指望他們多麼鎮定，所以也就隨他們去了。 倒是有人很不屑的哼了一聲：「真沒出息。」他這話說的聲音很大，甚至可 以說是故意說這麼大聲的，所以如他所願，大家都聽到了。 有人回頭怒視著那個出聲的人。那人卻依舊很沒有自覺的說：「一個七中就 把你們嚇成這樣，那我看乾脆我們不要比賽了，直接棄權吧。反正我們也肯定打 不過七中的，對不對啊？然後呢，明年的『市長杯』我們一開始就不要報名了， 以後的以後的『市長杯』我們也不要參加了，之後所有的『市長杯』全都棄權好 了。反正只要我們參加比賽一天，就一定會遇到七中，華西中學這種球隊，與其 到那個時候再來後悔，不如從現在開始就放棄，防患於未然嘛……」 布挺閉著眼睛說的爽，晉靜卻使勁在旁邊拉他衣服。這個傻瓜，不知道自己 已經犯了眾怒嗎？ 有人的喉嚨裡面發出了低吼，眼神凌厲的彷彿要吃人。 「……因此呢，你們這群沒出息的人現在乾脆直接退隊好了，反正也不用踢 比賽了，還呆在球隊裡面幹什麼？有這時間去教室裡面看看書，做做習題，準備 會考多好。學生嘛，還是要以學業為重的呀！我這麼說，你們明白了不？如果明 白了，你們現在就遞交退隊書吧，正好，教練和經理人都在。你們走了，我一個 人留下來也沒有關係，反正當初我們三個人也逼平了你們，所以就算我一個人去，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可不怕什麼七中，聽都沒聽說過的東西，有什麼好害怕的？」 布挺繼續搖頭晃腦說，晉靜已經放棄了要打斷他的想法。這傢伙肯定又陷入 了某種不可名狀的幻想中。 布挺正說的爽，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抓住了衣領，力氣很大，他差點透不過氣 來，拚命咳嗽下也把後面要說的話都嚥了回去。 「混帳！你是在看不起我們嗎？」任少凱對他大吼道，隨後他放開布挺，轉 身對李靈說：「教練，就算我們的對手是七中……這正好是一個機會！我要報仇， 去年他們贏了我們六個球，今年我們要回敬他們……我們要讓他們在陰溝裡翻船！」 說這話的他估計也是一時熱血衝上了頭，完全忘記了這「陰溝」不正是說的他們 自己嗎？ 「這是我們的復仇之戰！」任少凱揮舞著手臂高喊，他滿臉通紅，氣喘如牛， 狂熱的好像希特勒發表煽動性的演講。「我們求知是弱隊沒錯，但不代表我們只 能做一輩子的弱隊！沒人看好我們能夠戰勝小組最強的地質附中，結果是什麼？ 我們五球狂勝！沒人看好我們能夠從小組出線，我們現在是什麼？是十六強之一！ 現在一樣，對陣結果出來之後，肯定沒有人繼續看好我們，他們肯定認為我們會 被七中大比分擊敗，成為他們十連霸的墊腳石！但是結果如何呢？」 任少凱掃視了一下全場所有目瞪口呆聽他演講的人。 「我不知道……」 這話說出來真讓人洩氣。 「但是！最起碼我們還有八十分鐘的機會，或者更長一點，算上加時賽三十 分鐘，點球決戰的時間來證明我們是有可能擊敗七中的！要證明給那些人看，就 算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一定要證明給他們看！棄權？」他回頭瞪著布挺， 「你開什麼玩笑？那樣只能讓我們被嘲笑的更多……如果你希望我逃跑，那我偏 不如你願，老子決定了，一定要打敗七中給你看看！」 布挺撇撇嘴：「嘁，好啊，那我就等著看好戲。」 「看？」沒想到任少凱又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沒你什麼事了？做夢！我告 訴你，你現在是求知的主力門將，你要是敢在比賽中看戲的話……哼！」 晉靜在旁邊有些驚訝，這是任少凱第一次公開承認布挺在球隊的地位。 布挺沒好氣的頂回去：「廢話！我當然知道自己是門將，我剛開始都說了嘛， 就算只有我一個人，我也要去比賽，所以我你就不用操心了……還是先考慮考慮 你的那些隊友吧……」他說著瞟了眼其他沒說話的人，那眼神中多有不屑。 他這話和眼神就像捅了那些人的屁股一樣，剛才還沉默不語的人統統跳了起 來。「我靠！布挺你說誰呢？你什麼意思？你不要以為我們連你都不如！我可告 訴你，能夠留在這裡的沒有一個孬種！」 一幫人群情激奮的對布挺吼道。 這個時候自然要趁熱打鐵。「我們的目標是什麼？！」任少凱帶頭大聲問道。 「干翻他們！！」一群男生也不顧旁邊還有兩個女生，統統大聲吼道，那聲 音足以把一間屋頂掀起來…… 李靈在旁邊都看傻了。怎麼回事？布挺一番話就讓這群人鬥志昂揚起來，根 本不用自己操心什麼球隊的士氣了。現在恐怕讓他們去和巴西比賽，也一樣毫不 膽怯吧？ 不過這倒是好事呢，最起碼省了自己不少麻煩，他現在只需要專心考慮技戰 術方面的東西了，而不用操心球員信心不足，士氣低落這些婆婆媽媽的小事情… …真沒想到布挺還有這個作用，真是賺到了！ 他咳嗽了一聲，提醒趨近於瘋狂的任少凱，這裡真正管事的是我，而不是你。 大家都跟著安靜下來，想聽聽他們的教練有什麼話要說。 「我……很同意布挺的話，如果現在就開始害怕對手的話，那麼我們乾脆不 要參加市長杯了，因為總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對手。我本來想說幾句的，沒想到你 們自己已經有了這種覺悟，我很高興。」整個過程他一點力沒出，甚至還比那些 球員更悲觀，現在卻大言不慚的說自己也有和布挺一樣的想法，佔人家一個小孩 子的便宜，這人還真夠無恥的呀…… 「好了，大家都別議論了，我們開始訓練。既然知道了對手，又確定了目標， 那就好辦了！讓我們努力訓練，爭取干翻他們！」李靈也毫不在意旁邊的兩位女 生，舉手喊道。 「噢！！」一群男生同樣舉手高喊道。 旁邊兩個女生只能沉默著忙自己的事，盡量不去想他們的口號…… ※※※和求知中學的凝重然後又激奮的情緒不同，七中足球隊在得知他們的 八分之一決賽對手是誰之後，就算有一向不苟言笑的毛叔磊在旁邊看著，不少人 也情不自禁的發出了歡呼聲。抽到這樣棒的簽，確實值得歡呼一下，所以毛叔磊 也沒出聲制止他們。 等大家歡呼完了，他才拍拍手：「好了，你們繼續訓練。千萬不要因為這次 比賽的對手是求知中學就輕敵大意了。要知道，能夠打進十六強的學校沒有弱隊。」 說這話的他自己心裡卻在狂笑呢。 求知中學！真是太棒了！我的執教生涯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會捲土 重來的，那些嘲笑過我的媒體，你們給我等著！ 但是閻飛宇並沒有如其他隊友那樣開心，他甚至皺起了眉頭。 他在煩惱什麼呢？自然是想到了今年元旦的時候碰見王薇的事情。他心目中 的兩位女神之一的王薇對他似乎沒有多少好感，閻飛宇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自己的 長相和性格會不討女生喜歡，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當初七中在和求知比賽的時 候，初出茅廬的他太興奮了，不小心一口氣進了四個球，幫助自己的學校7 ：1 大勝求知，自己一戰成名，卻得罪了當時還在看台上的王薇。 現在想起來這件事情，他還有些後悔：你說我沒事進那麼多球幹嘛呀？進上 兩個就行了，還能給美女留點面子。在這場比賽丟掉的進球數還可以在其他比賽 中找回去，自己又不是沒有那個能力，偏偏第一場比賽那麼得意忘形……唉！ 他耷拉著腦袋完成了訓練，然後又無精打采的騎車回家。滿腦子都是如何才 能扭轉自己在女神心目中的形象這個問題，路上還差點出交通事故。 「喂！你個瓜娃子會不會騎車？小心老子撞死你個龜兒子！」一聲尖銳的剎 車聲突然響起，隨後就是一個出租車司機從車裡探頭出來怒罵。 任少凱卻好像全然沒有差距的繼續晃晃悠悠的從出租車前面騎車過去。那司 機嘟嘟囔囔的罵了一聲「神經病」之後也重新發動汽車，從任少凱屁股後面絕塵 而去。 耿□站在街口看到了這一幕，他覺得很奇怪。因為閻飛宇一向精力充沛，能 讓他無精打采到失魂落魄的事情很少。到底是怎麼了？ 閻飛宇的車子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伸手拉住車龍頭，將之攔了下來。 「喂，你們家破產了還是你又被哪個女生始亂終棄了？」看起來忠厚老實的 耿□這嘴巴也挺惡毒的。 閻飛宇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們家才破產了呢！你才被女生始亂終棄了 呢！」 耿□面無表情地繼續問：「那你幹嗎一副死了人的表情？」 「我願意，你管得著？你咬我啊？」說著，閻飛宇還真把臉湊了上去。 耿□的大手一把將他的臉按住推開，「對陣結果出來了吧？怎麼樣？你們這 下爽了……」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閻飛宇的眉毛就又耷拉下來，真像死了親人。「爽 什麼？他們爽了，我可慘了。我們的對手是求知中學，你知不知道？」他抓住耿 □的衣服說。 耿□點點頭。「十六強裡面公認最弱的球隊都讓你們七中攤上，你還有什麼 不爽的？」 「我的女神啊！」閻飛宇仰天長歎，「跟你這種榆木腦袋說話真累！王薇是 求知中學的人，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喜歡她你也很清楚，她討厭我的原因你那天 也聽到了，非要我把話說得那麼明白嗎？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耿□單手抓住閻飛宇的腦袋，然後推開：「別在我校服上蹭鼻涕。」 「靠，你這人，太沒有同情心了！」閻飛宇不爽的用袖子抹了抹鼻子。 「我沒有必要同情一個被女人迷住的傻瓜。」耿□知道閻飛宇為什麼提不起 精神來了。「更何況還是為一個注定不會有結果的女孩子迷住的傻瓜。」 「口胡！你在詛咒我們的愛情嗎？」 「本來沒有愛，何談詛咒？」 「算了，不和你耍嘴皮子了！」在鬥嘴上，閻飛宇又一次可恥的敗下陣來。 「難道你還想為了討好那個女孩子歡心，而故意輸球？」耿□譏諷的笑笑。 閻飛宇卻聽得一愣。 耿□臉色難看起來，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不會真的在認真考慮這 個問題吧？閻飛宇很快搖搖頭：「不會，肯定不會。這事情我一個人做不了主。」 「……」耿□已經懶得和這樣的人說什麼了。這種人活該被女生始亂終棄啊！ 「好了，我開玩笑的啦！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嘛。」閻飛宇連忙拍拍耿□的 肩膀。「七中肯定不會輸給求知中學的，就算我放水也不會輸的。實力在那裡擺 著，就算要輸球也沒有那麼簡單。」 耿□點點頭：「話雖這麼說。但是我要提醒你，求知的那個前鋒很不簡單， 你們要小心。」 「臧劍是吧？我知道……」一想到臧劍那張俊朗的臉，以及王薇介紹時興奮 的態度。閻飛宇心裡就泛酸。「我知道，我知道……這次一定會給那小子好看！ 我不管他從哪兒冒出來的，總之我要讓他知道真正的足球是什麼！不要以為長的 帥就可以欺騙純潔無知的小女生了！混蛋，王薇是我的！」 耿□歎了口氣，這個白癡，懶得說他什麼了。 聽見耿□歎氣，閻飛宇突然反應過來：「對了，以你的性格……你現在肯定 在心裡詛咒我們輸球對不對？」 耿□倒沒有否認：「沒錯，我希望求知贏球，然後再由我來擊敗那個臧劍。」 閻飛宇又激動了：「啊啊啊啊啊啊！難道有我一個人還滿足不了你嗎？你這 個喜新厭舊，薄情寡義的傢伙！」他抓住耿□的衣服，語氣「哀怨」的喊道。 耿□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滾！」然後不理會閻飛宇，自己徑直朝前走。 「喂，等等我！我今天還要去你們家買卡！」閻飛宇慌忙推起車子追上。 「你買個沒完了嗎？」 「怎麼搞得？你這是應該對客戶上帝說話的語氣嗎？」 「滾！」 「哎呀，人家只是電話多一些嘛。你也知道人長的帥一些就受歡迎，唉！我 也沒有辦法嘛……喂，等等我啊！你走那麼快幹什麼……」 ※※※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某位衣著暴露的女記者正拿著這份對陣表狂 笑不止：「哼哼！求知中學，你們這回死定了！就算發生奇跡也挽救不了你們被 淘汰的命運了！雖然我沒法繼續玩下去有些可惜，不過我也已經玩夠，是一腳踢 開的時候了。你們今年的『市長杯』就到此為止吧！拿個歷史最好戰績也該知足 了吧？啊喲，看不到你們人家會有些想念的啦，真是可惜呢！哇哈哈！哇哈哈哈 哈哈……啊！」 得意忘形的她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088.求知的戰術 李靈本來很頭疼的球隊內部團結和士氣問題，都因為布挺的存在而得到瞭解 決。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不過他也是聰明人，沒有再提這個事情，而是專心於研 究七中的戰術，從而找出克制他們的辦法。 *** 他離開七中已經太久，七中的足球風格早就經過了很多變化。實際上學 生足球不像職業足球，沒有那麼多所謂的傳統。如果這幾年流行防守反擊，他們 就打防守反擊；如果流行攻勢足球，自然就高舉進攻大旗。現在七中在市長杯裡 面打攻勢足球，就是因為他們有幾名非常出色的進攻球員，在全市高中都是頂尖 水準。既然有這種好牌為什麼不用？ *** 而李靈還在時的七中可是典型的防守反擊足球呢。因此儘管他是七中出 來的人，其實卻對現在的七中戰術不是很瞭解。他現在要從頭開始補課，因此找 了以前有關市長杯七中的一切消息來研究，好在九連冠的七中是大熱門，他在網 絡上隨便一搜，能夠搜出很多有關七中的消息。只是，這裡面也有一些小問題… … *** 「七中的閻飛宇好棒噢！」 *** 「市七中的閻飛宇好帥噢！」 「你們說七中的閻飛宇和華西中學的耿□誰更厲害啊？」 「七中的小飛飛像不像裴勇俊啊？」 …… 李靈看的頭冒青筋，恨不得把電腦鍵盤摔出十米遠。他在市長杯官方網站論 壇上鍵入「七中」為關鍵詞，搜出來一大堆帖子，卻全都是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 真正可以讓他研究分析的七中戰術帖子少的可憐，看來大多數上網的都是追星族 啊。 他現在特懷念自己曾經呆過的CM、FM遊戲論壇，裡面不乏精彩的戰術分析貼。 他還是那裡的版主呢。算了，畢竟中學生的比賽哪會講究這麼多東西？他這樣安 慰著自己，繼續努力的從那些蛛絲馬跡中找到一些有關七中現在戰術的東西。 現在的他只知道七中擅長進攻，他們習慣用進攻壓制對手，以攻代防。和那 些大家耳熟能詳的進攻球員相比，他們的防守球員大都不太有名氣。但如果因此 以為七中的防守很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李靈本身就是七中出來的後衛，他對於防守有種天生的嗅覺。他知道七中後 衛不出名並不是他們實力不濟，而是因為進攻太耀眼了。這從他們並不高的失球 率就能看出端倪。從參加小組賽第一場比賽開始算起，一直到獲得最后冠軍，總 共要踢七場比賽，這七場比賽裡面七中有三場比賽一球未失，三場比賽只丟一球， 一場比賽丟了兩球。 這個數據是李靈自己統計出來的，他從來沒有親自去看過七中比賽，除了那 場揭幕戰。以他對七中的瞭解，他覺得這是正常水平。防守並非天下無敵，可趁 之機卻也很少。 再加上全市無敵的進攻組合，他們不光沒有明顯缺點，同樣還和那些沒有缺 點也沒有優點的普通球隊不一樣，他們擁有非常具有特點的進攻。 這是一支近乎無敵的球隊了。要和這樣的球隊交手，可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李靈無力的掐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現在那些教練和媒體肯定都在幸災樂禍吧？慶幸他們的對手不是七中，慶幸 他們不用像自己現在這麼頭疼。 「小伙子，好好幹！你們還年輕，你們還有明年嘛！哈哈，明年再來哦！」 那個滿臉皺紋的老不死毛叔磊在比賽結束之後得意洋洋的拍著自己肩膀說。 「七中取得了最後勝利，東道主求知中學並沒有借東道主之利在本屆大賽上 走的更遠，誰讓他們運氣這麼差，遇到了王者七中呢？再者他們實力本身就很不 濟，能在本屆大賽中打進十六強已經是天大的勝利了，還奢望什麼？輸給七中， 成為對方十連冠霸業征途上的一個『對手』，也是他們求知中學的光榮吧？」那 個叫「張維」的女人一定會在報紙上，如此興高采烈的宣佈自己的失敗。 想到這些，李靈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彷彿那兩個討厭的人就站在面前嘲 笑他一樣，他對著空氣狠狠抽了兩耳光。 「給老子爬！」 老子就要證明給你們看，究竟誰對誰錯，究竟誰出醜誰得意！ 發洩完畢的李靈又埋頭於電腦前，研究那些少的可憐的蛛絲馬跡了。 ※※※檯燈下橙黃的燈光在光滑的桌面上映出楊煒那張努力的臉，他正在假 借寫作業的理由而作球隊的事情。沒有人讓他對這場比賽具體作些什麼，李靈平 時給他安排的工作也不過就是帶領球隊訓練訓練。他覺得自己身為這支球隊的助 理教練，理應為球隊的前途負責，所以在晚上也放棄做作業，埋頭專注於球隊的 戰術安排。 就算自己在專心的做著一件事情，他的耳朵也沒有休息，而是戒備的聽著從 身後房門傳來的聲音。只要那道門有任何動靜，他的身體會自動做出反應。比如 這一次，當他聽到們被推開的一瞬間，他的手已經飛快地把本子翻到了後面的空 白頁，裝模作樣的寫作業。 一雙大手從後面身來，毫不費力的拿走了他手下壓住的本子。 半晌傳來一個聲音：「笨蛋，破密集防守是任何世界級強隊都頭疼的問題。 不管是巴西還是巴薩、皇馬還是其它以進攻為主的世界強隊。」 楊煒知道自己被抓了現行，他低頭自認倒霉，當著被「審判」。爸爸又把本 子還回來，隨後敲敲桌面：「作業寫完了？」 「沒……」楊煒聲音小得像蚊子。 「忘了我怎麼說的？老實寫作業。下不為例。」 楊煒把頭點得像搗蒜，不敢造次，老老實實埋頭開始寫作業。他的爸爸在背 後看了他一會兒，也退了出去。 雖然在寫作業，腦海中卻有種東西在那兒飄啊票的。楊煒覺得應該抓住它， 抓住它的話，剛才他一直頭疼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 究竟是什麼呢？ 「笨蛋，破密集防守是任何世界級強隊都頭疼的問題。」 就是這句！楊偉興奮得快跳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抓住了，原來爸爸不是在說 求知中學破密集防守，而是說如果讓七中面對密集防守的話…… 他笑了，笑得很得意，很奸詐。 ※※※自從被布挺公開鄙視之後，求知足球隊成員的訓練遠比往常更刻苦認 真了，每個人心裡都憋了口氣：絕對絕對不能讓這個白癡加廢柴看不起！ 每個人都在訓練中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氣，這樣的態度甚至讓李靈感 到了害怕。他擔心每個人都這麼賣力，在訓練中受傷了怎麼辦？不得不出面干預， 讓大家把心態放平穩，有什麼氣留著到時候比賽撒。 於是大家氣鼓鼓的瞪了對方一眼，果真在訓練中收斂了許多。李靈很高興， 他知道就憑球隊這股氣勢，就足夠讓七中在比賽中喝一壺了。 剩下的只是用什麼戰術來對付七中的問題了。高中生比賽對於戰術的運用往 往不太重視，李靈知道職業教練出身的毛叔磊不可能不重視，相反還會非常重視。 所以如果他不重視戰術的話，估計這場比賽會輸得很慘。 但是對付這樣一支趨近完美的球隊應該用什麼戰術比較好呢？ 楊煒在旁邊看著李靈皺眉頭苦惱的樣子，就知道他在頭疼什麼事情。在昨天 晚上之前他也很頭疼，現在好了。他走上前去，打算和主教練分享自己的心得。 「教練……」 「嗯？你有什麼事嗎？」李靈有些不爽的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是這樣的，我……嗯，我想到了一個對付七中的辦法。」 李靈看著楊煒，助理教練就是這樣用的嘛！「你說，你說。」他做出傾聽的 態度。 楊煒從李靈的態度中得到了鼓勵：「破密集防守是任何強隊都頭疼的問題。」 他說道。 聽到這話的李靈先是一愣，隨後反應了過來：「你是要讓求知中學用密集防 守來和七中周旋？」 楊偉點點頭。 李靈皺起了眉頭：「可是我喜歡以攻對攻……」沒錯，他這幾天確實都在考 慮如何用進攻壓制七中。顯然收效甚微。 「教練，您現在是教練，不是球迷了呀。有些東西作了教練考慮的角度和球 迷就不一樣了。」楊煒勸道。「作為那些球迷當然希望看到我們和七中對攻，不 過那樣我們死得更快。我們為什麼要滿足他們而犧牲自己？密集防守是對付七中 最好的辦法，何況我們還有速度超快，個人能力超強的藏健在，前面就算留他一 個人，八十分鐘比賽總能抓住一到兩次機會破門吧？」 李靈認真考慮了一下這個問題，他在腦海中用自己的戰術和楊煒的戰術反覆 推演，最後無奈的得出一個結論：這小子的方法真的比自己好。如果和七中對攻， 自己的球隊將死無葬身之地，連渣都不會剩下來，因為憑求知的實力根本沒法在 對攻中佔得上風。 而如果龜縮防守，再依靠對方大舉壓上的機會打身後快速反擊，憑借藏健的 速度和控球射門，也許真的會有希望獲勝。雖然一味防守也未必能夠守得住，不 過現實中不是有很多依靠鐵桶鎮防守住的戰例嗎？ 到最後他點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看我們就按照你說的辦吧。只要 能贏球，究竟是進攻還是防守都無所謂了。」 自己這個真正得教練，反而讓一個學生兼職教育了一次，真是丟臉呵。 楊煒很高興，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承認。他轉身跑回去把自己的想法付諸實施 了：「大家停下來，我們進行防守訓練！」 當他把自己的戰術解釋給隊員們聽之後，不少人發出不滿的哀歎：「為什麼 我們要做縮頭烏龜呀？」 這個時候就需要李靈登場了。他站出來倍兒威嚴地說：「防守是我們教練組 一致通過的決定。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只有用防守才有可能擊敗七中。難道你 們不想報仇了嗎？難道你們不想抽那些嘲笑我們的人耳光了嗎？」 「想！！」一群人怒吼道。 「那就好了嘛，給我練！」 聽到要用防守來擊敗七中，最高興的人是誰？毫無疑問是布挺，他總算有機 會風光了。所以訓練中經常會響起他充滿了活力，得意洋洋的聲音：「喂！你們 這些配角都給我努力一點！不要在我這主角出風頭的時候拖後腿！」 其他人已經懶得理他了。 ※※※因為李靈在揭幕戰大勝之後當著媒體的面宣佈自己的球隊不會接受任 何形式的採訪，激怒了所有參與報道市長杯的媒體。所以對於這場比賽，媒體關 注的重心都放在了七中上。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強隊和弱隊交手，大眾關注更多的自然是強隊吧？誰 會在意一支注定會成為失敗者的球隊？ 毛叔磊很得意，他現在身邊圍了五名記者，其中一個還是電視記者。他又找 到了當年自己在職業聯賽中的感覺了，身邊永遠不缺乏這種關注度。他很喜歡這 種被人關注的感覺，可惜自從從一線隊中退下來他幾乎就被人遺忘了。幸好還有 這個城市的傳統賽事「市長杯」，儘管上不了全國媒體，能在本市本省媒體曝曝 光他也知足了。 張維看見那個老頭子臉上因為笑而堆到一起的皺紋，心裡就不舒服。她其實 不想來七中的，無奈求知中學不讓她進去。那門衛老頭似乎受到了指示，看見她 想要進來就把大門偏門都鎖上，讓她吃了一個閉門羹。 這個老頭子還在談論自己那些廢話，無非就是什麼實力強自然獲勝，他們的 目標不是這個八強席位，將眼光放在這裡太短淺了呀……真是陳詞濫調！ 她打了一個呵欠，無精打采的在本子上隨手寫著，天知道她無意識記下來的 是什麼東西。 真是無聊得採訪任務！比賽早點開始吧 089.布挺的覺醒 「市長杯」進入第二階段，淘汰賽之後，受到的關注顯然比小組賽多了許多。 在求知中學舉行的頭兩場八分之一決賽，儘管求知中學自己的學生並不是很感興 趣，卻來了不少外校的啦啦隊。能容納兩千多人的看台上幾乎被坐滿了。 布挺和楊煒他們也在看台上看了這兩場比賽，求知中學足球隊全隊都在看台 上看了這兩場比賽。李靈希望自己的球員能夠通過多看比賽積累經驗，要知道球 隊裡面可還有布挺這樣的菜鳥呢。這樣在看台上看比賽，究竟對布挺有沒有幫助， 幫助有多大，李靈也不清楚，他只是希望能夠多少影響到布挺一點。 因為按照楊煒的戰術設想，球隊的重心在防守上，布挺就變成了很重要的人。 他把守的球門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先攻破的。否則一切都免談。 這幾日李靈也加大了對布挺的關照力度，在平時訓練結束之後還專門把布挺 留下來，開小灶。 這種時候，臧劍和晉靜也不走，在旁邊等著。 「來來來！」李靈的粗嗓門在空蕩蕩的球場上吼著，布挺一聲不吭地配合他 做撲球訓練。摔倒，爬起，撲出去。再摔倒，爬起，撲出去…… 換好衣服的臧劍和晉靜在場邊看台上靜靜看著兩個人的訓練。臧劍本來想去 幫忙的，但是被李靈拒絕了。在他看來，臧劍是一個好前鋒，卻未必能訓練好門 將。 「我們來練撲單刀球。」李靈把足球踩在腳下。「我以前教的，你都還記得 吧？」 布挺點點頭。 「很好，我來了！」 李靈帶球向球門殺來，布挺出擊晚了一步，讓李靈輕鬆晃過，射入空門。 「出擊晚了！你在猶豫什麼？」李靈罵道。 看見這一幕的晉靜皺起了眉頭：「明天就是比賽了，今天球隊都沒有進行什 麼大強度的訓練。為什麼阿布還要加練？阿布是球隊唯一的門將，如果在訓練中 受傷，明天我們怎麼辦？」 「他們在寒假的時候就是這麼訓練的吧？」身後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 晉靜被嚇了一跳。王薇自己在她身邊坐下。 「你怎麼沒走？」自從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晉靜對王薇就越發不客氣起來。 王薇聽出來晉靜語氣中的不友好成分，她不以為意的笑笑：「明天就是比賽， 不放心就來看看。反正我給家裡打過電話了，晚回去一會兒也沒問題。」 「你也會不放心阿布嗎？」晉靜低聲問道。 王薇又笑笑：「畢竟我是球隊的經理人嘛。你不也對他放心不下嗎？」 「我們兩個不一樣，我……」晉靜反駁，話卻只說了一半。我怎麼樣呢？ 「晉靜，你見過他們寒假訓練的樣子嗎？」王薇把話題轉到了最開始的那個。 晉靜搖搖頭。「阿布從來不讓我們來學校看他訓練。」 「那你總該看過他身上的傷疤吧？」 晉靜想起來布挺身上的傷，她還是在開學之後才發現的。她又點點頭。 「那他有沒有因為身上那些傷缺席過一次訓練呢？」王薇繼續問。 除了那次發燒，其他時間還真沒有。晉靜想到，她搖頭。 「那就沒問題了嘛。」王薇拍手笑道，「布挺同學抗打擊的能力很強哦……」 說這話的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拒絕布挺的一幕，後來布挺再也沒有在她面前表現出 那種意思。她雖然心裡有些隱隱對不起布挺，卻也很高興看到這一幕，大家還是 默契的作朋友好了。對不起，阿布。其實我不是你喜歡的那種女孩，你真正喜歡 的女孩你自己一定還沒有發現吧？ 晉靜在旁邊哼哼：「他只是皮比較厚實而異。」 兩個女生不再說話了，她們都把目光投向已經逐漸暗下來的球場。門前的兩 個身影已經看不太清楚，只有聲音還在不斷傳來。 「這次出擊早了！如果前鋒狡猾一些，馬上主動往你手上靠，那樣就是你犯 規，點球！點球知道不？」 「出擊這麼難練，我們幹嘛要在這個時候練？明天可就是比賽了！」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也說過沒有？考前突擊複習聽說過沒有？聽說過就好 辦了！哪兒來這麼多廢話，給我練！」 看著球門前那兩團模糊的身影，晉靜在心裡一遍遍念著：「阿布，加油啊！」 ※※※儘管七中的球場也是今年「市長杯」的一個舉辦地，但他們的對手是 東道主，所以這一次他們要去客場比賽。不過沒有人對這個客場有什麼感覺，和 這樣的弱隊比賽，主場客場根本不在乎。所有人在學校集合上車的心情都很放鬆， 不少人聽著音樂，聊著天，或者用手機發短信。就是沒有人把今天的這場比賽當 回事。 他們的對手是十六支出線球隊中實力最弱的一支，以兩隊的實力對比來看， 七中最起碼能夠淨勝五個球。這場比賽不過是給他們最終奪冠進行的熱身，或者 說是他們在一千名本校拉拉隊面前盡情表演七中天下無敵的進攻。 「好了，大家都把手中的事情放一放！」毛叔磊站在車廂前面高聲道。 二十多位球員把手機放下，耳機摘掉，抬頭看著主教練。 毛叔磊微笑著對大家說：「這場比賽不可掉以輕心，我們的對手可是東道主 求知中學……」 車廂裡有人先笑了起來，接著更多的人笑道：「放心吧，教練，我們肯定不 會掉以輕心的！」隨後大家有把耳機戴上，手機拿起，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毛叔磊看著弟子們這樣，他也沒有什麼不滿，轉身坐下了。倒是旁邊的梁衍 生有些擔憂，球隊會不會太樂觀了一些？ 毛叔磊搖搖頭：「不，這叫自信。我覺得學生球隊最缺的就是這種精神，面 對任何對手都以平常心對待，同時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信心。這樣才能打好比 賽。所以，他們這樣挺好。」他心裡已經在想著比賽結束之後如何嘲笑李靈了。 梁衍生看著毛叔磊自信滿滿的樣子，在心裡歎口氣。希望如此吧。這個前職 業教練，會不會把高中足球想的太簡單了呢？ ※※※當七中的小車剛剛抵達求知中學門口，受到他們學校拉拉隊的歡迎時， 求知中學足球隊的全部十八人正在學校的一個小會議室中開會呢。 門窗緊閉，窗簾被拉的死死的，不留一條縫，生怕被外人看見裡面的情形。 會議室的小黑板上畫著一個球場平面圖。李靈問大家：「我們這將近兩個星 期來訓練的東西大家都記住了嗎？」 沒有人高聲回答，他們默默地點點頭。 「那就好，這場比賽對於我們來說相當重要！我不說你們都知道吧？如果說 小組出線只是我們的一個目標，今天這場比賽才是真正向所有人證明我們的機會。」 李靈轉身在黑板上畫著。「戰術很簡單，十個人防守，一個人進攻！」禁區裡面 十個圓圈，從裡面延伸出一條長箭頭，直指對方的球門。 「要牢記，絕對絕對不能讓對方先進球！我們不要擔心始終處於劣勢，只要 我們不先丟球，哪怕被他們壓著打，最後焦躁的也是他們，而不是我們！」 「另外一點也要牢記。我們永遠都是弱隊！就算我們今天戰勝了七中，我們 也還是弱隊，不要以為我們就能奪冠了。別想那麼遠的事情，把每場比賽都當作 證明自己的比賽去踢，每個對手都當作嘲笑我們的人來對付。什麼是弱隊心態？ 弱隊心態就是小人心態！」這話說的驚世駭俗，一幫人愣在那兒沒反應過來。 「什麼是小人心態？就是看到別人比我們出色就眼紅嫉妒，看到對方在人前風光 就很不爽，哪怕那根本不關我們什麼事。看到別人高興自己就不高興，看見別人 春風得意，就想把對方拉下泥潭。就算我們注定要輸球，也要盡量多的拉人下來 陪葬！」 這話布挺聽得很舒服，他就是看閻飛宇不爽，每次看到他在人前那麼受歡迎 心裡就會惡狠狠地詛咒他。原來這就是小人心態呀？不錯，我喜歡做小人。 「他們的支持者越仇恨我們，我們就應該越感到高興。敵人的憎恨是對我們 最好的獎勵！如果我們連讓對手討厭我們的能力都沒有，那不如及早放棄比賽好 了。知道他們為什麼討厭我們嗎？就是因為我們讓他們丟盡顏面，因為我們讓他 們……輸球！」 布挺覺得李靈這個人的話太對自己胃口了，他突然站起來手舞足蹈。 「喂，你要幹什麼？」李靈看著布挺問。 「啊？見你說的很有道理，起來表示支持啊。」布挺愣了一下，隨後傻乎乎 地說。 會議室裡面爆發出巨大的笑聲。 就連王薇都趴在桌子上笑得很開心。剛才布挺那表情和語氣實在太有喜劇效 果了！李靈笑不起來，他額頭頂著青筋，真想給這傻小子一頓暴栗。自己好不容 易營造的那種「大敵當前，同仇敵愾」的氣氛都讓這小子給攪和了！ 任少凱在下面低罵了一聲：「白癡就是白癡……」 被布挺這麼一鬧，李靈準備好的話都沒法說了，氣氛已經不對了，現在每個 人臉上都是想笑得表情。這個時候如果他再凶神惡煞地做戰前動員，估計在這群 小子眼中更像在講笑話。 他無力的歎了口氣：「好吧好吧，散會。準備準備，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大家開始起身，靠近球門的人已經把會議室的大門拉開，準備出去了。李靈 又補充了一句：「布挺，你給我留下來，我有話對你說。」 聽見教練這麼說，隊裡頓時有不少人笑著看了布挺一眼，他們認為教練肯定 是因為剛才布挺的表現而生氣了，決定單獨教訓一番。晉靜也擔心的看了看布挺， 當發現布挺毫無覺悟得時候，她歎口氣和臧劍一起離開了。 等會議室裡面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布挺開口問道：「教練叫我留下來，不 會因為剛才我讓你沒面子吧？」 李靈哭笑不得：「沒你個頭！老子叫你留下來是另外有事。你知道這場比賽 的重要性嗎？」 布挺點點頭：「輸了就玩兒完，而且具體意義你剛才不是都說的很清楚了嗎？」 「嗯，看來你還沒忘，知道就好。這場比賽我們的戰術是你好朋友楊煒全盤 策劃的，在他的這個戰術中有兩個人非常重要，一個是留在前面負責得分同時牽 制對手的臧劍，另外一個你猜是誰？」 布挺搖頭：「我又不是他，我怎麼知道？」 「哼哼！就是你！」李靈指著布挺道，看著布挺詫異的表情他很得意。「防 守的目的是什麼？就是不讓對方進球。防守的核心位置是哪兒？不是後衛，而是 門將。門將表現好，足夠提振我方士氣，打擊對方信心。如果門將表現糟糕…… 你自己應該知道那是什麼後果？」 他說的是第二場比賽，布挺當然知道了。布挺沒說話，他在等教練繼續說下 去。 「你知道我為什麼在賽前還要那樣練你了吧？另外，你這次手套沒忘家吧？」 布挺搖頭，「沒。」 「那就好……我是真怕你了，這次你可別再給我出狀況了。」 布挺撇撇嘴。 「你是這個戰術的關鍵，你是我們隊伍的支柱。怎麼樣？有沒有開始覺得自 己是很重要的人物了？」李靈在旁邊煽風點火。 布挺昂首挺胸：「有感覺，有感覺！」 「那就好好幹！大人物就要有大人物的能耐，別給我丟臉！」李靈趁熱打鐵。 果然，布挺用力點點頭：「你放心，教練，我可是關鍵人物！」 搞定了隊內頭號危險分子的李靈長出一口氣，他揮揮手：「那你出去吧，跟 著他們熱身，一會兒我就來。」 ※※※布挺從會議室裡面出來，校園裡面已經變得很熱鬧了。多了不少他以 前從沒見過的陌生面孔，他們穿著整齊劃一的校服——不過真醜。還有人舉著支 持自己球隊的標語從布挺身邊穿過。 這些人應該就是從七中來給自己球隊加油的拉拉隊了。從體育場方向傳來了 更大的喧囂聲，這些人中肯定已經有不少人坐在了看台上，只等比賽開始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學校的學生會有多少人來看呢？布挺這麼想著加快了趕往體 育場的腳步。 因為抽到了最差的簽，不少求知中學的學生已經放棄了觀看這場比賽的打算。 他們認為能夠不像去年那樣被對方狂灌七球就已經很不錯了，還奢望什麼？來看 球只不過是繼續丟臉，讓七中的學生嘲笑自己的學校，這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忍住 的。而且將寶貴的星期天下午浪費在一場自己學校被被人蹂躪的比賽上，實在太 傻了。 肯定不會有多少人來的。布挺心中隱隱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就倔強地想：不 來就不來，等我們贏了比賽，讓你們這些沒來的人後悔死去吧！ 當他感到球場的時候，卻看到晉靜在和一個身穿七中校服的男生爭吵著什麼。 在他們旁邊還圍了不少人。 他好奇的湊上去：「怎麼回事？」臧劍回頭見是他，連忙說道：「他們拿出 了侮辱布兄你的畫，晉靜姐生氣了，便上前與之理論，要求他們撤下來……」 布挺順著臧劍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看台上看到了一幅漫畫，雖然那上面 畫的人一點都不像他，但是那抱著門柱哭爹喊娘的樣子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他們是在嘲笑自己第二場比賽的表現！ 「聽見沒有？把那幅畫拿下來！」晉靜高聲叫道，絲毫不顧及自己身為「美 女」的形象。「你們還要不要臉？這麼欺負人，很有意思嗎？沒種！」 旁邊有七中的人哄笑起來，他們笑嘻嘻的看著晉靜表演，彷彿這是一件很有 趣的事情。 「喂，王超，美女說你沒種喲！」還有人起哄。 「對呀對呀！證明給她看看，你到底有沒得種嘛！」 「哈哈！」 聽著這種赤裸裸的侮辱，晉靜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雙手緊攥成拳頭。她現 在只恨自己是女生，不能撲上去揍對方。眼淚在她眼眶中打轉，她還要拚命告訴 自己，絕對不能在這些人面前哭出來，否則只能讓他們嘲笑。可是……可是，真 的忍得好辛苦！ 七中的那些人在上面挑釁的晃著手中的漫畫，求知中學的球員們全都聚在下 面對他們怒目而視。已經有人叫嚷著要衝上去了，幸好蘇偉足夠冷靜，死命拉住 這些人，「冷靜！賽前打架是要被剝奪比賽資格的！」 看見這一幕，布挺剛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當看到晉靜那個委屈的背影時， 他就覺得無比胸悶。他突然轉身跑了。 「哎？布兄……」臧劍沒來得及拉住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跑出了體育場。 隨後他又扭頭看看晉靜，還是選擇了留下來陪在傷心的晉靜身邊。自己的哥哥被 人侮辱，他也生氣，一開始如果不是蘇偉拚命抱住自己，他恐怕第一個衝上去開 打。 你們這群小人！等著到比賽的時候看在下如何收拾你們！ ※※※李靈哼著歌來看球場，卻沒有看到自己的球隊在上面熱身，而是都聚 在一個地方，個個情緒看上去都很激動。 這是怎麼了？帶著疑問他悄悄湊了過去。 「你們到底拿不拿下去？」晉靜憤怒的質問道。李靈順著她的手看到了那幅 漫畫，還真大…… 「有本事你們上來自己拿呀！」上面的人得意洋洋的說。「一支爛隊還在乎 這些東西？真可笑！」 「可悲的是我們，竟然還要為了這種比賽來給球隊加油，我本來商量好要陪 我婆娘逛街的……」旁邊有人附和道。 「是呀，和垃圾的比賽有什麼好來加油的嘛？真是……隨隨便便贏他們十個 球以上！」 蘇偉突然聽到旁邊傳來喀吧喀吧的聲音，他扭頭看，就見李靈正站在自己身 後，低著頭，雙手緊緊攥在一起，牙關緊咬。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李靈指著手中舉畫的人問道。 「教練？」求知足球隊的人都驚叫起來，他是什麼時候站在自己後面的，沒 有一個人知道。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誰呀？」那男的看了看這個矮個子男人，不屑道。 「我誰？我是你大爺！」李靈吼道。 「教練，他叫王超。」臧劍在旁邊說。 「很好，王超是吧？」李靈點點頭，「你剛才說的話老子可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個龜兒子喜歡那幅畫是不是？好！老子的垃圾球隊今天要是贏了七中，你個瓜 批就給老子把這幅畫吃下去！你要是不吃，老子餵你吃！我操你媽，七中咋個出 了你這種傻屄？！真他媽給七中丟臉！」 這番話李靈罵的中氣十足，氣勢如虹。看台上的七中人都被他罵傻了，半天 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罵完的李靈轉身對同樣目瞪口呆的球員們吼道：「看啥看！都給老子去熱身！」 ※※※這段衝突發生在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四十分鐘前，比賽現場監督和主裁 判都還在專門為他們準備的休息室裡面喝茶聊天，七中足球隊連球員帶教練也都 在一間用來做「更衣室」的教室裡面換衣服，佈置最後戰術。 他們都沒有看到這一幕，因此挑釁者沒有受到任何懲罰，這件事情除了讓場 邊的人議論紛紛，就這樣過去了。 只是當求知中學足球隊的球員們咬牙切齒熱完身回到李靈身邊時，每人臉上 都有抑制不住的殺氣。就連隔著十幾米的七中足球隊都能清楚地感覺到。 李靈對他們大吼：「你們都看到了那群王八羔子對我們的羞辱沒有？！」 「看到了！！」回答他的是更大聲的怒吼。 「你們都聽到那群傻屄對我們的挑釁沒有？！」 「聽到了！！」 「這裡是我們的主場！你們能夠允許客隊的球迷在我們的地盤上撒野嗎？」 「絕對不能！！」 「那告訴我，你們要怎麼去反擊？」 「干翻他們！」 「干翻他們！！」 「干翻他們！！！」 所有人連吼三聲，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歇斯底里。 這粗口傳遍了整個球場。七中主教練毛叔磊正在講比賽注意的一些細節，卻 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打斷，全隊上下所有人都扭頭詫異地看著求知中學所在的地 方。 「他們怎麼了？抽瘋了嗎？」有人問道。 被打擾了雖然很不開心，毛叔磊職業教練圈子中混出來的「修養」得到了很 好的體現。他笑著對自己的弟子們說：「沒什麼，無非就是通過言語激勵自己的 隊員，希望以此來彌補實力上的不足。好了，不要管他們，足球比賽是靠雙腳不 是嘴巴爭輸贏的，我們繼續……」 主席台上的胖校長被這三聲粗口搞得好沒有面子，市足協秘書長，那個戴眼 鏡個子小小的中年男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也只能乾笑著說：「年輕人 ……精力十足，呵呵……」 心裡卻把自己的侄子罵了不知道多少遍。 可這還不算完，就在全場人都目瞪口呆看著他們的時候，李靈又示意球員們 都圍過來。求知中學十三名球員在教練的帶領下圍成一個圈，手搭手疊在一起。 「跟我一起喊……」李靈深吸一口氣，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氣。 「一、二、三……干！！！」 這樣粗暴直接的口號，不僅嚇住了觀眾，就連張維這個接著都被驚的半天說 不出話來。她不是從來不罵粗話的乖乖女，但是這樣公開罵，而且罵的氣壯山河、 氣勢如虹的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求知，她越來越看不懂了…… 她第一次猶豫了，這樣的口號要不要寫進明天的比賽報道中去呢？ 李靈喘著粗氣環視了一下球員們，打算等心情平復下來之後再說點什麼。掃 視完畢他發現少了一個人：「咦？布挺呢？」 他這麼一問，剛才還氣勢洶洶的人也都愣住了。是呀，布挺呢？他是這件事 的主角，他怎麼不見了？ 「你們見過他嗎？」布挺比李靈來的早，不可能李靈來了布挺還沒到。 大家都搖搖頭，臧劍站了出來：「在下見哥哥跑了……」 「跑了？」李靈一愣，「跑哪兒去了？」 臧劍指著體育場大門，旁邊頓時傳來一陣歎氣聲。這片歎息聲中，晉靜低垂 著頭，一臉無奈和委屈。 李靈望著那個方向若有所思。「你怎麼看，楊煒。這裡面可能只有你最熟悉 他了。」 楊煒不假思索地回道：「我不認為他是逃跑，我相信比賽開始之前他肯定會 回來的。」 「嗯，那我們就等著，沒了門將這比賽也沒法打嘛。」李靈坐在教練席的椅 子上，不再說一句話。 ※※※「我操你媽！」布挺狠狠一拳打在牆上，空無一人的廁所裡面發出咚 的迴響。「你個傻屄！看到別人那樣凶小靜，你為什麼不敢上去揍他們？怕影響 球隊比賽？你當時有想過這些亂七八糟的嗎？沒有！都是借口！」 「你這個懦夫！」咚，又是一拳。 「你這個膽小鬼！」第三拳。 「別人侮辱你，你為什麼不敢上去反駁？為什麼？！自己被罵就算了，還連 累小靜受委屈，你他媽還是個男人嗎？！」布挺一拳接一拳的轟在廁所牆壁上， 發出連綿不絕的悶響。 他一想到當時晉靜委屈的背影，倔強的背影，他心裡就痛。這個女孩子從小 到大都在維護自己，不管發生了什麼壞事，她總是站在自己身前把雙臂伸開…… 但應該被保護的應該是她呀，自己可是哥哥啊。 自己真可恥…… 你怕，你怕！你心裡其實怕的很！不要以為外表裝出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 子就真的毫不在乎了。你怕被人嘲笑，所以拚命逃避，縮在殼子裡面不敢露頭。 大大咧咧只不過是一種偽裝，你不敢面對自己，不敢面對自己的心。你這個傻屄！ 認為讓小靜擋在自己面前，是理所當然的。認為被女孩子保護也是理所當然 的。但是你能讓小靜保護你一生一世嗎？你能嗎？ 你憑什麼？你不能！ 布挺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拳，當他氣喘吁吁的癱坐在地上的時候，右手表面 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了。雪白的牆壁上一團集中的紅色血跡，表明他剛才打得有 多瘋狂。 他看著自己的右手出神。 布挺，不能再這樣了。你老爸給你取這個名字是希望你能挺起來的。總有一 天你要離開一直保護你的人，獨立生活的。那個時候怎麼辦？那樣的日子不遠了 ……就在今年夏天啊！ 布挺顫抖著將門將手套戴在自己雙手上，然後扶著牆壁站起來。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還要去比賽呢…… 他搖搖晃晃走出了廁所。 090.我不是沉默的羔羊 當布挺重新回到球場的時候，距離比賽開始只有不到五分鐘了。大家都顯得 很焦急，看到他歸隊這才長出一口氣。 李靈看到布挺過來，起身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小子上哪兒去了？」 「拉肚子，去廁所了。」布挺摸摸頭。 隊員中響起一陣輕微的笑聲。 李靈看了他一眼，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追問下去了。「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 你還沒有熱身……」 「沒問題，教練。我已經熱過身了。」布挺這樣說也沒錯，他在廁所裡面瘋 狂的揮拳，倒也累的渾身是汗呢。 李靈又看看布挺額頭上亮晶晶的汗珠，他點點頭：「好吧，準備上場吧！都 給我爭氣點！別讓那群白癡小瞧了我們！」 「好！」眾人振臂高呼。 晉靜自從布挺回來起，她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布挺分毫。雖然這個人說自己 拉肚子上廁所去了，她卻不信。她不知道布挺這段時間跑哪兒去，幹什麼了，從 他的臉上也絲毫看不出來。這個時候的布挺似乎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了……他比以 前更沉默。剛才大家都舉手高呼的時候，有兩個人沒有動作，一個是習慣沉默的 臧劍，另外一個就是布挺。 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晉靜真想上去問問他。 就在她盯著布挺發愣的時候，布挺也會頭向晉靜看來。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 起，晉靜卻飛快的撇開了頭。心跳很快，好像偷窺被發現一樣。等她再用餘光掃 去，布挺卻已經走了。 心裡隱隱有些失落。 ※※※布挺站在門前，他試著輕輕彎曲一下右手的手指，發現鑽心的痛。都 說「十指連心」，他今天算是見識到了。手打爛了沒想到這麼痛，他開始考慮等 會兒比賽開始了要怎麼守門呢？ 他又彎曲一下手指，還是痛。 這樣不行，如果連動都不敢動，怎麼能守的住球門？那樣還不是正好成為被 看台上那些白癡嘲笑的理由嗎？不行！絕對不行！ 布挺心裡想著，倔脾氣上來。你不是痛嗎？那我偏偏讓你更痛，多痛幾次就 不痛了。他猛地用力將右手攥成一個拳頭，頓時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氣，呲牙咧嘴 的。 真……真他媽痛啊！ 這一下估計傷口又裂開了，因為他隱約感到手套內猛地一鬆。 不管了，繼續繼續！又反覆攥了幾次拳頭，每一次都讓他痛得幾乎要大聲叫 出來。這樣反覆幾次之後，右手真的不痛了。他這才長出一口氣，總算能夠正常 守門了。 ※※※七中的球員大多帶著一種諷刺的表情看著他們的對手。賽前那些人的 口號真是太丟臉了，讓他們在心裡為現場的求知學生感到悲哀——竟然要陪著這 樣的球隊丟人。 閻飛宇在場下還愁眉苦臉，因為他看到了求知替補席上的王薇和晉靜，兩個 女孩都是他心目中的女神。看來這場比賽自己注定要繼續留給兩位女神不好的印 象了…… 但足球比賽就是這樣，尤其是這種淘汰賽，總要有輸有贏。儘管不願意，這 場比賽也只能是我們七中獲勝！對不起了，兩位美女…… 當他站在球前準備開球的時候，臉上痛苦迷茫的神情一掃而光。他的目光牢 牢釘在布挺身後的球門，作為前鋒，在場上只有一個目的，用盡一切辦法將球打 進對方球門！隨後他又把目光移開，投到臧劍身上。 山豬說過這場比賽他會來現場看，他們的球隊已經提前進入了八強……小子， 我要讓山豬知道，他的對手是我，而不是你！ 主裁判低頭看看表，時間到！ 一聲清脆的哨音在球場中上空響起。 本屆「市長杯」最後一場八分之一決賽開始了。 求知中學的看台上不光是七中和求知兩所學校的學生，還有其他已經獲得晉 級資格的七所中學球隊，他們來這裡看比賽的目標只有一個——七中。作為連續 九年「市長杯」的獲得者，任何一個對手都需要仔細研究他們，這支球隊究竟是 憑什麼獲得如此驕人戰績的呢？ 七支球隊散坐在看台上，對這場比賽品頭論足。他們是特殊觀眾。 ※※※耿□幫家裡將成箱的空啤酒瓶都搬上貨車，再把新送來的啤酒搬進店 子。他一個人忙這些事情絲毫不顯費力，甚至可以這麼說，這種工作也是一種身 體鍛煉。 父親站在商店裡面問他：「耿□啊，你們球隊下午不是要去看比賽嗎？」 耿□一邊忙，一邊點點頭：「嗯，我請假晚去一會兒。」他彎腰單手將一整 箱啤酒提起來，然後放到了指定地方。看他的動作就好像那不是一箱啤酒，而只 是一個空箱子。 父親點點頭，隨後坐了下來。長期勞作讓他的腰已經不行了，這種活只有自 己的兒子來做。他也能在旁邊大大下手，可他的兒子也不過才十七歲都不到呢。 只能怪自己家窮…… 「耿□，你不怨你爸和你媽吧？」 耿□扭頭奇怪地看著他爸：「怨什麼？」 「嗯，如果你爸很有錢，你媽又沒病，你就能去上大學了。」父親低著頭不 好意思地說。 「別想了，爸。我的成績想考都考不上。再說，踢職業足球也不錯，踢得好 了有錢賺，還能當明星，說不定還有希望出國。」 一說到這個，他爸歎口氣：「如果我們家有錢，就直接把你送出國踢球去了。 在國內當職業球員……不容易啊！」 耿□笑了：「爸，我很清楚這裡面的事情，你放心。」 他將最後一件啤酒放好，這才背上背包，推起車子向父親告別：「爸，我走 了。媽！我走了啊！」 他爸點點頭，裡屋傳來一陣微弱的答應聲。耿□頭也不回，騎上自行車走了。 他爸爸站在商店門口，看著耿□的背影，搖頭歎氣。 ※※※比賽開始了十分鐘，七中利用他們開球的機會，把控球權牢牢掌控在 自己手裡，然後利用他們豐富的經驗和出色的技術，把求知中學的球員玩的團團 轉，就是斷不下來球。 這種傲慢的態度激怒了求知中學的球員，卻讓看台上的七中學生非常受用。 看見求知的球員跟在足球後面疲於奔命，他們就會發出一陣哄笑。那張布挺抱著 門柱痛哭流涕，高喊「媽媽我怕」的漫畫不僅沒有撤下來，反而被舉的更高了。 華西中學足球隊中有人歎口氣：「和七中在淘汰賽相遇，求知還真可憐……」 他的話得到了所有華西中學球員的贊同。要說市裡還有哪所學校不怕七中，肯定 就是華西中學。他們也希望七中取得最終勝利，然後一路殺進決賽。最後再由他 們來親自報去年輸球之仇。去年華西中學是黑馬，今年他們已經是奪冠的大熱門 球隊了，實力上的提升自然帶來信心的增強。 「我倒不這樣覺得。」一個聲音在眾人後面響起。 「隊長！」有人扭頭驚喜地叫道。 華西中學足球隊的主教練劉浪也扭頭對身後站著的「巨人」說：「你來了？」 「嗯。」 「坐下吧，你這樣我仰著頭說話真累。」 耿□聽話地坐了下來。「比賽開始多久了？」他問。 「十幾分鐘了吧，七中一直壓著求知打，求知幾乎全線退守，都縮到自己禁 區裡面防守了。」有隊友為他解說道。 耿□點點頭，隨後他開始在場上搜尋起那個長髮小子來。整個求知中學只有 這一個人讓他牽掛。 臧劍的情況似乎不怎麼好。看來七中也沒有太過輕敵，最起碼他們還是派了 兩名後衛對臧劍施行人盯人防守。看樣子七中的老頭也知道臧劍才是求知的唯一 威脅。他不得不佩服那個老頭子，很狡猾，很老道。 七中實力本來就很強，今年又來一個職業級的教練，簡直就是如虎添翼，強 上加強。 「求知中學情況很不好，我覺得他們丟球是遲早的事情。」隊伍裡面的人有 開始議論上了。 「是呀，進攻上那個臧劍被人盯死，防守又處於被動。讓七中這樣的球隊圍 著攻，哪有不出事的？」說話的是一位高二年級球員，去年決賽上華西中學就是 因為面對七中先防守，沒想到被對方一個進球擊潰了整條防線。他們可是有親身 教訓的，現在眼看求知也這麼玩，就知道凶多吉少。 耿□不說話，只是將目光從臧劍身上轉到求知的後防線上。真正如隊友所說， 除了一個臧劍，其他人都縮到了自己的三十米區域防守。這和在揭幕戰上看到的 求知大相逕庭。 那支求知可是能夠把上屆十四的地質附中壓在自己半場出不來的呀，那進攻 犀利無比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曾經的魚腩球隊了。今天這求知完全失去了第一場 比賽的銳氣，只知道全都縮回來，希望仰仗自己人多守住球門。 他們想和七中打點球嗎？ 他不認為求知的門將在撲點球上能和七中的李昕相比。雖然這個李昕不如自 己，但是在學生們將中來說，他已經足夠優秀了，好歹是九連冠球隊的主力門將 呢。 ※※※自己的球隊這麼狼狽，李靈卻顯得並不焦急，他坐在椅子上，蹺起二 郎腿，摸著下巴自言自語。「我總覺得缺了點什麼……究竟是什麼呢？」 閻飛宇想方設法進入求知的禁區，無奈裡面人太多，他人是衝進去了，足球 卻被無數只腳留在了外面。 「真他媽……」他懊惱得罵了一句髒話，然後回頭看看足球落在哪兒了，卻 猛地往地上一趴。 他們的隊長趙海波迎球抽射！ 足球穿過了人群，直飛球門！守在門前的布挺迅速移動腳步，他想把這腳射 門直接抱住。姿勢做的很正確，重心也放低了，眼睛牢牢盯住飛行中的足球…… 可是當足球接觸到他指尖的一剎那，他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痛！ 脫手！ 這個脫手毫無徵兆，沒有人能夠想到這種射門也能導致門將脫手！因為趙海 波的射門為了繞開人群，力量並不大，只是加了一點弧線。 求知的後衛們無一例外都愣住了，還趴在地上的閻飛宇這個時候充分展示了 他為什麼能獲得去年的最佳射手，他從地上一躍而起，撲向足球，並且搶在布挺 做出第二反應之前用頭把足球頂進了球門！ 1 ：0 ！開場十七分鐘，東道主求知中學主場落後！ ※※※看台上的華西中學足球隊中發出一陣歎息。「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求知這樣打肯定防不住七中的。」 「是啊，他們那個門將也太差勁了，這種射門都能脫手……」 寥寥無幾的求知學生們在這個進球之後都沉默了，能夠來看比賽的肯定都是 超級喜歡足球的，看著自己學校落後，誰心理都不是滋味。 倒是七中的拉拉隊猖狂的很，他們肆無忌憚的嘲笑著布挺的脫手，那名叫 「王超」的學生還站在座位上得意洋洋地舉起了自己畫的漫畫。 任少凱看著轉身去球門裡面撿球的布挺的背影，無奈的歎口氣。蘇偉讓他在 場上對布挺寬容一些，他照辦了。不過這小子也太不爭氣了，有時候真是讓你連 罵他都覺得很無力。 和他一樣，其他大部分求知的球員都歎口氣，然後就沉默了。這個丟球不是 他們防守不利，而純粹是因為門將的低級失誤。出於球隊團結考慮，他們不能指 責門將，只能用歎氣和沉默來表示不滿了。 李靈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我知道缺什麼了……娘的！布挺這小子怎麼突 然變沉默了呢？」他衝到場邊對布挺大聲吼道：「布挺！你在幹什麼？中午沒吃 飯還是午睡沒睡醒？這麼無精打采的你不如不要守門啦！」 布挺愣愣的看著在場下暴跳的李靈，其他球員都用同情的陽光看他，這白癡 要被罵了要被罵了…… 「不就是他媽的丟了一個球嗎？你死了親爹呀？給我打起精神來！不爽你就 罵！我不管你罵誰，給我把聲音亮出來！」 布挺張張嘴，還是沒有說出什麼話來，他默默將足球扔到中場。 李靈狠狠踢了一腳：「真混蛋！他今天太不對勁了！」他不爽的轉身坐回教 練席。「那種球都能脫手……他腦子裡面在想什麼？」 王薇在旁邊安慰他：「教練，你也不要太生氣。我們還有臧劍啊……」 晉靜繼續把目光放在布挺身上，那個低著頭的布挺……讓她覺得好像看到了 高一之前的布挺，對什麼都逆來順受的窩囊廢！自己那麼多努力都沒用嗎？真的 有人天生就是廢物嗎？ 背後看台上的笑聲讓她心裡很難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彷彿隨時都可以掉 出來。他們都是七中的人，都在嘲笑布挺。各種各樣惡毒的言詞雖然罵的是布挺， 卻彷彿用刀子刻在晉靜心裡一樣。 她呼的站起身，對後面怒目而視。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我操啊！！！」 布挺狠狠一拳砸在了地上，痛！撕心裂肺的痛！ 你不是要痛嗎？老子讓你痛個夠！他在心裡對自己的右手惡狠狠地說。一拳， 兩拳，三拳，拳拳狠砸在地上，他緊咬牙關不讓自己喊出來。 你他媽的還痛不痛了？ 右手已經麻木了，自然不會再痛了。布挺這才起身。 但是那些觀眾已經被他的舉動嚇傻了。 「他是不是瘋了呀？」 「人家都說這個人是求知中學的頭號白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真可憐，又一個被我們七中逼瘋的人……咦，我為什麼要說『又』呢？」 「哈哈！可憐蟲！只能拿自己發洩了！」 ※※※看著布挺在球場上自虐，晉靜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抑制不住的留了下來。 她忘記了要教訓那些嘲笑阿布的人，只是站在那兒，看著球場上的阿布靜靜的流 淚。 她不在乎別人怎麼說阿布了，因為她知道阿布很努力，一直都很努力…… 王薇也被布挺這突然爆發嚇了一跳，她摀住嘴，閉上眼不忍看下去。沒想到 一向軟弱的布挺也有這麼瘋狂的一面。 布挺的表現是如此出人意料，他這一幕已經深深印在了所有人的腦海中，忘 不掉了。張維就是其中之一。剛才布挺丟了球，她也笑得很開心呢。但是接下來 布挺的爆發讓她笑不出來了。 因為她和大多數人不一樣，她從這種瘋狂的自虐中看到了不甘，那個門將的 不甘。他罵著髒話，不停的用拳捶地，每一下卻都彷彿砸在她的內心。 她嘲笑不起來了。 ※※※楊煒坐在椅子上，雙手抱頭。他突然很想哭。從前他們總是分擔彼此 受到的侮辱和嘲笑，如今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了布挺一個人，他卻在下面什麼都 幫不上。 這個時候有人摟住了他的脖子，「楊煒，接下來怎麼做，我們要不要調整戰 術呢？」是李靈的聲音。 對了！自己還是有辦法幫助他的！楊煒抹抹眼睛抬起頭，對李靈搖頭道： 「戰術肯定沒有問題，不用改。但是需要讓臧劍在前面跑動再積極一些，不停的 跑就好了。他這樣後場傳過去也會被斷的。」 李靈點點頭，起身去安排戰術了。這麼多人只有他對於布挺的表現沒有覺得 驚訝，熟視無睹。因為他最清楚布挺心裡在想什麼。這個傻瓜，他回頭看了眼從 地上站起來的布挺。 那雙手…… ※※※場上求知中學的球員都在看著自己，布挺凶神惡煞地吼道：「看什麼 看？開球去！我們只是落後一球，算什麼？我們還有阿劍在，一定要讓卑鄙無恥 垃圾白癡下流低級進了一個球就得意忘形不知道天高地厚忘了自己姓什麼的爛隊 七中嘗嘗我們的厲害！」 他的聲音很大，全場都聽到了，再加上這番話罵的真叫蕩氣迴腸，一口氣罵 這麼多字還能不噎著也是一種水平。看台上一片嘩然，七中的拉拉隊馬上展開了 反擊，他們紛紛痛罵布挺不識好歹，你才不知天高地厚，臉皮堪比城牆…… 而胖校長則掏出手巾擦著汗對驚訝的市足協秘書長乾笑道：「呵呵，年輕人 ……精力充沛嘛……」 在鋪天蓋地的罵聲中，布挺卻把頭高昂著，一點都沒有要服軟的意思。 任少凱笑了，他對身邊的蘇偉說：「我必須承認……雖然他這些話讓以前和 他做對手的我聽了非常生氣，但是如今身為隊友，我現在真他媽爽呀！」 ※※※當別人誤解我的時候，我總是沉默，沉默對我來說其實是一種反駁。 當世界遺忘我的時候，我一個人過，幸福對我來說其實是一種傳說。 當敵人越來越多，朋友都離開我，當愛情變成一種負擔卻無法解脫……。 我不是沉默的羔羊！ 我有話要講！ 給我一點酒，讓我有勇氣，向你吐露我的悲傷。 我不是沈默的羔羊！ 我也有夢想！ 當明天太陽升起，照在我的臉上，我一樣能散發光芒！。 羔羊也會怒吼！ 沉默是一種力量！ 你是不是和我一樣，在現實中學會堅強！ （歌自趙傳《沉默的羔羊》） 091.扳平比分 當比賽重新開始，不少七中的球員都盯著布挺，心裡憤恨地想：混蛋小子！ 敢罵我們，你會知道好歹的！今天不把你的球門射穿，老子今天跟你姓！ 布挺狂妄的言辭成功激起了七中球員的怒火，在一段時間內他們圍著求知中 學的球門狂轟濫炸，希望轟開布挺把守的球門。 這個時候就看出楊煒的重要性了，他賽前讓球員們練了四天的死守戰術，要 求任何一個參與防守的球員都必須奮不顧身的上去封堵射門，盡力壓縮禁區內的 空間，讓七中引以為豪的進攻組合根本沒法攻進禁區，只能在外面放放遠射。 對於布挺來說，學生這種水準的遠射大多數他是不怕的，除非碰上一個射門 既有力量，又有角度，還有精確性的變態高手。 十分鐘，整整十分鐘。雖然求知中學守的相當狼狽，可是七中卻拿他們毫無 辦法。進攻聲勢頗高，攻勢一浪高過一浪，射門九次，四次打在門框範圍以內， 卻偏偏進不了球。比分還是1 ：0 ，他們一球領先。 如果和其他球隊比賽，一球領先他們能夠保證最後贏下比賽。但是和求知比 賽，他們不敢保證，因為對方有一個很厲害的角色。 臧劍是唯一能夠讓毛叔磊心頭跳一跳的人了。在求知丟球之後，臧劍也更加 活躍起來，他在前場不停的跑動，扯動了幾乎所有留在後面的七中防守球員。 看到自己三名弟子寸步不離夾防臧劍，毛叔磊又鬆了口氣。不管你再天才， 我三個人防你一個，難道還能讓你跑了？ 不要小看七中的防守，那些後衛們不出名只是因為前鋒太耀眼了。 ※※※和攻了半天不進球更讓七中球員憤怒的是，他們還得忍受一個白癡的 喋喋不休。 只要有人把足球射飛，布挺就會在球門前面幸災樂禍地高喊：「打飛機咯！」 由於這個「打飛機」還有另外一層含義，所以「打飛機」的球員通常都會很不爽。 要是射門被布挺抱住呢？他就會很得意的喊：「看看！這就是七中的射門！ 軟綿無力……喂，你們沒吃午飯嗎？！」 如果有七中球員在禁區外面掄起大腿，他甚至還會喊：「讓他們射！反正也 進不了！」然後射門的球員就會把足球射偏。 看台上頓時傳來求知學生們的哄笑聲，人不多，聲音也不大，但是在這種情 況下非常刺耳。 「混蛋啊！」七中明顯加強了遠射，不管誰在禁區前面拿到球都會來一腳遠 射，他們似乎想向別人證明自己的射門一定能夠射穿這個狂妄門將的十指關。 這樣一來，七中原本複雜多變的進攻套路在布挺的刺激下，變得極其簡單。 他們每次進攻幾乎都是兩三腳傳遞，接著便是一腳毫不著邊際的遠射。 這樣的進攻能有什麼效果？ 於是布挺的嘲笑聲越來越頻繁。 李靈在場下都快笑岔氣了。毛叔磊怎麼帶出來這麼一群白癡球員？ 布挺的作用還真廣泛，提升己方球員士氣，打擊騷擾對方球員情緒。簡直就 是各種比賽的必備球員啊。 閻飛宇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禁區裡面，卻得不到其 他隊友的傳球。「這是怎麼一回事呀？」他只能頻頻抬頭仰望從天空中飛過的皮 球…… 布挺越發得意起來，他乾脆在門前跳起了扭屁股舞：「哦咧咧，哦啦啦！」 看台上的求知學生都快笑瘋了，他們跺腳拍大腿，大聲笑道：「好樣的，布 挺！就這樣！」雖然平時在學校他們沒少嘲笑過布挺，但是這一次面臨共同的敵 人，自然要同仇敵愾了。 七中覺得遭受到了莫大的恥辱，不論是場上球員還是看台上的觀眾，尤其是 觀眾，他們大聲咒罵著布挺，恨不得從看台上衝下去當中群毆這個不知好歹的臭 小子。一時間，「市長杯」最後一場八分之一決賽的賽場上罵聲震天。讓高坐主 席台的幾位領導臉上好不尷尬。 李靈站起來高聲笑。他笑得很誇張，甚至把旁邊的晉靜、王薇和楊煒都笑愣 了，不就是布挺耍寶嗎？又不是第一次見，至於這麼誇張嗎？ 只有李靈自己心裡清楚，他是笑給誰看得。他現在心裡面那個爽呀！自從被 毛叔磊在抽籤現場羞辱過一次之後，他就一直在醞釀著報復計劃。最好的報復自 然是贏下這場不被人看好的比賽。不過現在比賽還在進行，能夠通過自己的球員 讓對方感受到侮辱也是一種復仇，並且相當快意。 他現在笑得越開心，另外一邊的毛叔磊臉色就越難看。 看著他們兩個人的表情，究竟誰領先誰落後呀！ ※※※毛叔磊覺得自己在這個年輕人面前很丟臉，並非是自己的問題，而是 手下的球員。只是被那個白癡門將譏諷了幾句，就個個失去理智了，把自己賽前 所佈置得戰術全都拋到了一邊。死守不出的球隊最喜歡的是什麼？就是你們像傻 瓜一樣圍在外亂亂遠射！ 浪費進攻機會是可恥的！ 他站起身，決定給這群還沒有清醒地球員們當頭棒喝，把他們全都打醒。 但是這事情沒勞他動手，當他剛剛起身的時候，七中的一次進攻剛好結束， 他們的射門被布挺牢牢抱在懷裡。如今的布挺，經過這麼多場比賽的磨練和李靈 成天操，早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菜鳥了，雖然他還是有時候會犯迷 糊…… 布挺抱著足球，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根據以前的經驗，只要他把足球扔出去， 不出半分鐘，這球肯定會拋到對方球員腳下。七中和求知中學在球員個人實力上 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他這次不願意把足球再次輕易交給對方，他得找個能夠信 任的人。 阿劍太遠了，用手扔的話，半路就會被截下來。開大腳呢，他還沒有能力將 足球精準地提到臧劍頭上。 給誰好呢？他抱著足球左右環顧，似乎都不怎麼讓人放心…… 就在這個時候，他餘光發現任少凱又陰險地站到沒人注意的邊路角落，他仿 佛游離於整隊的姿態無法為球隊的放手貢獻多少力量，每次他都是象徵性的在邊 路做做樣子，就把對手放跑了。這種態度在訓練中被楊煒說了好幾次，無奈他就 是不改，並且拿自己壓根兒不會防守做借口。 現在看來，他這麼做也有一個好處，就是當大家都忙著放手，而對方也忙著 進攻的時候，反而沒有人注意他這個游離在外圍的人了…… 布挺腦子裡面亮起一隻燈泡，他想到了小組賽最後一場他們打進扳平比分的 球。 當時任少凱的站位和現在好像呀…… 他猛地跳起來，二話不說，將手中的足球扔向了右邊路。 身材高大有一個好處，扔出去的足球會比那些一米七幾的門將扔出去的更快 更遠。任少凱其實一直都在留心門前的情況，他站在這個地方並不是為了防守— —他的防守就是做做樣子而已，他是隨時隨地都在謀劃著反擊。雖然楊煒和李靈 都堅持求知中學應該防守為主，但身為一名進攻球員，進攻是融入血液中的，決 不會隨著戰術的改變而有絲毫消退。 當他發現足球從人擠人的禁區裡面被扔出來，而且目標還正是他的時候，就 已經開始轉身跑了。他知道這球是怎麼來的，這種又快又平的，還直線向下墜的 球，只能用手擲，而且擲球的人還必須要有很高的身高。求知中學身高最高的人 只有一個人，能夠用手扔球的人也只有一個。 好小子！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發現我站在這裡的意圖，但是這麼漂亮的傳球 我絕對不會浪費！ 確認足球落點，轉身，啟動，加速，一氣呵成！ 任少凱是除了臧劍之外，球隊百米速度最快的人。要知道，他可是校運動會 高二男子組百米賽跑的冠軍呢！ 和最後一場小組賽一模一樣，七中的球員驚詫的仰頭看著足球從他們頭頂快 速掠過，然後直墜後方！當他們回頭看到了狂奔的任少凱，一群人這才反應過來。 「攔住他！」 七中除了一個閻飛宇之外，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做出同一個動作——轉身回 防。 毛叔磊正在這個時候從座位上起身，決定提醒自己的隊員們，他們這樣簡單 的打法只會讓防守一方越來越輕鬆，而進攻方更加急躁。 他剛剛走到場邊，任少凱把空中的足球猛地向前一踢，隨後再次加速，如風 一樣掠過毛叔磊身前，帶起來的風甚至撩起了他胸前的領帶和額頭上的亂髮！ 「你們……」毛叔磊想要說的話就這樣被風生生吹了回去。 在七中大舉進攻的同時，他們的後防線除了門將只有三個後衛。崇尚進攻的 七中打的是343 陣形，但卻不是標準的荷蘭全攻全收式的打法。閻飛宇是唯一正 牌前鋒，佔據中鋒的位置，另外兩個前鋒只是邊鋒，他們突破傳中的能力要比射 門能力出色許多。 這種陣形能夠最大化發揮七中進攻突出的特點，卻也有一個隱患——一旦被 人打快速反擊後面區區三個後衛和不設防沒什麼區別。只是以前七中靠進攻就足 夠壓制對手了，沒想到賽前被認為最弱的求知中學竟然在守了二十多分鐘之後沒 有丟球，反而還有餘力反擊！ 三名防守臧劍的後衛不得不分出一人去照顧任少凱，另外兩個人繼續緊緊跟 著臧劍。因為在任少凱狂奔的時候，臧劍也變得更加不老實起來。 同樣是偷襲，對手的反應速度明顯不同。七中不愧是連續九年獲得冠軍的學 校，和十八中那樣的球隊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上的。當任少凱再次接觸到足球的時 候，趕來補防的後衛已經接近他了，同時身後的追兵也都殺了回來。 各個速度都不弱嘛……尤其是那個戴著隊長袖標的傢伙，幾乎和自己差不多 快了。 任少凱心裡評估著對手的實力，決定臨時改變計劃。足球場上的戰術就要隨 機應變嘛。如果讓對方後衛近了身，憑自己的能力是肯定無法擺脫的——去年他 就吃了這個虧，以為靠速度就能甩開對手，沒想到對方一個漂亮的卡位，就讓自 己丟了球。 不能讓這傢伙近身，絕對不能！這麼想著的任少凱瞟了眼中間的臧劍。雖然 自己和他有些矛盾，不過這人的能力是不能忽視的。把球交給他，他一定有辦法 …… 任少凱起腳傳中。 三個七中的主力後衛或許可以完全封殺臧劍，但是兩個的話，想要凍結他可 沒有那麼容易了！臧劍猛地加速，瞬間就甩開了兩個人三米！在足球場上這三米 往往就是致命的。當那兩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臧劍已經在抬頭看球了。 其實傳中本不是任少凱的特長，上一次助攻臧劍已經是自己超水平發揮了， 這次沒有那麼好運，足球傳的有些靠後，直奔兩個還愣著的七中球員而去…… 而門前接隊友傳中射門，也不是臧劍最喜歡的得分方式。無奈現在形式緊迫， 不容他選擇，眼看這球就要從自己後面飛過去。不甘的臧劍猛地急剎車，轉身， 同時騰空飛起，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一腳漂亮的凌空倒勾！ 這是一腳在大禁區線上的倒勾，速度又快角度又刁！七中的主力門將李昕完 全沒有辦法，他只是稍微移動了一下腳步，連手都沒有揮，目送皮球進門…… 整個球場鴉雀無聲。 雖然「市長杯」是這座城市高中足球最高水平的賽事，但是能在比賽中親眼 看到有人做出在職業比賽都並非常見的倒勾射門，確實是一件很震撼的事情。 所以大家都愣住了，只有一個人是例外。他猖狂地大聲笑話敵人：「看到沒 有？看到沒有？我們扳平了！哇哈哈！我說什麼來著？七中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 就是紙老虎，你們偏不信……嘖嘖，真可憐呀！現在丟球了吧？你們不是很牛逼 嗎？你們不是九連冠嗎？那怎麼連十六強裡面最弱的球隊都防不住？你們繼續牛 呀！啊哈哈！」 彷彿和他商量好的一樣，場邊的李靈從座位上一躍而起，故意衝到靠近七中 教練席的地方大肆慶祝，看他狂喜的樣子好像他們已經贏下比賽了一樣。 毛叔磊氣的直咬牙，偏偏這還是自己球隊出了問題才被對方抓住的。他真想 把場上那十一個人統統臭罵一頓，無奈他還要在媒體和眾人面前顧及自己職業教 練的風度和涵養……儘管這「職業教練」的稱號前面得加一個「前」字。 ※※※1 ：1 ！賽前誰都不看好的求知中學卻出人意料的扳平了比分！這是 他們本場比賽的第一腳射門，第一次像樣的進攻，竟然就攻破了防守並不差的七 中的大門！而這僅僅是後者在本屆杯賽中丟掉的第三個球！ 如果說臧劍的進球只是給七中人帶來一種震撼的話，那麼布挺放肆的嘲笑就 是狠狠抽在他們臉上的耳光。一時間，所有的罵聲狂潮一樣湧向布挺，而布挺就 在這股滔天巨浪中昂首屹立，活像一塊又臭又硬的大石頭。 093.困境 要是換了從前，這種情況下求知中學的足球隊也許已經認輸了，能夠1 ：2 輸給七中，還進了一個球，這成績已經不錯了，足夠他們吹噓一陣子的了。 但是現在不同，就算他們想放棄比賽都辦不到。布挺在後面叫罵著，讓看台 上七中人笑成了一片，也激起了求知人的怒火。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將布挺看 成了自己的隊友，自己人遭到了侮辱和嘲笑，他們感同身受，就好像嘲笑的是他 們自己一樣。 沒有人在被這樣嘲笑之後還能平心靜氣的，也沒有人在遭到這種侮辱和輕視 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大家都是年輕人，大家都有不服輸的念頭和叛逆心理。觀 眾們最喜歡看到他們出醜，他們偏偏就不要讓觀眾如願以償。 七中的這個進球非但沒有打擊求知的士氣，反而在布挺不斷的叫罵聲中更加 高漲。 「忘了我們賽前怎麼說的？」布挺高聲問道。 「干翻他們！！」所有人齊聲回答道，就連替補席上的三個替補都跟著場上 隊友一起喊。 「干翻他們！」 「干翻他們！！」 連吼三聲，這宣言傳遍了球場的各個角落，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這就是 求知中學足球隊的口號。 張維在心裡默念這句口號，她知道是誰想出來的，除了那個坐在教練席上的 流氓，還有誰？不過她相當喜歡這個口號呢，和那些什麼俗套的「必勝」「加油」 「不敗」比起來，這句話更有氣勢，更像男子漢應該喊出來的。 足球就應該這樣，乾脆直接，男人玩的運動就不能有什麼娘娘腔。 ※※※比賽重新開始，七中有計劃的再次回收，現在他們一球領先。按照主 教練毛叔磊的心思，比賽節奏又回到了他手中，急於扳平比分的求知只能被他們 牽著鼻子走。 但是剛剛開球一分鐘，求知就將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面對整體回收的七中，求知大膽壓上，蘇偉直接將球交給很久都沒有活躍過 的臧劍。臧劍的拿球讓看台上的求知學生們著實興奮了一把。 無論布挺表現的多麼出色和搶眼，身為門將也不能比前鋒還有人氣。大家來 看比賽都是希望看到精彩的進球，而不是自己的球隊被對手圍攻卻不丟球。 很多人都還記得上半場臧劍那記標準的倒掛金鉤，他們歡呼了起來，希望臧 劍再次表演一下出色的足球技術。 這場比賽，臧劍很少能夠拿到球，一方面是對方三個人對他重點照顧，另外 一方面則是因為求知之前一直處於守勢。如今再次接到足球的感覺真好，他漂亮 的上身虛晃就讓在背後盯防他的七中後衛猶豫不決，然後趁對方三人還沒有合圍 的時候，他猛地加速從包圍圈中鑽了出去。速度快的讓三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轉瞬間就過了三名後衛的臧劍起腳射門，這一次李昕集中注意力將飛來的足 球堪堪托出橫樑。 這次進攻讓看台上響起了巨大的驚呼，都是七中學生法出來的。 儘管露面機會不多，儘管沒有布挺那麼張狂，但是只要他拿球就有威脅。看 台上那些其他球隊的教練都在抱怨為什麼這麼出色的球員卻讓求知這種球隊撿了 去？每個人都在心裡想「如果臧劍在自己球隊那會是什麼樣子」，最後得出的結 論是「就算拿『市長杯』冠軍也不在話下」，最後一個個憤怒的盯著坐在求知教 練席上的李靈，「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除了意識稍差，其他都無可挑剔！毛叔磊在心裡對這個長髮少年下了這樣的 評價。他是以職業教練得眼光來看，認為臧劍就算去參加職業比賽也不存在多大 問題。意識可以通過足球比賽不斷積累出來，其他的東西都屬於天分。他在想是 不是要想自己在職業圈裡面的幾個老朋友推薦推薦，一方面算是幫自己老友一把 ；一方面如果這個臧劍能在今年夏天就去職業球隊，求知中學就再也沒有什麼能 拿得出手的球員來和自己抗衡了。 真是一是雙鳥的好計啊！ 當然照例，毛叔磊也在心裡抱怨了一下老天不公。他在求知的時候怎麼就沒 有碰到這樣的人？自己跑到了七中，這臧劍反像天上掉下來一樣出現在了求知中 學。如果他能早點預見他，就算要去七中，也一定要慫恿臧劍跟著轉學過去嘛… … ※※※臧劍的射門並沒有形成得分，卻讓七中知道了他們不是在癡人說夢， 如果不注意的話真的有可能陰溝裡翻船。在隨後的比賽中對於臧劍的防守他們更 加小心謹慎，同時還依靠自己強大的進攻迫使求知中學把隊形後撤，已經看透了 蘇偉和任少凱是求知進攻的主動力，所以毛叔磊要求自己的球員們在注意盯防臧 劍的同時，也要對這兩個人施加壓力，不能讓他們輕鬆將球傳出去。 比賽很快又陷入了僵局。 臧劍站在前面，喘了口氣。宋的蹴鞠果然和現代足球大不一樣，這樣的比賽 他以前從來沒有踢過，作為球隊的核心毬頭，卻沒有幾次拿球機會，更多的時候 只是站在前面看自己的隊友們表現。說老實話，他心裡不喜歡這種踢球方式，但 是對現代足球戰術一竅不通的他又只能遵守教練制定的戰術。 他喜歡盡可能多的拿球，然後突破射門得分，接受歡呼，受到晉靜的特別關 照。 啊，一想起晉靜，他又要想到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切。就算臧劍在怎麼笨蛋， 也不可能不知道那種場面意味著什麼。 王薇曾經告訴過他，七中的閻飛宇和華西中學的耿□都將自己視為了最大對 手。對此他付之一笑。現在他覺得自己找了真正的對手…… ※※※閻飛宇一腳勢大力沉的射門讓布挺直接抱在了懷裡。這場比賽在李靈 等外人看來，除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失誤造成了第一個進球之外，布挺的表現足夠 讓他們滿意了。很難讓人相信他只是從今年寒假才開始第一次門將訓練，而且還 不怎麼正規…… 這裡就體現出李靈「魔鬼訓練」的威力來了，他知道布挺笨，所以對於訓練 就用最笨的方法——一個動作重複N 遍，直到最後成為布挺自己身體的本能。當 然這「本能」有些時候也會失效…… 抱著足球的布挺挑釁式的對閻飛宇溝溝手指，那意思很明白——有本事你再 來啊！ 「真混蛋！」閻飛宇在心裡罵道，雖然已經進了兩個球，他卻一點成就感都 沒有。而這全都要拜布挺所賜。 每次進球之後他想要慶祝一番的時候，耳邊就會響起這個白癡門將的大嗓門， 把他的好心情全攪沒了。 媽的，我囂張那是因為我有本錢！我是去年「市長杯」的最佳射手，我是七 中足球隊的主力前鋒！你囂張個什麼勁呀？你有什麼好在我面前囂張的？丟了兩 個球還牛逼，臉皮可真夠厚的！ 布挺把足球扔了出去，三分鐘後又到了閻飛宇腳下。憋了滿腔怒火的閻飛宇 拔腳怒射，這叫球勢大力沉，雖然角度很正，但是勝在氣勢上了。 布挺甚至來不及合攏雙手，就見足球砰的一聲砸在自己胸膛，又彈了出去。 機會！ 七中的機會！ 趙海波猛地衝了上去，他要搶在求知其他球員反應過來之前把足球捅進球門！ 果然是菜鳥門將，總是脫手…… 可就在他衝向足球的同時，被球擊中的布挺也向足球撲去。兩人狠狠地撞在 了一起…… 球呢？所有人都會先關注這個問題，足球有沒有進門？球門裡面空蕩蕩的什 麼都沒有…… 倒在地上的趙海波突然被掀了起來，布挺從地上跳起來，而他手裡正抱著那 個足球。 趙海波躺在地上仰頭看著布挺，他剛才記得自己是要比對方先觸到足球的， 本來以為把鞋釘亮出來會讓對方害怕的閃開，這樣足球就能進門。3 ：1 領先這 場比賽就等於提前結束了。 沒想到對方好像看不見那些釘子一樣，呼的衝上來用整個身體堵住了他全部 的射門角度，足球自然也落入了對方懷裡……他從來沒見過這樣拚命的門將，冒 著被鞋蹬中頭部的危險也要守住球門。他是真的勇氣可嘉，還是根本不知道這麼 做的危險性呢？ 就在趙海波發愣的時候，主裁判鳴哨示意他犯規，並且跑過來給了還在地上 的他一張黃牌！ 衝撞門將！ 看台上的七中學生一片嘩然，他們都沒想到這球布挺能夠撲住，對自己球隊 的隊長犯規這個事實也沒有心理準備。這張黃牌就好像對他們所有人亮出來一樣。 在這一局的交手中，布挺取得了完勝。 ※※※李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下半場已經過半了，自己的戰術很快被對方 識破，並且得到了遏制。就算他再怎麼看不順眼對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在職業 足球圈子裡面混過的毛叔磊有些水平，最起碼戰術素養很高。 足球比賽對於球員們來說無非就是在教練的要求下盡情展示自己的能力。而 對於教練來說他們眼中的足球比賽又上升到了另外一個境界，他們看的更多的也 許是各自的戰術執行情況和球隊的整體狀況，他們從全局考慮球賽，不管是賽前 的排兵佈陣，還是比賽中的換人調整，比拚的都是各自的戰術。 在戰術層面上，李靈確實不如這個老頭子。 既然這樣，在戰術上不如對手，是不是就要認輸了呢？球員平均勢力也不如 對方，現在連教練都輸給他們，那是不是就只有輸球一條路可走了呢？ 不，李靈當然不會認輸。他從來就不是會主動認輸的人。說到底他和布挺有 些像，也是這個原因：他和布挺都是那種倔強的人。 足球比賽不僅僅比技術和戰術，還要比更多的東西，比如士氣、運氣…… 李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覺得在球隊處於困境的時候，身為教練是不能還 坐在位置上屁股都不動一下的。他需要站在場邊，給球員們一種信號：教練還在 這裡，他是和你們一起在戰鬥的。 他瞟了眼穩坐在教練席上的毛叔磊，那個老頭乾脆悠閒地翹起了二郎腿！ 坐吧，坐吧！你就坐在那兒別起來，最好坐出痔瘡！ 走到場邊的李靈雙手隴在嘴邊，向場內高聲喊道：「鏟球再凶一點！給我推 他呀！把他推翻！靠，你中午沒吃飯啊！小動作，小動作再多一些！我靠，跺他！」 他的這些話全場都聽到了，大家那個汗啊……第一次看到在場邊公然讓自己 球員犯規的教練，一點體育道德都不講！ 主裁判都聽不下去了，不得不趁著球出邊界的機會，跑到場邊給李靈口頭警 告，讓他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不聽勸阻，下一次就直接將他罰上看台。 李靈聳聳肩，不說話了，他仍然站在場邊。 雖然主裁判給予了他警告，但他這番話的效果還是達到了。其實很大程度上 他不是說給自己球員聽的，而是對方。他希望給對方的心理造成一些波動，影響 他們的情緒。既然自己的球隊在實力和戰術方面都贏不過對方，那就玩一些陰的， 多耍些小動作。為了勝利，他可以不擇手段。 ※※※比賽繼續進行，受到李靈的影響，求知隊員的動作明顯比之前凶狠了 許多，身體對抗也更激烈了。在這種情況下，七中的控球受到了挑戰。 在以往的比賽中，七中總能把足球控在自己腳下，然後把比賽拖入自己的節 奏，從容應對。他們的足球是強調控球的足球，每場比賽控球率絕對比對手高很 多。 而現在求知的表現嚴重影響到了他們的控球，不能把足球控在腳下，就算有 再好的戰術又有什麼用？發揮不出來！ 當主裁判在連續向兩名求知球員出示黃牌之後，措詞嚴厲的警告了犯規球員。 因為場上已經被他們的犯規和粗野防守搞得火氣大了起來，裁判再不出面的話， 估計這比賽就要演變成全武行了。 其實這場比賽之前氣氛就不太對。不過那時只是求知單方面對七中感到不滿， 現在則是雙方互相不滿。求知是對七中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不滿，而七中則是不 爽求知粗野的動作。作為強隊的球員，他們都比較在乎自己那雙腿，生怕在和弱 隊的比賽中受傷，可就得不償失了。弱隊不怕啊，反正比賽肯定打不了多少場， 拼一場是一場，何況碰到強隊都來勁，就算老子賠上三個球員只要能把你拼下去 就是勝利，他們不用考慮以後的比賽。強隊就不行，他們必須要著眼於未來。 這點差異決定了雙方球員比賽的心態。有些球如果雙方的機會五十對五十， 那麼強隊一方可能會收腳，而弱隊的球員則會使出全力來搶這個球。這種情況在 強隊領先弱隊的時候尤為明顯。 有時候這細微的差別卻會對比賽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儘管求知中學的球員受到了主裁判的黃牌警告，他們逼搶凶狠的印象卻留在 了七中球員的腦海中，在比賽中總會不自覺地收腿。求知憑借這股氣勢一鼓作氣 向七中的球門展開了猛烈的攻勢。在下半場比賽的後半段，求知的攻勢突然猛了 起來。 七中在面臨這種兇猛的攻勢之時，都不得不選擇暫時避其鋒芒。於是場上出 現了求知壓著七中打得情況，這樣的情況很罕見。全市都找不出來幾所能夠在比 賽中壓制住七中的中學來。僅從這一點來說，李靈也足夠驕傲了。 可惜李靈的可不是這麼沒出息，他的目標比引起看台上的一陣驚呼更遠大， 他要打敗七中，淘汰七中，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那些懷疑者面前。 ※※※臧劍在禁區外面突然起腳射門，他的射門動作極其隱蔽，讓門將和後 衛們防不勝防。李昕再次奮力將足球撲出了底線，後背已經感到濕透了。已經有 多久了？他從來沒有在一場比賽中這麼累過，就算去年第二的華西中學也缺乏一 個能時刻威脅到他的前鋒。 這個長髮小子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李昕喘了口氣，心跳正在加快，他感到了害怕……害怕失球。 求知的角球開出來，出擊的李昕犯了一個非常低級的失誤，他隔著兩名球員 起跳擊球，卻沒有將足球擊出禁區，自己反而摔倒在地。 可惜，在七中學生的倒吸冷氣的聲音中，蘇偉卻一腳將球射飛。 李靈用力扔掉手中的水瓶，他差一點就罵了出來。這是除了那個進球之外， 求知中學最好的得分機會了。為什麼出現在球前的會是蘇偉，要是換成臧劍來踢， 只怕已經進門了。 這樣的失誤不可能隨時都出現在自己面前的！ 甚至可能本身就是比賽的轉折點！ 真該死，我們一個機會都浪費不起啊！ 蘇偉比李靈還沮喪，他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不願起來。還是任少凱過去將他拉 起來：「好了，比賽還有十分鐘，我們還有機會……我們高二生的最後一屆『市 長杯』絕不會在十六強就結束！」 蘇偉愣愣看著他好友的背影，之前還在鬧彆扭，現在卻比誰都堅定……不， 還有一個人和他同樣堅定。 「不要緊不要緊，我們再來！」布挺的聲音非常適時的響了起來。 在對手囂張的時候，他比他們更囂張的聲音總是能讓敵人氣急敗壞；當己方 士氣低落的時候，同樣囂張的聲音能讓隊友們很快感到自信——那個「白癡」都 無所畏懼的，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真沒想到兩個曾經勢同水火的人，在這個時候反而是最有默契的。 ※※※坐在看台上的耿□突然冒出來一句話：「李昕害怕了。」 隊友們都有些不可思議地扭頭看著他：「只是一個失誤而已吧，隊長。」 耿□卻搖頭：「從這個失誤前就能看得出來了，他現在一定很緊張，估計滿 腦子都是『不能丟球』的念頭。七中是奪冠的最大熱門，他們備受矚目的同時也 倍感壓力，現在這個時候壓力又全在李昕一個人身上……」 華西中學的教練劉浪突然插嘴道：「難道你認為七中會輸？」 這話剛剛出口，就有球員笑了起來，隨後更多的人跟著笑。沒有人相信這個 可能。 耿□也搖搖頭：「我沒說他們會輸，只是剩下的比賽會很艱苦就是了……當 然最後七中還是會贏的。」 隊員們都點頭表示贊同：「沒錯沒錯，全市有資格有能力打敗七中的就只有 我們華西中學了！」 一群人開心地笑著，彷彿他們已經打敗了七中一樣。 ※※※就在看台上華西中學還在對自己和七中決賽中相遇這個未來表示樂觀 的時候，場下已經有攻了好幾個回合。難怪華西中學的人都對七中那麼有信心， 只要球在他們腳下，就一定能對布挺把守的球門造成威脅。 不過布挺最後的發揮也真神了，無論什麼樣的射門都沒有辦法攻破他把守的 球門。再加上全體隊友的協助，他們成功的阻止住了每一次七中的進攻。但是卻 也讓自己好不容易打出來的進攻氣勢被七中消磨沒了。 在比賽還剩五分鐘的時候，比分依然是1 ：2 ，主隊求知中學一球落後。幾 乎看不到任何能夠贏下比賽的希望，看台上僅有的一百多位求知學生們也逐漸沉 默了下來。 或許在外人看來，這一個球的差距很小。但對於在賽場上拼了七十五分鐘求 知中學球員們來說，這一球的差距幾乎可以算的上天塹了。 要怎麼才能縮短甚至跨越這道天塹？是擺在李靈和所有求知足球隊球員面前 的一道難題。 究竟要怎麼做呢？ 李靈和楊煒站在場邊，他們眉頭緊皺，盯著場上。 094.逆轉！ 不算傷停補時，比賽還剩最後五分鐘。高中生的足球賽只有八十分鐘的正賽 時間，如果雙方打平，將要進行三十分鐘的加時，加時賽還打平，就只有點球決 戰了。 李靈現在倒想要和七中打加時賽，打點球決戰，也要有那個機會。比賽還剩 五分鐘，他的球隊還一球落後。 他站在場邊，皺著眉頭思考一個問題：究竟要怎麼才能在最後五分鐘內挽救 球隊的命運？ 七中已經慢慢放棄了進攻，全都回到了自己半場參與防守。李靈很清楚，當 他們想要防守的時候，這城市還沒有幾所中學有能力攻破他們的大門…… 求知中學大舉壓上，但缺乏有效的進攻組織，雖然能夠圍著對方的球門射門， 卻根本進不了禁區，也沒有多少實質性的威脅。 這樣下去不行，但是要怎樣才行呢？ ※※※臧劍在兩個人的夾防下，仍然依靠強行起腳為本隊贏得了一個角球。 華西中學的主教練劉浪歎口氣：「真是人才，可惜了，在求知！」他這是有感而 發的，華西中學什麼都好，就是缺乏一個能夠攻城拔寨的射手。臧劍的速度和個 人技術出色，非常適合華西中學防守反擊的戰術體系。 和他一樣發出這種感慨的還有其他六支球隊的教練或者領隊老師。 他是求知中學唯一的球星，隨便換到任何一支十六強中去都能成就一番功名。 無奈現在只能在一支爛隊，一所垃圾學校浪費自己的才華。真是令人扼腕。 任少凱跑去角旗區開角球，當他往球場裡看去的時候卻呆住了。 他看到布挺從自己的球門那一邊一路狂奔而來，直接衝到了對方禁區裡面！ 布挺會射門嗎？會頭球嗎？ 李靈都急了，距離比賽還有五分鐘，這個時候要是對方利用此機會再入一球， 比賽可就真的徹底結束了。他在場邊拚命揮舞著手臂，向布挺吼道：「布挺！你 給我回去！回去守門！你想幹什麼？進球沒你事兒……」 就連王薇都跑到場邊來高聲請求布挺回去守門，這樣亂來可是不行的。 反倒是七中的學生在起哄，巴不得布挺就留在他們球隊禁區裡面不回去了。 布挺對這些聲音充耳不聞，他高舉雙手，對在球前發愣的任少凱喊道：「開 ——球！」 就連主裁判都跑過來催促任少凱趕緊開球。 閻飛宇看見布挺跑到了門前，他乾脆不回防了，就站在中線後面，等著隊友 們把這球攔下來，然後快速反擊，偌大的空門以他的能力，閉著眼睛都能進球。 而且說不定他還能射進一個五十米開外的超遠距離進球。 「不用管他，看死那個長頭髮的！」七中隊長趙海波指揮隊友們防守。儘管 布挺身高一米八六在禁區裡面算前三的高度，但是沒有人重視他。根據七中的情 報，這個門將根本不會踢球，也肯定不知道如何卡位，如何判斷落點，再如何把 球轟進球門。他們完全不需要擔心這個傻大個會威脅到自己的球門。 任少凱看了看布挺，現在禁區裡面他就是球隊第一高度。把球傳給臧劍的話， 也許能夠射門，但是……看看他身邊的三個後衛吧，實在不能讓人放心。最後他 還是把目光落在了布挺身上。 算了，開吧！ 一聲清脆的哨響，足球被踢向球門。 「我的！」布挺大吼一聲，再奮力躍起。無奈天生彈跳的差距讓他還沒有對 方後衛跳的高。眼看足球就要被對方後衛頂出去，布挺知道如果這個球被頂到外 面會是什麼情況。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得逞！ 他猛地伸出右手，就好像在自己球門前守門那樣，狠狠地轟中了足球！ 那個和布挺爭球的後衛看見眼前的足球猛地一閃，然後就消失了，他被嚇了 一跳。難道對方那個傻大個真的能夠用頭把球頂進去？ 他的隊友看的可比他清楚多了，他們在第一時間就都把右手高高舉起。 「手球！」 雖然足球最終飛進了球門，但是場中幾乎沒有歡呼和慶祝，因為大家都清楚 地看到了布挺是用什麼方式把足球送進球門的。 主裁判的哨音在布挺落地的剎那響了起來，而當他去胸前口袋中掏黃牌的時 候，布挺已經埋頭拚命沖了回去。主裁判只能向他的背影出示了一張黃牌。 「故意手球，黃牌警告！」 看台上的七中學生都笑翻了，他們盡情嘲笑著布挺這個笨蛋。有些求知學生 也覺得丟人的摀住了臉，在心裡暗罵這個丟盡全校人臉面的傻瓜。 以前的布挺肯定要對這種嘲笑進行反擊的，但是這一次他只顧埋頭往回跑， 對於別人的笑聲充耳不聞。 任少凱在前場看見布挺奔跑的背影，攥起了拳頭。 別的學校高中可以參加三年「市長杯」，全市只有求知中學到了高三就必須 放棄一切體育活動，專心學習。本身就要比別人少參加一年，球隊實力還很弱， 他的前輩們也許從來沒有奢望過在短短兩年時間內能完成什麼夢想。 今年本來他們很有希望實現突破，無奈球隊內憂外患拖住了前進的腳步。當 一切都回到正軌的時候卻遇到了最強大的對手，市七中。比賽一波三折，從失望 到希望再到失望，如今要走到絕望了嗎？ 不！還有人沒有放棄。還有這個被自己瞧不起的人沒有放棄，和這個「白癡」 比起來，之前的自己太幼稚了。他要還債，為自己以前的幼稚和任性還債。 就算今天失敗了，布挺還有一次機會，他和臧劍明年都可以從頭再來。而自 己呢？不會再有一次機會給他，還想要多踢球，那就靠自己去拼！ 看著對方想要快速發出任意球，任少凱猛地衝上去擋在球前，結果對方一球 打在了他腿上又彈出了底線。 主裁判哨音再次響起，這次他給了任少凱一張黃牌，判他干擾對方開球。 任少凱不在乎，他稍微後退了幾步，回頭高聲喊道：「前場逼搶！」 蘇偉明白他好友的意思，這個時候都還不拼，以後想拼也沒機會了。於是他 大手一揮，全隊陣型前壓。 落後一球的求知已經沒有任何退路，門將布挺的表現為他做出了表率，就算 是用手把球打進球門，也絕對不能放棄贏球的希望。這場比賽一定要贏！要在那 麼多七中人面前打敗他們引以為豪的球隊！ 當主裁判的哨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場上十名求知隊員用背水一戰的氣勢撲向 了每一個拿球的七中球員。 這樣的陣勢甚至讓場上比賽的七中球員產生了一種幻覺：他們面對的不是十 一名球員，而是一百一十名球員，鋪天蓋地，在球場的每一個角落都可能冒出來 兩個求知隊員對他們進行逼搶。 李靈因為被裁判警告而收聲，於是用言語來激勵球員的事情就交給布挺。隊 友們在前面賣力逼搶，他不能在行動上有所幫助，便不斷高聲叫道：「鏟他，推 他，放倒他！跺他，絆他，干翻他！！」 他的聲音就彷彿一針針興奮劑，讓那些已經疲憊不堪的隊友們振奮起精神， 堅持比賽。 ※※※閻飛宇被兩個人夾搶，不知道吃了多少小動作，球丟了。他憤怒的揮 舞著手臂向主裁判投訴，但是裁判卻示意比賽繼續。 蘇偉將足球交給任少凱，任少凱利用速度下底突破，面對七中的兩名防守球 員，他拼著雙腿抽筋的危險，在高速跑動中突然急剎車，將足球扣了到反方向！ 他這個假動作太逼真了，以至於兩個七中球員被他扣了一個措手不及，他自己也 被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在地。 不過他手腳並用很快又從地上爬了起來，當他把足球趟進禁區的時候，那兩 個防守他的七中球員還倒在地上沒起來呢！ 「攔住他！」李昕尖叫道，聲音都因為驚慌失措而變了。 呼拉又上去兩個七中球員，任少凱笑了，因為他看到了空蕩蕩的門前，臧劍 正在那裡……他不再猶豫，等兩人剛剛撲上來的時候，腳腕一抖，足球從他們中 間穿了過去。 隨後所有人都看到臧劍迎著足球輕輕一推……足球滾進了網窩。 堵在前角的李昕回頭看見了這令他恐怖的一幕。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 連過兩人闖入禁區的任少凱身上，卻唯獨忽略了真正的威脅…… 看著足球滾過球門線，他聽到自己心中某根緊繃的弦斷裂的聲音，然後雙膝 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2 ：2 ！求知中學在比賽還剩三分鐘就結束的時候，奇跡的扳平了比分！ 李靈從地上猛地跳起來，彷彿一根被緊緊壓住的彈簧，盡情釋放著心中的怨 氣。他轉身向七中學生聚集的看台揮舞拳頭，然後又向七中的教練席揮舞拳頭， 這真是揚眉吐氣的時刻。 求知中學，這種萬年爛隊，在和七中的比賽中成功逼平對方！ 場上所有求知的球員都湧向了進球的臧劍和助攻的任少凱，布挺再次從球場 那頭跑過來，一路上他不停的揮舞著手臂，向看台上的人示威。 「你們贏不了我們！！」最後他騎在隊友的脖子上大聲宣告。 ※※※看台上一片嘩然，七中的人在這一刻全都沉默了。只有求知學生瘋了 的嚎叫。 當張維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這一 幕，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七中……那個無敵的七中竟然在最後時刻讓求 知中學扳平了比分！而且看看他們的球員，個個汗流浹背，狼狽不堪。 這真是人們印象中的王者之師嗎？ ※※※耿□猛地從座位上做起來，將身邊的人都嚇了一跳。不過他沒理會， 只是愣愣地看著場上這戲劇性的一幕。難道自己賽前開玩笑的話真得要成為現實？ 別開玩笑了，七中可是九連冠的球隊！你什麼時候見他們輸過球？你什麼時 候見他們這麼狼狽過？只有我們才是他們的對手！ 閻飛宇，你怎麼可以輸在這裡？給我再進一球啊！你是天才前鋒，帽子戲法 對你來說不是很簡單嗎？你低著頭做什麼？彎腰做什麼？給我站起來！ ※※※閻飛宇蹲在地上大口喘氣，前面七十多分鐘他都沒有覺的累，現在突 然感覺身體被掏空了一樣，筋疲力盡。 好累…… 和他一個感覺的還有其他人。七中是王者，七中不能輸的壓力終於壓垮了這 些孩子。雖然現在只是平局，但是對於高傲的他們來說無異於失敗。 比賽重新開始的時候，第四官員也在場邊舉起了傷停補時的牌子，補時長達 四分鐘。這個補時引起了求知學生的不滿，他們發出噓聲。組委會擺明了是不希 望衛冕冠軍過早出局，留四分鐘讓他們再進一球。 但是布挺不答應，他不會允許自己討厭的球隊攻破他把守的大門。 沒擋住對方一次進攻，他就會大吼一聲提振士氣。 當然，其實業沒有多少射門讓他忙活了。七中在被逼平之後彷彿失去了魂魄 一樣，進攻雜亂無章，完全沒有配合可言，不管誰拿到球，起腳就射，完全不看 自己的位置是否適合射門，和隊友們的跑位。 傷停補時很快過去了三分鐘，留給雙方的時間只有一分鐘。毛叔磊站在場邊 不斷向裡面吼著，讓球員們冷靜下來，被扳平比分不是世界末日，最起碼他們還 有三十分鐘加時賽，憑借經驗和整體實力，要想贏下求知不成問題。首先最關鍵 的是不要自亂了陣腳。 他喊了嘴都干了，七中的球員們終於漸漸冷靜了下來。剩下一分鐘時間，只 要把球控在腳下，拖到加時賽就OK了。當然有人是例外。 閻飛宇絕對不能接受被求知這樣的球隊拖入加時賽的結局，他認為那是一種 恥辱。於是他揮手要到了足球，然後猛地加速超越了防守他的蘇偉，再盤過一名 求知後衛，突入了禁區！ 這是七中的機會，我要上演帽子戲法！我要讓耿□看看，誰才是他的對手！ 布挺沒有封堵近角，而是直接衝了出來，他要和閻飛宇一對一！ 笨蛋，我控制著足球你還要和我玩一對一？閻飛宇在心中輕蔑地笑了。找死 …… 心中這兩個字還沒講完，他卻驚訝的發現布挺已經衝到了他跟前，並且正在 用手去撥球！大吃一驚的他想要把足球撥開，卻絆了自己的腿，雙腳糾纏在一起， 他直接撲倒在地。當然摔下去的他也沒有忘記慘叫一聲，把戲做足，要讓主裁判 以為是布挺絆倒了他，騙個點球也行…… 場邊的七中替補席激動起來，他們希望聽到主裁判的哨音。但是主裁判什麼 表示都沒有，布挺抱著足球從地上跳起來，還沒忘狠狠瞪了眼躺在地上裝可憐的 閻飛宇。 「阿劍，接著！」他用力將足球擲向前方。 當臧劍接到足球的時候，七中的人才如夢方醒，一窩蜂的往回跑。 但是臧劍的速度豈是他們可以比得上的？很久沒有這麼舒服的控球了，身邊 一個人都沒有，臧劍有種從小溪猛地進入大海的暢快感，他把足球向前一趟，加 速！ 唯一一名後衛讓臧劍一個變向加速就晃倒在地，他現在前面只剩一個門將李 昕。 求知中學最好的機會！臧劍一騎絕塵殺向七中的球門，在他身後是無數追趕 他的七中球員。 「李昕！李昕！」趙海波拚命喊著門將的名字，希望他出擊。 從一個一對一到另外一個一對一，求知在瞬間將形勢扭轉。 出還是不出？李昕心裡正在天人交戰。其實出不出結果都一樣……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臧劍已經如風一樣殺入了禁區。面對猶豫不決的門將， 他輕鬆將足球射入了球門上角…… 足球漂亮的撞上球網，掀起一陣波瀾。 「轟！」整個球場內就好像火山噴發一樣爆了。 球進了！求知中學在比賽的最後一秒完成了偉大逆轉！他們3 ：2 領先七中！ 臧劍完成了他在本屆杯賽中的第二個帽子戲法，最重要的一個帽子戲法！ 看台上沸騰了，球場中也沸騰了。不光是替補席教練席上的人衝了上來，就 連看台上的求知學生也湧向了球場。這真是讓他們激動萬分的一刻，他們戰勝了 最強大的七中！ 而七中則一片死寂，毛叔磊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無 論是從球隊整體實力還是從球員個人技術，以及場外拉拉隊的人氣，自己的球隊 都遠勝求知數倍，為什麼比賽還會打成這個結果？ 這真是他去年執教的那所中學嗎？為什麼每個人都那麼陌生？ 在自己球隊的大門被攻破的時候，閻飛宇才剛剛從地上爬起來，就看到那個 門將歡呼著從身邊跑了過去。 輸了？ 這是他唯一的念頭。他愣愣地看著湧進來的求知學生，大腦停止了響應。 當晉靜環視看台的時候，那幅嘲笑侮辱阿布的漫畫已經早就不知道去什麼地 方了，舉起漫畫的那個人也找不到了。真可惜，她還想看看那人把將近兩米乘兩 米的漫畫吃下肚子的一幕呢。 王薇衝上來一把抱住了晉靜，帶著哭腔問她：「我們贏了是不是？我們贏了 是不是？」去年受到的侮辱今年終於討了回來，作為一個鐵桿女球迷，高興的情 緒不比那些男生少多少。 當看到晉靜點頭，她將頭埋在了晉靜肩膀上盡情哭泣起來。終於可以長出一 口氣了，看著眼前這一幕，一年來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 太好了！ ※※※比賽已經沒有必要在繼續進行下去了，主裁判在一片忙亂中吹響了全 場比賽結束的哨音。 上千名七中學生不得不低下了他們高傲的頭顱。「七中必勝」「七中無敵」 的旗幟和橫幅垂頭喪氣的掛在看台上，再也沒有了比賽中的飛揚跋扈。剛才比賽 中他們喧囂聲震天，現在一下偃旗息鼓。能夠讓如此高傲的對手俯首稱臣，更體 現出求知這場勝利的可貴。 賽前備受矚目的他們現在卻無人關注，所有在場邊候著的媒體都把工作重心 轉移到了求知隊身上。只有張維還站在人群的外圍，看著興奮的求知人，她覺得 自己有些孤單。 「七中竟然真的……輸了？！」看台上那些參賽球隊都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就算他們親眼看到這場比賽，也不能相信這是真的。獨霸「市長杯」長達九年的 七中就這樣栽在了一支第一次打入十六強的「弱隊」腳下！對於每個夢想著他們 才是七中霸業終結者的教練來說，就好像肥皂泡破滅了一樣。 「真是令人難以想像……」劉浪站起來看了眼場內，然後轉身走下了看台。 對於這場比賽有太多東西值得他思考了，七中輸了這個結果對他的衝擊反而沒有 這場比賽本身來的大。 耿□地站在看台上，身邊的隊友正在跟著教練走下看台，他卻沒有動。他的 目光都集中在了站在場上無人安慰的閻飛宇身上。 不能在決賽中見面了，真可惜啊。 ※※※興奮的晉靜一回到家中就向自己的父母通報今天的戰果：「我們贏了！ 贏了最厲害的七中！」她高興的又蹦又跳。 「是嗎？那我今天多加幾道菜，給你們慶祝勝利！」媽媽從廚房裡面跑出來。 「快去洗手吧。」 臧劍先洗完手出來，晉靜拉著布挺跟著進去，當她將布挺雙手按在洗手池裡 才注意到他手上還戴著門將手套呢！ 「呀，阿布你怎麼還戴著這個？你不嫌熱嗎？快摘下來……」說著她就動手 為，沒想到往下拉手套的手明顯感到手上一緊，她再一用力，便聽到布挺悶哼了 一聲，手套從他手上滑落。 晉靜看著布挺的手摀住了嘴，她差一點就叫了出來。 在她眼前的究竟是一雙怎麼樣的右手啊，手指上血肉模糊，整支手都被血染 成了紅色，剛才她用力拽手套的時候甚至一併撕下了布挺手指上的皮！傷口被浸 泡在汗水中，又不通風，有些地方甚至已經化膿！ 「阿……阿布，這是怎麼回事？」晉靜顫聲問道。 布挺想到自己在學校廁所瘋狂捶牆的一幕，他歪著頭撇嘴道：「沒什麼。」 「撒謊！」晉靜盯著他，「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比賽前那段時間你去幹什 麼了？」 「真的沒什麼，上完廁所出來不小心摔了一跤，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晉靜知道布挺在撒謊，摔一跤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威力。既然他不願意告訴 自己，就不要再追問了。不過她總算知道為什麼比賽中布挺要頻繁脫手了…… 她輕輕捧著布挺的右手，小聲問：「疼嗎？」 「不疼。」布挺還在充硬漢，怎麼說他也是晉靜的哥哥，怎麼能在妹妹面前 表現出軟弱的一面呢？他已經發了誓，就算身邊沒有了晉靜，也要一個人好好的 生活下去。絕對不能再動不動就依靠別人，尤其不能再依靠晉靜。 他要堅強，他不要做廢柴！ 一滴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奇怪的低頭看著晉靜。 晉靜伸手抹抹眼睛，她抬頭看著布挺：「阿布，能不能答應我。你去了美國 之後，不要這麼倔，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拿自己身體做發洩了，好嗎？」 布挺愣住了，原來自己還是讓她擔心了啊…… 誰能告訴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不讓眼前這個女孩子為我擔心了呢？ 看著晉靜臉上兩道亮晶晶的淚痕，布挺覺得頭可比手痛多了。 095.棄權 求知淘汰了七中成了第二天全市高中範圍裡傳播最廣，影響最大的消息。就 連晚報都在頭版辟出來一小塊做新聞提示，上書：「衛冕冠軍九年來第一敗，求 知中學殺入八強」，非常具有吸引力。新聞正文一樣出於張維之手，但是卻難得 保持了公正，沒有把求知的勝利歸結為運氣，甚至還突出報道了求知全隊從上到 下所散發出來的那股氣勢。 所有關注「市長杯」的人都知道發誓要在今年獲得十連冠的七中輸在了十六 強最弱的一支球隊腳下，真是陰溝裡翻船。 星期一開學之後，當聽說自己學校的球隊贏了七中，那些因為對球隊沒有信 心而沒來看球的學生，腸子都悔青了。於是正在口若懸河講述昨天比賽的同學就 拍拍他們的肩，安慰道：「啊呀，別擔心，我們不是還要繼續比賽嗎？這個星期 六就是四分之一決賽了，到時候來看不就是了？」他這話說的得意洋洋，頗為自 己具有先見之明而自豪。 學生們想看比賽，但是能不能如願呢？ ※※※下午的球隊訓練上，李靈和其他隊友都呆呆地看著布挺右手上的繃帶。 「這是怎麼回事？」楊煒有些焦急地問道。 晉靜看了看布挺，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醫生說他的手最起碼 需要一個月才能正常使用……」 李靈想起布挺曾在比賽中瘋了一樣用手錘地，他想也許和這個有關。「一個 月？四分之一決賽就在這個星期六。」他歎了口氣。 全隊都沉默了。 布挺呵呵乾笑了兩聲：「別聽晉靜瞎說，星期六之前我的手肯定能好。就算 好不了也不影響我守門……昨天比賽的時候我不守的挺好嗎？」 李靈看著他不說話，那眼神讓布挺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繼續說了，他又把頭垂 了下去。 任少凱看了一眼蘇偉，發現蘇偉也在看著他。他目光轉了一圈，發現二年級 的隊友都在看著他們。他知道為什麼看著他們，因為他們想的問題都一樣。 布挺無法上場意味著四分之一決賽他們將沒有門將，沒有門將還怎麼比賽？ 今天上午來學校的時候，他們還在一起興奮的討論今年要打進四強，然後在離隊 之前留下一個史無前例的成績，讓後輩們卯起勁來追趕。 他們想的很好，眼前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究竟怎麼辦？ 蘇偉舉手道：「教練，我想和高二的說幾句話，行嗎？」 李靈揮揮手。 「高二的都跟我來。」蘇偉和其他高二年級的隊友走進了體育辦公室。 李靈看著他們的背影，又歎了口氣。留在場上的高一生們全都沉默不語，他 們在等待命運的宣判。 誰都沒有說話，氣氛越來越壓抑。就在這個時候，體育辦公室的門打開了， 二年級生從裡面魚貫而出。 等所有人都歸隊之後，蘇偉站出來代表所有二年級球員對李靈說：「教練， 我們決定了……」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只有高二的隊員們低垂著頭。 「我們決定了，放棄四分之一決賽的參賽資格。」 彷彿是早就料到一樣，李靈只是點點頭，什麼都沒說。倒是高一的隊員們聒 噪起來，對於他們來說，就算今年到此為止，也還有明年。而對於隊長他們來說， 到此為止就到此為止了，不會再有第二年。 「隊長，為什麼要放棄？布挺守不了門，我們還可以再叫一個人頂上。只要 我們在前面保持進攻壓力，就像和地質附中的比賽那樣不就行了？」有人勸道。 蘇偉搖搖頭：「你們誰會守門？」 所有人都沉默了。 「進入八強還有哪所學校能被我們的進攻壓制住的？謝謝你的關心，你的建 議我們剛才已經討論過了，也早就被否決了。」蘇偉看著低著頭不說話的布挺， 「我知道你們都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參加四分之一決賽，好不容易才贏了 七中。我們一樣不甘心。不過沒辦法……而且我們覺得作為高二年級的球員，能 在最後一次參加『市長杯』的時候擊敗最強大的七中，已經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就算不參加四分之一決賽也無所謂。反正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們向所有人 證明了實力，現在全市都知道我們擊敗了七中。」 蘇偉這番話說的前後矛盾，前面說不甘心，後面又說無所謂。真的無所謂嗎？ 「教練。」他又看向李靈，「明天我們就寫退隊申請書。」 接著他將隊長袖標從口袋裡面掏出來，轉身卻遞到布挺面前：「教練，我提 議讓布挺接替我做隊長。」 這話就彷彿一枚重磅炸彈在鬧市中引爆一樣效果。在這些學生心中，一個球 隊的隊長肯定要使踢得最好的，不是踢得最好也得是第二好的。布挺的球技肯定 不是能在球隊裡面排進前三的人，他為什麼作隊長？ 李靈揚揚眉毛：「理由，講出一個能夠說服我和他們的理由。」他指指旁邊 那些高一球員。 任少凱看看那些人，知道他們對於這個袖標可以說都有些垂涎。大家都有虛 榮心，能夠在一個球隊作隊長是很值得到處炫耀的成績，現在只憑蘇偉一句話就 要把隊長的位置讓給布挺，肯定有人心中不願意。 任少凱能理解他們，當初張利將一號球衣塞到布挺手中的時候，自己不是也 與其他不少人一樣對此懷著很深的敵意和懷疑態度嗎？他不相信布挺能夠比張利 做的更好，他不相信布挺能夠守好球門。結果呢？他讓自己刮目相看，每場比賽 都在進步，最後這場比賽更是幫助球隊擊敗了七中。如果不是他最後時刻衝到對 方禁區裡面用手把球打進球門鼓舞了全隊士氣，怎麼可能有後面的兩球逆轉？ 如果自己和蘇偉他們離隊的話，他還真看不出來還能有人比這個「白癡」更 適合做隊長的了。 因為他是白癡，所以他足夠單純和執著。因為他受了太多的侮辱，所以他比 任何人都更不能容忍失敗。一個執著追求勝利的人，難道還不夠格當隊長嗎？ 蘇偉考慮了一下正準備開口，任少凱走了上來。 「這還需要理由？」他反問道，「你們自己想想，上場比賽在我們一球落後 的時候，是誰還沒放棄的？當我們筋疲力盡的時候，又是誰在後面不停鼓舞士氣 的？當對手囂張的時候，是誰讓他們統統閉嘴的？更重要的是，賽前是因為誰被 侮辱，才激起了我們的鬥志的？你們難道都看不出來嗎？你們心裡早就把他當作 了可以依靠的支柱了。」 任少凱說完，指著低頭不語的布挺。 晉靜眼眶裡有淚水在打轉，她清楚這個人和阿布有多大的矛盾，可以說球隊 現在只剩十三人，都是因為他和阿布的矛盾導致的。但是現在他卻幫著阿布說話， 對手的肯定說明了什麼？我們阿布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有價值的，他不是一個人 在做無用功！ 「你們也都看到他的手了吧？」蘇偉也接道，「那場比賽他可是一直用這樣 的一雙手在守門。你們誰能做到？如果能做到，我便把這東西給他。」他指著自 己手中的隊長袖標。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確實無法想像用那樣一雙手如何守門，他不疼嗎？不 難受嗎？還是說腦子笨的人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不是還有臧劍嗎？他踢得很好，作用也很重要……」半晌，有人小聲說道。 臧劍站出來：「在下認為哥哥比在下更適合做這個隊長。」 蘇偉問那個人：「還有什麼意見？」那人不說話了。 一直沒吭聲的王薇也站了出來：「我也支持布挺同學做隊長。作為隊長，不 是全隊踢球最好的不重要，很多職業球隊的隊長都不是他們的頭號球星。關鍵是 隊長能夠讓球隊團結起來，讓大家都能跟著他，我覺得布挺同學這些都做的很好。 他做隊長再合適不過了。」 晉靜見王薇都表態了，連忙跳出來：「沒錯！阿布天生就是做隊長的料！」 她可不能在這件事上落在王薇後面。 楊偉也舉手道：「我也贊成布挺做隊長，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這個位置。門將 本身做隊長就有優勢。」 高二的球員們更是全票支持，這一下沒有任何懸念了。李靈心裡也早就有了 人選，他最後拍板：「既然大家都這麼說，那麼從今天開始我們求知中學足球隊 的隊長就是布挺了！」 蘇偉和任少凱帶頭鼓掌，越來越多的人跟著他們鼓起掌來。掌聲中，蘇偉上 前將隊長袖標套在布挺的胳膊上，他聽到布挺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蘇偉愣了愣，要讓如此倔強的布挺主動說句對不起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 真的聽到了。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我們高二生到此結束了嗎？他拍拍布挺的肩 膀：「明年看你們的啦！」 但他怎麼知道布挺此時此刻真正的心思呢？ 李靈見該辦的事情已經辦完，於是揮揮手：「好了，既然我們放棄了這個星 期六的比賽，那之後也就沒有必要訓練了。我宣佈求知足球隊暫時解散，等到下 學期校內聯賽之後再重新集合。你們忙考試去吧！」 ※※※晉靜沒有把阿布當了校隊隊長的事情告訴父母，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慶 祝活動了。因為從學校回來的晉靜很清楚，這個隊長袖標對於阿布來說一點用都 沒。他今年夏天就要離開中國了，讓他當隊長做什麼呢？ 不過在學校的時候她不說出來，因為她喜歡看到那一幕，大家都承認了阿布 在球隊的地位，認可了他的努力。 就算只有短短的一個瞬間，過了今天一切都會回到殘酷的現實中去，她也不 忍心打破那如夢似幻的印象。日後當阿布去了美國，留在中國的她回憶起這個溫 暖的下午臉上都會洋溢著笑意。我的阿布是最棒最棒的，因為他是球隊的隊長！ 他曾經戴過那無數人夢寐以求的隊長袖標，儘管他沒有戴著袖標打一分鐘比賽。 只是……看見阿布盯著那隊長袖標出神，她就心痛。阿布一定很希望自己能 夠戴著它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吧？其實我也很希望看到那一幕啊…… 布挺臥室的門被推開，他從裡面走了出來。 正在發愣的晉靜聽到響動連忙埋頭假裝在寫作業。 「阿劍又去練球了嗎？」布挺的聲音響了起來。 「嗯。」晉靜點點頭。 「我決定了，今年夏天不去美國了！」 晉靜猛地抬起頭來，吃驚地看著布挺。 「我剛才給我爸媽打了一個電話，給他們說我今年不過去了。」 「阿布……」 「他們當然不同意啊，於是我就威脅他們。如果不同意，我就和他們斷絕親 子關係，反正這幾年都是我一個人過來的，有他們沒他們都一樣。我這麼一說， 他們果然就怕了，於是同意了我的要求。哈哈，我果然是天才！」布挺哈哈大笑 道。 「阿布……」 「不過呢，事情沒有那麼完美。他們也提出了條件，要我遵守。」布挺的聲 音低沉了許多。「我只能再國內多呆一年，明年這個時候我還是要走……」 晉靜又把頭低了下去，她緊緊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就算只能多留一 年，我也很滿足了…… 「小靜，我們還有一年時間為阿劍的未來想辦法。佩服我這天才對爸媽的突 襲吧！哈哈！」 晉靜做出高興的表情：「是啊，阿布真是天才！」 被稱讚了的布挺笑得更猖狂了。但看著他的樣子，晉靜卻在心裡罵呢。 你真是傻瓜！ ※※※在咨詢發達的現代社會，消息總是傳的很快。張維第二天下午就從 「市長杯」組委會那兒聽到了一個讓她頗感震驚的消息。 她按照慣例去組委會蹲點，希望能夠淘到有價值的新聞。秘書長見是老面孔， 知道十有八九是來打探有關求知的消息的，因為這個性感的女記者總是詢問有關 求知的消息。她一定是求知的球迷。他心裡常常這麼想。 「喂，知道嗎？你來得真巧，我有一個驚人的消息要告訴你哦，你可是第一 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秘書長神秘兮兮的湊到了張維耳邊。 張維微微皺了皺眉頭，把頭稍微側開一點。但是臉上還是堆著笑容：「什麼 驚人的消息啊？」 「嗯，求知中學棄權了。」 張維愣在當場。這可真夠驚人的！ 不等秘書長說完，她轉身跑了出去。在路邊攔到一輛出租車，直接向求知中 學奔去。 這個該死的臭男人，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好不容易贏了七中，進入八強又 要棄權？！那麼多高中教練夢寐以求的八強席位，他竟然說放棄就放棄，他到底 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 不行，這事情我得去問清楚！ 張維這麼想著，滿腔憤怒。她似乎忘了自己之前對這個男人和這支球隊的態 度了。 ※※※李靈上午去市足協提交了棄權的申請，雖然那個秘書長很嘮叨，說了 一大通什麼不要輕易放棄，放棄實在可惜的廢話，最後還是同意了。 已經不用訓練的他下班時間比往常早了不少。他只管球隊訓練比賽，如果球 隊解散的話，就沒他什麼事了。前天贏了七中，舅舅一高興又給了他不少獎金。 他現在正盤算著這筆錢要怎麼用呢。 就這樣想著李靈走出了校門。剛出校門就聽到一個讓他印象深刻，並且極其 討厭的聲音。 「這麼早就下班，算是早退嗎？」 李靈看見一身火紅的張維就站在前面，滿臉怒容地看著自己，他條件反射就 想往身後的校門裡跑。剛剛轉身他才反應過來：不對呀，為什麼我要跑呢？ 於是他重新轉過身，整整衣服，咳嗽了一聲。 「我記得我說過不再接受媒體的任何採訪，所以你來這裡幹什麼？」 張維瞪著他：「我不是來採訪的，我是來質問你的。為什麼要棄權？你知不 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們？」 這話問到李靈的痛處了，難道他喜歡棄權嗎？媽的，少一場比賽，少多少錢 拿啊！ 「他們羨慕那就讓他們來代替我們啊！參賽權是我們自己贏下來的，我們想 怎麼處置別人還管不著！」他故意把「別人」說的很重。 張維絲毫沒有聽出李靈的潛台詞，她緊皺眉頭道：「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太 不負責了！你想棄權就棄權，你手下的那些球員呢？www.nilongdao.com/那些學 生呢？如果我沒記錯，求知規定高三學生不能參加『市長杯』吧？你讓那些高二 的球員們心裡怎麼想？」 嘿！你倒教訓起我來了。李靈把嘴裡的煙頭狠狠扔在地上：「你以為我願意 棄權啊？給你一支只有十三個人，唯一一個門將還手部受傷需要休戰一個月的球 隊，你給我帶著他們打比賽試試？！站著說話不腰疼！」 張維被罵愣了。原來不是毫無理由的棄權啊……本來就是嘛，哪有球隊會沒 有理由棄權呢？怪只怪她當初沒聽秘書長說完就跑了出來。 李靈生氣的瞪著她，張維覺得有些尷尬。「呃……這個，我不知道……發生 了什麼？」 李靈瞟了張維一眼：「你想知道？」 張維點點頭。 「那就請我吃飯。」李靈很無賴的伸了懶腰。他沒指望這個女人答應，因為 她有多恨自己，心裡可是很清楚。 沒想到張維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好，我請！」說完轉身她就去攔出 租車。 「喂，喂，你不是來真的吧？」李靈被嚇住了。 張維轉身對他得意的一笑：「害怕了？」 「去就去，免費的晚餐，不吃白不吃！」李靈嘟囔著鑽進了出租車。他已經 打定主意，今天不把這個女人吃垮就不回家，總要讓你知道請大爺我吃飯是一件 多麼恐怖的事情！ 096.最佳射手臧劍 張維坐在一家高檔的餐廳裡面，正目瞪口呆地看著李靈風捲殘雲一般消滅自 己面前的大堆食物。更讓她受不了的是，李靈吃飯惡狠狠的表情和吧嗒嘴的聲音。 其他顧客吃飯都盡量不發出聲音，交談也都是輕聲細語的，只有她這桌非常突出。 「喂！我說你三天沒吃飯啊？」張維小聲抱怨道。 李靈搖著頭，嘴裡還包著一堆食物，含糊不清地說：「錯！老子上輩子是餓 死的！」 「你先把東西嚥下去再說話！」張維幾乎是用吼的對李靈說，沒想到李靈指 指周圍，很沒有自覺地提醒她：「你難道沒有覺得這裡用餐環境很安靜？你曉不 曉得，剛才的大聲喧嘩是很討厭人的。」 張維被氣的翻了一個白眼，現在倒成她的錯了。 「早知道我真應該帶你去吃串串！」張維憤恨不平道。 「咦？小資也吃那麼大眾化的東西啊？」 「你管我？！」和李靈鬥完嘴，張維才想起來自己請他吃飯的真正目的。 「好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吧？」 說起這個事，李靈將手中的筷子暫時放了放，然後仔細想想，對張維說： 「你有沒有去現場看比賽？」 「廢話，求知每場比賽我都去現場看了！」說完這話的張維覺得有些不妥， 幸好李靈並沒有注意到。 「那你看沒看到賽前七中那幫龜兒子怎麼侮辱我們的呢？」 張維點點頭：「看到了，你當時罵人的聲音老遠都能聽見，想不注意都難。」 「我們的門將布挺在比賽中曾經有次脫手導致七中進球。你可知道他為什麼 要脫手？」 張維搖頭，隨後又試探性地問道：「難道因為他是新手沒有經驗？」 「放屁。」李靈絲毫不介意在美女面前爆粗口有損自己形象，他本身也沒什 麼形象可言……「他是我一手教出來的門將，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嗎？他脫手的 原因之後一個，在比賽前他的手就受傷了！而他受傷都是因為七中的侮辱！」 他說的義憤填膺，但是張維卻很糊塗：「他手受傷和七中侮辱你們有什麼關 系？」 李靈被她問的一愣：「哎呀，總之就是有關係，給你說也說不清楚。好了， 有什麼關係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們後來擊敗了七中，同時主力門將還右手受傷 就行了。」 張維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醫生說他的手要恢復最起碼要等一個月，四分之一決賽是在這個星期六， 我們只有這一個門將，你說不棄權難道還敞開大門讓人家來攻？」 「這個……」 「棄權一說也不是我提出來的，而是高二隊員們主動要求的。你真以為他們 是心甘情願說出那兩個字的啊？誰想棄權？好不容易打進了八強，誰想就這樣告 別？要知道，這是他們高二生最後一次『市長杯』！」李靈越說情緒越激動。 「我們求知足球一直都被人看不起，好不容易有一次向所有人證明的機會，為什 麼要放棄？如果不是因為迫不得已，放棄比賽能有什麼好處？你告訴我啊？」 李靈伏在桌上，緊盯著張維，質問她。張維被他嚇住了，忘了這事情和她沒 什麼關係。「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李靈不說話了，又埋頭吃他的飯。張維支著下巴看他埋頭狂吃的樣子，心裡 說不出聽了他那番話後是什麼感覺。 剩下的時間裡面，兩個人都沉默不語，直到吃完飯分手回家。 ※※※第二天當李靈照例打開晚報翻到「市長杯」專版的時候，他愣住了。 自己昨天在飯桌上對張維說的那些話全都上了報紙，不光是這樣，張維還添油加 醋，斷章取義。比如這句「他還說，求知中學雖然無奈棄權，但是明年『市長杯 』肯定會捲土重來，這一次就不是擊敗七中那麼簡單了，他們的目標是全市冠軍！」 這壓根就使子虛烏有的，他根本不記得自己說了這句話。昨天又沒有喝酒，他腦 子清醒的很，記憶也不會出錯。 他從報紙上找到了晚報編輯部的電話，打過去，非常不客氣地要求那個叫張 維的編輯來聽「熱心讀者」的電話。 沒想到接電話的就是張維。「啊呀，李靈教練。真巧哦，有什麼事嗎？」 李靈抖動著報紙質問她：「報紙上面的那個什麼採訪是你編的吧？」 「怎麼能說編呢？明明是我們昨天晚飯上聊得內容嘛……」 「胡扯！我有說過明年求知的目標是全市冠軍這種話嗎？」李靈很生氣。 「嗯，讓我想想……你當然沒有明說了，但是你的意思我想我還是很清楚的 ……」 「你清楚個屁呀！」李靈罵道，但是他卻聽到電話那邊傳來張維吃吃的笑聲。 這小妞是故意的！「你不是說不算採訪的嗎？你要早說，我就不跟你去了。」 張維咳嗽了一聲，正色道：「喂，你知不知道昨天你吃了我多少錢？六百七 十八！我們兩個人一頓飯吃了六百七十八！你可真夠能吃的，作為補償，讓我拿 這些話當作專訪不算過分吧？」 「是你自己要請我的，關我什麼事……」李靈也有些吃驚，沒想到自己拿著 菜譜亂點一通，竟然那麼貴，他記得自己沒吃多少啊…… 「我不管，我第一次見到你這麼能吃的人，一定要找回點補償。再說了，你 不是想要證明求知不是弱隊嗎？我告訴你啊，現在要證明的唯一方法就是拿冠軍， 你拿亞軍都沒用。所以呢，我只不過幫你把心裡話提前說出來而已。你應該感謝 我才對，要不要請我吃飯啊？」 「我請你個頭！」李靈猛地掛了電話，他怕再說下去自己就要全面處於下風 了。一段時間不見，這個女的怎麼變厲害了？自己反被她耍的團團轉。 另一邊，張維聽到李靈罵了一句之後掛了電話，她不但不生氣，反而高興的 笑出了聲。總算是在這個男人面前扳回一分了，心情那個舒暢啊。 「咱老百姓啊，今兒個真高興，真呀真高興！」她哼著歌走回自己的辦公間， 一路上都能聽到她的歌聲。老爸都從主編辦公室裡面探頭出來，奇怪地看著從自 己身前走過的女兒。 「喂，女兒……」 「啊，老爸。記得幫我把那些發票報了啊！」張維回頭喊道。 「我正要問你……你們兩個人怎麼會吃那麼多？」 「因為我請了一頭笨豬吃飯。」張維笑瞇瞇地答道。 ※※※拜張維和晚報的影響力所賜，現在全市中學都知道求知明年的目標是 全市冠軍。於是，所有學校都充滿了笑聲，他們認為這是李靈在癡人說夢。不要 以為憑運氣贏了七中，就能問鼎冠軍了。弱隊果然是弱隊，有點成績尾巴就翹上 天了。 棄權才是明智之舉，說不定下一場比賽就被打回原形了呢？哼哼，不要以為 你們棄權了，就能縮在殼子裡面說一些大話狠話，明年會讓你們知道，你們究竟 有幾斤幾兩！ 李靈已經不去管外面怎麼說他了，反正別人如何說，他也不會少一根毛。 球隊不用訓練，也不用比賽，他打算等市長杯一結束，就給自己放假，拿著 舅舅給的錢好好玩一個夏天，有什麼問題和煩惱等下學期開學了再說。 ※※※布挺的手傷了，自然沒法參加期中考試，不少人都羨慕他。他卻有些 擔心楊煒，如果沒有自己在後面給楊煒墊背，他要是考差了回家怎麼交待呢？ 所幸最後的成績出來，楊煒的名次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倒數第三。填補布挺 空位的是劉輝。臧劍依然是倒數第一。 雖然考試前晉靜很努力的在教臧劍，卻一點效果都沒有。看著成績單她也難 免有些洩氣。看來阿劍真的不適合走學業有成這條大路，也許是時候考慮走其他 路子了。畢竟阿劍不能總依靠自己和阿布，他以後要獨立生活的。阿劍說過想要 去歐洲踢球，但是英語都不會說的他去了怎麼生活呢？總不可能到處都安排翻譯 陪同吧？ 唉，這些問題自己也不懂，還是扔給楊煒吧。 「咦？阿劍想踢職業足球？」楊煒扔開一本足球雜誌，有些驚奇地看著晉靜。 晉靜點點頭。 「這可是一個問題……」楊煒捏著他圓滾滾的下巴道，「去歐洲踢球當然最 好。但是阿劍不是中國足協的註冊球員，沒有任何職業足球的經驗，也沒有名氣， 沒有後台企業掏錢贊助……我想不出來他要怎麼去國外發展。」 聽到楊煒這麼說，晉靜很失望。楊煒看見晉靜失落的表情，連忙說：「不過 世事無絕對。他不能直接去歐洲，不能代表他無法參加職業足球。我們市不是就 有兩支職業球隊嗎？而據我所知，在『市長杯』表現好的高中球員，也是有機會 被兩支職業球隊看重，然後簽入青年隊的。阿劍可以從國內的職業聯賽開始起步， 慢慢適應職業比賽，然後再通過表現參加國青隊，打亞青賽，世青賽什麼的，得 到國外俱樂部球探得注意，被他們看中去試訓，最後簽約……」楊煒熟悉這些流 程，他說的頭頭是道。 晉靜卻聽得有些迷糊，後面的都沒聽懂，她只知道阿劍有希望參加職業聯賽， 能夠踢上職業足球。 「不過呢，這裡面有一個問題。我們對於阿劍的水平都沒有任何懷疑，職業 教練看人的眼光卻和我們不一樣。所以無法保證他們能不能看上臧劍。其次，就 算臧劍成功進入了職業球隊，但是中國職業足球是什麼德行大家都很清楚，他能 不能平平安安的踢出頭也是一個問題，沒傷沒病，沒人暗算，沒有醜聞緋聞什麼 的……總之啦，未來太遙遠了，誰也不知道究竟會怎麼樣。」 楊煒還在喋喋不休，晉靜卻已經轉身走了，她要去告訴阿劍和阿布這個好消 息：阿劍有希望踢職業足球了！ 兩人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都很高興，他們完全都不知道職業足球有多殘酷，只 是單純的認為只要阿劍能夠踢職業足球，就能充分發揮他的能力，然後成功，賺 大錢，養活自己，獨立生活。 楊煒見三個人商量的很有意思，他也不好上去打擾人家的興致，給他們潑冷 水。只好歎口氣，在心裡祝阿劍的職業足球路能夠順風順水一些了。 ※※※三天之後，原定要和求知中學交手的三中因為求知的棄權，被判3 ： 0 獲勝，晉級四強。七中被淘汰之後，最大的奪冠熱門華西中學也輕鬆戰勝他們 的對手進入半決賽。如今大家關注的目標都轉移到了華西中學身上，輸球的七中 到乏人問津。 這就是足球，無論是職業足球還是高中生足球比賽都一樣，勝者為王。只有 贏球才有資格接受歡呼和關注，一旦輸了球，不管你曾經有多麼輝煌的成績，都 只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沒人關心輸了球的七中是什麼狀況，內訌？還是一團亂 麻？或者臥薪嘗膽打算捲土重來？亦或是教練被炒，球員被罵……都沒關係，沒 人想知道。 兩個星期之後，在五月的最後一個週末，第十九屆「市長杯」正式落下帷幕。 最後的冠軍被華西中學毫無懸念的取得，他們在決賽中1 ：0 戰勝了對手三中。 幾乎和去年的決賽一樣，只是最後的結果變了。西中學憑借出色的防守沒有讓占 盡優勢的三中取得一分，反而利用快速反擊攻入制勝一球。 在獲得冠軍之後，耿□並沒有太興奮，當記者問他奪冠感言的時候，他也是 隨口敷衍。臉上並沒有太多興奮的表情。大家都不明白他為什麼看起來不高興， 只有一個人知道。 閻飛宇看著報紙上耿□那張「九點十五」的臉，哼道：「沒有對手，不爽了 吧！這冠軍，明年我們一定會拿回來的！」他把報紙扔在一邊，蹲在起跑線上， 準備第三輪的折返跑練習。 因為輸了球，七中足球隊的集訓沒有等到夏天到來，他們從現在就已經開始 了。本來就不苟言笑的毛叔磊更是成天板著臉，噘著嘴，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錢一 樣。 ※※※「市長杯」結束，各獎項也依次評出，根據大賽的慣例，重要獎項都 給了獲得冠軍的球隊，最佳球隊是華西中學，最佳球員就是他們的隊長耿□，只 有一個唯數據論的獎項沒有落在他們頭上。 最佳射手的獎項給了求知中學的新人臧劍，雖然他只踢了四場比賽，卻打進 了八個進球。其實他能夠獲得這個獎項都還要拜耿□所賜，因為有了他的存在， 其他前鋒的進球數大大減少。比如打滿了七場比賽的三中當家前鋒也不過才六個 進球入賬。而他最有力的競爭對手閻飛宇雖然也在最後一場比賽中梅開二度，一 度將總進球數加到七個，無奈臧劍上演了帽子戲法，以一個球的優勢壓在他上面。 臧劍的獲獎不僅僅給求知中學帶來了一定聲望，讓別人知道這所學校的足球 並非一無是處。也給他本人帶來了一些來自高中足球圈子外面關注的目光。 晉靜、楊煒和布挺都在為臧劍獲得這份殊榮高興，他們所不知道的是，與此 同時在看到這份獲獎名單之後，有兩個人分別找到了毛叔磊。這兩位都是大有來 頭的人物，一位是今年國內頂級足球聯賽球隊全冠隊的主教練楊劍卿，一位則是 次一級聯賽參賽隊五星隊的主教練魏士。 他們來找毛叔磊的時間不一樣，但是目的都一樣，就是為了求知中學的那名 前鋒，長頭髮的臧劍。 097.暑假 這兩位教練來的真巧，本來毛叔磊還說等過幾天就主動聯繫他們，沒想到現 在自己找上門來了，倒也省了他不少工夫。 看來他們早就注意到了臧劍。雖然兩個人來的時間不一樣，但是說辭都是那 套，無非就是希望毛叔磊給他們介紹介紹這位球員，並且詢問有沒有相關的比賽 錄像可以參考的。早有準備的毛叔磊怎麼會沒有呢？於是大肆吹噓了一番臧劍如 何如何厲害，自己幾乎都成了他的球迷，他把拷貝好的比賽光盤給了兩人。 毛叔磊的評價重點突出了速度技術方面，他認為以這兩點論，臧劍幾乎可以 直接升入職業隊了。唯獨戰術意識還太差，但是可以磨練學習，這不是問題。天 賦才是不可取代的。 以他前職業教練得眼光，他認為那兩個人肯定都會看上臧劍的。然後自己就 在一旁看一場「二女爭夫」的好戲，最好在這個世界盃的夏天就把臧劍從求知中 學帶到職業球隊裡面。那樣明年的求知中學就又變成那個小組都出不了線的弱隊 了，也不會對自己的球隊構成任何威脅。 他承認有了臧劍的求知中學確實能給自己製造一些麻煩，今年的失敗就是這 樣。那個長髮小子在個人技術上和高中球員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他從來沒有在 高中比賽中見過這麼厲害的球員，射門彷彿融入了他的血液，對他來說是一件很 簡單的事情。 這個人，如果有一個優秀的教練帶帶，出來肯定前途無量。 毫無疑問他是天才，可是真該死！為什麼他沒有在自己執教求知的時候出現 在那所學校？ ※※※「市長杯」結束，大家都要忙期末考試的事情。王薇在班主任成天凶 神惡煞的目光注視下，也終於不用在下午的自習課上往球場跑了。她心裡還是隱 隱覺得應該和布挺保持一些距離比較好。申嵐說的對，離那個「傻小子」太近了， 他單純的腦袋就會以為你對他有意思。球隊不用再訓練，她也借此機會徹底從布 挺視野中消失，讓他冷靜冷靜。 只是她在遠離布挺的同時，也要遠離臧劍了。 唉，這個世界沒有兩全其美的好事情呢。王薇幽幽歎口氣。 ※※※學習、回家、考試。日子就這樣平淡的過去了。哪怕球隊已經不訓練 了，臧劍也依然堅持每天練球一個小時。和他一樣，布挺在每天下午也要去球場 接受李靈四十分鐘的門將訓練。本來李靈是打算出去好好玩一番，等到開學再回 來的。但是看了張維報道的所謂「專訪」之後，他心裡也有那麼一點想法了—— 既然人人都以為我在說大話，為什麼不努力一點把它變成現實呢？過去的比賽裡， 求知抽他們耳光的次數還少了嗎？既然要玩，那就玩一次大的！ 現在李靈想起比賽結束之後，那些七中學生不可思議的表情，心裡就覺得爽。 他喜歡在別人得意洋洋的時候給他們當頭潑下一盆冷水，然後看他們驚詫的表情。 必須承認，他就是那種專門壞人家好事的壞人，反面角色，最終的邪惡BOSS. 這是李靈的惡趣味。 只是這樣一來布挺就倒霉了，自從跟著李靈訓練之後，他記得身上就沒有一 塊完好的地方。最讓布挺感到不安的是，已開始他很討厭這種訓練，現在竟然覺 得一天不被李靈操練四十分鐘，渾身上下就發癢。難道自己是受虐狂？布挺打了 一個寒顫。 當這個學期還沒有結束的時候，本年度足壇盛典也拉開了帷幕。六月十日， 在德國慕尼黑的安聯球場，德國世界盃正式開戰。 對於這次世界盃，只要是球迷都會關注。李靈也不例外，而且他還給布挺和 臧劍佈置了任務——全程收看世界盃直播，以及賽後賽前的分析點評，新聞集錦。 「抗議！六月份是期末考試的關鍵時間，怎麼能夠熬夜看球呢？」布挺在訓 練中聽說了李靈的要求之後說。 「抗議無效。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再複習也就倒數的命！而且我知道你回家 除了抄晉靜的作業根本不複習功課。與其讓你把時間浪費在網上，不如拿來看球。 再說本屆世界盃專門為了照顧我們這些非歐洲觀眾，安排了很多在晚上九、十點 鐘的比賽直播，你可以看那些比賽嘛。不要反對，我這都是為了你好。你現在缺 乏經驗，比賽打不了，只有多看高水平的比賽解決了。」 布挺咂咂嘴，不說什麼了。 李靈摟住他的肩：「哎呀，不要把看球當作吃藥這樣嘛。如果你看進去了， 你會發現足球的魅力，你會喜歡上它的。我保證！那些優雅的過人，極富想像力 的傳球，精彩絕倫的射門，還有門將力挽狂瀾的撲救，以及金盃歸屬的最大懸念， 無數強強對話的經典比賽，以弱勝強的冷門……」 布挺對李靈這套說辭不感興趣。相比在外面看被人踢，他更喜歡自己親自踢， 而且那種不分勝負，沒有觀眾，不是正規比賽的「踢」也絲毫勾不起他的興趣， 他喜歡有勝負的東西，他厭惡失敗，同樣也對於「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論調 嗤之以鼻。在他看來，比賽就要有勝負，如果不是為了爭勝，誰會無聊到去球場 跑上九十分鐘，出上一身臭汗。如果追求友誼的話，我們大家找個酒館喝酒划拳 不就行了？ 「教練，我們還是繼續訓練吧。」他抱著足球對還在滔滔不絕的李靈說。 ※※※世界盃如期開幕，布挺和臧劍也老老實實的在電視機前收看比賽直播 和其他相關節目。布挺看球沒有任何喜惡，他不支持任何球隊，純粹就是看個熱 鬧。 而看了很多本足球雜誌和報紙的臧劍看起來就要比他有針對性多了。李靈和 楊煒都對他說，他現在的問題不是個人技術，而是戰術意識，這種東西靠一個人 在院子裡面帶球是練不出來的，只有三種方法才能提升。一種是多參加比賽，積 累經驗，以求知的情況來說，這這點很難做到，他們每年的比賽機會就是「市長 杯」的那幾場比賽；第二種是通過球隊的長期訓練培養出來，這要求有水平很不 錯的教練和系統的訓練條件，在求知肯定也是不可能的；第三，就是多看比賽， 多閱讀分析文章，瞭解各種戰術，熟悉它們，從而現在理論上武裝自己。這第三 種是臧劍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了。 只是他究竟能夠從這些裡面學到多少東西，也許他自己都不清楚呢。 ※※※當世界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期末考試結束了。 布挺的高一學年正式結束，在這一年裡面他經歷了很多此前十五年都沒有經 歷過的事情。他第一次覺得被人罵廢柴白癡廢物是那麼的令他憤怒。他第一次不 甘心做一個被人嘲笑的小丑。他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生，然後又第一次失戀。他 第一次踢足球，第一次參加校隊，第一次當上主力，第一次……太多太多了。 高中對於布挺來說，就好像推開一扇門發現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和之前 完全不同的世界。從天而降穿越而來的美少年蹴鞠高手，溫柔善良美麗喜歡足球 的校花，還有那個極富個性的教練，以及足球……在他單純的生活中從來沒有這 麼多東西同時出現在他周圍。 現在的布挺卻完全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些事。半夜要熬夜看球，白天還要去學 校讓李靈操練。成天累的想條頭，有時候他真後悔自己當初幹嗎要腦袋一發熱就 拒絕了去美國的事情呢？否則現在他應該躺在美國西海岸的沙灘上，喝著冷飲， 享受陽光美女。 而現實則是他在中國某地一個被烈日暴曬的球場中，不停的做著倒地再倒地 的撲球練習，陽光倒是有了，還很充足，卻沒有冷飲也沒有美女，只有一個喋喋 不休的矮個子男人陪著他。 「蒼天呀！為什麼只有我這麼倒霉？可愛的超短裙，低胸的T 恤，美女如雲 的步行街……和我都沒關係了！」趁著訓練休息的間歇，布挺站在烈日下仰天長 歎。 「靠！鬼叫什麼？你要是覺得還有力氣，就給我再去做十組折返跑！」李靈 躲在看台下的陰影中有氣無力地說。自己陪布挺訓練，也被曬得夠嗆，因為他要 負責射門。 沒想到聽了李靈的話，布挺真的又往跑道上跑。 「喂……回來！我開玩笑的你都當真……給我好好休息休息。」李靈拍拍自 己身邊的塑膠跑道，示意他坐回來。 坐回來的布挺靠在牆壁上，將腿伸在太陽底下。和旁邊喘得像條狗的李靈比 起來，布挺體力真算好的。 「教練。」 「嗯？」李靈躺在地上懶洋洋的應道。 「我本來要去美國的，我父母都在那邊，但是現在我放棄了。你說我這樣做 究竟對不對呀？」 李靈猛地從地上坐起來：「你真的要去美國？」 「是啊。」 「靠，我一直以為你在開玩笑……」李靈撓撓頭，「移民？」 布挺搖搖頭：「我不知道。反正我爸媽讓我過去和他們住在一起。可是市長 杯輸球之後，我拒絕了他們。現在我還要再呆一年才走，你說我究竟做的對不對 呢？」 李靈沉默了一會兒。如果換成他肯定早就跑過去了，有錢的爹媽，異國風情， 多好的生活啊。「你為什麼要拒絕？」 「因為我總覺得還有事情沒辦完一樣，在這邊……」 「嗯，是什麼事情呢？」 「我不知道……」其實布挺是知道的，但是他不好意思說出口：第一，幫助 球隊完完整整踢完一屆市長杯，而不是因為自己受傷導致球隊被迫退出；第二， 王薇已經成為一個注定實現不了的夢，他希望在自己離開中國之前能夠享受一次 被人愛的滋味，說白了，就是不甘心想要再戀愛一次。情竇初開的少年喲…… 「啊呀，你自己都不清楚，我怎麼知道你的選擇對不對呢？」李靈攤攤手， 表示愛莫能助。「不過，布挺，你沒有選擇現在走，我還是很高興的。你知道嗎， 你可是明年市長杯我們隊的主力門將兼隊長呢，如果你走了我找誰給我守門去？ 至於你高二夏天再走，我就管不著了，那是你選擇的路，別人沒有資格對你指手 畫腳的。」 「當隊長就那麼好？」布挺不覺得當隊長很牛逼，他只看到做隊長的蘇偉很 辛苦，什麼事情都要負責，而且一旦隊員受氣肯定都會找隊長發洩。 「那當然！」李靈布挺的左臂，「隊長袖標戴在這裡就是一種承認，說明你 被全隊二十多號人，被主教練，助理教練認可了。你在球隊的地位、能力都得到 了承認。你知不知道？被人承認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呢。」 這話布挺清楚，從小到大他幾乎就沒被別人承認過。大家都說他是白癡，腦 子有問題，弱智，廢物，傻瓜……不管幹什麼都會被人嘲笑。笑話鬧了幾籮筐， 卻一事無成。 他仔細回想在比賽中的那些情景，看著蘇偉胳膊上幫著一條黃色的袖標，舉 手投足間似乎真的有一些區別於其他隊友的東西。現在想起來覺得那身影挺帥的。 布挺鄭重的點點頭：「我知道了。原來我被你們承認了。」 李靈哈哈大笑：「沒錯！你被我們承認了！你是求知中學最好的門將，我相 信你也能成為明年『市長杯』上最好的門將！因為我們的目標是全市冠軍！布挺， 到時候你想啊，人們會怎麼稱呼你？冠軍球隊的主力門將，冠軍門將，冠軍隊長！ 棒不棒？」 布挺仰望著白的發亮的天空，在心裡幻想著這樣的一天。 冠軍門將，冠軍隊長……聽起來很酷啊！ 李靈突然拍拍他的肩：「好了，別流口水了！想要做冠軍門將和冠軍隊長， 就得給我玩兒命練！我們繼續！」 布挺重新戴上手套，起身和李靈走進了驕陽下的球場。 ※※※晉靜陪著臧劍在大街上逛，這是在暑假剛開始她和阿布分的工。他們 認為要讓臧劍盡快獨立起來，必須要多帶他出去見識市面。阿布要去接受李靈的 訓練，這帶臧劍見識市面的任務自然只能交給比較有空閒得晉靜了。 我看起來就這麼閒嗎？晉靜在心裡歎氣，同樣要寫暑假作業，要複習高一學 的功課，同時開始預習高二的課程，沒事還要輔導兩個笨蛋的男孩。 不知道阿布現在訓練的怎麼樣了呢？她仰頭望了望天空，今天還真熱。據說 最高溫度已經有三十四攝氏度了。對於這個冬天不冷夏天不熱的城市來說，這個 溫度已經算是「高溫」了。 她打著遮陽傘都還覺得陽光曬在皮膚上滾燙滾燙的，那在這種天氣下還要堅 持訓練的阿布能受的了嗎？ 晉靜突然發現自己滿腦子都是阿布阿布的，反而忽略了旁邊的臧劍。 「阿劍，那就是電視塔噢。」她指著前方大橋過去的一座高塔對臧劍說。 「你平時在電視機裡面看到的東西就是通過這個上面的天線發射出來的。」 臧劍愣愣仰頭看著幾十米高的電視塔，「這麼小的地方，如何能夠容下那麼 多人？」電視機裡面不是有很多人嗎？這些人都擠在這狹窄的高塔裡，不嫌難受 嗎？ 晉靜掩嘴笑道：「笨蛋阿劍。這個塔是負責發射信號的，你看到那些人都要 轉化成信號電波才能被電視機接受到。」 臧劍看著晉靜捂嘴輕笑得表情，以及那聲「笨蛋阿劍」都讓他心裡說不出來 的舒服。如果這樣能夠討她歡心，他願意一輩子都作笨蛋。 就在兩人享受這二人世界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到哪裡都能 看見你們呢。」王薇笑瞇瞇地站在二人面前。 晉靜在心裡歎了口氣：「這話應該我們說比較合適。」 王薇笑得很開心：「我家就在這附近啊。」 從她身上的穿著來說，還真不是來逛街的。「我下來買點冰淇淋，沒想到遇 到了你們。」王薇手裡果然提著裝有冰淇淋的塑料袋。 晉靜無話可說了。 「你們在幹什麼？逛街的話這邊也沒什麼好轉的吧？」王薇問。 「嗯……帶阿劍出來隨便看看，他對這城市還很不熟悉。」 「布挺呢？」王薇注意到只有兩個人。 「他在學校接受教練的訓練呢。」 「他還是那麼努力。今年真可惜……」王薇歎口氣，大家都沉默不語了。本 來贏了七中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www.nilongdao.com/但是緊接著無奈的棄 權到現在都還讓很多人覺得心痛，大家都沒有心思去討論戰勝七中的事情了。直 到兩個月後，這種傷痛還或多或少的留在他們的心底。 「你……你真的也要退出球隊嗎？」晉靜的發問打破了這種令人尷尬的沉默。 王薇點點頭：「到高三就要停止一切除學習以外的活動。這是求知不成文的 規定，我們都要遵守。反正看見自己的學校戰勝七中，報了去年的一箭之仇我也 沒什麼遺憾了。祝你們好運吧，明年有臧劍和布挺在，一定沒問題的！」 晉靜嘟起了嘴，這話說的真不負責……球隊連主力帶替補走了一大半，明年 的高一新生是什麼水平還不知道呢，怎麼就知道沒問題？ 王薇看見晉靜的表情笑了：「布挺在後門守門，臧劍在前面攻城拔寨。你知 道這個組合讓我想到了什麼嗎？」 晉靜搖頭。 「西甲豪門皇家馬德里。」 這個名字晉靜是知道的，就算她這個剛接觸足球半年多的她也很清楚。這可 是全球最具影響力的球隊。被稱為「銀河戰艦」——儘管這個稱號在最近幾年害 慘了他們。 「皇馬很多時候被認為贏球只靠兩個人，前面是羅納爾多，後面就是卡西利 亞斯。雖然這種說法有諷刺的意思。但是我覺得對於求知來說沒什麼不好的。今 年市長杯上除了第一場，我們獲勝的比賽不都是這樣贏下來的嗎？所以看見現在 布挺這麼努力的訓練，我也為他高興。」 晉靜的心思也隨著王薇的聲音飛到了求知中學的球場，阿布現在在做什麼呢？ 啊！有跑神了！又想到阿布了！ 王薇注意到了晉靜表情的變化，她在心裡偷笑。 「臧劍和你每天都出來轉嗎？」她問道。 晉靜點點頭：「幾乎每天都出來。阿劍從山裡來的，很多都不懂，我就趁這 個機會教他。」 校花眼珠一轉，她笑著晉靜說：「我最近都沒什麼事情，不如讓我來陪臧劍 到處走走？」 「咦？」晉靜沒想到王薇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一個人照顧兩個人，一定會忙不過來吧？」王薇看著晉靜笑道，「再說， 你不想親眼看看布挺訓練嗎？」 這話算是問到晉靜心坎裡了，她確實一直都在想布挺。阿布怎樣了？阿布有 沒有受傷？阿布會不會中暑？阿布這，阿布那的，攪得她心神不寧。 看見晉靜猶豫了，王薇知道她成功了。「好了，就這樣說定了哦。從明天開 始我代替你帶臧劍逛街，放心我也很熟悉這城市呢。」她一把拉起晉靜的手，握 在了一起，就這樣把事情給定了。 晉靜還有些犯迷糊，她總覺得這事不對勁。而她旁邊的臧劍也一臉疑惑的看 著她們，不明所以。 098.特訓 作者：林海聽濤第二天上午，王薇果然如約來到晉靜家，從晉靜手中接走了 臧劍。晉靜送走臧劍的感覺頗像媽媽將自己的兒子送到幼兒園阿姨手上。「阿劍， 你跟著王薇去玩。不要總和我們呆在一起啊，你要接觸更多的人。要知道……」 當著王薇的面，後面阿布要走的話她沒有說出來。 臧劍點點頭，其實他心裡不願意和晉靜分開。但是既然晉靜這麼說，他肯定 會遵守，因為是晉靜讓他這麼做的。 「咦？布挺呢？這麼早就去學校了？」王薇看看表，現在才九點半。 「他每天九點鐘就去了。」晉靜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透著一股驕傲。其他男 孩子，這種時候大多還在睡懶覺吧？ 王薇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她話中的意思呢？她順著這話的意思往下說：「布挺 很努力呢。」 晉靜果然很高興：「你們去玩吧，路上小心。還有，照顧一下阿劍，他很多 東西都不懂得。」 王薇點點頭，帶著臧劍走了出去。 晉靜看著一下子空無一人的院子，自己的父母都去上班了，阿劍也被王薇接 走，阿布在學校訓練。自己這個時候幹什麼呢？ 她突然想起來阿布曾經對自己說過，在學校訓練的時候，每天中午都吃五塊 錢的盒飯。她不知道五塊錢的盒飯都有些什麼菜，能有多少飯，是否有營養。但 她確定那麼大運動量的訓練，只靠五塊錢的盒飯是肯定不能補充損失的能量。 她得給阿布做點好吃的帶去。打定主意的晉靜轉身從屋裡取錢出來，直奔菜 市場。 ※※※夏天的訓練已經不單單是守門訓練了，李靈在一屆市長杯中發現了布 挺的不足，也找到了自己訓練的問題。他決定做有針對性的練習。 布挺雖然身高一米八六，在高中生中足以算得上鶴立雞群。但是他天生彈跳 很弱，在爭高球的時候容易吃虧。為了鍛煉布挺的彈跳力，李靈讓他換下綁在腿 上的沙袋，而換成了裝有鉛條的綁腿，訓練內容也從單一的守門訓練，變成了全 方位的練習。長跑，折返跑，蛙跳……這些身體素質的練習成了重點。 用李靈的話來說，門將技術還要繼續練，但是布挺現在的問題不是守門技術， 而是身體素質跟不上。任何紮實的基本功和技術都要建立在良好的身體基礎上。 一米八六的身高是老天爺給布挺的天賦，如果不好好利用，那就是暴殄天物。 上午的訓練在十一點就結束了，兩個人坐在場邊休息休息，準備出去吃盒飯。 這個時候，李靈看到了球場大門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碰碰在旁邊收拾東西的布挺：「喂，有人來找你了。」 「誰啊？」布挺抬頭順著看去，愣住了。 晉靜正從大門處向他們走來，手裡還提著一支塑料袋。她也看到了李靈和布 挺：「你們正要出去吃飯嗎？真是太巧了，我晚來一會兒就碰不到你們了……給。」 她從塑料袋裡面取出一個飯盒，遞到布挺面前。 「這是什麼？」布挺沒接，他有些糊塗。 「午飯啊。」晉靜硬塞到他手裡，飯盒還是熱的。 李靈最先反應過來了：「哇，還有專人送飯，布挺你小子太幸福了！」隨後 他又瞟瞟晉靜，發現對方沒有什麼反應，於是雙手插兜，聳著肩繼續往外走，嘴 裡還嘟囔著：「算了，我還是繼續去吃五塊錢的盒飯吧……」 晉靜在他身後笑了起來，銀鈴般的笑聲就好像涼風吹過。「教練，這是您的。」 她手裡拿著一個飯盒對李靈喊道。 話音剛落，李靈就以掩耳不及迅雷盜鈴之勢轉身衝回來接過飯盒，蹲到一邊 打開來看……「哇！蒜苗回鍋肉！蝦皮冬瓜！五香豆腐乾……還有鹹菜！無論是 數量還是質量都比外面賣的五塊錢的盒飯號太多了！」 有人誇獎，晉靜自然高興。「好還不趕快吃？」 三人走上看台找了一出乾淨的座椅，晉靜用紙巾擦拭乾淨，讓他們坐下來用 餐。 「你不吃嗎？」布挺發現晉靜手中的塑料袋裡只剩三瓶水了。 「這種時候，我當然是吃過才來的啊。」晉靜望著天說。 「阿劍呢？」布挺突然又問了一句。 晉靜稍微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道：「王薇陪他逛街去了。」 李靈覺得這午飯的氣氛有些怪，他悄悄站了起來，跑到了很遠的看台去吃飯。 「不是說好你陪他的嗎？」 晉靜便把昨天的事情說給布挺聽，當然省略了王薇的一些話，比如她說自己 心中也惦念著布挺這種話，就沒說出來。 聽晉靜說完，布挺沉默了。王薇喜歡臧劍他是知道的，但他卻不想臧劍喜歡 上王薇。理由很簡單，就是一個懵懂少年的自以為是罷了。如果阿劍和王薇好上 了，晉靜怎麼辦？就算今年夏天他還在國內，但是明年夏天他肯定是要去美國。 自己父母不可能一直讓他這麼任性下去。 他注定是要離開的，那麼他離開之後阿劍怎麼辦？交給誰他都放心，除了晉 靜。因為只有他們知道阿劍的來歷，王薇固然喜歡阿劍，但她要知道阿劍的來歷 之後，還能喜歡嗎？布挺不知道。 所以最好的結果就是阿劍和晉靜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有晉靜守護這阿劍， 他就算去了美國也放心了。 至於他和晉靜……去了美國，相隔萬水千山，這時間一長，青梅竹馬的感情 自然也會跟著慢慢變淡的吧？以後還能不能見面都不好說呢。 分別的時候痛哭流涕地說：我會永遠想念你。誰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呢？ 講這些的電視、小說、電影布挺可看多了。 晉靜見布挺突然沉默了，她扭頭小心翼翼地問道：「阿布，你難道還……」 她以為布挺心裡還惦記著王薇，要是那樣的話……晉靜心頭一痛。 布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或者說他壓根沒有聽到晉靜的問話，他突然說道： 「明年我不打算帶阿劍去美國。他根本學不會英語，帶他去洋鬼子的地方對他不 利。留他在國內的話，最起碼還有你可以照顧他。」 晉靜愣住了。 ※※※熙熙攘攘的街頭，今天是週末，當頭烈日敵不過人們逛街的熱情。 雖然搽了防曬霜，還準備了遮陽傘，王薇也不願意過多的在太陽下面暴曬。 真是奇怪，她可以陪著那些男生在烈日下訓練，看他們比賽，卻不願意在逛街的 時候曬黑皮膚。 此時此刻，正是一天日照最強烈的時候。王薇和臧劍躲在肯德基裡，吹著空 調，悠閒地吃著午飯。昨天晉靜專門叮囑過她，阿劍最喜歡吃的就是這洋快餐， 中午一定要帶他來肯德基。 現在的晉靜，肯定在學校球場吧。這樣不是挺好嗎？ 你和布挺青梅竹馬，我和阿劍一見鍾情…… 她回過神，看著埋頭吃東西的臧劍。在學校的時候這個男孩就喜歡沉默，現 在二人世界，他也沉默著。從不主動說話，只有在問到他的時候，才會答上兩句。 就算再怎麼一見鍾情，碰上這麼一個少言寡語的人，女孩子都會覺得很鬱悶 吧？王薇看看臧劍，覺得有必要問問他對自己是什麼感覺。 「阿劍……」 臧劍聽到王薇叫他，連忙將嘴上的碎屑抹乾淨，然後抬起頭來。態度端正的 就好像被老師點了名的學生。 王薇看著他這副模樣，話到嘴邊都變成了：「下午你想去哪兒玩？」 臧劍認真考慮了一下，然後問道：「在下說去哪裡都行嗎？」 王薇點頭：「都可以。」 「那……在下想去學校。」 ※※※經過了午休，布挺和李靈重新開始了訓練。現在是下午三點半，溫度 開始下降，日照也沒有那麼強烈。儘管如此，站在場邊看他們訓練的晉靜仍然出 了一身汗。 她抹抹額頭，隨後又拉著T 恤的領口不停扇著風。她還只是站著不動就已經 出了這麼多汗，那麼在場上訓練的阿布又該多累？ 而這些天，布挺都是這樣過來的，每天在烈日暴曬下摸爬滾打。別人都在家 中吹著空調，吃著冷飲，上網看電視。他這麼拚命又是為了什麼？ 看著阿布在場上忙碌的身影，晉靜的心裡既心痛卻又高興。心痛阿布受的苦， 高興阿布終於知道自己努力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對面體育場大門進來兩個人。 晉靜手搭涼棚看去，一個是長髮的臧劍，另外一個則是陪著他的王薇。 他們怎麼來了？ 臧劍也看到了球場對面的晉靜，他很高興的揮揮手，隨後快步走來，王薇只 能緊緊跟著。晉靜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王薇有些可憐。看情況他們上午玩的並 不高興，她那麼努力想要接近阿劍，阿劍卻並不領情。真是癡情人…… 「你們怎麼來了？」晉靜問跑到自己面前的臧劍和王薇。 「阿……阿劍說、說下午想來學校，我們、我們就來了……」跑著過來的王 薇微喘道。 晉靜看向臧劍，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因為想要看看哥哥，所以在 下就來了。」 只怕是覺得和王薇一起逛街很無聊吧。晉靜在心裡想，她又看看王薇，果然 覺得她臉上有些尷尬。 在心中歎口氣。 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起來。 這個時候李靈的吼聲救了他們。「說了多少次，注意力要集中！你又跑神了！」 剛才布挺因為跑神，李靈射出去的足球正中他面部，足球是擋住了，他也被 打得一個趔趄，差點倒下去。看到布挺臉部被足球轟中，晉靜情不自禁發出了一 聲驚呼。這聲音吸引了李靈的目光，他才想起來場邊還有一人呢，自己練的太投 入，忘了今天球場不是他們兩個人的，還有一個觀眾…… 咦，怎麼變成三個觀眾了？ 臧劍和王薇見李靈扭頭看過來，揮手示意。 布挺委屈的聲音在後面響了起來：「我剛才就是因為他們跑神的……」他捂 著臉從地上爬起來。 李靈回頭看看他：「去，蛙跳十組。」 布挺發出一聲哀嚎，還是老老實實去做了。打發完他，李靈轉身向場外走去。 還不等他開口，臧劍搶險說話了：「教練，在下也能否和哥哥那樣在您這裡練習 球技？」 李靈只覺得頭疼，他教布挺的那點東西，還都是自己多年踢球的積澱和看書 得來的。如果要教臧劍，他自認沒有那個水平。 「這個……臧劍，以你的個人技術來說，我已經沒什麼好教你的了。你現在 缺的只是戰術素養，戰術素養知道嗎？就是當你在場上的時候，明確知道自己在 任何時候應該做什麼。而你在這方面做的還不夠。」 「那您教在下……」 李靈搖頭：「沒用，戰術這東西我一個人教你沒什麼用。況且我還要教布挺 ……也沒時間。這東西需要你不斷看比賽錄像，最好旁邊有一個很懂球的人為你 解說分析，那樣才有效果。」 他這麼一說，旁邊的王薇舉手了。 「教練，我想我可以給阿劍分析。」 李靈眼前一亮。對呀，王薇也很懂球，和自己差不多。反正現在暑假，他們 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在一起，那樣的話讓王薇教臧劍，也沒問題。 他怎麼知道王薇心裡是這樣想的呢：也許除了足球再也沒有能夠勾起這個冰 山一樣男孩的興趣。而且陪臧劍逛街也不是長久之計。現在這個機會很好，教足 球戰術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她可以陪臧劍到開學。 晉靜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她本身沒有王薇懂足球，這方面幫不上忙。「阿布 家有電腦，我們還給阿劍買了很多足球雜誌和報紙，應該什麼都不缺了。」 李靈點點頭。臧劍戰術水平上去了，自己都要輕鬆很多，球隊的成績也就更 有保證了。「這樣不錯，那王薇就辛苦你一些，幫助輔導臧劍的戰術知識了。」 王薇笑道：「不辛苦，反正我也沒有什麼事情。」當然不辛苦了，能夠找到 一個理由和臧劍「長相廝守」，她高興都來不及呢。 布挺在另外一邊的看台上蹦台階，時不時向下瞟一眼。王薇究竟是為什麼笑 得那麼開心呢…… ※※※就這樣，王薇每天都到布挺家中，陪臧劍看比賽錄像和雜誌報刊。為 他分析各種戰術打法。 而布挺繼續在烈日下接受李靈的操練，晉靜每天都會去給他們送飯，然後坐 下來看他訓練，兼職跑腿買水，一直到結束，再和他一起回家。 這樣簡單到有些乏味的日子，晉靜卻每天在日記本上興致勃勃的寫著：今天， 我去給阿布送飯，是豇豆炒牛肉，因為教練說運動員少吃豬肉，多吃牛肉雞肉比 較好，那我明天就做辣子雞丁…… 時間就像流水，隨著晉靜日記本上的日期，一頁頁被翻了過去。當少女在本 子上寫下「七月三十一日」的時候，她才突然意識到，高一的這個暑假結束了。 099.梨花詩和裝逼文作者：林海聽濤 一個暑假不見，楊煒有些吃驚的看著布挺，差點人不出來了。和白的缺乏血 色的以前相比，現在的布挺活像非洲人。渾身黝黑，肌肉處稜角分明，身體健壯 了不少。 「你去非洲援助難民了嗎？」楊煒問。 「屁！老子一個暑假都被教練拉著特訓，風雨無阻，兩個月的地獄生活啊！」 布挺現在小腿上還綁著鉛條呢，確實受罪。 楊煒用很同情的眼光看著他。兩人耳邊又傳來了王亮吹噓自己全家去新加坡 玩的聲音，寒假是海南島，暑假出國了。他們對視一眼，同時對王亮喊：「光說 沒用，我們要看照片！照片！」 上學的時候總是希望放假，放假了又總盼著開學。這樣的心情，大家都有， 同學們湊在一起開玩笑的樂趣，總要好過一個人在家裡看電視上網。 王亮見布挺又來拆檯子，便轉開了話題：「喂，你們知道不，今天我們班要 來一個轉學生噢！」 這個消息成功吸引了大家的主意，包括布挺楊煒在內，大家都催促他把話說 清楚。求知中學對於轉學生的接納是很嚴格的，所以說這所學校出去容易進來難。 平時不怎麼能夠看到轉校生的。 見大家興趣都被勾了起來，王亮得意的搖頭晃腦，「聽說長的很漂亮……」 「美女哇？」有性急的人喊道。 王亮衝他嘿嘿一樂：「男的。」 噓聲四起。「轉來個男的你這麼高興做什麼？」 王亮只是笑：「等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一群人帶著這個懸念等到了早讀的上課鈴響。 班主任翟貴順老師走進來，在他身邊跟著一個瘦小的男生，這應該就是王亮 所說的轉校生了。男生們看著他，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哄笑聲。除了男生，其他人 都被這突然響起的笑聲搞懵了。 布挺笑得很開心，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王亮會那麼高興了。高一體檢的時候， 王亮身高一米六三，是全班男生中的最低高度。眼前這個轉校生一眼看去竟然比 王亮都還要矮！ 全班第一矮子的稱號終於成功甩掉，王亮怎麼可能不高興？ 翟貴順看著下面這群男生，用力咳嗽一聲。笑聲戛然而止。 那個轉校生顯然知道自己有什麼好笑的，因為身高問題他可沒少被人嘲笑過。 不過他不擔心，自己很快會讓嘲笑他的人閉嘴，因為他有別人沒有的東西，而且 水平還很高。相比坐在下面嘲笑他的那些平凡男生，他可是精神上的巨人。你們 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才能嗎？ 「這是今天轉校到我們班來的郭銘同學，去年新理念作文大賽的二等獎得主。」 翟貴順這麼一介紹，台下響起女生們的驚歎。在她們眼中，新理念作文大賽 是少年天才的搖籃，現在在文壇混得風生水起的幾個80後作家都是從新理念作文 大賽走出去的。何況眼前這個男生還很帥氣呢……除了有點矮，幾乎沒有缺點。 看到女生們的反應，男生們不爽了。王亮就在下面低聲罵了一句：「靠！新 理念有什麼了不起？一群人吃飽了沒事幹，無病呻吟，裝逼！」在網上小說圈子 混了一年，好歹也混出了一點成就，見識了諸多大神顯靈。如今碰到一個也是碼 字的，基於同行是冤家的道理，他當然不會給這個郭銘什麼好臉色看了。 郭銘對女生們的反應很高興，至於男生的無動於衷就自動理解成是對他的嫉 妒了。 翟貴順介紹完郭銘之後，指著靠牆的一個空位置讓他坐過去。那兒只有一個 嬌小的女生，她旁邊是空位。王亮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臉上表情變得不自然起 來。 ※※※ 新同學很快就融入了高二三班的學習生活——主要是和女生打成一片，男生 對他的態度普遍冷淡。 不得不說郭銘憑著自己那張化點妝就是女人的臉，和「出色的文采」，博取 了不少女生的好感。這個年紀的女生都喜歡幻想，對於那些華麗的東西缺乏免疫 力，而他就能通過一兩句自認「華麗麗」的詞句打動女生們的心。比如什麼「愉 悅是翡翠煉成的百靈的翅膀；哀愁是黛玉心臟搗成的雨夜的煙霧」…… 這種行為在男生中是很遭人恨得。更何況他時不時流露出來的那種清高孤傲 的神情，對其他男生的不屑，這些都讓男生抓狂。因為成了校足球隊的主力門將、 助理教練，布挺和楊煒已經沒人笑話他們了，相反男生的敵人換成這個郭銘。 布挺開始對於這種情緒覺得沒什麼意思，他和那個郭銘無怨無仇，一個踢球， 一個寫文，互不搭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不過後來他發現事情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 今年下半年布挺已經十六歲了，只比自己小一個月的晉靜也十六歲了。所謂 十六歲的花季，進入了花季的少女出落的越發美麗動人，晉靜是成了班上最受矚 目的女生之一。就算她那略微有些粗的眉毛配上五官也顯得別有韻味。 人長的漂亮了，而且性格又很不錯，自然就有人追。這和雞蛋有縫，蒼蠅就 叮一個道理。 晉靜是語文課代表，平時要負責收語文作業和大家的作文。很多人對於寫作 文都頭疼，因此晉靜催起來也頭疼。只有郭銘每次都是第一個把寫的厚厚的作文 親自送到晉靜手中，交了作業還要問一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有。晉靜見郭銘語 文成績不錯，也有心讓他幫忙，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熟悉了。 下課的時候，郭銘總會拿著書本過來請教晉靜，晉靜如果有寫作上的問題也 會去找郭銘。 於是，不知怎麼的，每次布挺在後面看著兩人頭挨頭湊在一起討論問題的樣 子，心裡就很不舒服。 在他看來，晉靜是他一個人的，頂多算上阿劍和楊煒。除此之外，和任何人 關係密切一點他心裡就不舒服。 而同時，郭銘很快從女生們的長舌中知道了哪些人是班上最弱小的，可以被 欺負的，而且欺負了還能討好女生的。 王亮是他第一個找上門去的。 因為中午很多人都不會去，在食堂吃晚飯後回教室，有人要睡覺，有人自然 要吹牛。王亮在網上寫小說這事情在班裡不是秘密，以前他自己還拿這個出來吹 噓。後來仆街多了，自然也就不怎麼談自己了，而改談他又在某某作者群裡面碰 到了那些網絡著名的寫手大大啊。 「網絡小說？」從他們身邊經過的郭銘停住了腳步，隨後一臉不屑地說， 「那種東西有什麼價值嗎？我看過那些號稱在網上點擊千兆的小說，感覺很一般 嘛。文筆很差勁，還全是不知所謂的廢話。寫這種東西的不嫌丟臉嗎？」 王亮本來就對郭銘很看不順眼，他又如此輕蔑的評價自己喜歡的網絡小說， 心中憤恨，反唇相譏。「哎呀，是沒什麼價值。既不能參加新理念作文大賽，又 不能用來騙女孩子。除了每個月給自己賺幾萬塊錢零花，真是什麼價值都沒有了。」 他聳聳肩，歎氣道。 聽王亮罵自己用文章騙女孩子，郭銘臉上掛不住了。「哼！有些人想參加新 理念還參加不了呢，韓漢、郭今明……哪個拿出來不比你那些網上的弱智寫手強 百倍？」 他不說酵母的名字還好，一說這個大家都笑了起來。郭銘知道這是在嘲笑他， 但是他不理解這又什麼好嘲笑的。自己說的不對嗎？ 布挺和楊煒吃完飯回來，走到教室門口，就聽到裡面響起一陣巨大的哄笑。 「怎麼回事？」他進去看著圍在一起的男生問。 王亮知道布挺經常在網上看小說，也很喜歡網絡小說，他決定把這個人爭取 進自己的陣營。於是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布挺看著那個一臉得意的郭銘，也樂了。「你們吵什麼，這有什麼好吵的？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知道不？他喜歡酵母是他的事情嘛。」 大家又笑了。 郭銘臉氣的好似豬肝，「一個臭踢球的，有什麼了不起的？」 楊煒最不能容忍別人詆毀他喜愛的足球，見郭銘口出惡言，就要上去教訓他。 卻被布挺攔住了。 「一個裝逼作文大賽的二等獎，有什麼了不起的？」 私下裡，男生們管新理念作文大賽叫「裝逼作文大賽」，因為裡面的同齡人 都說著和他們不一個世界的語言，想著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問題，並且都無一 例外的認為自己是那麼高貴、那麼清白、那麼悲傷。布挺給這群人定了性——純 粹裝逼。 布挺這麼說，大家笑得更開心了。郭銘知道自己一個人肯定說不過這麼一群 人，他剁跺腳，憤聲說：「你們給我等著瞧！」 「你們給人家等著瞧！」王亮在後面尖著嗓子學他說話，大家都笑趴下了。 因為經常和女生在一起玩，男生們都給這個矮個子郭銘取了一個外號——娘 娘腔。 下午大家都很開心，因為他們終於狠狠出了口悶氣。將那個娘娘腔噎得說不 出話來只能落荒而逃的布挺自然成了大家的英雄，不少人過來拍他肩膀稱兄道弟 的。去年那種歧視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 晚上布挺對晉靜得意洋洋說起這事的時候，晉靜還小小批評了一下他。說他 也不要太過分，點到就行了，怎麼說大家都是同學，成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而 且郭銘同學確實很有才。 對此，布挺不屑一顧。「雖然我不會寫文章，但是好歹也看了不少。把看著 華麗的辭藻堆砌起來，像蓋房子那樣就算文筆好了？那我通篇都用成語寫作文， 老師會怎麼說我？翻字典誰不會啊？」 這個是小問題，晉靜知道布挺倔脾氣又上來了，所以她把話題岔開了。大家 都很有默契不去談論那個矮子。 沒想到第二天王亮就找到了布挺，讓他幫忙想辦法對付那個郭銘。 原來郭銘的同桌，那個小女生是王亮的女朋友。當初王亮就是利用自己在網 絡寫作這個身份騙取了人家小妹妹的芳心。沒想到現在來了一個比他更厲害的角 色，小妹妹頓時為郭銘的文采而傾倒。王亮擔心長此以往，自己的女朋友要跟著 郭銘跑了。 布挺聽了王亮的請求無奈攤攤手：「這種東西別人幫忙也沒用吧？她心裡怎 麼想，怎麼做，別人有什麼辦法阻止？她要是真喜歡上了……」他突然看到王亮 悲痛欲絕的表情，連忙改口，「好吧，我想……讓他出出醜應該有助於你的女朋 友迷途知返。」 上午第三節課是語文課，因為上個星期作文交了上去，這節課應該是作文賞 析課。他們的語文老師有一個習慣，總是喜歡讓寫的好的學生拿著自己的作文在 講台上對全班念。她認為這樣能起到鼓勵學生向榜樣看齊的作用。 沒錯，那些被叫上去念作文的學生都會洋洋得意高興很久，因為這是很露臉 的機會。 布挺知道郭銘引以為傲的就是作文，他也看過這小子寫的作文，私下評價是 四個字——「慘不忍睹」，除了華麗堆砌的辭藻，什麼都沒有。要知道能把議論 文寫成抒情散文的人是很可怕的。 到時候語文老師肯定會把郭銘叫上去念作文，因為這個老女人已經不止一次 在課堂上表揚郭銘同學的文筆了。於是，布挺決定在語文課上找郭銘的茬。 郭銘是語文老師喜歡的學生，找他的茬就意味著和語文老師過不去。這種 「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就只有布挺有條件做了——他可不用擔心自己被叫家長。 於是他對王亮說：「好了，到時候你等著看戲就是了。」 ※※※ 第三節課的上課鈴聲終於響了起來，王亮特意向布挺作了一個「別忘」的手 勢，布挺回他一個「OK」。 語文老師果然在上課的時候先是大肆讚揚了一番郭銘同學的這片作文，說了 很多雲裡霧裡的溢美之詞。布挺覺得這些詞擱在豬身上，豬都要臉紅，偏偏郭銘 昂著頭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讓男生們看的很不爽。 誇完了老師便叫郭銘上台朗誦他的作文，於是郭銘就在女生們羨慕的眼神和 男生們憤恨的目光下昂首闊步走上了講台。 從老師手中接過自己的作文本，清清嗓子，開始朗讀。 這是一篇講述他轉學過來的心情散文，語文老師的評語是深入刻畫了「我」 的內心世界，文筆優美，字跡工整，情感真摯，感人至深…… 但是當郭銘開始念了之後，布挺只覺得自己正在遭受一種煎熬，他渾身打擺 子——好冷啊！ 「……回頭時，看見你們仍圍著。可人為什麼這麼多，我怎樣也望不到你們 啊，前塵隔海，如霧似幻……而現在我只能安靜的聽別人埋怨，恍若隔世，恍若 隔世……本來給了我一生一世銘記的承諾，可是半年還不到便將我遺忘；本來以 為哪怕我們白髮蟠然，也會一如當年的一同歡笑，卻不想我們還是未皓首，便在 彼此的記憶中蒼老了……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我明白，這是一個絕佳的報 復，一個決絕的轉身，一場決絕的遺忘……」 更「決絕」的是，郭銘念著念著，聲音低沉下去，情緒就上來了，眼眶中似 乎有淚光在閃爍。 當他念到這裡，女生們感動的一塌糊塗。男生們懾於老師威嚴，不敢說什麼， 只能在心裡狂豎中指。 然後到全文最後，郭銘講述自己的夜深人靜的寂寞與悲傷。他這樣寫道： 「……於是我會在深夜喝一杯coffee，然後就整夜整夜地寫文字，寫那些很 哀傷很哀傷的句子，寫到淚流滿面。看著那些哀傷的句子，我整夜整夜地不能入 睡……」這是全文的高潮，是大音之後的希，巨響之後的靜。教室裡面都安靜下 來，被這種悲傷的氣氛所感染。 偏偏就有人要出來挑場子，破壞氣氛。 安靜的教室中突然響起一聲很清晰的嗤笑，這聲音在沉浸於傷感情緒中的人 聽來就很刺耳。語文老師猛地抬頭盯著教室左邊第三排。「布挺，你笑什麼？」 她厲聲喝問道。 郭銘也恨恨的盯著他。 全班同學都扭頭看著他，這個時候布挺站了起來：「老師，我只是覺得郭銘 的最後一段是廢話。」 廢話！？這話刺激了郭銘的神經，自己字斟句酌出來的東西被說為廢話，是 可忍，孰不可忍！ 不等語文老師發話，他就搶著反問布挺：「哦，不知道你如何看出來我寫的 都是廢話呢？」他刻意加了一個「都」字，就是希望玩文字遊戲，布挺只針對他 最後一段，他要把布挺攻擊的目標擴大到全文。 布挺一本正經地說：「要睡覺了喝咖啡，然後整夜整夜地寫那些很哀傷很哀 傷的句子，當然會整夜整夜睡不著覺了。這不是廢話是什麼？」 「啊哈哈哈哈！」那些憋了快一節課的男生們終於爆發了，拍桌子跺腳的笑 成了一團。就連不少女生都捂著嘴笑了起來。課堂秩序以及剛才營造出來的很悲 傷很悲傷的氣氛蕩然無存。 布挺看著前面晉靜趴在桌子上笑得很開心的背影，心裡覺得很爽。他其實不 單單是為了幫王亮，也為了在晉靜面前賭一口氣呢。 小靜，這就是你所謂的很有水平的郭銘同學寫出來的很有水平的東西，在我 眼中一文不值呢！ 面對全班同學的哄堂大笑，郭銘同學肺都要氣炸了。這是自己非常得意的一 片文章，是準備拿去參加今年新理念作文大賽的參賽文章，卻沒想到被一個白癡 說成廢話！這……簡直忍無可忍！ 「你……你有什麼東西能夠拿上來念的？你的作文可以嗎？有本事你上來念 念你的作文。」他反唇相譏。這其實是很不理智的行為，如果他閉嘴讓語文老師 出面，效果肯定會好很多。他和布挺之間的戰鬥是學生對學生，大家勢均力敵。 可語文老師和布挺之間就是老師對學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戰鬥了，語文老師 只要一句：「你給我出去！」就能將布挺轟殺。 布挺拿著作文本就上去了：「念就念，怕啥。」他寫的是首詩，當然以他的 水平肯定是寫不出來什麼好詩的…… 語文老師還沒反應過來，任由布挺站上了講台，隨後翻開本子，裝模作樣的 清清嗓子。 「方便面　點（。）　時間。」這是標題。 台下已經有吃吃的笑聲。 「方便麵，真方便/ 小小袋子裝碗麵/ 遇著急事拿出它/ 拆開袋子取出面/ 不慌不忙放入碗/ 放佐料，撒食鹽/ 沖上開水沒過面/ 轉眼間，面變軟/ 滋溜滋 溜吃完麵/ 抹抹嘴巴去上班/ 哈哈哈，真方便！」 當他念到「哈哈哈」的時候，全班同學都笑瘋了。 郭銘則是一臉鐵青的站在他身邊，覺得被和這個白癡放在一起是莫大的侮辱。 布挺毫不理會別人的反應，他繼續搖頭晃腦：「話說九月裡一天/ 起床一開 時間晚/ 忙刷牙，又洗臉/ 掂起書包向外竄/ 媽媽急忙衝我喊/ 晚了也要吃碗飯 / 當學生，任務堅/ 一上午的長時間/ 不吃點兒飯怎麼辦/ 快來吃碗方便麵/ 嘻 嘻嘻，真方便！」 笑聲比之前笑了不少，不是大家都不笑，而是大家都笑岔氣，或者笑得渾身 發軟，沒有力氣出聲了。於是滿教室都只能聽到眾人「嘻嘻嘻」的笑聲。 「說方便是方便/ 人們吃的真方便/ 但是不要長時間/ 一直吃那方便面/ 方 便面雖方便/ 但是也有壞方面/ 吃的多了肚子痛/ 還得去把醫生看/ 到時才覺不 方便/ 不方便怎麼辦/ 各位朋友聽我勸/ 增強時間的觀念/ 那時才是真方便！」 念完這首「長詩」的布挺挑釁地看看郭銘，對方咬牙切齒的問他：「這就是 所謂的詩？你覺得它很好嗎？」 「難道你覺得它不好？國家級詩人寫出來的東西估計也就和我差不多。梨花 體知道不？新興詩歌流派，我就是那流派的。」布挺挺胸抬頭，一副「倍兒自豪」 的表情。隨後他又聳聳肩，現場做詩一首，「毫無疑問/ 我寫的詩/ 是全天下/ 最好的詩！」 就連身為語文課代表的晉靜都沒法讓自己保持嚴肅，趴在桌上很開心的笑去 了。 郭銘徹底敗在了裝白癡的布挺手下，愣愣看著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語文老師終於反應過來講布挺轟出教室的時候，他剛剛走到門口，下課鈴 就響了。於是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的教室馬上又笑成了一團。 100.你想踢職業足球嗎作者：林海聽濤 語文課上讓郭銘狠狠丟了一次臉，布挺也沒好過，被班主任叫去罵了半個小 時，午休時間都賠裡面了。儘管如此，他還是很高興。不是因為王亮和其他男生 對他伸出的大拇指，而是來自晉靜的微笑。晉靜再也不在他面前說郭銘文筆多好， 多有才的話了。也許她自己也覺得那種程度的文章根本不能算是好。 布挺都能看出郭銘不過是在堆砌辭藻，無病呻吟，她又怎麼看不出來呢？ 還有一個讓布挺覺得高興的原因，是王亮的小女朋友也從那堂鬧劇似的語文 課上看到了郭銘的狼狽，仔細想想，也許覺得還是王亮更有安全感——她看出來 了同桌對晉靜的過分熱情——總值，她和王亮的關係又恢復正常了。 高一進校的時候，覺得沒有人會想到需要布挺幫忙，也沒人想到布挺能夠幫 助他們什麼。但是一年之後，沒想到的都實現了。這一年對布挺的影響真不小， 這些影響的開端就是李靈突發奇想的一次校內足球聯賽，布挺誤打誤撞參加，然 後又誤打誤撞拿了全校第二，誤打誤撞進了校隊，誤打誤撞當了校隊主力門將， 誤打誤撞贏了全市最強的七中，誤打誤撞成了校隊隊長…… 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高一一年全都成了現實。 如今，第二年的校內聯賽又要開始了。 提醒各班級報名的大紅榜如約貼在了食堂門口，因為有了上次成功的經驗， 足球在學校內大受歡迎，這一次報名的班級絡繹不絕。高一十個班級更是全體出 動。 不過作為去年的亞軍，高二三班在報名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困難。 身為校隊的隊長兼主力門將，有什麼資格不能做班隊的隊長呢？布挺順理成 章的當上了班隊隊長，組織大家報名參加校內聯賽。大家都踴躍報名，只有一個 人…… 「陳濤，你報名吧？」楊煒去問班裡的體育委員。 陳濤看著楊煒，似乎在考慮，末了他搖搖頭。 「不要吧！」楊煒急了。球隊去年能夠拿到亞軍，陳濤可謂功不可沒，他和 臧劍，布挺三個人就是球隊的中軸線。「你還在賭氣嗎？去年輸了球又不是你的 原因，我都聽布挺說了，當時天太黑，誰能看清楚過來個什麼東西？」 陳濤還是搖頭：「別說了，反正我不會再踢球了。本來就是趕鴨子上架，現 在有布挺和臧劍坐鎮，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有我沒我都一樣。我還要睡午覺，你 別吵我好不？」 楊煒張張嘴，最後歎口氣，什麼都沒說走了。 ※※※ 「他不報名？」布挺問道。 楊煒點點頭。 「哦。隨便他。」這麼說著，布挺在報名表上填下了陳濤的名字。 楊煒愣了：「喂，他說過不報名的。」 「我管他？反正我把他名字報上去了，他愛來不來。」 楊煒又歎次氣。 劉輝湊了上來，小心翼翼地問：「球賽報名，算、算我一個，成嗎？」 布挺抬頭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小個子劉輝。現在三班裡最沒有存在感的人已 經不是楊煒和布挺了，而是這個劉輝。高一那次吹牛讓他直到現在還抬不起頭來。 「喲，一個暑假不見。怎麼變黑了？」因為曾經一起和校隊比賽過，布挺對 劉輝的態度還很不錯，見面打個招呼，說說話什麼的。 劉輝撓著頭不好意思地說：「呵呵，暑假、暑假跟家裡人去海南島玩了，所 以曬黑了……」 布挺低頭在表格上寫下劉輝的名字，在位置一欄他停了下。劉輝連忙說道： 「後腰，呵呵，還是後腰。」 等劉輝走了，布挺對站在旁邊的楊煒說：「就算陳濤不來，劉輝也足夠了。」 楊煒卻搖頭：「我不放心他，他踢的什麼樣，我們清楚地很。當個替補還行， 要當主力……」 布挺打斷了他的話：「我們都是菜鳥。」 ※※※ 高二三班的報名表是最後一個交上去的，李靈差點以為他們不參賽了呢。作 為上屆亞軍，高二三班被李靈列為種子隊，分在了C 組。對陣形勢一出來，班級 裡的男生都跟著興奮了起來，成天討論的話題就是即將開始的球賽。郭銘對於這 種狂熱不屑一顧，他認為在烈日下還踢球的人都很幼稚，和自己這個每天思考人 類活著意義的天才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布挺沒工夫理會這個手下敗將的冷嘲熱諷，他和楊煒帶著球隊在每堂體育課 堅持訓練。楊煒的訓練大家都很熟悉了，去年他們就是這樣練，最後拿了第二名 的——反覆訓練防守，至於進攻完全扔在一邊，反正有臧劍一切沒問題。 ※※※ 由於校隊在「市長杯」上的出色表現。今年的校內聯賽更是備受重視。不光 報名參賽的球隊更加踴躍，就連老師們對待這項比賽也更寬容了，這從高一年級 十個班級都報名參加就能看得出來。而且為了這屆校內聯賽，胖校長專門搞了一 個小規模的開幕式，而且他還要在開幕式上講話，以表支持。 開幕式很簡單，就是校長上去說幾句，然後校隊教練再上去說幾句，沒有任 何文藝表演，讓不少希望看到拉拉隊妹妹露大腿的色狼眾們失望不少。還有一項 ——運動員代表上去講話。 胖校長是希望全校最有人氣的臧劍上去講話的。這和產品找明星代言一個道 理，肯定要找人氣最旺，最受歡迎的人啊。但是李靈把他舅舅這個提議否決了。 「如果你希望到時候出現冷場的話，你大可以讓臧劍去講話。」李靈這麼說。 一年的接觸，他似乎還沒見臧劍一口氣說過五句以上的話，別說當著全校師生面 的運動員宣誓了。 「那你倒是給我說有誰適合做這個運動員代表啊。我可告訴你，別隨便找個 人出來糊弄我，能站在台上宣誓的人肯定都是最出名的……」 「很簡單，我有一個現成人選，無論從知名度還是地位都只比臧劍高，不比 他低。」李靈胸有成竹說。 「別賣關子了，快說是誰？」 「求知中學足球隊隊長兼主力門將——布挺。」李靈笑嘻嘻地報出了這個名 字。 ※※※ 「噯？阿布你要上台宣誓？」在晚飯上得知了這個消息的晉靜有些吃驚，這 種露臉的事情以前可從來都輪不到布挺的。他能不被人遺忘就不錯了，別說上台 風光了。 晉靜睜大了一雙眼睛，盯著布挺看。沒想到反而把布挺看臉紅了。「喂，看 什麼看？我臉上有痔瘡嗎？」 晉靜翻了個白眼：「你說話真粗俗！」 「宣誓是什麼？」 很久沒有聽到臧劍的十萬個為什麼，晉靜很高興地解釋道：「就是一個人代 表其他運動員上台講話，說一些什麼公平競爭，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話，提醒 大家注意規則……什麼的。」 臧劍還沒點頭表示恍然大悟，布挺倒在旁邊嗤道：「既然要比賽，幹嗎還說 這些假惺惺的話。友誼第一乾脆大家出去喝酒唱歌好了。虛偽……」 冷不防他的頭被晉靜敲了一下：「阿布，別瞎說，小心教壞了阿劍。」 布挺捂著頭哼哼：「這年頭，壞男人才有人愛……」他被王薇發了好人卡， 有深刻的教訓，切膚之痛。 晉靜把眼睛一瞪：「歪理邪說！我就喜歡好人，阿劍不能學壞，要做好人！」 這話讓臧劍受寵若驚，他連忙點頭：「在、在下一定不辜負晉靜姐的期望， 努力做一個好人。」 晉靜笑著摸摸他的頭：「阿劍真好！」 布挺冷哼道：「總有一天當你被女生發好人卡的時候，你就知道做一個『好 人』是多麼令人無奈和痛苦的事情。」 「好人卡」就意味著一次告白被女生拒絕。這種常識晉靜還是知道的，她反 駁道：「胡說。阿劍這麼英俊，待人彬彬有禮，還踢得一腳好球，以後如果去了 歐洲，肯定會成為大明星，到時候名利雙收……怎麼可能有女生給他發『好人卡 』？」 「你剛才就已經給他發好多張了……」布挺學著晉靜的腔調說話，「阿劍要 做好人啊！阿劍真好！」 晉靜臉紅了，她終於反應過來自己上了布挺的當。「討厭……」 臧劍在弄明白他們說什麼之後道：「晉靜姐喜歡好人，那在下就做好人。」 布挺看了眼認真說出這話的臧劍，什麼都沒說，低頭繼續看英語書了。 倒是晉靜捂著紅透的臉嗔道：「阿劍你好壞……不理你了！」 只有臧劍糊塗了，怎麼一會兒說自己好，一會兒又說自己壞呢？他本想問個 清楚，無奈晉靜說了不理自己，難道晉靜姐生氣了？ 晉靜埋頭寫作業，以此掩蓋活似紅富士蘋果的臉蛋，於是她沒有看到臧劍那 張困惑的臉。 布挺瞟到了，不過他沒說什麼，只是在心裡偷笑，略微有點快感。 ※※※ 接下來的時間，布挺在晉靜的逼迫下背誦宣誓詞，簡單的幾句話他卻怎麼都 記不住，要麼顛三倒四，要麼就是張冠李戴。眼看開幕式一天天在接近，布挺卻 連簡單幾十個字都背不好。 「我代表本屆……」 「錯了，少個字！『謹代表』，不是『代表』。少個『謹』字就顯得不夠尊 敬和謙虛了。」 「我謹代表本屆比賽的全體運動員發誓……」 「錯了。不是『發誓』，是『宣誓』！『發誓』和『宣誓』意思都不一樣， 不要混淆。」 「……我謹代表本屆比賽的全體運動員宣誓，為了競技體育和所有參賽球隊 的榮譽，我們將以真正的……真正的嗯——體育競技精神參加……」 「不要拖長音，也不要『嗯』啊『嗯』的，這都是沒背熟心虛的表現！不要 結巴，要一口氣背下來……但是也別太快，那樣不夠穩重。」 布挺將手中的宣誓稿扔在一旁，不滿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背了！」 晉靜把他扔出去的稿子又撿了回來，重新放在布挺面前：「你不背怎麼行？ 好不容易有次上台表現露臉的機會呢！」 「我才不稀罕呢！又不是我自己願意的……」說起這事，布挺就一肚子氣。 李靈自作主張讓他上去做什麼運動員宣誓，他布挺、天生廢柴幾時作過這種事情 啊？不是說他上台會緊張，而是他不喜歡被人強迫自己做事情的感覺。某某人告 訴他：你要去做這個，你應該做那個。而他本人在此之前卻全不知情。 「好啦好啦，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了。來，乖乖的背，啊？」晉靜拿出幼兒園 阿姨哄小孩子那一套。 沒想到旁邊傳來一聲輕笑。王薇站在高二三班教師外面的走廊上，看著窗戶 內的兩人，掩嘴而笑。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發現兩個人都在看著她，布挺的 眼神還不太友好——無論哪個男生被人當哄小孩哄著的這一幕讓人看到之後恐怕 都高興不起來——她連忙解釋道。「我是來找阿劍的，教練讓我來找他去體育辦 公室。」 晉靜起身為王薇去叫教室另外一側的臧劍，只留下布挺一人單獨面對王薇， 氣氛頓時變的有些……電影《低俗小說》裡面怎麼說的來著？尷尬的沉默，就是 這樣。 這是那次之後兩人第一次單獨相處。雖然不能算完全單獨，畢竟周圍還有不 少同學。但是沒人在意王薇的到來，他們都高二了，已經不是看到美女就激動地 不能把持自己的高一毛頭小子了。該有主的有主，該找到另一半的找到另一半， 該死心的也死心了——有臧劍在，還有誰敢幻想自己和王薇終成眷屬？ 布挺把目光從王薇臉上稍稍移開，落到了旁邊的窗框上。他不知道自己應該 如何單獨面對眼前這個女生，他曾經充滿幻想，甚至還不自量力的寫情書想要對 她告白。現在想起來當時的自己真是愚蠢、可笑。 王薇將目光從布挺的臉上移到他凌亂的課桌上——雖然自己課桌上的課本比 這個男生多的多，但是卻擺放的很整齊。她也許還在為那次比賽勝利後過於得意 忘形的慶祝而後悔，如果不是那次擁抱，或許他們到現在仍然可以保持很不錯的 朋友關係——表面上看是如此——可以一起說笑幾句，可以互相開開無傷大雅的 玩笑，中午吃飯的時候圍坐在一張桌子旁被布挺逗得飯都吃不下去，然後在訓練 結束之後揮揮手說聲再見……這一切從那天之後就沒有再發生過。果然，男生和 女生成不了戀人，也絕對成不了朋友。 其實王薇很清楚就算他們雙方誰也不捅破那層窗戶紙，也不會影響到布挺對 自己的愛慕和幻想。但是很奇怪，在和布挺接觸了近一年時間內，她對於這個事 實沒有絲毫厭惡感。不像有些男生，瘋狂的追求她，對她表白卻只能換來她內心 的厭煩。難道是因為布挺是臧劍的哥哥，愛屋及烏？或者……只是單純的覺得布 挺並不討厭，也有可愛和能夠接受的地方？ 這種尷尬的沉默只持續了很短暫的十幾秒鐘，王薇的視線挪到了桌面的那份 宣誓詞上，她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夠打破這種沉默的理由了。「還在背嗎？」她指 指那份稿子。 布挺有些錯愕，他沒想到王薇會主動和自己說話。「啊……是。」他條件反 射的點點頭。 「加油啊，你現在是求知的隊長了，可不能輕言放棄。」王薇輕輕揮舞小拳 頭。 「隊長……」自從自己被戴上袖標之後，就不斷有人這麼稱呼自己。但是他 卻毫無感覺，或者說聽到別人叫他「隊長」的時候，完全沒有真實感。「為什麼 每個人都這麼說？我沒覺得當上隊長就有什麼不一樣了，暑假裡還不是要天天去 學校訓練，一點也沒有變的更厲害。」 王薇笑了：「怎麼可能作了隊長就變厲害了呢？而且隊長也未必就是一支球 隊裡面最厲害的人。」 「那我做隊長幹什麼？聽起來好聽？」 「也不是這樣啊，『隊長』這個詞代表了很多含義呢。你知道英文裡面『隊 長』怎麼說的嗎？Captain.這個單詞也有船長的意思哦……」王薇正打算繼續說 下去，抬頭就看到臧劍那張英俊的臉出現在視野中，連忙對布挺抱歉的笑笑， 「阿劍來了，我也要走了。總之，你要努力哦，到時候我會給你加油的！」 她揮揮手，跑去教室門口接臧劍了。布挺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內，雖 然隔著一堵牆，什麼都看不到，他也沒把視線挪開。 當臧劍和王薇離開之後，晉靜走了回來：「她叫阿劍去做什麼？」 布挺將目光收回，搖頭道：「我怎麼知道？」 「咦？她沒給你說？你也沒問她？」 布挺繼續搖頭。 「那你們剛才在那兒說些什麼？」 布挺瞟了一眼桌上的宣誓詞，隨後說：「沒什麼，她讓我加油。」 晉靜狐疑地看了看布挺，也沒說什麼，又拿起宣誓詞：「來，我們繼續背。」 她以為布挺又會拒絕，於是做好再次扮演幼兒園阿姨的準備。沒想到布挺這次沒 有反抗，而是坐在座位上搖頭晃腦的埋頭背道。「我謹代表本屆比賽的全體運動 員宣誓，為了競技體育和所有參賽球隊的榮譽……」 晉靜在他晃來晃去的頭上敲了一下。「不要晃！又不是背唐詩三百首！」 ※※※ 臧劍跟著王薇到了李靈的辦公室，將臧劍送到之後，王薇就退了出來。體育 辦公室裡面只剩他們兩個人，李靈從臧劍進屋就一直在盯著他看。 不明白教練為什麼要叫自己來的臧劍正準備開口詢問，李靈卻先說話了。 「臧劍，老實告訴我。你想去踢職業足球嗎？」 101.勝利宣誓 臧劍跟著王薇到了李靈的辦公室，將臧劍送到之後，王薇就退了出來。體育 辦公室裡面只剩他們兩個人，李靈從臧劍進屋就一直在盯著他看。 不明白教練為什麼要叫自己來的臧劍正準備開口詢問，李靈卻先說話了。 「臧劍，老實告訴我。你想去踢職業足球嗎？」 這個問題問的突然，臧劍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愣在那兒，好半天都沒有說 話。 李靈只好又問一遍：「你想踢職業足球嗎？」 「職業足球？就是、就是那種……」臧劍不知道如何形容他心中的職業足球 形象。 李靈知道他在問什麼，於是點點頭：「沒錯，就是職業足球。不過是國內的 職業足球。剛才有兩個人打電話來找我，對我提到了你。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臧劍搖搖頭，他要知道就神通了。 「嘿嘿。」李靈得意的笑道，「是本市兩支職業球隊的主教練。一個全冠， 一個五星。」 臧劍有些茫然，他看的最多，聽得最多的職業足球俱樂部都是歐洲那邊的， 對於本國本地的職業足球並不瞭解。 他沒有如李靈所願那樣興高采烈的歡呼，只是哦了一聲。「哦。」 「哦？難道你不高興？能參加職業足球啊！雖然中國的職業足球也就那樣… …不過好歹也是職業足球，以你的水平很快就能進入一線隊，在聯賽上一鳴 驚人，然後入選國家青年隊……不，就算直接入選中國國家隊也不是不可能的。 「 李靈說的慷慨激昂，吐沫星子四濺，臧劍也沒有多少反應。他想去的是歐羅 巴的職業足球圈，而不是在中國國內。為國家隊踢球？這事他想都沒想過，他是 穿越而來的，根本談不上什麼愛國情操，中國足球死活又關他什麼事呢？他只想 讓自己出名，賺很多很多錢，然後可以給晉靜姐一個燦爛的未來，還可以讓布兄 衣食無憂一輩子。 這就是他的全部理想。 「在、在下也不知道……在下要回去和哥哥、晉靜姐商量一番再做決定。」 這個回答還算正常，李靈也知道這種大事不是一個人就能下決定的。 「嗯，回去商量商量是對的。這兩支球隊的主教練都對你很感興趣，他們說 了，我們校內聯賽的時候會來看你踢球的。到時候好好表現，可別給我丟臉哦！」 李靈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出去了。 臧劍關上辦公室的門，轉身卻發現王薇就靠在牆邊，扭頭看著他。 「你要去職業球隊踢球，對嗎？」她問道。 「在下不知。」臧劍搖搖頭。 「你的理想不就是職業足球嗎？為什麼不答應下來呢？」 「因為……因為在下想去歐……」 王薇知道臧劍的意思了。她對臧劍笑道：「原來你的理想不在這裡，而在歐 洲。能告訴我你最想去的是哪個國家嗎？意大利？英國？德國？法國？還是西班 牙？」 「在下想去西班牙，在下喜歡巴塞羅那。他們踢球很好看。」 王薇拍拍手：「那你可以要努力了。巴塞羅那不是那麼好去的呢，加油！我 希望看到你出現在電視上的那一天！」 ※※※ 臧劍回到教室，晉靜、布挺和楊煒第一時間圍了上去，打聽李靈找他究竟什 麼事。於是臧劍就把李靈的話原封不動轉述給了三人。 「職業球隊對你感興趣？」 「好棒！」 「不錯啊，阿劍！」三個人都很高興。 「可為什麼你看起來興趣不高呢？」細心的晉靜發現了問題。 「因為在下想去歐……」 「這個不矛盾。」楊煒分析道，「以你現在的條件，要直接去歐洲踢球，幾 乎不可能。中國國內的職業聯賽是一個跳板，你可以以此吸引歐洲球隊的注意。 雖然這條路時間可能會很長，但總比一步登天更有可能。「 其他倆人也點頭表示贊同。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晉靜做總結陳詞。 臧劍問道：「那在下就答應他們？」 「答應！當然答應了！」三個人起哄似的喊道。 「他們還說校內聯賽要來看在下的比賽……」 「那就好好表現！鎮住他們，讓他們兩個人搶你一個！到時候你可以漫天要 價，誰開價高，誰條件優厚，你就簽誰。咱也做回大爺……哎喲！」 晉靜在布挺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不要教壞阿劍。我們踢好球，管別人做 什麼？只要把球踢好，還怕沒有教練找上門？到時候，錢啊，名啊，什麼都有了。」 布挺捂著頭在旁邊翻白眼：「還好意思說我……」 楊煒在旁邊說：「雖然兩支都是職業球隊，但是我不贊成讓阿劍去實力更強 的全冠。作為毫無名氣得高中球員來說，還是選擇一支弱隊開始職業生涯比較好。 這樣所面臨的競爭壓力更小，也更容易打上一線隊的比賽。五星雖然年年都 在保級，不過也沒有降級就說明他們本身還是具有一定實力的，去五星也不吃虧 ……「 師傅這麼說，臧劍肯定就聽了。「那在下就去五星，拒絕全冠好了。」 他這麼說把楊煒嚇了一跳：「我只是建議，給你做參考的，不是讓你一定就 要去五星。」萬一臧劍在五星那種弱隊被埋沒了，豈不是他楊煒的責任，他才不 想背上這個罵名呢。「其實全冠也不錯啦，中游偏上，還可能成為冠軍爭奪者。 具有完備的青少年足球培養體系……嗯，相對於五星來說的。在這種強隊中 效力，雖然競爭激烈，但是我相信以阿劍你的水平要想從中出頭是很容易的事情。 而且在這種球隊踢球還有一個很大的好處——你會更容易受到外界的關注， 更容易進入國家級別的球隊，更容易被歐洲的球探注意……「 他這麼一說，臧劍心動了。歸根結底他踢職業足球的終極目標都是要去歐洲， 所以哪條路最快最然是第一選擇。 「那在下選擇全冠。」 楊煒抓著頭髮：「選擇不是這麼簡單的A 或者B.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現在 對方連什麼條件都不知道，我們在這裡煩惱什麼呢？晉靜說的對，好好踢球吧， 踢好了什麼都有，踢不好什麼都沒有。」 臧劍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在宋的師父也曾經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 翼飛，為師我也沒什麼好教你的，只有這蹴鞠一技。當今皇上非常喜歡蹴鞠， 你若能將之練好，不愁不飛黃騰達。所以你要記住，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麼，只要 把這毬踢好，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蹴鞠在宋是他謀生的唯一手段，如今到了現代仍然如此。師父說的沒錯，無 論以後發生了什麼，只要踢好球就不用擔心。或者……他還要感到一些慶幸：幸 好這個世界還有足球這種和蹴鞠一脈相承的第一運動，不至於讓他在這個世界也 失業。 臧劍只會踢球，只能踢球。這次有職業球隊主動來找他，應該算的上一次命 運的轉折吧。 晉靜在旁邊看著充滿鬥志的臧劍，在心裡為他默默祝福。 ※※※ 「寶寶。大學你打算報什麼專業呢？」好友申嵐拿著一張表格問王薇。他們 班裡搞了一個模擬高考測驗，就連志願表都模擬了過來。 王薇看著她笑：「你說我去學加泰羅尼亞語怎麼樣？」 「加泰羅尼亞？那是哪個國家？」申嵐怔道。 「算了。我覺得學西班牙語也不錯。Hola，balompi e……」王薇用手托著 下巴，看向窗外的藍天說道。 藍色的天幕下，飛機已經掠過，只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跡。 ※※※ 有了要去歐洲踢球的理想，臧劍晚上的練習都更有動力了。他延長了自己練 習的時間，從原來的一個小時，變成現在的一個半小時。晉靜擔心臧劍這麼練身 體會吃不消，想勸他不要這麼努力，臧劍搖著頭拒絕，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拒 絕晉靜的話呢。 布挺沒有職業足球的野心，他每天晚上除了按照李靈的要求，在晉靜監督下 做一些身體訓練之外，就是看小說、漫畫、抄作業……啊，有一點，他還要在晉 靜的監督下背誓詞。對此他已經深惡痛絕了，無奈晉靜的「淫威」他不敢反抗， 只能將之發洩到那份誓詞中去。 「我謹代表本屆比賽的全體運動員……宣誓！為了！競技體育的光榮！和所 有參賽球隊的榮譽！我們將以真正的！真正的體育競技精神參加『求知中學第二 屆校內足球錦標賽』！」 晉靜用書敲了他的頭一下，嗔道：「討厭！讓你宣誓，你咬牙切齒的幹什麼？ 嚇唬小孩子啊？「 「你不是讓我感情飽滿的宣誓嗎？」 「你這不是感情飽滿，你是感情超負荷……別貧了！」晉靜生氣了，坐在圓 桌對面歪著臉不說話。 布挺被這誓詞搞得心情也不好，他什麼都沒說就那樣坐著。屋內頓時安靜了 下來，於是院子裡面那「彭彭彭」的聲音清晰的傳到了兩人耳中。 臧劍在為他的未來而努力，布挺羨慕他。因為他有一個明確的目標。高二夏 天之後，自己還有什麼目標？這樣也好，臧劍去踢職業足球，然後出名賺錢，晉 靜跟著他也不會吃虧了。自己以前不希望王薇跟著他吃苦受窮，現在肯定也不會 希望晉靜的未來一片灰暗。她跟著臧劍是最好不過的結局了，臧劍人長的帥氣， 而且為人彬彬有禮，踢得一腳好球，前途無可限量……除了對現代社會還不太適 應之外，不過沒關係，有晉靜跟著他一切沒問題。 晉靜是個好女孩。懂得照顧人，會做一手好菜，善解人意，溫柔體貼，而且 長的也不醜啊…… 這麼想著，臧劍偷偷瞟向對面的晉靜。白色的燈光下，她的雪白的皮膚似乎 都能反光了，有些刺眼。此刻的她似乎也在側耳傾聽院子裡面的動靜。看吧，她 果然也對阿劍有意思！ 你情我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唉，自己的另一半在哪兒呢？ 「阿劍很努力呢。」晉靜突然說，布挺卻似乎早就料到她要這麼說，毫不驚 奇的應道：「嗯，很努力。」 「所以阿布你也要努力了啊！來，我們繼續背……」 布挺馬上趴在桌子上，吐舌頭。「不要！」人家阿劍努力是為了你，我那麼 努力為什麼？ 「來嘛來嘛，好好背，背好了我有獎勵哦，乖啊。」晉靜把稿子伸到布挺嘴 邊。布挺將之一口咬住，「什麼獎勵？」他含糊不清地問。 晉靜想了半天，自己都不知道拿什麼獎勵比較好。「隨便你說，你說你要什 麼。」 布挺把紙吐出來，然後看著天花板想……要什麼獎勵好呢？好吃好喝好用的 布挺不稀罕，他自己都能買到。「算了，先欠著吧！等我想起來再找你要。」 晉靜眉開眼笑：「那就好好背吧！不管你要什麼，我都滿足你。」 布挺看著那張紙，又皺起了眉頭。這副表情就好像一個喜歡吃糖的小孩子， 要被灌下中藥湯之前一樣。 他故意重重歎口氣：「好吧，為了你的承諾，我背。不要搞錯咯，不是我自 己願意背的，而是因為你的獎勵承諾。」 晉靜使勁點頭：「唔唔！沒錯，是因為我對你的承諾，我的獎勵，無論什麼 時候都可以兌現。好了，現在你背吧。我們從中間開始……」 ※※※ 不管布挺喜不喜歡這些矯揉造作的宣誓詞，也不管他有沒有背熟，校內錦標 賽的開幕式終於如期來臨。這一次學校搞得就比去年正式多了。 全校師生都來到球場看台就坐，參賽球隊在場外等著一次入場。冠軍獎盃在 開幕式上會有上屆冠軍高三七班（前高二七班）的隊長交換組委會（其實就是李 靈一個人），校長將會發表一番鼓勵同學們加強體育鍛煉，增強體質，賽出水平 賽出風格的講話。接著會插一段文藝表演，有學校的舞蹈隊表演一段拉拉隊的熱 舞，就是去年「市長杯」開幕上她們表演的那一套，不過沒了人氣美女王薇和晉 靜。 這段文藝表演之後是運動員入場，所有參賽球隊根據年級班級數字從小到大 依次入場。 當所有參賽班級都站在球場上後，就輪到布挺上台代表全體運動員宣誓了。 開幕式進行了一半，晉靜在看台上略有些緊張的注視著從下面經過的球隊。 布挺顯然也在抬頭找她，當兩人的目光相遇之後，布挺伸出了大拇指，同時 還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晉靜放心了。前一天晚上她最後檢查的結果很令人滿意，布挺已經能夠熟練 得背出那段誓詞了。她剛才還在擔心這麼正規的場面會讓布挺緊張，現在看來阿 布很有自信呢！ 參賽球隊全部就位，布挺更是早就從隊伍裡面出來站在了主席台下。只等主 持人李靈宣佈運動員代表上台宣誓，他就走上去。 為了顯示自己的充分自信，他甚至都沒有把稿子帶在身上再看一眼。 「下面請運動員代表上台宣誓！」李靈讓開位置，台下頓時響起巨大的掌聲。 布挺邁步走上去，站在話筒前，看著下面那麼多雙眼睛。下午的陽光照射下， 他額角流下一滴汗珠，順著臉頰一直流到下巴。www.nilongdao.com/布挺張開嘴， 那滴汗珠晃動了一番，終於落了下來。 「我謹代表全體運動員宣誓：為了競技體育的光榮和所有參賽球隊的榮譽， 我們將以真正的體育競技精神參加『求知中學第二屆足球錦標賽』……」 晉靜鬆了口氣，這裡是最難的地方之一，因為是長句子，布挺經常背錯。 除了低低的嗡鳴聲，整個體育場內還算安靜。大家都在看著布挺，布挺甚至 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們每一道目光。他腦子裡突然嗡的一聲……自己背到哪兒了？ 下面是什麼來著？ 「……」這個停頓有些長。李靈奇怪的扭頭看上去，發現布挺仍然一臉微笑 的站在話筒前，看不出絲毫異樣。 布挺張開嘴，他完全記不得後面應該說什麼了。但是不能這樣冷下去啊，必 須要說些什麼。「……為了爭取勝利，我們將努力拚搏，奮不顧身，不擇手段… …「 胖校長剛剛端起茶杯喝茶，聽到這句「不擇手段」，「噗」的一聲，嘴裡的 茶水全都噴了出去。 布挺突然想到了一些片斷，「……在比賽中做到乘勝追擊，一不怕苦二不怕 死，頭可斷血可流，勝利不能丟！」他還用力揮揮手。「……飽含熱淚參加本屆 足球比賽！宣誓人，高二三班布挺。」說完他鞠躬下台。 沒有人鼓掌，也沒有說話，更沒有發出笑聲，因為大家都愣住了，完全沒明 白布挺這唱的是哪一出。布挺就這樣旁若無人的走下看台，回到自己的隊伍當中，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晉靜將頭深深埋下去，在心裡咒罵著不爭氣的阿布。果然不能太相信他的自 信！ 李靈反應最快，他一個健步衝上去搶下話筒，用非常激昂的聲音喊道：「我 宣佈！求知中學第二屆足球錦標賽正式開幕！大家解——散！」 運動員進行曲再次響起，掩蓋了響起來的笑聲和議論聲。求知的第二屆校內 足球賽就在這樣亂哄哄的情況下拉開了序幕。 正文 102. 倍受矚目的臧劍 揭幕戰沒有布挺、臧劍什麼事，高二三班的比賽是在第二天中午。揭幕戰高 三七班以3 ：1 戰勝了高一七班，雖然沒了張利，但是球隊的實力還是在那兒擺 著，不容小視。今年他們仍然是冠軍的有力爭奪者。 儘管布挺把陳濤的名字報了上去，賽前也通知陳濤記得帶球衣來參賽，但是 真到了比賽的時候，陳濤仍然只是坐在看台上，漠然看著在場邊熱身的前隊友們。 布挺向他招手，他裝作沒看見，然後把臉扭到了一邊。楊煒拉拉他：「算了， 他肯定不會來的。也只能讓劉輝做後腰了。」 楊煒語氣多有無奈，劉輝聽到了連忙站出來：「不、不要小看我，我已經不 是去年的我了！」他看了一眼布挺，隨後說道，「吹牛皮的不是一輩子都要吹牛 皮。」 有人不相信的發出了笑聲，布挺卻拍著他的肩膀說：「好啊，那這場比賽你 首發做後腰好了！」 劉輝很高興，在場邊躍躍欲試。 看台上的郭銘對於這些人興高采烈很不爽。如果不是他們，現在他應該在教 室裡面睡午覺。現在大中午的還要來操場曬太陽。「一群臭男生，踢什麼足球， 真沒出息！」他小聲嘀咕道。坐在前面的晉靜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把他嚇了一 跳。 「今天天氣哈哈哈！」他給晉靜打招呼，晉靜沒理他，又扭回去了。 郭銘在後面做了一個凶狠的表情。他不明白這個女孩子為什麼會對足球感興 趣，竟然是學校球隊的經理人。而且……最不能讓他容忍的是，她竟然和臧劍是 鄰居！那個除了踢球踢得好就一無是處的臧劍！ 論文采，自己高他何止一籌？論學習成績，倒數第一有什麼資格和自己相比？ 論長相，自己……不相伯仲吧。憑什麼，憑什麼他就可以和晉靜做鄰居？！ 踢球有什麼了不起的？總有一天我會讓晉靜發現誰才是她生命中的白馬王子。 這麼想著，他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暖洋洋的天氣，真是睡覺的好時候。 ※※※ 二三班的對手是同為高二的二班，他們的隔壁班級。去年連小組賽都沒有出 線的弱隊。這場比賽三班都認為他們應該大獲全勝，所有的看點都是臧劍會進幾 個球。 全校來看這場比賽的學生都只有這一個目的，高二二班是可憐的配角龍套， 主角只有一個——臧劍。 沒想到開場十分鐘不到，龍套們就給了主角所在的隊伍一個下馬威。對方一 腳毫無威脅的射門，因為布挺被阻擋了視線，判斷不及，造成足球脫手，趕來回 防的王亮剎車不及，將彈出來的足球撞進了自家球門！ 烏龍球！ 剛才還興高采烈的三班拉拉隊都傻了，倒是二班人在看台上高興的手舞足蹈。 萬眾矚目的臧劍還沒來得及發威，三班就已經一球落後了。 「這種球都能脫手！」李靈在看台上氣憤不平的罵道，「虧我陪他練了整整 一個夏天！」 坐在他旁邊的王薇為布挺辯解道：「楊煒奉行死守不出的戰術，九人場的禁 區可比十一人場的禁區小太多了，人都擠在那裡面，門將怎麼可能看到前面發生 了什麼呢？」 李靈當然知道這不能怪罪於布挺：「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看著自己的徒弟 輕易丟球，我就是不爽。他不像其他門將，無法保證穩定的狀態，這是最讓我擔 心的。門將……穩定第一啊。」 王薇掩嘴輕笑：「我倒覺得布挺同學很適合做門將呢。」 「為什麼？」 「因為他人來瘋。」王薇鬆開手，很開心的笑道。「對手越強他越來勁，相 反如果對手太弱，他反而提不起勁來。」 「說白了，就是我們可能創造奇跡，也可能陰溝裡翻船……究竟是先創造奇 跡，還是在創造奇跡之前就陰溝裡翻船那得要看運氣了。」李靈咂咂嘴。 「正確。」王薇做了一個「V 」的手勢。 「把球隊的命運賭在不可操控的運氣上，還真悲哀。」 兩人這邊議論的同時，那邊比賽已經重新開始。打入烏龍球的王亮顯得很沮 喪，對手很聰明，　選擇了他所在的地方頻頻突破，屢屢製造險情。 倒是劉輝的表現令人刮目相看。他甚至可以在對方兩個人的逼搶下從容把足 球護住再傳出來，要知道一年前他除了傻跑開大腳還什麼都不會呢。如果不是劉 輝的出色發揮，多次過來幫王亮防守，他這邊早就被人突成篩子了。 楊煒注意到布挺曾對劉輝說過的話：「一個暑假不見。怎麼變黑了？」 怎麼變黑了？ 劉輝的膚色確實比印象中的要黑了很多。高一的劉輝長的頗有「小白臉」的 風采，如今的他渾身黝黑，真像從非洲援助難民回來了…… 等等，自己這麼說布挺的時候，布挺怎麼反駁他的？ 「老子一個暑假都被教練拉著特訓，風雨無阻，兩個月的地獄生活啊！」這 是布挺的哀嚎，不過在楊煒聽來也是驕傲的哀嚎。 想來劉輝在這個暑假也和布挺一樣在刻苦鍛煉自己吧。 大家都在努力，只是為了證明自己。就像布挺曾經說的： 廢柴不是一輩子都只能做廢柴。 死胖子不是一輩子都只能做死胖子。 吹牛皮的也不是一輩子都只能吹牛皮。 布挺和劉輝都在用這種方法證明著，現在輪到自己了。 他走到場邊，大聲喊著：「適當前壓！不要都縮到禁區裡面。劉輝，你負責 組織進攻，盡量把足球送到臧劍腳下！」 領先了去年第二，高二二班肯定會信心爆棚，然後大舉壓上，希望能夠多進 幾個球。接受了「市長杯」洗禮的楊煒認為校內錦標賽這種程度的比賽，根本不 存在什麼戰術。大家都是瞎踢得，如果自己掌握了戰術就能輕易和對方拉開差距。 有幾個人會在這種比賽上用腦子思考問題呢？ ※※※ 雖然自己要負責為臧劍輸送彈藥，這讓劉輝有些不爽。不過楊煒是教練，這 也是為了全隊利益，劉輝這人聽話，就照辦了——並不代表他不會耍點小手段哦。 比如他會故意把球傳大那麼一點。你不是跑的快嗎？追呀！ 或者把足球傳到力量很大。你不是技術好嗎？給我停穩呀！ 你不是一直都比我厲害嗎？那就證明給我看看吧！ 劉輝閃開空當，咬牙將足球傳了出去。皮球如炮彈般飛向臧劍，他到很想看 看臧劍怎麼處理這力量堪比射門的傳球。 這種傳球——或者說射門——速度很快，輕鬆穿越了二班的防線。可如果不 能停下來什麼都白搭。劉輝是成心要給臧劍難堪。他知道看台上很多人放棄午休 的時間來看球，都是為了看臧劍的表演，他們中很多人根本不懂足球。 看到劉輝這麼傳球，楊煒在場下罵了一句：「笨蛋！哪兒有你這樣傳球的！」 眼看一次進攻機會就這樣被浪費了……臧劍站了出來。他背靠防守他的二班 球員，對方整場比賽跟他寸步不離，這次卻也給了他一個機會。 這麼難停的球為什麼還要停？直接射門就是了！ 他側對來球，死死倚住對方後衛，然後掄起自己的右腳，算準時機，當足球 飛到腳邊的一剎那。右腳如鞭子一樣快速抽中足球底部，身體同時轉身……半凌 空轉身抽射！ 力上加力，足球呼嘯著飛向二班的球門！ 門將毫無反應，因為球速太快，在他眼中只是一道風。掠過他的頭頂，也掠 過了頭頂的橫樑，撩起幾縷頭髮，飛出了底線，撞在後面的看台牆體上發出一聲 悶響。 看台上鴉雀無聲，大家都被這腳射門鎮住了。就連給臧劍傳球，故意搗亂的 劉輝也傻了。沒想到竟然還可以這樣處理他的大力傳球！ 「無論在什麼地方，無論什麼情況，都可以射門的前鋒……真不愧是毛叔磊 大力推薦的天才！」看台上一個帶著墨鏡的中年男子歎道。 「角度，力量，速度都堪稱一流，作為高二學生來說，太不可思議了。」在 他身邊，另外一個帶著墨鏡的謝頂中年男子用同樣的語氣歎道。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五星的教練魏士。」第一個中年男子瞟了一眼道。 「為什麼我不能在這裡？全冠的主教練楊劍卿。」謝頂男子目不斜視盯著球 場回答道。 兩人都明白對方來這裡的目的了。 「我可告訴你，臧劍是我們全冠看上的。」 「這話正是我要對你說的。」 所謂同行是冤家，何況同一座城市的兩支職業球隊關係都不好，要不怎麼有 火爆的「同城德比」呢？何況全冠主教練楊劍卿和五星的主教練魏士兩人是多年 積怨，可不單單是因為他們效力不同球隊的原因。畢竟大家都是在這個圈子裡混 飯吃的人，如果只是各為其主的話，沒有必要把彼此關係搞那麼僵。 據說，只是據說。魏士曾經是楊劍卿在全冠隊的助理教練，因為一些私人恩 怨，日積月累之下終於在工作中爆發了。魏士從全冠憤而出走，轉投全冠的同城 對手五星，更是激化了這種矛盾。楊劍卿當著媒體的面說魏士是一個唯利是圖的 小人，而魏士則反擊楊劍卿狂妄自大，根本聽不進不同意見，沒有容人之量，以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雙方對於這種辱罵都很憤怒，並且同時說要對簿公堂，當 然到現在好幾年時間了也沒見他們誰收到了來自法院的傳票。 每年這個城市的德比都是全國備受關注的比賽，因為總會出現各種火爆的場 面。兩人的這種矛盾更是隨著德比戰這個舞台被渲染到了極致。他們已經不滿足 於只靠口水來襲擊對方了，而是上升到了肢體語言的高度。去年的一場德比戰， 終場結束前雙方球員爆發了衝突，因為不滿全冠球員將任意球踢到隊友身體上， 五星的球員上前用拳頭討說法，造成大混戰。當時魏士就借上場勸架這個機會給 了楊劍卿一記黑腳，正好踹在他的屁股上。當時楊劍卿屁股後面一個腳印的照片 被登出來之後，讓他被嘲笑了很久。 別看五星是弱隊，每年都需要為保級而戰。可一旦有和全冠的比賽根本無需 動員，因此全冠輸給五星根本不能算爆冷，那屬於可以接受的正常範圍。 「別說我沒有提醒你。我們全冠在全國排名第四，擁有完備的青少年訓練設 施，每年還有和國外俱樂部的交流合作，以及歐洲拉練……作為任何一個腦袋正 常的人都知道應該選擇哪支球隊。」楊劍卿口氣很傲的說道。 「如果在這種強隊裡面一直跟著青年隊訓練比賽或者做一線隊那些大牌的替 補，我可不覺得對一位正在飛速成長的天才少年來說是件好事。」魏士反唇相譏。 這種形式的鬥嘴在每年兩場聯賽德比之前經常上演，兩位教練對此可謂駕輕 就熟。卻誰也說贏不了誰，最後還要去球場上分個高下。今天他們也知道站在這 裡鬥嘴毫無意義，最後的勝負是要看誰能成功說服臧劍加盟自己執教的球隊。 楊劍卿哼了一聲不再說話，魏士更是從始至終目光就沒有離開過球場。墨鏡 的鏡片反射著天空中的陽光，誰也不知道後面究竟是什麼樣的眼神。 ※※※ 臧劍這腳漂亮的射門自然引起看台上親衛團的尖叫和掌聲，也明確告訴二班， 他們能夠領先不過是走了狗屎運。論實力，三班比他們高上不止一倍！ 七分鐘後，三班成功扳平比分。臧劍的射門是不可阻擋的，儘管二班的門將 做出了撲救動作，但是足球還是比他更早鑽進了球門。這是一腳距離球門十五米 的射門，按照小場換算，已經在禁區外面很多了。足球彷彿被精確制導過的一樣， 從球門右上角鑽了進去。 這一刻，歡聲震天。 「好小子！」楊劍卿和魏士異口同聲讚道。完畢，他們扭頭對視一眼，又很 快轉了回去。 ※※※ 「我覺得本屆錦標賽的冠軍應該就是高二三班了。」王薇在為臧劍的精彩表 現歡呼過後，重新坐下來冷靜的分析道。 李靈對於女生這種善變的天賦覺得驚訝，前一秒熱情似火，這一秒冷靜如冰。 「呃……何以見得？」他期待王薇說出很有建設性的話出來。 「就憑這學校內沒有人能攔住阿劍的射門！」 李靈歎口氣，說到底都還是一個狂熱的追星族嘛。他決定找點茬：「未必， 我看就有一個人能攔住他的射門。」 「你是說布挺同學？我承認他很努力，但是阿劍是天才呢！天才和凡人的差 距是努力也彌補不了的。」王薇所在的重點班裡的學生在其他普通班學生們眼中， 都可以稱為學習天才了，但是這裡面仍然有真正的天才是凡人的分別。那些成天 都在班級裡埋頭苦學的人無論如何努力，卻都不能考上全班前五。而有些人平時 根本看不到他們努力，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無論有什麼學習外的事情都不能影 響他們的成績……就比如王薇她自己。 李靈對王薇這套說辭很不滿，因為他不是天才，沒有義務為天才維護他們的 地位。「那倒未必。可惜他們是一支球隊的，不管班隊還是校隊。否則我真想看 看有朝一日他們對決的場面。」 說這話的他抬頭看到對面看台上兩個戴墨鏡的中年男子，他知道他們是誰。 總有一天，臧劍會成為職業球員，這是肯定的，除了職業足球他沒有其他出 路。 而布挺呢？誰知道他會做什麼……但肯定不是職業門將。 他默默地看比賽，不再說話了。 ※※※ 這場比賽最終以三班4 ：1 大勝二班告終，臧劍再次光耀全場——這話在過 去一年裡已經不知道被重複了多少遍——一個人包攬三班全部四個進球，賽後所 有人都在討論那四個進球，就連他的對手都心悅誠服，在比賽後跑來拍著他的肩 膀稱讚他。 這種魅力可不是一般強者可以做到的。 比賽結束之後看台上的那些學生不願離去，都還在喊著臧劍的名字。 這一幕讓看台上的兩位中年大叔看到之後，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也許真的看到了一塊瑰寶呢？他們在離開這所學校的時候都在心裡這樣問自 己。 855858高速電影在線看別光看小說了，來下一些超級精彩的鈴聲吧滄海鳳歌 新做，超越崑崙！蔡駿蝴蝶公墓，恐怖大王最新作品！ 正文 103. 我要踢足球 現在的求知中學校內，還有能阻擋高二三班的球隊嗎？答案是否定的，沒有。 臧劍展現在全校觀眾面前的是一個全新的臧劍，一個和去年完全不同的強力 前鋒。 只要球到了他腳下，幾乎彈無虛發。甚至有人開玩笑說，就算三班不設門將， 都能贏球。 讓李靈高興的不是臧劍的進球數，而是他在戰術配合上比去年進步了許多。 只靠看錄像就能到這個地步實在了不起，不愧是天才。 雖然臧劍的表現讓李靈感到欣慰，但是這屆杯賽整體情況卻不能讓他滿意。 他原本希望通過這屆比賽觀察高一球員，補充校隊的實力，沒想到兩輪比賽 下來，能入他眼的也頂多進來打替補，能擔當主力的人至今未見一個。 他們並沒有因為爆冷擊敗七中就成為了人氣熱點，相反，據說七中這個學期 又湧進一大批優秀的球員，就連華西中學這種前兩年的暴發戶都能夠吸引不少優 秀學生球員就讀。偏偏自己學校擁有全市唯一的最好的天然草皮球場，卻仍然無 人問津。擊敗一支強隊就能讓自己也變強，還能提高身價的情況沒有發生，他們 在明年的「市長杯」可能還是眾人心目中的墊底球隊。 要知道張維那丫頭可是報道了他明年的目標是奪冠，雖說這是他被誘騙後說 出的話，但是已經宣傳了出去，如果小組賽就被淘汰，面子丟的可就大了。但球 隊招不到優秀的新人，無法補充新鮮血液，他有什麼辦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看著一片空白的筆記本，李靈歎口氣。王薇也不能隨時陪在自己身邊了。畢 竟要高考，學習任務加重，已經不是校隊經理人的她沒有義務場場比賽都到現場 來看，只有高二三班的比賽她是每場必到的，因為有臧劍。 去年還參賽的，高二一班的羅威今年也沒有參賽。李靈覺得有些可惜。雖然 技術不怎麼樣，但是可以練，關鍵那身體素質太好了，是可塑之材。 另外一個讓李靈倍感遺憾的人是高二三班的陳濤，比羅威好的地方是他還算 會踢球的，和羅威一樣的是身體素質，羅威勝在爆發力強，而陳濤勝在耐力持久。 他看了去年高二三班全部比賽，除了最後一場比賽，他還從來沒有看到陳濤 在場上出現跑不動的情況，而且這是在他全場不停奔跑的情況下的成績。高一的 布挺什麼都不懂，守門是不折不扣的菜鳥，他們憑什麼一路打進決賽？除了臧劍 在前面的進球之後，就是靠陳濤在禁區外面不知疲倦的奔跑和攔截，他以一己之 力在布挺前面築起了一堵牆。可惜不知道為什麼今年他不再參賽了，雖然三班報 上來的名單中有他的名字，前兩場比賽李靈卻都只看到他一個人孤獨的坐在看台 上。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兩個人都沒有參賽呢？ ※※※ 安靜的教室中響起一陣桌椅挪動的響動，沒人抬頭，他們都習以為常了。這 是班裡的運動健將又要去訓練的信號。 羅威收拾好書包，然後提起放在桌下的運動包，起身走出了教室。市裡的中 學生運動會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開始了，他這段時間天天都要往省體育中心跑。 出得教學樓，從體育場方向傳來一陣歡呼聲，肯定又是哪個班級的球隊進球 了吧。 羅威站在花壇邊看過去，卻什麼都看不到。都被圍牆圍住了，能看到才見鬼 了呢。他收回目光，向學校大門走去，心中竟然還有絲不捨。 這段時間足球是全校唯一的話題，臧劍是話題中的話題。就連班裡那群只知 道學習的女生都在興致勃勃的談論臧劍如何如何帥氣。這讓羅威聽了十分不爽， 但凡入校就有一個規矩，男生不能留長髮，憑什麼只有臧劍這麼特殊？一頭飄逸 長髮成了吸引女生最有力的武器。自己頓時在外形上就落了下風。 如果不是這個臧劍，本來學校的風雲人物應該是他。等他參加完中學生運動 會，手捧一百一十米欄冠軍金牌回到學校，在升旗儀式上接受全校學生的仰視， 那感覺就好像三伏天躺在冰塊包圍的池子裡吃冰淇淋一樣爽。 等著吧，等著吧！等我回來，就讓胸前的金牌晃花你們這些勢利小人的眼！ 看是你臧劍一個全校冠軍厲害，還是我這個全市一百一十米欄冠軍厲害！ 騎著心愛的捷安特跑車，羅威到了省體育中心。還沒等他進門，就聽到從裡 面傳來了歡呼聲，這聲音和自己在學校聽到的那個何其相似！ 省體育中心平時是很冷清了，除了幾個專業運動隊在這裡訓練之外，沒其他 人來了。聽到裡面如此熱鬧，羅威有些奇怪。繞過停車場，向大門走去，剛剛走 到門口，就看到綠油油的草皮上有幾個穿著黃色球衣的人跑過。 這場面羅威很熟悉，去年他也這樣在綠茵場上奔跑來著。 「足球比賽？」羅威覺得奇怪，很少對外開放的省體育中心什麼時候也做起 這種開門生意來了？當他走進運動場，視野豁然開朗。球場上雙方球隊正在比賽， 而且這兩邊的球衣他都不陌生。身穿黃色球衣的正是本地最有名的職業球隊全冠， 而那身穿黑色球衣的則是被求知在「市長杯」上淘汰了的七中。 職業隊和高中球隊的比賽，這是怎麼回事？ 羅威驚訝地看著場上，旁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全冠青年隊和七中的熱身 賽，今天的體育場被他們租用了。」 「教練？」羅威扭頭看到自己的跨欄啟蒙教練正靠在一堆體育器械上，雙手 環胸注視著場上。 「臨時租用的，所以來不及通知你。」鬍子拉碴的中年男子走上來，與他並 肩站住，「七中的教練毛叔磊是以前全冠的主教練。」他指著斜對面那個白髮蒼 蒼的老頭子，「據說是他聯繫的這場比賽。」 羅威順著看過去，這個人他很熟悉了。那場「市長杯」的比賽他也在現場看 了，當時球隊勝利之後全場的慶祝場面讓他久久難忘。 也許就算自己拿到了全市跨欄的金牌也比不上那一場球賽的勝利吧？他心裡 突然湧起這麼一個念頭。 不管劉翔再怎麼風光，跨欄的群眾基礎也肯定沒有足球來的廣大。雖然中國 足球環境很糟糕，但真心喜歡足球的人還是不少。再說中國足球大環境關中學生 足球比賽什麼事？他們這麼執著的踢球只是因為喜歡踢球，有幾個是希望通過踢 中學生足球比賽踏上世界球星之路的？ 抬頭看看觀眾席上的那些七中拉拉隊，只是一場熱身賽而已，竟然有這麼多 人來看！自己的訓練從來都只有他和教練兩個人，頂多算上同一塊場地上練其他 項目的人，真是冷清的可以。 「今天不練了？」 教練指指在跑道上來回做熱身折返跑的雙方球員說：「你看能練嗎？」 「教練，你說我每天都刻苦訓練，能練到劉翔那個高度嗎？」他突然又換了 一個問題。 「世界冠軍？」教練一怔，「這個……羅威，你是我見過同齡人中最出色的。 不夠劉翔的成功不光光是刻苦訓練就能做到的，還有很多機遇，是綜合作用 的結果……「 「這麼說就是我一輩子都達不到他那個成績咯？」 「咳咳！話也不要說的這麼死。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不過如果你從小就進 入專業隊進行訓練，而不是還要兼顧學業的話，也許能夠做到吧。」 「你真不會安慰人啊，教練。」場上傳來了雙方球員的吆喝聲，羅威將目光 重新投向那裡。一年前他也在這種地方做著一樣的事情呢。「放棄學習肯定不可 能，我當初跟著你練跨欄，還不是因為我老爸聽說中考高考可能加分。我也不打 算做一個專業運動員，像我這麼聰明的人，做專業運動員簡直就是和諧社會的損 失。」 「嘿！吹牛不上稅啊！」兩人經常在訓練中開這種玩笑，教練不以為意。 「好，我決定了！」羅威突然說。 「決定了？」 「嗯，高中還剩兩年時間，我決定改行踢足球！」羅威認真地說。 「……你又在開玩笑嗎？」 「絕不是玩笑，教練。我覺得跨欄實在太沒前途了，既然成為不了世界冠軍， 我還這麼努力訓練做什麼呢？」 「難道你去踢球就能成為世界冠軍了嗎？」教練有些生氣的反問道。自己一 輩子從事的項目被徒弟評價為「實在太沒前途」，是人都會生氣的。 「當然不能，但最起碼可以用來博得女生的歡心。」羅威一本正經得說著毫 不正經的話。 「你……我不同意！」 「嘿嘿，你不同意也沒辦法。我不來訓練就是了，看你怎麼辦？」 「哼，別以為我治不了你小子。我一個電話就能讓你老爸知道他的兒子為了 泡妞而放棄練了四年的跨欄，改去踢球。」教練歪著嘴笑道，那表情要多陰有多 陰。 「不要這樣嘛……」羅威口氣軟了許多，「那樣我肯定會被我爸揍死的，你 和他是老朋友了，又不是不知道他什麼脾氣。」 「你知道這層關係就好。」教練語氣頗有得意。 「要不這樣吧？我們大家各退一步好了。你知道求知到了高三就不准參加『 市長杯』這種比賽了，所以我只踢高二一年球，到了高三我九老老實實的回來跟 著您訓練。」 「你以為這是買菜嗎？還討價還價……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教練把 頭搖得像撥浪鼓。 「喂，大叔！不要逼我哦！你信不信，我等會兒騎車回家不慎陰溝翻車，摔 傷一條腿兩條腿的，到時候我踢不成足球，你也別指望我幫你在運動會上拿牌， 咱們大家一拍兩散！」羅威惡狠狠地說道。 「你敢！」教練急了。 「我為什麼不敢？既然你知道我老爸什麼脾氣，你也應該知道他的兒子是什 麼德行。咱就是那光腳不怕穿鞋的！」羅威硬著脖子，擺出一副寧死不屈的POSE 斜眼看著自己的教練。 教練看了他半天，終於歎口氣：「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的決心了。反正如果 我不讓你踢球，你就不會讓我好過。」 羅威很高興：「你知道就好了，大叔。」 「不許叫我大叔！這樣吧，我也讓一步好了。同意你去踢球，但是期限並非 到高二結束，只要你所在的求知中學在『市長杯』上淘汰了，你就要給我乖乖的 回來練跨欄。」 這就是你所謂的讓步？羅威正打算在心裡痛斥教練「奸詐」，突然轉念一想 ：求知中學足球隊的目的是什麼？就是「市長杯」嘛。如果「市長杯」上被淘汰 了，自己想踢也沒地方繼續踢了，也就只能回來練跨欄。倒也合情合理。只是自 己能夠踢多久完全在於球隊能夠走多遠了，這麼一來自己和球隊成了一根繩的兩 只螞蚱。真是太不保險了，萬一小組賽就被淘汰了，自己豈不是很丟臉，回來肯 定會受到大叔的嘲笑。 「好吧。」羅威勉強答應了，不過他又追加了一個條件。「我答應你的條件， 但你不能把這事情告訴我爸和我媽。他們如果問起你，就說我還是在你這裡練跨 欄。」 教練點點頭：「讓我為你而撒謊，作為回報，你所在的球隊就早點輸球吧！」 看台上再次響起歡呼聲，這次比他剛剛進門時聽到的還要大。場上身穿黑色 球衣的七中進球了，在慶祝進球的正是他們的頭號前鋒閻飛宇。作為業餘球員攻 破專業門將把守的大門確實是一件很令人驕傲的事情，看台上的拉拉隊手舞足蹈， 高聲呼喊著閻飛宇的名字，他們認真的態度彷彿這不是一場熱身賽，而是正式比 賽。 「幾比幾了？」 「這是第一個球。」教練回道。 竟然能夠領先全冠的青年隊，這七中的實力究竟有多恐怖呢？羅威現在想起 自己的學校能夠戰勝他們，說不定真的是靠運氣呢。不過和對臧劍沒好感一樣， 他對進球的閻飛宇一樣沒有好感，因為他也長的比自己帥。 既然今天沒有訓練任務，以後他也不用來，不如早點回家。羅威提起運動包 轉身向大門走去。 「咦，要走了？不再看看？這可能是你們未來的敵人哦。」 「不了，沒什麼好看的。對了，記得幫我應付我爸啊！」站在門口羅威對教 練揮揮手。 「我盡力而為，能隱瞞多久還要看你小子的造化。」教練道，「另外，我有 一個問題……你去踢球真的只是為了泡妞？認真回答我。」 教練目光直視，盯著羅威。 羅威勇敢的迎上這道目光：「認真地說，當然不是。」 「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中國足球的崛起！」 冷不防一枚標槍飛來紮在他身邊的塑膠跑道上：「滾！」 「哇！有話好好說嘛！」羅威看到教練轉身又舉起一枚標槍，連忙拿出一百 一十米欄比賽最後衝刺的速度，轉瞬間跑沒了影。 ※※※ 高一三班在前兩輪比賽都戰勝了對手，他們已經提前出線。和去年跌跌撞撞 的成績相比，今年真可謂在雲端。於是第三場比賽就成了無足輕重的表演賽，大 家都心情愉快地等著看臧劍如何表演更多更漂亮的進球。 只有晉靜不這麼想。她盯著三班的球員名單出神，既然陳濤被報了名，那麼 他就不應該在比賽的時候還出現在看台上。 打掃完衛生的陳濤正在收拾書包，這教室裡只剩他一個人了。同一個小組的 其他人在打掃完各自得那一畝三分地之後把工具隨便一扔就跑了，一個個還不忘 叮囑陳濤幫他們收拾好。 當他將書包背上轉身的時候，略有驚訝地發現晉靜站在門口。 「我能和你說幾句話嗎，陳濤？」 晉靜是長的很有特點的美女，在高二三班也能算是班疇耍具e鬲茬摹峚盒 旌退簅W安煥耄w蘭譜非笳叨寄艽詠淌頤趴諗諾鉸г鹿慍　５珘顐運鉥孛{魏 蝸敕□偌姚素伓嘈牛絮賃瑑H蚪補室飭糲呂春妥約旱Е老啻Γ物N`訟蛩 陲髡瞴Hbr /> 「有什麼事嗎？」陳濤又將書包放了回去。 「嗯，我有個問題一直搞不懂，所以來問問你。」 「什麼問題？學習上的就免談了，我成績可沒你好呢。」和美女單獨相處終 歸是心情愉快地，陳濤也有心思開點小玩笑，他還順便拉開凳子坐了下去。 「不是學習上的問題。」晉靜也笑道，「我只是想問問你，為什麼你不肯參 加學校的球賽呢？」 陳濤的臉色頓時變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口氣變得很不友好：「這是我個 人的問題，和你無關。」 「怎麼無關？你是我們班的一員，這是全班都參與的比賽，那些不上場的人 都在為球隊加油，只有你每場比賽都躲在角落裡……」 陳濤不願意被人像對待罪犯那樣對待自己，他提起書包就要走。「有我沒我 都一樣，反正他們肯定能拿冠軍。」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也是球隊的一員啊！去年比賽的時候你不是很努力 的嗎？去年參加比賽的人都還在努力，只剩你一個人而已。回來吧，球隊需要你！」 見陳濤這麼說，晉靜有些焦急。 「你很煩啊！」陳濤也生氣了，他沖晉靜吼道，「要不要踢球是我的事情， 你這麼操心做什麼？」他摔門而出，甚至沒有看到就在門外拐角處的布挺和臧劍。 因為陳濤對晉靜的惡劣態度，臧劍本向衝上去教訓他一番的，卻被布挺抱住 了。 晉靜一個人坐在教室裡，噘著嘴很委屈。布挺聳聳肩：「看吧，我給你說了， 他肯定不會答應回來的。你這是做無用功，就算你讓王薇來勸他，也沒用。」 「可是……我只是希望去年還在一起踢球的你們，今年也能在一起，一個都 不少。」晉靜低沉著聲音喃喃道。 之前她信心滿滿的對布挺說，憑借自己女生的身份一定可以成功說服陳濤。 沒想到卻是這個結局，陳濤一點面子都不給她留，讓她很受傷。布挺看著晉 靜現在的樣子，出聲安慰道：「算了，你只是在一廂情願而已。他踢不踢足球別 人怎麼說都沒用，回去吧。再說，有阿劍在絕對不會有問題，是吧？」他拍拍臧 劍，示意他應該出聲了。 「沒錯，只要有在下，就一定能獲得冠軍！這一點，請晉靜姐毋需擔心！」 臧劍雙手抱拳道。 看著臧劍認真的表情，晉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情略微好了些。不過想到 那個匆忙離去的背影，她還是在心裡歎了口氣。 ※※※ 陳濤的家在學校附近的一座「都市村莊」中，這裡原本是農村，城市發展迅 速佔了他們的耕地，有人選擇搬走，大多數人留下來，靠開商店做小生意，或者 出租房屋謀生。也因此各家各戶自己修建的三層小樓在狹窄的小巷旁鱗次櫛比， 一進來就好像身處迷宮。真讓人懷疑如果中間的房子發生火災，消防車能否開得 進來。 隨著吱呀和匡啷啷的聲音，一扇塗了紅漆的鐵門被推開。陳濤將自行車停在 天井中，然後精製跑上了三樓。 「濤啊？濤？」聽到聲音跑出來的媽媽卻只看到孤零零的自行車。「馬上就 吃飯了，你還跑上去做什麼？」 「我不餓！」陳濤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他確實不餓，他甚至還有多餘的精力迫切需要發洩出去。胸膛內就好似有一 座活火山，紅色滾燙的岩漿不斷沖湧激盪，希望找到噴發的出口。 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是自己樓房的頂部，四條水泥柱，幾片石棉瓦搭成的簡易 棚子下，一根粗壯的梁木橫穿其上，在它的下面則吊著一個自製的沙袋。 陳濤凝視著眼前幾乎有半人大的沙袋，然後一拳轟了上去，沙袋稍微晃動了 一下。跟著又是一拳。 每當他有煩悶的事情，他就會上來這樣發洩。別看他身高不高，渾身都是肌 肉，這可是從小就鍛煉的結果。 現在他就很煩悶，自從在學校被晉靜刺激了之後，胸中就很憋屈。 媽的！踢球有什麼了不起？我就是不想踢球，你們能拿我怎麼辦？！我憑什 麼要為了你們幾個人的希望就去踢那該死的足球？二十幾個人在那麼大的地方圍 著一個皮球轉悠，半天都進不了球有什麼意思？我真是腦殼燒包了，才想要參加 什麼校內聯賽，結果得到了什麼？失敗，輸的乾乾淨淨！ 彭！ 噗…… 轟！ 陳濤猛地一拳擊出，吊著沙袋的繩索猛然斷裂，沉重的沙袋掉在樓板上，發 出一聲悶響。 就算沙袋已經被他打落，陳濤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改用腳瘋狂的踢向地 上的沙袋，就好像在踢一頭死豬，或者……一隻皮球。 如果不能贏，比賽還有什麼意思？重在參與那是千古謊言！沒有人想輸，沒 有人願意成為勝利者的陪襯！我不甘心！我決不甘心！ 踢累得陳濤一屁股跌坐在地，氣喘吁吁的看著地上被他踢破的沙袋，沙子撒 了一地。 聽到響動的爸爸走上來就看到這一幕。他皺著眉頭問：「什麼事什麼人讓你 這麼生氣？」 陳濤從地上爬起來，抓起書包甕聲甕氣地說：「我自己。」隨後埋頭走了下 去。 爸爸看看自己兒子的背影，又看看一片狼藉的腳下，看來自己又要花功夫重 新做一個更結實的沙袋了。 ※※※ 三班的第三場比賽確實輕鬆無比，楊煒甚至有了鍛煉隊伍的那份閒心，他撤 下了幾名主力球員，派上平時上不了場的替補，讓他們也在全校同學面前露露臉。 這個決定頗得人心，反正有臧劍在，這樣的陣容也輸不了球。 事實確實如此。臧劍繼續著他完美的演出，幫助三班大勝對手。但晉靜已經 不關心這場比賽的結果了，她在意的是陳濤這次依然坐在看台上，一臉冷漠的看 完了比賽。就算全班同學都在為臧劍的進球歡呼，他也依然沒有起身做任何動作。 晉靜在心裡歎了口氣。也許阿布說的對，他早就放棄足球了，或者根本就沒 有說過要繼續踢球。自己果然是一廂情願。 但不知道為什麼，當她扭頭去看陳濤的時候，發現在歡呼的人群中，那個冷 漠的身影很可憐。 ※※※ 從小組出線的三班成了冠軍最有力的爭奪者，不過首先他們要戰勝一個老對 手。 高三七班和高二三班在四分之一決賽中相遇，這是去年冠亞軍決賽的重演， 但是究竟會是什麼結果呢？ 三戰全勝，進球最多的三班上下對這場比賽都非常樂觀。他們早就不是當年 輸球的吳下阿蒙了。甚至有人喊出了要復仇的口號。 「雖然我們退出了校隊，但是不代表我們就會輸給你們。現在我們還可以抽 空給你們上一課的。」比賽前，任少凱對布挺這樣說。 比賽中他們也確實這麼做了。原本順風順水的三班遭到了超出想像的抵抗和 反擊。因為和臧劍他們在一起訓練了將近兩個學期，七班很多人對於臧劍、布挺、 楊煒都非常瞭解，深知他們的能力特點，所以才能有針對性地遏制他們。所謂知 己知彼，百戰不殆。 一旦臧劍被人看死，三班就像沒了炮彈和汽油的坦克，一塊大號廢鐵而已。 這場比賽吸引了全校的目光，有懂球的人稱之為新老全校霸主交替的標誌性 比賽。這麼熱鬧的比賽，看台上肯定少不了那兩個戴著墨鏡的中年男子了。 「哼，不是臧劍不行，而是他的隊友太差勁了，根本不能提供有效支援。」 謝頂的五星隊教練魏士冷哼道。他對於現在場上的形勢很不滿，本來期望看 到臧劍繼續發威，沒想到他輕而易舉就被人限制住了，對方不過是把盯防他的後 衛從兩個人提升到了四個人而已。 「沒錯，如果換作我們全冠，就能給他提供足夠的支援。好球員也要有好的 隊友才能發揮水平。」旁邊的全冠隊主教練楊劍卿接道。 魏士不滿的瞟了對方一眼。這擺明就是在說他們全冠是強隊，有好的球員， 而五星是弱隊，臧劍去了只能埋沒人才。 儘管如此自己也只能自認倒霉，誰讓五星確實實力不如全冠呢？誰讓自己嘴 賤在知到楊劍卿在身邊的時候還這麼說呢？ ※※※ 進攻打不開局面的後果，就是被對方圍著狂轟濫炸。任少凱和蘇偉怎麼說也 是以前校隊的主力攻擊手，雖然在市裡不吃香，但是在求知中學足夠橫著走八百 回了。 布挺和劉輝都很吃力。尤其是劉輝，作為後防線前的一道屏障，他不停的從 左跑到右，從右跑到左，被七班的傳球調動的手忙腳亂。 這樣疲於奔命是很危險的，誰也不知道被搞暈頭的他什麼時候就會犯下致命 的失誤。也許是一次漏人，也許是一次解圍失誤……卻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那樣一 個結果。 任少凱在邊路帶球的時候突然一個變向斜插中路，防守他的劉輝倉促轉身卻 因為用力過猛摔倒了地上。突破的任少凱選擇了直接射門，所幸布挺注意力很集 中，將這腳射門撲了出去。 「劉輝！你在幹什麼？這麼輕易就讓他……喂，你怎麼了？」布挺奇怪的看 著倒在地上的劉輝，他捂著腳踝顯得很痛苦。 王亮跑過去，看了看劉輝，然後回頭大聲喊道：「他腳踝崴了！」 看台上三班的人都緊張的站了起來，聽到這話，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氣。 李靈直接從看台上跳了下來。這是錦標賽舉行以來第一例受傷的事情，他可 不希望被人拿來作為攻擊他的借口。跑到場上察看了一下劉輝的傷勢，然後對旁 邊的三班人說：「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送他去醫務室！」 「我……我沒事！」劉輝還在強撐，他咬牙道，額頭卻已經因為疼痛滲出了 汗珠。 「靠，少廢話！你懂還是我懂？送醫務室，你們準備換人吧！」李靈大手一 揮，在場邊的三班替補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把劉輝抬了下去。 「換人？」楊煒愣了。替補球員都跑去抬劉輝去醫務室了，現在身邊一個可 換之人都沒有。何況……劉輝這個位置特殊，壓根就沒有同樣位置的替補。那可 是中軸線啊，不是隨便換上一個阿貓阿狗就能替代的，承上啟下，防守助攻全都 靠他了。 「愣著幹什麼，換人啊！」李靈對楊煒說。 「我換什麼啊……」楊煒示意校隊教練看看自己身邊，「根本沒有可換的人！」 ※※※ 坐在看台上的晉靜感到自己有人從自己身邊走過，她把目光移過去的時候卻 什只看到一個頭頂消失在台階下。 場邊的李靈在教訓楊煒這個教練做的太不稱職了。「這麼重要的位置你竟然 沒有安排替補？你找死啊！」 「這……這能怪我嗎？」楊煒覺得很委屈。他們準備了替補，但是替補不來 有什麼辦法？ 場上的裁判不耐煩了：「三班的，到底換不換人？等著你們呢。」 楊煒打算陪著笑臉讓對方寬限一下時間，他再想想辦法。身邊冷不防響起一 個聲音：「換人，我上。」 陳濤將外套甩在地上，露出了裡面紅色的中國國家隊球衣——那是三班的隊 服。 楊煒愣住了，布挺則看著他們的體育委員，呵呵的笑。「這下人齊了！我們 的目標是全校冠軍！」他揮舞著拳頭大聲喊道。 對他誇張的肢體語言，看台上又爆發出一陣哄笑聲。晉靜也笑了，並非嘲笑， 而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一個都沒少，真好。 104.勝負已定 陳濤的上場讓三班原來的局勢發生了轉變。和劉輝相比，他更強壯，更能跑， 防守更凶狠。雖然很長時間沒有踢球了，但是絲毫沒有表現出生疏。上場就給了 任少凱一個下馬威。 當時任少凱打算故技重施，從外線向內側突然斜切，陳濤橫身過去，球從他 身邊滾了過去，任少凱正好一頭撞上，陳濤只是晃了晃，他自己反而摔了一個四 腳朝天。 看台上響起一陣哄笑，任少凱摔倒的動作太滑稽了，就好像撞倒一堵牆。 陳濤沒笑，他回頭叫人過來排人牆，他知道自己犯規了。果然，主裁判的哨 音在笑聲中響起，判給了二七班一個在禁區斜對角的任意球。 重新回到看台上的李靈對身邊的王薇說：「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看重陳濤了 吧？」 王薇點頭：「和劉輝比起來他身體更強壯。」 「不單單是這一點。身體比他強壯的人也有，但他知道什麼時候犯規。」 「犯規也算優點？」王薇不解。 「當然！當然算。」李靈使勁點頭，他是後衛出身，對於防守可謂最有發言 權。「看一個防守球員是否優秀，除了技術身體之外，最重要的素質就是意識了， 犯規也是防守意識的一種。即使恰當的犯規不光能夠阻擋對方的進攻，還能打亂 他們的進攻節奏，激起對方的火氣，讓他們變得焦躁，讓比賽形式向著我們期望 的方向發展。當然，這些都是在職業比賽裡面的東西，學生比賽，一個不注意， 犯規就會導致群毆……但是陳濤很聰明，他知道什麼時候犯規，用什麼樣的犯規。 想想去年的校內聯賽決賽，三班就是利用犯規戰術阻擋了很久七班的攻勢。 雖然戰術是楊煒提出來的，但卻是陳濤帶頭執行的。「 聽李靈這麼一說，王薇恍然大悟：「犯規還這麼有名堂，我以前一直認為犯 規不是什麼好東西。」 李靈扭頭對王薇嘿嘿一笑：「足球場上出現的任何東西都有存在的道理，在 很多人看來深惡痛絕的犯規也有它的作用，也是戰術的一種。就看人們怎麼用了。 說實話啊……作為一個後衛，當我下腳鏟向前鋒的時候，我從不同情他們… …「 說這話的他看著前方，卻沒有把焦點落到球場上。 王薇咂咂舌：「你真殘忍啊！」 「後衛嘛，對敵人寬容就是對自己殘酷了。所以我喜歡陳濤那種類型的球員， 非常符合我心目中優秀防守球員的標準，所以這次說什麼我也要把他拉進校隊， 絕對不會再放跑他了！雖然這樣說對受傷下場的劉輝很不公平，但是現在既然他 復出了，劉輝就算能進校隊，也只能做替補了。」 ※※※ 七班的任意球直接飛出和底線，沒有對三班的防守造成任何威脅。 就連布挺都能感覺到，陳濤上場之後他自己都沒有那麼吃力了。劉輝雖然很 努力卻還是應付的非常狼狽，可是陳濤只憑幾個犯規就瓦解了對方的攻勢，實在 了不起。 怎麼說也是去年的主力球員，六場比賽鍛煉下來的，和劉輝這個初哥完全不 一樣。 陳濤踢球不太喜歡大聲喧嘩，和布挺沒事就咋呼不一樣，他總是悶頭踢球， 悶頭犯規。就算自己被吹犯規也不怎麼出聲抗議，除非布挺又耍寶了，他作為體 育委員兼球隊隊長還多少說幾句。現在他不是球隊隊長這些事情自然也懶得管。 於是大家看到一個沉默的後腰幾乎憑一己之力讓蘇偉和任少凱的輪番衝擊多 次無功而返，偶爾有漏過去的都讓布挺輕鬆接收。 形式只是因為一個人就改變了。 任少凱看著陳濤對身邊的蘇偉歎氣道：「去年的他們還是任我們蹂躪的……」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嘛。」蘇偉笑呵呵，一點都沒有因為形勢被逆轉而 頭疼。「布挺都成長了那麼多，其他人怎麼可能一點變化都沒有？」 「嗯，其實我們沒有必要參加這比賽的，很多高三班級都沒報名。」 「只是……雖然我們退出了校隊，但我還想為這支球隊做點事情。」蘇偉還 在為去年退出比賽而遺憾，如果繼續踢下去誰知道會是什麼樣呢？說不定最受拿 到冠軍獎盃也不一定。和他一樣的還有任少凱，雖然那天說出了放棄比賽的話， 不過以後經常還會想起來，然後在心裡一遍遍的幻想——如果沒有受傷，沒有缺 陣，大家都用最好的狀態出戰之後的比賽會如何？他們原來的對手都打進了決賽， 他們也一定可以。 「我答應參加比賽可不是為了校隊。」 「那你是……」蘇偉奇怪的扭頭看著任少凱。 任少凱將球衣的袖子挽到肩膀上：「當然是為了衛冕冠軍的榮譽和驕傲！不 要以為換上一個後腰就可以翻盤了，讓我們給他們一點厲害瞧瞧！」 ※※※ 就在三班和臧劍的支持者認為七班已經強弩之末，不會再有威脅的時候，他 們突然發力。 任少凱和蘇偉作了一個成功的二過二配合，繞開了陳濤和王亮，然後由任少 凱帶球殺入禁區，面對倉促出擊準備不足的布挺冷靜矢射，足球從他的腋下鑽過， 滾入球門！ 七班終於打進一球，現在他們1 ：0 領先高二三班！ 進球後的任少凱激動地脫掉了上衣，在眾多女生和男生的尖叫聲中狂野的裸 奔。球場的氣氛頓時被他這個進球後的慶祝動作掀到了一個高潮。 他跑到自己班級的看台下，不停的揮動著拳頭，手中攥著的球衣也隨之搖曳， 彷彿迎風飄揚的旗幟。 這場比賽的第一個高潮終於來臨。 ※※※ 看待自己的球門被洞穿，布挺懊惱得把滾出來的足球又一腳踢進了球門。一 個疏忽，只是一個疏忽而已，就被他們進了球！ 蘇偉笑嘻嘻的對他擺擺手：「注意力不夠集中哦！」 面對這種老好人似的臉，布挺卻怎麼都發不出火來。畢竟上半年大家還在一 起並肩作戰過的。 楊煒在旁邊大聲喊道：「不要緊，只是一個球而已！我們還有阿劍在！」 這話彷彿一針強心劑，給原本還垂頭沮喪的三班人提供了信心。所有人都在 想：對呀，我們還有阿劍在，一個球的落後算什麼？ ※※※ 看台上。 「阿劍就是臧劍吧？嗯，只是提到他的名字就能讓隊友們恢復信心，果然了 不起。」 「這才是天才球員，無論從技術還是精神來說都是天才！」 兩個戴墨鏡的中年男子互相對視了一眼，又把臉扭開了。 ※※※ 因為沒了張利，七班的門將不能令人放心，所以只要臧劍有機會射門，進球 的幾率就會大增。問題在於充分瞭解臧劍威脅的七班排出了最誇張的防守戰術— —九人制的比賽，四個後衛，還全都去盯防臧劍。 何謂「盯防」？就是四個人像看到蛋糕的蒼蠅一樣，從頭至尾什麼都不管， 就圍著臧劍身邊轉，嗡嗡嗡，嗡嗡嗡的。蘇偉給他們交待的就是這樣，哪怕三班 其他人拿球直奔球門，也不要管，讓他們射。 楊煒看出來了，對方是充分蔑視自己球隊除了臧劍以外其他人的攻擊能力。 沒錯，三班幾乎是一群菜鳥組成的球隊，除了臧劍，沒有再拿得出手的攻擊 球員。但是你們不是也沒了張利嗎？我們再差，也沒有差到連個威脅你們那個替 補門將的前鋒都找不出來的地步。 他回頭看看，發現替補們都從醫務室回來了，他目光停在一個滿臉絡腮鬍子 的男生身上。「吳軍，你準備上場吧。」 吳軍很激動，因為臧劍的存在，他幾乎不會有上場的機會。小組賽第三場比 賽其他人都能輪換上場，只有他因為楊煒要讓臧劍在職業教練們面前表現自己， 繼續坐冷板凳。看著其他人在場上歡天喜地表現自己，心裡只有羨慕的份了。 如今聽說自己也能上場，已經不能單單用高興來形容此時的感覺了，而應該 用「欣喜若狂」。 他衝到楊煒面前，差點把楊煒撞倒。 「慢點慢點……」楊煒挪動自己肥胖的身軀。 吳軍摸著頭嘿嘿傻笑：「說吧，讓我做什麼？」 「嗯，你上去之後……在臧劍身邊不停的跑，上下左右，到處跑，隨便你跑。 我會讓陳濤看機會給你傳球的，拿到球之後不要想著傳給臧劍，自己帶球射 門！ 記住，一定要自己帶球射門，不要傳球，肯定不會有人攔你的。「楊煒看了 看圍在臧劍身邊的四個七班人，得意地笑道。 「那敢情好，嘿嘿！」吳軍使勁點頭。這副表情和那張臉還真不般配…… 交待完吳軍，趁著一次球出界的機會，楊煒向主裁判示意三班換人。 看著那個在場下滿臉絡腮鬍子，躍躍欲試的替補，蘇偉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妙。 「換下一個後衛，換上一個什麼人？」任少凱在旁邊問。 「前鋒。」蘇偉答道。 「哈哈，多一個前鋒就能進球了嗎？」任少凱不屑地笑道。 「沒那麼簡單，少凱。」蘇偉提醒自己的好友，「還記得一月份的比賽嗎？ 我們校隊和三班的那場熱身賽。「 「我們被逼平了唄……啊！」任少凱恍然大悟。「真歹毒啊！」他看著楊煒 咬牙切齒道。 「怎麼說也是曾經指揮我們踢了一場市長杯的代理主教練，戰勝七中他的戰 術也起了很大作用。不可以小看這個胖子。」蘇偉點頭道。「沒錯，他就是那樣 想得。我們現在所有防守力量都集中在臧劍身上，那是因為我們欺負他們沒有會 射門的人，現在情況不同了。」 他指著跑上來的吳軍：「那個大鬍子在和我們的比賽中曾經攻破過阿利把守 的球門，所以這個人同樣具有一定的攻擊實力。如果我們繼續堅持原來的戰術， 只管臧劍的話，他肯定會對我們球門造成很大威脅。如果我們分人去管的話…… 我擔心三個人是攔不住臧劍的。「 管還是不管，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就好像哈姆雷特說生存還是死亡一樣。 看台上的李靈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他拍著大腿哈哈大笑：「真不愧是我的 助手，給我長臉啊！這個換人真妙！真妙！」 王薇看看李靈，有看看那個環手抱胸站在場邊的胖子。她還記得最開始接觸 楊煒只是因為他經常和布挺、臧劍在一起，那個時候的他在人前一副唯唯諾諾的 樣子，膽小懦弱，被女生嘲笑了還能笑出來。說實話，她是打心眼裡瞧不起這種 人的。 不會有女生喜歡懦弱的男生，尤其是美女。 但是現在不一樣。站在足球場邊的楊煒比其他那些男生看起來更有男子漢氣 質，他再也不低著頭小心的賠笑了，也不再把自己縮成一團肉球封閉起來。一支 球隊的勝負掌握在他手裡，這是懦夫能夠做到的嗎？ 一年前的那個胖子和現在的胖子不再重合，漸漸剝離開來，一個卑微，一個 驕傲。 還有旁邊的布挺，惹人發笑的誇張動作語言沒變，變的是內心。他張開雙臂 站在門前就彷彿一座高山，需要仰視才能看到峰頂。而之前，大家認為站在他面 前從心理上都是俯視的。 她喜歡足球，是因為喜歡那些精湛的技藝，漂亮的射門，以及男子漢在場上 奮鬥散發出來的光輝。如今她又看到了另外一個理由——改變人的力量。 從懦夫到教練，從廢柴到隊長，這種轉變放在其他地方說出去有人相信嗎？ 但是在足球場上，確確實實發生了。 ※※※ 「大鬍子加油！大鬍子加油！」晉靜帶著三班的拉拉隊在下面高喊著吳軍的 外號，吳軍回頭看著班花蹦蹦跳跳的身影，那個感動啊。這種女生以自己的長相 平時想也不敢想得，如今卻能得到她的青睞，主動為自己加油。嗚嗚嗚，踢球真 好！ 他向看台上豎起了大拇指。看我的吧，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楊煒的換人是決定性的，也是全場比賽的轉折點。擁有了雙前鋒的三班變成 了雙頭毒蛇，無論哪個頭都有能力咬七班一口，他們兩個都要防的話，最後只能 兩個都防不住。 吳軍只是一次拿球射門就迫使門將做出了撲救，如果情況持續下去，這一分 的領先優勢肯定守不住。 怎麼辦？ 蘇偉盯著疲於奔命的隊友在腦海中緊張思考著對策。其實他也是很懂球，並 且知道用腦子踢球的人。無奈他和楊煒一個無法彌補的差距——楊煒是站在場下 專心看球，對於場上發生了什麼他有全局認識，也方便他思考戰術安排。而蘇偉 他必須在場上比賽，全身心投入比賽，一旦想要思考什麼的話就會陷入頭尾兩難 顧得尷尬局面。在場上踢球的畢竟沒有在場邊看球的更能認清全局形勢。 楊煒覺得現在應該在澆一勺油，讓火燒得更旺一些。現在的七班已經讓自己 這次換人攪亂了，不能讓他們緩過神來，實際上楊煒自己知道他這個戰術有一個 致命弱點。必須要在這個弱點被發現之前就將之扼殺在襁褓中。 於是他大聲呼喊著陳濤的名字，讓他上前壓，多參與進攻。這樣一來，三班 進攻人員從一個變成兩個，兩個又變成三個。原本沒把三班攻擊力放在心上的七 班球員頓時感到壓力倍增。 陳濤的壓上是最後一根稻草。單論個人技術，他沒有任何值得炫耀的地方。 但也許因為他是在籃球中是打組織後衛出身，在意識方面他卻比不少人高出 了很多。他的壓上可以給臧劍和吳軍提供直接有效的支援。況且雙前鋒也讓他在 出球方向和選擇上自由了許多，不再只是單調的直傳了。 吳軍的跑位是混亂的，隨性所至的。想到哪兒就跑到哪兒，常常跑到一半突 然一個折返，改變方向了。 陳濤的工作就是在這種雜亂無章的跑動中找到可以利用的一個地方，然後傳 球過去。比如這一次…… 吳軍又是一次突然變向，正好變到了陳濤傳球的路線上，他抖動腳腕將足球 送了出去。蘇偉奮力鏟斷，卻什麼都沒碰到。足球從他腳尖前飛快滾過。 吳軍趕到的時候，足球也到了，他順著球的方向轉身，正好就面對球門！ 這個時候他身邊一個七班的人都沒有，場外的三班人都在高聲吶喊：「射門！ 射門！「 此時不射，更待何時？吳軍掄起右腳，狠狠抽向足球！ 門將撲向近角，足球卻從遠角飛進了球門，撞上球網！ 上場後第三腳射門，洞穿了七中的大門！ 看到足球飛進對方球門，布挺就從禁區裡衝了出來，張開雙臂跑向吳軍： 「大鬍子！我愛死你了！哇哈哈！」 三班的看台上一片歡騰，而七班則沉默了。 楊煒更是高興的從地上跳了起來，他肥胖的身軀看上去就好似一顆皮球。他 心中所擔心的唯一的致命點也沒了，現在雙前鋒戰術幾乎沒有瑕疵，無可挑剔。 強大的七班只有被自己牽著鼻子走的分。 原本如果比分沒有扳平，七班便可以全部回收到自己半場防守，利用人數上 的優勢壓縮臧劍和吳軍的活動空間。偏偏蘇偉當局者迷，沒有及時看出來給了三 班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 現在比分扳平，三班可以放心的拖到比賽結束和對方踢點球，經過李靈嚴格 訓練的布挺顯然要比對方那個臨時拉出來的「門將」更讓人放心。要麼就是等七 班按耐不住攻出來，這樣後面勢必會出現很多漏洞，不管是吳軍還是臧劍都將有 很多機會。 這比賽勝負已定。 105.職業教練找上門 吳軍的進球彷彿一記滔天巨浪，衝垮了原來就搖搖欲墜的七班後防堤壩。三 分鐘後，臧劍面對四個防守他還三心二意的後衛上演了一個練過五人的好戲—— 他連縮在球門裡面的門將都給過了。 1 ：2 落後的七班已經沒有選擇，只能壓出來攻，這樣一來後防的漏洞比比 皆是。臧劍又抓住機會踢入一球，徹底宣告比賽結束。 衛冕冠軍的榮譽和驕傲都被淹沒在了觀眾們對臧劍瘋狂的歡呼聲中。當主裁 判吹響全場比賽的哨音時，三班的人統統湧上球場，慶祝他們復仇成功。 而七班的人則默默下場，只有任少凱和蘇偉還在站在場邊，看著在校隊的前 隊友們忘情的歡呼慶祝。 " 有上成課嗎？" 任少凱問蘇偉。 " 似乎沒有……" 蘇偉又問任少凱，" 給他們厲害瞧瞧了嗎？" 任少凱搖搖 頭：" 給是給了，不過沒有他們給我們瞧的多。"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笑得是那麼開心，以至於眼淚都笑出來了。 " 再見，我的……高中足球。" 任少凱抹著眼淚喃喃道。 蘇偉什麼都沒說，兩個人肩靠肩站在一起，就這麼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眼 前這種熱鬧已經和他們無關了。 ※※※李靈從看台上站起來對身邊的王薇說：" 真奇怪之前我們一直會覺得 三班是弱隊。現在看來，整個學校就數他們實力最強了。" " 因為有阿劍在嘛。 我可從來沒有把他們看作弱隊。" 王薇笑道。 李靈奇怪的看了看她一眼：" 我說王薇，你這種追星的心態不適合做一個經 理人哦。" 王薇調皮地吐吐舌頭：" 老師你忘了？我早就不是校隊的經理人了。 " 李靈拍拍腦門：" 真的，你不說我以為你還是經理人呢。真可惜，以後的 日子也變得寂寞起來了……" 他哀歎道。 王薇捂嘴笑：" 不是還有晉靜嗎？很活潑可愛的女生呢。" 看著穿著高三校 服的王薇，李靈歎口氣，自己進校任教的時候不過一年的事情，為什麼感覺過了 很久呢？啊，今年高一也一定還有美女學生，但是自己恐怕已經沒有心思去打探 了。這個學期他會非常非常忙碌。 看台上的兩個墨鏡男子互相對視了一眼，魏士聳聳肩：" 真可惜，雖然擁有 不錯的個人技術。不過只是被四個差勁的後衛就限制了大半場，他距離我理想中 的天才還有很大差距。" 楊劍卿也點頭道：" 沒錯。想要進入職業隊，現在的他 還有很多路要走。真是可惜了……" 兩人搖頭歎氣從不同的方向走了。 ※※※淘汰了高三七班的高二三班一鼓作氣，在接下來的比賽中取得全勝， 順利拿下全校足球錦標賽的冠軍錦旗。 這個勝利讓三班的人高興了很久，星期一的升旗儀式上風光的頒獎儀式讓他 們在學校裡面走路都是挺胸抬頭的。 搞完頒獎典禮，李靈又要忙著勸說那些在比賽中發揮不錯被他看上的人進入 校隊。當然要允諾不少好處，比如參加校隊一旦取得優秀成績，高考可以加分啊 ；有美女經理人陪同你們訓練啊……等等。 這樣倒被他慫恿來不少" 無知" 少年。 至於釘子戶陳濤，他交給晉靜辦了。他相信在很多時候，美女出面會比一個 大老爺們兒更有效。 " 讓我加入校隊？" 陳濤對晉靜找他說這事有些吃驚。 " 是啊，因為你很有才華。" 晉靜點頭道。 " 但我喜歡的是籃球……" " 可你並不在校籃球隊，不是嗎？你可以喜歡籃 球，這和加入足球隊也沒有衝突啊。參加校隊沒有規定只有喜歡足球的人才可以。 " 晉靜說的振振有詞，陳濤突然發現自己找不到反駁的她的理由。 他喜歡籃球，無奈籃球打得只能說一般，校隊不要他。可惜學校沒有拳擊隊， 否則他會很樂意參加。如果真要給高二一年需要找點事情做的話，做什麼好呢？ " 怎麼樣？" 陳濤抬頭看著晉靜，這個女生長的也不錯嘛。 " 嗯……" 他假裝考慮。 " 哎呀，不要猶豫啦！校隊現在真的很需要你這種優秀後腰。" 晉靜把" 優 秀" 說的很重。 她真的不適合勸人，因為總是這樣直來直往，不懂旁敲側擊繞圈子，有時候 會起到反效果的。萬一碰上一個脾氣特別倔的人，可就完蛋了。 陳濤心裡這樣想。 幸好……我還不算太倔。 " 加入球隊有什麼好處嗎？" 他問。 於是晉靜把李靈的那套說辭講給陳濤聽，聽完陳濤笑了：" 加入校隊就有美 女經理人相伴這話，似乎不應該從你嘴裡說出來啊……" 晉靜當然知道他這話什 麼意思，臉騰的就紅了。 " 我開玩笑的……" 陳濤連忙擺手道，" 好吧，我答應加入校隊。" 這麼輕 易就搞定了，讓晉靜沒想到之餘卻也很高興。 看著她這麼明顯的笑意，陳濤在心裡說：其實你真不適合做說客…… ※※※陳濤同意加入校隊的消息由晉靜傳回給李靈，他聽到之後高興的不得 了。有了陳濤的加入，布挺前面的安全就能得到保證。經過上一屆杯賽的洗禮， 李靈心中已經認為" 要想贏，先防守" 才是王道。防守搞不好，多麼華麗的進攻 都是無水之木，沙灘上的城堡。進攻是來源於防守的。 陳濤的加盟對於他來說已經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沒想到一天之後，又有一 個人主動找上他。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還穿著田徑短褲背心的羅威，李靈覺得這世界好奇妙。 " 你要加入校隊？你要踢足球？" 他連問了兩個問題，生怕自己剛才聽錯了。 羅威點點頭：" 對，我要踢球！我要做前鋒，我肯定能比那個什麼臧劍做的 好！" 李靈問他：" 你以前踢過足球嗎？" " 去年校內比賽我不是還踢過的，怎 麼不會？" 李靈連忙擺手解釋道：" 不不，我是說……比較專業一些足球，不是 趟開十米然後啟動追球的那種踢球方式。" " 沒有。" 羅威回答的倒也乾脆。" 但我是天才，我很快就能學會。只要你教我，布挺你不是都教了他那麼久嗎？" 布挺人家從沒有說自己是天才啊，我說什麼他都聽，和你可不一樣……李靈在心 裡說。 " 羅威，你覺得自己的專長是什麼……不許說自己是天才這種話！" " 呃… …跑的快，耐力好，彈跳好，意識好，技術好……" 李靈揮手阻止他繼續說 下去。 這些優點之需要兩個字就能概括了：" 天才！" 但實際情況是不是這樣呢？ " 好吧。" 他歎口氣。" 我答應你，讓你加入校隊。不過咱們話說在前頭。 進入校隊你一切都要聽我的，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不許違背我的意思。 否則我會馬上把你踢出去的，能做到嗎？" 羅威心想我是天才，還有什麼做 不到的？ 不就是聽話一點嗎？他大大咧咧點點頭：" 沒問題，絕對做到。你說東絕對 不往西，你說南絕對不去北。" 李靈很滿意他的態度，拍拍他的肩膀：" 回去等 著我公佈校隊大名單吧。" 看著羅威屁顛屁顛跑回去的背影，他卻皺起了眉頭。 他不是沒看過羅威踢球，知道他是什麼德行。自己曾經很看好他，也不是在 前鋒這個位置上。他現在來就說要和臧劍比，這不是扯得嗎？李靈心中本來有一 個最適合羅威的位置，不過現在讓陳濤佔了。 羅威確實很有才能，他的身體素質可以排到全隊第一，比陳濤還要強。只是 他的意識就差多了……嗯，難道要讓一個具有如此優秀身體素質的人打替補嗎？ 那又有點暴殄天物了。 他不否認羅威算得上某種天才，但是這種天才大多恃才傲物，聽不進別人教 導和勸說。讓自己教他？真是一個具有挑戰性的工作。 校內錦標賽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在頭疼找不到好球員，現在一下子來了兩個， 他又犯難了。教練員的問題永遠都是在人才不夠用和用不過來之間往復。 去年他的球隊算上替補只有十四個人，今年手上已經確定要加入的人員名單 就有二十一個了。 媒體經常說某某教練手下大牌雲集，就是替補扔在其他球隊去都是主力，稱 這為" 幸福的煩惱".李靈從來都不怎麼認為，不是說一支球隊靠堆砌大牌球星就 能變的強大起來，也不是說教練手下巨星成績就越好，看看這幾年皇家馬德里的 狼狽樣就知道答案了。 優秀球員雲集，每個人都有打主力的實力和心態，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主 教練處理不好，就會讓自己身敗名裂，一世英名栽在這些球星身上。 求知的球員除了臧劍都不算明星，　但是這不妨礙有人會用明星的心態和待 遇要求自己。看來接下來他的工作不適制定戰術，而是處理球員們的關係。就他 所知，羅威似乎和臧劍關係不好，而布挺和羅威也互相看不順眼。 真是頭疼，這怎麼會是" 幸福的煩惱" 呢？這是徹頭徹尾的" 煩惱中的煩惱 ".※※※入夜的老巷子還是很熱鬧的。一條狹窄的小巷燈火通明，電視機的聲音 透過打開的窗戶可以傳的很遠，炒菜所發出來的爆裂聲，還有不知道誰家養的狗 在不停的吠，大人招呼孩子回家吃飯的呼喝……這就是有著上百年歷史的老巷子 的夜晚。 一輛黑色別克停在巷子門口的牌坊下，從車上下來一人。當他出來轉身關車 門的時候，身後駛來一輛黃綠色相間的出租車，同樣在牌坊下停住了。車門打開， 也下來一人。 當兩人轉過身面對面的時候又都愣住了。 出租車開走了，他們才回過神來。" 我日你楊劍卿！" 謝頂的中年男子生氣 的叫道，" 你不是說他沒有什麼前途嗎？那你還來做什麼？！" " 這話應該我問 你，魏士教練。" 楊劍卿臉色也不好看，" 是誰說他距離自己理想中的天才還有 很大差距的？" 兩個心懷鬼胎的男人顯然都無法回答彼此的問題，所以只能哼了 一聲，然後昂首挺胸並排走進了牌坊下的門洞。他們誰也不願意讓對方領先自己， 所以越走越快，到最後乾脆一路小跑的衝到了布挺家所在的院子門前。 " 我警告你，臧劍是我們全冠勢在必得的！" 站在院子的鐵門前，兩人還在 最後一次鬥嘴。 " 我也警告你，誰也別想從我手中搶走這個天才！" 接著他們對視一眼，同 時走上前去，敲響了緊閉的大門。 ※※※晉靜懷抱書本從自己家中出來，打算去布挺家一起做作業，卻聽到了 有人敲院門。是誰家街坊鄰居來串門嗎？ 她走上去打開門卻看到兩個陌生的中年男人。 兩個男人對於晉靜的出現也有些意外。魏士反應快，搶先問道：" 請問臧劍 同學是住這裡嗎？" 楊劍卿憤怒地瞪了他一眼，也堆起笑容跟著問道：" 是的， 我是來找臧劍同學的。" 臧劍在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親人，這兩個人找他做什麼？ " 請問你們是……"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連門都只開了一條縫。 " 啊，是這樣的，我是……" 兩個人這次倒是同樣迅速將手中的名片遞了過 去。 " 全冠……" " 五星……" " ……的主教練。我是來找臧劍同學，希望和他 談談進入職業足球的事情。" 兩個人完全把對方忽略了，所以當他們同時說出自 己所在俱樂部的時候，晉靜根本沒有聽清。她藉著外面路燈的光輝，看清了兩張 名片上的字：全冠職業足球俱樂部主教練　楊劍卿。 五星職業足球俱樂部主教練　魏士。 對了，臧劍說過這兩家俱樂部隊他有興趣的。沒想到竟然都找上門來了。她 連忙把門打開，笑著招呼道：" 原來是教練叔叔，你們請進。" 兩人都想比對方 先進門，於是同時向前邁了一步，這樣的後果就是他們被卡在了門中間，進不得 退不能。 看著兩個大人的窘境，晉靜憋著笑把門開的更大一些，兩人這才得以順利進 入。 " 阿劍，有客人找你哦！" 還沒到布挺家門口的晉靜就迫不及待地高聲叫了 起來。 ※※※當晉靜從自己家給兩位教練泡好茶端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把來歷介 紹給了臧劍和他的" 哥哥" 布挺。 隨後她在布挺身邊坐了下來，看著眼前這兩個似乎不對路的教練。 " ……我們全冠是全國排名第四的強隊。在職業圈子已經有十二年的歷史了， 從來沒有更換過贊助商和名字，實力強大，擁有最好的軟硬件。還有和英格蘭利 物浦俱樂部的合作關係……" 魏士強忍著聽完楊劍卿的嘮叨，然後開始反擊：" 我們五星俱樂部雖然不是什麼強隊，但是也算有一定實力的。和強隊不同，我們 更注重青少年球隊的建設，更注重年輕球員的成長。表現好的年輕球員會有更多 的上場機會，對於正在成長的年輕人來說多踢比賽才是重要的。" 兩人說了一大 通，從各自俱樂部的實力降到年輕球員的培養之道，然後又扯到了中國足球環境 與國際足球大環境，亂七八糟一大堆，聽他們講的三個人卻越聽越迷茫：這些東 西和臧劍踢職業足球有什麼關係呢？ " 要是楊煒在就好了。" 晉靜趴在布挺耳邊小聲對他說。 布挺點頭表示同意，很多東西他們都不懂，臧劍恐怕更不懂。中國足球是一 潭渾水，這水究竟有多深，他們這些半路出家的偽球迷，根本不懂。 吹完了兩人看著臧劍，發現他一臉迷茫。他們這才發覺也許自己講的太深奧 了，看來要和孩子的監護人談談：" 呃，臧劍同學，請問你的父母呢？" " 父母？ " 臧劍一怔。 晉靜生怕臧劍漏出馬腳，連忙接道：" 阿劍的父母都去美國的，他們在那邊 做生意。" 聽這麼一說，兩個人都在心裡嘿嘿笑不停。沒有父母在身邊，那不是 意味著可以讓自己隨便忽悠了嗎？www.nilongdao.com/用最小的代價占最大的便 宜，這就是做生意的原則。只要臧劍肯簽名，到時候白紙黑字，就不怕他抵賴了。 " 這樣啊，真可惜。那麼我直接說了吧，我希望能夠和臧劍同學談談簽約的 事情。我們俱樂部看上了臧劍的能力，並且認為他有很大的培養前途……" 兩個 主教練異口同聲地說，同時還不忘瞪對方一眼。 如果這事沒有對方摻合的話，他們不找臧劍的家庭要贊助費就不錯了。現在 的情況是他們可能還要出一筆簽約金才能讓臧劍成為自己球隊的一員。 臧劍打斷了他們的話：" 若在下答應你們，是否現在就可以去你們的球社報 道？" 兩人以為臧劍動心了，拚命點頭：" 沒錯，只要你答應，我們簽了合同就 可以馬上搬到球隊宿舍去。你從此以後就算職業球員了！" 沒想到臧劍斬釘截鐵 地搖頭道：" 既然如此，在下拒絕。" " 啥？" 兩個人都愣住了。 就連在臧劍身後坐著的晉靜和布挺也一併愣住了。 106 　選擇 「臧……臧劍同學，你能再重複一遍你剛才說的話嗎？我可能沒有聽清楚… …「兩個職業教練驚疑不定的看著臧劍。 臧劍重複了一遍：「在下拒絕。」 他很平靜，屋子裡的其他四個人可沒法平靜呢。楊劍卿和魏士己經驚呆了， 半天說不話來。就連布挺和晉靜都覺得不可思議。 成為職業球員，踢職業足球不是臧劍一直以來的夢想嗎？如今這個夢想觸手 可及，為什麼反而要拒絕？ 「阿劍，你瘋了？」晉靜急道，「人家找上門來，你幹嗎要拒絕？」 臧劍沒想到晉靜會這麼問他，他也愣了，半天才嚅嚅道：「晉靜姐不喜歡在 下這樣嗎？ 這話一出口，換晉靜怔了：「咦？」 「在下……在下以為晉靜姐一定希望求知能夠在下一次的『市長杯』中取得 冠軍。若如今便離開必然無法參加『市長杯』，因此在下才……」 原來如此！晉靜笑了：「傻瓜！『市長杯』怎麼才能和你的職業生涯比呢？ 你不用在意我們……「 臧劍回頭看看布挺，發現布挺什麼表情都沒有，就是坐在椅子上看著他。 「哥哥，能給在下建議嗎？」 布挺聳聳肩：「這是你自己的事情，阿劍。別人都沒有資格對你的選擇指手 畫腳。」 「那哥哥的想法呢？」 「這個……當然是希望阿劍去踢職業足球的啊。」布挺沒撒謊，他確實覺得 讓臧劍找到一個目標好過他現在這個樣子，何況自己明年夏天就要去美國，在此 之前就把臧劍的問題解決了最好不過。 得到布挺的答覆，臧劍又去問晉靜。 晉靜給他的答案和布挺一樣。 見兩人都支持臧劍往職業足球圈子發展，楊劍卿和魏士兩人鬆了一口氣，這 事情看來有門。剩下的嘛，就是…… 兩人同時瞟了對方一眼。清除的感受到空氣中的溫度正在升高。 臧劍扭過頭來，看著兩位職業教練，他點頭道：「既然晉靜姐和哥哥都這麼 說，那麼在下便答應你們。」 「我們？」兩人連忙指著對方辯解，「我和他可不是一起的。我是我，他是 他。」 看著眼前這一幕，晉靜低頭去看手中的名片。然後提醒臧城劍：「阿劍，一 個是全冠隊，一個是五星隊，你得選擇一個。」 對晉靜幫忙解釋的行為，兩人都很感謝，他們微笑著向晉靜點頭致謝。 「沒錯，臧劍同學，你必須選擇一個。我們全冠是今年聯賽的第四，而且很 有希望獲得足協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之常情嘛。」楊劍卿趁機 繼續宣傳自己的球隊。 魏士肯定不會讓他一個人炫耀。「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嘛。臧劍同學，到五 星隊你會有更多的出場時間，這是我這個主教練得承諾。你可以去問問那個全冠 教練，看他敢不敢作出這樣的承諾。」 他這話擊中了楊劍卿的痛腳。和小規模的五星俱樂部不同，全冠更大更正規， 所以有些事情不是一個主教練就能作出決定的。比如這次召入臧劍的計劃，都是 他上報給俱樂部高層，再由高層開會討論出來的結果。雖身為主教練，卻連買什 麼人都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魏士就完全不同了，一個小規模低成本俱樂部的主教練，權力通常都會很大， 因為成本原因，很多應該其他部門做的事情都會甩給主教練。 楊劍卿再次瞪了魏士一眼，對他這種行為深惡痛絕。 傻子都能看出來兩人關係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那種程度。可以當著外人的 面互相拆台，一點面子都不給。 臧劍很頭疼，不管選擇哪一家都意味著要和對方為敵，而且從他們列舉出來 的自身優勢來看，他也不知道究竟應該選擇哪一家俱樂部。各有長處，難以取捨。 如果能夠綜合一下就好了…… 他皺著眉頭，苦惱道：「這個……在下實在不知應如何取捨。你們兩家都各 有各的好處……」 兩位教練也知道現在不是催逼的時候，這選擇本來就應該謹慎，怎麼可能只 憑一次見面就說我要和誰誰簽約這種話？畢竟是關係到以後十幾年生命歷程的重 要選擇呢。 同時，他們也知道逼得太緊無助於在對方心目中建立自己的良好形象。看看 旁邊兩個小孩，顯然臧劍很在乎他們的意思，有必要給這兩人留下一個良好的印 象。 「啊，這樣。其實我也不是很著急，你完全可以考慮充分清楚了再和我聯繫。」 兩人同時站起來，異口同聲地告別。「不好意思，耽誤你們學習了。那…… 作出選擇之後，請給我打個電話。「 兩人轉身在門框內又卡了一下，然後硬擠了出去。一出門就彷彿同極相斥的 磁鐵，分開老遠。 看著他們的背影，晉靜捂嘴笑不停：「他們好有意思哦。老大不小的啦，還 像兩個小孩鬧脾氣！嘻嘻。」 「可我覺得他們很有默契啊……」布挺道。 「笨阿布，你沒看出來他們互相看不順眼嗎？」 「當然看得出來。問題是他們說話走路，動作……都給我配合默契的感覺。 好了，我們不要在那兩個人身上討論下去了。阿劍，你考慮好選擇哪家俱樂 部嗎？「 臧劍搖搖頭：「在下沒有考慮好，他們兩家都很好，但都不是十全十美。」 「唉，這世界哪兒會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晉靜歎口氣。 「既然不知道如何選擇，不如留著明天問楊煒河教練吧，我想他們更瞭解足 球，應該會有好建議。」布挺道。 「對呀，我怎麼忘了還有他們！」晉靜高興的拍手道，「不要煩惱了，我們 來做作業。被耽誤了不少時間呢……」 臧劍點點頭，老老實實坐在桌前開始寫讓他頭疼萬分的英語作業。踢來踢去 還是等於白踢。如果為了盡快創出名堂，五星肯定是第一選擇，因為你能很快打 上主力。但要是講這個風險的問題，全冠要比五星保險很多。「 布挺覺得李靈說了半天都是廢話，根本沒有告訴臧劍應該做何選擇。他抗議 道：「說了半天還是沒有告訴我們應該怎麼選嘛。」 李靈咳嗽一聲：「我的建議是誰也別答覆，等段時間再說。」 「拖著啊？」布挺驚訝地問道。 「拖著。」李靈點點頭。「理由如下：首先，傻子都看出來他們很著急。但 是他們為什麼著急呢？第一肯定是因為臧劍的水平很高，讓他們覺得撿到了寶， 怕被對方搶先。第二讓我來猜猜，他們肯定希望用最小的代價簽入臧劍，然後提 出非常苛刻的條件，限制你的離開。因為心裡有鬼，才會擔心夜長夢多。所以迫 不及待要讓臧劍加入自己的球隊。」 一群人恍然大悟。 「這樣你們更急不得了，否則就可能鑽進他們的圈套裡。而且現在看形勢是 他們求你加盟，不是你哭著求著找他們，這個關係就意味著我們可以利用他們的 心理來談條件。所謂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我們偶爾還是要耍耍大牌嘛。你們不 用擔心這樣會竹籃打水一場空，放心只要處理的好，他們肯定會以為是對方在搞 鬼。如果你們覺得對付那兩個老滑頭沒有信心的話，就把我推出去，說我是臧劍 的經紀人，有什麼問題統統找我談好了。」 聽了這話，布挺和楊煒驚歎連連，真是不得不佩服。 「其次，我建議你推遲簽約的原因是我覺得臧劍你還沒有完全準備好……你 還有成長的空間，而且很大，完全可以在『市長杯』這種比賽中充分鍛煉自己。 當你取得更好成績再去也不遲，反正你還年輕。「這一點上，李靈只是用冠 冕堂皇的話給自己的私心找借口罷了。他當然不會希望自己最得意的球員在」市 長杯「 之前就離隊，那樣對求知中學足球隊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對他的目標也 沒什麼好處。「職業足球是很殘酷的，而『市長杯』就是你進階職業足球的一個 跳板，梯子。讓你逐漸適應那種殘酷的競爭。所以，我希望你參加完『市長杯』 再考慮職業球隊邀請的事情。」 其實布挺和晉靜還是希望臧劍能夠踢完「市長杯」的，畢竟他們有機會獲得 更高的榮譽。再者他們不知道和職業球隊簽約，是不是就要去俱樂部的訓練基地 住。晉靜放心不下，也有些捨不得臧劍離開。 而臧劍本人也希望能夠留下來踢完「市長杯」再走。 李靈這個建議一下說到大家的心坎裡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如此甚好，在下也希望能夠為球隊做一點事。」臧劍抱拳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對付那兩個教練的事情就麻煩你了，教練。」晉靜拍手 笑道。「阿劍專心準備明年的『市長杯』吧。到時候拿一個全市冠軍去職業隊！」 看著晉靜這張燦爛的笑臉，臧劍從心裡覺得自己沒有馬上選擇離開是無比正 確的。晉靜姐還是喜歡自己留在她身邊…… XXX 一個星期之後，當楊劍卿和魏士都等到不耐煩的時候，他們分別接到了 一個人打來的電話。打電話來的人在一個星期前還自稱求知中學足球隊主教練， 一個星期之後卻說自己是臧劍的經紀人，受臧劍全權委託來和他們商談簽約的事 宜。 當兩人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憑空冒出來的「經紀人」之後，並且滿懷希望的 詢問臧劍的選擇是什麼時，他卻說臧劍目前只想考慮為自己的學校打好「市長杯」， 一切和職業簽約有關的事情都等他踢完「市長杯」再說。 兩個教練自然對這個回答反應很大，於是李靈就勸他們：「你這樣想好了。 只靠幾場校內比賽就決定簽約是否太草率了呢？畢竟我們學校的比賽和代表 全市高中足球最高水平的『市長杯』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我給你們半年的時間 再觀察他，『市長杯』上的表現更有說服力。如果到時候你們還覺得他好，那就 來談簽約的事情。這樣對大家都是好事啊！「 這番話從對方立場出發，充分考慮了對方的實際情況，體貼入微，無懈可擊， 讓楊劍卿和魏士兩個人找不出任何話來反駁。 無奈之下，兩個人也只能一邊用李靈的話安慰自己，一邊接受了。 只有一個人最失望。 當毛叔磊聽說李靈提出的這個推遲到「市長杯」再談的建議之後，氣的差點 把手中的戰術板扔出去。自己煞費苦心的計劃就這樣被輕易化解。自己的球隊還 有可能在明年的比賽中與臧劍相遇，如果真遇到了，到時候可有的他頭疼了。 看著在場上練習射門的前鋒們，他突然覺得這些人再出色也不及臧劍十分之 一，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了。 「射個門都有氣無力的！給我打起精神來，否則每人罰加練十組！」 面對這突如其來毫無道理的怒火，球員們都選擇了默默承受。在他們看來， 毛叔磊是職業教練，既然他生氣了，肯定就是自己做的還不夠好。只有閻飛宇沒 有聽到教練得喝斥，因為他現在全部注意力都投在了球門上。 去年被提前淘汰讓他耿耿於懷，這情緒影響著他，都很少去找耿□玩。他發 過誓，明年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冠軍獎盃搶回來，同時也要在那個叫「臧劍」的長 發少年的較量中分出個高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彭！」足球被狠狠抽中，飛進了李聽把守的球門。 107.搶籃板 臧劍去踢職業足球的事情暫時就這麼定下來，那兩個教練也沒有再來煩過他 們。生活又恢復到了每天上課，回家的平淡日子。 校隊還沒有集中起來，李靈依然在研究那份大名單。今年在校內錦標賽中他 沒有看到太多令他滿意的球員，除了羅威和陳濤之外其他人都只能打打替補。 青黃不接啊，李靈突然想到這個詞。 ※※※ 學校的體育課總是多個班級共用一個體育場，反正求知的地方大，多個班級 共用也不顯得擁擠。比如高二三班就和高一八班同時上體育課。 最機體育課都在教籃球，這是布挺等人不喜歡的。學校足球錦標賽之際，他 們都是用體育課來練足球的，如今比賽已經結束，足球要給籃球讓路了，因為是 體育會考時的考試科目，而足球不是。 求知中學的足球場只有一塊，但是籃球場不少。在足球場東測平行排著六塊 露天籃球場，在這片籃球場東側幾十米外有一座圓頂高大建築，就是室內籃球館 了，當然那裡普通人是進不去的，平時是校籃球隊訓練的的地方，偶爾也承辦一 下中學生籃球聯賽之類的比賽。 六塊露天籃球場在轉瞬間幾乎就被佔滿了，男女生都在上面努力練習三步上 藍。等布挺、臧箋、陳濤、楊煒四個人拿著籃球來到球場的時候，發現留給他們 的空場只有半塊了。 可是四人的腳才踏上球場，從對面走來五個人，正好也踩在了球場上。很顯 然，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這唯一剩下的空半場。 陳濤知道對方是來搶場子的，連忙從布挺手中奪過籃球，然後向籃筐投去， 打算用這種行動宣佈自己對這塊場地的「主權」。沒想到飛到空中的球卻被從另 一測飛來的籃球擊中。 陳濤瞪著對面那個小個子，他也很不友好的瞪著自己。 「準頭不錯嘛。」 「運氣。」 「這球場是我們的。」 「你有什麼根據？」 「先來後到，我們先來，你們後到！」陳濤指著對面的幾個人說。 「我們比你們先來這裡。」小個子毫不示弱。 這種事情根本說不清楚，爭來爭去到最後還不就是毫無意義的扯皮。現場又 沒有錄像證明哪邊說的對。 「喂，你們高一的吧？高一的和我們高二搶什麼搶？」陳濤不高興了，開始 抬出高二學長的架子。知不知道明年我們有體育會考？是體育會考重要還是你們 玩球重要？ 沒想到小個子壓根兒不吃他那一套，絲毫沒有尊敬學長的想法：「高一怎麼 了？高一就不能在學校籃球場上打球了？這學校是你們家開的？你們會考關我們 什麼事？」 這一連串反問把陳濤嗆的，心裡那個憋屈啊！竟然被一個高一的小子教訓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決定採用最簡單直接的方法解決雙方的「領土爭端」。 於是他擼起袖子殺氣騰騰的沖對方走了過去。 小個子也毫不示弱，將身上的校服脫下來扔在一邊，要看兩人就要幹上了， 布挺發話了：「真麻煩，既然大家都不想讓，那就比賽定輸贏咯，半場三人籃球 賽，哪邊贏了，這場地就歸哪邊。」 這個主意甚妙，最起碼比幹架要妙多了。於是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同時轉身走 回了自己的陣營。 「這方法很不錯。」陳濤誇布挺，然後問道：「你們誰會打籃球？」 回應他的是令人尷尬的沉默，他有不詳的預感：「難道，你們……都不會？」 三人同時點頭。 「你娘！」這個夏天《瘋狂的石頭》熱映，陳濤順嘴就罵出來了裡面黑皮的 「名言」。「不會打籃球，你出這個什麼餿主意啊？！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怎麼 和人家比？」 「我……我就是順嘴這麼一說……沒想到你們都同意了。」布挺顯得很委屈。 看著這張臉上的表情，陳濤滿腔怒火都無處發洩，最後只好認倒霉了。 身後不時傳來熱烈的討論聲。誰誰誰上場，誰誰替補，誰打什麼位置……等 等，只有這邊四個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喂，你們比不比啊？不比就把場地讓給我們吧。」安排佈置好的小個子帶 著兩個隊友，站在場上意氣風發的喊道。 陳濤回頭瞪了那個討厭鬼一眼：「等著！」回頭他又瞪了布挺一眼：「這樣 ……我、布挺、臧劍，我們三個人上。我擔任攻擊手，得分都靠我，臧劍嘛…… 就給我傳傳球吧。至於布挺你……你是全場第一個高度，就做中鋒了，我也 不指望你得分了，就搶搶籃板。搶籃板總會吧？「 布挺很有自信地點點頭：「放心，不就是和守門員摘高球差不多嗎？」 雖然這麼說不全對，但現在陳濤也沒有功夫具體糾正他們的認知了。揮揮手， 他轉身走上球場。「我們上吧，別讓高一那群小屁孩看扁了我們！」 ※※※ 掛著老師的頭銜，還作體育辦公室。學校如果有體育課，自己怎麼也應該去 看看的，雖然不會教體育，做個樣子總會吧？ 李靈伸了個懶腰，晃晃悠悠地從辦公室走出來。午覺睡到現在，如果不出來 打個晃，又要被某些別有用心的老頑固說自己是人民教師隊伍的害群之馬了。 晤，今天的操場比往日熱鬧一些。啊對了，兩個班同時上的體育課。籃球場 上人很多，足球場上一個人都沒有……看到這一幕，李靈心裡就不爽，憑什麼體 育會考不考足球啊？！ 來到籃球場，發現群眾一塊場地格外熱鬧，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不少人。 籃球比賽嗎？他奮力擠進去卻驚訝的發現站在場上的是怎麼足球隊的人：布 挺、臧劍、陳濤。 「靠……這是怎麼回事？」他罵了句髒話。 旁邊馬上就有聲音為他解釋：「阿布他們要練習會考的項目，但是高一的學 生不肯讓，於是就決定比賽解決，誰贏了使使用這塊場地。」 「晉靜呀。」真是巧，身邊就是經理人晉靜。「布挺他們很狼狽啊。」重新 把目光投向球場的李靈摸著下巴道。 「因為阿布和阿劍都不會打籃球啊。」晉靜噘嘴道。 高一三人組裡面最活躍的就是那個矮個子。陳濤身高體檢的時候測是一米七 整，那個小個子看起來比陳濤還要矮，不過他帶球、跑位、投籃、甚至是搶籃板 ……到處都有他的身影。其他兩個人也不怎麼會打，全靠他一個人。 說是三對三，實際上是他和陳濤兩個人的對決。 高一的人在三分線外出手，希望投入一個三分球。陳濤拚命上去伸手干擾了 一番，然後回頭沖站在籃下的布挺喊：「籃板球！」 布挺在今年體檢測的身高是一米八七，比去年長了一厘米，對方那個矮個子 站在他面前才到胸以下，這種巨大的身高差距在外人看來搶到籃板球應該不費吹 灰之力才對，只有布挺自己知道他現在有多難受。 被矮個子擠在外圍的他明明看襖籃球彈出來，卻夠不到。當他發力跳起來的 時候，擠在他身前的矮個子比他跳的更快，更高，硬生生從一米八七的布挺手中 搶下了這個籃板球！ 觀眾們當中立刻發出一聲讚歎。就連李靈都很吃驚：這小個子的彈跳好厲害！ 高一的學生很興奮，他們發出巨大的口哨聲，為自己的班級加油。相反，高 二三班的人大多沉默，他們覺得很丟臉。 搶下籃板球的矮個子迅速起跳補籃成功，而此時布挺還站在下面楞楞看著他 跳起來的身影，沒有任何反應。 比分差距被拉開了。矮子跳下來還對陳濤做了一個4 ：1 的手勢。陳濤生氣 的大步走向布挺：「白癡！籃板不是誰長得高就能搶到！要判斷球落下來的地方， 還要卡位，最後才是彈跳！」他現場教起布挺搶籃板來了，圍觀的人群中爆發出 一陣哄笑聲。 在比自己高半個胸的對手面前搶下籃板，並且得分，這讓矮子很興奮，他得 意洋洋的對高二的鬱悶三人組道：「怎麼？還比不比？不比就讓我們玩。」 陳濤看看完全沒有作用的臧劍，又看看陰著臉的布挺，他覺得這樣沒法比了， 繼續下去也不過是丟臉罷了。他揮揮手，打算認輸。沒想到布挺突然抓住了他抬 起來的胳膊。 「繼續！為什麼不繼續！」他惡狠狠地說。 已經有段時間了吧，都沒有聽到別人的嘲笑了，以至於他都忘了自己之前是 什麼人。真好，這種不爽的感覺又讓自己想起來了。你們這群嘲笑我的白癡，我 會讓你們後悔的。 雖然布挺堅持，但是陳濤還是不希望繼續比賽下去，他覺得很丟臉：「算… …「 「算什麼啊！領先幾個球就了不起了啊？」布挺指著對方叫道：「有本事繼 續來啊！誰怕誰？！」 既然布挺都這樣說了，要是不堅持比下去未免太不男人了。於是陳濤點頭認 命了。罷了罷了，要丟人大家一起丟吧。 「沒錯，繼續！」他昂頭回應對方。 比賽繼續，陳濤利用自己的技術扳回一球。很快又輪到高一的進攻，他們都 看出來臧劍這邊防守是突破口，於是再次從臧劍身邊突破投籃。 幾乎在這球出手的同時，矮子就從三分線外高速衝了進來，看到他這架勢， 陳濤知道對方的打算了，他高聲提醒布挺：「籃板……」 話還沒說完，籃球狠狠砸在籃板上，彈了出來。 這次沒有人在旁邊卡自己的位置了，布挺心中高興。總算可以毫無顧忌的起 跳拿球了。他這麼想著屈膝起跳，可就在身體剛剛升空的時候，他瞟到對面一個 黑影向他衝來，然後他覺得胸口一悶，整個人就被撞飛了出去。 飛在空中的矮子將落下來的球輕輕一點，籃球就聽話的飛入了籃筐。 雙腳穩穩落地的矮子還有很輕蔑的眼神看著躺在地上的布挺。 場邊頓時響起一陣騷動，有口哨聲，有嘲笑聲，也有指責聲。晉靜在場邊看 到這一幕，連忙衝進球場，指著矮子大聲斥責道：「你怎麼能這樣？比賽就比賽， 有你這樣故意撞人的嗎？」 矮子回頭看了看晉靜，一臉不屑道：「沖搶籃板，知道不？只能怪他自己身 體不結實，白長了那麼高的個頭。」 「你……」晉靜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她本人也不是擅長吵架的人。 更讓她接受不了的旁邊頓時有不少人附和：「就是就是，那麼大的塊頭還被 人家小個子撞飛了，只能怪自己不爭氣！」 就在這個時候，布挺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拉開運動褲的褲 管，露出裡面的綁腿。接著他半蹲下來解開綁腿，扔在一旁，發出叮啷作響的金 屬聲。 李靈認出來了，那是他暑假訓練讓布挺戴著的鉛條綁腿，當時是出於鍛煉布 挺彈跳能力的考慮，沒想到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拆下來。 觀眾們聽到那兩聲清脆的叮啷聲，眉毛都不禁為之一挑。那裡面裝的是什麼 東西？鐵嗎？ 陳濤也沒見過布挺的綁腿，他問旁邊的臧劍：「喂，阿劍，布挺取下來的是 什麼？」 「鉛條。」臧劍一臉平靜的回答道。他的平靜和嘴中說出來的此卻把陳濤著 實嚇了一跳。 雙腿成天綁著兩個這東西來上學，參加比賽……簡直難以想像！他將驚訝的 目光移向布挺，他還在解第兒個綁腿，這個人……真是大家以前眼中的白癡廢物 嗎？ 做完這一切的布挺重新站起來，然後對看楞了的小個兒嘿嘿一笑：「小矮子， 你想要玩？好呀，我陪你。」 矮子驚疑不定的目光在布挺和地上那兩片綁腿之間移來移去。 那是什麼？鐵片？鋼條？ 靠，不管是什麼，以為從身上扔下幾片廢鐵就能搶贏我嗎？我對自己的彈跳 可是很有自信的！ 比賽在眾人猜疑的眼光和議論聲中重新開始，這次是陳濤的投籃偏出了籃筐， 矮子依然在一開始就卡住了布挺的位置，然後起跳準備拿球。 但是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卻吃驚的發現天空猛的一暗，一個巨大的黑影如 烏雲般籠罩在他頭頂，然後將空中的籃球輕鬆摘走！ 「哦哦哦哦哦啊！」場外發出了巨大的驚呼聲。他們看到了什麼？如果將陰 影中的矮子比喻成小雞，那跳起來的展開雙臂的布挺就好像一隻展翅高飛的雄鷹！ 更多精彩，更多好書，盡在www.uu158.com 看到布挺表演的李靈吹了聲口哨，看來不光是暑假，平時他也有在努力練習 嘛，這彈跳可和去年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操！著有什麼難？不就是和前鋒搶空中球嘛，就算你多雙手也爭不贏我… …「搶下籃板球的布挺還在得意洋洋的擺POSE，旁邊陳濤喝道：」快傳給我！ 「 他站在三分線外，無人盯防。布挺把籃球扔了過去，他接球之後調整一番節 奏起跳遠投，球在藍天下劃出一道美麗的高拋弧線，從籃筐的中心位置墜了下去， 翻起籃網發出「唰」的一聲。 空心！ 「耶！」這次輪到高二三班的學生們歡呼了，尤其以晉靜叫得最大聲，而且 不光叫，還跳了起來，真像在看台上看球賽的鐵桿球迷一樣。 高一人的臉青了，接下來的比賽中他們的臉色就沒有好看過。 有了布挺這個強力「中鋒」在籃下搶籃板，憑借自己的身高完全壓制了矮子 的掙扎，陳濤可以在外面放心的投籃，到後拉力他乾脆不進去了，就在三分線外 等著投三分。臧劍反而淪為了徹徹底底的看客，只有偶爾為陳濤做牆，接球再傳 球什麼的。 高一三個人都跑進來強籃板，別看其中一個好歹也和臧劍差不多高了，有一 米八左右，但是布挺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裡，無論來多少人，他都不當回事。 更有陳濤現場指導他卡位擠人，他完全將這當作了一次練習——在擁擠的禁 區裡面如何和對方前鋒爭奪位置的練習。 「卡位！繞到他前面去，對！就是這樣……很棒！傳給我！」 然後抬手，「唰」的一聲，又是一個三分。 到後來，矮子一咬牙不和布挺整了，他讓出了籃下，自己跑到外面和陳濤比 投三分，反正投不進就交給自己的兩個隊友搶，搶到了就扔還給自己，如果沒搶 到就自認倒霉。 晉靜帶頭的高二三班啦啦隊不停給自己球隊加油，一場為了爭奪場地的比賽 變成了為班級榮譽而戰了。 等所有人都反應過來的時候，下課鈴聲響起了。他們一節體育課全花在了這 場比賽上。 ※※※ 對方三個人有兩人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粗氣，只有小個子站在那兒很不服 氣的看著對方三個大個子。這場比賽到了最後已經不知道誰勝誰負了，因為後面 根本來不及記比分。 「怎麼會這樣？我們只是想在這個地方練三步上籃的……」反應過來的陳濤 都很奇怪自己為什麼這麼投入。 「哈……管它為什麼呢。這搶籃板挺有意思的哈！哈哈！」布挺氣喘吁吁道。 他今天是跳舒服了，一直戴著鉛條綁腿讓他以為自己根本跳不了多高呢。現 在真是無「鉛」一身輕，他甚至有了燕子李三的感覺，說不定再用力就能飛簷走 壁了。 他走到籃下，將那些鉛條綁腿又重新戴在腳上，然後對目瞪口呆的陳濤說： 「我們回去吧，下課了。」 「噢。」陳濤怔怔應道，跟著布挺、臧劍離開了球場。他們完全無視了自己 的對手，尤其是那個一臉不爽的愛矮個子。 他正惡狠狠地瞪著幾個人的背影，突然聽到耳邊傳來的一個沙啞的聲音。 「這位同學，我看你骨骼精奇，天賦秉異，定是萬中無一的練球奇才，怎麼 樣，要不要跟我去踢足球啊？」 回過頭來便看一個光頭蹲在自己背後，一臉真誠的微笑。下午的陽光照在他 的光頭上，發出了耀眼奪目的光芒，就好像萬丈佛光…… 天生廢柴正文 108. 這是全新的求知林海聽濤 「這位同學，我看你骨骼精奇，天賦秉異，定是萬中無一的練球奇才。怎麼 樣，要不要跟我去踢足球啊？」 李靈蹲在小個子身後對他笑道。 小個子對他的話有些許吃驚：「踢足球？」 「對呀，就是踢一一足一一球！」李靈站起來踢踢腿。 「算了，沒出息……」小個子這麼說道，轉身就要走。李靈連忙拉住了他。 「同學，不要這麼說嘛。」李靈拉住他的衣服，「雖然在中國踢職業足球確 實很沒有前途。不過在高中踢足球還是不錯的，最起碼我們有『市長杯，這個在 全市露臉的比賽。籃球呢？」 籃球也有全市性質的比賽，但是無論是歷史，還是影響力、規模都無法和二 十年的「市長杯」相提並論。何況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座足球城，兩支職業球隊 的存在，讓民眾對足球的熱愛遠超過了籃球。 小個子聽李靈這麼說，眼珠子一轉，問道：「如果我答應你，你能保證給我 主力位置嗎」咦？「這態度變化太快，話題太過跳躍，李靈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 來。 「我去報名了籃球隊，但是他們不肯讓我做主力，非要讓我等高二，我不幹 就退出了。 要是你能讓我做主力我就來。不管籃球還是足球，誰能讓我做主力我就幫誰 干！「 這個理由……李靈覺得很無語。「難道你就是為了主力位置才打籃球的？」 「當然，誰願意做替補？我不願意，如果讓我給別人做替補，我寧肯退出。」 這人個子雖小，志氣倒不小啊。 "Ag 你……踢過足球嗎？「 「沒！不過這不重要，只要你讓我做主力，我保證在『市長杯，前練起來， 讓我踢什麼位置都無所謂，只要是主力。」 這話口氣很大，彷彿踢足球對於他來說是很容易的事情一樣。 李靈想了想，這個人的身體素質沒的說，身高大約只有一米六，但是彈跳實 在太令人驚訝了，而且卡位意識也很棒，是一個知道合理利用自己身體的人。好 生鍛煉一番也許會是一個不錯的後衛。高三走了之後，布挺前面也確實需要補充 優秀的後衛。 反正羅威也需要他教，他也不介意再多教一個菜鳥了。 眼前這人做後衛的話，唯一讓李靈不放心的就是身高了……罷了罷了，用他 超級彈跳彌補吧！ 「好呀！」李靈點點頭，「你現在就是求知中學足球隊的主力後衛了！」 小個子沒怎麼高興，彷彿這是理所當然的。「那我什麼時候參加訓練？」 「過兩天，過兩天等我公佈了校隊的大名單就能開始訓練了。」 「這樣住了。 沒事了吧？沒事我先回去了，要上課了。「小個子轉身要走，李靈又把他叫」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趙海巖，高一八班。」他報上自己的名字班級，就跑走了。 「趙海巖？似乎有些耳熟……」視線跟著他的背影，李靈摸著下巴順道。 興興X 下午最後的自由活動課很熱鬧，因為校內足球錦標賽的緣故，肯來操 場玩樂活動的學生越來越多，己經變成了自發的行動。哪怕只是在操場跑道上兜 圈子聊天，也好過悶在教室裡面背書。 踢球的，打籃球的都會活躍在各自的場地上。這個時候李靈就會出來到處轉 悠，看看有沒有適合拉到校隊的人才。他現在有些飢不擇食，不管是不是踢球的， 只要身體條件出色的他就想拉進校隊。布挺不是都被他練成主力門將了嗎？看看 他最近的表現，真是讓人欣慰。 現在他身處籃球場，周圍的很熱鬧，有人參與其中，有人圍觀加油。看到這 一幕，李靈同樣感到欣慰。這也是他努力的一個結果，想想自己剛來這所學校的 時候，自由活動課是何等冷清，他心裡就有種成就感油然而生。 籃球場上的人玩的很努力，李靈站著看了看，覺得沒有讓自己滿意的人。他 搖頭準備離開，一回身突然看到了一個很特殊的人。 他一個人坐在台階上，聾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和周圍的熱鬧得氣氛格格不 入，非常刺眼。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呵…… 就這麼一個瞬間，讓李靈想起這句話。 他對這個人很感興趣，於是決定走上去看看情況。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李靈坐在他旁邊開啟話題。 旁邊的人沒有理會他，繼續聾拉著腦袋。 被忽視的感覺非常不好。李靈咧咧嘴：「喂，跟你說話呢。」 還是沒人理他。 「喂！跟你說話呢！你聾了還是啞巴了？！」這一次李靈猛地提高音量，把 那個人嚇了一跳，差點就從台階上跳起來拔腿跑路了。 「啊？你在和我說話？」孤獨的人抬起頭一臉歉意地看著李靈。 「不是租你說話，難道我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李靈翻了個白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對不起，我、我在想心事，沒有注意到。請你原 諒！」那人使勁道歉，同時還不停的鞠躬。以至於李靈自己到過意不去了一一不 就是問話沒理會嗎，至於這樣嘛？「好了好了，不用這麼多禮。有心事就去和他 們一起玩玩啊，打打籃球什麼的……我看你個子似乎不低吧？」李靈上下大量了 一番，雖然只是坐著，也能看的出來是一個很高的人「打籃球？」一聽李靈這麼 說，高個子的眉毛又聾拉了下來，同時還深深歎口氣。 「怎麼了？」 「我、我剛剛被從學校的，學校的籃球隊趕出來……」他沮喪地說道。「他 們……嫌我長、長這麼高連籃都、都不會扣，說我笨，動作慢……」 「你有多高？」李靈問道。 「今年體檢測的……一米九二。」 李靈歎了一聲，「能站起來讓我看看嗎？」 他聽話的站起來，頓時李靈覺得眼前一暗，陽光都被遮沒了。他仰頭看著站 起來的這少：「確實好高l 」 「高有什麼用？不會扣籃，人家都不要我。」高個子重新坐下來，雙手托著 下巴歎氣。 「你就那麼想進籃球隊？你很喜歡籃球嗎？」 「也不是喜歡啦，只是……我爸爸說要讓我多和別人接觸，讓我多參加學校 的活動。我覺得我這麼高，應該去打籃球啊。現在被趕出來，我回家都不敢給我 爸爸說……」 李靈很想笑，這人真老實，問什麼說什麼。「咳咳。其實身高上了一米九也 不是只有籃球一條路可以走。如果你只是想多接觸人的話，我倒可以給你推薦一 個……」 「是什麼？」 「足球。」李靈伸出兩根食指晃晃，「籃球一個球隊頂天了十五個人吧。足 球光是首發上場的人就是十一個呢。你說是不是足球比籃球能夠接觸到的人更多？」 對方想了想，然後點頭：「你說的沒錯。確實更多。」 「而且，身高也不是問題，足球一樣需要身材高的人。比如捷克國家隊的那 個中鋒楊。科勒，身高可是兩米零二呢！你一米九二也不妨礙你踢球。」李靈突 然覺得把這個人招進球隊會對他之後的戰績很有幫助。 這城市人的身高普遍矮，一個男人身高一米七都算是正常身高了。雖然各個 學校足球隊裡都彙集了身體素質最出色的一批人，不過對於身高也沒有硬性要求， 他們更看重技術和意識。高人都去玩籃球了。如果在這麼一群人當中，有一個一 米九以上的長人出現，會是什麼效果？李靈現在己經可以想到到時候一群小個子 看著眼前這人跳起來爭頂卻無能為力的場面了不會扣籃沒關係，足球比賽中能夠 用手的也就只有門將而己。動作慢也沒關係，因為根本不需要你到處跑。 到處閒逛果然是有收穫的。兩節課前我找到一個後衛，兩節課後我又找到一 個站樁中鋒，哈哈！ 高個子顯然在考慮這個建議，他考慮的很認真，從皺起來的眉頭就能看出來。 李靈決定趁熱打鐵。「反正你爸爸只是讓你接觸更多的人，又沒說一定要參 加籃球隊。 足球隊也一樣啊，人還多一些。「 他這麼說幫助高個子下定了決心：「好吧，我就加入足球隊吧。不過我不怎 麼會踢球的哦。 李靈嘿嘿笑：「沒關係，我教你就是了。而且你不需要會踢多少，只需要會 些簡單的動作就成。」反正教一個羅威是教，教羅威加趙海巖也是教，教羅威加 趙海巖加這個人還是教「足球很簡單的，不要把它想得那麼複雜。對了，你叫什 麼名字？」李靈掏出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原來這本子是用來記錄他看上的美女 資料的，如今己經用來記錄隨時想到的足球戰術和優秀新人。 「石頭。」高個子甕聲甕氣地說。 「啥？啥名字啊？」李靈以為自己聽錯了。 「石頭。石頭的石，石頭的頭。」 李靈有種「被你打敗了」的感覺。你這等於什麼都沒說嗎？我當然曉得是"shitou 「的，"shi」， "shitou「的TOU.問題是中國漢字那麼多，我怎麼知道是哪個」 shitou" ？他乾脆把本子和簽字筆遞給這人，「你自己寫你的名字。」 那人寫好遞還給他，李靈這才看明白是什麼名字：石頭。 還真是一個貼切的名字，人如其名！ 「嗯，石頭是吧？哪個班的？」 「高一五班。」 李靈把這條信息補充上去。「行了，等著吧。兩天之後注意中午去看食堂門 口的通知。 「說完，他收起小筆記本，起身離開了。 在他背後，石頭還坐在台階上，愣愣的看著前方熱鬧的籃球場。從籃球到足 球，他不知道自己這個選擇對不對。不過總算不用擔心回家被爸爸罵了。這麼想 著，石頭的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 李靈哼著小曲繼續轉悠。在他的心裡，新求知中學足球隊的戰術基本成型。 接下來的工作就是訓練這幾個人，同時讓全隊接受自己這種戰術。 球隊成型，他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布挺成熟，減劍不走，還有若幹出色的 新人加入，他真的有信心衝擊一下冠軍，說不定就成功了呢？興興X 李靈將校隊 大名單整理出來之後，交給學校書法興趣小組幫他寫一份紅榜，另外給晉靜一份， 讓她記錄備案。因此布挺有幸比其他人更早知道了自己未來的隊友會是哪些。 「這個沒聽說過，這個也沒聽說過……幾乎都沒聽說過。」布挺翻看著手中 的名單。 「你就說你聽說過幾個人吧？」晉靜沒好氣地想要搶過來，卻被布挺躲開了。 「除了我們班那幾個，我都沒聽說過……啊？！」他突然叫了起來。 「嚇死我了，你在幹什麼！」晉靜真的被嚇了一跳，手一抖，正在謄寫的名 單報廢了。 「我又要重寫了，都怪你！」 「這個人為什麼會在名單裡面！」布挺沒理會晉靜的抱怨，指著上面一個名 字說。 晉靜湊過去：羅威，高二一班。 「他不是練跨欄的嗎？」晉靜也很奇怪。 布挺捏著下巴道：「晤，一定有什麼陰謀……」 晉靜知道布挺和羅威關係不好，她突然覺得頭疼起來，今年的球隊會是什麼 樣子啊？院子裡傳來減劍踢球的聲音，這讓晉靜稍微寬慰了一些。阿劍只要踢球 好了，不用考慮煩惱這些問題。以後也是，一直踢球踢下去就是了。 興興X 一天之後，李靈的校隊大名單紅榜非常準時地出現在了食堂外的宣傳 欄上。無數人都擠在前面看，人群中不時響起一兩聲興奮的尖叫：「我被選上了！」 「我也在？」看到紅榜的劉輝很吃驚，他沒想到自己連校內錦標賽都沒有打 完的人也有資格入選校隊。 從旁邊經過的布挺看看他，然後點頭道：「當然了。有什麼好奇怪的嗎？」 「可是……可是我，我去年還……」高興的劉輝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啊。」布挺身側的晉靜說話了，「今年你讓我們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呢，表現好了自然就能入選校隊。」 這樣的事情去年劉輝想也不敢想，一個吹牛皮的傢伙也能入選代表一所學校 最高水準的球隊。但他知道，促使他發生這種改變的正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布挺， 如果不是那場三對九的比賽，如果不是比賽前布挺說的那句話，也許他現在還是 只知道吹牛，然後幻想自己是大球星的廢物呢。 沒錯，吹牛皮的不是一輩子都只能吹牛皮。 他突然向布挺微微鞠了一躬：「謝謝你，布挺。」 布挺被搞愣了。「咦，謝我？謝……喂，謝什麼？謝我幹什麼？把話說清楚 啊，不要走……喂，哎晴！」 晉靜給了布挺一個暴栗。「笨蛋，不要再問了！」 沒有管他們兩個，劉輝笑著走了。 興XX這次名單公佈之後，球隊的規模擴大了幾乎一倍，從去年的十四人到今 年的二十六人。 讓布挺很高興的是，他也有替補了。李靈沒有像去年那樣只選一個門將（布 挺是後來替補進入的，所以沒算在大名單裡面），而是在布挺之外，又選了兩個 表現還算出色的門將。 其中有一個在校內錦標賽中表現也不錯，起來比其他人要守的好。如果不出 意外的話，一身專業的裝備，動作做的也是像模像樣。看他應該就是布挺的頭號 替補了。 但是做替補門將，不管是頭號還是二號，都是很可悲的。因為除非主力門將 受傷，否則是沒有出場機會的。 布挺很幸運，在「市長杯」前夕，壓在他上面的張利轉學走了，否則他也只 能等到今年才第一次代表學校出戰。作為只能參加兩屆「市長杯」的求知學生來 說，這是很可悲的。 紅榜最後提醒所有在名單中的人當天下午活動課來足球場集合，搞一個簡單 的見面儀式。這很令人期待，但對於布挺來說並非如此。 當下午活動課來臨時，球員們陸陸續續從各自班級教室趕到球場。原本在球 場上踢球的非校隊成員也都被趕到了跑道上，用羨慕的眼神看著在球場上集合聊 天的校隊成員們。 雖然早就知道羅威己經成了自己的隊友，但這不代表就能夠真心接受。 當布挺在球場上看到羅威的時候，羅威顯然也看到了他。兩個人同時不屑地 向旁邊偏開了臉。不和諧的情緒顯而易見。 羅威一側頭看到了一個讓他興奮的人，連忙跑了上去獻慇勤：「你好呀，王 薇同學！你看現在我也是校隊的一員了。以後還需要你多多關照啊！」 王薇很優雅的掩嘴輕笑：「我想你誤會了。我己經不是校隊的經理人了，今 天是因為自由活動課，我來給晉靜和教練幫幫忙的。」 聽到她這麼說，羅威很失望，不過他很快又重新振作了起來：「沒有關係。 請你在看台上關注我的表現吧！我一定能讓球隊在明年的『市長杯，上走的 更遠的！請你看著吧，這支球隊將因為我的加入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王薇不好打擊他的自信，只能笑著點頭：「我會很期待的，羅威同學。」 布挺一偏頭則看到了一個讓他更加不爽的人。他指著那個小個子叫道：「你 怎麼會在這裡！」 高一八班只有一個人入選了本次校隊，誰都不認識的趙海巖正百無聊賴四處 看，突然看到對面一個男生用手指著他大聲喝道。他怔了一下，隨後反擊道： 「你怎麼也會在這裡！」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我是校隊的隊長！」布挺昂頭道。 「呸！」沒想到趙海巖哼了一口，「我也是校隊的，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你怎麼可能是校隊的？你這個打籃球的……」 「打籃球的就不能踢足球了？你不也是打籃球的？」 「我那是臨時客串。」 「我是你們教練求我來的。」趙海巖昂首挺胸到，無奈他再怎麼挺也不能比 布挺高。 「……小矮子！」 「傻大木！」 人群中最高的石頭站在角落，他很早就來了，但卻沒有人注意到他。他身上 似乎有種魔力，能夠讓周圍的人自動無視忽略他。性格內向，不善言辭，所以他 老爸才想出來讓兒子參加體育社團這個主意來。大家都在很開心的聊天，他卻不 知道應該怎麼融入其中。高一五班只有他一個人被選入校隊，他現在看到的都是 陌生的臉。 距離他最近的兩個隊友，顯然他們是一個班級的，正在熱烈的討論著自己在 校隊的未來爸爸的話彷彿還在他耳邊迴響：石頭，你要學會主動張嘴打招呼。你 不說話是沒有人會注意到你的，說話的時候還要微笑，不要板著臉，那樣給人印 象不好。 石頭拚命在臉上堆起笑容，可惜現在他面前沒有鏡子，看不到成果如何。接 著他彷彿生蛌瑣鷑馱H那樣邁動自己的腿。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都那麼 艱難。 不能猶豫！一定要主動打招呼，不能臨陣逃脫！ 石頭在心裡這麼鼓勵自己，終於站到了兩位隊友面前。 正聊得高興的兩人突然發覺自己身處陰影中，他們都詫異的看著旁邊多出來 的這個人。 那人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就好像便秘一樣。 「你、你們好！我、我……」 就在他結巴的時候，場邊突然爆發出一陣女生的尖叫。不用聽她們口中呼喊 的名字，只要聽到這聲勢就知道誰來了。兩個隊友的注意力立刻便被吸引了過去。 減劍一席白色運動服打扮出現在了球場邊。這個球隊頭號前鋒，去年「市長 杯」的最佳射手，人稱「求知小貝」的少年頓時成了全場囑目的焦點。 正在和羅威打哈哈的王薇看到減劍出現，馬上眼神就飄了過去。幸好她心中 還有一些理智，www.nilongdao.com/沒有像那些女生一樣失態的尖叫起來。羅威 還在那裡囉哩囉唆，王薇己經移步迎向了減劍「阿劍你來了。」這種親暱的稱呼 和燦爛的笑容，讓場邊的女生和男生的心中都Z 起熊熊妒火。 羅威看到情敵出現，眼神中頓時散發出凌厲的殺氣。「混蛋……王薇是我的！」 同一個在減劍面前表現出熊熊鬥志的人是劉輝。他盯著減劍的身影，惡狠狠 地發誓JI「減劍，總有一天我要讓別人承認我一點都不比你差！等著吧！」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減劍和王薇身上，布挺卻仍然在和趙海巖鬥嘴。 「小矮子{ 」 「傻大木！」 人群的外圍，石頭還愣愣地站在那兒，舉著手對空氣做打招呼狀：「我、我 叫石頭，石頭，的『石，，』石頭，的『頭，。很、很、很……很高興認識你們 ……」 看著這樣的場面，晉靜在旁邊歎了口氣。 這樣的一群人，這樣的球隊，真的能走得更遠嗎？ 109.充滿危機的熱身賽 球隊己經集合完畢，訓練也隨之展開。這個時候充分體現了有助理教練得好 處。李靈將帶隊訓練戰術的事情交給了楊煒，自己專心訓練那幾個抓進來的菜鳥。 布挺己經出師，不用再跟著他訓練。於是那幾個人就享受到了他曾經的待遇。 每到球隊訓練的時候，球場上就會響起李靈的怒吼。 他教給石頭練習的主要是卡位和頭球，其他都不過多要求。因為石頭是他心 目中最合適做站樁中鋒的人選，身高一米九二，體重九十公斤。這身材就算笨重 一點，只要站在禁區裡，那都是一種威懾力。會給任何一個門將和後衛帶來無窮 的壓力。 他教給羅威的主要是卡位和鏟球，頭球，以及防守意識。羅威的特點在於體 力好，跑不死，同時身體強壯，在和對方進攻球員的對抗中不會落於下風。李靈 針對他這些特點，決定讓他打後腰。到時候他和陳濤就是求知的首發雙後腰。陳 濤進攻意識比羅威出色，可以負責進攻銜接，而羅威專心防守。有了這樣的訓練 目標，李靈在訓練中才能做到更有針對性。 趙海巖的訓練科目和羅威一樣，兩人都是防守球員。本來李靈想讓趙海巖做 邊後衛，後來發現他出色的卡位意識和彈跳彌補了身高的不足，打一個中後衛反 而更能發揮作用。 別看訓練的內容說說簡單，他們練起來卻一點都不簡單呢。 石頭總是會在足球飛來的時候條件反射性閉上眼睛，然後就不知道足球飛到 什麼地方去了，頂出去的球也毫無準頭，別說射門了，連做球給隊友都辦不到。 李靈恨不得揪住他的耳朵，對他大吼：「睜大你的眼睛！看著球，看著球！ 不許閉眼！用前額，不是頭頂！「 他確實這麼吼了，不過沒有揪耳朵便是了。 羅威和趙海巖的問題是他們脾氣都比較沖，一個鏟球練得格外像鏟人，上來 就是衝著帶球隊員雙腳去的。每次李靈都要奮力跳起來很狼狽的才能閃過他們的 「奪命剪刀腿」。 「我操！你們這是謀殺！」在又一次狼狽躲開羅威的背後鏟人後，李靈氣急 敗壞地叫道。整個球場都能聽到他的怒吼。經過最初幾天的詫異之後，大家都習 以為常了。 楊煒拍拍手：「我們繼續演練邊路進攻……」但馬上他無力的聲音就被李靈 的咆哮壓了下去。 「給你們說了多少遍？！鏟球不要亮鞋釘！不要把腳抬起來，要貼著地！貼 著地！飛鏟要少用，除非迫不得己l 」 大家的目光再一次被吸引了過去。布挺一個人站在門前對他的兩個替補聳聳 肩：「真是可憐。」 第二替補門將附和道：「是呀，被教練這麼罵……」 布挺搖頭打斷了他的話：「錯了，我是說教練真可憐。」 基本上每天球隊的訓練就是這個樣子。李靈除了要在球場上親自示範很多動 作，還要給三個菜鳥講足球基本規則常識，傳授他的踢球經驗。每次訓練前，李 靈告訴自己要平心靜氣地教他們，但是當訓練結束，他絕對是怒氣沖沖宣佈解散 的。 石頭也就罷了，只是笨一點而己，但是好歹還聽話。讓他努力練習看到球來 不閉眼，就真的天天瞪著眼睛練。 最頭疼的是羅威和趙海巖這兩個人，一個個自恃甚高，都以為是天生天才， 鏟球防守卡位爭頂那麼簡單的事情，動動小指頭都搞定了。每次李靈看到他們一 副什麼都懂，什麼都不屑的態度，火氣就上來了，然後破口大罵自然是免不了的 啦。 這樣不行。李靈在心裡盤算。態度端正不了，怎麼教都是白搭。看來有必要 讓他們吃點苦頭。這幫小兔意子，不讓他們知道足球有多少門道，他們還真以為 是上街買菜呢？他決定為集訓不到一個月的新求知隊聯繫一場熱身賽。 這熱身對手的挑選也是有講究的，不是什麼球隊來都能達到李靈要求的。他 需要找一個實力不弱的球隊，同時這對手的脾氣也不能太好了……他就是故意要 整整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天才」。 因為求知的場地原因，每年希望來和他們熱身的對手不少。加上上屆「市長 杯」求知爆冷淘汰了七中，讓他們名聲大振，主動尋求熱身的隊伍就更多了。 這些隊伍李靈都看不上眼，他需要找個狠角色的球隊。而且，絕對不能在自 己主場比… 他的三點要求第一點都好說，基本上是個球隊綜合實力都要比現在的求知高。 第二點和第三點就沒那麼好滿足了。 球風凶狠的球隊不多，允許他們去打客場的就更少了一一但凡想和求知比賽 的無一不是看上了求知那塊天然草皮的球場。 從高中裡面他挑不出符合以上三點要求的對手，於是他把目光放到了大學。 熱身對手又沒有規定只能是高中。前段時間，七中不是和全冠的青年隊踢了 一場熱身賽嗎？他攤開本市地圖，在上面找合適的大學。最終他在城市二環路南 邊劃了一個圈。 「我們下個星期熱身比賽的對手己經決定了。」訓練的時候李靈把所有人召 集起來宣佈這件事情。 聽到他這麼說，眾人個個躍躍欲試，摩拳擦掌。他們埋頭練了半個多月，早 就想和別人賽一場，看看自己究竟練得如何了。 看到大家如此鬥志昂揚，李靈倍感欣慰，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嗯，我們的 對手不是高中球隊，而是……大學球隊一一民族大學。」 「哇！不是吧？！」有人發出了驚歎。 「大學球隊，我們能踢得過嗎？」 「怕啥子？七中不是和職業球隊的青年隊踢了一場？我們可是連七中都贏了 的求知呢！ 大多數人都對這場比賽的結果持悲觀態度，只有羅威和趙海巖這兩個傻鳥自 信滿滿，躊躇滿志。李靈都看在眼裡，喜上心頭。 他咳嗽了一聲，示意大家停止議論。「只有實力強的球隊才能檢驗我們的真 正實力，才能鍛煉我們自己。這是個機會，大家一定要好好把握。」 「好！」眾人振臂應道。 民族大學要為大學生聯賽預選賽做準備，也需要熱身對手。不過因為他們在 圈子裡面的口碑一直不怎麼好，其他學校聽到他們的名字都要頭疼，別說熱身賽 了，躲都來不及呢。現在李靈和求知中學送上門，雖說是高中，也總好過沒有熱 身賽可踢吧？二話不說，答應下來，並且拍著胸脯保證肯定不會出什麼事故，一 定嚴加看管，營造良好的比賽氣氛。 學校的球場上，一隊二十幾號人正站著接受教練的訓話。 「我可告訴你們l 這熱身賽是老子我努力了很久才給你們爭取來的。雖然是 高中，實力也不容小視。上半年『市長杯，淘汰了之前九連冠的七中！你們誰要 是在比賽中給我亂來，到時候可別怪老子不客氣！」 這群球員一個個身高馬大，面相凶狠，不少人還有明顯的少數民族特徵。真 可謂一支「彪悍」的隊伍。就是如此一群「悍匪」樣的球員，在一個小老頭面前 卻老實的像群綿羊。 那老頭手裡拿根棍子，敲在旁邊球門的立柱上發出金屬的鏘鏘聲。 「我希望你們吸取去年大學生聯賽被取消資格的教訓，少給我好了傷疤忘了 痛。就這樣，解散！」 王薇聽說了求知熱身的對手之後，顯得很著急，她急匆匆跑到高二三班門口， 找到了布挺。 「找我有什麼事情嗎，王薇？」對於校花的突然造訪，這層樓的男生們都很 興奮，布挺卻很平靜。 旁邊班級的羅威還專門跑過來向王薇打招呼：「啊呀，王薇你來了。你好呀！」 「噢，好。」王薇看都沒看他，隨口應道。然後對布挺焦急地問：「聽說你 們熱身的對手是民族大學？」 布挺點點頭。 羅威再次插嘴：「沒錯，雖然是大學球隊。但是只要有我在，一定不會讓求 知落敗！王薇同學，請你將關注的目光投向我……」他開始擺肌肉男的造型。 王薇並沒有將關注的目光投向他，甚至都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她仍然焦急的 看著布挺：「你是隊長，能不能給教練建議，取消這場比賽？」 布挺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要取消啊？」 王薇跺跺腳，胸部隨著這個動作晃了晃，旁邊男生的目光頓時被那兩座山巒 吸引住了。 「哎呀……你知不知道民族大學的球隊是什麼樣的？」 「不知道。」布挺老老實實搖頭。 「他們去年在參加大學生聯賽預選賽的時候突然被取消資格，就是因為球隊 在比賽中和對手打架，當場將對方一個人打得住進了醫院！」 晉靜雖然沒有跟出來，不過她一直在窗戶裡面偷聽兩人的談話。當聽到這話 的時候猛地站了起來，拉開窗戶問王薇：「你說的是真的？！」 王薇似乎對於晉靜的突然出現一點都不吃驚，她點點頭。 布挺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反問道：「那又怎麼樣？」 " 那又怎麼樣？那又怎麼樣！「王薇第一次被布挺的愚鈍氣的不行。」足球 比賽難免磕磕碰碰，他們自己踢球髒不說，還會因為一些身體接觸就被激起火氣。 民族大學主要都是少數民族學生，他們個個民風彪悍，一言不合可能就會大 打出手。阿劍是咱們隊頭號射手，最風光的人物，他們肯定會重點『照顧，他的。 如果阿劍表現平平倒也沒什麼，萬一他表現出色引起了對方的不滿，你覺得 他能平平安安踢完一場比賽嗎？「 聽她這麼一說，窗戶裡面的晉靜也皺起了眉頭。如果王薇所言非虛，那麼確 實要認真考慮一下這場比賽的風險了。 布挺聽完卻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敢情還是擔心自己的心上人…… 「阿劍是咱們隊最重要的人，如果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市長杯，怎麼 踢？」 旁邊的羅威不幹了，自己的夢中情人三句不離「阿劍」，讓他覺得被忽視了 （他本來就被忽視了）。他決定向王薇證明就算沒有減劍，自己也有能力帶領球 隊不斷獲取勝利：「王薇同學，其實我……」 他話還沒說完，走出來的減劍打斷了他。「多謝王薇同學的關心，但在下之 目標是職業足球。若連這種程度的比賽都要懼怕，那麼不如早日放棄理想罷了。」 他拱手非常有自信地說，「在下有信心全身而退！」 聽到王薇把對手形容的那麼可怕，又看到晉靜也在擔心。減劍被激起了好勝 心，他要讓晉靜看看自己有多厲害，這種程度的對手根本不能將他怎樣。 哪個少年不希望自己是他所愛之人心中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減劍雖然單純， 但是這種心思也是有的。 看到他說這番話的神態，旁邊的女生又要尖叫了，王薇卻歎了口氣。雖然和 減劍沒有深交，僅憑暑假那段時間的接觸，她也知道減劍是一個有些傲氣的人， 看來自己無意間傷到了他的自尊心。 他會不會討厭自己了呢？布挺壓根兒沒把王薇的話當回事，所以減劍這麼說， 他也點頭附和：「不就是踢個球，搞那麼緊張幹什麼？沒事啦，再說熱身賽己經 決定了，哪有這麼容易取消的？」 王薇絲毫沒有聽進去他的話，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減劍會不會因此討厭自己。 於是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 晉靜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大家眼中的天之驕女有些可憐。她那麼喜 歡威劍，為什麼藏劍就是不肯接受呢？要我說啊，王薇真的很不錯，雖然自己以 前有些反感。不過現在看來真是天生地設的一對呢。尤其在阿布決定要離開中國 去美國的時候，自己還能照顧阿劍多久呢？之後怎麼辦？誰來照顧他？現在看來， 王薇比自己要適合。 什麼樣的人能陪另外一個人一生一世長相廝守？不是父母，不是兄弟姐妹， 而是愛人呵阿劍這個榆木腦袋，看不到王薇對他的心意嗎？看來自己有必要敲打 敲打他了。 王薇一走，熱鬧沒得看，大家都散了。晉靜問減劍：「阿劍，真的沒有問題 嗎？那場比賽……」 藏劍微笑道：「請晉靜姐放心，被刀槍在背後逼著的比賽在下也曾踢過，且 贏了。」 晉靜其實很想說：人家王薇那麼關心你，你怎麼也要追上去對她表示一下真 誠的謝意吧？而不是供個手敷衍一聲「多謝」。不過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 王薇最後還是去找了李靈，同樣希望他取消那場危險的熱身賽。結果可想而 知，李靈同樣拒絕了她，甚至還利用這個機會勸說她回來繼續擔任經理人：「既 然你這麼關心球隊，何不再回來繼續？」他還有句話沒說出來，怕傷小女生的心 ：「還是說你關心的只是減劍一個人？」 但他還是傷了小女生的心。 王薇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傷心的離開了。 熱身賽被定在了週六下午，那個時候高三要補課，王薇連去現場看球的機會 都沒有。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減劍萬事平安，比賽順順利利了。 當牆上的日曆翻過八頁之後，比賽的日子終於來臨。 求知中學的紅色校車載著校隊全體成員，沿著二環路一路南下，半個小時之 後駛入了民族大學的校園。 這場熱身賽民族大學並沒有做多少宣傳，除了在幾個食堂門口貼了一份不起 眼的告示之外，就沒有其他動作了。但是球場看台和跑道上還是圍了不少人。這 些民風剽悍，身強力壯的學生們多餘精力都發洩在了球場上，所以這所大學的足 球基礎非常好。不光是學校裡面的學生，附近，乃至其他地方的人每到週末都會 跑來民族大學踢球。 當然，常來的人也都知道這所大學踢球氣氛多火爆，小規模武裝衝突那是家 常便飯。 看著那些穿著民族服裝，十一月份還半裸著上半身，大聲嚎叫的觀眾們。求 知的學生們有些腿腳發軟。「好……好誇張！」 減劍一臉平靜，對此熟視無睹。在宋的時候他什麼對手沒見過？什麼場面沒 見過？不都過來了？其他人就沒有他那麼好定力了，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大多 數都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緊張。畢竟很多人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比賽，還是 客場，又傳說他們的對手一個個仿若厲鬼，青面撩牙，面目猙獰，拿人腦袋當皮 球踢。 說的他們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在球場另一端，一群壯漢斜眼看著戰戰兢兢的高中生們。 「這就是我們的對手？」有人不屑道。 「高中小正太，哈哈！」 「別說這種話，每個兄貴都有正太的過去嘛……不過，似乎看上去沒什麼了 不起嘛。」 「看來會是一場輕鬆的勝利咯。真不明白老頭子為什麼給我們找這樣的對手？ 多好的週末，和老婆出去玩多棒……「 「噹！」鐵棒子敲在欄杆上的聲音。所有人都同時嗓聲，一個個嗓若寒蟬。 「精力過剩的話就給我去跑圈熱身！」 眾人飛一般衝上了跑道。 讓楊煒帶著球隊上場熱身，李靈穿過半個球場找到了民族大學校隊的教練。 「李教練，你好呀！」對方先打招呼了，隔著幾個人就先把手揚了起來，顯 得格外熱情好客。 「王老教練，您好，您好！」對方這麼熱情，李靈也不能失了禮數，又是握 手，又是鞠躬的。 「真要感謝你能夠和我們賽一場啊，你也知道自從去年出了那事之後，我們 ……唉！」 老頭子歎了口氣。「這群兔意子太難管教了！」 李靈偷偷膘了眼對方手中的烏黑w 亮的鐵棍子，心想全世界估計只有你能管 教他們了，還說難管？「哪裡哪裡，我還要感謝你們肯接受我們的請求呢，你也 知道我們球隊的實力太弱，都沒有球隊肯和我們熱身。」 兩人相視哈哈一笑，都明白對方心裡的真實想法。隨後他們還握在一起的手 同時用用力：「這場比賽還請多多關照了！」 從民族大學校隊教練告辭之後，李靈轉身往回走，看到晉靜用很奇怪的眼神 盯著他。 「我臉上有麻子啊？」他問道。 晉靜搖頭：「我發現教練你說廢話的功夫真高！」 李靈撇撇嘴，沒和這個小女生糾纏。他把目光投向場上。大多數球員們都在 楊煒的帶領下很努力的做著熱身練習，除了少數幾個人一一羅威和趙海巖，散散 的應付著熱身訓練。 他嘿嘿笑了起來。 小子別得意，到時候讓你們好看！ 王老頭將熱身完畢的球隊叫下來，他要做賽前部署了。 「比賽首發還是老樣子。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們，比賽中給我收斂一些！」他 晃晃手中的棒子，「去年的事情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然後我們來說說對手，根 據我瞭解，他們隊伍中最厲害的就是那個長頭髮的10號了。」他用棒子指著遠處 的減劍。「只踢了四場比賽，就成了上屆『市長杯，的最佳射手。據說他擁有在 任何地方任何時候射門的能力，你們不要因為他是高中生就小看他。」 「放心吧，教練。我們肯定會重點『照顧，他的！」一個長的好像人熊的球 員道。 聽他這麼一說，其他人都跟著嘿嘿笑了起來。 「啪！」一棍子抽在了他屁股上。「防守凶狠一點可以，但是別給我鬧出大 事情來。」 說話的人捂著屁股跳了起來。其他人幸災樂禍笑得更大聲了。 「都閉嘴，我還沒說完！」老頭子臉一沉，聲音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 「除了那個10號……其他的嗯，應該都沒有什麼威脅。」老頭子翻翻手中的 筆記本。 「但是！」看到隊員們露出不屑的表情，他馬上提高聲音道，「那只是因為 我們對他們不夠瞭解，不代表你們可以掉以輕心！這是我們唯一一場熱身賽，我 希望你們好好珍惜！」 他咬牙切齒道。 一個戴眼鏡的小個子是這群人中最矮的人了，但是他胳膊上卻戴著醒目的隊 長袖標。他拍手道：「教練說的沒錯，這是唯一一場熱身賽，我們大家一定要好 好珍惜！」說這話的他鏡片後面閃過一絲寒光。 求知中學的賽前準備，李靈主要的精力用在了安撫球員們上。有人被他們的 對手嚇到了「只是一場熱身賽而己，你們還真以為他們會殺了你們？放心啦，有 規則保護的……」 李靈擺擺手，一臉微笑。他的球員們看著主教練這樣子，心裡也跟著安定了 下來。「好好踢，別想太多。不要被謠言所嚇住了，我就覺得他們教練是個挺好 的人。這是一次難得的鍛煉機會，你們一定要好好珍惜哦。」 晉靜聽著這語氣，胸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具體是什麼她說不出來。 一個小個子出現在場邊，嘴裡叼著一枚黑色的口哨，卻活像叼了根煙。他歪 著脖子，側身走了上去。然後在中圈位置停下來，用力一吹，清脆的哨音響徹全 場。 他在示意雙方球隊上場，隊長來挑邊。 「上去吧！」 兩個主教練同時揮手對自己的球員們說。 天生廢柴110.變陣 經過雙方猜邊，主隊民族大學隊獲得了開球權。一聲清脆的哨響，比賽正式 開始。 必須說，並非年紀小就會處於劣勢，年齡大就佔便宜。民族大學隊所展現出 來的實力並沒有讓求知的球員們太過恐懼。 楊煒從比賽哨音響起的那一刻起就在觀察他們的對手。他發現這支大學球隊 只是在依靠身體踢球，沒有多麼出眾的球員，也沒有太高明的戰術。就算沒有打 架鬥毆事件，估計他們也沒辦法在預選賽中走的太遠。 楊煒對於大學生聯賽略有涉及，知道大家通常所說的大聯賽是指全國總決賽， 在此之前還有各大區的預選賽。民族大學足球隊的實力在這個大區估計都是墊底 的。 想想也對，如果對手是大區預選賽前三甲的球隊，先不說人家肯不肯和我們 踢。就算踢了我們輸得一塌糊塗，對於球隊士氣也是一場沉重的打擊。 他瞟了眼坐在旁邊的李靈。不找高中，找大學熱身，估計是想讓我們的球隊 適應激烈的對抗，這是一場很有針對性地熱身賽。 楊煒用自己的心思為李靈找著理由。李靈當然不知道這些，他只是注視著球 場。 目前自己的球隊還處於守勢。 他沒有使用自己的最新陣容，而是依然延續了上屆「市長杯」的陣型，只是 在人員上作了調整。因為是熱身賽，所以雙方協商決定這場比賽可以更換全部十 一名球員。 在李靈的首發陣容裡面，陳濤得到了出場機會，也可以看得出來他多受李靈 的器重。 羅威和趙海巖正坐在板凳上。羅威本來以為自己應該是首發後腰的，沒想到 讓陳濤搶了去。趙海巖一樣，賽前他認為自己是鐵打的主力後衛，沒想到李靈念 出場名單的時候沒有他的名字。 兩人意見很大，於是李靈對他們說，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不是小看他們，而 是因為必須用在關鍵的地方。大牌球星不到關鍵時候怎麼能體現出價值呢？ 被這麼一說，兩人就信了。老老實實坐在板凳上，沒事還惺惺相惜那麼一下。 石頭也沒有得到出場機會，他卻沒鬧任何意見。主教練讓他做什麼都照做， 並且從來不問為什麼。 李靈說：石頭，你先不上場。 石頭：哦。 然後就自己找個地方坐下來，什麼都不說看著場上，直到現在還保持著最初 的姿勢。 ＊＊＊＊＊＊＊＊＊ 民族大學平均身高在一米八以上，最高的和球隊中的石頭不相上下。他們踢 得最好的可能就是那個瘦小戴眼鏡的隊長了。從位置上看，他是球隊的中後衛， 真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戴著眼睛還怎麼做中後衛，難道每次爭頂前都要把眼 睛摘下來嗎？ 民族大學開場後對求知的球門展開了圍攻，連續好幾腳射門卻都沒有打在門 框範圍內。布挺的得意勁又上來了。 「大學球隊不過如此嘛！」他聳肩攤手，撇嘴道。 對方的隊長聽到這話之後卻也不惱，反而微笑，只是鏡片後面閃過一道寒光 罷了。 終於讓求知獲得了一次反擊的機會，球很快傳給了臧劍。但是當臧劍剛剛接 到球，他的身邊就猛地多出來三個彪形大漢，從不同方向夾著他，讓他無處脫身。 他感到身體向被什麼撞了一下，猛地一歪，足球丟了。 場邊的晉靜和替補球員們看到臧劍拿球之後還準備歡呼呢，嘴剛剛張開就看 到球己經回到了民族大學球員腳下，一個個都愣在了那兒，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麼輕易就斷下臧劍的球，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 只有楊煒皺起了眉頭，他倒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場面了，記得臧劍剛剛開始踢 校內足球聯賽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讓兩個人一夾防，足球便丟了。 他不相信臧劍的身體對抗還是一年前的水準。只有一個解釋：民族大學隊的 身體對抗能力太出色了，大學生和高二學生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不過這樣也好，無需擔心什麼。是該讓臧劍見識一番高中足球之上的足球了， 畢竟他是要進入職業足壇的人，如果連這樣的場面都應付不了，那不如趁早放棄。 自己丟了球，臧劍很抱歉的給陳濤作了一個手勢。陳濤沒有埋怨他，揮揮手 轉身去防守對方的進攻了。 ＊＊＊＊＊＊＊＊＊ 民族大學的教練王老頭坐在場下，瞧著二郎腿，不停用鐵棒拍著自己的手掌 心。 替補球員們都坐在距離他很遠的地方，生怕和他挨的太近被鐵棒襲擊。 他看著場上形勢自言自語：「541 ……五個後衛嘛？想防住我們的進攻，那 就來試試吧！」 ＊＊＊＊＊＊＊ 場上帶球的是民族大學的前鋒，他的盤帶技術不敢恭維，就是直線趟球，如 果前面有求知的後衛膽敢阻擋，就撞開。一條直線向球門衝去。 很簡單粗暴但是管用的方法，尤其是在裁判是他們自己人的情況下。 轉瞬間他就突破了求知的整條防線，所經之處人仰馬翻。 「我靠，哪兒有這樣踢球的……」布挺還在抱怨，對方己經殺到了面前，然 後掄起粗壯的大腿，狠狠抽中腳下足球！ 布挺按照李靈所教，沉下重心，攤開雙臂加寬防守面積，準備用身體擋住這 記突然射門。沒想到足球直接轟中了他的面門！ 砰的一聲，足球高高彈起飛出了橫樑，毫無防備的布挺仰面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看到了，在他倒下去的同時，一道血絲從鼻孔中敘出。 晉靜驚呼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沒想到有人比她還要快。 布挺剛剛落地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翻了起來。他臉上一個赤紅的足球印跡， 鼻孔裡還有血不斷流出。 「混蛋！」他猛地抓住了那個「兇手」的衣襟。 別人怕這群大學生，他可不怕。先不說他身體素質並不吃虧，主要是「無知 者無畏」的道理。 布挺動手，對方也不客氣，伸手就去卡他的脖子。眼看兩人就要打起來。其 他人連忙衝上去，也不知道是勸架還是助拳。 李靈沒有勸架，而是掐住了自己的太陽穴。我怎麼就把布挺這個傻瓜給忘了 呢！羅威和趙海巖兩個火藥桶的共同敵人都是他，怎麼可以小看了他的危險程度 呢！ 另外一邊，民族大學隊的教練狠狠一棒敲在身後的階梯扶手上，大聲喝道： 「小兔意子們，想造反啊！」 這聲吼比眾人的勸架管用多了，民族隊那邊馬上就老實了下來。卡住布挺脖 子的前鋒惡狠狠推開他，其他人都紛紛退了下去。主裁判這個時候才好像警匪片 裡面的警察，吹著哨子跑了上來，抬手給了布挺一張黃牌！ 布挺不在乎，他依然惡狠狠瞪著對方。陳濤在後面拍了他一下：「止血去！」 他指指在場邊焦急等待的晉靜。 「哦。」布挺伸手抹了一把，才發現自己流鼻血了。他跑下場便被晉靜抓到 一邊，為他止血。 「笨蛋！流了血還不趕快下來止血，和他們吵什麼啊！」晉靜一邊埋怨著， 一邊用紙擦掉布挺臉上的血跡。 「哎呀，你真廢話。又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怕什麼？」布挺心裡正不爽 呢。 「討厭！讓你胡說！」晉靜拍了布挺的腦袋一下，仔細擦乾他臉上和脖子上 的血跡，有用紙團塞住他流血的鼻孔，讓他仰頭站了一會兒，才批准布挺重新上 場。 門將受傷，根據規則，所有人都要等著。 民族大學的學生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饒有興趣地看著場下兩人。剛才的沖 突似乎被他們拋到了腦後。他們現在笑嘻嘻的議論著所看到的一幕：「嘿嘿，一 對小情人哦，打情罵俏的！」 「沒錯沒錯，高中生算不算早戀呢？」 「早個屁！現在小孩子小學都完成第一次了！」 「阿佳你經驗豐富嘛……」 站在旁邊的臧劍將這些話一字不漏的收進了耳朵。他的目光也一刻都沒有從 布挺、晉靜身上挪開。 一對小情人，一對小情人，一對小情人…… 這話在他腦海中反覆盤旋。 他突然寧肯被足球擊中鼻子而流血不止的人是自己，這樣就可以享受被晉靜 姐照顧的溫柔了。 簡單治療後的布挺重新回到了場上，民族大學得以繼續發角球。 這次進攻沒有再給布挺的球門造成任何威脅，對方的射門直接飛出了橫樑。 ＊＊＊＊＊＊＊ 接下來的比賽讓場下的李靈和楊煒都覺得奇怪的是，賽前訓練還狀態頗好的 臧劍突然之間彷彿丟失了魂魄一樣，不知道怎麼踢了。在場上漫無目的瞎跑不說， 被對方兩三個人一夾搶球就丟。到後來陳濤都不敢再把球傳給他了，只能用自己 整腳的盤帶尋求進攻機會。 李靈和楊煒同時把眉頭擰到了一起。 是什麼原因？ 臧劍啞火，求知的實力頓時削臧了一半。而且更可怕的是，他發揮失常就無 法起到牽制對方後場兵力的作用。對方的後場球員也開始活躍起來。 在陳濤一次有些盲目的出球被斷之後，民族大學展開了反撲。斷下這腳傳球 的人就是民族大學的隊長，眼睛男。他並沒有把球傳出去，而是自己親自帶球上 前。一路上過掉了呆若木雞的求知前腰，隨後面對陳濤的兇猛上搶，和自己旁邊 的隊友打了個二過一撞牆式配合。輕鬆過掉了陳濤。 連過兩人的他還是沒有傳球，自己繼續帶球前衝。 轉眼就到了禁區前面。接著他做出要射門的假動作，兩個求知後衛輕易上當， 條件反射的轉過身去希望用背來阻擋對方的射門，結果可想而知。後衛最忌諱的 就是把背露給對方，他們兩個讓對方假射真扣就給過了，然後直接突然禁區。 「真笨蛋……」布挺罵著再一次衝了出來，他沒有因為經歷了鼻子被打出血 的事情就讓自己有心理陰影，仍然勇敢的撲向了足球。 不過眼鏡男不是那個魯莽的前鋒，他看準布挺出擊的方向，腳尖輕輕一捅， 足球從布挺腋下滾入了身後的球門！ 開場二十四分鐘，民族大學取得了領先！ 李靈對於這個比分毫不驚訝或者憤怒，畢竟雙方身體素質比賽經驗都不在一 個檔次上。 看台上的那些學生觀眾可就熱鬧了，千奇百怪的口號此起彼伏，好像在唱山 歌。還有人騎在欄杆上，手裡揮舞著上衣嗽嗽直叫。看的出來，他們比不少其他 大學的學生對足球狂熱多了。 李靈不著惱，楊煒也就不著惱。他只是對民族大學的隊長有些興趣。 「那個後衛，這個進球……好像自由人啊！」 李靈卻搖頭：「偽自由人，看起來像而己。只是因為我們的球隊實力太弱， 進攻無法對他施加壓力，他才有那個膽量壓上來。我想如果換作大學生聯賽，給 他一百個膽，他也未必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壓上進攻。」 問題還是出在自己球隊實力太弱這點上。大家都聽出來了，說完這話一時間 李靈和楊煒都沉默了。 半晌，楊煒才問道：「那，教練……要不要現在換人呢？」他知道李靈雪藏 了幾個人，雖然都是初哥，不過天賦還是在那兒擺著呢。 李靈搖頭：「下半場在說，不過你可以現在就讓他們去熱身。把所有在替補 席上看熱鬧得人都給我趕起來熱身去！」 楊煒領命而去了。羅威和趙海巖這兩個賤人聽說要熱身，馬上聯想到幾分鐘 後自己會被叫回來然後安排上場，高興的屁顛屁顛的。只有楊煒知道真實情況， 所以看著他們充滿了活力的背影，心裡還有些不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李靈對坐回來的楊煒說，「有些人就是要給他們一 些教訓，讓他們失望，讓他們不爽，否則還真以為天底下他們最大了。看比賽吧， 我們情況不利……」 ＊＊＊＊＊＊＊＊ 是非常不利。 進了一球的民族大學士氣越發旺盛，隊長那個連過四人的漂亮進球嚴重打擊 了求知方面的鬥志，加上臧劍莫名其妙的狀態低迷，求知還沒有崩潰完全是因為 他們最後面有頭「瘋狗 短短十分鐘內，布挺不知道他撲了多少次射門，也不知道自己罵了多少句話。 反正每次他作出一次撲救，第一個反應就是跳起來怒罵他的後衛們輕易讓對 方射門。 「白癡！」 「混蛋！」 「注意力集中！」 「不要讓他們射門！推出去，推出去！你瞎子還是聾子啊！」 「踢他！絆他！推他！」 諸如此類。 外人很容易聯想到這支球隊是不是內讓了，隨時都會撂挑子。 但沒有。布挺是隊長，他有權力在比賽中教訓自己的隊友一一雖然這權力未 必要用如此激烈的言語來行使一一何況首發出場的人大多數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學 生，倍兒聽話。 布挺憤怒的咆哮在對手的耳中聽來，只能引起他們不屑的嘲笑。在他們看來， 落後的球隊沒有辦法扳平比分，就只能通過這些毫無用處的言語刺激來獲得某種 心理上的平衡和快感。沒必要為這種小孩子的氣話而生氣，只要抓住機會再進一 球，就能將這支毫無鬥志的球隊徹底擊垮。 他們這些麼想，也這麼做了。 在上半場臨近結束的時候，民族大學抓住求知的防守失誤再入一球。 布挺本來是把足球扔給後衛，希望他能將足球傳出去。沒想到後衛剛剛接到 球，還沒有來得及轉身就被對方前鋒從後面擠倒了，足球自然落到了對方腳下。 在無人防守的情況下，這個前鋒姚市再把球射到布挺臉上可就說不過去了。 於是他這次搓了一腳弧線球出來，布挺眼睜睜看著足球繞開自己飛進球門， 卻毫無辦法一一他完全沒想到自己扔給後衛的球這麼快又飛了回來。 「我……操！」鬱悶的布挺憋了半晌，最後只能用一句簡單的粗口來表示自 己的心情。 進了球的前鋒還來挑釁他：「小孩，這就是大學生和你們高中生的差距，哈 哈！」 布挺知道自己身上有一張黃牌了，所以只是用眼睛瞪著對方，沒有再撲上去。 對於第二個失球，大多數求知的替補球員都在長吁短歎的。只有兩個人是例 外。 羅威和趙海巖臉上滿是興奮的神情。 自己的球隊兩球落後，大家全無鬥志，潰不成軍，一盤散沙……這就是教練 說的關鍵時刻了！王牌球員登場的時候到來了！ 就在他們滿懷期待的看向李靈時，他們也同時聽到了上半場結束的哨音…… ＊＊＊＊＊＊＊＊＊ 場上的求知學生們垂頭喪氣的走下來，一個個氣喘吁吁，大汗淋漓。他們還 只踢了上半場而己，就累成這個樣子。 大家情緒都不高，只有羅威和趙海巖在旁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李靈故意裝做沒有看到他們，歎了口氣：「和大學生比，踢到這個地步本來 我應該很滿意的。不過這不是我們的真實水平……」 「是呀，是呀，如果我上了，肯定就不一樣……」羅威恬不知恥的插嘴道。 「閉嘴！還有你！」李靈指著剛要張嘴說什麼的趙海巖。 接著他把目光轉向在旁邊沉默不語的臧劍：「臧劍，你希望我現在把你換下 去嗎？」 臧劍抬起頭，詫異地看著教練。 「你自己說說，上半場你在幹什麼？拿球拿不住，突破突破不了，射門沒準 頭，就連牽制對方後防線這樣的任務都完成不了……你說說看，我留你在場上有 什麼用？」李靈皺著眉頭，語氣很嚴厲的教訓道。 看球隊內頭號球星被主教練罵的狗血淋頭，幾乎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這種情況下也就只有一個人敢出來反抗了。 晉靜舉起了手：「教練，你說的太嚴重了！」 「嚴重？」李靈膘了晉靜一眼，冷笑道，「那你說說我哪句話誇大其詞了？」 這種冷漠的態度是晉靜沒有想到的，她被嚇住了，愣在那兒不敢說話。 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被欺負，臧劍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他猛地站起來： 「教練，請給在下十分鐘時間，在下會向你證明的！」 太陽就在臧劍的頭頂，李靈抬頭根本看不到這少年的表情，但是從語氣中可 以聽出來他生氣了。「這是你說的，就十分鐘時間，多一秒都不給。而且……」 他伸出兩根指頭，「我要你十分鐘扳平比分！」 旁邊的隊友們倒吸一口冷氣。現在自己球隊兩球落後，扳平比分就是要在十 分鐘內連進兩球，如果對方不慎在十分鐘內也有進球，他還要繼續進球…… 這個要求很無理啊！ 大家心裡這麼想，卻不敢說出來。 突然身邊響起哈哈大笑的聲音：「教練，你這個要求太強人所難了！」 終於有人敢站出來說說實話了…… 「但是如果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那還是沒有問題的！」羅威開始擺肌肉男 的造型。 ……。所有人都這個表情。 李靈果然把注意力投到了自我感覺甚好的羅威身上。「羅威，下半場你上。」 這個決定讓羅威喜上眉梢：「果然還是要靠我……」 「打後腰。」李靈的後半句讓羅威準備好的說辭全爛在肚子裡面了。 「為……為什麼？不是要讓我進球嗎？」 「笨蛋，你這大半個月練得都是什麼？我們有練過射門嗎？」 羅威一怔。確實都沒有練過射門，成天都在練習防守。別說射門了，連進攻 都沒有讓他們碰。但是他不服氣，嘟囔了一句：「我去年參加校內聯賽照樣進球 ……」 李靈怒罵：「別小看了足球！讓你打後腰就打，不幹的話我換人，想上的人 一抓一大把！」 這話比說什麼都有用，羅威馬上老實了。 接著李靈又對趙海巖說：「下半場你也上，打中後衛。」 趙海巖沒有對自己的位置過多非議，只要能上場就行。他這人最不能忍受的 就是在場下看別人風光表演，哪怕是輸球丟臉他也要在上面丟。 「然後……」李靈將目光投向個頭最高的人，「石頭，下半場你上去打中鋒。 還記得我給你講的那些要點嗎？「 石頭默默的點頭。 「很好。下半場我們改變陣型，打這段時間我們一直練的442.這是大家第一 次合作，我希望你們的表現不要太讓我失望。石頭你頂在最前面，臧劍你回撤藏 在石頭的身後，進攻核心依然是你，你要你完成的目標不要忘了。」 臧劍一拱手：「在下保證，五分鐘完成任務。」 所有人都咧嘴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他，李靈倒不在意，只是揮揮手：「說到 做到。」接著他繼續佈置下半場戰術。 「羅威你打後腰和陳濤組成雙後腰，按照我們平時訓練的來踢就行了，你主 要負責防守，所以跑動給我積極一些。」 羅威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點頭。 「陳濤你在兼顧防守的同時，多照顧一下進攻，給臧劍傳球的任務主要交給 你。後防線上，趙海巖你的任務很重，要盡量防住對方的射門，不要給他們進入 禁區的機會。對了，我補充一句：想要做主力，就給我拿出主力球員的實力來！」 在趙海巖沒有答應來的時候，李靈允諾一定會給予對方主力位置，現在等騙 到手之後他馬上翻臉不認賬了。 想要主力，就拿出相應得實力來。我這裡可不是慈善機構！ 趙海巖臉不肌肉抽搐了一下，沒有說什麼，只是他看李靈的眼神己經不同了。 他的反應當然讓李靈看在眼裡，卻絲毫不擔心。轉身又去安排其他人下半場 應該做什麼了。 晉靜在輕聲細語的安慰臧劍，撫慰他過於激動地心靈。在晉靜面前，臧劍剛 才逼人的氣勢消失的無影無蹤。晉靜說什麼，他都點頭，溫順的好似小綿羊。 布挺看著兩人頭挨頭的樣子，心裡沒來由的煩躁邦來。他猛地站起身，將塞 在比賽中的紙團扔了出去。血應該己經止住了吧？ 他不敢確認，只好仰著脖子看向藍天。 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抬眼望去，蔚藍的天幕在明亮的陽光下顯得千淨透明。 真是好天氣！ 那上面，一定刮著很大的風…… 正文 111. 衝突林海聽濤 用「狂怒的風」來形容下半場開始之後的減劍毫不過分。他完成了所有人眼 中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演，就好像風暴來襲，將民族大學的領先優勢刮得蕩然無 存，也把他們的防線吹成了一堆廢墟。 下半場剛剛開始第一分鐘，減劍接到了陳濤的傳球。趁對方沒有逼上來的時 候轉身就是一腳抽射，足球擦著橫樑飛出了底線。 這腳射門把民族大學的門將驚出一身冷汗。 還沒等球場上的風將他冷汗吹乾，減劍又來了。 這次不是陳濤傳的，而是減劍自己搶下來的。民族大學在後場倒腳的時候出 現了失誤，他們在石頭瘋子一樣不計體力的逼搶下，直接把球傳到了減劍腳下。 對手好心送上這份大禮，減劍豈有不受之理？他把足球向前一趟，風一般從 民族大學還沒有來得及合攏的防線中穿了過去！ 在面對倉促出擊的門將，減劍小腿快速且隱蔽的一彈，足球留下一道殘影， 從門將臉旁飛過，割的他臉皮生疼。 看台上的觀眾爆發出一陣罵聲和噓聲，因為這球進了。兩球領先在下半場剛 剛開始就變成了一球領先。 民族大學的替補席上一片死寂，倒是求知高中歡聲雷動。 「下半場第二腳射門，哈哈！」李靈到現在還很得意自己中場休息的激將法。 他發現減一劍是一個很單純的孩子，同時也很好勝，有股子傲氣。只要能把 這股傲氣激發出來，什麼困難橫在面前都不用怕。 晉靜也很高興，她跳起來尖叫著給藏劍加油：「好樣的，阿劍！繼續這樣！」 看到晉靜的樣子，減劍原本緊繃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他這麼努力是為 了什麼？還不就是看到喜歡的女孩子露出這樣的表情嗎？為了能讓晉靜經常這麼 微笑，他願意做一切事情，只是進球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又是一分鐘後，陳濤躲開了對方的一次猛烈衝撞後，護住足球。然後他抬頭 看看前面的情況。 石頭根據李靈教練得吩咐，老老實實呆在禁區裡面，在他周圍有兩個民族大 學的後衛，顯然他們對於石頭的身高有些忌憚。減劍則游離在禁區外面，距離球 門有一段距離，最重要的是這個距離他可以正對球門拿球。 有些球員遠離球門就一點威脅都沒有了，有些球員無論在球場的哪個角落都 能威脅到球門。減劍屬於後者。 陳濤把足球送過去，減劍接球加速。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會順勢突破，兩個民族大學的後衛己經橫在了減劍前進 的道路上。 沒想到他卻在距離球門二十五米開外的地方再次掄起了左腳！ 彷彿辮子抽中陀螺，足球旋轉著劃出一道弧線飛過阻擋它的防守球員，繞開 奮力撲救的門將，鑽進了球門的左上角！ 球又進了！ 進球後的減劍顯得格外激動，他用力揮揮拳頭，然後轉身和上來慶祝的陳濤 擁抱在一起這一次就連替補席上的李靈都高舉雙臂衝了出來。其他人更是激動地 己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兩分鐘，三腳射門，兩個進球！令人戰慄的高效！ 中場休息的時候李靈讓他十分鐘扳平比分，心高氣傲的減劍說給他五分鐘就 行。現在結果一出來，李靈搖頭自己還是太小看了這個天才，他只用了三分鐘就 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如果他一直保持這種狀況和心態的話，估計高中……不，整個業餘足壇都己 經不能容下他了！ 職業足球，果然才是你的未來，威劍！ 興興興「真是混蛋啊！」民族大學的門將把球門裡面的足球狠狠踢向中圈。 他還沒有從中場休息中緩過勁來，大多數隊友和他一樣都沒有進入比賽狀態， 對方前方三腳射門就兩次洞穿自己把守的大門，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l 中場休 息的時候他們可是對這場比賽的勝利很有信心呢。大家都在說比賽結束之後要怎 麼出去慶祝一下。 賽前被王教練吹得神乎其神的長髮前鋒也沒有表現出讓他們緊張的能力，於 是大家都以為下半場也將這樣進行下去，直到比賽結束。 沒想到啊……沒想到，那個10號下半場剛剛開始就爆發了。 這就是「市長杯」最佳射手的能力？開……開什麼玩笑！我們可是大學生， 「市長杯」再厲害也不過是高中生小孩子玩的東西。能和我們比嗎？不要欺人太 甚了！ 被減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進了兩個球，身為民族大學的隊長兼主力中後衛， 眼鏡的面子也掛不住了。他決定給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高中生們一點厲害瞧瞧，於 是趁著求知中學瘋狂慶祝的時候，他把隊友們召集起來。 「老頭子生氣了，你們都看到了吧？」他膘膘坐在場邊的教練。 他手中的棒子正在輕輕敲打著旁邊的階梯扶手呢。看起來似乎很正常，但大 家都知道這只是火山噴發前的寧靜罷了。 「為了大家比賽結束之後都有好日子過，我們要努力啦！」眼鏡把手接成拳 頭放在圈子中央。「加強進攻，我承認他們的那個10號不好對付，不過他們的防 線簡直就是垃圾！一衝就垮！」 大家都點頭表示同意。 最後眼鏡突然笑了笑：「用我們最擅長的方式，贏下這場比賽！」 隊友們都知道那是什麼方式，一個個跟著隊長陰笑起來。 扳平了比分的求知中學球員們非常興奮，在比賽中也敢於和大他們好幾歲的 大學生叫板了。雙方在場上展開了激烈的拼搶，爭奪每一寸土地的控制權。 李靈現在可以悠閒的翹著二郎腿看比賽了。好戲才剛剛開始呢，他在心裡這 麼對自己說旁邊的王老頭卻陰著臉看向球場。雖然自己答應了和求知中學來一場 熱身賽，比賽前也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廢話來表示大家「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但誰能接受輸給一支高中球隊的結果？這事情傳出去，自己和球隊還要不要 在大學聯賽裡面混了？平局都是失敗，無論如何不能接受。 他拖著那根鐵棒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場上的民族大學球員們慌了，再這樣和高中小屁孩玩下去，自己這個週末可 就要玩進去不行，自己週末還有各種豐富多彩的課餘安排呢。 眼鏡看看自己的隊友們，他高高舉起右手，然後9 成拳頭用力一搗。 弟兄們，是時候結束比賽了！ 在下一次他們進攻的時候，就連身在場外的李靈都感受到了民族大學給求知 施加的巨大壓力。 羅威的身體不可謂不強壯，在和這群大學生對抗的時候也沒有處於下風。但 這一次他卻被對方撞了出去。羅威認為對方犯規，主裁判卻一點表示都沒有，視 而不見。 李靈看到了對方在帶球的時候手部有一個向外拐的動作，這要放到正規比賽 中鐵定是一個「肘擊」。別說犯規了，紅牌罰下都不是沒有可能。 但他沒有站起來抗議，他要的反而就是這種效果。 民族大學繼續進攻，突破了後腰防線的衝鋒部隊直接面對後衛。插上助攻的 眼鏡隊長膘了眼比他還要矮小的趙海巖，把足球分到了邊路。隊友明白他的意思， 又把足球傳中到了禁區裡。 眼鏡要讓這個全場個子最矮的球員，和自己球隊身高一米八七的前鋒爭頭球！ 趙海巖一向對自己都充滿了信心，哪怕是身高，他也有信心靠彈跳彌補。但 這一次情況不對勁。他剛剛跳起來，就感到身後一股力猛地衝來，讓他失去平衡， 一頭栽了下去。 對方前鋒猛地衝起來頂中皮球，只是頂的太正，讓守在門前的布挺候個正著。 剛才一幕李靈也看到了，對方前鋒在跳起來的同時膝蓋有一個撞人的動作， 直接把趙海巖撞了出去。但是他也沒有吭聲。 旁邊的楊煒不知道李靈心裡在想什麼，反正他是坐不住了。「裁判怎麼當的？ 這麼明顯的衝撞犯規都不吹！「他抱怨道。 李靈看看他：「人家的主場嘛。」 這些潛規則的東西，楊煒還是知道的。他瞭解李靈這話是什麼意思，於是也 無奈的閉嘴場上的羅威和趙海巖可就沒他們那麼好牌氣了，兩人大口大口喘著粗 氣，瞪著民族大學的球員。上場前憧憬的英雄形象沒有出現，反而讓對方撞了狗 啃屎。趙海巖倒也罷了，羅威尤其憤怒的是自己的情敵減劍發揮出色。幸好今天 王薇不在，否則定會看到讓他咬牙切齒的一幕了。 牛逼什麼？不就是進了兩個球嗎？正當羅威打算用防守來證明自己的時候， 被對方一次粗野的衝撞讓他的努力化為了泡影。 你說他能不憤怒嗎？他把牙齒咬得咯咯響，拳頭撰得緊緊的。 布挺把足球大腳踢出去，他的準頭不敢恭維。石頭在球場中央，他卻把足球 踢到了左邊，那裡沒有一個求知的隊員，足球理所當然落到了民族大學球員的腳 下。 「真是笨蛋，有你這麼開球的嗎？」趙海巖還不忘諷刺一下大腳開的爛的布 挺。 「不服你來啊！」布挺毫不示弱。 兩人在後面吵架，對面的民族大學也沒有閒著。幾次傳遞又來了求知中學的 門前。 「白癡，上去防守l 」布挺推了一把還在和他吹鬍子瞪眼的趙海巖，擺出守 門的架勢。 趙海巖不爽被人罵白癡，不過還是衝了上去。 羅威正在和對方持球隊員糾纏。他技術不好，意識一般，唯一可以自豪的恐 怕就是身體素質了。而和他糾纏得恰巧又是民族大學的隊長，身材最瘦小的眼睛 男。 羅威的防守很簡單，就是趁你立足未穩，上去手腳並用纏住你，活似八爪章 魚。然後再不停下腳踢對方控制的足球。這種動作很容易犯規，而且是毫無必要 的犯規。李靈在訓練中不知道說了羅威多少遍，不聽。 現在看著他防守對方，李靈知道是應該讓這小子吃點苦頭了。所以他也沒有 站起來大聲提醒羅威注意腳下，相反他很悠閒的翹著二郎腿等著看熱鬧。 主裁判的哨音在羅威向眼鏡踢了三腳之後響了起來，他吹罰羅威犯規，並判 給民族大學一個直接任意球。 羅威對這個判罰的反應己經不能僅僅用憤怒來形容了。之前他被對方撞倒， 裁判視而不見，這次他不過踢了那個眼鏡幾腳，反而吹他犯規。 他猛地衝上去，一把抓住裁判的衣領，怒吼道：「你欺負我不懂足球嗎？！ 為什麼他撞我屁事沒有，我踢他幾腳我就犯規？！你瞎了眼，黑哨！「 本來羅威對民族大學就帶著一股火氣，現在被主裁判的判罰又給澆了一勺油。 頓時什麼都不顧了。 場面被他這麼一攪，亂了起來。民族大學的人最先衝了過去，求知的人怕羅 威吃虧也跟著湧了上來。雙方球員混合在了一起，互相推推操操，罵罵咧咧。看 樣子隨時就要開打。 讓楊煒更感到害怕的時候，身後看台上的觀眾們更是「群情激憤」，一個個 高喊著打打殺殺的口號，看那架勢，似乎隨手都會從一層樓高的看台上直接跳下 來。 民族大學的球員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茬，被羅威這樣挑釁，誰也看不下去，頓 時三個彪形大漢就圍住了他。「他媽你拽什麼拽？」 「這裡是老子的地盤！」 「狗日的，誰管你！」 可憐的主裁判早在這場衝突中被擠到在地，嘴中的哨子也不知道被踢到哪裡 去了。指望他鳴哨制止衝突，是別想了。 李靈打算給羅威趙海巖他們一點教訓看看，但也不希望真的發生流血衝突。 真打起來對誰都沒有好處，於是他從教練席上站起來，衝向球場準備拉架。 和他一樣動作的是民族大學的主教練王老頭。他比李靈更有氣勢，因為這老 頭子手中撰著一根烏黑錚亮的棍子呢。他衝上去，看到自己隊的人照著肉最多的 屁股就是一棍！ 被打的人捂著屁股跳出了戰圈。張嘴就想罵是哪個王八蛋不長眼，看到老頭 子怒氣沖沖的臉頓時老實了。 另外一邊，李靈連罵帶拉，和楊煒拚命往外拉人出來。 就這樣，一個打，一個罵，總算把糾纏在一起的雙方球員拉開了，可憐的主 裁判也才算得到了解救。 儘管己經拉開，雙方球員仍然火氣十足的互相對視著。 主裁判從地上爬起來，撿起哨子，也顧不上擦乾淨了，衝著羅威一通猛吹。 淒厲的哨音就好像哪兒失火了一樣。連吹數下他才想起從口袋中摸出紅牌， 拍到羅威面前：「你，出場！」卻對同樣動手的民族大學球員不聞不問。 羅威瞪大了眼睛就要衝上去教訓這個偏哨黑哨：「憑什麼只罰我一個人！他 們也打了！ 「幸好陳濤反應快，用力將羅威抱住，死命往外扯。 「羅威，冷靜！冷靜！」他用力拖著羅威走到場邊，然後猛地推了出去。 「別添亂了，己經夠亂的啦！」 不服氣的羅威還想衝上去，卻被李靈一把拉住：「站住l 你還嫌鬧得不夠大？」 羅威也不說話，只管低頭向場上衝。但是掙了半天發現還在原地，他回頭瞪 著李靈。 「給我回來坐著。」李靈沒理會他不爽的眼神，用力將他拉了回去，打算按 在自己身邊沒想到羅威突然用力甩開了他的手，然後拿起自己的背包，頭也不回 徑直走出了運動場他的行為讓楊煒嚇了一跳，打算去把他追回來。沒想到背後響 起李靈冷冷的聲音：「別管他，讓他走！」 說完，李靈自己做會教練席，繼續盯著比賽。 楊煒看看李靈，又看看己經走遠的羅威，一時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只 好尷尬的愣在那兒。 旁邊的民族大學主教練膘了眼站在他和李靈之間的楊煒，什麼都沒說，只是 微微一笑。 然後也把目光投向了球場。經過這麼一鬧，他的球隊己經徹底佔了上風。 對方的小個子中後衛是弱點，自己球隊的高大中鋒己經認準了他，輪番衝擊。 現在他應付的相當狼狽，渾身上下摔得全是土。 不過足球比賽就是這樣，沒有必要為對手抱有同情心。 他冷眼看著在場上逐漸喪失了鬥志的對手求知中學。 112.羅威的決定 羅威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從民族大學出來，他並沒有回去校車上，而 是直接從校門口出去，走上了熱鬧得大街。 他不想回去看到那些鳥人，他覺得胸口堵的慌。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像今天 這麼受氣過。被人打了還不能還手，被人欺負了也不能欺負回去。這什麼破足球！ 今天是週末，臨近傍晚，街上的人卻還是很多。這是一座休閒的城市，大部 分時間街上都是如此。羅威背著包，愣愣地站在人行道上，有些茫然。 我該向哪兒去？回家？回學校？回省體育中心？自己當初心血來潮放棄練得 好好的跨欄，改去踢足球的選擇是否正確？自己真的是天才，能在足球上獲得成 功？自己所在的球隊真的能夠取得第一名，就像主教練吹得那樣？這麼多問題在 羅威腦海中盤旋，把他的心情攪得一團糟。 放棄嗎？放棄算了，回去向趙教練認輸。承認自己沒有踢球的天賦，然後老 老實實繼續練跨欄，參加中學生運動會，拿金牌。 他歎口氣，沒想到自己的足球生涯開始的突然，結束的也如此之快。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發現前方傳來一陣嗡鳴聲，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 都仰頭看著什麼，議論紛紛。 羅威並不是喜歡看熱鬧得主，不過這群人擋住了他前進的道路，他不得不停 下來關注一下發生了什麼。 天上有UFO 嗎？他隨著眾人將目光向上移。卻被所看到的嚇了一跳！ 一個嬰兒正趴在空調機箱上面，好奇的向下張望著，在他身後是敞開的窗戶。 傻子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也不知道哪家小孩從屋子裡面爬到了這裡。也許在他眼中，從上面俯瞰下面 很有趣。 下面的人群議論紛紛，但是似乎沒有人有出手相救的意思，甚至還有人拿手 機拍照！ 「這是哪家孩子哦！太危險了！」 「他爸媽呢？」 「聽說上班去了，只留孩子一個人在家裡……」 「嘖嘖，出了事怎麼辦？」 羅威聽到旁邊的人這麼說，現在不是應該想辦法救那個孩子嗎？怎麼一個個 都還有閒心在這裡仰頭看著熱鬧聊天呢？他奮力擠了進去，抬頭看著正在空調機 上面玩耍的小孩，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救他。也不敢大聲喧嘩，生怕驚嚇到孩 子，讓他失足落下。 無奈只好掏出手機，打110 報警尋求救助。打完110 ，他覺得這事情巡警來 了估計也解決不了，於是又撥打了119 ，有雲梯的消防車來應該就沒問題了。畢 竟只是三樓，不算太高。 做完這一切的羅威在下面緊張的注視著還玩的很開心的小孩子，同時焦急的 等待著警車的到來。 樓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同時議論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就連馬路對面都駐足 了大群人在看熱鬧，對面樓上甚至還有人拿出了望遠鏡！彷彿這不是什麼人命關 天的大事，而只是一場熱鬧得戲劇。 羅威憤憤瞪了這些興奮的旁觀者一眼，他們並沒有注意自己的目光，因為全 部精力都在小孩子身上呢。 真希望有一天你們走在大街上，然後被從空中而降的人砸中頭部！ 他惡狠狠地詛咒道。 人群的增加，聲音的增大，似乎刺激到了小孩子，他從空調機上探出小腦袋， 瞪著又大又黑的眼睛好奇的看著下面。甚至還伸出一隻手向下抓著。 羅威被嚇得幾乎就要叫了出來，不過有人還是叫了出來。小孩子的媽媽接到 電話趕了回來，剛下出租車就看到這驚險的一幕，年輕的媽媽哪兒受得了這種刺 激？尖叫一聲，直接就昏倒在了路邊。 這聲音也把小孩子嚇了一跳，就見他伸出去的手突然抓空，然後身體前傾， 重心全失，猛地從空調機頂滑了下來！ 底下「轟」的一聲，所有人都向外退了一步。 羅威看到這一幕，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得接住這孩子。他笨拙的向前邁了 一步，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這孩子會具體落在什麼地方，萬一自己站偏了，讓 孩子從自己身旁墜下怎麼辦？就在他猶豫的一瞬間，他突然覺得一道黑影從眼前 飛過，然後空中的孩子不見了！ 緊接著他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和「喀吧」的脆響…… 完了！羅威心臟猛地跳動一下。頭部著地，碎了…… 他戰戰兢兢扭頭去看，沒有看到紅紅的鮮血和白色的腦漿，而是一個人躺在 地上，他懷中抱著的正是從上面落下來的嬰兒！ 那嬰兒似乎完全沒有覺察到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躺在那人懷中卻還笑嘻 嘻的看著傻乎乎的羅威。 咦？這是…… 躺在地上的那人抱著嬰兒，掙扎著站起來。這個時候羅威才發現救人的英雄 身材高大健壯，幾乎快和隊裡那個石頭差不多高了吧。不過同樣的高度，石頭給 人感覺臃腫笨拙，這人可完全不一樣呢。 不等羅威反應過來，那人將嬰兒塞到他懷裡，然後什麼都不說，逕直從人群 中擠了出去。完全沒有救人之後還要留下姓名住址準備接受報酬的心思。 羅威被對方這個舉動搞傻了。救了人哪兒有拔腿就跑，不留下來接受對方感 謝的怪人？這年頭，誰還在乎做好事不留名啊！ 「喂，喂……這是，你給我等等啊！喂……」羅威懷裡抱著孩子，正準備邁 腿去追。突然身後撲通一聲，他的褲管被緊緊抓住了。 「恩人啊！」一個三十好幾的大老爺們跪在地上，抓著他的褲子，一個勁兒 的給羅威磕頭。而孩子他媽也在這個時候醒來，看到自己的孩子好生生的躺在羅 威懷中，頓時哭天喊地的撲上來，跟著那個男人一樣跪下來就磕。 這陣勢徹底把羅威的大腦逼短路了：這麼了，這是？你們要感謝的人不是我， 而是…… 他扭頭看向人群外面的時候，卻發現在人海中己經找不到那個沉默的英雄了。 與此同時，人群外面響起了消防車特有的警笛聲。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閃 光燈毫無徵兆的在自己眼前閃起。他抱著孩子，一對年輕父母給自己下跪的鏡頭 就這樣被定格了…… 就好像英雄一樣，被定格了。 李靈堆起一臉假到傻子都能看出來的笑容，和民族大學的主教練握手。對方 笑得很開心，而且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謝謝你們的指教！」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笑嘻嘻地說。 「哪裡哪裡……是我們應該謝謝你們l 」李靈毗牙咧嘴地說。「幫我好好的 教育了那群小混蛋……」他扭頭看看在自己身後，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求知隊 員們。 「哈哈！大家彼此彼此！」對方哈哈大笑著，兩人終於抽出了都握出汗的手， 告辭了。 這場比賽李靈的球隊只踢了五分鐘的好球，就是下半場開場那五分鐘。羅威 的憤而離場讓球員們受到了不小的影響，趙海巖身高不足，沒有經驗的弱點也徹 底暴露了出來，他在對方的輪番衝擊下異常狼狽，比賽結束之後渾身上下就找不 出一塊乾淨的地方。 唯一讓李靈感到欣慰或者說有些出乎意料的就是，在這樣的折磨下，趙海巖 都沒有崩潰。他從上場開始一直到比賽結束，都還在不停的起跳，和那些平均身 高比自己多十二厘米的對手們爭頂頭球。 石頭的表現也讓李靈很失望。他在場上的作用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幾乎沒有 人把球傳給他，他就那樣傻愣愣的站在前場，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掩護減劍 的作用沒有起到，反而還阻擋了幾次藏劍的射門，他更像對方的後衛，而不是自 己這邊的前鋒。 最後的比分是4 ：2 ，自己的球隊2 ，對方4e輸球之後大家心裡都不高興。 趙海巖更是嘴裡始終都在嘟嚷，不過誰也聽不清楚他在嘟a 什麼，只是覺得 他好像在唸經。 坐在車上，看著汽車緩緩駛出大學校園。晉靜輕輕歎口氣。之前她想的果然 沒錯，這樣一支幾乎全是由菜鳥新人組成的球隊，論綜合實力連去年的求知都不 如，怎麼可能有所作為呢？車廂的氣氛變得很沉悶。 李靈終於從前排站起來，他轉過身看著少了一個人的球隊。「回到學校就解 散。星期一訓練課上我們開會。不許請假，每個人都要來。趁這兩天時間，你們 好好玩玩吧。過了這個週末，你們想玩恐怕都困難了！」 哇，教練生氣了！大家在心裡哀歎。只有兩個人若無其事。一個是從來都刻 苦訓練的減劍，另外一個則是他們的隊長，今天丟了四個球的門將布挺一一他早 就習慣了李靈的魔鬼訓練，能夠看到更多人遭殃，他高興都來不及，怎麼還會哀 歎呢？星期一球隊集合的訓練課上，李靈沒有在人群裡找到羅威的影子。他估計 這個自恃甚高的人己經放棄足球了。略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也好，自己少操一個人的心。趙海巖和石頭這兩個人都夠讓他頭疼的了。再 來一個羅威……天哪，他還年輕，人世間很多美好的東西還沒有享受到呢！ 不是所有人都適合踢球的。他從來沒有否認過羅威在運動方面的才華，不過 踢球和跨欄這中間的距離還是挺遠的。 大家都來齊了，除了羅威。晉靜看著名單上的名字，也有些失望，她沒想到 那個平時總喜歡自吹自擂，自我感覺良好的人會一點堅持的勁頭都沒有。還不如 自己的阿布更有男子漢氣概呢。 晉靜這麼想著，突然發現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素質是什麼？天賦 嗎？不，其實是堅持。最難做到的也是堅持，沒有什麼比枯操的重複一件事情更 讓人不堪忍受的了。 這些，羅威沒有做到，阿布做到了。他堅持了下來，直到現在雙腿都幫著鉛 條呢，彷彿己經成為小腿的一部分。 想到這裡，晉靜倍感自豪。當初看不起他的那些初中同學，真想讓他們瞧瞧 現在的阿布。他們的嘴裡恐怕都能直接塞進一顆雞蛋了。 李靈己經開始訓話了，旁邊的晉靜則在腦海中幻想著阿布揚眉吐氣的場景， 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但是很快她又想到了還有半年多時間，阿布就要離開自 己，去遙遠的美國了。 這樣她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了。 阿布的父母在洛杉磯，美國西海岸，那裡和中國，相隔著廣闊的太平洋和十 五個小時的時差。空間和時間上的巨大差距，會導致什麼後果？晉靜心裡隱約有 些不安。 大家都在畢恭畢敬的聽李靈訓話，減劍卻始終在走神。他所有注意力都在晉 靜那張表情不斷變幻的臉上。 晉靜姐在想什麼呢？一會兒展眉微笑，一會兒又緊皺眉頭。那毫無焦點的雙 眼看起來比平時還要吸引人。 李靈在訓話的間隙膘了減劍一眼，心不在焉的樣子全都落到了眼中。他知道 減劍因為什麼而魂不守舍的，不過他什麼都沒說，即沒有提醒藏劍回魂，也沒有 咳嗽。他只是膘了一眼就又把目光娜開了。 他今天主要工作是讓那些菜鳥新人們認識到足球比賽的困難性，免得一個個 都把足球想的過於簡單。尤其是趙海巖那個眼高於頂的傢伙。 那場比賽他是被欺負的最慘的人，三四個身高馬大的壯漢輪番衝擊他把守的 陣地，幾乎就沒有停下來讓他歇口氣的時間。比賽中雖然表現的很頑強，但是比 賽後他在車上始終一言不發，陰著臉特別難看。李靈知道他被刺激了。 這就好，怕的就是他無所謂。只要被刺激了，就說明有希望教。對勝負無所 謂的人不應該來踢足球，足球從來都不是一項紳士的運動，需要的就是人們爭勝 鬥狠的心態。他當初看上布挺，也是因為這個傻小子骨子裡有股不服輸的勁頭。 對付這種人，李靈有心得。先是卯起來一通猛斥，說他「狂妄自大；走都沒 學會，就想飛；輕視足球的下場就是如此」云云，罵的大家都在心裡想「是不是 太過分了」。然後馬上換張臉皮，堆起和善的笑容，稱讚趙海巖「鬥志昂揚，頑 強奮鬥，精神面貌可嘉」。 搞的趙海巖臉上忽兒白了，又忽兒紅了。旁邊的隊友們也一會兒沉默不語， 一會兒笑嘻嘻鬆口氣。活像一群神經病。 羅威今天沒有去球隊訓練，也早就不去省體育中心練跨欄了。為了把時間拖 夠，他一個人背著書包在街上閒逛。走累了就坐在路邊休息，然後百無聊賴的看 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潮車流。 他想到了週六這個時候，自己也是如此在街頭遊蕩，心中沒有目標，不知道 應該去向何方，應該做些什麼。那樣的情況下沒想到讓自己碰到了那種事情。 羅威不是沒想過自己當英雄，上報紙上電視，讓萬人囑目，世人敬仰……但 實際上他只是別人的替代品，真正的英雄跑掉了，繼續默默無聞，而自己是他的 替補。羅威一向都很驕傲，他不喜歡這樣。 學習，運動。他自然沒有哪向輸給過別人的。就連全校公認的足球天才減劍， 他也是瞧不起的。不過昨天那個沉默的高大身影卻讓他在某一刻覺得震撼佩服了。 尤其是看見他在自己眼前騰空而起，接下還在空中的嬰兒時的背影，那一刻 的感覺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突然出現的一個人，在所有人都驚恐的閉上眼睛時，他卻拯救了那對可憐的 粗心父母。 然後落地，用寬厚的肩膀承載了所有衝撞，孩子在他懷中還好奇的笑著。這 一幕，於此兩天中頻繁在他腦海中回放。 想到這裡，羅威突然站起來。他就覺得當時那人的動作很眼熟。只是一時想 不起來是什麼。如今突然腦子開竅了：那分明就是門將的撲救動作嘛！ 他曾經在訓練中看到布挺做出來過，不過落地的動作和那人不一樣。布挺抱 著足球落地之後還在地上滾了幾圈，教練說這是為了緩衝下落的力量，減緩對身 體撞擊造成的傷害，否則很容易肩膀脫臼啊，青腫啊之類的。 那個人落地沒有任何緩衝動作，連翻身都沒有，肩膀和背部結結實實落在水 泥地面上。 當時他聽到的「喀吧」聲音是什麼？骨折了？所以才要急匆匆離開，去醫院 嗎？這麼一解釋，就通了。 羅威掏出手機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他起身跨上自行車向家騎去。 等他回到家，突然發覺家中的氣氛不大對勁。他從客廳中經過被老爸叫住。 「羅威，這些天你都在跟著趙教練訓練吧？」 趙教練就是羅威的跨欄教練，羅威一直跟著他訓練，他和自己爸爸的關係也 挺好的。 羅威不明白爸爸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他從前對自己學習之外的事情都不 怎麼關心。 除非有比賽的時候才會問問比賽結果如何。 「啊……呢，有……我每天都有去訓練……」 「星期六下午那天也有去咯？」爸爸又問。 羅威心裡咯喳一下，有不好的預感。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嗯。」 爸爸將一張報紙拍在桌面上：「省體育中心什麼時候搬到二環路邊上去了？」 羅威看到那上面有一幅照片，一對男女跪在地上，在他們面前的一個學生模 樣的人懷中抱著一個笑得很開心的嬰兒。那個學生模樣的人正是自己！ 當時有記者趕來，他沒有接受任何採訪，閉口不談自己是哪個學校的，叫什 麼名字，家住何方……等等信息，就是擔心自己這事被捅出去。沒想到在記者眼 中，這正是社會上消失己久的，傳說中的「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的高尚情操， 定要大力宣傳一番。 於是可憐的羅威就這樣稀里糊塗的上了晚報，還成了樂於助人見義勇為的 「無名英雄」 。而他沒有參加跨欄訓練的事實也暴露了。 「呢……這個，我訓練累了，出去買瓶水的時候……」 「啪！」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爸爸生氣地瞪著羅威：「買瓶水要跑十幾 公里到城南去買？！老實說，你幹什麼去了！」 羅威知道這事情八成是瞞不住了。低著頭擻擻嘴：「踢球。」 彷彿和桌子有仇，當爸爸的又是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踢球……踢球，踢球！ 好好的跨欄你不練，跑去踢什麼狗屁足球？！趙教練說了馬上就是中學生運 動了，你這個時候去踢什麼足球！學校的體育課上你還沒踢夠嗎窄踢球能讓你考 上大學，踢球你能讓有出息？你知不知道我們送你去練跨欄是什麼意思？「 正在廚房裡面做飯的媽媽聽到這雷霆震怒的聲音，也不得不暫時放下手中的 活，跑出來勸解。 沒想到父親的怒斥反而激起了羅威心頭最深層的反抗意識。這幾天他心裡一 直抖不舒服，緣頭就是球賽上遭到的不公正待遇。 胸中那股悶氣早就想發洩了，無奈始終沒有借口。今天好了，有很多話他早 就不吐不快「我怎麼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羅威冷言冷語道，「還不是因為我小 時候你們聽說學體育，有一技之長，以後考學校方便很多，有加分。後來發現練 跨欄耽誤學習，本來打算讓我停止訓練。沒想到雅典奧運會上突然冒出一個劉翔， 讓你們發現練跨欄也很有錢途，才讓我繼續練下去。」 站在他面前的父母啞口無言，還很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這些都是他們私 下商量的，沒想到兒子全都知道。 「小威，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這樣……」媽媽出來解釋，但是她的這話和臉色 一樣蒼白。 「我不傻，有些東西稍微動點腦子都想得出來。」羅威沒有理會他媽媽，繼 續說，「從小到大，我因為練跨欄吃了多少苦。我今天實話說吧，我從來沒有喜 歡過跨欄這個狗屁東西。那不過是你們希望我能賺到錢，能考上好學校的工具而 己。從小到大，我學什麼，考什麼學校，交什麼朋友，都是你們給我安排好的， 哪次做這些選擇的時候你們問過我的意見？你們敢嗎？你們不敢！因為你們知道， 問了我肯定會拒絕，所以你們乾脆不問。反正每個父母都有替孩子做出決定的『 權力』不是嗎？」 「我從來沒有做過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今天，我告訴你們：我想要踢足 球，這是我自己做出來的決定，你們沒有權力干涉我的自由！這足球我踢定了！ 你們也別指望我會回去繼續練跨欄，我討厭跨欄，一直都很討厭！也討厭什 麼都給我安排好的你們！「 說完，羅威轉身衝出了門。 聽見房門被重重關上，媽媽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爸爸坐在椅子 上，鐵青著臉，一言不發的看著報紙上自己兒子的照片。 興義興ps，存稿己發完，以後更新時間我將盡力保障一天一更，如果某天當 日沒有更新，那一定就是我沒有寫出來。請各位朋友見諒。 天生廢柴 正文 113.謝謝老師 從家裡跑出來的羅威才發現自己還背著書包，原來自己一直站在家門口挨訓，連鞋都沒脫。 如今華燈初上，己經是晚上六點多了。羅威發覺自己己經轉到了學校附近。他打算找個地方吃晚飯，順便考慮一下自己晚上在哪兒過夜。 他兜裡錢不多，肯定不夠去旅館開房間。難道要露宿街頭?或者找家網吧上通宵?這是他打小第一次離家出走，缺乏經驗的他有些茫然。前方有一家米粉店，他還是決定先進去吃了飯再說。 這是一家小店，不大的店面裡面擺放著五張桌子，小店裡面一角就是廚房，幾口熱氣騰騰的大鍋座在火上，散發出陣陣香味。 「大白一份，加鹵蛋。」羅威對這家店很熟悉，他以前中午曾經來這裡吃過好幾次。「大白」就是大碗白味牛肉米粉的意思，白味是不放辣椒。這裡的份量很足，說大碗那就真是大碗，羅威這樣的人都能吃的撐。其實小碗的也可以，不過根據這裡的習慣，你要小份白味的話，就會被叫做"小白」，羅威不喜歡讓人這麼稱呼，他寧肯硬撐下一份大白，也不願意讓店裡的夥計端著米粉叫:「誰小白?誰小白?」然後自己再舉手很沒有面子的應道:「我小白。」 他剛剛坐下，就聽到後面傳來「咦」的一聲。隨後他扭回頭，看到了正盯著他的晉靜。 「羅威?」晉靜奇怪的打了聲招呼:「你怎麼會在這裡?」 原本背對羅威的布挺和臧劍也都扭頭過來看這他。布挺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把頭轉了回去。他和羅威的關係差世人皆知，也沒必要隱瞞什麼。 羅威對布挺的態度也不好，但他犯不著和美女過不去。「呢，在這裡吃飯而己，你們不也是?」他不願意把自己的秘密告訴別人。 「呵呵，我爸媽不在家。所以訓練完了就在學校附近吃了。阿劍想吃肯德基，不過總吃那東西對身體不好，就帶他來這裡了。」晉靜說這話的口氣活像愛憐孩子的母親。羅威看了眼埋頭吃東西的臧劍，那可是他的情敵啊!突然他腦子裡面亮起一盞燈。 王薇喜歡減劍這誰都知道了，但減劍喜不喜歡王薇呢?晉靜一樣是美女，而且和臧劍是鄰居，兩人每天接觸的時間比王薇和臧劍接觸的時間要多十倍。為什麼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呢:臧劍難道就不能喜歡上晉靜?晉靜也不能喜歡臧劍嗎?看他們成天膩在一起，難道就不能日久生情?那些言情小說，都市肥皂劇不都這樣描寫的嗎?只要讓王薇認識到臧劍喜歡的人不是她，自己是不是就有希望了?到時候王薇一定很傷心，自己馬上趁虛而入，展現男人寬廣溫暖的胸懷，一定能夠順利佔據王薇的芳心。 羅威越想越高興，離家出走的不快也被拋到了腦後，他乾脆趴在桌子上嘿嘿偷笑起來。晉靜奇怪的看這他肩膀一聳一聳的，不明白他在做什麼。 直到先吃完的晉靜他們告別的時候，羅威都還在笑。晉靜也仍然一臉疑惑，不明白有什麼事情那麼好笑。 布挺扯扯她衣服:「別理他，估計腦袋被門板夾了。」 歪頭看著三個人走出小店的背影，羅威覺得自己的計劃一定可行。 儘管在吃飯的時候考慮了很久吃完飯怎麼辦這個問題，等真的吃完飯了，羅威還是沒有想到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走。回家肯定是不行的，他不願意主動認輸。去網吧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身上錢沒多少了，如果去上網，明天的飯錢就沒了。不去網吧，他晚上睡哪兒呢? 迷茫中的羅威徑直走回了學校，除了還在上晚自習的高三，校園裡面己經沒有多少人了，街燈亮了起來，天己經全黑。他在學校裡面漫無目的地轉了一圈，最後走到了足球場。 求知的足球場裝了照明燈的，除了沒有大屏幕和正規球場也沒什麼區別了。不過照明燈從來都不亮，一到晚上就黑黔黔的。今天的球場卻不一樣，在看台下一間房內有燈光透出。 那似乎是足球隊教練的辦公室，羅威站在門口，燈光從門上的窗戶內傾瀉而出，灑在他腳下地面上。就在這個時候，門突然被打開，羅威來不及躲閃，愣在那兒。李靈推開門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羅威，把他嚇了一跳。 「羅威?」當他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一聲不吭，好像鬼魅的人是誰後，更吃驚了。 羅威沒想到教練這麼晚都還在學校，這種相遇絕對不是他想要的。反應過來的他轉身就想跑，但是有人比他更快。他剛剛轉身啟動，李靈就縱身上前，一個標準的背後鏟人，將他放倒在地。 羅威還想跑，躺在地上的李靈右腳稍稍抬起，羅威就自己踢在那腳上，再次絆倒在地。緊接著李靈迅速起身將羅威壓住。 「跑什麼?」壓住羅威的他問道。羅威沒回答他，只是在下面奮力掙扎。 「嘿嘿，小子被扭了。被老子壓在身下的人從來沒有能夠逃脫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李靈得意洋洋道。 「呸!」羅威終於說話了，他哼了一口。「流氓l」 「你說的很對。」李靈哈哈大笑，「老子一直都是流氓。」他從羅威身上站起來，一點也不擔心羅威會跑。隨後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個缺席訓練的球員。 羅威也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怎麼還不回家?」李靈問道。羅威不想告訴他自己離家出走了，他隨便找了一個借口。「家裡沒人，不想回去。」「吃飯沒?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點?」李靈轉身把辦公室的燈滅了，鎖好門問道。 羅威現在開始心疼自己剛才花出去的六塊錢了，早知道李靈要請客，他就不應該吃飯的，現在想吃都吃飽了。「不……不用了。」 李靈把這話當作了推辭，因為羅威說話的時候結巴猶豫了一下。他一把拽住羅威:「走吧，和我還客氣什麼?你肯定沒吃飯對不對?走啦!」 「我……不是，我真的吃過了!」 理所當然的，他的辯解被李靈當作了客氣。就這樣，可憐的羅威把李靈生拉硬拽拖走了 李靈請羅威下館子，身為老師自然不能太小氣，於是六菜一湯擺滿了桌子，還有一瓶三十八度的白酒。可是這些香噴噴的飯菜對羅威來說一點吸引力都沒有，飢餓的人看到食物瞳孔會縮小。現在的羅威目光渙散，完全無法集中起精神，碗筷放在自己面前他連動都散得動一下。 「看來你是真的吃飽了。」李靈呼嚕的吃著麻婆豆腐，嘴裡嘟嘟嚷嚷的說。「不像是刻意裝出來的……」 「我裝吃飽做什麼?」羅威很憤怒，裝吃飽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嗎?他倒巴不得自己沒吃飯，好狠宰眼前這個人一頓。 「就是嘛，我也覺得你不是那種知道謙虛的人。」 李靈這話讓羅威更生氣了，他一口喝乾杯中的茶，然後狠狠放在桌上，大叫服務員:「添茶!」周圍的客人都被他嚇了一跳，李靈卻一點都不惱，彷彿沒有看到他的舉動。 「你知道剛才我在門口看到你，本來想給你說什麼的嗎?」 羅威搖頭:「我怎麼知道你要說什麼?」 「我想說:同學，你訓練遲到了。」 「我不是來訓練的!」 「那你這麼晚跑到球場來幹什麼?觀光旅遊?飯後散步?」 其實就是飯後散步，但是羅威不能這麼說。他哼了一聲:「你管不著。」 面對學生的這種態度，李靈卻並不惱，他笑嘻嘻的看著羅威:「哎呀，真是奇怪。家裡沒人，吃了飯不回家，看電視玩遊戲，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多好。怎麼還會有人傻到一個人跑來足球場散步?你如果不是來訓練，跑去足球場做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羅威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要跑去足球場。因為自己賭氣說了「這足球我踢定了」嗎?還是因為這大半個月來習慣了每天放學前去球場參加訓練? 羅威在思考這個問題，李靈也忙著吃東西。服務員戰戰兢兢的過來添上茶就跑了，生怕被凶神惡煞的羅威纏上一一他的外形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好人。 踢球是自己的選擇，雖然也許說不上喜歡這個運動，但總好過聽任自己父母安排去練跨欄。他覺得今天的自己第一次有男子漢的風采了，終於敢說出那些憋在心裡很久卻不敢說，或者沒有機會說的話。當他說出自己「這球我是踢定了」的時候，一定很拉風，一定很酷。 羅威心裡這麼想著，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說一點都不後悔那是假的，畢竟是第一次離家出走，心裡還有些忐忑。少年卻總是容易樂觀起來，這點忐忑己經被他拋到了腦後。 沒錯，指著他們的鼻子說:「我的方向，要由我自己安排!我的路，要由我自己來走!」真是帥呆了! 既然己經說出了這樣的話，自然不能輕易就放棄。否則自己太沒有面子了。 下定決心的羅威猛地一拍桌子，又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服務員小妹妹更是提著茶壺就要跑過來添茶。最可憐的是李靈，他正在和粉條湯，被羅威這麼一拍，差點把粉條吸到鼻子裡。 「我……」他咳嗽半天才算緩過勁來，張嘴就要爆粗口，羅威卻比他更快。 「我決定了!，， 咦? 「我要踢足球!」 「真沒創意。」李靈用筷子指著羅威道。「你本來就是足球隊的一員。以前是，現在也是 「這次不一樣，我要踢足球，還要踢好!」羅威斬釘截鐵說道。 李靈歪著頭看了看自己的學生。「你真想踢好?」 羅威點頭:「真想踢好。」 「為了踢好，做什麼都願意?」 羅威先是點頭，馬上又搖頭:「違法亂紀的事情不能幹。」 「靠!你還挺有法律意識嘛……吃苦受累也無所謂嗎?」 羅威心想我從小練跨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打和罵，不照樣過來了?踢球能受多少苦?他點點頭:「嗯，只要能踢好。」 李靈呷了口酒，嘿嘿一笑:「啊，我就喜歡像你這樣有理想的上進學生。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來分析一下你在熱身賽上的表現吧，這問題我早就想給你說了……」 一提到熱身賽，羅威還是一肚子火。他始終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都是對方挑釁在先，自己只是正當反擊。 「正當個屁!」李靈用筷子敲了敲桌沿。「我告訴你，足球比賽不是打架。不是說別人整了你，你就要整回來，不是。當然，我也不是說就忍氣吞聲算了，而是需要換個方式。羅威，你怎麼說也是重點班的學生，怎麼就這麼笨呢?」被李靈說笨，羅威不服氣。 「怎麼不笨?」李靈給他解釋，「我問你，如果別人陰了你，你想要報復他，但是又不想因此被懲罰。你怎麼辦?」 羅威想想:「陰回去。」 李靈撫掌大笑:「就是這樣嘛!後腰是做什麼的?雖然沒有前鋒風光，但是卻是整支球隊最重要的位置，是全隊的核心所在!」李靈知道羅威是什麼人，於是拚命把後腰說的非常偉大重要，讓羅威心甘情願的做後腰。任何一支球隊都需要那些做苦力，干髒活累活的人，卻不是每個人都有「辛苦我一個，服務其他人」的思想覺悟。 這種時候怎麼辦?就需要用點手段，比如欺騙純潔善良無知天真的少年，尤其是對足球可以說什麼都不懂的少年。 當然，李靈也沒有完全撒謊，後腰確實很重要。那可是一支球隊的「腰」啊，一個人要是沒有腰後果多嚴重?「防守你是第一道防線，進攻你是發起者。防守靠你，進攻靠你，靠你靠你都靠你。」李靈點著筷子好像在唱歌，羅威卻怎麼聽這話都覺得彆扭。 「你有多重要呢?就好像飛機的發動機，好像大海航行的舵手，好像隊伍領軍的旗幟，好像天上的北極星指引方向……」李靈越說越沒譜，但羅威聽著很高興。被人重視的感覺真好啊…… 李靈噴了不少口水，終於成功向羅威灌輸了「後腰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做的，能當後腰的人必定在領袖氣質、毅力、信念等諸多方面有著突出的優點。干髒活累活也是一種榮譽，而且這份榮譽還不是誰想要就能要到的」這種思想。 小伙子聽得熱血沸騰，覺得男子漢就應該捨小我，為大我，為人奉獻甘做人梯，這是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具有的高尚品德。 思想教育結束之後，李靈開始進入新階段一一從具體技戰術方面給予羅威引導。陳濤在後腰位置上得到李靈青睞就是因為會犯規，羅威因為缺乏經驗這點做的很糟糕。李靈就重點從這裡著手。 「還記得剛才我在門口把你絆翻得動作吧?」 羅威怎麼會不記得，現在膝蓋的地方還有些隱隱作痛呢。 那就是標準的犯規，放到比賽中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會被直接紅牌罰下。但是很有效不是嗎?」李靈得意的嘿嘿笑起來。 「人都被罰下去了，有效又有什麼用?」羅威不屑一顧道。 「這你就錯了。足球是一項充滿了風險的運動，身處球場的你隨時隨地都要判斷當前風險，是否值得你去冒險做一些事情。比如犯規。我們假設一個場景..…，比賽最後時刻，雙方平局。突然對方快速反擊，現在本方半場能夠防守的只有兩個人，門將和你。而你正在和對方的帶球隊員糾纏，並且你知道如果讓對方單獨面對門將的話，這球必進無疑。除了犯規你沒有其他辦法阻止他，這個時候你怎麼辦?」 羅威想了很久，李靈在旁邊不停催促他:「別想了!沒有時間讓你發呆，有你這愣神的功夫，人家早就耍開你衝進禁區射門得分了!快……快點，還有十米進禁區，還有五米，還有三米，還有兩米、一米……啊，進禁區了，你輸了!」李靈將筷子一扔，仰靠在椅子上歎口氣。 「輸了?怎麼可能?這才多長時間?」 「笨蛋!足球場上的機會稍縱即逝，如果把握不住，你就輸定了!就是這個道理!在比賽中猶豫的人通常都沒有好下場。」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呃……以經驗來要求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面做出選擇，確實有些強人所難……好吧，下次遇到突發情況，如果你不知道怎麼辦，我也沒有教過你。在那裡左思右想，不如相信你的本能，做出一種決定，不要去管是對是錯。不過具體到我剛才給你舉的例子，如果只有犯規一種辦法才能解決問題，而且你可能因為這次犯規被罰下，你也必須在對方進入禁區前就及時犯規。」 「那我不是被罰下去了?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李靈很想給面前這小孩一筷子。「你是球隊的一分子，你在場上所做的每個決定都必須對球隊整體有幫助，而不能考慮你個人的利益。否則，人人都想著自己，在比賽中畏首畏尾的，這球還怎麼踢?球隊需要你犯規的時候，不能有半分猶豫。球隊需要你用犯規阻止對方，然後自己離場，你就要那麼去做!」 羅威咂吧咂吧嘴，在考慮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他說:「我明白了，就是需要犧牲自己，成全球隊。你不是說後腰就是經常幹這事的嗎?」 李靈確實在前面不停灌輸「後腰就是犧牲自己的風光，成就別人的風光」這種思想，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用上了。「沒錯，沒錯，甚為後腰就是要有這種勇於犧牲自我的大無畏精神!」李靈順桿爬上去。「既然你明白了，就把它牢牢記在心裡。下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你就不會猶豫半天不知所措了。我們來進行下一個假設……」 李靈把他現在能夠想到的會在場上出現的種種情況都假設成一段場景，然後說出來讓羅威判斷做出選擇，再對這種選擇進行評判，提出自己的意見，讓羅威記住。 就這樣反覆。羅威對於這種類似「情景劇」的東西很感興趣，他沒把這個當作李靈的說教，而是一種遊戲。結果不知不覺間，身邊吃飯的人越來越少。 當他們就第三十一幕情景劇展開爭論的時候，那位服務員站在他們身邊，非常小心地提醒道:「兩位先生……」 李靈不想這個時候被人打擾，他揮揮手:「不要添茶了!」 那個女孩子哭笑不得的把手放到桌上，強行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兩位先生，我們要打樣了，你們看……是不是把賬結了?」她客客氣氣，小心翼翼地說。生怕熱鬧了兩個長相凶悍的壯漢，把桌子掀了。 李靈和羅威這才反應過來，進來時還熱熱鬧鬧，人聲鼎沸的飯館裡不知何時己經變得空空蕩蕩，只有他們兩個食客了。羅威掏出手機看看時間，屏幕上的數字把他嚇了一跳:「哇!都快十一點半了!」沒想到自己竟然和教練聊足球都能聊這麼久，他此前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 在李靈掏錢付賬，不好意思地向服務員妹妹道歉之後，兩人走出了飯館。喝的有些興奮，滿面通紅的李靈打算向羅威揮手告別，沒想到讓羅威拉住了。 「呃，教練。我覺得剛才說的那些東西挺有趣的，我們能不能繼續?」 李靈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勾起了這小子的好學心?既然人家想學，自己沒有理由拒絕。但他哪兒知道實際上羅威是找個借口，有個過夜的地方。他知道身為老師的李靈肯定不會帶他去什麼茶館酒吧的，因為太晚。那就只有去老師家，這樣自己就有睡覺的地方了。 果然李靈沒有讓他失望，略微想了想邊點頭道:「既然這樣，你就跟我回我家裡去，我們繼續聊。你家裡真沒人?」 羅威點點頭:「真沒人。他們都去我親戚家玩了。」 李靈推上自行車:「好吧，跟我走，今天晚上我給你好好補習一下足球理論常識課。」 這個晚上，兩人不知道聊了多久，他們從具體場景分析延伸到足球這項運動究竟是什麼，又延伸到足球史上的趣事，球星的趣聞，最後到海闊天空談理想，談人生，談流行音樂，談電腦遊戲，談漫畫小說……。當第二天李靈起來的時候，發現己經是上午十點半了。而羅威也早就走了，桌上留下一張紙條。紙條的內容很簡單，只有短短一句話。 「謝謝老師。」 李靈光著身子，站在房間中，手中拿著這張紙條，傻呵呵的笑。 天生廢柴114.唱歌給你聽 羅威在當天的訓練中就回到了足球場，大家對於他的回歸都有些吃驚，李靈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其實讓大家更吃驚的還不是羅威的回歸，而是回歸的羅威比之前訓練的更刻苦認真了，那副「老子是天才」的嘴臉也被收了起來，只有在不小心的時候才會偶爾跑到臉上來。 就連晉靜都覺得很奇怪，平時總是自恃甚高的羅威竟然在訓練中請教陳濤。「他受什麼刺激了嗎?」 旁邊的李靈聳聳肩:「我不知道。也許有一點可以確定吧，他不努力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對於原本跨欄練得好好的羅威，突然跑來踢足球，要說這裡面沒有什麼故事，李靈打死不相信。只是他很聰明，這種事情從不主動過問，羅威如果想說，自然要告訴他。如果他不想說，那麼必定有理由，問了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還可能會把關係搞僵。 晉靜奇怪的看看李靈，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李靈也不解釋，只是笑嘻嘻地看著著在場上和陳濤交流的羅威。兩名後腰的關係看起來還不錯，他很高興。這兩個人是球隊重建計劃的中心，他們關係好，表現好，球隊就有希望走的更遠。沒想到自己把陳濤招進來，無意間也幫了他一個忙。陳濤大概算是球隊裡面最有包容心，最能忍耐的人了吧。 羅威在努力，趙海巖也在努力。他一樣被那場熱身賽刺激到了。本來對自己很有信心的，沒想到在熱身賽中被人打得暈頭轉向，狼狽不堪。「最優秀的球員」反而成了別人反覆衝擊的突破口。這是趙海巖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 後來的賽後總結上，李靈就這個問題批評過他把防守看得太簡單了。以為頭球就是比彈跳，防守就是鏟腳後跟，才會輸的那麼慘。 不管熱身賽輸的怎麼樣，那場比賽的效果起到了，李靈還是很高興的。現在他終於可以按照自己的設想來構建這支球隊，一支完全不同的球隊。 **** 學生的時間總是走的很快。一轉眼，又是一年元旦來臨。 「啊!光陰如梭，時間如水!」布挺「聲情並茂」的朗誦道。 晉靜用鋼筆敲了他頭一下:「你再『啊，，時間就真的不剩多少了。今天的作業寫完了嗎?」 布挺昂頭不屑道:「我不屑做這種水平的作業。」 「是寫不出來吧?」 「啊呀，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沒錯，我就是寫不出來，所以你的讓我抄抄……」 晉靜把作業本抱在胸前，躲開了布挺的爪子。「不行！我們都高二了，你再這麼抄下去，高考怎麼辦?也讓我給你看嗎?」 沒想到布挺笑嘻嘻的把手伸到晉靜面前說:「怕什麼?反正我高二結束就要出國了，也不用參加可怕的高考。這麼一想，其實出國也沒什麼不好……」 聽到布挺這麼說，晉靜噘起了嘴：「你真的這樣認為?」 布挺沒有聽出晉靜語氣中的失落，他搖頭晃腦道:「是啊是啊。不知道美國有沒有高考呢?」 晉靜翻了個白眼，把手中的本子拍在他手上:「拿去抄吧!你最好祈禱美國也沒有高考!」說完把書包收拾好，提起來開門走了出去。 在門口正好和練球回來的藏劍相遇，差點撞在一起。藏劍很紳士的讓開，同時問了一句:「晉靜姐這麼早就要回去了嗎?」 「是呀，回去睡覺!」晉靜口氣不善道，頭都沒回走了。 藏劍目光一直追隨著晉靜，直到她回到自己家，這才關上門走進來。看到布挺正趴在桌子上抄作業，他也不回座，就這樣看著布挺。 時間長了，布挺也能感覺到藏劍的目光。他抬頭奇怪的問道:「有什麼事嗎?」 藏劍這才搖搖頭:「沒有。下去洗澡了。」他轉身向臥室走去。 布挺搖搖頭，繼續「寫」他的功課。 **** 還有半個月，學校各個班級又在準備元旦文藝匯演的事情了。這一次三班商量出什麼節目沒有費功夫，如今的他們己經高二，班中不少人都在為自己學業考慮，這些班級事務，愈加不關心了。班長武茜找到了文藝委員陳露露，希望她演一個節目。 但是沒想到一提文藝匯演，陳露露就一肚子火。去年晉靜在表演前突然退出，給了陳露露一個露臉的機會，結果卻只拿到一個第二名，而且事後大家都在談論晉靜。說如果不是晉靜退出了，他們完全可以拿第一的。這種論調讓陳露露很不爽，身為文藝委員，在同學們心目中的地位還不如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來的高。 如今班長找到她，她打算耍耍脾氣，擺擺架子。「啊呀，班長。這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啊……我也很忙呢。」 武茜皺起了眉頭。不管怎麼說，陳露露是班級文藝委員，文藝委員一年也忙不了幾次，元旦文藝匯演算是唯一的工作了。這個時候給自己強調她也很忙，什麼意思?不過她沒發火，而是忍著問:「這樣……可是你是文藝委員，這種事情應該你負責。」 陳露露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我是真想幫，不過我爸媽對期末考試的成績很看重…… 這樣吧，晉靜不是也會唱歌嗎?你們可以去找她……」 「這樣不好吧?人家晉靜平時還要做球隊的經理人，也很忙的，而且她不是……」武茜心裡很生氣，自己這個班長竟然連個文藝委員都管不了。 「是這樣啊，那我……」陳露露做猶豫狀，估計把後面半句「那我就勉為其難演個節目吧」堵在嘴邊，就等武茜再求她一次，她就答應下來。實際上她已經把節目都準備好了，一段女聲獨唱。 說吧，說吧，說你需要我……陳露露在心裡不停念叨。沒想到武茜看到她面露猶豫之色，直接轉身走了。 「你這個意見不錯，我改主意了。晉靜唱歌確實挺好聽的。謝謝了啊!」 最後一句「謝謝了啊」把陳露露堵的半天說不出話來。自己玩過火，為他人做嫁衣。今年又要看著晉靜風光! 她心裡那個恨啊！ 陳露露沒看到武茜在轉身的時候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 「咦?讓我演節目?」晉靜覺得很奇怪，「不是有文藝委員嗎?」 武茜背對陳露露，笑道:「她學習忙，就不要麻煩人家了。」 晉靜將目光從班長身邊越過，看到了後面黑著臉的陳露露。她大致曉得是怎麼回事了，她對這個女生也沒有多少好感所以不用考慮對她面子的事情。於是她點點頭:「好吧，我答應了。」 陳露露在後面一直關注這邊的情況，當她看到晉靜點頭的時候，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她竟然真的答應了!你又不是文藝委員，你摻和這事幹什麼? 晉靜同樣注意到了陳露露的表情變化，最近她心情正不好呢，不介意用報復打擊別人來讓自己心情愉快一些。 見晉靜答應了，武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好，你準備表演什麼節目呢?」 晉靜想想:「我只會唱歌，就唱首歌吧。」 武茜翻開小本子，準備記:「你想唱什麼歌?」 晉靜卻搖頭:「怎麼可能現在就想好呢?等我想好了告訴，你不過你不能告訴其他人哦。」 這是保密的基本要求，出奇招嘛。武茜點頭表示理解。 布挺和藏劍很快就知道晉靜要代表班級在元旦文藝匯演上表演節目，全班也都知道了。大家都很期待聽到晉靜的獨唱，去年合唱的時候，晉靜作為領唱露的那麼幾手讓大家現在都印象深刻，甚至還有人慫恿她去參加「超級女生」這類選秀節目。 陳露露成了被大家遺忘的人。看著別人興致勃勃談論晉靜到時候究竟會唱什麼歌，她就擺著一副臭臉在旁邊杵著。 *** 吃完晚飯，布挺問晉靜:「你打算唱什麼歌?」 晉靜做了一個鬼臉:「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布挺翻了個白眼:「不說就不說，誰稀罕!」 藏劍也問:「在下也很想知道晉靜姐要唱什麼歌。」 晉靜沒做鬼臉，她對藏劍微笑道:「這是秘密，在匯演前不能說出來的哦 。這以後的時間我都沒有辦法陪你們做功課了，你們自己要努力啊，快期末考試了。」 聽說沒作業可抄了，布挺發出一聲哀歎。 晉靜沒有理會，她笑著和藏劍告別，然後把門關上。 身後站著媽媽奇怪的問她:「不用去輔導他們，沒事嗎?」 晉靜吸著嘴，「沒事的，有不是小孩子了，還要人照顧……我去準備唱的歌了。」 回到自己房間的晉靜將自己買的CD和磁帶都翻了出來，她打算唱一首歌，唱一首符合自己此時心情的歌。她用心唱，也希望他用心聽。 案將檯燈擰開，燈光調暗，把窗簾拉上，讓自己置身於一個獨立的寂靜的空間內。然後把一張張唱片放進CD機，戴上耳機不斷聽，希望找到一首能夠觸動自己的歌。 *** 偌大的客廳中突然少了一個人，布挺突然有種很強烈的不適應感。他做什麼都無精打采的。藏劍又到院子裡面去練球了，他就趴在桌子上，把舌頭伸出來，活像一條沒人理的狗。 他出神的盯著平時晉靜坐的位置。她在那裡埋頭做功課，低聲哼著歌，然後突然拾起頭來笑著問他:「怎麼了，阿布?」臉上的笑容還有些羞澀。 「呃，沒什麼……」布挺連忙把頭低下去，就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盯著一片空白的作業本他才反應過來，晉靜根本就不在這裡，她在排練呢。 「排什麼練啊，我的作業怎麼辦啊？」他趴在桌子上哀歎道。 院子裡面，足球停在一邊，藏劍站在一扇窗前，桔黃色的燈光從窗簾緊閉的窗中透出，在冬天的夜晚令人倍感溫暖。 這是晉靜的房間。 從裡面隱約傳出歌聲，藏劍從來沒有聽過的音樂，但他卻被聲音吸引，放棄了練球，站在窗前小心翼翼的聽著。他知道這一定就是晉靜姐要在元旦文藝匯演上演唱的曲目。可惜他沒有聽過，不知道這歌叫什麼名字。 有一個旋律在他耳邊重複，也是他唯一聽清楚的。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不停在腦海中盤旋，彷彿低聲訴說，有些哀怨。 *** 時間在每天晚上，晉靜的練歌和布挺的哀歎，藏劍的偷聽中過的飛快。直到綵排前，大家都不知道晉靜唱得什麼歌，也不知道她練得怎麼樣了，因為她從不在學校提起自己要參加文藝表演的事情，低調的過分。 這種情況讓班長武茜有些擔心，雖然她聽了晉靜以前唱歌，知道她的實力。不過也有「臨場發揮」這個詞嘛。從來沒有在大家面前演練過的節目，直接送去參加綵排，如果被唰下來了怎麼辦? 她現在可是和晉靜在一條船上了，為了不讓陳露露看笑話，他們的節目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在綵排前一天，晉靜仍然不提自己練得怎麼樣了。忍耐不住的武茜終於提出了這個問題。 「安啦。」晉靜微笑著回答武茜的問題，「不會有問題的。」 這樣的回答顯然不能讓武茜感到滿意「現在不是說你沒有問題就沒有問題的啊，晉靜。」 晉靜見班長是真著急了，臉色也稍微正經了一些。「放心吧，班長，肯定不會讓你丟臉的。哦對了，我突然想起來. 「什麼?」 「以前我參加全市歌詠比賽的時候，除了綵排從來沒有練過呢。最後得了第三哦。」晉靜笑著走了。武茜看著她的背影在心裡祈禱真的如她所說。 第二天的綵排，只有班長跟著晉靜去。大家不知道具體過程怎麼樣，但是從班長回來臉上的表情就能猜到一一綵排很成功！武茜的臉上笑的燦爛如花，陳露露的臉則更黑了。 綵排之後四天，正式的文藝匯演在學校禮堂中舉行，讓三班幾乎所有人都很期待的節目在中間，這是一個不錯的位置。因為學生的文藝匯演，紀律沒有那麼嚴格，經常是演到最後幾個節目的時候，大部分學生就己經開始退場了，所以靠後的節目根本不是壓軸，而是雞肋。在前面的節目也因為那時候人未來齊，現場比較亂，而大打折扣，就是中間的節目效果最好。 晉靜能夠排在這個位置，王薇幫了不少忙。今年王薇沒有表演節目，她在幕後負責協調。 晚會的女主持人扭著屁股走上台，然後擺了一個自認很風騷的POSE,用嬌滴滴的聲音對著麥克風說:「下面請欣賞由高二三班帶來的女聲獨唱 《那些花兒》 ，演唱者晉靜!」 台下高二三班聚集的地方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布挺和藏劍鼓的最熱烈。布挺己經很久沒有看到晉靜登台演出了，小時候的記憶己經模糊，他只知道晉靜參加過一次市裡面的歌唱比賽，拿了一個第三名，具體情況卻早就忘記了。 他對於晉靜的這次「復出」充滿了期待。 而藏劍純粹是因為表演者是晉靜，才這麼激動的。 女主持人扭著屁股下場，大幕徐徐落下。會場內燈光一盞接一盞熄滅，掌聲漸漸平息，一切都歸於黑暗中的寂靜。 大幕並未很快升起，首先響起來的是音樂。一段吉它開場的前奏。 當前奏完畢，大幕依然緊閉。台下的人不明所以，會場出現了些許騷動。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低沉的，略微有些沙啞的女聲響起。同時，隨著歌聲紅色的大幕這才緩緩升起。 現場猛地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台上。隨著大幕的拉齊，他們看到黑色的舞台上，一道光從天而降，光柱中首先出現的是一襲白色長裙，往上再往上，細細的腰身，緊身白襯衣，隨意紮起來的長髮，在燈光下散發出猶如寶石一樣的光芒。在美麗的頭髮下面，一張怡靜的臉，略微低垂，深情的演繹著這首老歌。 沒有舞台布景，沒有伴舞，歌唱者甚至都沒有其它任何動作，畫面乾淨單純。晉靜站在舞台中央，一道光束從上面打下來，將她籠罩其中。沒有任何干擾，大家甚至只需要閉上眼睛，靜靜欣賞這歌聲好了。 和所謂的「天籟之音」相比，晉靜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很奇怪她能在第一時間打動台下的聽眾。觀眾席上的武茜很激動，她知道今天這表演基本上成功了。因材綵排那天也是這樣，還沒有這種舞台效果，就是上去拿著麥克風唱，只唱了一半就讓台下掌聲響個不停。武茜也知道為什麼晉靜能有這種自信了，和其它歌手不同，她唱歌是全身心投入的，讓觀眾感覺她的歌聲很真誠，更能觸動人心。這種全情投入，能夠彌補技法上的稚嫩。 晉靜又一次做到了。看看現場的反應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沉浸於她的歌聲中。這還是今天第一次會場這麼安靜。之前的節目無論演得多好，都會有一些雜音出現。 樸樹的《那些花兒》是一首老歌，卻絕不令人陌生。很多地方都被傳唱過，尤其是校園這種地方，這是一首告別青春的歌。告別歡笑、優傷、美好或不美好的回憶，對著日夜不停流逝的青春發出無奈的歎息。 晉靜唱的不是樸樹版，那是男生唱給女生的。她今天唱得是范煒琪版的，女生唱給男生，她唱給坐在台下的那個傻瓜聽得。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為我靜靜開著……」 *** 十六年前的老巷子四十三號院內出生了兩個可愛的小寶寶，前後相差僅僅一個星期。兩家大人對於這對可愛活撥的男孩女孩格外喜愛，每天都抱著他們到院子中曬太陽』等他們稍大一些，就笑盈盈地看著兩人在院子中打鬧。 從此，這古老的院子煥發了青春活力。為了讓孩子們有一個美麗的生活環境，青石院子變成了花園，在綠樹花從中，孩子們盡情玩耍，無優無慮。玩累了他們會爬上青石桌，躺在上面，透過葡萄籐呆呆仰望天空。或者躲在樹上，看著父母在院中焦急的尋找，他們卻很開心。等他們的父母們找出院子，他們再從樹上溜下來，用最快的速度洗臉洗手，然後安坐在飯桌前，等著看爸媽回來詫異的表情。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裡，兩小無嫌猜。 李白這首詩完全可以概括他們童年的生活，也許無論時空如何轉變，青梅竹馬就應該是這個樣子。手牽著手，臉貼著臉，嘻嘻哈哈再分開，有什麼矛盾，轉眼就能忘記。 ***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己經難辨真假。如今這裡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 在晉靜的記憶中，事情的變化是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布挺的父母先後去了美國，發展自己的事業。布挺悶悶不樂了很久。走了一家人的院子頓時變得冷清起來。她和布挺的關係似乎也在慢慢疏遠。 在學校裡面布挺再也不讓她牽著自己的手，甚至故意不和晉靜一起上學放學。只是因為班上有人說他們是一對夫妻。 晉靜現在還記得當初自己放學後想要和布挺一起回家，當她伸出了手的時候卻被布挺一把打開，然後背上書包惡狠狠地回家了。留下她自己，看著布挺的背影，聽著身邊人的嘲笑，委屈的想哭。 當她固執的想要邀請布挺同行的時候，布挺就會當著別人的面對她大吼:「你難道不知道男女有別嗎?我是男生，你是女生，我們不能在一起!」 這以後，每天放學上學路上，布挺一個人快步走在前面，晉靜則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這己經成了他們上學路上的一道風景。 布挺怎麼趕都趕不走，而且只要他聲音稍微大一些，晉靜的眼淚馬上就在眼眶裡面打轉。到後來布挺也就認了。「好吧，我可以和你一起走，但是你千萬別牽我的手。都多大了，還手牽手，你不害臊，我還害臊呢! 晉靜高興的跑上來，卻習慣性的想要牽布挺的手，被做哥哥的布挺瞪了一眼，就再也不敢了。一直到現在，兩人也不再牽手了。 童年時候的感情，似乎就在那個時候開始逐漸變淡的。 當伯父伯母離開中國的時侯，晉靜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她覺得只要阿布還在自己身邊就好了，卻沒想到有朝一日，阿布也會離她遠去。青梅竹馬的夢做不成了，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大家誰也不知道，沒有人敢對未來做出任何承諾。 所以這個時候她選擇了沉默。 再者，這個時候說那些還有什麼用嗎?晉靜不相信只憑自己一句「阿布，不要走」，布挺就能違背他父母的意願留下來。如果去美國比在國內好，那就應該祝他幸福吧。 祝你好運，阿布。 ***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他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他們都老了吧? 他們在哪裡呀?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楊煒在旁邊不停讚歎:「唱的太好了！周圍的人也一臉陶醉的笑容。 只有布挺越聽越不對勁。別人都在微笑，他卻一點都笑不出來，相反他覺得晉靜的情緒似乎不高。聲音沙啞的有些過分了。 燈光掃過，他在晉靜臉上看到兩處閃光的地方! 她哭了?! 布挺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他後面的人不願意了，又拉又拽的讓他坐下，不要妨礙別人看演出。布挺對此置若閣聞，只是站在位置上呆呆看向舞台。 全場數千名學生都老老實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舞台上的晉靜，就只有布挺站著，鶴立雞群。 這麼明顯的目標，晉靜又怎麼會看不到?她凝視著站起來的布挺，己經不知道自己在唱什麼了。淚水不可抑制的從眼眶中湧出，聲音開始哽咽顫抖。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我們卻不得不分開，這是多麼悲哀的事情。 如果若干年後我們再相見，在你身邊，牽著你手的人會是誰呢?你不讓我牽你手，你會讓別人牽嗎?阿布…… 雖然隔了很遠，但是布挺知道晉靜在看著他。但他不知道好端端的晉靜為什麼要哭。他站在那兒手足無措，終於被後面幾個男生強行按了下來。 「不要妨礙我們聽歌!你看，晉靜唱不好了，都怪你!沒事你突然站起來做什麼?」 晉靜為什麼哭?怪我什麼? 布挺滿腦子問號的坐在椅子上，視線己經失去了焦點. 台上的晉靜則徹底失去了狀態，後面一段唱得慘不忍睹，台下終於響起了不滿的噓聲。 坐在後台的王薇幽幽歎口氣。其實有時想想，她也很想哭呢.自己己經高三，還有半年就要離開這所學校，可能還要離開這座城市，到時候她和藏劍的關係怎麼辦?阿劍到現在都還沒有接受她，她還要怎麼做才行? 在最後的音樂聲中，晉靜匆匆鞠躬謝幕。她唱歌一直都很忘我，但是這一次卻忘我過頭了。她知道自己演砸了。 旁邊的人都在噓，或者猜測晉靜怎麼了，只有布挺傻愣愣的坐在位置上，不明所以。他印象中的晉靜是很堅強的，很少見她哭。今天是受什麼刺激了? 陳露露是三班人中最得意的一個，搶了她風頭的晉靜終於遭到了懲罰，當眾出醜。班長武茜卻哭喪著臉，和布挺一樣不明白之前還好好的晉靜到底是怎麼了。 不明白的人很多很多，晉靜最希望他明白的人，卻也在其中。 115.又是一個春節 晉靜的節目最後連前三名都沒有進，前面唱得不錯，最後卻莫名其妙的發揮失常，讓很多人都搞不懂。 這個元旦也過的毫無意思。晉靜則和藏劍一起出去逛街，布挺則在家裡蒙頭大睡整整一天。晚飯的時候，聽藏劍興奮得講起一天見聞，他還呵欠連天。 他本來想問晉靜表演的時候為什麼哭，但是晉靜對他不理不睬的，他也沒了那個興趣。只是，偶爾他也會想想那天發生的事情，在心裡尋找那些問號的答案。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從元旦到了寒假。 期末考試布挺和藏劍的成績依然沒有起色。藏劍因為要去踢職業足球，己經基本上放棄了學業。而布挺則因為考試前晉靜沒有輔導，成績更是慘不忍睹，雖然輔導了也是倒數，不過看起來稍微好看一點。 高二的第一個學期就這樣過去了，布挺在中國的日子也只剩半年不到。李靈的寒假特訓班又開課了，這次特訓對像主要是新加入的幾個菜鳥:羅威、趙海巖、石頭。至於布挺，李靈沒有要求他來，因為覺得他己經差不多算是出師了。 可是布挺不這麼看。他主動申請參加寒假的特訓。就連晉靜都沒有想明白一向懶散的布挺，為什麼會突然主動起來了。 李靈知道布挺今年夏天就要離開中國，他其實心裡也很清楚布挺與晉靜之間微妙的關係。所以他希望布挺不要參加特訓，而多留一些時間陪晉靜。當然，這話他沒有明說出來。他可不喜歡給人牽線搭橋做月老。 布挺不瞭解李靈的這番苦心，他堅持要在寒假參加特訓，繼續完善他的守門功夫。他的這番心思也沒有人瞭解。去年暑假他在心裡許下幾個願望，如今只剩一個還有希望實現了。再談一次戀愛，目前看來比登天還難。而幫助球隊完完整整打完一屆「市長杯」相反還更容易實現一些。既然如此，他不如把全部精力都投到足球上，像藏劍那樣刻苦訓練。 初戀沒指望了，就指望足球吧。 既然布挺要練球，藏劍自然也不甘示弱，也申請來學校特訓。李靈一尋思，反正三個人是練，五個人也是練，不如集中起來一起練。這樣也能讓藏劍進入戰術訓練階段了，老看錄像也需要實踐嘛。而布挺，在和他們合練得過程中才能更好的鍛煉他的門將技術和反應能力 。既然布挺不願意多陪晉靜一些時間，那就算了，李靈沒有必要強求。而且他對球隊這麼上心，自己高興都來不及呢，怎麼還會拒絕? 於是，這個寒假布挺又成天都泡在學校球場上，和幾個隊友一起為了下學期的市長杯而努力訓練。石頭進步不能算大，只是能夠按照李靈的要求完成一些規定動作了。卻還沒有辦法更加靈活的運用。 李靈「好拿出當初教布挺的方法——重複。包括跑位，都讓石頭一遍遍重複。 羅威確實在運動方面比其他人更有天賦，他很快就掌握了後腰的一些關鍵要點。技術動作上沒有問題了，所欠缺的也就只有經驗——他在犯規的尺度和時機把握還差很多，李靈只能通過讓他每天和藏劍一對一來鍛煉。這也是羅威求之不得的。因為王薇隔三差五的總會來學校看大家訓練——實際上是看藏劍一個人。羅威希望抓住這些機會讓藏劍在王薇面前丟臉，從而提示自己的高大形象。無奈每次他都輸得灰頭土臉的，一個初學足球的人不管天賦多高，在從小就和蹴鞠一起長大的人面前和嬰兒無異。 雖然他每次都很努力，不過卻依然不能吸引王薇一丁點的注意力。王薇的歡呼聲和笑容只會給藏劍一個人，其他人嘛……也許只有布挺她會因為心有歉意，而略為照顧一些。 布挺瞭解羅威的心思和這麼做的動機，不過正因為他瞭解，所以他也覺得羅威很傻，很可憐。看到他現在這麼拚命，就好像看到當初那麼傻冒的自己。 李靈也大約猜到了幾個人之間的關係，因為每次王薇來學校看他們訓練，羅威就表現得很興奮，積極。不過他也不點破，不管出於什麼動機，羅威這麼做在客觀上還是為增強球隊實力做出了自己的貢獻。 至於趙海巖呢，打籃球出身的他改踢足球，犯了不少想當然的毛病。而且因為固執和對李靈言而無信的不滿，總喜歡和李靈對著幹。是幾個人中最讓李靈頭疼的人。好在他的身體確實出眾，但比彈跳的話，就算是羅威來也未必能保證戰勝這個小個子，速度很快，爆發力 強，反應敏捷。除了不會踢球，什麼都好。 李靈把他放在中後衛的位置上，是因為看上了趙海巖出眾的卡位意識，在搶籃板的時候適用，在足球防守中一樣適用。李靈曾經把趙海巖和石頭配對，儘管身高方面石頭佔了很大的便宜，但是爭頭球的時候他的身高優勢蕩然無存。一方面石頭雖高，彈跳卻並不出眾;另 外一方面，石頭缺乏經驗，總會被趙海巖卡住位置，跳不起來，然後眼睜睜看著這個小個子在自己身前跳起來把足球頂了出去。 但是能在石頭面前爭到頭球，根本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好誇獎的。也不能讓李靈滿意。他們在市長杯上的對手，可不是像石頭這麼木的樁子，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整個寒假，趙海巖被李靈「重點照顧」的最多。中後衛和後腰是李靈重建計劃中最重要的兩個位置，羅威的表現逐漸能讓李靈放心了，他知道羅威以後也不會出什麼狀況了，畢竟這個人沒有退路的。趙海巖就不一樣了，凡是總喜歡和李靈對著幹，李靈讓他緊貼防守，他 偏偏要拉出來，然後等足球來了再高速衝過去，跳起來爭頂，就好像沖搶籃板一樣。 這樣做的後果有幾種。一是出人意料成功爭到頭球，把足球頂了出去，只是這個衝刺的方向要事先看準，如果是對著自己的球門就有危險了。二是沒有爭到頭球，卻撞到了人，造成禁區內犯規，被處以極刑——點球。三是沒有爭到頭球，也沒有撞到人，而是直接撲空了 ，就是所謂的冒頂，然後給對方從容起腳射門的機會。 李靈嚴禁趙海巖這麼玩，在訓練中罵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趙海巖就是硬著脖子不改。而且他還振振有詞:自己身高不佔優勢，垂直起跳肯定爭不過人家。所以需要衝刺助跑。這話說的李靈啞口無言，只能自認倒霉。 布挺、藏劍他們都在為市長杯而努力，晉靜就顯得寂寞了許多。因為還有作業功課要完成，她不可能天天都去學校陪布挺和藏劍。但是她卻在計劃著另外一件事。 從知道阿布要去美國開始，轉眼就過了一年。這是他們在中國一起過的最後一個春節了。晉靜想要給這最後一個春節留下些什麼，日後就算阿布不在自己身邊了，也可以用這紀念來回憶，不至於著空蕩蕩的鄰屋悵然歎氣。 決定了就要付諸實施，晉靜今年期末考試考了第二名，這是她升上高中以來考的最好的一次。高興的爸爸要獎勵她，問她想要什麼「獎勵」晉靜張嘴就說:「DV!」 做爸爸的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的要求竟然不是一頓飯，或者幾件衣服，而是男孩子玩的比較多的數碼攝像機。這東西不算便宜貨，晉靜是個懂事的孩子，從小就沒有提過任何過分的要求，這是她第一次要這麼貴的東西，不能不滿足。掏錢買了。將DV捧回來的當天，作爸爸的還問過自己女兒:「小靜，你拿這個做什麼?」 晉靜笑道:「拍電影!」 爸爸只當這是女兒的玩笑話，沒有當真，笑笑就過去了· 這之後，晉靜沒事就捧著DV到處拍。布挺也看到晉靜這新玩意兒了，不過他心思沒放在那上面，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足球，都是市長杯。只當晉靜買來好玩的。 春節前三天，晉靜把這個帶到了學校球場。說是要給大家拍寒假特訓集錦，實際上全程鏡頭都只對著布挺和藏劍兩人。 不光是布挺的訓練，還包括他吃飯，看電視，上網，哪怕是坐著發呆的樣子，都會被晉靜紀錄在DV裡面。有一次更誇張，布挺早上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冰冷的鏡頭對著自己，把他嚇了一跳。 「哇！你在幹什麼?！」布挺慌忙扯來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 「嘖嘖，大冬天的還裸睡。」晉靜繼續跟蹤拍攝。 布挺用手擋住鏡頭:「我願意，你管不著！裸睡有益身體健康!我說，你玩這個玩上癮了啊……把鏡頭挪開，我要穿衣服。」 「你穿就穿吧，誰稀罕看。」 「那你還不把鏡頭挪開！」布挺要抓狂了。 晉靜就喜歡看到這樣的布挺，她繼續對著布挺:「我拍我的，你穿你的。你那副身板我又不是沒看過。」 布挺啞口無言。因為確實如此，小時候他和晉靜沒少在一起洗澡，彼此都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只是現在他的記憶己經模糊，想不起來當時晉靜身體究竟是什麼模樣了。他看著天花板，拚命的想啊想，一片迷霧中，似乎有具嬌軀若隱若現，披著浴巾……嗯，等等，也許 沒披。浴室霧氣太濃，根本看不清楚…… 該死的! 鏡頭中的布挺使勁敲著自己腦袋，晉靜覺得奇怪。「阿布，你怎麼了?頭疼嗎?」 被從夢幻中叫回殘酷現實的布挺對這冰冷的鏡頭，沒好氣地說:「沒錯，頭疼，頭疼死了。」說完，不理會旁邊的晉靜和DV,起身開始穿衣服，他現在身上只有一條三角內褲。 晉靜繼續拍，嘴裡還讚歎道:「嘖嘖，身材比以前好多了。」 布挺順勢擺了一個造型，惹得晉靜笑的花枝亂顫，DV鏡頭也抖個不停。 藏劍在客廳聽著從臥室中傳來的嬉笑聲，說不出此時自己是什麼感受。他只知道有一種感覺很清楚——心裡略微有些泛酸。 他藏劍單純的內心中，他己經意識到晉靜對他，和對布挺是兩個不同的態度，這種區別意味著什麼，他再傻也能猜得出來了。 布挺是收留了他的人，於他有救命之恩。藏劍重情守信，滴水之恩都要湧泉相報的。而晉靜則是他喜歡的人，這兩人之間，他該如何選擇呢？ 早死的師父沒教過他，減劍現在比布挺還頭疼呢。 *** 這是布挺在國內過的最後一個春節了，原本晉靜的父母還以為氣氛會很壓抑。沒想到孩子們比他們想像的還要瘋狂，放炮，逛街，拍DV一樣不少。晉靜還專門又借來COSPLAY的衣服，讓藏劍穿上，拿把劍扮白衣劍客，然後紀錄到DV裡面。三個孩子沒事就玩這種角色扮演遊戲，再由DV紀錄下來。 看著孩子們快樂的笑容，做大人的放心了。不管以後他們會變成什麼樣，現在開心就好了。 電視裡隱約傳來《難忘今宵》的歌聲，「辟啪」一聲，一枚煙花在夜空中點亮。晉靜將鏡頭抬起，對準娓紫嫣紅的夜空，歎道:「又是一年過去了。」 旁邊的布挺和藏劍沒說話。 「我們都十七歲了。也算大人了呢。」晉靜繼續說。 「國家規定，十八歲才算成人……」 「哎呀，十六歲就有身份證了，不一定非要等到十八歲。」晉靜從口袋中掏出自己的身份證，在布挺眼前晃了晃。 「成人?」布挺斜眼膘了膘晉靜的身材，晉靜當然知道他在看什麼，不好意思的拿身份證去打布挺，在藏劍眼中看起來卻好像情人之間的打情罵俏。 他心裡那股酸勁有泛起來了，於是他咳嗽了一聲。晉靜這才反應過來院子裡面不是只有她和阿布兩個人，有些尷尬的收回手。布挺也想起來藏劍是喜歡晉靜的，看到這一幕心裡會怎麼想呢? 三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半天，遠處的鞭炮聲漸漸停歇。院子中又恢復了平靜。之前沉默的三人還可以仰頭裝作看夜空中的煙花，現在煙花放完了，他們還能看什麼? 「回去吧。」晉靜站起身說道。「時候不早，要睡覺了。」 「那我們也回去了。」布挺和藏劍起身告別。 「嗯，阿布……」晉靜叫住了布挺 「什麼?」 「明年……明年這個時候，能給我打電話嗎?哪怕只說一句『春節好，都行。」晉靜看著布挺說，似乎有些緊張。 布挺笑道:「沒問題，別說一句，說多少句都可以。」 晉靜如釋重負，她偏頭對站在布挺身後的藏劍笑道:「阿劍也是，成了球星不要忘了我啊!」 藏劍一拱手:「無論如何，在下都不會忘記晉靜姐你的!」 得到了兩人的承諾，晉靜很高興的回屋了。 布挺看看藏劍:「喂，阿劍，你也不會忘記我吧。」 藏劍認真的點點頭: 「一樣不會忘記。 「那太好了，我希望你早點成為世界級的球星……」後面的話布挺沒說出來，那樣他就吃穿不愁了。「回去睡覺吧。」他打了一個呵欠。 藏劍回頭望了一眼天空，除了偶爾升起的焰火，他什麼都沒看到。他也希望早日成為世界級的球星呢，那樣他就有資格和能力追求晉靜了。要給自己喜歡的女人幸福，不管在什麼時代，這都是身為男人的責任。 布兄，雖然有些冒犯，但在下還是要說:能夠給晉靜幸福的，只有在下。 藏劍轉身看著布挺，他心目中的情敵此時正伸著懶腰，打著呵欠向臥室走去呢。 *** 春節幾天假期之後，布挺和藏劍又每天都去學校參加李靈的特訓。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飛快的過去，轉眼間，高二下學期開學了。 對於布挺和藏劍來說，新學期的工作只有一個——市長杯。藏劍需要通過市長杯來證明自己的能力，然後被某家職業俱樂部相中，踏上職業足球的道路。而布挺比藏劍單純一些，他只是要努力完成最後一個願望罷了——幫助球隊打完一屆市長杯，而不是因為自己受傷無奈棄權。然後他就可以沒有遺憾的離開了，去那個陌生的國度，開始一段全新的旅程。 開學伊始，五星和全冠俱樂部又分別派人來找藏劍談過一次。當然不是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主教練了，他們都在忙著新賽季的比賽呢。儘管如此在學校還是造成了一次轟動。求知的足球水平怎麼樣，自己的學生在清楚不過，藏劍是學校歷史上第一個還在上學就被職業球隊看中的人，怎麼可能一點輿論反響都沒有呢? 胖校長更是激動地向前來採訪的張維表示，藏劍同學平時就很熱心足球事業，除了學習每天都刻苦練球，風雨無阻，具有非常高的天賦。同時品德高尚，熱心助人，深受廣大老師同學的喜愛，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其實他根本沒有看過幾次藏劍的訓練，但是他知道怎麼吹。張維也沒看過，看過也無所謂，要的就是胖校長吹出來的效果。新聞就是誇張的藝術嘛，有新聞要藝術的誇張，沒有新聞編也要編出來進行藝術誇張。 結果這採訪登出來之後，把李靈氣的不行。他去找舅舅要說法，舅舅對他要保護藏劍，當作秘密武器的說法不屑一顧。市長杯都踢了一年了，還有什麼秘密武器可言?張維更是得意自己這個突破口選的好，李靈只禁止了她採訪球隊，卻沒有說她不能採訪求知中學的校長。 當地兩家頂級職業俱樂部看上了中學生球員的新聞馬上成大家討論的熱點。雖然說「市長杯」誕生了無數還在上高中就被職業球隊看中的學生球員。但是卻沒有一個影響力有藏劍這麼大。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都沒有藏劍長的這麼帥! 當張維把自己偷拍的藏劍照片發到報道旁邊的時候，那期報紙的銷量蹭蹭往上漲。把張維的爸爸，晚報的總編笑得嘴都合不攏。 藏劍的帥氣是通殺的，男女老少都被他的外表和氣質所傾倒。張維在報道中將他比作本市高中足球界的貝克漢姆，一點都不誇張，不管是求知本校，還是其他學校的女生都成了藏劍的球迷。 拜張維的報道和照片所賜，省重點中學求知的大門外面，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學後成了最熱鬧得地方。無論遠近，無數女生們蜂擁而來，為的只是一睹自己偶像的笑容。 每天看著學校門口的人潮，李靈感覺自己要瘋了。 「這該死的賤女人!」他咬牙切齒道。 116.名人藏劍 布挺看著門口的人潮，吹了一聲口哨。旁邊的藏劍卻顯得有些侷促不安。晉靜愣愣地看著眼前一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隨後她又笑了起來，拍著減劍的肩膀說:「不錯，阿劍。你己經有一名球星的風範了。看看你的支持者們。」 楊煒幫腔道:「沒錯沒錯，當你成了世界級球星之後，這樣的場面就不會陌生了，而且比今天的場面還要大!」 藏劍看著門口的一群女生，卻只能苦笑。看看那些女生喊得口號，什麼情啊，愛的。這些讓晉靜姐聽到了心裡會怎麼想? 是的，現在這四個人看到的就是求知中學門口每天放學後都會出現的一道特殊風景。從四面八方趕來膜拜偶像的女生們把校門堵的水洩不通，人群中還有人在打手機催促好友趕快過來。 女生們還沒有馬上發現站在校門口的藏劍，倒是頗有些敵視的看著周圍的追星族。彷彿那些人是自己的情敵一樣。 看著這一幕，布挺心裡突然有一個惡毒的想法，他故意提高了音量說:「是呀，阿劍，你看你多受歡迎!」 說這話是喊出來的也差不多了。門口的所有人都把目光對準了聲音發出來的地方。 與此同時，布挺拉著晉靜猛地向後跳了一步，退回到了校園內。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藏劍和楊煒則還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然後看著洶湧的潮水席捲而來…… 轉瞬間，從人潮中傳來了楊煒的慘叫。藏劍像一葉在暴風雨中顛簸的扁舟，無助的到處尋找可以依附的對象，卻發現四都是可怕的粉絲們。他的表情可憐極了。 晉靜皺起了眉頭，瞪著布挺:「你是故意的吧，阿布？」 布挺翻個白眼，故意不去看她:「我只是說話聲音大了一點，沒想到那些女生耳朵那麼尖……」 晉靜不說話，只是瞪著他。布挺受不了，投降了。他咳嗽了一聲:「諸位親愛的粉絲們，我們要回家，你們能不能……」 「啊!!」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女生突然的尖叫打斷了，不光如此，自己還被嚇了一跳。這讓他感覺在晉靜面前很沒有面子。 沉默了一下的布挺終於爆發了，他手腳並用的把身前那些瘋狂的女生推開撥開，嘴裡還在高聲叫道:「你們哪個學校的?!堵在人家學校門口，還讓不讓其他人回家了?!滾!都給我滾開!」他可一點不曉得憐香惜玉，對著一群女生大吼「滾」，面不紅氣不喘的。 不光喊「滾」哦，他完全沒有「紳士風度」這種概念，只要讓他不爽了就要罵。 「靠，長這麼醜也出來學人家追星?回家拿塊鏡子照照你自己長什麼德行吧!」罵著，布挺伸手扒拉開一個肥胖醜女。 「要身材沒身材，要相貌沒相貌，長的像竹竿，臉上全是麻子，回家去吧!」又趕跑一個。 布挺動作粗魯，活似推土機一樣向中間推進，一路上佛擋殺佛，神阻殺神，無堅不摧，無往不利。瘋狂的女粉絲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搞得暈頭轉向，竟生生讓他殺出一條血路。 不過好景不長，很快反應過來的粉絲們馬上發現了布挺這個人，她們掉轉槍口，集中火力，向布挺發起了猛烈的衝擊。場上形勢立時逆轉。剛才還神氣的布挺被包圍在中間，再也無法前進分毫，周圍都是被激動地女粉絲，她們向布挺噴瀉著憤怒的口水，殺氣騰騰，誓要 將這個壞了她們追星好事的白癡轟殺至渣。 「哪兒來的白癡?在這裡搗亂!」 「自己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連豬八戒都不如呢！」 「就是就是，我們喜歡阿劍怎麼了?」 「肯定是嫉妒了唄，長的沒有我們家阿劍帥，沒有女生喜歡的可憐蟲!我呸!」 粉絲們轉移了目標，藏劍才得救，他被晉靜從人群裡面拽了出來，躲在一個角落裡面，看著可憐的布挺在洶湧的波濤間起起伏伏，轉瞬就被一個浪頭打翻下去。 被擠得衣衫不整的藏劍，還很好心的提醒晉靜:「要不要去救哥哥?」 晉靜沒好氣地否決了:「救他做什麼?他自找的，活該!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楊煒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然後一臉羨慕的看著布挺:「被這麼多女生包圍著，也是一種幸福吧……吃豆腐吃到爽!」 晉靜冷冷問:「你餓了?」 楊煒馬上「陽萎」了：呃，君子不奪他人之好，這種美事，我就不和他搶了.......」 *** 最後布挺是被學校的保安大隊出動，才得以解救。不過救出來他己經沒了人形，衣衫不正，頭髮凌亂，鞋子被擠掉一隻，書包帶更是被扯斷了。 不過他也不是白白犧牲，胖校長通過這件事情認識到如果讓這些瘋狂的粉絲們每日聚集在自己學校門口兩次，而放任不管的話，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雖然這樣有效減少了校外流氓在自己學校門口滋事的可能，卻也誕生了一種新的危險:瘋狂且蠻不講理的粉絲是比 流氓還要可怕的生物。 李靈最希望看到的一幕出現了。學校門口增設了不少保安，一旦有可疑人物靠近，馬上驅除，除了不能動用武力，什麼手段都可以。並且豎立了巨大告示牌，提醒其他學校前來「朝拜」的粉絲們自重，不要丟自己的人，也丟所在學校的人。不光如此，胖校長還找來這事情的始作俑者張維，讓她在報紙上登一個公告，懇求那些喜歡藏劍的粉絲們不要再來騷擾她們的偶像。 公告是登了，卻沒想到反而間接擴大了藏劍的人氣指數。因為他是第一個登報要求粉絲們理智的學生球員。這在市長杯二十年歷史上是頭一遭，就算是本地的職業球員未必都有這個待遇呢。 一時間，「藏劍現象」成了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之一，「藏劍熱」進一步升溫。就連從不關心中學生足球的主流媒體都要派記者來採訪這個在一夜間風靡全市高中的男生。 事情又變成了李靈最不希望看到的一面，他的秘密武器早就沒了秘密可言，現在全市人民都知道了求知中學有一個長的超級帥氣，球踢得超級棒的學生叫藏劍，而且這個學生還被職業球隊看上了! 其實被職業球隊看上在市長杯歷史上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對於很少關心這方面的主流媒體來說，這就是天大的新聞，在中國足球環境如此低迷的情況下，非常具有炒作的價值。於是，藏劍被進一步捧上了神壇，影響己經不僅僅局限在本市了，全省，乃至全國都 很快會知道會有這麼一號人物了。 對於藏劍個人來說，這種炒作目前來說是好事，因為增加了他的曝光率，他會被更多的人所認識，也會擁有更多出人頭地的機會，只要他在進入職業足壇之後表現良好，不愁成不了明星。再加上他這張俊俏帥氣的臉孔，高雅的氣質，想不紅都很難。到時候，廣告合約接 踵而來，前途一片星光燦爛。 面對這股追星浪潮，李靈認輸了，他可以和張維一個人對著幹，卻沒法和整個媒體以及社會對著幹。藏劍被獲准接受採訪，但前提是 不能影響正常學習訓練。 雖然藏劍還是一個在校中學生，但是這一點不影響媒體們和企業們對他的追求。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拿到了藏劍的住址，於是每天晚上布挺的家門口變得熱鬧非凡。無數的媒體和企業還有希望渾水摸魚的騙子堵在門口，希望和草根偶像藏劍談談合作的可能。 沉寂了多年的老巷子變得喧囂起來。 雖然布挺和晉靜希望藏劍成名，但是對於成名之後這樣的騷擾，他們並不喜歡。藏劍現在是公眾人物，很多地方需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他的一言一行都有無數人在盯著呢，不光是粉絲，還有唯恐天下不亂的媒體。雖然煩惱自己平靜的生活被打擾了，藏劍礙於身份問題也不能出面解釋什麼。晉靜是一個女孩子，自然也不能當眾作出不符合淑女氣質的事情。 於是，這種破壞他人好事，做惡人，被人在後面釘草人的角色，自然只能由布挺來扮演了。反正，送死他去，背黑鍋也他來就是了。 布挺每天晚上的工作就是拿著水淋淋的拖把橫在院門口。我才不管你是日報的首席記者，還是本地優秀企業的經理，或者是什麼經紀人、球探、女粉絲、送挑戰書的對手……等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們在院子外喊的多凶，沒事，讓你們叫。但是如果你們哪個不老實想要踏進一步，那就休怪我「布門神」不客氣，手中這「丈八拖把」可不是吃素的! 在被潑了無數次污水之後，粉絲們充分認識到眼前這個高個子簡直就是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軟硬不吃的傢伙，她們只能自認倒霉。 到後面布挺突然發現自己很笨:幹嘛要親自去做門神，還要被人罵?直接把院子大門關上不就是了嗎?任那些人在外面叫得再凶，我們兩耳不聞窗外事。 李靈也有偷偷跑來這裡看「盛況」，他不得不承認正是自己之前的遮遮掩掩才造成了如今這種局面。大家被壓抑的太狠，反而對藏劍這個神秘人物更具好奇心，一旦曝光就是鋪天蓋地的…… 自己明明希望低調的，到最後卻高調的無以復加。這太諷刺了!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無比「想念」那個一身紅色的女記者，並且在心中誠摯的祝願她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 藏劍成名，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嫉妒。 市長杯開幕在即。 這屆市長杯舉辦地被放在了市七中，值此市長杯二十週年之際，又是主場之利，七中希望一舉拿下他們的第十個全市冠軍。本來他們應該成為近期關注的焦點，但是一個藏劍橫空出世，搶了所有的眼光。這讓七中的人很是不爽，不光光是藏劍搶了他們風頭，更是因為搶 了他們風頭的人正是去年擊敗他們的，新仇舊恨一起算，讓七中人個個咬牙切齒。 在這種氣氛下，卻還有一個人不氣不惱。他就是把藏劍視為頭號對手兼情敵的閻飛字了，過去這一年內他放下一切娛樂活動，苦練球技，希望能夠在市長杯上再次遇到藏劍，然後當著萬眾的面將之斬落馬下。 隊友們很奇怪閻飛宇這種人竟然可以保持冷靜，於是就去問他。閻飛宇給出來的答案讓他們都沒有想到，但是細想之後卻覺得說的很有道理。 閻飛宇是這麼說的:「讓他猖狂，真正的高手是不屑於這樣拋頭露面的。現在追捧他的人不過都是不懂足球的白癡罷了。而且，你們難道不覺得現在崇拜他的人越多，當我們擊敗他的時候，才更能顯示我們的強大嗎?」 這話說的一群人啞口無言，最後只能承認閻飛宇也有高瞻遠囑的時候。 當然， 藏劍的敵人遠遠不止一個閻飛宇和一個七中。 *** 耿□手裡拿著報紙，上面正是藏劍的報道，篇幅不多，所透露的信息也不多。秉承了八卦新聞「文字不夠，照片湊」的優良傳統。但正是這種說了半天等於什麼都沒說的廢話文才更能勾起讀者的好奇心，他們會對藏劍的新聞保持一種持續的新鮮感和飢餓感。 這己經是耿□在四份不同的報紙上看到的不知道第幾篇有關藏劍的文章了。他很佩服那些新聞工作者，能夠圍繞著幾句人所共知的話發散出上千字的「專訪」稿，忽悠的大家都去看，真是太有才了! 華西中學足球隊的主教練劉浪看到耿□，湊上前去哦了一聲:「又是他的啊，最近他可真成了一種現象呢。」 耿□禮貌的將目光從報紙上收回：「教練你怎麼看？」 劉浪摸著下巴道:「我覺得問你比問我好。」 「怎麼說?教練。」 「我只是教練，在場下看戲的人無論如何比不上你這種在場上親身體驗的人來的直觀。 如果可能交手的話，也是你和他面對面，不是我，明白嗎?」 耿□一想，確實如此。 「我知道你很在意他的表現，以你的觀察，你覺得他是一個什麼樣的對手?」 耿□稍微沉思了一番，「雖然報紙上說的往往都信不過，不過他們還是低估了這個人。」他指著報紙上的藏劍照片說。 劉浪對於耿□這麼說很有興趣，他很少見這位門將毫無保留的誇獎一個對手，就算是他的好朋友閻飛宇，都沒有得到這種評價呢。畢竟耿□是要進入職業足壇的人，他的眼光己經放到了職業足球圈子，高中足球差不多不在他眼中了。 「報紙上說他己經被職業球隊看重，打完市長杯，就要簽約職業球隊。這也算低估嗎? 如果那群不懂足球的記者能夠說出，『藏劍在職業足球圈裡面都能算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我就承認他們沒有低估。」 劉浪倒吸一口冷氣。「誇……誇張了吧?」 「一點也不。」耿□嚴肅著表情示意他沒有開玩笑。「我看過他去年所有比賽，他表現出來的技術和能力都是天生的，似乎完全沒有經過訓練。戰術方面的毛病就是明證。」 說到這裡，劉浪點點頭。他去年和耿□討論過不少對手，藏劍就是他們重點注意的人之一，對於他在戰術方面表現出來的幼稚深有同感。 戰術能力可以通過長期系統訓練和多參加比賽培養，不過個人技術和能力卻可以完全歸咎於天賦。藏劍去年的表現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真有從天而降，橫空出世的意思了。 劉浪突然想到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他笑道:「假如我們和求知在市長杯中碰面，你有幾分把握不讓藏劍攻破大門?」 他這話有些半開玩笑，耿□卻痛苦皺起了眉頭。好半天他才回答:「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沒有。假如真的相遇，勝利的關鍵不是我們比對方少丟幾個球，而是我們比對方多進幾個球。他們的門將和後防線是天大的弱點，這場比賽，我們守不得。 今天讓劉浪吃驚的事情太多，他已經麻木了。聽到耿□的話，他也開始有些認真起來，考慮要是真的遇到了求知中學，要怎麼打。華西中學能夠從黑馬成為冠軍，靠的就是他們固若金湯的防守，雖然今年新加進來幾個攻擊好手，但是球隊的傳統還是防守。一直以來，練的都是如何防守反擊，真的要在某場比賽中放棄堅持了很久的防反，而改打攻勢足球，對於他劉浪來說也是一種考驗。 不過轉而他又有些期待自己的球隊和求知相遇，那會打出一場怎麼樣的比賽來。 「職業門將和職業前鋒的較量嗎……」 他看著又在地頭研究藏劍的耿□，最後獲勝的會是誰呢? 117.市長杯的前夜 在藏劍受到熱捧的時候，給外人一種這樣的感覺:求知是藏劍一個人的球隊，除了藏劍其他人都是沒有名字的同學A，或者隊友甲。這樣的反差讓羅威和劉輝抓狂，每次有媒體來採訪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會在媒體上好生表現自己，最後看到的確實代號。後來憤怒的他們開始在記者面前造謠，這下他們乾脆連代號都沒有了——所說的話壓根都沒有出現在報道中。 如果僅僅是受人熱捧，倒也罷了。讓兩人最氣不過的是藏劍在受到這種追捧時所表現出來的無動於衷!他們連罵他「得意忘形」「囂張」的借口都沒有了。最後只能改口罵他「假清高」「偽君子」「岳不群」……他們在心裡嫉妒：娘的，這樣的好事怎麼就沒有攤在我頭上呢! 當然，以上情緒大多數時候都埋在心裡，只是偶爾才跑出來發洩一番，都還不敢讓李靈看到。 李靈發現自己無力阻止藏劍成為新偶像之後，乾脆也放開了。他不再管藏劍在場下的那些事情了，只是盯住布挺和晉靜在平時注意下藏劍的思想教育，別讓他迷失在這種名利中。 他這算是白操心了，要知道藏劍在沒有穿越到現代來的時候，可是全京城頭號跳鞠手，能夠在皇帝面前表演比賽的人，什麼場面沒見過，什麼名利沒接觸到?這點報紙的追捧就能讓他迷失的話，藏劍也早就不是齊雲社毯頭藏劍了。 布挺和晉靜是知道藏劍底細的，所以只是給他解釋了一番現代出名和古代出名的區別，就沒多說什麼了。 藏劍依然每天晚上回家練球，學校，球場，自家院子，生活單調的令粉絲們發指。無論是在宋，還是在現在，他都這麼做的。也很少在外人面前露出笑容，成天板著臉，拒人千里的感覺，可偏偏就是有那麼多女生喜歡他這副樣子，她們管這臭臉叫「酷」。酷酷的藏劍成 了無數女生的夢中情人，誰也不知道他另外的一面，他的笑容比冷酷更動人，如果哪個女生有幸得見的話，只怕登時就會成為那笑容的俘虜。偏偏藏劍這種笑容只對一個人綻放。 於是，晉靜現在成了所有女生的公敵，她己經不知道被詛咒了多少次。誰讓她是最接近藏劍的女生呢? 這邊藏劍熱，那邊李靈也沒閒著。他又去市足協參加「市長杯」的小組抽籤儀式了。在抽籤儀式上，又碰到了自己的高中老師，兩人一番唏噓，聊了聊這一年各自得情況。梁老師己經結婚，李靈卻還要在每年十一月十一日過節。梁老師笑著讓李靈趕快找一個，李靈歎氣 自己沒錢沒地位，如今己經沒有什麼女人能看得上自己了。 然後師徒二人哈哈一笑，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了。 碰到了。己的高中老師，肯定也碰到了七中足球隊主教練，毛叔磊毛老頭子咯。兩個人現在是徹徹底底的仇家，梁老師也不好混在中間和稀泥，乾脆雙眼一閉，裝作假寐，什麼都沒看見。 李靈從來就不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那種角色，有機會當面奚落對手，他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呢?所以當他在會議室裡面看到毛叔磊的時候，很明顯對方在故意躲他，他卻大聲打著招呼，伸出雙手走了上去，非要和人家在眾目睽睽之下握手。 接下來就是毫無營養又非常必要的寒暄。 「毛教練好啊，真沒想到在這裡又看到你了。」李靈的潛台詞是:你個老不死的，輸給我們之後怎麼沒有被學校辭退啊? 輸給了李靈的球隊，面對這樣的奚落，毛叔磊完全沒有反駁的辦法，只能尷尬的點著頭，什麼都不說。 看到去年還高昂著頭的毛「公雞」，如今的熊樣，李靈心裡那個爽，就好像六月天吃冰淇淋一樣。 李靈沒有因為對方表現出來的頹勢，而心軟。他繼續笑道:「去年真的要感謝你的指導啊，強隊不愧是強隊，給我的那些小兔崽子們好好上了一課。太謝謝了! 」李靈抓住毛叔磊的手，熱情的搖晃著，一臉真誠。 這話彷彿抽在毛叔磊臉上的耳光，他和周圍的人都不是傻子， 自然知道李靈說的反話:說是自己的球隊給求知上了一課，其實大家都知道，應該是求知給驕傲自大的毛叔磊上了印象深刻的一課。 只是在旁邊偷聽的人們突然沒來由的升起一種悲哀情緒:今天在這裡被奚落的是當年趾高氣揚的毛叔磊，明年會不會輪到自己了呢?戰勝了七中的求知得到了大家的正視，他們確實有過人之處，加上今年的藏劍風頭一時無兩，把他們看作今年最大黑馬也不過分。 既然能把霸主七中挑落馬下，還有誰能保證自己可以倖免? 想想去年抽籤儀式上，李靈一副新人的樣子，低調的不得了。今年看他拉著毛叔磊的手笑得那樣得意，只能感慨命運弄人。 當然，也會有人在心裡暗罵李靈「小人得志」的，把他的成功歸結為藏劍的存在。 「藏劍」，也是這些教練們私下交流說的最多的名字。這個去年市長杯的最佳射手，當時的表現也只是讓大家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覺，畢竟缺點還是同樣明顯的嘛。沒想到到了今年讓媒體摻和進來，一下子就變成了不可多得的天才!炙手可熱的明星，大有從高中足球紅到 職業足球的趨勢。 就算去年市政府強行推廣市長杯，也沒有引來這麼多主流非主流媒體的關注。高中足球的處境不紅不黑，很尷尬。沒想到今年憑空冒出一個藏劍之後，以上難聽迎刃而解。首先今年還是市長杯官方媒體的晚報把藏劍隆重推出，緊接著無數人迷上了這個帥氣，且流著一頭「離經叛道」長髮的謎一樣少年。在如今這個流行炒作和造星的年代，其他不甘人後的媒體蜂擁而上，從各個角度把藏劍推給了大眾。然後這個叫藏劍的學生活了，比超級女生都還火。他成名，市長杯自然受益，今年關注市長杯的媒體明顯多了不少，這些教練們幾乎都有被自稱記者的人堵在學校門口採訪的經歷。 雖然不爽李靈撿了這麼一塊寶貝，不過自己也托他的福，沾了人家的光，這是不爭的現實。 現在什麼都要講炒作，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己經過去。藏劍的出現會不會代表著市長杯這項傳統賽事一個新時代的來臨呢?埋頭踢球的時代己經過去。 李靈還在握著毛叔磊的手不肯放開，可憐的老頭子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任他羞辱。下午的陽光從窗口斜射而入，照在李靈神采奕奕的臉上，將他身上籠上了一層光暈。而毛叔磊則正好站在陽光顧及不到的陰影裡，滿頭白髮散亂的貼在他的腦門上。 聯想去年，今天看到的這一幕真是諷刺！ 抽籤的結果讓李靈心情更不錯了，他們分在一個實力中檔的小組裡面。而且很巧的是，小組的種子球隊正是去年的亞軍，本來應該在八強賽中和求知相遇的三中。求知對於去年無奈棄權，全隊上下都很不服，心裡憋著一股氣，沒想到真讓他們在小組賽上遇到了這個對手 ——他們一直認為三中能夠拿亞軍全是拜自己棄權所賜，如果不棄權，說不定最後拿亞軍的就是自己呢?現在是把亞軍從對方手裡奪回來的時候了! 雖然淘汰了賽事頭號種子七中，求知中學仍然是小組裡最後一個檔次的球隊而已。一次驚艷的演出在冰冷的規則面前毫無幫助，他們的地位沒有得到絲毫提升。官方不會給參賽球隊定義「黑馬」，這種名分往往是坊間的傳聞。 李靈並不生氣，相反他覺得這樣最好。定位太高容易成為眾矢之的，尤其是一個暴發戶，然則，他們己經是眾矢之的了…… 規則一般都會照顧強隊。去年的求知雖不是強隊，但是憑借自己東道主的便利，還是獲得了不錯的賽程安排。今年他們不是種子隊，也不是東道主，什麼優惠條件都沒有。這樣的比賽李靈認為更有挑戰性，才更值得他下功夫。這次的東道主是七中，開幕式和決賽都要在七中舉行。而作為同樣擁有高水準場地的求知，他們的大部分比賽都要在自己學校踢，只有進入四強之後才能夠去七中比賽。作為從七中畢業的人，李靈非常期待這一天:自己帶著曾經擊敗了七中的球隊，重新回到自己的母校。那是多麼的風光啊！ 一想到這一幕，李靈就熱血沸騰了。 他總是很容易激動，誰讓他在七中上學那會兒，除了足球就沒有其他更美好的回憶了呢？ **** 耿□在回家的路上聽到了一聲詭異的口哨聲，雖然這聲音的主人很想吹出那種飄逸瀟灑的感覺，但是怎麼聽都只會讓人膀胱那裡發漲。能吹出這種口哨，而且還洋洋自得的人只有一個。他停住腳步，等著後面的人趕上來。 很久沒有看到你了……你能不能把嘴裡的聲音停下來?」耿□很想給這人一拳，太沒有自知之明了。 閻飛宇笑嘻嘻道:「你現在是不是很想尿尿？那我目的就達到了！」 因為閻飛宇一直在給自己加練，所以耿□也己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他了，他們放學回家的鐘點總是不一樣。 「今天沒有給自己加練嗎?」耿□沒有理會閻飛宇的油嘴滑舌。 「沒有，偶爾也要休息一下嘛。」 「市長杯快開始了，你準備好了嗎?」 「等到揭幕戰那天你就知道了。」閻飛宇神秘兮兮道。 耿□點點頭，他從來沒有像這次那樣看到閻飛宇如此認真的對待一件事情，以前的閻飛宇可是很沒正經的。其實他也有些期待看到，認真 起來的閻飛宇會變成什麼樣。 「希望不會讓我太失望。你是以誰為假想敵在加練？」 「你猜!」 「太簡單了，肯定是藏劍。如果以那個門將為假想敵的話，你根本不需要這麼努力。」 沒想到閻飛宇搖搖頭:「「錯了?」 「我的假想敵是你。」閻飛宇指著耿□，得意洋洋道，「我相信你能封住那個長毛小子的射門，那麼如果我能攻破你的球門，我就兩個都贏了。哈哈，我真是天才!」 耿□翻了個白眼，這是兩天內第二次有人對他提起封住藏劍射門的事情了。「為什麼你們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哈哈大笑的閻飛宇沒有聽到耿□的自言自語，笑完的他突然語氣一轉:「我們可都高三了啊，耿□。剩下這半年你有什麼打算嗎?」 「俱樂部那邊和我說好了，我不參加高考，市長杯一打完，就去球隊報道。」 閻飛宇撇撇嘴:「真羨慕你這個傢伙……為什麼當初我父母就沒有送我去體校訓練呢?我也決定了，市長杯後老老實實複習，準備高考，然後上大學。接著……以後的事情就以後再說了，反正現在我也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麼樣。」 「還踢球嗎?」耿□問道。 怎麼會不踢?大學又不是沒有足球比賽了。不過像你走這條路，我就不想了，沒可能的。所以你要好好幹，以後等你出名了，我就可以給我那些大學同學說你小時候和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哈!」 耿□看著滔滔不絕的閻飛宇，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我會給你簽名的。」他突然很認真的說。 騎在自行車上的閻飛宇差點從車上摔下來:「咳咳，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不過簽名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我們還是看看眼前吧。高一那年我是冠軍，高二你是，高三這年……我們總不能並列吧?」 「肯定還是我們。」耿□說的很乾脆，也很自信。「今年的華西和往年都不一樣，如果讓我們碰到你們，我們有把握八十分鐘內解決戰鬥。」 閻飛宇對耿品的話很感興趣。以往的華西只會防守，不會進攻的毛病導致高一那年決賽他們飲恨而歸。也證明了一味防守是受不住的。現在能說出八十分鐘(也就是正常的全場比賽時間)解決戰鬥的話……據閻飛宇瞭解，耿□是一個從不說大話的人。 「啊?怎麼回事，誰來聽聽?你們怎麼突然牛起來了?」 耿□以其人之道還之其身:「等到了揭幕戰那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不過，我要提醒你，今年的最佳射手之爭，絕對不會只是你和藏劍兩個人的遊戲了。」 閻飛宇笑了:「有意思。回去告訴你們那個秘密武器，放馬過來!」 *** 「……星期六，晴轉多雲。 明天就是市長杯了，阿布加油，阿劍加油!」 晉靜放下筆，今天的日記她只寫了這麼一句話，就結束了。藏劍依然在院子中藉著路燈的光亮練球。對於他來說，什麼時候市長杯開幕毫無意義，只要等比賽的時候他上場就行了。布挺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作業已經做完，時間怎麼安排都無所謂. 晉靜將日記本合起來，起身伸了個懶腰。這個舉動吸引了布挺的注意力，他把目光從電視機屏幕挪到了晉靜姣好的身材上。該凸的凸，該翹的翹，身材發育的相當不錯。 直到晉靜伸完懶腰，布挺才將視線收回，隨口問道:「作業寫完了?」 晉靜嗯了一聲，然後走過去看布挺在看什麼。「電視直銷廣告.... 阿布你要是真無聊，就去院子裡和阿劍一起練球！」 「你不覺得電視直銷廣告也很有意思嗎?」布挺把晉靜的埋怨拋諸腦後，「再說了，我這也是在為明天的『市長杯，做準備嘛。」 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做準備?瞧瞧你的姿勢，你也不怕起來的時候閃了腰！」說著，晉靜伸手去推布挺，布挺很享受被柔軟的小手推動的感覺，於是他賴在沙發上不起來。 「那你給我按摩。」他隨口說，沒想到晉靜真的答應了，挽起袖子就要把布挺壓在身下。 布挺被嚇到了，連忙拿起沙發靠墊擋在自己胸前。「我隨口說的，你不用這麼認真吧? 見他這麼說，晉靜有些無趣的將袖子放下，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還故意往布挺身上靠，把他向沙發角落推了推。 電視上還在放著毫無意義的直銷廣告，那個主持人喋喋不休的重複著己經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的廣告詞。晉靜和布挺卻都沒把注意力放在聽他嘮叨上。 「這是最後一屆『市長杯，咯。」晉靜歎口氣，卻不知道接下來應該說什麼好了。 布挺突然問:「你有沒有什麼願望呢?」 「願望?」 「嗯。比如讓我去拿一個冠軍，說什麼如果作不到就絕交這類的話……」 晉靜搖頭。她心中倒真有願望，不過不是這個。而是另外一個——如果可以，她希望布挺不要走，留下來，哪兒都不去，就陪在她身邊。 但是這種注定實現不了的願望有說出來的必要嗎?晉靜告訴自己，答案是「沒有」，所以她選擇了沉默。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讓往事都隨風，別去糾纏不休。 期待著晉靜的回答，布挺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他奇怪的看向晉靜，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好。「你怎麼了?」 驚覺失態的晉靜連忙搖頭:「啊，沒有，沒什麼。稍微愣了一下神而己。」見布挺還在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自己，晉靜連忙板起臉把眼睛一瞪:「不相信？！還不趕快去休息！明天的比賽表現不好，小心回來沒飯吃!」 布挺看看牆上的鐘，十一點了。他嘟囔著起身向臥室走去:「為什麼小說上女主角對男主角永遠都那麼溫柔……太不公平了!」 聽到這話的晉靜其實也很想對布挺表現的溫柔一些，無奈每次看到他都會習慣性的板起臉。是自己造成了彼此之間的隔閡嗎? 「阿……阿布。」她叫住了走到臥室門口的布挺。 「幹嗎?」布挺扭頭看著她。 一個聲音在內心深處拚命的喊:阿布，留下來好嗎?不要走，不要去美國!你不是想要知道我又什麼願望嗎?我的願望就是這個! 可是半晌笑容在她臉上匯聚，話到嘴邊出來的確實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好好休息，晚安。」 「哦，你也晚安。」布挺走進去，把門關上了。 隨著這道門關上，笑容漸漸凝固。晉靜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緊緊咬住嘴唇，看著還在聒噪的電視機發呆，眼神和心思己經不知道游離到了什麼地方。 118.新對手的出現 市長杯於星期日在市七中開幕，七中雖然貴為「足球名校」，在開幕式上卻沒有下什麼功夫。既沒有文藝表演，也沒有辣妹熱舞。也許正因為他們是「足球名校」，所以才不屑用足球以外來證明他們對於足球的熱愛。 於是這個開幕式讓不少看了去年開幕式，並對今年翹首以待的人們大失所望，幾個領導輪流上台發表令人昏昏欲睡的講話，然後由裡面官職最大的那位下來開球，一腳把足球踢開，代表第二十屆「市長杯」正式開賽! 求知的人在看台上看到這一幕，都表達了對七中的鄙視。不過揭幕戰一開始，他們都鄙視不出來了。 根據傳統，揭幕式當天進行兩場揭幕戰，一場比賽是衛冕冠軍登場，一場比賽是東道主登場。首先出場的是衛冕冠軍華西中學，他們的對手是在全市名不見經傳的五十八中——你只要聽聽這所學校的名字，就知道它有多名不見經傳了。論升學率，論體育成績，論教學軟硬件，論社會名氣……它沒有一樣數的上號的 賽事組委會偏向強隊的姿態在這場比賽的安排中可見一斑。其實這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為了能夠讓更多的強隊進入後面的淘汰賽，從小組賽就盡量照顧，組委會認為這能保證大賽的人氣——雖然本來就沒有什麼人氣可言。 李靈對這種做法一向不以為然。他覺得如果大賽組委會千方百計想要保證強隊的利益，何必又要在小組賽後組織出線隊伍重新抽籤，洗牌重來呢?這不是明顯的「做婊子立牌坊」的行為嗎? 毫無名氣的五十八中沒人關注，顯然他們也不像去年那所二十三中有一個優秀的領隊老師。人們所關心的是華西中學能夠在揭幕戰上有什麼好表現，更多的人則期待耿□的表演。 沒想到最後搶了所有風頭的竟是一個人，一個前鋒，一個從來沒有聽過，沒有見過的……新人前鋒。 在這場比賽之前，大家都認為目前全市所有高中加起來算得上優秀前鋒的就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王者七中的當家球星閻飛宇，另外一個則是如火箭升天一般竄紅的藏劍。這場比賽之後，他們得加一個人了。 華西中學莫野風，司職前鋒，背號11。 華西中學在前兩年一直有個毛病。那就是善打硬仗卻不會打弱隊。和強隊比賽他們通常能有不錯的發揮，因為大多數時候自己被壓著打，便於耿□發揮。面對弱隊卻不知道怎麼打了，若是面對趕壓出來打得弱隊還好，要是和死守不出的弱隊打，他們有點像看到蜷縮在一起的刺蝟，不知道從何下口。根本原因就是他們沒有一名出色前鋒，沒有能夠破門得分，摧城拔寨的射手。 如今這唯一的死穴都沒有了。 比賽在七中舉行，加上耿□說過最佳射手的爭奪他們也要插手，閻飛宇找不出不關注這場比賽的理由。 閻飛宇這人很自戀，也相當高傲，看不起很多人，尤其是他的對手。但是這場揭幕戰讓他從第一分鐘驚訝到了最後一分鐘。 大家都在期待耿□的演出，卻發現還有人比華西的隊長更耀眼。 比賽剛剛開始七分鐘，華西中學獲得一次進攻機會。他們的11號來到邊路接球，隨後開始了他第一次驚艷的表演。 作為一個前鋒，莫野風卻更喜歡在邊路活動，這和他個人技術特點是相關的。閻飛宇和藏劍，兩個人都有特點，閻飛宇作為一個射手來說很全面，卻不善帶球突破,他最擅長的是臨門一腳和門前嗅覺。藏劍擅長的是個人突破和無論在任何地方都能起腳射門得分的恐怖能力。莫野風擅長的是疾如風的速度和花哨的腳下盤帶。 在他接到球之後，他的啟動速度就讓場外懂球的人感到了震撼。隊友傳他球的時候他人就在邊線附近，對方的後衛沖得很猛，他將計就計把足球輕輕向上一搓，然後順勢跳起來躲開了對方的搶截。接著落地，將還在空中的足球勾回來, 同時啟動加速，轉瞬間就把那個後衛甩在了身後。 這系列動作一氣呵成，讓看台上的人歎為觀止。身高不足-米七的莫野風在步頻上佔了絕對優勢，他總是會比對方快那麼半拍或一拍，從而是他在一對一中佔據上風。 過完一人的莫野風沿邊路快速帶球，他似乎很喜歡在1V1,或者1VN中過掉一個接一個的對手。儘管他的搭檔己經處於無人看防的空當，他也沒有傳球，而是繼續帶球，等人上來搶。很快他這個願望得到實現，對方的後衛就好像看到了燈火的蛾子一樣，飛撲上來 這就是業餘足球最大的特點了——看球不看人。 處於看台上的人幾乎都看不清楚下面那個11號是怎麼過人的，因為他腳下動作太快，現場又沒有大屏幕回放。人們只看到莫野風身形一晃，就過了一個。身形一晃，又過了第二個，第三個很快也被他甩在了身後，然後他面對門將一個人。 看台上從華西中學來的拉拉隊己經喊風了，他們高聲叫著莫野風的名字，讓他射門，一錘定音。 不過莫野風掄圓了大腿的一腳射門，卻高高飛出了橫樑。看台上七中的學生發出了一片噓聲，華西中學的拉拉隊稍為錯愕了一下，馬上用更高的呼喊聲壓下了七中人的噓聲。 這兩所學校最近幾年的恩怨在這場比賽中得到充分體現，分明是華西中學和五十八中的比賽，七中的人卻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嘲笑對頭的機會。 閻飛宇側耳傾聽了半天，終於從吵雜的環境中聽出來了華西那些人在喊什麼:「原來他叫莫野風啊……不過那腳射門真爛!喂，耿□，這就是你所謂的會對我構成威脅的人嗎?」他把目光投向場上的耿□，發現他面無表情，對於自己隊友浪費了這個絕佳的機會，顯得無動於衷。 不光是耿□，其他華西的球員都沒有太多遺憾。也許他們己經習慣了吧……閻飛宇猜測著，不過轉念他又憤怒起來:該死的山豬，竟然敢騙我! *** 另外一片看台，莫野風剛開始的一系列突破讓不少人驚歎，但是最後一腳射門卻成了布挺嘲笑的導火索，不光是布挺，趙海巖，羅威等人都笑得很開心。 李靈倒是沒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11號讓他後背心有些發涼。藏劍的成名掩蓋了其他所有人的光芒，也讓他忽略了其他學校不是傻子，肯定也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新人加入，自己去年撿到藏劍這塊寶，誰能保證其他人就撿不到呢? 如果自己的學校不幸和華西中學在淘汰賽階段相遇，就憑他那條神經病似的後防線，要怎麼防住這個更神經的11號? 唯一讓李靈稍感寬慰的是，從這腳射門的技術動作運用來看，這個11號似乎並不擅長射門得分。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下面的華西教練劉浪站了起來，他挪動著胖乎乎的身軀，來到場邊，用他寬廣的音域吼道:「笨蛋！說了多少次?你不會過了門將再射門啊!!」 李靈和閻飛宇差點從座位上栽下來。 太狠毒了! 這是他們共同的想法。 被教練罵了的11號很惶恐的點頭認錯，當他轉過身來李靈和閻飛宇才看清楚這個人的樣子。 其實莫野風的技術更符合觀眾的審美觀，大家都喜歡看一個連過數人，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獨行俠。儘管如此，兩人在看到莫野風之後，都在心裡歎了口氣，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同樣有些人注定只能做群眾演員。區別只有一個，誰讓莫野風長的實在太猥瑣了呢?而且毫無王霸之氣 小眼睛小嘴，寬鼻翼，倒掛的眉毛，永遠都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任誰看到了都不會對他有什麼好評價的。 *** 被劉浪罵過的莫野風一時之間開了竅，剩下的比賽他繼續在邊路上演他疾風突進的好戲，每次都能讓華西中學的拉拉隊不停尖叫，大有要把這裡變成自己主場的架勢。第二次突破成功的莫野風牢記主教練的訓誡，當真在擁擠的禁區裡面把對方可憐的門將過了，然後推空門得手。 當足球滾進球門的那一刻，七中的體育場真的被歡呼聲搬到了華西中學。 「我靠!他丫的竟然真的過了門將在射門！」李靈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布挺對此不屑一顧:「過門將很了不起嗎？」但是很快他又想到自己是門將，「他最好不要讓我碰到，否則我直接拉翻他! 「干!」李靈罵道，「那就是點球，你這個白癡!」 「哦。」布挺被罵得沒話說。 旁邊的羅威和趙海巖吃吃的笑了起來，李靈又去瞪他們:「笑起來都像娘們，捂什麼嘴!到時候有你們哭得時候!我告訴你們，你們最好現在就祈禱我們不要和他們比賽，否則我看你們怎麼防的住那個11號!」 經過一個寒假的魔鬼訓練，兩個人對於李靈這個惡魔己經心懷恐怖了。如今被訓斥了他們都閉嘴不語。 李靈哼了一聲，清清嗓子對其他人說道:「今天本來沒有我們的比賽，我帶你們來看揭幕戰不是讓你們來玩的，都給我睜大眼睛仔細看好了！現在每場比賽對於你們這些菜鳥來說都是寶貴的學習機會，我要你們在每場比賽之後給我寫出最少一千字的觀球心得!」說出這 話的李靈很得意，他總有一些不錯的點子突然從腦海中冒出來，然後被他抓住化為己用。比如足球經理人制度，比如學生助理教練制度，比如校內聯賽，比如開幕式的辣妹熱舞，還有比如……等等。 一片哀嚎，平時學習讓這群人寫作文都夠難為他們的了，如今竟然還要寫觀球心得，還讓不讓人活了? 當然，冤有頭，債有主，所有人都把憤怒的目光投向了羅威和趙海巖，兩人在眾怒面前都不敢作聲。 有人愁，自然有人歡喜。楊煒很高興得舉起了手:「教練，請問我能不能也寫那個觀球心得?」 這種歡喜的聲音，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眾怒馬上轉移了目標，對準了他們的助理教練。楊煒熟視無睹，只是滿懷期待的看著李靈。 對於這種找上門來人，李靈是不會放過的。他點頭:「很好，既然你喜歡，那你也寫。 楊煒此時的表情就好像被人獎勵了一塊巨大的奶油蛋糕一樣，這讓旁人更加憤怒了。不過他們憤怒的對象是掌管他們平時訓練事宜的 助理教練，一個個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生怕楊煒發飆起來罰他們天天跑圈。李靈對於楊煒如何訓練從來都是睜隻眼閉只眼的。 李靈發現隊員們沒有看比賽，而是大眼小眼的瞪著楊煒，頓時怒道:「菜鳥們，讓你們看比賽，你們含情脈脈看一個大男人做什麼？！」 這話讓晉靜捂著嘴笑了起來，在她銀鈴般的笑聲中，其他人面對愧色趕緊把目光移向球場，假裝很認真的看著球賽，還有一兩個傻瓜「唉」來「唉」去的就場上形勢進行著「熱情洋溢」的討論，實際上他們討論個屁啊!這個時候比賽死球，華西中學等著五十八中去扔界外球。 看看下面華西中學整齊的替補席，又瞟瞟遠處面色凝重的七中球隊方陣，李靈歎了口氣。自己的球隊確實完全沒法和別人比啊l 鬱悶的他真想回頭沖那群菜鳥怒喝:素質!注意你們的素質! 求知中學這邊鬧哄哄亂糟糟的，另外一邊的七中卻一片沉默，他們不是菜鳥，他們都懂球，還是很懂很懂的那種。他們都從這個進球中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原本華西中學的防守就很讓他們頭疼了，一個耿□幾乎就頂了半隻球隊，再加上劉浪那個胖子一直在訓練自己的球隊所謂「鏈式防守」，雖然意大利足球的精粹他們只是學了一個形似，可是放在高中足球場上也足夠他們的對手喝一壺了。 如今這座堅固的防守堡壘又有了門攻擊力超強的巨炮，從一味防守的城堡變成了可以移動的殺人武器，怎麼能不讓對手們感到恐懼? 最讓毛叔磊鬱悶的是，如果莫野風僅僅是會突破也好說，只要他射門很爛那就不足為懼。偏偏劉浪出的這個餿主意，過了門將再射門，真是把他恐怖的過人能力發揮到了極致。之後的比賽裡，毛叔磊就眼睜睜看著這個11號風馳電掣般過了五十八中門將三次，一人獨進四球，搶光了所有的風頭。而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如果自己的球隊面對這個人，真的能夠保證不丟球嗎?和華西中學的比賽，拼的其實不是誰進球多，因為有耿□這個怪物在，誰也別想多進一個球，勝負就是一球差距。要麼就是閻飛宇攻破耿□的城池，要麼就是那個11號突破李昕的雙手。顯然李昕和耿□不在一個檔次。 難道自己也要讓球隊練防守了嗎?用整體防守來扼制那個該死的突破高手?這是什麼他媽混帳時代啊!這難道不應該是攻勢足球大行其道，保守足球被人唾棄的新時代嗎?這難道不是巴塞羅那成為歐洲之王，世界最強的時代嗎? 毛叔磊痛苦的抓著頭髮在心裡怒罵。 如果這個時候楊煒在毛叔磊身邊，又湊巧有知曉他人心裡所想的異能話，他一定會非常好心的提醒這位老爺爺——去年世界盃新科狀元是意大利，而意大利能夠成功登頂的頭號功臣就是世界盃金球獎得主，去年世界足球先生，歐洲足球先生的雙冠王，意大利的隊長，後防中堅，人稱「堅若磐石」的中後衛法比奧.卡納瓦羅是也。 華西中學的11號莫野風在七中地盤上出盡了風頭，他的球隊也以令人吃驚的7: 0這種大比分羞辱了五十八中，同時還創下了一下市長杯紀錄，那就是市長杯揭幕戰最大比分差距的紀錄。 11號莫野風一個人就進了五個球，個個都是過掉門將打空門而入的。射門在別的前鋒眼中是一項需要專門訓練的技能，而在莫野風身上卻成過門將之後的附帶動作......這是令其他前鋒不能接受的現實。 在場上和隊友慶祝勝利的耿品專門向看台上瞟了一眼，只看到七中的二隊和三隊，一線隊全都不見了。他想應該是進入專門的休息室準備下一場比賽了。他本來還有些期待看到自己這位朋友的表情的，看來今天要讓他失望了。 被華西中學刺激到了的毛叔磊在休息室不停的咆哮，吼的卻只有一句話:「不能讓他們在我們學校搶了我們的風頭！」 於是又一個對手遭殃了。 華西中學進了對方七個球，一球不丟。七中就在比賽中比著進球。在他們自己學校拉拉隊的加油聲中，七中全體都打瘋了。這種瘋狂的氣勢完全淹沒了他們的對手，比賽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這種瘋狂一直持續了七十七分鐘，直到閻飛宇打入七中在本場比賽的第七個進 球，他本人的第四個進球才算完。 雖然球隊進球數雙方打了一個平局，但是個人進球數卻少了一個。這讓閻飛宇在比賽結束之後還有些不高興。 七中的學生瘋了，求知中學足球隊的隊員也瘋了。因為李靈補充規定:兩場比賽兩篇賽後點評，每篇不少於一千字。 球員們都在哀嚎，李靈充耳不聞。他現在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把未來想的過於美好了。藏劍大熱卻蒙蔽了他的雙眼，讓他以為全市高中再也找不出一個能威脅到自己的人來，今天這兩場比賽給他好好上了一課。先不說這場比賽之後注定會很紅的莫野風，就是看起來沒什麼 變化的七中，也加進來了幾個實力不俗的球員，這場比賽七中能夠打進七個進球，和他們強大的中場有很大的關係。去年的七中都沒有這麼厲害的中場球員，幾個人看起來平淡無奇，不顯山不露水的，搭配起來卻如此出色，李靈不得不佩服毛叔磊那個老頭子在戰術人員安排 上確實有一套。 但是對手強大，我們就要低調嗎? 李靈從不這樣想，他的原則是對手高調，他就要比對手更高調。 有什麼辦法能壓過這兩個囂張的對手呢?李靈把目光投向了藏劍，他似乎並不在乎對手在他面前表現的這麼出色。這不行，一定要讓他知道他才是最佳，任何在他面前搶風頭的行為都是對他的不尊重。 「藏劍，這兩場比賽看了有什麼想法啊？他笑嘻嘻的湊了上去。 藏劍是好孩子啊，老老實實回答：「在下沒什麼想法，教練。」 李靈嘖了一聲，怎麼能這麼說呢?「沒什麼想法?嗯，看了七中前鋒和華西中學前鋒的表現，你覺得他們怎麼樣，厲不厲害啊?」 這話說的己經很赤裸裸了，旁邊的隊員們都聽出來了，一個個都豎著耳朵等待藏劍的回答。 「他們確實很厲害，但在下覺得還不夠好。」藏劍的口氣很平淡，就好像在說一件如吃飯穿衣那樣正常的事情，在其他人眼裡這句話太有殺傷力了.大家爭先恐後的叫起來。 李靈心裡很樂，他就是需要這樣的藏劍。不過嘴巴上還要做做表面功夫:「輕敵不好，藏劍……」 藏劍很認真的回答說:「在下並未輕敵。在下只是覺的很平常罷了。」 周圍的哄聲更大了。 李靈終於掩飾不住他內心的喜悅，在臉上表現出來。他笑著點頭:「你有這樣的自信就好了，這個星期三有我們的比賽，到時候給他們一個天大的驚喜!」 119.口頭協議 正如李靈所想，、一個突然冒起來的新人成了市長杯第一天的頭號人物。11號莫野風這個名字瞬間登上了幾家媒體的版面。大家都在談論他出神入化的過人和一定要把門將過掉再射門的嗜好。 讓李靈奇怪的是，負責本屆大賽官方報道的晚報卻沒有得到多少有關莫野風的資料，其版面只是介紹了兩場比賽，突出的重點在兩場7: 0的比分，其為「一個瘋狂的開戰日」。對於莫野風個人資料極少提及。 如今市長杯版面的責任編輯就是那個總喜歡和他對著干的張維，李靈不相信以張維這麼喜歡八卦的性格，會沒有拿到莫野風的第一手資料。他其實很想多瞭解一下這個未來可能的對手，無奈晚報上除了介紹一下莫野風的出生日期，身高體重，初中畢業學校，場上位置和號碼之後就沒有其他東西了，這讓他很不滿。 你們做記者的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還有沒有點職業道德了啊? 憤怒的李靈打電話去質問張維，他自己都不知道手機上怎麼會有這個女人的電話號碼發，反正他撥過去了，電話剛剛接通他就是一頓怒斥，指責張維這個記者工作做的不到家，讀者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在李靈電話打來之前，張維剛剛被她老爸訓過，就是因為她竟然沒有事先注意華西中學的這個莫野風，賽後也沒有下功夫去深抓新聞，讓其他報紙搶佔了先機。在總編辦公室裡面，她老爸罵她「驕傲自大」「得意忘形」態度有問題」……總之，被罵了的張維心裡很憋屈，華西中學捂得那麼嚴實，賽前誰知道他們有這麼一號人物?賽後要採訪莫野風的記者排了裡三層外三層，她一個弱女子怎麼擠得進去嘛? 生著悶氣剛剛走出總編辦公室，就聽到口袋裡手機在響。拿起手機，發現是李靈打來的，她還有些歡喜，以為對方要給她主動爆料了。莫野風算什麼?長的那麼猥瑣，一看就知道紅不起來的小人物，咱們把藏劍牢牢抓在手中才是王道！ 她故意調整了一下情緒，輕按手機接聽鍵，然後用略帶慵傲的嗓音「喂」了一聲。沒想到卻被迎頭潑了盆冷水。 被罵蒙了的張維馬上反應過來，對這話筒展開了反擊。她在公司走廊裡面大聲回罵，惹得公司的人全都探出腦袋看熱鬧。就連她老爸都站在門口，不明所以的看著突然發飆的女兒。 兩人對罵了半天，張維突然冒出來一句:「喂，你為什麼罵我?」 然後兩人都愣了，拿著電話半天不知道說什麼。最後還是李靈先開口，他呃了一聲:「其實我是想找你要有關華西中學那個11號的資料…… 聽到這個名字，張維掐住了太陽穴:「為什麼你們對他那麼感興趣?長的那麼猥瑣，一點偶像氣質都沒有，哪有我們家藏劍好……啊，我想起來了，我有事找你。晚上你放學別走，在你們學校門口等我，我請你吃晚飯，怎麼樣? 對方變得這麼快，李靈的大腦一開始沒跟上趟，愣在那兒沒說話。張維只好又重複了一次「我說，有免費的晚餐你吃不吃？」 這下李靈反應過來了，免費的晚餐不吃的是傻瓜，他拚命點頭:「吃，吃!你約個時間，六點半怎麼樣?我們學校放學就是這個時候……當然，如果你要是加班的話，我可以等.......」 張維更加肯定李靈上輩子是餓死的，她一笑:「不用了，就六點半。」她掛了電話轉身對總編室喊道:「總編爸爸，今晚我請線人吃飯， 記得給我報銷!」 晚上當張維見到李靈的第一句話就是:「一會兒我們不去上次那家餐廳了。」 李靈嘿嘿笑了起來:「那家的味道不錯，為什麼不去了?」 張維狠狠瞪了他一眼:"公家的錢就不是錢了?浪費可恥，現在大家都在建設節約型社會，你要有點八榮八恥的思想覺悟!」 「嘖嘖，不愧是黨的喉舌，這些話說出來真順口，李靈不滿道，「好吧，不去就不去。但是……我也有條件，堅決不吃火鍋和串串！我一吃那種東西就拉肚子。」 張維用很鄙視的眼神瞟瞟李靈，「哎喲，然還有本地人吃不得火鍋和串串的。」口氣中多有不屑。 因為人家今天做東，李靈不好得罪，只好什麼都不說，只是在內心默默發誓一定要在餐桌上討回來。 最後兩人選定了一家在全市都算有名，但是價錢並不算太貴的中餐館。 在飯桌上李靈才想起來問張維，為什麼要請他吃法，有什麼事情找他。 張維抿口茶:「很簡單，你不是想知道莫野風的資料嗎?我們做筆交易……」 李靈皺起了眉頭:「用詞怎麼這麼難聽呢?什麼叫『做筆交易』?女孩子要注意言辭，說我們合作就行了。」 「咳!隨便你怎麼說。我可以給你一切有關莫野風的資料，他們華西中學那點保密手段在無冕之王記者面前根本不夠看! 李靈對此言論深表贊同，藏劍大紅全拜這群狗日的八卦記者所賜。而在他眼前的這位就是最八卦的，她把女人的八卦天性和記者的職業素養完美結合到了一起。堪稱人間極品。 「不光是莫野風，只要你需要什麼對手的資料，一個電話的事。」 李靈看著張維捲起袖子，又把胳膊架在桌子上，倒真像街頭混混談判爭地盤的架勢。當然，如果她再把一隻腳翹在椅子上就更完美了。 張維沒有發覺李靈正在盯著自己的姿勢看，她繼續說:「作為回報，我要你把藏劍的獨家報道權給我。」 這最後一句話讓李靈愣了一下:「獨家報道權!你以為這是職業足球嗎:要不要我把他肖像權也給你啊?」 「如果有當然更好。」 「……」李靈半天無語，後來他才有氣無力地說，「就算我要給你，怎麼給你?既然記者都像你說的那麼神通廣大，無孔不入的，我怎麼可能阻止他們接觸藏劍，沒看人家都堵上家門了嗎?」 張維掩嘴輕笑，這個動作又很有淑女氣質，讓李靈看的目瞪口呆，她是百變超人嗎?「這你放心，你之前不是一直對媒體封鎖了很久嗎?如果不是大家餓了這麼久，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冒出來一個紅頭半邊天的美少年?其實身為記者，一向對那些能夠讓我們感到無能為力的對手保持著敬意的。」 越說越沒譜，開始滿嘴跑火車了。李靈懷疑茶杯中的茶水其實兌了威士忌。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說的一點不假，你宣佈不再接受任何媒體採訪之後，我對藏劍很感興趣就到處去搜集他的相關資料，結果你猜我得到了什麼?」張維故弄玄虛的反問。 李靈不屑道:「什麼都沒得到。」 「沒錯，你太有才了，這都能猜到!」 我x，報紙上壓根就沒有任何有關藏劍的八卦消息，你們要是有一星半點的東西還能輕易放過我們啊? 「我一無所獲，感覺這個人好像沒有過去一樣。這說明你的保密工作做的比華西的劉胖子好多了。」 其實有時候李靈也會想，這個天賦秉異的少年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呢?記得自己初見他的時候，布挺說他以前是某業餘球隊的隊長，頭號球星，可是自己對這附近幾個縣市的業餘圈子也很熟悉了，如果真有 這麼一個厲害人物自己不可能沒喲聽說過。後來又聽楊煒說 藏劍以前從來沒有聽過足球，是轉學到求知之後跟他學的。偶爾問起藏劍的過去，晉靜就好像背課文一樣很熟練的說他家鄉在很偏僻很偏僻的山溝溝裡，家鄉遭了災，父母雙亡，於是來到這裡投奔布挺，除 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真像張維所說的:好像沒有過去一樣。 難不成他真是從天上跳下來拯救水深火熱中國足球的? 李靈被自己這個想法逗樂了。他覺得芙蓉姐姐當選世界小姐都比這個更可信一些。 張維見李靈發笑，以為他高興自己的誇獎，於是越說越來勁。「我也不是說要求其他媒體上看到不任何有關藏劍的消息，我知道那不現實。那些堵在家門口的記者對我構不成任何威脅，你們隊那個布挺很厲害，果然天生就是當門神的料，一桿拖把舞的虎虎生風，頗有張 翼德獨守當陽橋的風範，我都在他面前吃過虧，其他記者就更別想接近藏劍了。」 嗯，說到這點。布挺的風采李靈也看到了的。那小子真把他教的守門注意事項用上了，用眼神逼退對手，渾身散發出殺氣，滿臉凶神惡煞，嘴裡還不時低聲吧哮出來無意義的音節，用來恐嚇敵人……他真把這當作一場戰爭了。 再加上他六親不認的傻勁，才能讓藏劍在院子裡面不受干擾的每夜練球。他怎麼以前就沒發現，這小子有做門將的潛質呢?對於守護某樣東西來說，他總會做的比別人期望的更好。 是因為內心深處的自卑，所以總想要緊抓住不放手嗎?害怕失去什麼東西，所以才會比別人更執拗嗎? 真是有趣的小子。 張維看到李靈又笑了，她知道這事成。 「所以，其他媒體儘管報道藏劍，但是他們說的東西是大家都知道的，被嚼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東西。我的不一樣，我的都是獨家，都是唯一的。你知道這裡面的區別嗎?」 李靈點點頭，這區別都不知道他智商就是負數了。 「所以，就是這樣。你覺得怎麼樣？我給你提供對手的資料，你給我採訪藏劍的獨家報道權。我麼互惠互利。」 李靈越看張維越覺得她很像太妹。比自己還混啊……「不錯的提議，不過我們這樣算不算違背公平竟賽的原則?」 張維呸了一口，「這叫合理利用手頭資源，其他學校哪個沒有專門收集對手情報的人… 李靈提醒他:「只有七中才有。其他學校都沒把這太當回事。」 「現在求知也有了。」張維自信的笑道。李靈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有時候笑起來還挺好看得。 面對這樣的笑容，他找不出理由拒絕。於是兩人把頭湊到一起，口頭簽訂了一份協議。李靈保證張維對藏劍的獨家報道權，張維則在李靈需要的時候負責提供一切對手資料。 李靈是新進入這個圈子的人，沒有任何人脈，很多東西對他來說都很陌生。比如去年第一場比賽前他為了瞭解地質附中的消息花了多少功夫?現在好了，有了一個強力八卦女提供後勤，他可以全心投入戰術研究中。 張維則是一個需要用實際成績來證明自己不是依靠老爸關係吃軟飯的人，藏劍的出現正好給了她這個機會，在她心中，有一個完整的造星計劃正在慢慢成型。李靈開放採訪全給她，為她解開了最重要的一道枷鎖。 兩人各取所需，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雙贏。 酒足飯飽的兩個人帶著滿意告別了，臨走還反覆叮嚀一定要保持聯繫。看他們此時融洽的關係，倒真叫人驚奇去年兩個人怎麼會鬥的死去活來? ******* 自從在七中說出那番話之後，藏劍就要不時面對晉靜的好奇——抓住機會就要問他:「阿劍，一個進了五球，一個進了四球，你要怎麼做才算不平常呢?」 因為藏劍也不知道怎麼做才算不平常，所以沒法回答，於是她每天都要問上幾次。藏劍對於晉靜的好奇永遠都不會覺得厭煩，相反他還巴不得晉靜把好奇心永遠放在自己身上呢。但是他身邊的人受不了了。 在第N次問出這個問題後，布挺爆發了:「你很煩耶!這種白癡問題你要問幾遍?怎麼才算不平常?怎麼才算?一個五球是吧?一個四球是吧?阿劍進『五加四，球就行了嘛!這麼簡單的算術題都不會算，你小學怎麼上的啊?」 晉靜瞪了他一眼:「你白癡啊!一場比賽進九個球，職業球員來了都未必能做到吧?」 布挺反瞪回去:怎麼做不到?阿劍現在就是職業級的球員!」 「一場比賽八十分鐘，進九球就是平均8.8分鐘進一個，除非阿劍是進球機器。就算對手敞開大門讓他射，還要保證我們的人能把球成功送到他腳下呢!你以為足球比賽就只有射門和守門嗎?你知道我們第一輪的對手是誰嗎?是去年的亞軍三中!你以為他們都和你一樣白癡嗎?他們不會重點看防阿劍?」 「靠!去年亞軍了不起啊?還不是走了狗屎運才拿到亞軍，如果不是我們棄權，我們現在就是亞軍……不，說不定就是冠軍!」 「不許說粗口!」 「我偏說，我偏說，你咬我啊!」 兩人在房間裡面吵，藏劍卻沒有出聲勸阻，因為他在考慮一個問題，想的非常認真，完全忘我了。 ***** 其實，三中足球隊的主教練挺有自知之明的，雖然球員們因為破天荒地拿了一個亞軍很得意，甚至忘形。他也依然保持冷靜。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個亞軍是怎麼來的，如果求知中學不棄權，事情的結局還很難說。能夠擊敗七中的球隊絕非等閒之輩。是他從那場比賽之後開始關注起求知來了，研究了不少求知的比賽，發現他們在其他位置上的實力乏善可陳，還不如自己的球隊。但是在一個位置上卻是全市頂尖的一一前鋒，藏劍所在的位置。 他認為藏劍就是求知的全部希望，支柱所在。加上最近熱炒藏劍，更是堅定了他的想法。只要在比賽中看死這個人，那麼自己的球隊還是有很大希望獲得勝利的。沒了藏劍的求知還剩什麼?只是任人宰割的魚脯罷了! 這場比賽的問題只在於怎麼凍結藏劍。 一個人肯定不行，兩個人也被證明是無用功。那麼三個人呢? 去年的比賽中，七中用了三個來防守藏劍，結果是什麼?讓藏劍一場比賽梅開二度，七中慘遭淘汰。他自認三中的後衛能力遠不如七中。七中幾乎集合了全市高中最優秀的學生球員，如果連他們的三後衛都攔不住藏劍的話，自己也不要想。 難道就這樣認輸嗎? 不，就算小組賽一場比賽的失利並不能影響到最後出現形勢，因為這個小組其他球隊都太弱小了。三中的主教練也不能允許自己的球隊失敗。儘管他們的亞軍是因為求知的棄權而得來的，這也不代表他們願意承認自己真是走了狗屎運，這是一次絕好的證明，證明他們三 中無愧亞軍稱號的比賽。無論如何也要贏。 教練看了看戰術板，根據他的猜測，求知應該會延續去年的戰術陣型打法，藏劍一個人頂在最前面打前鋒，也就是說求知進攻只有一個點。 只要看住這個點……三個後衛不夠用，那麼四個後衛、五個後衛、五後衛加一個後腰夠不夠用呢? 教練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120.新求知，新亮相 揭幕戰那天，李靈留下的家庭作業，在兩天之後才收起。李靈是咬牙切齒看完這些作業的，很多人對於足球的理解幼稚的令人髮指。只有一個人的東西最讓他滿意，那就是楊煒寫的觀感，甚至給了李靈不少啟發，分析的頭頭是道，還有自己的見解，不盲從不輕信。 看到這兩篇作業的時候，李靈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到了某體育報紙的評論家文章。非常專業，引經據典，而且用詞還很幽默，一點也不枯燥. 李靈發現自己對於這個胖子的認知有進了一步。沒想到他還有這麼一手才華，真讓人難以相信，這樣的人在學校中竟然每次考試都倒數。 是楊煒出了問題，還是我們的教育制度出了問題? 李靈不是思想家，也不是教育家，更不是改革家，這種問題在他腦子裡面一閃即逝，沒有佔用絲毫資源。馬上就是求知中學在本屆市長杯上的首場比賽了，他們迎戰的對手是去年的亞軍三中，他們棄權前的對手。 這是一次極富戲劇性的安排，有時候不得不讓人感歎「命運」這東西是否真的存在。B組本來是一個很平常的小組，不是什麼所謂的死亡之組，但是因為有了三中和求知兩隊去年的糾葛，讓這個小組的比賽突然變得趣味十足。 大家都很想看看去年的對手，今年怎麼演繹這場遲到了的對決。 如果這場比賽放在去年如期舉行，李靈是沒有多大把握獲勝的，能夠成為亞軍的球隊必然有它突出的地方。但是今年不一樣，因為他背後有一個神秘的情報人員，他所需要的資料在一天之內就能給他全部搞來。 現在他手上拿著最詳細的三中資料……詳細到什麼地步呢?三中足球隊全部球員的姓名、號碼、位置、身高、體重、照片、初中畢業學校、就讀年級班級、技術特點、數據統計……等等。當李靈從張維手中接過這份資料時，還沒看內容，就己經先被文件袋的厚度嚇住了。 然後當他回家挑燈夜讀這份情報資料的時候，就被徹底震撼了。他完全無法想像收集這些東西需要花多少功夫，就算是七中的情報人員恐怕都沒有這個能力把對手的資料做的如此詳細吧? 也許自己真的傍上了一個很厲害的人物…… *** 這場比賽被安排在了週三進行，必然要佔用學習時間，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比賽場地定在求知中學那塊職業水準的足球場。這個時間和地點的安排，卻讓求知無意間佔了一個大便宜:因為週三下午要上課，三中除了足球隊的人之外，不會再有人來求知看球，所以 這次三中要打一個徹徹底底的客場。同時，求知這邊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胖校長親自在週一的升旗儀式上宣佈週三下午比賽時間全部上自由活動課，號召全校師生都來球場為自己的球隊加油。 這個號召其實帶有半強迫性質的。班主任們心裡都清楚，說是大家自願。可如果你的班級到時候全都在教師上自習，那就是不給校長面子，不給校長面子校長就會生氣，校長生氣後果就會很嚴重。 老師們千百個不願意，也只能在班會上提及此事，並且不情不願地說:「大家也可以去看看嘛。當然，不想去的我也不勉強嘛!」這話的重點在後半句，學生們卻不管那麼多。 他們對於校長這個決定舉雙手雙腳支持，因為這意味著他們那天下午幾乎不用上課了。 當然，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這種便宜事?校長和藹的笑容裡面還有一個決定等著比賽打完了再宣佈，那就是週三下午缺的課要在週末補回來。全校只有足球隊的人不用補課，因為這個週末他們還有一場比賽要打。 現在那些學生才發現加入球隊是一件多爽的事情。後悔都來不及咯，不過就算這群人想要來，李靈未必還讓他們進呢。 在比賽舉行之前半個小時，求知的學生們開始陸續進場，這時候三中的校車己經駛了進來，隊員們在車上更衣完畢，正在球場熱身。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故意的，李靈的球隊也在這個時候進場熱身。兩支球隊的第一次碰面是在賽前熱身的時候，當藏劍出場的時候，看台上的女聲尖叫響成一片，甚至令人覺得窒息。 三中的主教練被這突然冒起來的聲音嚇了手一哆嗦，差點把手中的水瓶扔出去。 然後他轉身看到一個長髮少年從他身邊，面無表情的走過去，不管頭頂上的尖叫聲又增大了幾倍，他以沒有絲毫表情變化。從這頭標誌性的長髮教練知道這個人肯定就是現在最火的藏劍。 雖然研究了去年三中全部四場比賽，這也還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傳說中職業級的球員。外表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嘛……除了他長的確實很帥。 跟在藏劍後面出來的人一下將對面的陽光遮得嚴嚴實實。因為是逆光，他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不過他卻看到了對方路膊上的隊長袖標。 求知中學的隊長?就是那個傳說中菜鳥門將布挺?這種人也能做隊長……真不知道求知的主教練心裡怎麼想的?難道真像傳聞所說布挺是校長的親戚? 外面關於布挺的傳聞也有幾條，聽起來頗像真的。讓人仔細想想，似乎真是這麼回事呢。一個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足球的白癡，突然之間進了校隊，又突然之間成了主力門將，一年之後又出人意料的當上了隊長……要說這裡面沒有什麼貓膩內幕的還真沒幾個人信。 根據三中主教練研究出來的結果，他認為門將幾乎算是求知中學最薄弱的環節了，無畏的失誤，毫無經驗，神經質的表現一點都沒有身為門將的沉穩……在他身上幾乎看不出來他有什麼資格當上主力門將，還是一隊之長。 帶著這種疑問，他把目光鎖定在了布挺身上，希望在熱身賽中看到他有什麼特別的表現，好修正自己先前對他的偏見……如果真的能有出色發揮的話。 結果布挺接的第一個球就脫手了。 **** 「喂!」射完門的陳濤叫了一聲。 布挺知道他什麼意思，但還是明知故問：「幹嘛？」 「你的狀態沒問題吧?」陳濤很擔心。 沒想到布挺卻得意地笑了起來:「嘿嘿，你不知道，我總結了一下以前比賽的規律，發現只要我在賽前熱身的時候撲第一個球脫手，那後面的比賽肯定能贏。如果脫手脫的多，這比賽我們贏得就多。」 陳濤聽得目瞪口呆，還有這麼一說? 「你這是迷信!」晉靜才不信呢。 布挺對此嗤之以鼻。「這東西本來就是唯心的，信不信由你。反正心誠則靈，我是不指望你了哈。」 晉靜皺起鼻子哼了一聲。 其實，陳濤也是一個挺迷信的人，聽到布挺這麼說，他仔細想想，似乎真的是如此。於是他跑向足球，「我們再來，這次你全都脫手，我們看看最後會贏幾個!」 布挺對此表示支持。於是兩人興奮的好像在玩遊戲，陳濤射門，布挺就算抱住了都要馬上把足球扔出去，然後大叫:「哎呀，又脫手了！」 李靈剛剛和三中教練握手寒暄完畢，回頭就看到布挺和陳濤在那兒玩. 他臉色變得很難看，大聲吼道：「你們兩個給我認真一點！」 隨後他又轉頭對三中教練很報歉地說:「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對方乾笑著搖搖頭:「年輕人，呵呵，沒事，沒事……」心裡他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無奈。在看到李靈的突然變臉之後，他現在拿不準這一幕是求知故意做給他看的，還是真的如此。 李靈總給他一種陰側側的感覺，似乎這個人腦子裡總在想著陰謀。虛虛實實，讓人看不透。 被教練吼了兩個人只好老老實實完成熱身訓練，在走下球場的時候，陳濤湊過來小聲問布挺:「你剛才脫了幾次手?」 布挺歪著頭想了想，然後不太確定的說：「似乎是八……唔，九次。」 ********* 比賽開始前最後十分鐘，球場看台上己經爆滿，校長的召喚效果顯現出來。大家都來給球隊捧場，這個時候還在教室裡面看書學習的人要麼就是真的對足球一點興趣都沒有，要麼就是對學習抱著狂熱熱情的書獃子。 求知雖然不缺這種人，但少年還是有喜歡玩的天性。 體育場上空只有給求知加油的聲音，震耳欲聾。 李靈在這「大的聲音中不得不把音量提高,幾乎用吼的佈置今天的戰術。 「一切按照我們平時訓練的打法來踢這場比賽!我們從去年練到今年，寒假都在加班，為的什麼?面前是搶走了我們亞軍的球隊，干翻他們！奪回本該屬於我們的榮譽!」看他這副猙獰的表情，真讓人難以相信他剛才還和對方教練握手寒暄來著。 「這是我們今年第一場比賽，給我打個開門紅！你們難道願意讓那個什麼七中和華西中學搶走我們的風頭嗎?」 「不願意!」眾人吼道。 李靈很滿意這個效果，他大手一揮：「上！」 楊煒在旁邊看著主教練得表演，他發現了自己和李靈最大的不同。大家都是教練，他卻缺乏那種激情。他可以很冷靜的分析局勢，得出結論，但卻不能隨時激發球員們的鬥志。沒錯，他不善言辭，說不出什麼可以振奮人心的話，也不會發表長篇大論的演講，甚至他的外形都不能給隊員們帶來必要的殺氣。 這樣的自己，只能做做助理教練。真讓他做主教練，當球隊身處逆境，甚至絕境的時候他能夠做什麼?當一切戰術都無效，實力相差太大的時候，他的球員憑什麼指望他?他又拿什麼拯救球隊? 幾乎每個成功的教練，必定都要有一副好口才，鼓舞人心是他們必備的技能。 通過和李靈相處這些日子，楊煒發現也許他一輩子都無法達成自己心中那個幼稚的夢——做一個職業足球教練。他性格太內向了。 **** 就在楊煒發呆的時候，比賽已經開始。 三中開球，這對於三中教練來說是好消息。因為只要足球能在自己掌握中，就不怕。藏劍再厲害，防守能力卻一塌糊塗，而且幾乎從不參與防守。至於求知其他人嘛……都是藏劍的陪襯，他們有什麼能力阻止三中進攻嗎？ 三中的教練這麼想，三中的場上球員也這麼想。他們認為求知中學除了藏劍其他人都是狗屎，可以任由他們戲耍。 於是帶球的三中前腰在面對求知後腰的時候故意玩了一個花兒活，他沒有直接變向突破，或者把球傳出去，而是減慢速度做了一個踩單車動作。 他很有自信這個假動作能夠騙開對手，要知道他在三中可是腳法排前幾位的球員。可惜他炫耀選錯了對象…… 羅威是一個菜鳥，在足球經驗上嚴重缺失。他不明白對方那個人站在自己面前，全身上下都在晃是要幹什麼，又不踢球，只知道拿腳在足球上劃來劃去的……喂，劃了三圈了，你還不煩嗎? 對方很賣力的在表演踩單車絕技，嘴裡還唸唸有詞:「你還不倒?還不倒?還不倒?還不……咦?」 羅威歪頭看了一會兒，實在搞不清楚對方要做什麼。只是覺得無聊，於是他伸腳從中間捅掉了對方的球…… 那個人第五次用腳繞過足球的時候，發現球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陌生的腳。 斷掉了對方球的羅威很興奮，這可是他第一次在正式比賽中的亮相，沒想到竟然如此出彩，他彷彿聽到了來自看台上的女聲歡呼，她們都在高呼自己名字……這感覺太好了』 得意忘形的羅威以為這是校內聯賽的賽場，只要按照自己最習慣的踢法就能輕鬆超越所有對手，直面對方門將。於是他一腳將足球踢出去十米遠，然後啟動追球…… 「笨蛋!」看到這一幕的李靈氣的在場下大吼，「看你前面……」 其實羅威的啟動速度真的算很快了。無奈對手不是校內聯賽那種檔次的球隊，他們有比較明確的分工和站位，在中場這種擁擠的地方還想一腳趟開十米追上球，簡直是癡心妄想。 所以當羅威衝上去卻發現自己的足球被對方一名球員中途截下，氣的他大叫:「那是我的!」對方嘲笑道:「你的啊?不好意思，我接收了，謝謝啊!」 這話把羅威氣得鼻子都歪了。去無能為力，當他衝過去的時候對方早就跑遠了。 急剎車，轉身，憤怒的羅威向那個小子撲去。此時的他就算讓他背後鏟人，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做出來。 斷掉羅威球的人是三中的中場，21號球員。本來看到自己隊友被搶，他己經準備退守了，沒想到動作稍慢一步卻讓他搶了這麼個便宜，所以得意的他還有閒心用言語戲謔丟球的羅威。 輕鬆晃開衝過的羅威，他帶球前衝，準備組織本隊第二次進攻。剛才進攻結束太快，很多隊友還來不及回防，沒想到這正好給了自己打反擊的機會。 就在這個時候，冷不防從側面衝上來一道黑影，然後他感到自己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腳下拌蒜，球丟了！ 這球丟的莫名其妙，丟的比前兩次還要快！ 斷下他球的人正是求知的雙後腰之一——陳濤。身高只有一米七，力量卻不輸於任何人，這個球就是明證。 斷球成功的陳濤沒有功夫理會躺在地上耍賴要犯規的對手，他抬頭看看前面，發現對方剛剛處於一個由攻轉守，又馬上由守轉攻這樣一種局面，無論是陣型還是跑位都很亂，這是打反擊的好機會。他二話不 說，起腳長傳。 這一套平時訓練中己經不知道練了多少次，李靈將陳濤作為球隊進攻的主要組織者，苦練他的長傳功夫，半年下來，倒也像模像樣的。 看到他傳球，所有三中後衛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藏劍身上，精神高度緊張。紛紛圍上前去，只要藏劍拿到球，馬上就是一窩蜂擁上去。不信這樣都段不下球來。 可是陳濤傳球的對象並不是藏劍，而是另外一個雖然長的很高，卻毫不起眼的人。披著求知中學9號球衣的中鋒石頭。 當後衛們發現那個高個子中鋒竟然被他們遺忘了，並且足球直奔他而去，都驚慌失措的又轉身撲向石頭。 看到這一幕，李靈緊攥雙拳站了起來。到目前為止，一切和訓練中的完全相同。 石頭的彈跳能力並不強，但是他一米九二的身高讓在這群矮子們面前根本不需要全力起跳，何祝他還佔了一個無人盯防的便宜呢? 看到足球向他飛來，他心中牢記教練對他重複了無數遍的口訣:面向足球，判斷落點，計算時間…… 然後高高躍起，略微後仰，腹部發力，看準藏劍的位置，頭球回敲！ 剛剛完成轉身動作的三中後衛們卻看到跳在空中的石頭剛剛完成規定頭球動作，後仰倒下去的瞬間，而足球正從他們頭頂飛過。這其中有反應比較快的人，馬上猜到了，再次回頭，差點把脖子都扭了。他看到無人盯防的藏劍在他們面前橫身掄起了右腿。 然後他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彭『!」的一聲。 一陣風從他頭頂吹過。 接著，他聽到足球撞上球網的聲音，然後更大的歡呼聲猶如潮水一般向他湧來，將他淹沒。 *** 李靈從地上一躍而起，用力揮舞著拳頭。這一刻他等的夠久了，從無奈宣佈棄權開始等到現在，終於…… 他知道場邊不僅僅只有自己學校的學生，還有那些拿著長槍短炮的記者。他就是要在這些人面前證明自己，以及自己球隊的能力！ 開場兩分半，求知一球領先去年亞軍三中！ 121.開門大紅 就在足球撞上球網的一剎那，球場看台上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不管男生還是女生，都在高聲叫著進球者的名字:「藏劍!藏劍!藏劍!」 就連在外人面前一向溫文爾雅的王薇都跳起來大聲尖叫。更別說其他人了。 求知的替補席更是成了歡樂的海洋，李靈跳起來揮舞著拳頭，然後轉身給楊煒來了一個熊抱。他們幾個月來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這個進球從過程到結果都和他們平時訓練的一模一樣。這不是依靠場上球員靈光一現，偶然打出來的配合，而是經過反覆演練戰術得到的結果。對於教練來說，沒有什麼比看到自己的戰術思想被球員們展現出來，更令他們驕傲的了。 這不單單是藏劍們的比賽，也是我們教練得比賽! 三中主教練被這個進球打蒙了，在椅子上半天沒回過神來，他沒想明白自己怎麼丟的球。 那個斷球再長傳的23號是誰?那個身穿9號的大個子又是誰?去年的求知都沒有他們啊！ 不對!這一定是運氣，是偶然!求知不可能打出這種配合，他們全隊上下只有藏劍一個人會踢球，只要看死藏劍，我們就贏定了!暫時落後算什麼?憑借我們去年第二的成績，想要逆轉取勝輕而易舉! 想通了的他心裡稍感寬慰。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運氣，既然證明求知是靠運氣才領先的，那就沒什麼好怕了。他站起身，走到場邊，對那些愣神的球員們一通怒吼:「看死藏劍!賽前怎麼給你們說的?又漏人了吧!給你們說了，要寸步不離得看住他!你們在幹什麼!？」 李靈聽到他的吼聲，斜眼瞟了眼這個對手，在心裡冷笑。你以為求知只有一個藏劍會射門?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們求知校隊了! 沒錯，求知除了藏劍最出名外，其他人都毫無名氣可言。但是沒有名氣不代表沒有實力，我們的兩個邊前衛也許技術比不了七中的人，但是讓他們在無人盯防的情況下射門，這麼簡單的事情還是能夠做得很好的。 你們不是都去防守藏劍了嗎? 很好!就讓你們防藏劍，最好你們十一個人全都圍在藏劍身邊，到時候……哼哼! 李靈走上前去，先吹了一聲口哨，示意場上求知的球員都看他。隨後他做了一個只有自己人才懂得手勢，要求兩個邊前衛大膽壓上進攻，要多嘗試射門，同時要求石頭接住球後把足球傳給插上的兩個邊前衛，配合他們的進攻。 這樣藏劍從主攻變成了輔攻，李靈就是要利用媒體熱炒藏劍導致的名氣，在場上來迷惑吸引對手的全部注意力。 他一點都不介意藏劍一個人的光芒掩蓋了全隊，他甚至巴不得如此。他喜歡躲在別人的陰影下面放冷箭，他這人就是這麼陰險。 *** 李靈的口哨吸引了對方主教練得注意。雙方其實都很在意對方的每一個動作和指示，於是隔壁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就會把目光投過去看個究竟。無奈李靈純粹打得啞語，他根本看不懂那什麼含義。 其實，沒看懂得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而己。 求知的兩個邊前衛一個來自高一三班，一個來自高一七班，都是新學生。不過踢得還算不錯，最起碼盤帶，傳球，射門也都像模像樣的，在初中也是校隊的一員。李靈對他們還是很有信心的。 他們得到了李靈的指示，在求知的這次進攻中雙雙插上。三中教練在下面看的真切，反應過來之後他也有些心慌。他並不知道這兩個陌生面孔有多大能耐，自己的整條後防線可都在防守藏劍，如果這個時候那個持球的高個子把足球分給他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可就是單刀赴會啊！ 怎麼辦?要不要讓自己的後衛分兩個出考照顧他們呢? 可是萬一對方看見自己分出去兩個後衛，又把球傳給了藏劍怎麼辦? 三中教練陷入了兩難的境 時間不等人，這個道理他很懂。無奈他決定對此置之不理，任由你拿球，我就看準藏劍。反正藏劍的威脅我是清楚的，你們其他人的威脅……我不知道。 場上的三中球員沒有得到教練得指示，所以他們對於兩個闖進自己地盤的敵人也視而不見。並且牢記藏劍才是自己真正的威脅，無論身處何方都要讓他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視野內。 這是一個危險人物。 看到這一幕，李靈在場下差點笑出聲來。只要石頭把足球傳給這兩個人中任何一個，這球幾乎必進無疑! ，』2:O，2:O，2:O……」他己經興奮的念叨起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石頭卻做了一個讓他吃驚的舉動:他直接把足球又傳給了藏劍! 「笨蛋!」李靈高聲叫罵起來。旁邊的三中教練卻差點哈哈大笑出來。 太妙了，被自己人捅了一刀! *** 插上的兩個邊前衛一個愣神，跑越位了，就算藏劍想把球傳給他們也沒法。而拿球的藏劍現在位於四個三中人直接的包圍中，外圍還有兩個三中人，一個注意石頭，一個準備搶從裡面滾出來的足球。 這樣的防守很形象的說，就好像一個籠子，把藏劍困在中央。 三中的教練在場下獰笑:我看你怎麼辦! 傳球傳不出去，帶球帶不出去，射門根本不會給你起腳的機會，等待藏劍唯一的結果似乎就是被人一擁而上，然後交出控球權。 就在包圍圈逐漸合攏的時候，在人群中的藏劍身形一晃，然後大家看到足球突然從人群中衝出，如出膛炮彈直飛球門 門將毫無準備，倉促應戰結果可想而知。 足球擦著他的手指尖飛進了身後的球門！ 在大禁區外面，沒有助跑，沒有空間，竟然還能射門，而且竟然還進了！ 看台上的學生們瘋狂的歡呼著，場邊的李靈和三中教練卻都呆住了。 人們對於那些高水平的前鋒，喜歡用「只要給他一點機會他就會閃光」來形容他的厲害之處。但是對於藏劍，也許你得說「沒有機會對於他來說都不是問題」才行。 三中的教練和球員怎麼都想不明白在這麼嚴密的防守下。藏劍是怎麼起腳射門的，而且力量十足，角度刁鑽，速度飛快，打了所有人一個 措手不及。 是防守他的人走的不夠好?四個人圍著他啊，己經不能再好了。是戰術不對頭?這樣的戰術就算放在閻飛宇身上，他恐怕也只有認栽。 這究竟是他媽怎麼回事啊! 三中的教練抓狂的想去拽自己頂上本來就少的頭髮。 *** 藏劍的這個進球讓現場氣氛火爆起來，也讓三中上至教練，下至球員都頭疼不己。 這個進球證明就算四個球員圍住藏劍，他也有能力破門得分。既然如此，那麼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藏劍身上還有什麼意義呢? 可如果不重點照顧藏劍，把他當作一個普通的前鋒來防……誰敢? 這種兩難可比之前那種兩難更令人頭疼，難以抉擇。 李靈看著對方主教練使勁拽頭髮的樣子，嘿嘿冷笑。賽前握手的時候他們還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呢，現在可一點都看不出來了。 比賽哨音一響，他就變成了一匹野性十足的狼，不置對方於死地決不罷休! 三中的主教練可以感受到來自隔壁李靈的目光，以及那裡面所滲出來的寒意。他覺得自己被輕視了，他這個快五十歲的人，被一個還不到三十的小伙子輕視了。這他絕對不能容忍。 你不是要逼我做出選擇嗎?好，我就選擇給你看! 他站在場邊，大手一揮。繼續增加防守藏劍的兵力! 這一招很有魄力，三中的主教練己經徹底放棄防守其他人的打算了。他今天和藏劍卯上，他就不信藏劍在這麼多人扎堆防守下還能進球! *** 藏劍今天也和三中卯上了。 另外一個疑似卯上的人是石頭，不過也許他腦子一根筋，沒有理解李靈戰術意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李靈不是那種特喜歡逞英雄裝逼的人，這種情況下他要還不讓球隊把球多交給兩個邊路，他就是腦袋燒包了。於是他在場下再次做出讓球隊將球分給兩邊的指示。 如果球不在石頭腳下，基本上大家都在執行教練得戰術。陳濤會把球傳給兩個邊前衛，甚至自己帶球上前嘗試遠射。 連續三腳都威脅到了三中的球門，其中兩腳擦著門柱飛出，一腳迫使門將做出了凌空撲救。而這三腳都不是藏劍射出來的。 三中的球員頂不住了，有人想要分兵去防守其他人，卻被在場邊的教練吼了回來。 李靈坐在教練席上，蹺起二郎腿。得意的就差哼起小曲了。然後陳濤再次後場起球，找的落點就是前場的燈塔——石頭。 練了小半年，石頭其他什麼沒學會，就是這一手跳起來然後頭球擺渡的功夫練得最熟練。而且他每次擺渡的對象都必定只有一個人——藏劍。 這是李靈的安排，但他沒想過石頭那死板的腦筋竟然可以這麼嚴格的遵守下來了，不管什麼場合。 石頭跳在空中，明顯比其他後衛高出半個頭。他看到了在人群中的藏劍。如果他經驗豐富，他知道這種時候肯定不是傳球給藏劍的好時候，可惜他只是一個菜鳥，他只知道按照教練以前說過的執行，一絲不苟，貫徹到底。 於是足球被他頂向了藏劍。 *** 教練席上兩個人同時挺直了腰板。李靈張嘴就罵:「白癡啊!有你這麼……」 三中主教練卻是興奮的低吼了一聲。他看出來了，藏劍是二前鋒，需要中鋒給他做球，只要掐斷這兩者之間的聯繫，藏劍的威脅要減少很多。 在石頭和藏劍之前最起碼隔了三個人。這球要是還能傳到藏劍腳下，我就把足球吃下去。三中的主教練在心裡惡狠狠地發誓。 怎麼看這也是一次毫無機會的進攻，唯一的結果就是讓對方斷球打反擊。 但是有人不這麼認為，和三中卯上的藏劍就是這個人。趁著身邊的人暫時把注意力放在足球身上的時候，他突然加速，從人群中一躍而出!然後在後衛們驚詫的目光下用胸把足球向前一舔，接著不等皮球落地，起腳抽射! 這一連串動作幾乎一氣呵成，幾乎是在瞬間完成的。他身邊的後衛們沒有反應過來，門將自然也沒有反應過來。大家眼睜睜看著足球第三次飛進自己的球門。 「轟!」球場看台爆炸了。 此時此刻，距離比賽開始才過了十七分鐘，求知中學己經三球領先了！ 這一次，就連李靈都抓狂了。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嘴裡不停喃喃自語:「這……怎麼可能?太不可思議了!太神奇了!太厲害了!太……太有才了!」 他真的看到了一個怪物。打進第一個進球的時候，藏劍身邊嚴格來說是一個人都沒有的。第二個進球，他身邊有四個人。這第三個進球，在他身邊包圍他的足足有六個人!一場比賽只允許同時上十一個人，李靈卻相信如規則修改一下，對方主教練肯定會派上全部二 十五人防守一個藏劍! 他就是看準了對方這種心理才讓球隊改變戰術的，沒想到石頭和藏劍卻依然嚴格執行他賽前所做出的戰術要求，完全不知根據場上形式進行變通。是他們腦子死板，還是說他們藝高人膽大？ 這樣情況下都還能破門得分，不是怪物是什麼?! 看台上有關藏劍的聲音都己經喊瘋了，掌聲，口哨聲，歡呼聲，尖叫聲經久不息。 看著在進球後伸出三個手指頭的藏劍，李靈突然笑了起來。 我明白了! 幹的漂亮，藏劍!他們想要遏制你，結果現在發現無論派多少人都防不住。好了，現在 比賽進入求知時間……也是你的時間! 盡情表演吧!閻飛宇一場比賽獨進四球，莫野風一場比賽獨進五球，讓我看看你比他們 還要多出色！ *** 十分鐘後，藏劍在禁區裡面接到了右邊前衛林夕的傳球，直接半凌空抽射，足球應聲入 門將毫無辦法，後衛們更是目瞪口呆。 上半場結束前最後一分鐘，藏劍又獲得機會。這次是陳濤的只傳，他接球之後轉身帶球， 靠速度強行突破之後在大禁區線上起腳射門，足球貼著草皮滾入了球門遠角。讓門將倍感 恥辱的是，這個球還穿了他的檔。 中場休息的時候，李靈似乎己經忘記自己還在場邊痛罵石頭的事情了，轉而把這個腦袋 都像石頭的石頭狠狠誇了一番，並且要求他下半場還這麼踢，只把足球傳給藏劍，其他什麼 都不要管。對於藏劍，李靈差點就拿追星族的口氣對他說話了。其他時間，他沒有對全隊進 行過任何一次戰術佈置，還有什麼好佈置得呢?藏劍今天的狀態傻子都看的出來好的爆，那 是「神擋殺神，佛阻殺佛」啊。只要大家把球送到藏劍腳下，然後停下來看他表演如何射門 就是了。 *** 下半場易邊再戰，開場僅僅五分鐘不到，藏劍又入幾球。這是他本場比賽個人的第六個 進球，也是求知的第六個進球。 從這個進球開始，看台上剛剛消停了十五分鐘的歡呼聲就沒有再停下來過。三中的主教 練瘋了一樣在場邊嘶吼咆哮:「別讓他射門!犯規!給我犯規!」 但沒用，就算三中的人想要犯規都沒有那個機會。 十二分鐘後，藏劍打進了他個人第七個進球。 這次李靈也瘋了』他在場邊跑來跑去，嘴裡尖嘯著，活像印第安土著人。 所有人都為之瘋狂.唯有兩個人例外。 身邊的替補球員都在互相擁抱慶祝，晉靜卻愣愣的站在原地。她注意到藏劍在進球之後 豎起的手指數目:從「一」到「七」。她記憶力不差，所以還清晰的記得那天晚上她和布挺 的對話。 ....... 「怎麼才算不平常?怎麼才算?一個五球是吧?一個四球是吧?阿劍進『五加四，球就 行了嘛!」 「一場比賽進九個球，職業球員來了都必能做到吧?」 「怎麼做不到?阿劍現在就是職業級的球員!」 ....... 她相信阿布說出「五加四」這句話的時候，肯定是沒有經過大腦深思熟慮，只是隨口說 說而己，也許第二天連他自己都忘記了。沒想到阿劍真的把它記在了心裡! 五加四等於九。現在阿劍進了七個球，還有兩個……真的要成為現實嗎? 另外一個在發呆的人是站在門前的布挺.這場比賽由於阿劍發威，他清閒的可以睡覺了 。現在他的神經卻高度緊張起來。 他還記得自己那天晚上開玩笑說的話，他只是在故意氣晉靜.。沒想到藏劍卻當了真，還 要把它變成現實! 別……別開玩笑了!阿劍,九個球啊,那可是九打九個球啊!你不動聲色就進了七個， 你還要不要別人活了?!喂……阿劍,你來真的嗎?你是認真的嗎? 藏劍聽不到，卻在用實際行動回答著布挺的疑問 被灌了七個球的三中球員已經放棄了,儘管他們的主教練還像瘋狗般在場邊狂吠。藏劍 卻沒有絲毫要放過他們的意思。 九分鐘之後，他打進了個人這場比賽的第八個進球! 李靈樂不可支。他現在真希望七中和華西中學兩隊在看台上看這場比賽，真想知道他們 兩隊此時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什麼閻飛宇，什麼莫野風!在我們藏劍面前都不值一提!星辰安敢與日月爭輝?要你們 好看! 當比賽還剩四分鐘結束的時候，藏劍在全場觀眾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中打進了個人本場 比賽最後一個進球，第九個進球。 當他向場邊的晉靜豎起九根手指頭的時候，晉靜卻呆呆看著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 該用什麼表情才合適了。好在隊友們很快就把藏劍淹沒，才沒有讓這種尷尬成為現實。 所有人都撲上去慶祝第九個球，布挺卻靠在門柱上，和晉靜一樣，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 瘋狂的藏劍。而且他從這九個球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對於他來說也許是……危險的 味道。 *** 場上場下都陷入了瘋狂，看台上還有兩個中年男人保持冷靜——也許表面上看起來是如 此。 楊劍卿站在看台的最上面一層，周圍到處都是瘋狂的球迷。他哼了一聲:「三中太可憐 了。不過我很慶幸我親自來看了這場比賽，而不是讓手下的人來拍錄像。」 在他旁邊一個禿頂男子點頭道:沒錯.他已經不屬於高中足球了，繼續在這裡踢下去 毫無益處。職業足球才是適合他的舞台!」 楊劍卿看看魏士，魏士也看看楊劍卿。 「這是第一次我同意你的話。」 「那正是我想說的。」 兩人的眼神在空氣中相撞，迸發出幾絲電火花。 「他是我的！」他們異口同聲道。 122 防守的重要性 這場比賽最終的結果就是9 : O 。主隊求知中學以令人吃驚的比分拿下了去年的亞軍，兩隊實力身份的差距和這個結果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時候聽到這個消息的華西中學主教練和七中主教練都不敢相信，以為報消息的人說錯了。 當他們確認這個比分屬實，而且都是一個人打進的之後，異口同聲罵了一句: 「真他媽的！」 他們本以為自己球隊的7 ：0已經讓人驚訝了。比賽結束之後，華西主教練劉浪還給一場比賽獨進五球的莫野風開玩笑說今年的最佳射手非他莫屬。 好嘛，現在才半個星期，這單場進球最多的紀錄就被打破了，臧劍一個人進了九個球！ 他還是不是人呀！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啦！ *** 比賽結束之後，所有記者媒體向臧劍蜂擁而去。李靈忠實履行了他對張維的承諾，在眾人面前擺出一副醜臉，拒絕了所有的採訪請求，甚至粗魯的將臧劍趕進了休息室，並且小聲告訴他等會兒會安排他和張維的專訪。 一邊是媒體們怨聲載道，一邊是張維偷笑不己。 她讓李靈把獨家報道權給她，卻沒想到一上來就趕上這等好事。臧劍在代表本是高中足球最高水平的「市長杯」裡面單場比賽獨進九球，破了歷史單場比賽最多進球紀錄。這本身就是很有轟動性的大新聞，其他媒體只能報道一下比賽的情況。慾求不滿的讀者們肯定期待看到當事人現身說法。這個時候，她在拿出這篇專訪… … 可以想像得到，報紙的銷量肯定又會創造一個新高。本來大家都很關注城劍，如今又破了紀錄，火上加火啊。 張維想的不錯。臧劍的專訪整整佔用了半個版面，另外半個版面全是專訪中拍的臧劍近照，而且還是彩色照片哦。這樣的安排果然大受讀者歡迎。 那天他們的晚報賣瘋了，甚至還有很多少女讀者打電話來報社問還有沒有庫存的… … 張維爸爸的臉笑得燦爛如花，報社裡面的人也都不敢小瞧這個女人了。在全市所有媒體都沒有讓臧劍開口說一個字的背景下，她竟然能夠拿到兩千多字的專訪，著實了得。 *** 這場比賽之後，狂熱的粉絲們在網上成立了一個自發性質的臧劍主題網站論壇，他們稱呼自己為「劍粉」，網站的名字也有「劍」字：華山亮劍。網站L OGO 就是一個藝術化的「劍，，字． 還有更熱心的粉絲在那天看比賽的時候帶去了DV ，於是論壇上就出現了臧劍那九個球的視頻集錦，短短一個晚上下載量突破了兩萬。 網站的創辦人更是在網上發佈公告，己經聯繫製作印有網站LOGO 的丁恤，誰要買的網上報名，留下詳細地址，到時候有求知的比賽，大家能去看得都要穿上這種衣服，方便會員互相辨別身份和集中起來給偶像助威。 粉絲的力量是無窮的，他們可以把一個李玉春捧成全國知名的演藝明星，同樣也可以把臧劍捧成在網絡上頗具知名度的明星。 布挺這個經常在網上晃悠的人很快知道了有這麼一個論壇的存在，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臧劍。臧劍對於能有這麼多人喜歡他也很高興，於是布挺在論壇上註冊了一個「臧劍」的ID，用臧劍的名義發表了一封感謝信。這下子網站炸鍋了，那篇帖子被版主置頂，跟貼成了整個論壇人氣最旺的樓。 臧劍其實對於這些東西不是很在意，他只是被布挺叫來看了看熱鬧，就又去練球了。反倒是布挺他坐在電腦前很開心的刷新網頁，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留言。 *** 對於李靈來說，這場比賽的勝利是人氣和成績的雙豐收。他證明了如果去年不棄權，拿到第二名的肯定會是求知，自己的球隊在今年也被大家公認是最黑的黑馬。 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優。 輸了球的三中很慘，據說比賽第二天那個在三中干了四年的教練就被辭退了，學校臨時抓了一個體育老師來做代理教練。但這己經無法挽回他們成為所有人笑柄的現實了。 另外對這個結果感到擔優的是七中的主教練毛叔磊和華西中學的主教練劉浪。今年他們的目標都是冠軍，一個是要奪回，一個要衛冕。沒想到求知崛起的如此之快，讓他們事先都沒有想到。臧劍又比去年他們所見的時候要厲害了很多，整支球隊的實力也上了一個台階，並不像外面傳言的只靠一個臧劍。如果沒有其他球員的傳球扯動，臧劍能接到那麼多球嗎？ 教練不能用球迷和媒體的外行眼光去看一個對手，他們必須審慎。毛叔磊打了一個電話去五星俱樂部和全冠俱樂部，打著「關心老朋友」的旗號旁敲側擊的問他們和臧劍簽約的事情進展如何。 兩個主教練得回答讓他大失所望。他們竟然要看完市長杯再說籤約的事情。看完市長杯… … 黃花菜都涼了！ 照求知現在的勢頭，他們今年很有可能打進四強。 他知道這是誰搞得鬼。估計李靈正是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才作出這種對策的。 好小子，我們的戰鬥從場上打到了場下！既然你無論在哪方面都要阻撓我，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你最好祈禱不要提前碰到我們，否則我毛叔磊一定會給你好看！從來沒有一支球隊可以連續兩次擊敗七中！ 當然，最棒的結果就是自己在決賽中等著，而求知卻被華西在半路幹掉。耿品不是號稱全市高中最強門將嗎？讓他去對付這個「全市高中最強前鋒」剛好嘛。 毛叔磊在為臧劍的能力而抓狂，劉浪也沒閒著。 其實大家都知道臧劍的能力，卻沒想過會強大到這個地步。一個人能在和亞軍的比賽中獨進九球，讓所有人啞口無言。 看了這場比賽錄像的耿品更是很明確的告訴教練，這樣的臧劍，他防不住。這是兩人私下的談話，如果公開講，估計球隊的信心都會動搖。耿品是華西的隊長，也是華西的核心支柱，只要他在場上，就能給隊友們帶來無窮的信心和鬥志。如果讓隊員們聽到自己的隊長在面對臧劍的時候都沒有把握取勝，那這比賽幾乎不用打了。 「我們最好的結果就是不要和求知碰面，讓七中在比賽中千掉他們，最好拼得兩敗俱傷，然後我們坐收漁翁之利。」劉浪這話也不能讓其他隊員們聽到，，否則又是一輪信心衝擊。「當然，如果真的讓我們遇上了……那麼就雙方的攻擊力吧。」 耿頡笑了：「拼攻擊力，教練你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諷刺。我還記得我剛進校隊的時候，你成天對我們宣揚防守的重要性呢。」 劉浪咳嗽一聲：「此一時彼一時嘛，那個時候我們除了你什麼都沒有。今年我們也有不錯的進攻球員了，戰術方面偶爾也要靈活一些。好了好了，去訓練吧。你在我這裡呆得時間太長，他們又要懷疑是不是我遇到了什麼難題。」 如果把前鋒比作一種威力巨大的武器，估計威劍己經成為核武器級別了。不單單是因為他一場比賽能打進九球的恐怖能力，還在於他的威懾力。就好像那些超級大國的核威懾一樣，求知中學在剩下兩場小組賽中幾乎沒有遇到多大的抵抗，兩所學校在知道他們的對手是臧劍之後，未戰先怯三分。 那兩場比賽藏劍基本沒怎麼發力（李靈的忠告，說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求知就輕取對手，就連石頭都打進了一個頭球。進球後的他很激動，完全不像平時沉默寡言的樣子，以至於把旁邊的人都嚇了一跳，以為他受不了刺激，發瘋了呢。 他使勁蹦跳，還拚命嘶吼，攔都攔不住。羅威本來想上去將他拉在地上壓上去慶祝進球的，石頭卻像一匹脫韁野馬，三蹦兩跳的將強壯的羅威甩在一邊，繼續他的發瘋式慶祝。 李靈在場下看得哈哈大笑：「丫太搖滾明星了！" 就連石頭這樣的人都能進球了，比賽輕鬆的可以想像。 兩場比賽求知都毫無懸念的拿下，在大家歡慶三戰全勝，不敗出線的時候，求知最鬱悶的人有三個。全都是後防線上的：布挺、羅威、趙海巖。 這三場比賽早就了進攻球員的風光，他們好像圍繞在威劍這月亮周圍的星星一樣，每個人都有閃光的機會。而後防線則是漆黑的天幕，他們一直就在那裡，沒人在意過。 布挺的鬱悶是三個人中最輕微的一個，因為出風頭的是他名義上的弟弟一一實際上他現在也把減劍當作自己真正的弟弟了一一威劍。都是一家人，誰出風頭都一樣。不爽的是羅威和趙海巖。在市長杯前確立了自己的主力地位，他們本想藉著三場小組賽大出風頭，讓所有人都記住自己的時候，卻沒想到對手懦弱的根本不敢進攻，三場比賽他們都在後面無所事事，只能眼睜睜看著連石頭這樣笨的人都能進球。 現在他們很憤怒，為什麼當初要聽那個教練得話，當什麼後腰中後衛？! 羅威憤怒在於，當後腰也就罷了，為什麼同為後腰，陳濤就能上去參與進攻，還收穫了一個進球，而自己就只能在他身後給他擦屁股，髒活累活都要自己來幹。從左邊跑到右邊，從前面跑到後面，變向跑，變速跑，往返跑… … 羅威覺得自己這個踢球的和以前做的也沒什麼區別，都是不停的跑，搞田徑呢。 就連李靈在場邊對他的指示都是：「跑上去！跑回來！跑過去！這邊，那邊，前面，後面！別停下來，跑跑跑！" 這樣的話他聽了兩場比賽，感覺自己都要瘋了。他是來踢球，建功立業的，揚名立萬，吸引心上人的，不是來當跑步機的。這樣下去，王薇的注意力都在減劍身上，他憑什麼和減劍搶風頭？踢烏龍球嗎？ 越想越生氣的羅威決定去找李靈討說法。 結果他在體育辦公室門口碰到了一樣怒氣沖沖的趙海巖。 *** 趙海巖也很不爽，不過他和羅威的原因不一樣。 他踢球不是為了和誰搶女朋友，也不是為了在媒體面前保持高出鏡率，他踢球只是因為能夠做主力球員，能夠有存在感，能夠有貢獻感。感覺自己對於球隊來說是很重要的，是有很大價值的。這才是他踢球的目的，換句話來說就是他需要感覺到自己是球隊的核心球員，不可或缺。 可是在這三場小組賽中他完全沒有這樣的感覺，反而覺得自己很想邊緣人物，每場比賽都站在後面看別人表演，自己卻無所事事。這樣的人在球隊還有什麼存在感？還談什麼貢獻度？ 他不喜歡被人無視的感覺，當初憑他的技術要加入籃球隊沒問題，問題在於籃球隊的教練看他身高太矮，只讓他做替補，他不喜歡當替補，不喜歡做冷板凳的感覺，才毅然放棄籃球。如今加入足球隊，主力倒是沒錯，每場比賽都首發出場，打滿全部八十分鐘。結果呢？他還是在坐板凳，只是把板凳從場下搬到了場上。 這樣沒有得到重視的感覺讓他極端不滿，於是他決定去找主教練老師要個說法。 當然，一樣的，他在李靈辦公室門口遇到了滿臉不爽的羅威。 同是後防線上的人，他們兩個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互相點頭致意，然後敲開了李靈的門。 *** 李靈看著自己面前這兩個人，他們刻意做出「談判」的姿態，反而顯得幼稚。 他很想笑。 「你們．. . . ．一個個來吧。羅威你問我為什麼讓你打後腰而不是前鋒，趙海巖你覺得自己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和主力身份地位不符。我說的對不對？" 兩人用力點點頭。 李靈看看羅威，又看看趙海巖。這兩人情況不同，不能放在一起講。「你們兩個問題不 一樣，我就分開回答你們好了。首先是羅威，你埋怨風頭全讓減劍搶走了… … 你喜歡王薇對不對？" 李靈這話前後轉折太大了，以至於羅威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才回過神的，然後第一個反應就是否認，而且表情異常羞澀。如果讓王薇看到此時的羅威，恐怕要被嚇一跳。 旁邊的趙海巖表現的倒很冷靜，他只是膘了一眼羅威，沒有對這個事情表示驚訝。 李靈嘿嘿的笑：「別否認了，老子比你多吃了多少年飯，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再說，咱們學校喜歡她的人不少，也不多你一個。你不希望威劍搶走你風頭，是不希望他搶走你的心上人吧？" 聽到這話的羅威彷彿洩氣的皮球，沒言語了。 「嗯，不說話就是默認。其實你的問題相當簡單。只是因為你對足球瞭解太少，以為只有前鋒才能出名出風頭，實際上不是這樣的。但凡懂球的人都不會這麼想… … 我提醒你哦，王薇可是一個很懂足球的鐵桿球迷。」 這話委婉的提醒羅威就算不是前鋒，一樣可以引起王薇的關注。羅威不是傻瓜，弦外之音當然聽得出來。他很高興的反問一句：「真的？！」將他的思想暴露無遺。 李靈很無辜的攤攤手：我有騙你的必要嗎？我又不和你搶女朋友。」 戀愛中的人往往以為全世界只有兩種人：自己人和情敵。羅威現在就是如此。 「首先你要知道，王薇很懂球，所以她不會將目光都放在減劍一個人身上的，場上任何一個我們球隊的隊員，只要表現好都能引起她的注意。」李靈一想起每場比賽自己後面看台上王薇瘋狂的「減劍！減劍」喊聲，他心裡就對羅威滿懷愧疚。「她知道足球不是一兩個人就能決定一切的運動。每個位置都有它們存在的道理，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雖然進球的多是前鋒沒錯，但是沒有後腰你在後面為他防守，為他傳球，他臧劍能有機會射門嗎？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當後腰嗎？」 「因為你很棒！很出色！李靈個提高了音調，後腰這個位置有多重要你知道嗎？一個男人不能沒有腰，了球。一支球隊同樣也不能沒有腰。沒有腰的男人挺不起來，沒有腰的球隊贏不了球，我這麼說，你知道你自己的位置有多重要了吧？」 羅威哦了一聲：「知道，就是男人的腎嘛。」 李靈咳嗽一下：「你這麼說也不錯。男人要是腎虧是很嚴重的，球隊腎虧一樣嚴重。讓我給你列舉一下後腰這個位置的其他稱呼：肺、發動機、指揮塔、心臟、大腦、司令官、屏障… … 」反正羅威對足球知之甚少，李靈就可勁忽悠，把所有讚美之詞都安在「後腰」這個位置上，不怕被羅威指出問題來。「你從這些代稱中也能看出後腰的重要性了吧？" 羅威點點頭。 「球隊進攻的主要發起點是後腰；球隊的第一道防線是後腰。足球就是進攻和防守這兩種玩意兒，你後腰兩個都佔了，你瞧多厲害。另外，那些前鋒們為什麼可以在前線風光？還不是因為有你後腰為他做後盾… … 」 「可我不想做後盾。」 「你聽我說完嘛… … 前鋒這個位置在有些時候我們可以放棄，不設前鋒的打法世界足壇也很常見的。但是我還沒有聽說哪個教練敢不設後腰的，所以減劍的風光正是來自於你的精彩發揮。媒體和球迷不重視你很正常，因為他們都不懂球，只會瞎咋呼。但是王薇懂啊！你要知道，你希望表現給什麼人看，是那些什麼都不懂還喜歡跟著別人瞎起哄的小白們呢，還是真正懂球專業的王薇？" 這個還需要選擇嗎？羅威當然知道他應該討好誰。 「沒錯，就是這樣。如果你一心只想衝到前面去和減劍比進球… … 我不是說你比不過他，你們都是天才。但就算你一場比賽能進十個，比威劍還多，你就能得到王薇的青睞了嗎？不！王薇是很懂球的，她會有專業眼光來分析每場比賽，當你擅離職守，跑上去只為那虛無的風光和名利時，她會很失望。因為她覺得你不是一個好後腰，不合格。不合格你懂嗎？你希望自己在她心裡留下這樣的印象？" 羅威拚命搖搖頭。李靈心中歎口氣：戀愛中的人真白癡！不管男女。 「所以，明確你的目標。你究竟是想成為一個那些小白眼中的英雄，還是王薇心目中的英雄？只要你想通了這一點，你就會明白我的苦心。」說完，李靈不再廢話，把他請出了辦公室，這還有一個人需要他解決呢。 看著羅威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離去，趙海巖冷笑了一下。李靈知道自己的手段把戲都被這個一直沉默的小孩子看出來了，他卻不馗尬，反而厚著臉皮對他笑道。 「趙海巖』我說當初聽到你這名字覺得耳熟。」你是現在七中足球隊長趙海波的弟弟吧？」 聽到這話的趙海巖再也無法保持鎮靜，他吃驚的看了一眼李靈。似乎在問他：你怎麼知道？ 是的，趙海巖從來沒有對別人說起過自己有一個哥哥，而且是七中足球隊的隊長。李靈原來也不知道的，至少在他和張維合作之前他不知道。現在他不光知道兩人的關係，還知道這背後的故事。在這裡，他又要膜拜一下八卦女王張維的能力了。 李靈沒有回答趙海巖眼神中的疑問，他繼續說：「雖然是親兄弟，但在任何方面哥哥都比弟弟出色，長相、身高、學習成績、女孩子緣… … 當然，也包括運動天分。備受重視的哥哥和被人冷落的弟弟，為了證明自己並不比哥哥差，拚命考上了求知，卻還會被人認為是家裡掏高價『贊助』進來的。多俗套的故事啊。」 我想，你一開始打籃球，恐怕也是因為你哥哥選擇的是足球，你不想和他有什麼聯繫，你不願意別人說：『弟弟踢足球是因為受了哥哥的影響，或者『弟弟踢足球是因為崇拜哥哥，吧？" 趙海巖沒吭聲，但是臉色很不好看，李靈再次只當這是默認。 「至於你後來為什麼選擇足球，和今天為什麼來找我的原因，也不用我說了。你心裡比我清楚。我要說的是… … 三場小組賽我們的對手都太弱了，後防線幾乎沒有經受什麼考驗。」在這這個人談的時候，李靈也不得不收起嬉皮笑臉，他知道憑自己的玩笑是不能說服這個人的，所以他只能實話實說。「但這是對手造成的，不是我們自己的原因。你要知道我是很看重防守的，我們這半年來一直都在練防守。後防線的改造也是我最下功夫的地方。你和羅威就是這改造的關鍵所在，我怎麼可能不重視？競技足球的基礎就是防守，要想贏球必須搞好防守，我想這個道理你也懂。只是沒到你們發揮的時候而己，進入淘汰賽，對手的水平呈幾何級上升，到時候只怕你們忙不過來呢。」 「知道為什麼我當初選你做後衛？要知道我只是在籃球場邊看了一場你和布挺他們的比賽，就下了這個決定，而且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讓你做替補。你知道我看上了你什麼？身體素質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我覺得你比任何人都適合做後衛。你的求生慾望很強，作為一個後衛來說，這很重要。前鋒可以放棄比賽，唯有後衛們不能放棄。放棄進攻，我們還有防守，放棄防守的話… … 我們一無所有。」 當趙海巖離開李靈辦公室的時候，他腦子裡面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之前那麼多說教，而是最後一句話：「趙海巖，其實你不覺得你天生就是一個核心後衛的料嗎？海巖，海巖，這名字很好啊。屹立在大海中的岩石，不管風浪再大，都不後退，堅若磐石！" 堅若磐石麼？他用力接緊了拳頭。 123 抽籤 解決了羅威和趙海巖這兩個人，李靈可以說對內己經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他現在可以全神貫注的準備對付淘汰賽的對手。對於他來說，進入淘汰賽的「市長杯」才是真正的「市長杯」。對手變強了，對手不可預知，充滿了挑戰和刺激。 他甚至喜歡那種現場抽籤的氣氛，大家都在期待，又同時都在祈禱。去年去參加抽籤儀式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現在還很得意自己當初面對毛叔磊的表現。如今又到了抽籤的日子，上午張維就給他打電話，問他去不去抽籤。 「廢話，我是求知的主教練，你說我去不去？」這個問題問的實在白癡，難怪李靈沒給張維好臉色。 張維卻不生氣，她在電話那頭笑嘻嘻道: 「你去就好。正好我也要去做報道，我們一起。中午我去你們學校找你，下午我們一起去。記得我去找你的時候我肯定沒有吃飯。」 說完這話，她把電話掛了。李靈拿著手機發了半天呆才反應過來他要請某人吃飯。 那邊放下電話的張唯有些得意，她沒有給李靈任何思考的時間，就把這事決定下來了。被她成為閃擊戰的戰術實施成功。哼哼，以前都是老娘請你吃飯，今天怎麼著你也要請老娘吃頓飯！ 為此她專門提前回到家中，收拾打扮了一番，然後坐著出租車直奔城西北的求知中學。 李靈倒真的在學校門口等著她。看到一個妖艷的女子從出租車上下來，他的眼睛頓時一花，好像直視陽光一般，條件反射的偏開了頭。 然後那個渾身上下都是花枝的女人扭著屁股就過來了。李靈突然覺得他不應該在校門口這種人流量極大的地方等張維，太失敗了！入看本丙鈕現在正好是中午放學時間，不少放學回家的學生都從校門口走，幾乎每個人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都會投來疑惑好笑的目光? 偏偏張維這個女人還很沒有自覺，很得意的問他：「你覺得我今天穿的怎麼樣？" 李靈陰著臉說：「同志，現在是上班時間，你穿的這麼燈紅酒綠的做什麼？" 「討慶。」張維「嬌咳」一聲，學著港台調子說話，李靈卻打了個擺子。「你怎麼說話和我爸爸一個腔調？" 「咳咳，這位女同志，你可以用正常一點的語氣說話嗎？」李靈毫不客氣。 張維撇撇嘴，終於不再故意嗲著說話了：我來的路上看到一家… … 」 「你這人可真沒趣滬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她話還沒說完，李靈轉身就向學校裡面走去。「好，我們去吃飯。」 五分鐘後，張維坐在教師食堂裡面很憤怒的質問李靈：「這就是你請我吃的飯？」 她用勺子指著餐盤裡的飯菜。「我可是每頓都最少請你一百塊錢以上，你就請我吃五塊錢的食堂？」 李靈不理會張維的憤怒，他埋頭吃飯，偶爾回答一句：「同志，吃公家你當然不心疼，我可不是公家。」 「嘖！」張維無奈的舉起勺子，吃了第一口就發表對食堂大廚的問候：「這做的什麼，半生不熟的！" 「有嗎？我覺得還好啊。另外，同志，你離開大學多久了？在我看來我們求知的食堂要比大學的好多了。」 「畢業四年… … 不許叫我『同志』！你這個生活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人！」 張維揮舞著手中的勺子。 李靈嘿嘿笑了起來：「那我叫你什麼？記者，還是小姐？」他故意把「記」這個字念的很重。 張維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不許叫小姐！嗯，不過似乎叫女士又顯得太老了… … 你就叫我名字好了，張維。」 「張維… … 你有小名嗎？我總覺得直呼其名不禮貌…… 啊，維，維維豆奶。有了，我以後就叫你『豆奶』好了。」 你倒挺會給人取外號的……不過『豆奶』這名字很不錯，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豆奶？」張維沒生氣，反而歪著頭好奇 李靈突然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變得古怪起來。他和這個女人之間不應該這麼融洽的。見面就吵架，互相給臉色看才是正常的…… 於是他咳嗽一聲：「我們下午什麼時候出發？" 張維看看表：「時間還有很長，我們不著急。你不介意吃飯後帶我到處走走嗎？" 李靈越發覺得他們兩個像在約會了，這是不對的，不應該發生的… … 但他還是聽到自己回答說：「好的。」 興興興 下午張維和李靈來到市足協的時候己經略微遲到了，誰讓兩人一邊閒逛，一邊打嘴仗竟然忘了時間呢？匆匆趕到市足協他們就分開了教練們可以進入抽籤現場，記者們則只能在場外等候。 李靈在門口和張維告別，他再次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暖昧，幸好當他轉身看到毛叔磊的時候，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他明白自己此行是來做什麼的。 聽到門響，會議室內的其他教練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門口，本來市足協秘書長正在講話，李靈進來搶了他全部風頭。很多教練看了李靈一眼，就把目光轉了回去，這其中包括毛叔磊。也有人一直把目光停在他身上，臉上還帶著頗有深意的微笑，比如華西中學的教練劉浪。 發現秘書長也停下講話，看著他。李靈連忙撓頭道歉：「不好意思，路上堵車。」 秘書長點點頭，低頭看講話稿去了。李靈也正好得到機會找座位。他掃了一眼會場，幾乎都坐滿了，只好就近隨便找個空位坐下去。 屁股剛剛落座，旁邊的人就伸出了胖乎乎的手掌。「你好，我是劉浪。」 李靈這才發現他隨便找的位置，竟然旁邊就是華西中學的主教練劉浪。 真巧。他有些馗尬，畢竟旁邊的人是他的假想敵之一。他伸出手乾笑道：「你好，我是李靈。」 秘書長繼續在上面講他的那些人盡皆知廢話，李靈則埋著頭和劉浪聊天．作為對手，他們一直只能神交，如今面對面交流的機會還是第一次? 劉浪一上來就誇了李靈的得意愛將臧劍，豎起大拇指，津津樂道那個9 : O 。李靈很高興，也誇了他們的莫野風。反正大家互相吹捧，說好話又不需要花錢。 吹捧的說完，稍微也要進入一下正題：抽籤配對。 「我覺得這個抽籤很像愛情配對。足協就是婚姻介紹所，負責抽籤的秘書長大人就是月老紅娘，我們… … 就是那些忐忑不安等待著自己另一半的單身男女。」 劉浪被李靈這個比喻逗樂了，偏偏還不能笑出聲來，只能捂著嘴，憋的一張胖臉通紅。 李靈沒想到這個胖子人還挺有趣，這種水平的笑話他都能覺得如此好笑。自己反倒有些馗尬了，只能嘿嘿陪笑幾聲。 就在這個時候，秘書長結束了他冗長的講話，馬上要進入下一個程序--抽籤。 其他在台下昏昏欲睡的教練們這個時候才振奮起精神，盯著秘書長後面的投影大屏幕。 李靈和劉浪也不再說笑，盯著大屏幕上逐漸打出來的十六支進入淘汰賽階段的球隊表情慢慢變得嚴肅認真起來。 這可是關係到他們各自飯碗的東西，能不認真嗎？ 幾年前的市長杯抽籤儀式全是人工操作，手動抽籤。如今這種工作全交給電腦去做了，效率提高了無數倍。因此，這個抽籤儀式真正的內容之需要十分鐘不到，前面和後面的廢話倒佔了不少時間。 全部十六所學校的名字顯示出來之後，在上面出現了一個空著位置的對陣圖，分上下半區。電腦自動抽籤要開始了，十六個對陣席虛位以待。 所有人都把腰板挺直了，充滿期待的看著屏幕。大約很多人心裡都在想：千萬別讓我的球隊在第一輪就碰上七中、華西和求知吧。 十六所學校的名字開始在屏幕下方旋轉。越來越快，同時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誰是誰出來，在這種高速且混亂的轉動中，不時有學校名字從裡面飛出來，然後隨機分配到上面空位中。 第一個被甩出來的竟然就是七中，教練們發出了一陣低聲的議論，但很快就安靜下去。 七中被放到了下半區，靜靜的看著下面混亂的局面，等待著自己的對手。 很快，其他球隊也分別來到了屬於它們的位置。大家最關注的華西中學和求知還沒有出 現。 一道影子飛了上去，等它停下來在上半區某處的時候，大家看清楚了是衛冕冠軍華西中學。而他們的對手則是樹德中學。 台下不少人長出一口氣，也有人幸災樂禍，有人代替他們做替死鬼，當然高興了。 樹德中學的主教練顯得很失望，他們學校今年想衝擊一下八強的，看來又沒戲了。 李靈膘了眼旁邊的劉胖子，發現他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是盯著大屏幕出神，完全無法從外表看出這個人心裡在想什麼。 就在他瓢向劉浪的時候，「叮」的一聲，又有一支球隊的命運被決定。這次出現在上面的球隊是一一求知中學，他們的對手是實驗中學。 李靈看了一眼這個對陣，實驗中學不是弱隊，八強的常客，偶爾還能進進四強。沒想到第一場比賽就碰上這個硬骨頭… … 他順著對陣的線向上看，看到的卻讓他出了一身汗。 根據大賽的對陣形勢。如果求知中學戰勝實驗中學，那麼他們在四分之一決賽中碰到的對手很有可能就是一一衛冕冠軍！ 會議室裡響起一陣更大的笑聲，這是幸災樂禍的笑聲，他們都知道這兩支球隊之間必有一場火拚，那麼不管誰贏，對於上半區半決賽的另外一支球隊來說都是好事。 這個結果讓李靈很無奈，去年第一輪他們就碰上了七中，今年則很有可能在第二輪遇到華西中學。 為什麼自己的球隊碰上的全是強隊？看看別人的晉級路線，尤其是下半區七中的晉級路線，一路上幾乎不大可能碰到強隊，以他們的實力來說，己經算是一條腿邁進了決賽的大門。他嫉妒的咬牙切齒。 旁邊喀吧一聲，李靈扭過頭去正好看到胖子的笑臉：「李教練，看來我們之間也許會有一場艱苦的比賽喲。」 李靈尷尬的笑笑：「我的說，劉教練，還請你們手下留情啊。」 「哪裡哪裡，哈！" 兩人顯然都沒有什麼心情聊天，胡亂說笑幾句，馬上又陷入了沉默。直到抽籤儀式結束，他們才各懷心事的握手告別。 毛叔磊恐怕今天是這屋子裡面最高興的人了，他球隊所在的下半區只有他一支強隊，其他強隊都跑到上半區了，光是去年的四強就佔了三個，還有一個在小組賽就讓求知淘汰出局了。還不算往年的傳統強隊，上半區簡直就是死亡大區。就連華西中學這樣的球隊恐怕都沒有絕對把握從層層阻撓中突破。 今年是「市長杯」成立的第二十屆，能夠在如此具有紀念意義的一屆比賽中完成七中的十冠偉業，毛叔磊現在由衷感到自己當初毅然娜下尋湘而來七中，是多麼睿智的選擇。良禽擇木而棲嘛? 八路中文 去年的失敗只是一個小意外，今年冠軍肯定屬於七中。 鹹魚翻身的毛叔磊本來打算到李靈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以解心頭惡氣，沒想到當他從秘書長的關照下脫身出來的時候，己經看不到李靈的影子了。 大家在陸陸續續從門口出去，華西的教練劉浪還坐在座位上，似乎在等其他人走完。他沒有找到李靈，只能在心裡聳聳肩：估計今年我們是沒有碰面的機會，否則真想看看你的表情啊，臭小子！ 找不到李靈的毛叔磊把炫耀的對象換成了劉浪，七中和華西中學的對決是這三年市長杯的「主旋律」，看到老對手倒霉毛叔磊也很高興。 他邁著八字步走上去，剛要開口卻讓劉浪搶白：「你好啊，毛教練。你們今年運氣不錯，說不定可以拿到最後的冠軍。不過我們就差多了，不多說了，哎，能不能進入半決賽都不好說……好了，不多說了我要走了，再見。」這段話他一口氣說下去，根本沒有給毛叔磊插嘴的時間，然後不等他反應過來，起身就走。 毛叔磊被晾在當場，似乎還能聽到從身邊經過的人的笑聲。他陰著臉，很不爽，自己被劉胖子耍了！ *** 張維沒有等足協的工作人員把對陣表整理出來，她看到李靈從會議室出來，直接迎了上去，她知道每個教練手中都會有一份對陣圖的，直接拿來複印一份就是。 「讓我看看，你們的對手是誰… … 」坐在回學校的出租車上，張維掏出對陣表。「… … 實驗中學，呀，去年的八強之一。你們有硬仗打咯。」她幸災樂禍的對旁邊的李靈笑笑。 接著她用手在紙上比劃，看假如求知贏了會碰上什麼對手。很快她的手停下來，用有些遲疑的聲音說：「怎麼回事？華西中學和樹德中學的勝者… … 這是什麼狗抽籤啊？！哪個狗日的抽得？" 李靈哼了一聲，「電腦這個狗日的抽得。」 張維沒話說了。 半晌，李靈開口問道：「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你覺得我們求知沒戲了嗎？」 張維覺得奇怪：「你怎麼會這麼問？我沒說過你們不行了的話吧？」 「那你沉默什麼？」 「我沉默是因為我沒話說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這人真奇怪！" 兩人在出租車中又吵上了。 當出租車停在求知中學大門口的時候，李靈從車上跳下來，還對裡面揮舞著拳頭：「我會向你們證明的，沒什麼對手是我們求知解決不了的！" 張維的聲音從車裡傳來：「好呀！證明給我看啊！你如果做不到，你就不是男人！" 「不要以為我在說笑，你現在就可以寫文章告訴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求知要讓他們失望了！" 「你別以為我不敢寫，只要你敢做，我就敢寫。」 「混蛋，把對陣表還給我！" 一枚紙團從車內飛了出來，落到李靈的腳下。隨後，出租車好像個生氣的女人，哼了一聲便絕塵而去。 李靈先是衝著出租車的背影揮了揮拳頭，然後才彎腰去撿紙團，重新展開，看著上面那些個名字，狠狠發誓： 我的球隊會把你們統統踩在腳下的！ 隨後，他突然想起「己忘了一件事。遂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還在生氣啊？是我不好… … 我不應該懷疑你的．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把實驗中學的資料發我E——Mall吧。你知道我郵箱撒… … 好了，別耍脾氣了，要不我請你吃飯？放心，肯定不請你吃學校食堂了，乖嘛… … 這才對嘛，謝謝了啊！」 掛了電話的李靈嘿嘿一笑：「不請你吃食堂，我請你吃盒飯！" *** 劉浪看著手中被掰成兩半的圓珠筆，苦笑了一下，將之扔進了垃圾桶。 他覺得指望實驗中學狙擊求知，太不現實了。看來回去又要找耿頡來商量對策了。沒想到「職業前鋒」和「職業門將」的對決真的變成了現實。 希望回去耿豁不會罵我「黑手」才好，不過… … 可能嗎？ 劉浪歎了口氣，邁步向華西中學的校門口走去。 124 淘汰賽第一輪 李靈把八分之一決賽的對手告訴了隊員們，本來以為這些人會大大驚歎一番，就像去年那批球員聽到他們的對手是七中的反應一樣。 結果讓他很失望，球員們似乎對此無動於衷。李靈覺得很沒有面子，連幾個小孩都嚇不住，於是他提高音量又重複了一遍：「實驗中學哦，去年八強之一哦！」 大家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訓練了。 布挺膘了眼可憐的李靈，決定拯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實驗中學很強嗎？" 有人搭話，李靈就高興了。八強之一，你說強不強？" 「那他們有七中強嗎？」布挺繼續問。 「廢話，肯定沒有七中強了！」 布挺聳肩攤手，很不屑的說：「既然沒有七中強，我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七中那麼厲害的球隊還不是被我們擊敗了？" 「呢，這個……」布挺說的也不錯，李靈一時啞口無言。「算了，繼續訓練吧。」 *** 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布挺他們碰到了王薇，於是大家湊在一桌吃飯，讓旁邊的不少男女生嫉妒不己。 在席間，減劍向王薇提出了心中的一個疑問，經過上個暑假的相處，兩人的關係看上去似乎更進一步了，畢竟減劍在王薇面前也不再永遠都是冰著著臉的樣子了。 減劍能夠主動問自己問題，王薇很高興。 「嗯，你們的對陣表我也看過了。實驗中學雖然是去年的八強，但是我覺得以你們現在的實力，要擊敗他們也不是什麼難事。阿劍那場比賽我看了，太完美了！」王薇不忘對威劍閃心心，「不過我覺得李靈老師擔心的不是第一輪比賽，而是第二輪吧。」 「第二輪？」布挺問。 王薇點點頭：「嗯。從對陣圖來看，如果你們順利進入四分之一決賽，最有可能碰上的對手就是去年的冠軍，華西中學。我想這才是李靈老師最擔心的對手。」 「去年的冠軍？」自從自己的球隊棄權之後，布挺就不再關心一切和市長杯的東西了，就連在他們學校舉行的決賽都沒有去看，自然也不知道誰是新科冠軍了。 「布挺，你從來都不關心你所參加的比賽嗎？」王薇對於布挺的無知都有些吃驚。晉靜在旁邊敲了敲布挺的頭。 「他除了訓練，平時都不怎麼接觸足球的，一點都不敬業！」 布挺捂著頭辯解：「我又不做職業球員，瞭解那麼多幹什麼？漫畫小說我還看不完呢！」 晉靜攤攤手：「嘖嘖，有你這樣自覺的隊長，真擔心今年咱們隊今年的命運。」 王薇看著兩個人的拌嘴，掩口輕笑。在她內心深處，她非常羨慕這兩個青梅竹馬的。能有一個從小到大的玩伴陪在身邊，無論何時都不會寂寞了吧。 她又轉眼看了看威劍，發現對方也在看著布挺和晉靜出神。 於是她輕聲咳嗽了一下。布挺和晉靜這才意識到不是在家裡，旁邊還有外人在，同時住了嘴。 王薇繼續說：「我看你們似乎對華西中學不是很瞭解，我稍微給你們介紹一下吧。」 「好啊，好啊。」布挺高興的拍拍手，結果又惹來晉靜一番白眼 「華西中學其實在之前都沒有什麼名氣，雖然年年參加市長杯，成績卻只是在小組賽和十六強之前徘徊。但是這一切在一個人到來之後發生了改變。」王薇挺有講話的技巧，一所學校的介紹讓她變成了講故事，大家都很感興趣的期待趣的期待她繼續說下去。 閻飛宇我想大家一定不陌生，而他在初中的時候還有一個好搭檔，那個人就是現在華西中學足球隊的主力門將兼隊的耿豁。」 這個名字大家都聽說過。「原來是他。」晉靜若有所思道 「嗯，沒錯，就是他。」王薇繼續說，「他和阿劍一樣，還在高中的時候就被職業球隊看重，不過他己經和全冠俱樂部簽了合同，高中讀完就要去俱樂部報道，正式成為一名職業球員。所以，阿劍，他和你一樣，是職業級水準的高中球員哦。」 威劍對於這話未置可否。 「其實你們在以前都見過他的，只是大概時間太久忘了。還記得去年元旦嗎？我們在肯德基碰到的兩個人？" 晉靜想起來了，在那個討厭的閻飛宇身邊，確實有一個沉默的大個子。 布挺則完全沒有印象了：「什麼時候遇到兩個人了？」 晉靜扇扇手，就好像趕走一隻蒼蠅：「我們無視他吧。你繼續。」 王薇笑笑，「華西中學在前兩年只是耿品一個人的球隊，他們的戰術和我們現在用的很像，就是防守反擊，因為他們有一個在高中鶴立雞群的門將，所以這套戰術幾乎無解。高一那年的的耿品沒有優秀隊友，他們在決賽中輸給了七中，但是今年的華西中學得到了各方面的加強，之前一直被人垢病的進攻也有了莫野風這個人，實力大增的情況，對於我們來說，確實非常難對付。防守他們有耿盆這種職業水準門將，進攻又有一個特點鮮明的莫野風…… 布挺突然插嘴道：「那個耿二再厲害能防的住阿劍嗎：能夠保證一球都不丟嗎？" 王薇稍微考慮一番搖搖頭：「我想是不能的，防守總要比進攻難……」 「那就好了嘛！」布挺充滿信心地說，「只要不讓那個什麼莫風進球我們就贏定了。 王薇有些吃驚的看著布挺，以為他在說笑。 晉靜又去敲布挺的頭：「大話不要說在前頭！」 「哼哼，這點自信都沒有的話，我們乾脆不要了，直接棄權吧！「 減劍支持布挺：「在下也同意哥哥的意見，並且在下不認為華西中學有多麼厲害。」 布挺和城劍一唱一和：「沒錯！比我們阿劍厲害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看著這哥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自信，王薇不知道該說什麼。威劍自信她相信，因為臧劍的水平已經超越了正個高中足球，但是布挺自信嘛……這個，實在不讓人放心呢。就算這一年多來，他在努力，可是也沒辦法和那些從小就練門將的人比吧？要是他真能封住莫野風的射門，那簡直就是奇跡了…… 實驗中學的主教練是一個四十五歲左右的男人，副金絲眼鏡，髮型一絲不苟，衣服整潔，身為一個足球教練，每天都堅持打領帶，襯衣最上面那顆扣子永遠都是扣上的。給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這人文質彬彬，一定是白領，實際上他知識個收入一般的足球教練。 他在這所學校的足球隊教練得位置上已經呆了六年，球隊沒有什麼野心，而他也能讓球隊每年最少出現在十六強，所以才能一直在這裡工作。如今找個工作可不容易，尤其是他這種除了足球什麼都不懂得中年大叔，他珍惜自己這份工作，每次市長杯他都要花很多功夫訓練球隊，搜集對手資料，等等。 正因為珍惜這份工作，所以他不允許任何人侮辱，瞧不起自己努力工作的球隊。現在他就因此而很憤怒。 所有媒體都在談論求知和華西中學的碰面，宣傳力度大到讓實驗中學不少人都以為自己的學校己經被淘汰了。 這樣的情況是任何一個教練都看不下去的。他們被忽視了……不，是被無視了！ 我們實驗中學再怎麼說也是八強和十六強的常客，你求知算什麼？只是一個有了減劍的暴發戶而己！沒了減劍，你們還剩什麼？一無所有！ 憑什麼不能是我們和華西中學在八強中碰面？ 這位感覺受到了侮辱的教練把憤怒都化為力量，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除了訓練只做一件事：研究如何防住減劍。 這是全市所有高中足球教練都面臨的難題。三中教練那套人海戰術被證明非常失敗，不僅沒有防住減劍，還容易給求知其他球員進球機會。那麼要如何才能防住這個幾乎無敵的前鋒呢？ *** 李靈從拿到張維給他準備的資料之後，研究了一番這支球隊。實驗中學三條線上沒有什麼明星球員，所有人都在一個水準線上。也就是說這支球隊三條線的實力很平均，沒有明顯優點的同時也沒有明顯弱點。 球隊整體實力在求知之上，但是個人能力不如求知，一個減劍就拉開了十萬八千里。 從以往的比賽來看，實驗中學是擅長運用整體戰術的球隊，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李靈突然發現這樣的球隊正適合讓求知來對付，因為求知是個人至上的球隊。 想要破整體戰術，最好的方法是什麼？自己球隊實力不佔優勢，那就利用個人技術。 把整體戰術形容成一個面，那麼鼓勵個人發揮的戰術就是一個點，一根針，面對面的結果往往是平分秋色，點對面就不一樣了。試想把一根針向面紮下去，是什麼情形？ 在瞭解這一點後，李覺得自己陣中有威劍真是太好了。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到時候只要減劍狀態正常，那麼不愁贏不了實驗中學。當然，他還很少看到減劍發揮不正常的時候。 於是他把實驗中學的資料扔在了一邊，拿起華西中學的資料翻看起來。 大家都忽視了實驗中學。在比賽前夜，布挺突然問晉靜：「我們下一場比賽的對手怎麼會是那個什麼實驗中學？不是華西中學嗎？" 晉靜覺得很奇怪：「阿布你怎麼會這麼說？我們第一輪淘汰賽的對手一直就是實驗中學。」 布挺撓撓頭：「既然如此,那我們成天都在討論華西中學如何如何做什麼？ 晉靜聳聳肩：「我怎麼會知道，大家看上去對未來的對手更有興趣 那實驗中學是一支什麼樣的球隊？ 「我不知道，好像沒人說過耶。晉靜搖搖頭。 「很厲害嗎？" 「應該不會吧？" 「很有名嗎？" 「從大家都不談論他們的態度中可以看得出來吧？" 「那應該沒什麼好怕的啊！" 「沒人說害怕啊……你問這些個幹什麼？」晉靜突然覺得奇怪。 布挺看著她笑嘻嘻地說：「沒啥，阿劍在外面練球，我覺得屋裡太安靜了，找點話來說不行啊？" 「神經！」晉靜玷道，把目光移開了。她突然發現有些時候自己不敢和布挺對視了，"作業寫完了？」於是她也沒話找話。 「今天星期六，沒有作業好不好？" 「哦，我忘記了……」晉靜連忙低下頭，她估計臉上己經紅了。 布挺奇怪的看她一眼。晉靜又找到一個話題，她說：「阿布，明天的比賽你準備好了嗎？」 「那還需要準備什麼？既然對手不強，一個阿布就搞定了嘛……」 「不行！」晉靜提高了音量，「阿劍是阿劍，阿布是阿布。他準備好，不等於你就可以偷懶了。你是門將耶，你的位置一樣很重要！ 布挺嘟嚷了一句："我可沒覺得……」 晉靜也想到最近幾場比賽都沒有阿布發揮的地方，風頭全是阿劍的。阿劍表現好了她固然高興，但是讓阿布完全淹沒在阿劍影子下面，卻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她心目中的阿布，應該和阿劍一樣有個光輝燦爛的身影。 「反正，反正……阿布，你要努力，不可以偷懶。我可是看到了，上場你竟然在比賽中打呵欠！" 「哎呀，這都被你看到了……」那場比賽太無聊了，對手畏畏縮縮不敢攻上來。整場比賽布挺都沒有做出幾次撲救，加上中午沒有睡好，他下午比賽的時候有些瞌睡，便在門前打了一個大大的和前，不僅如此，他還配合哈欠伸了一個懶腰。「對手勢力太弱嘛，哼哼！」 「不要輕敵，阿布。說不定我們明夭的對手會給你帶來很大的麻煩，會讓你手忙腳亂呢？」 *** 晉靜昨天晚上說的話又在布挺耳邊響起，他突然覺得晉靜有些烏鴉嘴。 因為現在的他就正好在球門裡面撅著屁股撿球。 市長杯八分之一決賽，求知主場迎戰試驗實驗中學，開場二十三分鐘，實驗中學先下一城。這個對手真的給布挺帶來了很大的麻煩，讓他手忙腳亂。 實驗中學的主教練沒想到自己的戰術真的奏效了，他很興奮的從座位上一躍而起，就算領帶歪了，頭髮亂了都沒去管。 李靈則很不爽的踢了一腳地上的礦泉水瓶子。他倒不是對布挺的表現不滿，而只是單純對這個丟球很失望。 布挺做了一切能夠做到的，依然不能阻止這個進球。只能說對方在這次進攻中表現的太完美了。完全是一次有預謀，有組織的進攻。 陳濤在後場犯規，這是一個稍微有些爭議的犯規，陳濤認為自己沒有碰到對方，是對方假摔。於是上前和裁判辯解了幾句，這個時候對方也有一名球員上去和陳濤辯論。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這個小插曲吸引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圍在裁判邊上的兩人，就連看台上的觀眾也不例外。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實驗中學突然把任意球快速發出，一腳直傳就把球送進了禁區．而此時幾乎所有求知的球員都還在看主裁判，只有趙海巖一個人衝向了對方持球隊員，由於撲的太猛讓對方腳下一扣就晃開了，接著起腳射門，布挺翠不及防，雖然奮力撲救，卻還是差了一點。一群人眼睜睜看著足球撞上球門，然後聽到主裁判鳴峭……他們本以為這是判進球無效的哨音，卻看到主裁判把手指向了中圈，進球有效！ 場上的求知隊員們蒙了，怎麼會進球有效，不是任意球嗎？為什麼可以不等主裁判吹哨就開球？不行，黑峭！我們要抗議！ 羅威第一個衝上去，質問主裁判。結果不出意料他得到了一張黃牌。 李靈在場下直跺腳：「混蛋！誰讓你上去的？白癡，不懂足球給我安靜一點，還有你們也是，都給我老老實實準備開球！" 這個球沒有任何問題，快速開出任意球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戰術，但是能夠用好還能收到成效的並不多見，尤其在學生聯賽中。很顯然，這位主教練潛心準備過，在訓練中反覆讓球隊演練過的。他也許全場都在等這個進球的機會……真混蛋！我怎麼就忘了防這種非常規的任意球戰術？! 他膘了眼隔壁那個中年男子一瞧他的興奮勁，李靈就不爽。我們丟了球，你那麼高興幹什麼呀？！他卻忘了對方是他的敵人，當然要高興了，不僅高興，還要高興死。 這是求知中學本屆市長杯所丟的第一個球。從數字上來看，布挺己經和耿豁一個水平了。耿豁到目前一球未失，布挺只丟了一個。但實際情況不是這樣的，耿豁不丟球是憑他真本事，布挺沒丟球卻是因為減劍的鋒芒太盛，壓制了對方的進攻，這零丟球其實和他沒什麼關係。 倒是這個球，如果換做耿品來守，丟球的可能性就會大大減小，撇開兩人技術方面的天差地別不說，就是這注意力集中度，布挺就不如耿品了。 但是！ 李靈突然冷笑，但是你們以為進了我們一個球，暫時領先就能一直領先到全場比賽結束嗎？等重新開球，讓你們好看！ *** 布挺把球門中的足球一腳踢向中圈，他心裡著實鬱悶。風頭都給減劍搶了也無所謂，沒想到自己丟的第一個球竟然這麼窩囊。對方一次偷襲，他就著了道。 對於門將來說，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只要讓別人進了球就是恥辱，是失敗！ 看到對方興高采烈的樣子，他心裡一股無名火正在升騰。他己經有些日子沒有體會到丟球的憤怒感了。 雖然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擺出POSS，但是他卻在心裡說：混蛋，你們把我惹火了！ 125.布挺領域 實驗中學主教練的所謂遏翻臧劍的戰術，並豐看牙臧劍。他走了和三中完全不同的一條路，這是他自己想出來的。他認為既然再多人都防不住臧劍，我們為什麼還要把人都堆上去？足球比器又不是防住對方前鋒就一定能夏的，勝負的關鍵只是誰進球多，誰進球少而己。所以他在保證有最少三個人防守臧劍的同時，加大了攻擊力度。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求知中學最厲害的人是前鋒臧劍、面想門的門將雖身為門將，卻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菜鳥，踢球還不足兩年，經驗少的可憐，門將就是求知的名門，這是所有教練得共識. 既然如此，實驗中學的教練就在想：我們為什麼不針對求知的弱點安排戰術，而非要和他們最強的優勢硬碰硬呢？防不住臧劍不要緊，只要在正常戰術安排下盡量千擾防守就行了，把更多精力拿出米放在進攻上，率先進球，打破求知賽前的戰術安抹一一他們肯定想不到這城市還會有學校能夠先進他們的球門。只要能夠造成求知的慌亂，自己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和臧劍拼進球數了。 實驗中學主教練心想：自己剛門將怎麼也要比那個只踢了一年半球的布挺要好吧？ 不光是他，幾乎所有教練心裡都是這麼想的.臧劍很厲害，很厲害，非常厲害……布挺那是誰？啊，你說求知那個菜鳥門將嗎？ 實驗中學作為去年八強，球隊實力擺在耐為，球隊前鋒的實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最起碼該進的球都能打進，不該進的球有時候也能打進.這樣水平的前鋒足夠對付布挺和求知的新人防線了。 三場小組賽，全是喊到在發光發熱，後防線毫無表現，沒有人清楚他們實力如何，但是從布挺的能耐來看在，這球隊後防線好不到哪兒去。 布挺並不知道別人對他的看法，他也不關心。現在他心裡很不爽，迫切需要給他一個途徑爆發宣洩一下。 他鎮守的球門被人攻破了，著見足球從自己手邊飛過，撞上球網的時候，真像被人在臉上狠狠了一耳光.再看著對方球員歡呼慶祝，他就很想罵人。你們這群混蛋，扣讓我給你們做往上爬的墊背，做夢！等著吧，我不會讓你們如願以償的！ 領先了求知中學的實驗中學士氣大振，同時卻也沒有忘記賽前主教練得安排。戟算場面佔優，他們也決不貿然壓上，鑒於求知後防線的水平，只需要三四個人就足夠構成威脅了。其他人在後面密切注意臧劍的動向。 華西中學的主教練劉浪帶著耿盆在看台上觀看這場比賽，華西中學足球隊雖然沒有學生助理教練這一說，但實際上耿□在球隊中地位和助理教練沒什麼兩樣。就在昨天，華西中學的比賽己經紡束，他們毫無懸念的戰勝了樹德中學，對方沒有給他們造成任何麻煩，莫野風也打進了本屆杯器他個人的第十個進球，如果不是臧劍首場比器那九個進球太嚇人，恐怕他現在己經排在射手榜第一了。閻飛字比他少賽一場，少兩個講球。劉浪和耿品很快看出來了實駿中學主教練打得什麼算盤。 「和求知拼進球？」劉浪順順嘴，「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是勇氣可嘉還是嫌死的丈慢？」 去年實驗中學就是被華西中學淘汰的，那場比賽中華西中學按照慣例擺出防守反擊的陣型，實驗中學卻沒有壓出去攻，而是同樣擺出防反的架勢，一時讓劉浪手足無措。結果 那場比賽踢得異常難看，實驗中學輸球又丟臉。因此劉浪認為實驗中學不是那種有勇氣的球隊，他們的主教練也沒什麼大手一揮的魄力。 「大概俄們主教練認為求知最大的弱點是門將，才敢這麼放心大膽的講攻吧？」耿□道劉浪想到求知的門將，他發現也許實驗中學主教練做是對的。「耿豁，你怎麼看？」 耿□沉吟道：「嗯…他們從門將到後防線，有一半是毫無經驗的人。在市長杯前，他們主教練到處找人，我估計也許是因為質不夠人，所以什麼都往球隊裡面拉，練跨欄和打籃球的都成了校隊的一員.…這些人構成的後防線肯定會是弱點，只是前三場比賽臧劍太厲害了，求知防守的弱點沒有暴露出來，這場比賽也許會是一個機會，讓他們後防線暴露出來的機會。不過我不認為實驗中學能戰勝求知，畢竟臧劍到現在還沒有發力，他們的主教練也還沒有作出任何改變。這場比賽只要求知想贏，肯定能夠贏下來。」 「為什麼這麼說？」劉浪卻有些擔心求知「陰溝」裡翻船。 「實驗中學的戰術就是算準了布挺沒有他們門將好，但是他也忘記了，自己的前鋒和臧劍差了多遠.」 劉浪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拼進球不光要著雙方門將實力對比也要看雙方前鋒的差距。而顯然，布挺和對方門將的差，遠沒有臧劍和對方前鋒的差巨大。就算布挺在前七十分鐘，平均每十分鐘丟一個球.劉浪相信，臧劍也有能力在最後十分鐘，平均每分鐘進一球完成逆轉。 那場9： 0太令人印象深刻了，不光讓看台學生球迷瘋狂，就是自己這樣的教練都感受到了強大的震撼，和濃濃的危機感。他告訴所有在看台上看這場比賽的教練領隊們：求知擁有這樣一枚核彈頭，可以毀滅任何對手，不相信的可以儘管來試。從後而兩場小組賽就能看出這種影響力。 現在大家都認為沒有臧劍做不到的事情，和求知碰面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不僅要輸球，還要丟人。原本默默無聞，實力倒數的求知中學只因為這一個人就成為了最大的黑馬，甚至是冠軍的有力爭奪者。想起去年市長杯結束之後，李靈在接受晚報採訪的時候說求知明年的目標是全市冠軍的時候，還有不少大充滿不屑的嘲笑他，現在這些大都笑不出來了。 「小莫也很不錯了，他能來華西，而不是去七中或者求知，或者其他什麼學校，你都應該謝天謝地。」 「嘿嘿，我覺得謝天謝地太虛幻，謝你比較好。」劉浪笑嘻嘻說。自從決定要在市長杯後輟學去職業球隊，兩人說起話來漸漸都沒了師生之情。 耿□沒說話。莫野風在初中的時候就是一個很有前途的球員，身邊的人都認為他會去七巾這種「足球名校，沒想到他選擇了華西中學，也許會有人為他是因為看上華西中學貴為「新科狀元，實際上他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吉吉團」成員--也就是耿□的球迷。 他選擇華西中學，是因為耿□在這所中學的球隊作隊長，而且華西中學缺乏一名優秀的攻擊手，於是他來了，來和自己的偶像並肩作戰。但是耿□這個人顯然不適應身邊總有一個狂熱的球迷圍著自己轉，所以說到這種話題他就會沉默， 場上的形勢沒有發生什麼變化。李靈在球隊剛剛丟球的時候，曾經想過調整安排，讓臧劍發力拿下實驗中學。但是一秒鐘後他改變了主意。自己球隊的後防線始終是塊心病，卻苦於沒有鍛煉他們的機會，本來小組賽是最好的時機，沒想到臧劍一個9：0讓計劃成了空想，小組賽的對手根本沒法對求知後防線造成任何威脅，以至於就連羅威和趙海巖都來抱怨自己大浴閒。 如今不就是一個讓他們這群閒太清閒的人好好出身汗的機會嗎？於是他又坐了回來。 楊煒有些奇怪的看著李靈：「不做點什麼，或者喊點麼麼嗎，」 李靈搖搖頭：這是一個大好機會。 什麼好機會，李靈沒說，楊偉也沒問，他們2個心知肚明。 這場比賽勝利是在李靈計劃內的，他需要小心的是接下來的對手--他幾乎可以肯定華西中學的主教練肯定就在看台上關注這場比賽。就憑現在求知的後防線想要防住莫野風實在太困難。如果他們的對手是打整體足球的球隊，那麼或許還有針峰相對的能耐，但是碰上一個個人技術及其出色的突破型前鋒，這條後防線的表現就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先用這場比賽來考驗後防吧。 如果實驗中學的主教練知道他辛辛苦苦准各了一個星期的比賽，竟然讓對手當作了後防考試，不如道心中做何感想。 主教練不作調整，場上球隊就按照之前準備的戰術繼續下去。面實驗中學的主教練有良快發現了求知似乎沒有馬上反攻的打算，他決定稍微冒一下險。足球比賽中一球領先是最不保險的，如果能夠領先兩個球，先不說這場比賽能不能拿下，最起碼他心裡踏實多了。於是他手上揚，做了一個整休前壓的手勢。 布挺的壓力陡增，應該說整條後防線的壓力都劇增。 他們前三場比賽從來沒有面臨過的考驗，終於來臨了。某人高喊揚名立萬的機會就在眼前，能不能抓住就是個人的事了， 上半場第三十分鐘，距離第一個丟球七分鐘後，實驗中學利用前場4個人的巧妙傳跑突入了禁區，持球隊員只要射門，他剛剛把右腳掄起來，冷不防斜刺裡趙海巖殺了出來，一腳凶狠的劃鏟，搶在對方射門之前把早球鏟出了底線。這是他本場比賽第一次這麼露臉。 射門球員一腳掄空，掉倒在地，實驗中學的球員都把雙手高高舉起，示意主裁判應該判點球了！但是主裁判搖搖頭，示意這是一個好球，應該去發角球， 實驗中學的人不幹了，那個摔倒的人跳起來去找卞裁判理論結果他和當初的羅威一樣，吃了一張黃牌，鬱悶而回. 趙海巖從地上爬起來，雖然做出了一次精彩的放手，但從他臉上看不出有什麼高興的地方，布挺不會大聲稱讚這個自己的對頭，只有羅威上去拍拍他的肩膀，以資鼓勵，他們兩人現在頗有些悻悻相惜啊. 只是趙海巖對於羅威的親近有些冷漠。他推了推羅威，示意他去防守。 羅威看到就連小個子趙海巖有發揮的機會了，只剩他好默默無聞，這不行。這次角球他說什麼也要搶過所有人的風頭。 角球開出，直奔球門前方最混亂的地帶面去。羅威高高跳起，同時大吼一聲：「我的！」 話音未落，一個更高的身影突然橫在他口咦前，他眼前一暗，就見.空中的球被一雙手截走了。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有高喊：「手球！」的衝動。但是他很快看到搶了他的球，還搶了他風頭的人正是球隊的門將布挺。 "我靠，這是我的球！」羅戒罵了一句。 布挺沒理這個失敗者，他剛剛落地，就把足球扔向了前場。在這個角球升出來之前，他就己經看好了，臧劍在前『面候著呢， 實驗中學三個人高馬大的後衛夾著臧劍，擾是不讓他接這個球。結果臧劍從人群中伸出一條腿，將來球輕輕一勾，足球就從人群頭頂越過。然後臧劍再迅速轉身，從拐神的三人包用圈中衝出重用. 這個過人動作讓看台上的觀眾們看的如癡如醉。被他晃過的對手感覺可就不大妙了，其中一個後衛有些惱羞成怒的從側面擠倒了剛突破的臧劍。主裁判的哨音立時響起，跑過來的栽判卻只給了犯規球員一張黃牌，這個判罰引起了著台上所有人的不滿，一時問噓聲四起。 主裁判頂著巨大的壓裡沒有改變判罰，仍然是一張黃牌，一個任意球。 劉浪又說話了：「犯規戰術...也是一種辦法。」他現在研究如何防守臧劍都快瘋了，看到什麼都要和防守臧劍聯繫起來。 耿□對他這種敏感有些不滿，他膝了主教練一眼，「現在實驗中學己經有兩張黃牌了，犯規戰術不是什麼好戰術。臧劍有能力讓實驗中學後防線上每個人得一張紅牌。」 聽耿□這麼一說，劉浪頓時洩氣了。 「這個任意球雖然是臧劍爭取來的，不過我卻覺得另外一個人的功勞也不小啊。」耿□換了一個話題。這段時間，因為場上形式，他重點觀察的對象從臧劍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誰？」 「你難道不覺得在這麼混亂的比賽中，能夠一眼看到自己隊友的位置，然後把球準確送到他那兒也是一項了不起的能力嗎？我是說求知的門將，那個被我們稱為「菜鳥」「廢柴」的布挺.」「你不是經常這麼做嗎？」劉浪有些奇怪， 「我是從小訓練的結果，他可只踢了一年半都不到的足球，」 耿□沒好氣誰也說，「我覺得與其把心思花在如何防住臧劍上，你不如多拿一些精力來關注這個人。求知的主教練絕對不是不學無術的人，他迭擇布挺做隊長，肯定是有原因的。」 耿□都這麼說，劉浪不能不聽，因為布挺和耿□一樣都是門將，他相信門將的直覺。 「實驗中學好像加強了進攻，這樣一來，布挺表現的機會也隨之增多。」耿豁對於門將一貫如此在意。實驗中學的門將他瞭解，是個沒有什麼特點的人。這個布挺明明只是菜烏，卻總能讓他特別關注，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他希望在這場比賽中找出原因來。 如果說目前這支求知在進攻方面有什麼弱點的話，就是全隊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定位球罰球手。這個進攻任意球踢得慘不忍睹，直接高高飛過了橫樑。 重新獲得拴球權的實驗中學格外小心，層層推進。他月仃知道臧劍是從不在前場防守的，所以後場多倒幾腳球也不怕臧劍上來搶。只要讓他們看準了求知的防守空當，那必然就是一次迅猛的進攻。 這是實驗中學一貫的風格，在和華西中學比賽的時候他們也是如此。慢吞吞的推進，令人不耐煩的倒腳，和突然發力的拱攻，這種節奏上的變化緒洲主會讓對手暈頭轉向。 此時，求知的後防線就被這種倒腳折騰的東奔西跑，逐漸的，球員們的跑位出現了問題，一個不大不小的空當從求知的後防線上凸現， 實驗中學負責組織進攻的球員著到了這個空當，腳下的足球炮彈一般傳了過去！ 乍一看，這是一腳不知道傳給誰的盲目直塞，爛透了！但實際上呢？實驗中學的前鋒突然從邊路斜插中路，不僅不擠位，還讓他找到了無人盯防的單刀機會！ 實驗中學的主教練從座位上跳起務像張的看著求知禁區前，如果這球進了，他就能感到八強席位距離自己又近了一步。 單刀球！拿球的是我們球隊頭號射手，而面對的則是公認十六支球隊中最弱門將布挺，這球還有不進的造理嗎？我可以提前慶祝了！ 實驗中學的主教練將雙手舉了起來。 李靈也把雙手抬了起來，不過他卻是抱住了頭.這個後防線上的失誤太要命了，都只顧看中路，怎麼就忘了邊路的防守呢？！ 看台上的劉浪猛地站起米，有些興奮的喊：「實驗中學，加油！」 「如果對方前鋒獲得了單刀……什麼是單刀？你怎麼這麼笨啊！單刀球就是對方拿球前鋒和你在門前一對一，關公單刀赴會的故事你聽過沒有？你想想，是不是這個意思？就是這個意思！如果對方前鋒獲得了單刀球的機會，你知道你應該怎麼做嗎，馬上出擊封堵對方的射門角度，盡力阻止他得分。當然，一般這種情況下門將都是失敗者，前鋒最起碼有十種辦法進球得分。你能做的僅僅就是盡力而為，剩下的，丟了球也不是你的責任，所以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出現單刀球這種機會，都是後防線的失誤，和門將沒什麼關係。所以你大可在丟球之後跳起來怒斥你的隊友，痛罵他們是白癡，責問他們為什麼要出現這種失誤。」 這是高一那年暑假，李靈有關「單刀球」的講座。 門將不需要為這個丟球負責！ 這就是李靈鑼哩巴嗦半天說的核心思想。但布挺從不這麼想，只要丟了球就和門將有關，只要丟了球對於門將來說就是無法忍受的恥辱，不管這球是怎麼丟的，就算對方打講了1粒職業球員一輩子都進不了一個的世界波，布挺還是會覺得憤怒。 學習不行，相貌不行，就連女人緣都不行的布挺，在返世界上只剩這最後一個證明自己的東西了。 如果我連門都守不好，我還有什麼用？去你媽的不需要負責，門將就應該為每一個丟球負全責！因為門將的工作就守門，就不讓對方球，一個都不行！ 看到對方斜剩裡殺出，接到足球的同時，布挺出擊了。 第一個失球是意外，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什麼意外。 實驗中學主教練：「進去！」 李靈：「混蛋！」 劉浪：「加油！」 耿□緊緊拽住了拳頭。 一米八七的布挺突然出現作任何1個人面前的時候，都會給對方造成一定程度的驚嚇。實驗中學的前鋒顯然被嚇住了，他段想到這個看起來有些笨重的大個子竟然跑的這麼快，轉眼間就到了自己面前。倉促中他甚至來不及調整腳下的足球，趟的有些大，只好奮力伸腳一捅，讓足球從布挺的掖下滾過去 布挺的速度讓實驗中學的前鋒吃驚，布挺的反應速度讓全場人都很吃驚，只看到他的身影在門前跳了一下，足球就突然改變了方向，擦著門柱滾出了底線！ 看台上先是短暫的寂靜，似乎大家都不相信這球競然沒有進。緊接著就是山呼海嘴一般的歡呼聲，畢競自己球隊，沒丟球還是值得慶祝的。 實驗中學主教練舉在半空中的手成了可笑的象徵，他懊惱又尷尬的把手猛地揮下來.他很想不顧形象的痛罵前鋒一頓：這種百分之百進的球你都能給我射丟！我平時怎麼教你的！ 李靈猛地從地上跳起來，高舉右拳示威性的向隔壁揮了揮，可惜對方正在對自己的前鋒憤怒不己，沒有看到李靈這個動作。 劉浪有些失望，倒是旁邊的耿□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好。「好球！守的漂亮！」 做出一次完美撲救的布挺從地上跳起來，還不忘對著失望懊惱的對方前鋒做出一個挑釁的姿勢--他學金剛，呲牙咧嘴地向對方展示自己的肌肉與力量。 這個舉動逗樂了看台上的不少人，他們以為布挺又在耍寶了。誰知道他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呢？ 這是我的地盤，在這裡你得聽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休想進球！ 127.青梅竹馬 晉靜發現最近兩天的布挺有些奇怪。按理說成功闖入八強，應該很高興才對，其他人也正是如此，大家都在憧憬著他們的四分之一決賽，哪怕對手是強大的衛冕冠軍華西中學，也沒有絲毫性懦。在這種歡樂的背景下，布挺則顯得有些沉默。晉靜不明白布挺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讓他不開心嗎？ 直到第二天晚上，趁臧劍出去練球，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她才有機會把有合中的疑問說出來。「我沒什麼啊。」布挺一開始死不承認自己這兩天不正常。「沒什麼？要不要我把你這兩天不壓塗的地方列舉出來？』，晉靜開始翻本子。布挺連忙擺手，「呃，不用了…你真變態，這種東西都要記錄。」 晉靜笑嘻嘻的又把本子合上了——實際上那只是晉通的作業本，除了作業，什麼都沒有。「說吧，告訴我你這兩天是怎麼了？」 「你真八卦。」臧劍不滿的瞪了晉靜一眼，卻還是老老實實道，「真的沒什麼。只是讓我想到了去年的事情。」 他這麼一說，晉靜也笑不起來了，去年這個時候，他們辛辛苦苦淘汰了七中，卻因為布挺雙手受傷，不得不棄權，看著自己的對手一路殺進決賽，最後獲得亞軍。想到這裡，她伸出手去：「阿布，把你手遞給我。」 『幹嗎？』，雖然這麼問，布挺還是聽話的把手遞出去。他先遞左手，在晉靜剛要抓住的時候又突然縮回去，換成右手。「哪只手？」「哎呀！隨便哪只！」晉靜猛地抓住他的右手，拉到眼前仔細端詳一番。布挺奇怪的問：「你看什麼？那上面有習別答案嗎？」討厭！」晉靜狠狠打了一下布挺的手，「這上面的傷疤都好了，不仔細看真不知道你的手曾經賡乙生傷。」 布挺錯愕了一下，他沒想到晉靜還記得這個，「誰說沒有？」他指著指關節說，『這裡和這裡都還有疤。傷疤！是男子漢的勳章…」他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出來，本想拍手回去擺POSE的，無奈晉靜抓的很緊，他沒拍動。晉靜依然任頭看著他的手，認真專注的神情彷彿算命先生。 布挺突然感到手心發熱，開始出汗，他變得緊張起來。於是他又試著抽回手，還是一動不動。「好了，著看就行了，你看起來沒完了？他叫道。晉靜彷彿沒有聽到一樣，用手指著布挺手背上的傷疤，輕聲問：「阿布，當時你疼嗎 這問題問的突兀，布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先是點頭，又搖頭：「忘記了，一年前的事情，誰還記得那麼清楚啊！」 晉靜突然想起來布挺不讓自己拉他手的事情，她這才猛地鬆開，有些馗尬。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來消除這種馗尬。於是她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呢，阿布，和華西中學的比賽你有什麼獲勝的辦法嗎？對手可是未眠冠軍啊，聽說他們的門將也是職悶卜繆的水平呢！」 布挺白了晉靜一眼：「你這個問題太白癡了，這應該是教練或者楊煒的煩惱，和我有什麼關係。」他覺得今天晉靜說話都太沒有水準了，仿旅合不在焉一樣。「我倒覺得你今天很奇怪，你怎麼了？」 晉靜也知道今天自己怪怪的，但是她不能把原因告訴布挺。於是她搖搖頭站起來：「沒什麼，也許累了吧，我回去休息了。晚女，阿布。」布挺看著晉靜匆忙離去的背影，不明所以『 晉靜從布挺的家中出來，關門的聲音吸引了臧劍的注意力。他也顧不上繼續練球了，扭頭看著晉靜。 晉靜發現臧劍在自己，於是停下匆忙的腳步，對臧劍勉強笑道：「我…我今天有點累，先回去睡覺了。阿劍你也早點休息吧，天天這麼練身體也會受不了的。」臧劍點點頭：「在下沒事的，晉靜姐。」知道自己說了臧劍也不會聽，晉靜無奈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晚安，阿劍。」臧劍揮揮手：「晚安，晉靜姐。』目送晉靜回到自己家，他才重新把注意力轉向地上的皮球。 本來想找個沒人的機會告訴晉靜一件事情的，然後讓晉靜幫他拿主意。剛才是最好的時候。王薇今天偷偷塞給他一封信，信裡約他明天中午吃過飯後去學校的花園，有話告訴他。 臧劍不是傻瓜，他知道這封信是什麼意思，王薇時刻表現出來的那種曖昧他也不是感受不到。剛才他很想把這事告訴晉靜，然後問她：自己究竟應不應該去。 他本能的覺得，這種事情應該讓晉靜知道，並且讓她拿主意，否則就是背叛——關於這種想法，他是從電視的肥皂劇中看來的，並且很快融會貫通，學以致用。可是看著晉靜疲累的樣子，他又不忍心把這個話題說出來讓心上人煩惱。 算了。看著無人搭理的皮球，他輕輕歎口氣。明天還是去見王薇吧，至於回答她的話，他也早就想好了。 打定主意的他上前用腳尖勾起足球，重新顛了起來。煩惱歸煩惱，這球還是要練的，等他成了職業球員，能夠獨立養活自己之後，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自己喜歡的女孩了。 第二夭早上，布挺恢復了正常，有說有笑的在教室裡面和王亮，楊煒等人開著玩笑，倒是原本活撥的晉靜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了起來。 至於臧劍，他總提」盡樣沉默，沒人看出他有什麼不正常。於是，當他在午飯後大家都在午睡的時候，悄悄走出教室，自然也沒有人注意到咯。 王薇一個人在花園中焦急的等待著。求知是一所很大的校園，綠化自然不可少，這座花園面積不小，同時周圍還有灌木叢和小樹林遮掩，中間花香四溢，鬱鬱慈蔥的美景讓人賞心悅目，這種幽靜又美麗的地方是不少學生情侶約會的勝地。 王薇選擇這裡而絲毫不擔心會被別人撞到，是因為現在是正午，四月末的溫度己續影可以媲美酷暑了，頂頭驕陽似火，地面被烤得滾燙，這樣的鬼天氣，傻子才大中午跑到外面來受罪呢。教室裡面有空調，不管睡不睡午覺，也比在外面活受罪來的好。 當然，每個學校都不缺那些精力過於充沛的人，只是他們通常活動的地方是在籃球場，足球場，而不是學校的花園，烈日當頭，晉靜卻毫不在意，她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也並非是因為天氣太熱，而是焦急緊張帶來的。 她拿不誰臧劍是不是真的會來，她平生第一次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 這個男孩冷的彷彿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 本來不應該在高考前這麼敏感的時候做出告白，她打算等到高考結束，再向臧劍吐露心聲。沒想到前天晚上事情突然有了變化。她的父母直接把她送出國留學，並且語言學校都給她聯繫好了。 父母的安排肯定是為了她好，王薇理解她爸媽的心情。她也沒有辦法違抗。但是她希望把高中讀完再是，不管上不上國內的大學，讓她把高考考完。 「最起碼讓我知道我這3年來學的怎麼樣。」這是她給父母的解釋，父世們同意了。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什麼還要浪費這兩個多月的時間留下來。這就是她突然急匆匆約藏劍來這裡的原因。她要讓這個冰山正視自己的感情，她不要給自己三年的高中生或留下遺憾。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臧劍己經悄無聲息的來到了他身邊。 王薇猛地看到眼前站著的藏劍小，嚇了一跳，差點很沒有形象的驚叫出來，好在她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隨後一個微笑掩飾了馗尬，她嬌咳道：「你來了？可把我嚇了一跳。」 如果是現代正常的男孩，這個時候要麼說幾句安慰的話，要麼順著王薇的話開幾句玩笑。只有臧劍無動於衷，點點頭：「嗯，在下剛來。」這樣的回答讓王薇也沒有辦法把話題繼續下去，她只好盡快進入主題。 「阿劍，你…你知遒我為什麼把你叫來嗎？」藏劍點點頭。 這個反應讓王薇有些吃驚，她一直以為木衲的臧劍什麼都不知道呢。「你…你知道？你都知道了？」臧劍依然點頭，卻什麼都不說。 王薇不喜歡這樣，總是她主動。但運個時候了她還不能不主動一些：「那，你能告訴我你的答案嗎？」她不按地問。 臧劍再次點點頭，然後開口道：「很抱教，在下不能接受王薇同學，你對我的感情。在下有喜歡的人了。」他語氣面色皆如常，冷淡的彷彿在談論別人的事情。 王薇顯然被他的回答和表現給雙重打擊了。這個學校無數男生巴不得和她單獨約會，巴不得得到她的垂青，她沒有一個看的上眼的。從來都是她拒絕別人，沒想到今天讓別人給拒絕了。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失敗，她還要做最後的努力。她不要放棄，放棄就意味著在這高中三年她什麼都沒有留下，我知道你身歡的人是誰，但是你們不可能的……」她急切道，和當初的布挺何其相像 「你知道她真正喜歡的人是誰嗎？。 臧劍愣了一下。 「別看她平時對你也很好，但是那種『好』和你所以為的『好』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情。她將你看作弟弟，而不是男朋友。你知道嗎牙你能理解嗎？那是一種很容易讓你誤會的暖昧，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她真正喜歡的人是你哥哥！」 王薇拋出了殺手潤，希望一舉反敗為勝，卻沒想到臧劍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並不吃驚。只是語氣越發冷淡了：「即便如此在下也不能接受你的感情。抱歉了。」 說完，他竟然直接轉身孰是，沒有理會王薇此時此刻的心情，也不懂得憐香惜玉，將王薇孤零零的拋在這裡， 看著臧劍逐漸是遠的背影消失在花園的另一端，王薇無力的坐倒在長椅上。其實她內心還有很多說辭，只是看到臧劍毫無表情的臉，聽到他冷漠的語氣，她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她發現自己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勞的。不管她如何努力，身至為此拋下了一個女孩子的矜持，換回來什麼呢？什麼都沒有。 自己那麼喜歡臧劍，肯為他做任何事情，做出改變，卻絲毫不能打動對方的心。她想起了一年前這個時候，她拒絕布挺的那一幕來了。除了劉像彼此換了之外，几子一模一樣，布挺喜歡她，她卻喜歡臧劍。不管布挺為她做什麼事，她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她喜歡臧劍，臧劍卻不喜歡她，不管她為臧劍做什麼事，臧劍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 真諷刺！一向高傲的公主，拒絕他人心音的自己，也有被人拒絕的這一天啊。 只是，自己表現的遠沒有布挺大方。自以為很堅強的她卻不如一個被人看不起的男孩。就算在被拒絕之後笑著說「我們還是好朋友嗎」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臧劍離開。這種情現下本來「瀟酒」轉身得人應該是她才對，而不是獨自一人坐在烈日下，心如死灰。王薇孤獨的坐在長椅上，任憑烈日當頭，她卻感覺不到絲毫酷熱。 臧劍回到教室的時候，看到布挺和晉靜一前一後趴在課桌上睡覺，大多數同學都和他們一樣。只有少數幾個利用午休時間刻苦學習的同學聽到響動，抬頭看了看，發現是藏劍又把頭埋了下去。 臧劍先是把目光在晉靜的青影上停留了一下，接著看向布挺。沉默了一下，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整個下午，蔽劍一如繼往的沉默，旁人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就連布挺和晉靜都沒有注煮到中午臧劍曾經出去了又回來，倒是臧劍自己看向前面兩人冬時候越來越多。然後在心裡問自己：他們兩個真的很般配嗎？ 當然，他是不會知道答案的。 晉靜和布挺的矛盾就好像三歲小孩吵架一樣，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頭天晚上晉靜還 悶悶不樂，第二天晚上就又可以在一起開玩笑，互相挖苦諷刺了。每當這個時候，臧劍就會在旁邊偷偷看，心裡想：如果她真的喜歡他，為什麼總是顯得很不在子的樣子呢？相反，如果她喜歡的不是自己，為什麼她對自己又會那麼好呢？真是搞不懂口 布挺和晉靜的打鬧之餘看了看牆上的鐘。九點過十分了。他最近突然發現自己越來越在意這個時間了，並且隱約有些期待，因為阿劍一出去練球，屋裡就會只剩他和晉靜兩人，那個時候想銳。什麼，想做什麼都不用有所顧忌。發現臧劍還在屋子裡面沒出去，布挺問了一句：「咦，阿劍你今天不出去絛球嗎？」 臧劍突然被這麼一問，有些尷尬的應道：「在下忘了，在……在下這就去。』說完他抱起足球走出了房間。 晉靜和布挺都奇怪的看著臧劍的背影。 「總覺得有些奇怪呢。」晉靜撅著嘴道。 「你也看出來了嗎？」布挺問道。 「看出什麼來了？」 「那你說什麼奇怪？」 「沒看出來就不能說嗎？」 「你在湊字數嗎！ 兩人又鬧上了。 窗外，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臧劍靜靜佇立在陰影中，看著這對青梅竹馬的玩鬧，他心裡微微泛酸。為什麼他沒有這樣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呢？ 一個從小一起長大，陪你哭，陪你笑，陪你鬧，一直作在你身邊，並且還將繼續偉下去的女孩。溫柔善良，美麗多情，能夠讓你生起憐憫之心，又能讓你依靠，這麼一個女孩。真是奢望。 他低下頭，眼中看不到屋內的溫馨場面，耳中也沒了笑語。眼角鏢到了地上的足球，不管一千年前，還是一千年後，都只有你陪著我，可惜你是一個皮球。 他申腳輕輕碰了碰皮球，動作輕柔的就好像觸碰自己情人的肌膚。但是那足球卻滾開了，一直到院子中央裝上石桌才停下來。 臧劍扭頭看著停下來的足球，突然覺得就連足球似子都在嘲笑他。 原來他一直都是獨自一人的。 屋內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臧劍卻一步步走向足球，嫻熟的勾起足球，開始了他每天例行的訓練。 126.挺進八強 對方的前鋒見布挺在自己面前擺出那種惹人發笑的造型，竟然有些退結，也不知道他是出於什麼心理。也許覺得這人是傻叼，不需要和他一般見識；也許是真的被布挺這凝牙咧嘴的樣子嚇住了…總之他低頭縮脖子躲開了，不敢和布挺對視。李靈高興的衝著門前大喊：「好樣的，布挺！你是最捧的！他這麼高調的稱讚自己的球員還是第一次，一方面這次防守對於布挺來說確實完美，另外一方面他是故意喊給旁邊實驗中學主教練聽得。此前他知道布挺這個門將還有很多方面比較弱，比如注意力啊，穩定性啊，經驗啊…之類的。 但是他從來沒想到自己的主力門將會讓別人如此看扁，竟然敢在比賽中和自己玩對攻，希望靠進球數壓倒自己的球隊，難到那群白癡認為臧劍還不如自己的前鋒？要知道，布挺可是在近距離唯一封住臧劍射門的門將！試問實驗中學主教練，你那個門將可以做到嗎？只怕臧劍在他面前掄起次腿的時候，他己經嚇的什麼都不敢做了吧？ 自己的主力門將，兼球隊隊長被人如此輕視，李靈很債怒，他故意這麼高聲喊，就是要提醒某些人，求知的門將一樣很了不起。　 布挺表演了一次撲救單刀球的好戲，挽救了求知。讓他大出風頭，羅威心裡不爽。為什麼趙海巖布挺這樣的人都能出次風頭，自己卻不行？這次角球又是一個機會，一定要抓住了羅威很認真的反思了一下剛才搶風頭失敗的原因側他覺得是因為自己那聲「我的」喊得聲音太小，沒有氣勢，起不到震攝敵人和布挺的作用。 於是這次實驗中學剛剛把角球開出來，就聽到禁區裡突然一聲大吼：「我的！！」彷彿平地裡一聲驚雷，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准各爭頂的實驗中學球員更是一哆嗦，忘了起跳。結果大家都看著求知中學的8號健步衝上來，再高高躍起，一個人在空中把足球……頂向了自家球門！當羅威跳在空中的時候，看著下面仰頭望著他的人，他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彷彿自己真的在飛。 這一刻，風迎面吹來，發出呼呼的聲響。然後球來了…他沒有思考，几子是條件反射般一甩頭。甩完他才發現自己似子把方向搞錯了，因為他甩頭過去看到了站在門柱邊上的趙海巖，一臉驚詫！這都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實際上門將最不需要負責的丟球不是單刀，而是烏龍球。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自己人從背後捅的刀子往往是威脅最大的。但對於布挺這樣的門將來說，就算是烏龍球，也不能放它進去。他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能量，縱身飛撲，將羅威近在咫尺的頭球攻門單掌打了出去！ 在看台上的劉浪都忍不住讚歎：「嘖嘖，這種身手反應，快趕上你了啊，耿□。連續兩次作出精彩撲救，一次是對方造成的，一次則是自己隊友迫使他做出的。」 耿□沒在意自己教練說了什麼，他突然一拍巴掌：「我明白了！」被嚇了一跳的劉浪反問：「你明白了？你明白什麼了？一驚一乍的……」 耿□悠悠道：「我明白我之前為什麼會很在意那個布挺了。」 「為什麼？原來你很在意嗎？」 「嗯，本來求知中學需要我關注的人只有一個臧劍，但是那個布挺卻總讓我很在意他。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他和臧劍總在一起的原因，後來覺得不是那樣。所以我就希望在比賽中找到原因，只是求知的前三場小組賽都高得太輕鬆了，布挺和後防線一樣沒有任何發揮的機會。這場比賽是一個好機會，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東西。」 「什麼東西？」　 「這兩個球，其實門將都有各自理由放棄，尤其是第二個，就算球進了對於門將本身來說也不造成任何損失，這種丟球是漸有人都沒有辦法的。這是我們這些踢了很多年球的人的普遍想法。所以看到這樣的機會，門將大多會選擇站在門線上目送隊友打進烏龍球。然後再指責一番隊友，把丟球的責任全都扔給打進烏龍球的隊友。」劉浪覺得耿□說的很有道理，因為這是大多數人的思維習慣，「該放棄的就要放棄，沒什麼不對啊…」我沒說這樣不對。也許布挺覺得這樣不對，他選擇了完全相反的處理方法——他把這種球都救了出來，我想也許他，心裡壓根就不想丟球，不管是什麼方式丟，他一定很討厭失敗，否則不會對每個失球都這麼斤斤計較。」 「這樣的人能守好門嗎？』，劉浪很懷疑。「也許不能，也許能，但是如果他這種想法傳染到了全隊，成了一支球隊共同的想法，那這球隊就很可怕了……我也明白為什麼求知的主教練會讓他做隊長了。 教練，四分之一決賽，我們要加倍小心了，這是一支為了勝利什麼都作的出來的球隊。耿□看著門前的布挺道。為了勝利可以不擇手段麼？劉浪則把目光對準了李靈。從那天的交談中，他實在看不出來這今年輕人有多偏執極端。 李靈在看到羅威把球甩向自家球門的時候，情不自禁罵了一句白癡。不過當這個球被布挺撲出來之後，他還是把更多的髒話憋在嘴裡。只是他不罵，自有人來罵。對羅成開火的就是布挺，他一點都沒有感謝羅威讓他再次出盡風頭的意思，反而一把抓住羅威的衣領：「你白癡啊！看清整再頂，往哪兒頂呢？！你相出風頭想瘋了啊！」羅威在看清楚自己頂球方向的時候有心裡一種恐俱油然面生，後來看到布挺神奇般將這球撲出去之後，心裡石頭落地，還讓他有些感激這個人。 沒想到緊接而來的卻是一頓臭罵。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也知道這樣會給球隊帶來很大的困擾，可是你能不能不要當這麼多人的面，用這種大嗓門罵出來啊？這樣讓我很沒有而子，你知道不知道？！他一把拍開布挺的手，冷聲道：「好了我知道是我的責任，你以為我故意的啊？嚷什麼嚷啊？」說完他轉身跑出去，準備防守角球了。布挺氣的在後面大喊；「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隊長啊！」旁邊的人連忙將他拉住，這才沒讓他衝上去繼續找羅威的麻煩。 「都一個球隊的，何必呢？」大家紛紛勸道。這風波很快過去，主裁判示意實驗中學繼續發角球，這一次羅威的任務變成上去封堵角球快速發出，在距離角旗區最近的地方，角球開出來之後沒他什麼份，讓回來防守的石頭憑借身高優勢頂了出去。 本來這兩次進攻失敗，應該會讓實驗中學的主教練嗅到一絲危險的味道，他還有機會及時修正他錯誤的估計和錯誤的戰術，但是布挺和羅威非常及時地內訌，讓他打消了最後一絲疑慮。這是一支不和諧充滿了內部矛盾，隨手都可能分裂瓦解的球隊。實驗中學有足夠的能力戰勝這支除了臧劍就一無是處的球隊，他就是這樣想的。然後他示意球隊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再大膽前壓一些，爭取多進球。 自從差點打進一個烏烏龍球之後，羅威心裡就憋著一股火。他知道這場比賽王薇肯定會在看台上看，一定會對他的表現很失望（王薇：好失望哦，阿劍都沒有什麼表現！）。 但是不要緊，敵人加強了攻勢，發揮我重要作用的時刻即將來臨！王薇，請你看好吧，看我是如何阻止對方進攻的！實驗中學一次進攻，拿球的是他們的隊長，球隊中技術最出色的人。 在面多羅威的時候，隊長顯得有些輕敵，從快四十分鐘的比賽中來看，這個求知的8號不會踢球，除了身體素質確實出色之外，什麼都沒有。面對這種毫無經驗的菜鳥，我只要一個假動作就可以晃開，然後帶球直撲求知的禁區，這一次絕對不會讓那個門將把球撲出去！他這麼想著，左肩下沉，做了一個要向左邊突破的假動作。羅威果然上當，身體中心迅速轉移到了自己身體的右側。對方隊長露出輕蔑的笑容，把足球撥向了右邊，和羅威轉身完全相反的方向。這麼容易就被騙得白癡，有你在真是我們的福氣！隊長這樣想著，把足球向另外一側撥開，然後準備從羅威的背後突破。可是當他剛剛把足球撥開，啟動的時候，卻突然遭受到了一次猛烈的撞擊。這次衝擊力量之大，來勢之猛，讓他完全沒有料到，隨後他便被撞到了一邊，眼睜睜看著足球被人搶是，而那個人的背號正是"8"！ 羅威在發現自己被騙之後，怒不可遏。但是他沒有馬上急停再轉身，而是利用自己超強的爆發力和速度順勢完成一個接近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身，正好將打算突破的對方攔下來。接著一次漂亮的合理衝撞，斷下了這人的球。李靈在下面吹了一聲口峭，這樣的情況早在他預料之中。羅威強悍到令人髮指的身體素質就是要用在這種地方的，讓敵人想不到。速度，力量完美結合的後腰，那麼技術糙點也沒問題，不指望他連過五人再用後腳跟把門將大門小門一起穿。這種後腰其實就是職業球場上的加圖索，戴維斯那樣的人。用最粗野兇猛的防守給自己的後衛線前上一道鐵索，最大限度的將對方進攻消化在中場附近，不讓他們威脅到後衛和門將。哪怕自己犯規也要完成任務。這種人往往是球迷最討厭的位置之一，因為他們阻礙了進攻，不能讓球迷們看到精影的進球和撲救。 更重要的是，他們不像雷東多、皮爾洛那樣會讓這個位置變得很藝術化，他們的動作簡練實效，身至還有些粗魯野蠻，毫無觀賞性可言，踢這個位置的人還往往都長的很醜。一眼看上去就很有殺氣，毫無帥氣可言。儘管被無數人討厭睡棄痛罵，這個位置確實任何一個教練都不敢放棄的。他們默默無聞，干最髒最苦最累的活，享到的掌聲寥寥無身無幾確實一個團隊不可或缺的重人物。有一個詞很恰當的形容了他們的氣質和地位，以及所享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藍領。如果說前鋒是所謂金領白領的話，這些專幹髒活累活為團隊服務的人就是徹頭徹尾的藍領工人了。羅威抱怨他沒人重視也是有情可原的，並不是所有看球的人都知道防守後腰這個位置的重要性。 所以李靈也只能拿專業眼光，這個噱頭來唬他，否則真不知道要怎麼說服他。一個團隊總要有這種默默奉獻的人才嘛。如果球隊獲勝，大家會談論前鋒的進球，前衛的助攻，後衛們的解圍和門將的精影撲救，卻少有人提及防守後腰的作用，但教練員心裡得清楚，誰才是獲勝的重要功臣之一。他決定給這個「默默」奉獻的後腰一些鼓勵。 「幹的漂亮，羅威！就這樣，很好！」他高聲喊道，羅威果然聽到了，他扭過頭來對李靈眉開眼笑，之前的鬱悶一掃而空。 羅威突然發力不僅讓他吸引了更多的眼球，也讓實驗中學鬱悶不己。明明怎麼看都是一個接觸足球不久的菜鳥，怎麼會讓他們的進攻球員吃夠了苦頭呢？實驗中學主教練皺著眉頭還沒來得及想出個所以然來，這個時候，在他的球隊奮力攻城的時候，後院失火了，布挺在成功撲住對方一腳遠射之後，趁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回防，百分之九十的人都還在前場的時候，直接將球拋向了中圈。要說經過這幾個假期的鍛煉，布挺的蠻力還是有點的，再加上順風，這足球直接讓他扔過了中線！實驗中學的中後衛沒有料到布挺能手拋球過中線，跳起來發現自己判斷失誤，冒頂了！臧劍風一樣的速度得到了最好的體現，他從人群中殺出，追向足球，在接到足球的瞬問就將球猛地前趟，自己再加速一衝，甩開了最後一個糾纏不休的後衛。剩下了的事情就簡單了，讓臧劍在這種情況下拿球，無人盯防，沒人干擾，和門將一對一。。。。 實驗中學主教練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不用看下去，他己經可以猜到即將要發生的是什麼。其實他也可以祈禱奇跡出現，就好像布挺能夠連續兩次封住近在咫尺的射門一樣。但他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當臧劍掄起射門的腳，就沒有奇跡！是的，這聲音沒錯。足球狠狠打在橫樑下沿，再撞上了球網。臧劍彷彿要把整個上半場的鬱悶都發洩在這一腳射門中。雖然進球之後的他沒有什麼太激動的慶祝動作，但是傻子都能從他賢繃的面容中嗅出危險的味道。求知中學體育場的看台上響起了沉寂己久的歡呼聲和尖叫聲，低垂了三十七分鐘的旗幟又重新飄揚了起來。這才應該是求知看台上的常規景象啊。 劉浪無奈的搖搖頭：「這場比賽完了，實驗中學沒戲了。」　 耿豁同意教練這個說祛，圍攻了快半場只進了一個球，然後讓對方一次反擊就破門得分，這種打擊確實很大，要知道具體有多大，看看現在頹廢的不像樣的實駁中學主教練就清楚了。那可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代表呢。難道臧劍真的無解嗎？ 劉浪又搖搖頭：「我不覺得。看了這場比賽的上半場，給我很大的啟發。有臧劍的求知並非無敵，我們有很大的機會。怎麼說都是衛冕冠軍呢，在八強就被淘汰可太丟臉了。」 「你態度變得可真快，剛才你還急得好像世界末日了一樣。我己經不把遏制臧劍的希望交給你了，四分之一決賽會變成我和他的一對一。」說這話的耿□少有的露出了殺氣，一種旁若無人鶴立雞群的氣勢，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油然而生。 自己球員看扁了的劉浪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嘻嘻的看著耿□。「要回去了嗎？」他問。 嗯，還要幫家裡看店。我己經看到了我想要看得，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耿□緩緩向看台下是去。 在上面看著自己愛將的背影，劉浪笑的很開心。他己經有段時間沒看到這麼具有鬥志的耿□了。也許在普通門將眼中，沒有對手，整場比賽都有是清閒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但是在耿品心中這樣的待遇只會讓他打呵欠，他需要一個旗鼓相當，身至更強的對手。門將的強是需要通過封殺比他更強的前鋒才能體現出來的。就好像丹麥傳奇門將舒梅切爾撲出了范·巴斯滕的點球才讓他名聲大嗓，班克斯撲出貝利近在咫尺的頭球攻門才被認為那是世紀撲救一樣。 耿□深暗其中道理，臧劍的出名讓他內心沉寂了多時的熱血開始沸騰，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期待一場比賽，就算是最好的朋友閻飛字都沒有帶給他這種感覺。是下最後一級台階，耿□回頭看了看球場，臧劍還在隊友們的簇擁下接受祝賀。他咧咧嘴，笑了一下。打敗你，然後我們一起去職業球壇。自己的球員走了，劉浪又坐了下來，他是教練，他必須把這場比賽看完，現在的他己經不為如何防守臧劍煩惱了，讓他高興的是耿□的覺醒。耿鹽是高出高中足球整體水準的球員，讓他繼續留在高中其實對於他的足球水平沒有什麼好處，只是多讀三年書而己。能夠碰到一個針鋒相對，旗鼓相當的對手很不容易，因為這意味著他的對手也是超出高中足球水準的人。沒想到在他高中最後1年，老天爺真的給了他這麼個對手。這無聊得三年總算有個不無聊的尾巴了。 身為他三年的主教練，劉浪由衷為耿豁感到高興。他也希望一個星期後的那場比器真的會變成耿□和臧劍的一對一，因為那是對耿□三年高中足球生涯最好的結束，興興興這場比賽就如劉浪所說，在臧劍打進扳平比分的進球之後，就結束了。下半場雙方易邊再戰，李靈終幹不再考驗後防線，他認為在上半場的觀察中，幾名主要防守球員表現都非常不錯，不需要再考驗什麼了。他和楊煒商量了一下，在中場休息調整了戰術，以進攻為主，允許進攻球員火力全開，尤其是臧劍，上半場可把他憋壞了。下半場的求知高舉進攻大旗，狠狠發洩了一番有合頭惡氣。5：1痛快淋漓的拿下了八分之一決賽的對手，挺進八強，在這場比賽中臧劍再次上演帽子戲法，這是他四場比賽的第三個帽子戲法（9：0只算了一個帽子戲法），四場比賽十七個進球，將射手榜第二的莫野風甩開了足足七個球！本屆市長杯的最佳射手己經几子沒有懸念了，大家心衛都清整笑到最後的人會是誰。 實驗中學的主教練哭喪著臉帶著他的球隊黯然返校，他們今年的比賽己經結束了。他卻不知道自己這場比賽所展現出來的戰術給在看台上的同行們帶來了怎麼樣的影響。 128.關鍵人物 被臧劍拒絕了表白的王薇，整整一個晚上都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中。她沒想到自己高中三年唯一一次戀愛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在飯桌上機械的吃完晚飯，回到自己的房間，剛剛關上門，強忍了一下午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她是一個有自尊心的女孩子，被對方冷漠的拒絕了，怎麼可能不傷心。 她靠著門板滑坐了下來，仰頭看著天花板。這個時候，她突然想到了布挺，那個已經快被她從內心深處遺忘了的男孩。今天的自己一定很像當天的他。 其實有時候仔細想一想，布挺還是不錯的，相貌平平，卻也不醜，身材高大魁梧。最重要的是他曾經那麼喜歡自己。戀愛......是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還是找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呢？ 如果自己當初答應了他，今天會是什麼樣子？和愛自己的人幸福的在一起，看著自己愛的人和別人在一起？ 不可能是這樣的。王薇心裡還很清楚，她是搶不過那個女孩的，無論她有多優秀，也爭不過她。臧劍只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兩年不到，就愛上了她，那麼和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布挺呢？雖然現在的他們還懵懵懂懂，但是遲早有一天，他們會發現彼此的心意。那個時候的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這個時候王薇覺得答應自己父母出國真是最好的結局了。 這是一個關於青梅竹馬的愛情故事，從來就沒有自己的位置。也許她一開始決定出現在三個人的生活中，就是一個錯誤，一個美麗的錯誤。她只是做了一場美夢，如今夢醒了，就這麼簡單。 她改主意了，不等高考完再出國，而是等市長杯結束之後就走。足球是現在她唯一的期待。在求知中學三年，因為喜歡足球所以關注了三年。第一年只留給她傷心屈辱的回憶，第二年她看到了一場激動人心的比賽，原本以為看到了希望，沒想到布挺雙手受傷，無奈放棄了剩下的比賽。這第三年，她希望足球能留給她最後的唯一的美好記憶。 第二天中午，王薇和臧劍、布挺、晉靜三人一起吃完午飯，往教學樓走的時候，她輕輕拉了一下臧劍的衣服，示意他走慢一些。於是他們兩個人落在了布挺和晉靜的後面。 臧劍不知道王薇還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他平靜的注視著令無數人傾心的校花。 王薇將長髮攏到耳後，輕聲低頭道：「昨天的事情，真是太抱歉了。你會生我氣嗎？」 臧劍搖搖頭。「不。」 他的回答依然簡單，但是聽到這話的王薇卻抬起頭露出了輕鬆的笑容：「那太好了。我們......我們還是朋友嗎？」 點點頭：「當然是。」 「謝謝......謝謝你，阿劍。」王薇喃喃道。隨後她把目光投向在前面說笑得布挺和晉靜，「我也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只是，你的對手很強大哦，很強大很強大。 真希望我也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孩子，陪我一起長大。哪怕長的不帥，也沒什麼能耐，還總是傻乎乎的，但是可以在我悲傷的時候給我安慰，在我高興的時候同我分享。不管我在外人眼中是什麼樣子，在他面前我都可以放下一切偽裝，做一個真正的自己。可以為了自己的青梅竹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互相扶持。哪怕最後我們要為了各自的幸福而分開......最起碼曾經擁有過一份獨一無二的記憶。 真是奢侈的夢想！ 王薇自嘲的笑笑。她偷偷瞟了一眼臧劍，發現她似乎也在看著前面的兩個人出神。 於是她在心裡歎口氣，為什麼我們之間要是這樣的關係呢？ 布挺和晉靜並不知道，臧劍和王薇之間發生過什麼。他們也沒有太多心思考慮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了，因為四分之一決賽很快就要來臨。 求知中學這次的對手太強大了，強大到就連李靈和楊煒都沉默了不少的地步。他們全都在想著要在這場比賽中安排什麼戰術。 李靈現在每天除了訓練球隊之外，就是窩在辦公室和家裡研究張維提供給他的華西中學資料。分析這支球隊的特點，研究他們每個人的技術風格，從中找到可以利用的地方。他重點研究了耿□，和新加入球隊卻風頭正勁的莫野風，以及......他們的主教練劉浪。 張維竟然可以把主教練得資料都搞得那麼詳細，李靈實在太佩服這個女人了。 雖然近兩年對於劉浪這個名字並不陌生，畢竟是能和七中抗衡的人。但是李靈對這個人並不瞭解，除了知道他是華西中學的主教練，還是一個體育老師之外，就什麼都不清楚了。 張維給的這份材料裡面卻用了很多篇幅來介紹劉浪。 華西中學足球隊以前和求知差不多，都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角色，球隊成績差，雖然年年都參加「市長杯」，卻一直默默無聞，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成績。 這種情況直到耿□來到這所學校後。 劉浪原來就是這所學校的體育老師，卻不是教練。直到耿□來之前一年，華西中學的主教練在市長杯才打了一場小組賽就辭職走人，那場比賽華西中學輸的很慘，教練可能覺得太丟臉了，於是主動辭職。劉浪身為球隊的領隊老師，只能臨危受命，當上了這支球隊的教練。 雖然華西中學最後還是在小組賽就被淘汰了，但是劉浪這個被趕鴨子上架的菜鳥教練第一次執教的成績還算不錯，一負一平。接下來學校可能覺得重新為這破隊找個教練划不來，不如就讓劉浪兼著算了，於是他名正言順的成了弱隊華西中學的主教練。 劉浪對於這支球隊的未來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信心，他只是覺得學校領導把這工作交給他，就盡量幹好，不管成績如何，對得起學生們的信任就行了。直到耿□的到來。 耿□在來華西中學前，除非特別瞭解中學生足球的人才會知道他的名字。劉浪是一個很資深的球迷，不過他資深的對象是歐洲足壇。他一開始並沒有認識到耿□的厲害之處，以及這個人給他的球隊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耿□報名參加了這支球隊，他看對方長的很高，就安排到了門將位置上，但是沒有把主力門將的位置給他，而是一個高三的學生繼續擔任主力。大多數高一新生來了都做不上主力的，他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根據張維這個八卦女王的調查，或者說是八卦。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情，才讓劉浪發現了耿□的能力。 當時和耿□同一所初中畢業的，閻飛宇選擇了七中。剛剛入校一個月，在一場熱身賽中他作為高一新生代表上去踢了十分鐘，連進三球，讓當時在場邊偷看得劉浪嚇了一跳。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厲害的高一新生，就連七中自己的主教練都被鎮住了。結果第二場熱身賽上閻飛宇成了主力，從此便一直坐在主力前鋒的位置上，沒有下來過。 這本來是劉浪去觀察敵情的一次偶然收穫而已。沒想到半個月後，閻飛宇獨自一人跑到了華西中學足球隊來踢館子。至於踢場子的原因嘛，肯定是對耿□選擇了這個爛隊心懷不滿。他要讓耿□知道，呆在這種球隊毫無前途，不如轉學。最初耿□還沒有去球場，他一個人把所有華西中學的人羞辱了一遍。等劉浪聞訊趕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耿□走上場去。 至於他們兩個當時說了什麼，無論張維八卦調查能力多麼強，也沒法原音再現，於是她選擇了自己編。 閻飛宇：「阿□，你在這所破學校是沒有前途的！和我去七中吧！」 耿□：「不，阿飛，你不會理解的。我正是要在這裡證明我自己！」 閻飛宇：「為了我，你就不能來七中嗎？」 耿□：「對不起，阿飛。我們兩個注定不能在一起。」 閻飛宇（聲音開始顫抖）：「沒錯，我們是宿命中的對手。你覺悟吧！」 ...... 李靈看到這裡突感在四月末的晚上，渾身一陣發寒，他情不自禁打了一個擺子。這丫頭是在收集情報，還是在滿足她這個同人女的YY慾望啊？ 把這無聊的故事拋在一邊。反正最後閻飛宇一邊說著羞辱華西中學的話，一邊和耿□單挑，最後的結果是這個七中的新主力前鋒在耿□的雙手面前，無論用什麼射門方式，單刀、點球、任意球......都一球未盡。 劉浪在場下看呆了，他沒想到自己隊伍中竟然藏著這麼一個厲害角色，能夠一個人阻止七中目前風頭正勁的前鋒所有進球。就在這一刻，他突然萌生了要讓華西中學足球隊在市長杯上揚名立萬的念頭，核心人物就是這個平時看起來沉默寡言的大個子。 後來，耿□高一那年他們從原來的魚腩一躍成為那屆市長杯最大的黑馬，最後又成了亞軍，耿□高二那年，劉浪終於修成正果，華西中學成了新科狀元，雖然這個冠軍讓七中人很不服氣，主為他們沒有碰上什麼強隊。但是足球本來就是勝者為王敗者寇的運動，這又有什麼好指責的呢？ 看到這裡，李靈覺得劉浪和剛來求知的自己有很多地方很相像。比如一開始都沒有對這工作的前途抱有太大信心，然後都是因為看到了一個核心球員才突然爆發了鬥志和信心，都是一支從弱走向強的球隊。 不管張維這份資料裡面有多少她自己編造的成分，李靈從這東西中得到了信心：既然劉浪手下的華西中學可以從弱隊到黑馬，又從黑馬到冠軍。和他有這麼多相似的自己為什麼不可以？ 他們有全市最堅固的盾，我們卻有全市最銳利的矛！這是臧劍為求知踢得最後一屆市長杯，一定要在今年把所有夢想都實現。下一場比賽就是新老冠軍的交接儀式！ 這邊求知中學的李靈在為如何突破耿□的防守而絞盡腦汁，那邊華西中學的劉浪也在頭疼如何才能用整體戰術扼制臧劍，為耿□減輕壓力。 劉浪還是覺得靠某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防住臧劍的，就算強悍如耿□，在一對一中可能都只能處於下風。所以必須通過整體的力量來協助耿□，不讓臧劍從容起腳，不讓臧劍有太多面對球門的機會。必要的時候犯規戰術要常用，就算後防線上每個人在他身上吃以一張黃牌，只要不丟分都算賺。 於是這些天，莫野風成了臧劍的替代者，劉浪將他作為假想敵，讓全隊練防守。實驗中學的比賽給了他一個啟發：單靠防守肯定是守不住的，不管他們多麼擅長防守，也是不可能一球不丟。在有本來就穩固的防守基礎上，有優秀的進攻實力就顯得尤其重要。足球不管你防守的再好，滴水不漏，總還是要通過進攻分出勝負的。 讓劉浪感到欣慰的就是幸好他們是今年和求知相遇，而不是在去年的市長杯上。那個時候的華西中學真正除了防守一無是處，今年不一樣了，因為他們有個目前在射手榜上排名第二的前鋒——莫野風。 他讓莫野風和全隊防守陣容對練，一方面讓防守球員們盡快進入狀態，另外一個方面則是為了考驗莫野風。劉浪認為華西中學的防守無論從個人還是整體都要比求知出色，如果莫野風在華西中學的防守下還能進球，那就說明對求知進球更加簡單。 經過一個星期的訓練，劉浪確定了這場比賽華西中學的戰術。和實驗中學如出一轍，但是施行這套戰術的人員水平明顯要比實驗中學高出好幾個檔次。這也最大化的保證劉浪的戰術能夠成功。 後防線穩固防守，同時莫野風開場就要搶攻，爭取先進球。只要華西中學先進了球，求知中學就肯定會壓出力爭扳平，那個時候後防線的漏洞將更加明顯，莫野風一個人就足以憑借他的技術如魚得水了。求知的防守和華西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關鍵在於莫野風要先進球，還要多進球。 劉浪咳嗽了一聲：「阿□，這話還是要你去說才行。」 耿□不解：「為什麼？你說我說有區別嗎？不就是一個簡單的戰術安排嗎？」 「咳咳，這個......因為你是他的偶像，我覺得郵偶像告訴他：『你是關鍵人物』這樣可以激起他的鬥志。」 在隊伍裡面，耿□其實不喜歡莫野風時刻表現出來的狂熱崇拜情緒。雖然以後成為職業球員，有可能一舉成名，但是這不代表要在學校裡面提前熱身。 耿□總算知道教練這麼猶豫的原因了。「好吧，我去告訴他。」 莫野風知道自己的缺點在哪裡，如果他能夠把自己的射門能力再提升一層的話，進球數將遠遠不止十個。所以就算現在是訓練結束，他一個人也要留下來給自己加練射門。 劉浪看著耿□走向莫野風，他便轉身離開了。 莫野風正在加練射門，突然看到耿□向球門走去，有些詫異：「隊長，你沒回去嗎？」 耿□搖搖頭：「來，我陪你練 一會兒。」 偶像主動提出來幫他訓練，莫野風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之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我......" "還愣著幹什麼?"耿□站好位置之後，發現莫野風站在原地沒動,他拍拍手，"來吧!" 莫野風沒有起腳射門，他還是很奇怪，平時的隊長總是訓練一結束，就趕緊回家幫著看店，怎麼今天會有空留下來陪他訓練？ 耿□看出了他的疑惑，"喂，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後天的比賽，我們隊勝算多大？」 莫野風不假思索道：「百分之百，我們肯定贏！」 耿□笑笑：「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因為我們隊裡有隊長你這樣的超級門將，還有什麼人能夠破你的球門？」莫野風對於耿□有種近乎迷信的相信。 耿□笑意更濃：「那你覺得臧劍這人怎麼樣？」 「他？」莫野風愣了一下，自己在進球數上落後了對方七個，要說這人不怎麼樣，未免太違心。「很強......但是，隊長更強！」 這次耿□臉上的笑容變成苦笑。面對這麼固執的FANS，他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他決定把臧劍的話題拋到一邊，「其實你也很強......如果你能更自信一點的話。」 聽到偶像這麼表揚自己，莫野風欣喜若狂。 看到他這副表情耿□趁熱打鐵。「後天的比賽，你是我們球隊的關鍵人物，我們能不能戰勝求知中學，戰勝臧劍，關鍵不在我這兒，而在你身上。」他指著對方說。「對自己有點信心，求知的後防線在你面前根本不算什麼！」 完成了劉浪交待的任務，耿□也沒在必要繼續留在球場上，他轉身向場下走去，「別練過了，拉傷肌肉可不好。後天就是比賽，早點回家休息吧。」 莫野風從興奮中回過神，發現隊長又不跟自己對練了，有些失望的他喊道：「隊長，你不陪我練習射門了嗎？」 聽到這話，耿□停下腳步回頭衝他笑道：「等我們進了決賽，我一定天天陪你加練射門。」 目送隊長離開，莫野風回想起剛才耿□所說的每一句話，還是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他將腳下的足球用力轟進球門，在空無一人的球場上大聲叫喊著。 他發誓，他一定會讓球隊打進決賽，然後和自己的偶像在這塊球場上一對一的訓練，只有他們兩個人。而且，他還要聽隊長說： 喂，幹得漂亮！你很強！ 129.真正的關鍵 華西中學的隊長是耿吉占，這場比賽的關鍵人物卻是前鋒莫野風。 求知中學的隊長同樣是門將，布挺。但是在李靈心目中這場四分之一決賽的關鍵人物卻是臧劍而且似乎一直就是臧劍。 他想遁了，防守肯定要比進攻困難，畢竟一個被動，一個主動。他根本不需要擔心如何攻破耿吉占的十指關，只需要讓臧劍全力進攻就是了。對方肯定也在煩惱如何防住臧劍呢。但臧劍是隨隨便便就能防住的嗎』李靈對於自己的前鋒有著近乎球迷般的迷信。 於是這些天的訓練中，李靈基本上放棄了練習防守，而是全心撲在了訓練進攻套路上。他要把石頭+臧劍這套一高一快鋒線配置發揮到極致。 至於防守嘛，他認為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只要自己球隊攻勢夠強，那麼就能徹底壓制對方的進攻。 只有楊煒對這個安排有些不滿，但他只是一個助理教練，和李靈提出過一次之後，被李靈一遁訓斥，就再也不敢提了。儘管如此他，他的心裡還是認為「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是一種誤讀，只在某些特殊場合有效，卻不能在所有情況下都遁吃。 也許楊煒這個人骨子裡很保守，他還是覺得先穩固防守在談進攻保險一些。靠進攻壓制對方的防守看上去固然讓人熱血沸騰，極有氣勢。也能高到看台上的那些人喝彩。但是如果圍著攻卻不能進球怎麼辦』攻勢洩下來就一潰千里嗎？ 沒有穩固防守支撐的進攻無非就是空中樓閣，沙灘上的城堡，隨時都有可能垮掉。如果把進攻和防守的關係比喻成金字塔，防守就是塔基，無論是作用還是形象都非常貼切；而進攻則是塔尖，最風光的位置，卻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如果沒有厚實的塔基，塔尖根本無從依附。 這是楊煒的「足球金字塔」理論。他認為防守才是足球的根本，是無論何種情況下都不應該輕視的戰術。那些偏科的球隊一定都會在防守上吃到苦頭。 偏偏李靈骨子裡是一個狂熱的進攻分子。 胳膊擰不過大腿，楊煒只好沉默。 他現在只能希望後防線的表現能夠像和實驗中學的比賽中那樣，另外，希望臧劍能夠盡快攻破耿吉占把守的大門，讓主教練的戰術可以順利實施。 除此之外，他還能做什麼呢？ 臧劍是球隊的核心，這大家都知道。這幾天的訓練都圍著他來進行，大家也都理解。王薇偶爾來球場看訓練，眼中也都只有臧劍。 布挺看大家都圍繞著臧劍轉，有時候會有這種錯覺：阿劍才是隊長吧？門將很重要？他一點都感覺不到，除了上場比賽對實驗中學讓他爽了幾十分鐘，其他時候無論是在場上還是場下，布挺都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非常不喜歡。他希望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就像臧劍一樣。於是這幾天的訓練中他經常出現一些非常低緩搞笑的失誤，以此來吸引別人注意。結果卻只是更加堅定了李靈讓臧劍作為核心的想法布挺這樣不穩定的門將，實在沒法讓人委以重任。 就連晉靜看上去都更關心臧劍了。在比賽前夜，她都還在關注臧劍的狀態：「阿劍，明天就是比賽了，這場比賽很重要哦，你準備好了嗎？」 這樣的柔聲細語，布挺很少享受得到。他心裡突然泛起一陣酸，於是他哼了聲。但是晉靜似乎沒有聽到，依然微笑著看向臧劍，等待他的回答。 面對心上人的期待，臧劍鄭重點頭：「是的，在下準備好了。請晉靜姐放心。」 得到這個回答的晉靜很滿意，她看看牆上的鐘，九點過十分。於是她又微笑著說：「都九點過了呀，阿劍，你明天要比賽，今天晚上就不要練球了……」 聽到這話的臧劍卻站起來搖頭道：「不，在下再去練一會兒。」 看著臧劍抱起足球走出門，晉靜突然道：「阿劍最近似乎總是記不住晚上練球了。」隨後她又扭頭對布挺笑嘻嘻道：「阿布，明天可是很重要的比賽，你準備好了嗎？」 布挺還在生氣，沒好氣地說：「準備好什麼？我需要準備什麼？到時候帶著我自己上去就是了。」 這樣的回答顯然不能讓晉靜滿意：「怎麼不需要準備，你是隊長，是主力門將，是球隊很重要的人。」 聽到這話，布挺這幾天來的委屈更甚了，他搬搬嘴：「很重要嗎？我沒覺得。」 晉靜歪頭看著布挺，什麼都不說，就是看著他，而且眼神中帶著一絲抱怨的神色。時間一長，布挺敗下陣來。他低著頭高舉雙手：「好吧，好吧，我準備好了，我肯定準備好了。 晉靜這才重新展露笑容，她高興的拍拍手：「兩個關鍵人物都準備好了，這場比賽我們高定了。」 布挺在心裡噓她：關鍵人物是阿劍，不是我。 「華西中學的關鍵人物毫無疑問是耿□。而你們的關鍵人物就是阿劍了，對不對？」在賽前，張維問身邊的李靈。她中午吃午飯的時候就來到比賽舉行的場地——求知中學，還和李靈一起吃了一次學校食堂的飯。雖然依然在抱怨學校的飯菜難吃，她還是把餐盤裡面的東西都吃光了。李靈對於這個嘰嘰喳喳活像麻雀的女人己經免疫了，任憑她在自己耳邊嘮叨，我自巍然不動。 「不，你只說對了一半。我們的關鍵人物是臧劍，這白癡都能看得出來。」 聽到這話，張維很不滿的白了李靈一眼，李靈卻只當沒看見，繼續說：「但華西中學的關鍵人物肯定不會是耿□。」 「為什麼？耿吉占不是他們的隊長，頭號球星嗎？」 「隊長又不一定就是單場比賽的關鍵人物，頭號球星也一樣。每場比賽戰術都會有變化，相應的戰術關鍵人物也有變化。這場比賽，我猜華西中學會在盡量防守臧劍的前提下爭取多進球，雙方的進攻實力才是決定這場比賽勝負的關鍵，所以他們的前鋒莫野風才是關鍵人物。」 聽李靈這麼一說，張維眼珠子一轉：「這麼說，這場比賽你們要打對攻了？」 李靈未置可否，但實際上就是這個意思。 張維很興奮，她笑道：「對攻戰。太漂亮了。我期待這場比賽。」 李靈瞟見她的笑臉，在中午的陽光下燦燦生輝。這丫頭，不化濃妝，不故作姿態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嘛……吃完午飯，兩人沒聊多久就分開了。張維在李靈的辦公室裡面休息，養好精神看下午的比賽。而李靈則在學校的花園中找了一處無人坐的長椅，躺在上面思考下午的比賽要如何應付。他在腦海裡預演下午的比賽，想著可能會出現的種種情況，以及自己的對策。 這樣想著想著，他在習習涼風中睡著了。 就算李靈在夢中，夢到的也是下午的比賽。他自認做了最充分的準備，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有應對良方，卻沒想到過眼前這樣情況。 誰才是關鍵人物？ 大家賽前都在說，是耿吉占啊。是臧劍啊。是莫野風啊。有個人卻讓他們看到了，至少到目前為止，誰才是關鍵。 莫野風連續三次進攻無功而返，不是他射術不精，他每次射門都在門框範圍以內。但是都被一個人給截了下來。 華西中學按照劉浪教練賽前所說的，開場就搶攻，爭取先進球，把比賽盡快拖入他們的節奏。李靈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在賽前要求球隊在比賽一開始先回收防守，頂住華西中學五分鐘的攻勢，等他們氣勢一瀉，就輪到臧劍的反攻了。 這樣的安排沒有什麼錯，不過考慮到雙方防守能力上的差距，李靈還是有些不放心。 莫野風第一腳射門就差點讓他驚的跳起來，那球又刁又快。眼看就要飛進球門了，突然斜刺裡殺出一隻手，將足球撥出了橫粱。 是布挺。 當李靈看清楚那個人的時候，他真的跳了起來——這次是因為高興。 這之後的角球，莫野風雖然奮力搶到了頭球，但是在趙海巖的干擾下沒有頂上力量，讓布挺輕鬆沒收。 一分鐘後，華西中學後場斷球，發動進攻。最後一腳讓莫野風完成，他的射門中規中矩，布挺選位選的好，稍微移動了一下，俯身將這個地滾球牢牢壓在身下。 三次進攻，華西中學來勢迅猛，結束的卻悄然無聲。看台上的觀眾們也許還在期待臧劍的發揮，那些記者們也許還在等著臧劍和耿吉占的對決。但是李靈卻看出來了這場比賽布挺的狀態很好。 他猛地拍拍腦門，怎麼把他給忘了呢。 嗯，回頭想想這幾天大家都把訓練和關注的重心放在臧劍身上，會不會讓他這個做隊長感覺到了一絲嫉妒』所以才這麼拚命的表現來讓別人注意自己沒錯，訓練的時候他也經常用低緩搞笑的失誤來引起眾人注意，只是那個時候自己沒有想這麼多，還把他訓斥了一頓。現在看來，是自己錯了。布挺一貫就喜歡用那種極端的方式引起別人注意，在踢球之前是這樣，踢球之後還是這樣。 沒想到自己無意間激起了他的好勝心，看來這也是好事啊……殺的興起的華西中學哪可能五分鐘後就撤退，然後等著求知反攻回來？那是戰術推演，不是真實比賽。雖然三次進攻都沒有進球，但他們趁著這股氣勢一舉壓上，後防線謹慎的和臧劍保持平行，必要時就壓上造越位，前衛線和前鋒線則全力進攻。 華西中學的前鋒前衛們比其他學校幸福的地方在於，很多時候他們可以放心大膽的進攻，而不用擔心自己後院起火。因為他們身後可是一個全市最優秀的門將。本屆市長杯到目前為止，華西中學踢了四場比賽，耿吉占還一球未失。 沒有後顧之憂的進攻可以傾盡全力，布挺的日子難過了。 五分鐘之後，又一個五分鐘。華西中學幾乎在圍著求知的禁區狂轟濫炸。這在他們以前的比賽中是很難看到的，因為他們總是讓別人圍著自己攻。 求知是在忠實地按照李靈賽前的安排在比賽，開場五分鐘全體回收，暫避風頭。讓對方攻，等五分鐘，他們這波攻勢的氣勢瀉了之後，求知再進攻。沒想到華西中學攻起來沒完沒了，這都十分鐘了，他們還圍在求知的禁區外面不肯離去。 李靈有些不酎煩起來，他偷偷瞟了眼華西中學的教練席，發現劉胖子正安安穩穩的坐在位子上。他恍然大悟，這一切都在對方教練的計劃中。他料到自己開場為了避鋒芒要暫時防守，這樣就給了對方壓上進攻的機會，只要進攻壓力足夠的話，求知是沒有辦法反擊的。 他自己的計劃也成了對方計劃的一部分，李靈發現這個胖子很有本事，連這一點都能算到。自己先輸一分，得想辦法扳回來。他站起來在場邊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這是球隊內部的決定，只要聽到這聲口哨，就表示要做出一些什麼改變了。 李靈讓中後場不要多拿球，要盡快把球傳向前鋒，交給石頭和臧劍。他打算通過幾次快速反擊來打亂華西中學的安排。做完這些安排的他重新回到教練席，剩下的就是看球員們發揮的如何了。 首先……不能丟球。對方就是想先進球，將比賽納入他們軌道。不能讓他們如願以償。 莫野風的個人技術非常出色，求知的整條後防線幾乎被他突的千瘡百孔。但無論他前面過人過的如何精彩，最終還是要面對一個人——門將布挺。 業餘足球比賽，好的門將頂的上半支球隊。當初張利的這句話就是如今這場比賽的真實寫照。學生球隊無論再怎麼訓練，在戰術方面也不能達到職業球隊的程度，所以要求後防線完成區域盯人，協防，造越位……等等戰術，有些強人所難。 只有門將，這個只需要展示個人能力的位置，才能不受戰術限制，以一己之力拯救球隊，扼殺對方精彩的進攻。莫野風用他獨有的花哨技術晃倒了趙海巖，不服輸的趙海巖從地上爬起來想要繼續防守，卻己經被甩在了身後。但是莫野風接下來的射門卻讓候個正著的布挺牢牢抱在懷裡，他有些懊惱得揮揮手，似乎對自己這腳射門並不滿意。 一邊的布挺卻顧不上為自己第八次撲住對方射門而得意，他從地上爬起來，抱著足球跑過莫野風身邊，然後大力將足球扔了出去李靈始終對布挺的大腳開球不放心，雖然力量確實很大，大到如果順風的話能直接踢到對方禁區前面，但是準頭卻不敢恭維，在球隊反擊的時候需要的不是距離而是準確度，這個時候布挺的大腳開球一點也派不上用場。李靈便不允許他在這種時候開大腳了，儘管布挺本人很喜歡開大腳的感覺，他也只能遵照教練所說用手拋球。 和用腳踢出去的相比，布挺的手拋球準確度要高了很多。臧劍在前面接到他的傳球，順勢一個轉身就形成了突破。華西中學沒想到臧劍這麼輕鬆就能突破貼身防守的後衛，在這一瞬間都有些愣神，眼睜睜看著臧劍衝過去。直到劉浪在場邊大聲吼叫，才驚醒他們，一個個如狼似虎的向臧劍背影撲去。 看台上頓時響起了巨大的尖叫聲，這是本場比賽臧劍和耿吉占的第一次面對面交鋒，究竟誰勝誰負呢？ 李靈也情不自禁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死死盯住場上，嘴裡念叨著誰也聽不清楚地話。 只要臧劍把球打進，就能一舉扭轉場上目前求知中學的劣勢。 耿吉占看到臧劍己成單刀之勢，毫不猶豫選擇了出擊。兩人之間的距離在急速縮短中。 「射門、射門、射門、射門……射門啊。」李靈猛地大叫道。 與此同時，臧劍起腳射門，足球從他腳下飛起，飛向耿吉占的上方，飛向他身後的球門就在臧劍射門的同時，耿吉占也縱身躍起，將右手高高舉起，球到，手到-順著球勢輕輕一送，足球在空中猛地一跳，改變了軌跡，劃出一道高拋弧線，飛出了橫粱。 球沒進。 耿□在和臧劍一對一中取得了勝利-他封住了臧劍這腳勢在必進的球。 劉}自從教練席上一躍而起，完全不像是一個體重超過兩百斤的胖子。 撲出臧劍射門的耿吉占也很罕見的興奮了一下：他用力揮揮拳頭。這可是他第一次在比賽中這麼外露自己的情緒，可以看得出來他對臧劍真的很重視。 求知中學的看台上響起一片歎息，替補席上也是如此。李靈懊惱得揮揮手，又坐了回去。他不指望第一次進攻就進球，要知道他們的對手是防守最好的華西中學，但是這個單刀怎麼看都應該進去的…… 場上的求知隊員都在歎氣，為這個球沒進。只有布挺的心思很複雜，因為他在看到耿吉占撲出阿劍射門的那一瞬間，竟然很興奮就好像是自己撲出了阿劍的射門一樣。接著他就因此而覺得有些惶恐。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自己為什麼會有那種想法。難道是因為身為一個門將，渴望遇見實力強大的對手的好勝心，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他不自覺地瞟了一眼場邊自己球隊替補席，發現晉靜也顯得很懊惱，噘著小嘴在做記錄 阿劍這球，是進了好，還是不進好呢？ 劉浪通過這次危機很快調整了球隊，他要求後衛們對於臧劍的防守還要更加嚴密，一秒鐘都不能鬆懈剛才就是因為防守臧劍的後衛鬆懈了一秒鐘，讓對方成功擺脫。接著自然就是催促球隊加緊進攻，爭取早點攻下求知的城門。 他認為球隊在十分鐘都還沒有進球是一個錯誤，參考對方門將的實力來講，這是不可饒恕的錯誤。要知道臧劍就好像一把選摩克利斯之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斬下來，只有讓自己的球隊成功破門，獲得領先，才能讓劉}自心中有些許安全感。 身為隊長的耿吉占己經做了他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在一對一當中封住了臧劍的射門，這是很了不起的表現。剩下的就要看他的隊友們，能不能盡快轟開求知門將的球門。「要壓上進攻。莫野風，想想你前十個球是怎麼進的。」劉浪在場邊吼道。 他沒明說，但是大家都清楚，他是要莫野風晃過布挺再打門。 這對於門將來說，可是天大的恥辱。 布挺也聽到了這話，他緊緊手套，啐了一口：「呸。晃過我才進球？老子今天要是讓猥瑣男進一個球，我跟著你姓。」 他覺得自己被侮辱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要給對方點顏色瞧瞧。 我的對手，只有阿劍一個人。 130.破 莫野風很享受過人的感覺，他從小踢球就喜歡把對手過個遍，而且如果可以，過一次不夠還要再來一次。他喜歡這樣戲要對手，然後得意洋洋的看著對方狼狽的身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找到一些自信，平常的他總是因為長相被別人嘲笑。 當他到了球場上，當足球在他腳下的時候，他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個人沒有面孔，也無所謂美醜，只有一雙靈活的腿。那些在場下嘲笑他長相的人，最後都會在場上輸的一敗塗地。 陳濤看見莫野風拿球，他上去封堵，卻讓對方一個靈活的反扣就給晃過了。不甘心這樣被突破的陳濤伸手去拽莫野風的衣服，被反手一打，失去了目標。眼睜睜看著對方帶球向羅威衝去。 這個人很怪，其他人帶球都是淨挑人少的地方走，偏偏他是哪兒有人往哪兒鑽。 陳濤高聲提醒羅威：「犯規。」他知道憑羅威那點能酎，根本防不住對方犀利的突破，而他又是後防線前最後的屏障，如果就這樣放過對方，求知的後衛們同樣幾乎不可能防住，這等於直接見門將了。 羅威大吼一聲，沖人就去了。沒想到莫野風在高速跑動中突然一個急停，同時腳尖把足球輕輕向前一捅，羅威直接從他面前衝了過去，卻沒有聽到球。等他跑過，莫野風再啟動追球，漂亮的甩開了求知兩名後腰。然後，他迎著求知三名殺氣騰騰的後衛衝了過去。 一個，兩個。在人縫中，莫野風就好像一條滑膩的泥鰍，身體拐來拐去，求知的後衛就是沒法斷掉他腳下的球，出腳總會比對方慢半拍。 李靈在場下看的牙癢癢，對方一名球員就讓自己整條防線亂成了一鍋粥。他不怕整體出色的球隊，因為那樣還能從戰術上遏制對方。但是他害怕這些個人技術出色的球員，他們可以不受戰術限制，自由發揮，那樣對自己這些個人能力差的後衛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莫野風己經進入禁區，這下求知的後衛們連犯規都不敢了。三個人圍在他身邊，看上去好像給他保駕護航。 布挺在門前看著鬱悶，自己的球隊讓對方這麼玩，他很不夷。於是他大叫道：「推他-跺他一千他。」 「笨蛋。全是犯規。」場下的李靈再也忍不住了。 彷彿是故意回應李靈似的，布挺又接著喊道：「給他們點球-讓他踢也踢不進。」 這話口氣實在大，不少華西中學的學生們紛紛發出了不滿的噓聲。好狂的小子啊。就是我們的隊長耿吉占都不敢說送點球給對方踢。你算哪根蔥？ 這話喊得莫野風心裡也冒火的很，在球場上還從來沒有哪個人敢輕視他。就算是耿吉占面對他的突破也是很頭疼的，你什麼人啊？-敢瞧不起我，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莫野風突然加快了腳下頻率，將足球一磕，人球分過甩掉了包圍圈。但他剛剛追上足球想要抬腳射門，卻發現求知門將己經不知何時撲到了他腳下，等他起腳再射，足球卻打在布挺身上彈起來。 莫野風想要補射，趙海巖從後面殺來，一腳非常具有殺傷力的空中飛腿，將足球踢出了底線。他只覺得腦袋邊一陣風吹過，足球就沒了，一條腿橫在他眼前。他條件反射的縮起脖子，躲過了這要殺人的飛腿，也放跑了唯一的補射機會。 反應過來的莫野風高舉雙手示意裁判趙海巖危險動作，抬腳過高。主裁判卻沒有理會，只是讓華西中學發角球。莫野風對裁判這個決定很不滿，他打算上去找主裁判要說法，卻讓隊友拉住了。明知道這是求知中學的主場，還要在這種事情找主裁判麻煩，只把最後是給自己找麻煩。就在莫野風好不容易怒火漸息的時候，旁邊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布挺不冷不熱的來了一句：「禁區裡這點兒地方也想人球分過？腦子裡面進豬油了？」 這話把莫野風鵬中的怒火騰的點燃了。他怒視著布挺，本來就很猥瑣的臉變得格外猙獰。他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如果動手打人，鐵定紅牌。於是他冷笑了一下。 他料布挺是故意激怒他，想讓他被罰紅牌下場。 我偏不。我要用我的足球來羞辱你。過掉你然後還要等你再上來的時候，用腳後跟把足球打進去，不僅如此，還要一遍又一遍的過你。就算你求饒，我也決不答應。 莫野風攥起了拳頭，惡狠狠地盯著布挺背影發下毒誓。 十五分鐘過去，場上形勢依然是華西中學佔優，求知處於全面守勢。臧劍默默無聞，耿吉占略顯清閒，反倒是布挺成了場上最忙碌的人，他不停的吼叫著提醒自己後衛防守、盯人、永遠不要鬆懈。另外還一次次撲出莫野風和其他華西球員的射門。 人們賽前所期待的一幕變成了布挺和莫野風的對決，誰都沒有想到。張維坐在看台上，愁眉苦臉，不知道賽後的報道和八卦要怎麼寫。布挺和莫野風都沒有什麼好報道的，對他們感興趣的人也不多。完全比不上臧劍和耿吉占的人氣。 耿吉佔在自己門前顯得無所事事，他索性研究放棄研究臧劍，而改成觀察布挺和莫野風的對決來了。 在他看來，一個球隊的隊長和教練會在某種程度上影響球隊的氣質。比如劉浪教練和自己都是一個保守的人，所以華西中學會在意防守；毛叔磊則因為職業教練出身，比較嚴謹，同樣七中的隊長趙海波也是一個很認真嚴肅的人，所以七中全隊講究整體，顯得很大氣；而求知呢從這兩年市長杯的參賽情況來看，他們教練應該是一個崇尚進攻的人，但是球隊卻能縮起來打死守反擊這樣保守消極的足球，這說明了什麼？布挺雖然技術不過硬，經驗也不豐富，毫無名氣，沒有令人信服的足球經歷，但是他有股不服輸的勁，偏執極端，這又說明了什麼？ 教練是一個為了勝利可以放棄自己足球信念的人，隊長是一個永不服輸的偏執狂，這些加起來就是求知的氣質為了勝利不擇手段，視勝利為生命。 耿吉占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兩年求知的戰績，然後發現了一個讓他有些心驚的事實——除了一場鬧劇似的比賽，求知在這兩年的市長杯上竟然沒輸一場。 這可是冠軍的成績啊- 而且這球隊還有一個特點：遇強則越強。但凡他們賽前被認定輸球幾率大過贏球幾率的比賽，最後都會獲得勝利，比如去年揭幕戰，他們贏地質附中，小組賽最後一輪贏十八中，八分之一決賽贏七中，今年市長杯第一場比賽狂勝三中……這些都是和賽前大家普遍預測相反的比賽。換言之，這支球隊很擅長爆冷門，似乎越是面對強於他們很多的球隊，就越能激發他們的鬥志和能力。 這是為什麼？如果說是隊長和教練影響了球隊的氣質，那麼讓教練和隊長有這樣氣質的原因是什麼呢？ 耿吉占只能看到這些表面現象，卻猜不透這背後的原因。 不僅僅是他，其他研究求知的人也都不知道為什麼。因為他們大多沒有求知這樣的經歷，被人瞧不起，被人嘲笑，被人視為萬年龍套，永遠都得不到重視，強隊登頂奪冠的墊腳石……這樣的心情他們不可能瞭解。就好像沒人在意布挺的心情，只會肆意嘲笑他，諷刺他，戲要他一樣。 那是弱者的境遇，沒人願意當弱者，也沒人願意承認自己是弱者。布挺和求知卻當了很多年的弱者和孫子，如今是他們翻身的時候了，這就是弱者的反擊。 正是有前面這些經歷，他們的反彈比誰都猛烈，讓誰都受不了。 李靈深知這一點，他只需要因勢利導就是了，所以用幾句粗話狠話激起這些人鵬中那團不甘心不服輸的火焰，剩下的……等著看他們的對手哭爹喊娘吧。求知很可怕。耿吉佔得出了這個結論，他覺得劉浪的戰術要修改修改了，這樣強攻下去不得手只會激起球員們的浮躁心理，不是所有人都能正確認識到求知和布挺的實力，一旦他們心態失衡，什麼可怕的後果都會接踵而來，而直接承受這後果的人就是他耿吉占。 耿吉占突然希望上半場早一點結束，好讓球隊能夠做出相應的對策。另外，就是希望小莫不要那麼容易就心浮氣躁…… 他這個願望看來是有些難以實現了。被布挺一再激怒的莫野風己經漸漸失去了理智，他現在滿腦子就是拿球過掉那個討厭的門將，再用最侮辱人的方式得分。至於其他的，他全都拋到了爪哇國。 不光要進你的球，還要羞辱你！！ 本來射術就不算精湛的莫野風喪失理智之後，就更沒有「射門技巧」可言了。他的射門總是很輕易就讓布挺抱在懷中，連脫手都不會有。或者就是直接打偏射飛。 一時間，華西中學的攻勢，雷聲大，雨點小。 李靈在場下看的高興，也沒忘記自己的職責，他在場邊吹了一聲口哨，又打了個只有求知隊員才能看懂得手勢——反擊的時候到了。 莫野風的盤帶技術很強，但俗話說的好：「單拳難敵四手」，何況就算羅納爾迪尼奧都不敢保證自己每次盤帶都可以成功過掉對手。陳濤，羅威，趙海巖三個人在莫野風剛剛接到皮球的同時就一寓蜂擁了上去，一遁亂戰，華西中學的控球權丟了。 搶下皮球的求知組織了快速反擊，依然是由陳濤傳球，不過這次他沒有直接長傳找前面，而是做了一個傳球的假動作之後自己帶球前衝。這一下出乎對手意料，本來防他傳球，沒想到他突破，只能眼睜睜看著陳濤從自己身邊跑過，而伸出去攔球的腳還停在半空，身體僵直著半天反應不過來。 華西中學的球員都以為陳濤只是一個傳球手，因為他在之前的比賽中大部分時間都是拿到球之後就傳出去，很少有自己上前的時候。於是他一個突然前插成功攪亂了華西中學的防守。 李靈在下面拍了拍大腿，為陳濤這個突然應變叫好。華西中學的人很快反應了過來，畢竟是最強的防守陣容，怎麼可能讓陳濤一個人輕鬆的突破呢』華西中學的防守型中場馬上逼上前來，糾纏上了陳濤。 陳濤知道自己的個人技術還沒有出色到能和對方硬碰硬的地步，但他聰明，會觀察。於是他用手架住對方的身體，不讓靠近足球，同時用眼角餘光瞟向身後，希望羅威能夠足夠聰明，知道這個時候要插上。 羅威缺乏經驗，哪兒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及時插上支援陳濤呢？ 身體一側的壓力越來越大，對方似乎隨時都可以把球斷走一樣，見羅威像個木頭人那樣站在後面，陳濤只能用騰出來的另外一隻手不停在身後擺動，希望羅威都能看到，並理解他的意思。 羅威很快注意到了陳濤這反常的舉動。他這是在幹什麼呢？ 終於受不了了，陳濤大聲喊道：「壓上來，羅威。快跑。」 這下羅威明白了，對方也明白了。羅威聽話的向陳濤跑來，防守陳濤的對方球員也在轉移身體重心，打算向羅威撲去。就在三人交錯的一剎那，陳濤腳後跟一磕，卻沒有踢中足球，只是一個假動作，羅威和對方都上當了。 羅威以為陳濤肯定會把球傳給自己，於是他在這一剎那猛地加速向前衝，打算好好表現一次。對方也認為這球十有八九會落到後插上的羅威腳下，看到羅威加速，自己也跟著加速轉身去防陳濤。 沒想到足球依然留在陳濤腳下，他向著和兩人完全相反的方向帶球衝去，擺脫了華西中學的防守- 現在的他面前毫無一人，他可以自由選擇，傳球或者是……射門。 他抬腳做了一個射門的動作，距離他最近的華西後衛訓練有素的馬上做出封堵射門的反應，卻讓本來沒有破綻的後防線出現了一個漏洞。 陳濤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他猛地收回射門腳，然後斜傳禁區空當！ 當華西的後衛們轉身發現臧劍拿到了球，並且無人盯防的時候，他們全都舉起了手，示意這是一個越位球。 但是他們並沒有聽到主裁判的哨音，反而看到他們的隊長耿吉占咬牙撲向了抬起腳的臧劍。 成功的反越位-漂亮的直塞球- 「越位。」從華西中學替補席上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越毛位。」李靈高舉雙手站起來，大聲吼道。 前鋒和門將一對一，往往是前鋒勝率高。就算布挺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也是事實。 臧劍和耿吉占的一對一，第一次耿□獲勝，這一次 「這一次老子的手絕對不能白舉了。」李靈嘶吼道。 耿□只見臧劍的右腿一抖，足球突然從他腳下飛出，速度之快、之突然讓他完全沒有想到，身體反應跟不上，頓時愣在那兒。足球貼著草皮飛快地從他腳邊穿過，然後在球門線前彈了一下，跳進了球門 求知運動場的看台上猛地響起巨大的歡呼聲，轟的一下，彷彿什麼東西爆炸了一樣。在這爆炸聲中，就連主裁判鳴哨示意進球有效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球進了。進球有效。 耿吉占鎮守的球門在本屆杯賽中被第一次攻破。最銳利的矛和最堅固的盾的對決，有了一個結果。不管盾能防住多少砍矛的攻擊，只要被刺穿一次那就是致命一擊-華西中學最引以為傲的防線，在陳濤和臧劍的聯手攻擊下被打的粉碎。 求知中學的球員們興奮的湧向臧劍，他們苦守了二十多分鐘，終於在華西中學猛烈的攻勢下堅持看到了曙光。雙方都想領先對方，都想比對方早進球，同時還不讓對方進球。如今求知做到了。 耿吉占坐在地上，愣愣的看著身後球門裡面的足球，它己經不再動彈，靜靜停在網窩中。他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以至於都沒有反應過來他丟球了這個事實。 是的，他剛才看到了什麼？臧劍右腳一花，然後足球就猛地變大，接著……接著球就進了。這中間的過程短的讓他連做出本能反應得時間都沒有。 這……這還是人類的速度嗎？他真的是和我一樣的高中生？ 四周巨大的轟鳴聲，將他拉回了現實。這個時候他才反應過來，看著周圍沮喪的隊友，在心裡反問：我……丟球了？我竟然丟球了？ 這是我本屆杯賽丟的第一個球，不知道會不會成為丟的最後一個呢？他心中突然冒出這樣古怪的念頭。 一個響亮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幹的漂亮，阿劍。他們贏不了我們。」 他抬頭看見求知門將那張揚的臉，第一次覺得自己也許會輸。 這是一個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的對手，這是一個視勝利為生命的對手，這是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可怕的對手 臧劍被他的隊友們舉了起來，在眾人之上他高舉雙手揮舞著，看台上的歡呼聲彷彿潮水擊打海岸的礁石，更加猛烈了。 131.防守反擊 看見足球滾進耿□身後的球門，劉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未動，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但別人猜都猜得到他此時心裡什麼感受。 就連手下最厲害的人，這城市高中最強的門將都被攻破了大門，這不僅僅是丟一個球那麼簡單，而是一種信任的崩壞。 華西中學的人都有這樣一種迷信：只要有隊長耿吉佔在，就沒有人能贏我們。七中都不行，別說其他學校了。耿吉占是門神，他站在門前，雙手張開就能嚇倒不少前鋒了。有他在門前，球隊就不會有危險。 大家都這樣想，慢慢的似乎真的變成了這樣。 如今，他們親眼看到像神一樣的隊長丟球，心裡是何滋味』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心，衛冕冠軍的氣勢都會一點點丟掉的。 耿吉占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雖然不願意做眾人矚目的偶像，但屬於他的責任他也不會推卸。看著周圍隊友們迷茫的眼神，他知道這個丟球對他們打擊有多大。 於是他很快從地上站起來，然後拍拍手，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沒什麼，只是一個失球而己.加緊進攻，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扳回來。垂頭喪氣的給他們看笑話嗎？」 劉浪這個時候也起身配合他的弟子，在場邊大聲吼道：「打起精神來，只不過是一個球而己。」 隊長振作，球隊自然也就振作，大家都是那麼相信耿□，唯他馬首是瞻，他說能扳回來，那就肯定能扳回來。莫野風將足球踩在腳下，看了看隊長，又看看對面的布挺，在心裡發誓一定要攻破這個人把守的球門。 主裁判一聲哨響，比賽重新開始。 李靈回頭問了一聲：「離上半場結束還有多長時間？」 晉靜答道：「十三分鐘。」 李靈唔了一聲，沒再說話，又重新扭頭看向球場。旁邊的楊煒走到他身邊，問道：「教練，要不要做一些調整？我看華西中學肯定會瘋狂反撲，到時候我擔心……」 李靈揮揮手：「你應該比我更相信布挺才對，楊煒。你怕你好朋友守不住我們的球門嗎？」 楊煒被李靈問的一愣，隨後他聽到李靈哈哈大笑起來：「放心吧，這場比賽的關鍵人物要開始發飆了。」華西中學果然加強了攻勢，他們現在己經沒有退路，除了進攻別無選擇。只有盡快扳平比分才能拯救全隊的時期和信心，否則時間拖的越久，情況就對他們越不利。 但是莫野風鑽進了死胡同，非要和布挺一決高下，結果就是他不知不覺揮霍著華西中學的進攻機會，奢侈的好像億萬富豪。除了少數幾腳射門讓布挺做出了撲救動作之外，其他的時候布挺都是目送足球飛出球門，然後再在言語上繼續打擊這個猥瑣男。 華西中學的反攻不但沒有創造出多少扳平比分的機會，反而還讓求知中學一再反擊，搞得華西的整條後防線再也不敢上前半步。他很少這麼嚴厲的批評一個人，其他更多的時候，耿吉佔在別人眼中都是一個寬厚的大哥級人物。 莫野風也是第一次享受到這種待遇，他有些吃驚的看著高出自己半個身子的隊長。 「你越是想著要擊敗對方，就越無法成功。你要靜下心來，按照你平時訓練的來踢。不要被一兩句挑釁就弄昏了頭，你太讓我失望了。」說完耿□猛地將莫野風一推，推離自己身邊，「去防守。」 莫野風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禁區外圍，還在想耿吉占剛才的話。就連對方角球開到自己頭頂都沒反應過來，只是趙海巖的頭球距離太遠了，他在大禁區線上高高躍起，然後沖頂，雖然氣勢十足，卻沒有給耿吉占帶來任何威脅。 耿□抱著足球，等所有人都退出禁區。他發現莫野風還愣在禁區裡面，於是衝他大吼：「還愣著幹什麼？上去進攻。」吼完就把足球砸向對方，是真的砸……力道十足呢。 就在大家都以為這球會砸到莫野風，然後彈到不可預知的地方的時候，莫野風卻突然用胸部把來球漂亮的卸下，接著轉身帶了出去。石頭原本想趁這個機會上來斷球的，讓莫野風漂亮的卡在身後，接著就完全跟不上對方的節奏了。論速度他可差遠了。 莫野風帶球一路疾風突進，陳濤和羅威還想上來聯防，卻讓莫野風一個突然變速，從他們中間竄了出去。關門防守沒成功，陳濤和羅威憑借他們出色的身體素質轉身就追，莫野風卻出人意料的把足球傳了出去。 之前莫野風都是很獨得，只要球到了他腳下，除非被斷，他是不會輕易交給其他人的，不管對手還是隊友，他都一視同仁。劉浪默許他這種獨得風格，因為能夠帶來進球。 如今他卻突然傳球-求知的防守注意力本來都在莫野風一個人身上，現在看到別的華西球員接球，卻沒有一個人能上去防守，他們看著對方帶球正面面對球門，接著趟球進禁區。 這個時候還是要看趙海巖的，他矮小的身材，轉身迅速，反應也快，看到莫野風把球傳出去，身體跟著就轉過去了。對方趟球進禁區，他也剛好趕到，這個時候腦子裡面一點犯規點球的想法都沒有，直接下腳鏟了過去。對方前鋒也是沒想到竟然還有人這麼快就能又出現在他面前，倉促間把足球拉了一下，堪堪躲過趙海巖這凶狠的一鏟，卻讓自己同時丟了射門的最好時機。當他起腳再射的時候，布挺己經封住了所有角度，他的這腳射門直接飛出了橫粱。 每次趙海巖出現在關鍵位置防守的時候，場邊的李靈和楊煒都會心驚膽戰，生怕他一激動送給對方一個點球。這次也不例外。 但是布挺卻難得表揚了趙海巖，他拍拍巴掌，喊了一句：「幹的好。」 雖然沒說是誰，但傻子都能聽出來。趙海巖都愣了，他和布挺一直不對路，兩人湊到一起經常是從鼻子裡面發出重音，然後各自扭頭走開。彷彿陌生人一樣。不出言譏諷都算好的了，怎麼還會表揚？ 趙海巖雖然奇怪，卻也沒問，只是盯著布挺的背影看了看，就轉身走了。 他哪裡知道布挺剛才那聲「幹的好」也是順口出來的，因為看到對方直接面對球門的時候布挺心跳猛地加快，他己經來不及出擊了，這球幾乎肯定會進的。布挺對丟球有種恐怖感，他討厭失球。眼看對方就要面對他了，這個時候視野裡面突然了趙海巖奮勇的身影，你想布挺他是什麼感覺』 就好像沙漠中的旅人看到綠洲一樣。 趙海巖及時出現給了布挺強烈的信心，他不再有顧慮，毅然迎了上去，結果在他們兩個的聯手努力下，成功防住了這次進攻。 門將和後衛本來就是唇齒相依的關係，布挺以前和趙海巖一直互不搭理，卻在關鍵時刻，不自覺地聯手起來。這大概就是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場比賽慢慢培養出來的默契吧，只是他們自己都感覺不到，也不會承認這一點的。 布挺背對所有人，看著球網，深吸一口氣，才讓剛才急速的心跳慢下來。剛才那一幕真的有些讓他心驚肉跳，沒想到一貫都很獨得猥瑣男竟然懂得傳球給位置更好的隊友了，差一點就讓他得逞。 他將拳頭用力攥緊，然後又鬆開。接過足球，擺放好，揮手示意隊員們壓上，接著一腳開了出去。 從這次險情中看到了一些不同的東西，比如那個猥瑣男……似乎有了一些變化。 劉浪原本還想在耿吉占喝斥了莫野風之後，給點安慰什麼的。一個白臉一個紅臉嘛。看到剛才的這次進攻之後，他又從場邊走了回去，然後重新坐下來，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他知道球員個人的問題己經解決了，如今剩下來的就是他這個做教練得事情了。 他抬腕看看表，距離上半場結束還有五分鐘不到。他調整了一下坐姿，等待這計劃外的上半場早點結束。有限的時間裡面，華西中學還是給布挺製造了一些小麻煩，不過並沒有構成什麼直接威脅。主裁判很守時，上半場四十分鐘的比賽時間剛到，他就吹響了嘴中的哨子，一秒鐘的傷停補時都沒給。 雙方上半場，求知中學1：0領先衛冕冠軍華西中學。這個結果沒有讓人們太過驚奇，因為求知有臧劍，既然有臧劍，那麼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在為數眾多的女生觀眾眼中，這個成績她們還不滿意呢。要知道她們偉大英俊可愛陽光的阿劍竟然才進了一個球，對方那個傻大個門將應該在心裡大呼萬幸了。 她們才不管耿吉占是什麼人，之前有什麼樣的成績，之後又會有什麼樣的前途。在她們心中，任何敵人在帥哥面前都要灰飛煙滅。 中場休息的時候她們賣力的聒噪，雖然大家都知道她們肯定也只能是在給場邊的臧劍加油，同時熱情奔放的表達自己的愛意，但就是沒有幾個人能聽清楚她們在喊什麼。 「我覺得應該給她們配上字幕。」李靈在總結上半場得失，因為看台上太吵，聽不太清楚，大多數人都被那些瘋狂的女生吸引了注意力。這個時候，布挺冷不丁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周圍的隊友們愣了一秒鐘，然後哄堂大笑。 在笑聲中，臧劍也只好低著頭沉默不語。這些女生讓他很丟人，可她們還是自己的球迷，晉靜姐總是教導他要善待自己的每一個球迷。所以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保持沉默，不管他說什麼都不太好。李靈也在笑，但很快他又板起了臉：「好了好了，嚴肅一點，我們這兒開會呢。」 儘管女生們依然在頭頂聒噪，李靈和他的隊員們卻沒有那份閒工夫去操心了。他提高音量，幾乎是用吼的，才能讓手下們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他肯定了球隊上半場的表現，並且要求下半場繼續這樣踢下去。對於臧劍不夠活躍，他似乎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對於自己賽前安排的戰術蕩然無存這個事實也毫不關心。 既然布挺表現的這麼出色，那就讓他繼續表現下去好了。這個上半場對於求知來說很完美了。 然後他給出了下半場的一點變化：「華西中學現在落後，他們肯定會從下半場開始第一秒鐘就拚命的進攻，爭取扳平比分，然後再反超。這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機會。一切照舊，還像上半場那樣踢，故意示弱。我們打防守反擊。只要他們壓上來，就是臧劍的機會，趁他病，要他命。」李靈將拳頭用力一搗。 他可不在乎這樣一來，臧劍反而成了比賽的配角。對於他來說，個人的風光遠不及球隊的勝利。就算現在這個決定是自抽耳光，只要能贏球，讓他抽多少個都願意。 「所以……布挺，下半場繼續努力，你幹的很漂亮-你記住，你是這場比賽的關鍵，到時候別給我犯渾哦。」 聽到這話的布挺有些驚訝的抬起頭看著李靈，他沒想到自己也能從教練嘴中聽到這樣的話，而且還是當著大家的面說出來的。這個時候，他發現在李靈身後，晉靜對他做了一個「v」的手勢，臉上笑得格外燦爛。 這一剎那，有股暖流從心底升起。他聽到自己很大聲的回答道：「你放心教練，絕不辜負黨和人民的期望。」 大家都笑了。 另外一邊，華西中學替補席可就沒有求知那邊氣氛好了，大家都沉默不語，圍坐在一起。上半場落後一球，這樣的情況在近兩年華西中學的比賽中還是第一次出現。一時間他們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劉浪看著自己的手下，只是一個丟球就讓他們士氣如此低落，看來他們都對那個臧劍心存畏懼啊媒體大肆炒作，真是幫了李靈一個大忙。 這樣下去可不行。落後一球，賽前被認為是對手最大弱點的門將反而成了他們進球的最大阻礙，這些攪和在一起，會讓大家對比賽產生這樣那樣的懷疑。 必須要重新建立這支球隊必勝的決心。 劉浪咳嗽了一聲，「把頭抬起來吧，你們又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我才對。」 劉浪和這批球員們相處了三年，早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聽到他這麼說，大家都詫異的看著教練，因為他們都認為是自己沒有表現好，辜負了教練的信任。他們也同樣深知教練有多看重這場比賽。 「嗯，幹嗎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沒錯，是我的責任。我賽前低估了對方的門將。」 耿□看了一眼劉浪。 「我說過他們的門將是他們最大弱點這句話，現在我要為這個錯誤向你們道歉。從上半場來看，他們的門將很厲害，我們過於輕視所以在他面前栽了跟頭。」 為了增加說服力，耿□也站出來道：「沒錯，他們的1號是個很了不起的守門員。莫野風應該有深刻的感受。」 大家又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莫野風。 莫野風就是因為這個而郁閻呢，聽到隊長提及此事，他有些尷尬，本想避而不談，但是耿□一直盯著他看。無奈他只好點點頭：「是……我也要向你們道歉，上半場我太輕視他了，對不起，讓大家失望了。」 他低頭認錯，一隻大手搭在了他肩膀上。「道歉是沒用的，下半場去扳平比分吧。」 莫野風用力點點頭。 劉浪看到這一幕，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他稍微等了等，才繼續道：「下半場我們調整一下……球隊不要輕易壓上了，穩紮穩打，先穩固防守再說。」 「可是……教練，我們現在落後，是沒有資格穩守的了……」有人提出了異議。 劉浪笑了：「誰說落後的一方就一定要壓出去進攻，擺出一副急著要扳平比分的樣子？不錯，我們現在落後，但也只是一個球的差距而己。只要我們穩住防守，進攻的機會有的是。如果我們壓出去了，會有什麼後果』臧劍的速度可是很快的，後場給他大面積的空間他會不懂得利用』你們難道都忘了我們球隊的傳統了嗎』防守永遠是防在第一位的，無論何種情況下。你們要冷靜，不要上他們的當。我敢說現在求知的教練己經佈置好了口袋，就等著我們鑽進去。既然如此，我們偏不如他們所願，酎心等待機會，只要出現一次，就抓住。」他用力攥緊了拳頭。 「小莫。」 「到。」剛才還垂頭喪氣的莫野風此刻精神煥發地應道。 「因為要拿出更多的兵力來防守臧劍，所以在進攻上不能給予你多少支援，全都靠你自己了。我知道這樣的要求有些苛刻，但我還是要說：下半場，能進的球一個都別放過。」劉浪盯著莫野風一字一句說道。 「是。」 132.李靈vs劉浪 中場休息的時間到了，球員們紛紛上場，晉靜作為一個合格的經理人，站在場邊，對每一個從他身邊走上場的球員們，都微笑著鼓勵道:「加油!」 美女的鼓勵和笑容讓大家很受用，上場的時候個個都覺得渾身充滿了力氣和幹勁，巴不得比賽馬上就開始。 她的這個舉動讓其他一些沒打算從這邊上場的人都拐了回來，就為了聽一句晉靜的「加油」。 藏劍也不例外，他原本打算直接上場的，看到晉靜在場邊挨個鼓勵隊友，於是也折返了回去，專門跑到晉靜面前。晉靜看到他跑來，衝他笑笑:「加油，阿劍。」 有這句話就足夠了，藏劍心潮澎湃跑上了場。 布挺是最後一個上場的人，因為他被楊煒拉住了。楊煒心中無時無刻都在擔心華西中學的猛烈反撲，他把布挺拉到一邊，悄聲提醒他下半場後半段一定要注意華西中學，以及那個莫野風。「如果我們能夠把一球領先的優勢保持到下半場最後二十分鐘，華西中學就該著急了。他們肯定會不顧一切的反攻。我擔心我們的後防線能不能頂住，到時候你多費一些心思，多喊喊，指揮他們跑位。」 布挺拍拍胸脯:「放心，有我在。我己經發誓了，如果讓對方進一個球，就跟那個猥瑣男一樣猥瑣!」 楊煒嘿嘿笑了起來:「你己經很猥瑣了。」 「去死!」布挺打了楊煒一下，笑著轉身向球場跑去。 走到場邊，晉靜叫住了他:「阿布。我沒說錯吧，你是這場比賽的關鍵人物哦！」 面對晉靜燦爛的笑容，布挺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晉靜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別愣著了，上場吧!下半場也要加油，關鍵人物!」 布挺用力點點頭，然後樂呵呵的跑上了場。 李靈在後面對走回來的晉靜笑道:「你還挺會鼓舞人的，這招是怎麼想出來的?」 「呵呵，沒什麼……我覺得說一些鼓勵他們的話也許會比較好。」晉靜轉身吐吐可愛的小舌頭。其實她本來只想給藏劍和布挺加油的，但是看到大家都走過來了，若只給他們兩個說鼓勵的話，未免太厚此薄彼了，不如全都加油吧，反正都隊友了。 求知因為美女經理人晉靜的加油鼓勵，而充滿了幹勁。華西中學則因為不想讓教練和隊長失望，同樣充滿了鬥志。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主裁判吹響了嘴中的哨子，下半場比賽開始了! ********* 下半場比賽剛剛進行了五分鐘不到，李靈就覺得不對勁。場上形勢讓他看不透。 按理說，現在落後的華西中學，應該在下半場一上來就拚命搶攻，爭取早點扳平比分，讓雙方回到同一起跑線。但他們卻顯得不緊不慢，全隊陣形回收，幹起了穩固防守的事! 這讓李靈百思不得其解。難道他們不著急，不擔心會輸球?這樣溫吞水一樣的踢法，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麼? 李靈肯定不相信華西中學會放棄比賽，他們這麼做肯定有什麼理由。但，是什麼理由，他也不清楚.這種做法根本不符合常規。 主教練都迷惑了，別說場上球員了。求知的人本來都縮在自己半場，擺好架勢，如臨大敵等著迎接華西中學潮水般的攻勢，沒想到等了五分鐘，毫無動靜!一時間，求知的場上球員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不知道接下來他們要做什麼。 劉浪在場下靚這一幕，很高興。他就是要讓對方感到不知所措，感到無所適從。當然，這戰術也不僅僅就是為了迷惑對手，否則的話，也太白癡了。 劉浪這麼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等求知失去耐心。雖然不願意承認，但藏劍的個人能力確實己經在華西全隊之上。不過足球不是一個人的運動，作為一個整體，華西中學可比求知高太多了。自己這支球隊，大多數人都是經歷三屆市長杯的老人，他們經驗豐富，見識過所有場面，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應付。這是華西現在最寶貴的財富。 而反觀求知中學，先不說他們球隊前兩年的戰績，就說現在這支球隊裡面有多少高一生，又有多少壓根沒有踢過足球的新人菜鳥，這些都是他們的隱患，一群毫無經驗的菜鳥組成的球隊，永遠都只能踢順風球，出現一點變故他們就不知道如何應對了。他不信這群菜鳥能夠在領先的情況下還沉得住氣，學生比賽中大家永遠都會想著多進球。到時候只要對方一衝動，他就有機會。 抓住對方缺乏經驗這點大作文章，就是劉浪這個示弱戰術的關鍵。 **** 李靈和楊煒盯著場上都在沉思，布挺才顧不了那麼多呢。看到自己足球在自己隊友腳下傳來傳去，就是不往前，他急了，衝著拿球的陳濤大聲喊道:「搞什麼?向前傳球啊!他們不上來，我們就攻上去！」 聽到這話，劉浪在心裡偷著樂，他還怕對方不知道進攻呢，現在好了。 李靈拍拍腦門，覺得布挺說的很有道理。既然現在猜不出對方這麼做是想要幹什麼，他們要防守就讓他們守，我們進攻!倒要看看劉胖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於是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場邊，吹聲口哨，示意球隊可以稍微壓上一些。 他知道劉浪讓球隊回收防守肯定有他的目的，只是自己現在不明白。不如將計就計，攻上去看看對方究竟在圖謀什麼。 重新得到教練指示的求知隊員明確了目標，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上個星期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練進攻，以藏劍為核心，反覆演練進攻套路，就是希望奪這場比賽中派上用場。 李靈知道在三場小組賽中，自己那套「石頭頂在前面做橋頭堡，藏劍隱藏在後面實施殺著」的戰術肯定被研究透了，面對華西中學這樣的球隊肯定沒有什麼效果了。他們只需要一個人就能看死毫無經驗的石頭，這場比賽上半場石頭就已經沒有多少表現了。 所以他在這個星期內徹底推翻了之前的戰術，而是讓石頭和藏劍輪番頂上去。有時候是藏劍，有時候是石頭，讓對方摸不清。為了配合這個戰術這個戰術，李靈讓石頭狠練了之前不重視的射門一項。身為一個前鋒不會射門可是天大的笑話。 石頭很爭氣，雖然沒有什麼才華，但是聽話，肯練，吃苦耐勞，一個星期，除了全隊合練就是獨自一人去練習射門。天天都在練，就算大中午的他也一個人跑到球場上，頂著烈日練習射門。就這樣練了一個星期，雖然不如藏劍，但是好歹射門也有模有樣的了。 李靈相信一句話:天道酬勤。這麼努力認真的孩子總會有他收穫的一天。 華西的人都只知道求知進攻全靠藏劍，今天就讓他們看看你，石頭也是我們的主力前鋒！ ******** 看到求知中學真的壓上來進攻，劉浪竊喜，他翹起二郎腿等著看好戲。他幾乎能夠猜到求知的進攻套路，無非就是陳濤中後場起球，找高中鋒的點，再由高中鋒把球回傳給後插上的藏劍，完成一腳射門。 這麼簡單的戰術，就是因為有了一個天才射手，才有那麼大的威力。劉浪早就針對此做出了相應得對策，首先在陳濤這裡就派一個後腰卡他，不讓他舒舒服服把球送出去。接著，在石頭這裡，再派一個頭球好，身體強壯高大的後衛進行貼身防守，利用他經驗不足，身形笨拙的特點讓他不能爭到球，就算能頂到也無法傳給藏劍。最後，就是用三名後衛對藏劍實施區域夾防，無論藏劍出現在什麼地方，總要保證周圍有三個人對他形成圍搶之勢，絕對不能讓這個人輕易起腳射門，必要的時候可以犯規，但是要輪流來，不能讓犯規集中在一個人身上，那樣可能會造成紅牌減員。 劉浪把自己這套防守稱為「給耿□的球門上了三道鎖」，只要不出意外，藏劍幾乎不可能再有進球。 當然，藏劍上半場那個進球，就是典型的一次意外了……他沒想到陳濤不是在後面調度，而是親自上前。 劉浪沒把這個意外放在心上。他也沒把除了藏劍和布挺之外的其他求知隊員放在心上。 但是很快他發現出了問題，事情發展的有些不受他控制了。 *** 求知前壓，加強攻勢。也同時把他們演練的新進攻套路展現在了華西中學面前。 陳濤拿球之後不再動輒就大腳長傳，而是帶球前進。而羅威則跟在他身後，為他保駕護航。兩個邊前衛堅決前插，找空當。 然後大家都以為陳濤會把球傳給石頭的時候，他卻把足球分到了邊路。求知中學右邊前衛崔英華接到足球沒有繼續下底，而是選擇了內切。 華西中學的防守站位很漂亮，就算這個傳球沒有想到也很快就封住了對方的前進路線。 但是這次內切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己，見對方這麼快做出了反應，崔英華急剎車將足球又傳了回去。 華西球員的眼神隨著足球移動，他們不知道對方這一系列倒腳意欲何為。原本求知的進攻都很簡單明確，兩三腳傳到藏劍腳下，成則進球，不成馬上退防。如今他們也敢壓在華西禁區外面傳球倒腳了啊。 耿□猜想對方肯定希望通過這一系列看似毫無的的倒腳找到傳給藏劍的空當。於是他高聲提醒自己的隊友們:「看死藏劍!別讓他找到傳球的機會!」 另外華西的後腰也加強了對陳濤的逼搶。一個球員拿球越久，就越容易丟球。他己經看出來了，陳濤就是求知的組織核心，所有進攻都要從他這裡開始。那麼凍結陳濤，自然等於凍結求知的進攻了。後腰為自己的發現沾沾自喜，他看到陳濤在抬頭找人，毫不遲疑的撲了上去…… 身為籃球組織後衛出身的陳濤，在籃球場上練就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就算他背對著你，一樣能知道你在做什麼。別看現在他在抬頭找人，實際上他眼角餘光可是一點都沒有放鬆對防守他的後腰的監視。 看到對方身形動了，就知道他要做什麼。 陳濤繼續盯著遠方，卻把足球用腳後跟磕給了從後面插上來的羅威! 這一手誰都沒有想到，就連羅威自己都是。他後插上只是因為上半場同樣的情況，陳濤要求他插上來，所以這一次他也照做了。沒想到看到前面陳濤腳下一晃，低頭就看到腳下多出一隻皮球。 而此時此刻，因為他出現的很意外，周圍竟然沒有一個華西中學的球員！ 他無人盯防! 羅威不是沒踢過足球，他知道現在自己應該做什麼。大禁區外面，罰球弧頂，正對球門。當羅威還在高一代表自己班級參加校內聯賽的時候，這個位置就是他最喜歡的，當他在這種地方掄起右腿的時候，他就用拔劍出鞘的豪情。 「射門!」陳濤看到羅威似乎有點發楞，連忙吼了一句。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華西的後衛急忙向他撲來，羅威卻己經完成了射門，足球如出膛炮彈從一名華西中學後衛臉邊飛過，嚇了一跳的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球穿過後衛，在耿□看來就是突然從自己隊友面前飛出來的一樣。幸好他注意力集中，反應敏捷，經驗豐富，在看到羅威掄腳一閃的時候，就做出了撲救動作，球到手到剛剛好！足球被他雙拳打了出去。 華西的人長出一口氣，他們真沒想到求知竟然還有藏劍之外的人會射門。 羅威抱著頭嚎叫了一聲，顯得很懊惱。這腳球平心而論，除了角度正了一點，其他都堪稱完美，沒進確實可惜。 ***** 在場下看到這一幕的劉浪咬緊了牙關。比賽之前，他曾經堅信只有藏劍才是求知的關鍵，核心，危險人物。上半場讓他看到了一個布挺，現在又讓他看到了一個陳濤…… 李靈，你究竟還有多少張牌沒有打出來呢? 他歪頭瞟了眼隔壁的對手。 ******* 雖然藏劍是光芒最耀眼的，風頭最勁的，名氣最大的。但求知的核心卻是名不見經傳，半路出家來踢球的陳濤。李靈從他打組織後衛這一點得到了靈感，將他刻意向組織型後腰方面培養，結果陳濤也不負眾望，無論是訓練還是比賽都表現的相當出色，本身就擁有一定足球基礎的他理解起戰術來要比羅威、趙海巖、石頭這些徹徹底底的新人容易多了。 陳濤很爭氣，李靈很滿意。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場邊向裡面鼓掌，末了還豎起了大拇指。 ******** 劉浪終於下定決心，從防守藏劍的三個人當中抽調一名後腰來協助防守陳濤。既然陳濤是求知一切進攻的起點，那麼要防守藏劍的難題，也就變成了只要防住陳濤就可以，掐斷進攻源泉，藏劍不過就是沒牙 的老虎，不足為懼。 這個調整很及時，因為它讓陳濤和求知中學在接下來的十分鐘內毫無作為。 兩個專門的防守中場緊緊跟著陳濤，這樣級別的待遇，可是七中人都沒有享受到的呢，以華西中學的防守水平來說，陳濤也不可能在兩個人的逼搶下還從容組織進攻。 比賽陷入了僵局。 這其中石頭獲得了一次射門機會，但是他匆促之間的射門，讓耿□輕鬆沒收。 作為賽前被人寄予厚望的藏劍，卻一次射門機會都沒有得到。他完全被對方的後防線淹沒了，陳濤發揮不了，他也就談不上表現。 莫野風反倒有兩次攻門，都是靠反擊得來的機會。只是一次在趙海巖和羅威兩個人的聯手下給逼到了底線附近，因為附近沒有支援他的隊友，勉強射門打在了邊網上。第二次機會很不錯，卻讓布挺給成功化解。 下半場進行了將近一半，比分還是1：0，求知中學主場領先。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劉浪希望看到求知蠢蠢欲動的樣子，但是李靈似乎看出來了他的心思，命令自己的後防線卡在禁區外面，不能往上壓一米，堅決不過半場。就是不給華西中學打反擊的空間。 這個時候，華西中學有前鋒，卻沒有前腰的缺點暴露了出來。莫野風勉強算得上一個優秀前鋒，卻沒有一個優秀的組織者來配合他。如果把陳濤放到華西中學那邊，估計莫野風做夢都會笑醒的——他現在就是缺一個給他傳球的人，機會都是自己帶球創造出來的，那樣踢 雖然能夠讓看台上的觀眾發出陣陣尖叫，卻也讓自己覺得很累。 防守藏劍的問題暫時得到了解決，因為他下半場一直沒有什麼表現機會。現在劉浪要開始頭疼怎麼解決進攻的問題了。如果求知的後防線一直都不上來，他顯然不能默認這種情況。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兩種:一，調動求知，讓他們壓上來，給莫野風製造機會;二，強攻。 劉浪坐在椅子上反覆思考這兩種方法那個可行。 根據李靈在這場比賽裡面的應對，他覺得這個對手很聰明，也很狡猾，可能不會輕易上當。說不定還會將計就計，讓自己陷入被動。那麼第一個辦法顯然行不通。 強攻的話……就要面對可能會被藏劍抓住反擊機會這個風險。 怎麼看，都是兩難。 耿□說的真對，這是一個可怕的對手。他太小瞧對方了!那個看起來毫無經驗的教練，和一群菜鳥組成的球隊，卻讓自己這個衛冕冠軍進退維谷! 落後一球的自己，要怎麼才能反敗為勝? 真的要賠上所有堵一把嗎? 劉浪點燃了香煙，狠勁吸著。 133.死守反擊 煙卷叼在嘴上，眼睛死死盯著場上，劉浪彷彿能夠聽到腕上手錶指針跳動的滴答聲。球隊進攻依然毫無起色，只靠莫野風一個人果然不行。 劉浪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否則華西中學也不會以防守為主了。他這人謹慎細心，很多地方寧肯放過也決不冒險。就算當初在決賽中一球落後七中的時候，他也沒有冒險讓全隊壓上反擊，爭取扳平比分。在他的頭腦中，穩是第一位的。他不願意承擔冒險之後出現的風險。但是如今，形勢容不得他在保守下去了。 現在這是四分之一決賽，如果衛冕冠軍輸在四強之外，那是天大的失敗。 決賽那砍球隊和自己經驗都不多，能拿到亞軍，他己經很滿意了。如今他卻不能容忍這樣的失敗。就算再怎麼不冒險，今天也要改變一次。 他將煙頭狠狠扔在地上，然後站起來。 「隊形前壓。」劉浪將雙手攏在嘴邊，合成一個喇叭狀，大聲喊道，「進攻。所有人都進攻。」 聽到教練這麼喊，場上的華西中學球員都愣了。第一次聽到教練說「全隊都進攻」這樣的話。他之前安排的戰術呢？不要了嗎？臧劍不防了嗎？不是要誘敵深入嗎？ 出於這種迷茫的心理，球隊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執行劉浪的命令。劉浪當然知道原因，誰讓他保守慣了，大家都熟悉了他的思路呢』而且他總不能在場邊大喊大叫的把心裡的打算全都抖落出來吧』那樣還有什麼秘密可言，不是提醒求知早做防備嗎？ 這個時候，求知中學又獲得了一次角球的機會。臧劍的射門在重重阻礙下打在防守球員的身上，彈出了底線。 大家都回來防守，趁這個機會，耿吉占把人都叫到自己身邊。將教練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教練說讓我們全體壓上進攻，爭取早點扳平比分。」 其他人還是很驚訝：「教練不是一直都……」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們看不出來我們面臨什麼局面嗎？教練是告訴我們，該拼得時候就要拼。比賽還有十幾分鐘，如果我們再不拼的話，可就沒有機會了。」 「可是，那樣的話，臧劍怎麼辦？」 耿□瞟了眼在禁區裡面選位的臧劍，然後說道：「交給我吧。」 其他人更吃驚了，臧劍什麼水平他們都有了非常清楚地瞭解，這話哪個門將敢說？就算隊長是職業級的，但臧劍也是職業級的啊。 耿□看著他們的表情笑道：「怎麼？不相信我？」 當然沒有人敢說「不相信隊長」這樣的話。於是大家都無話可說了，只能仍由耿□接過這燙手山芋。 開角球前的時間很短暫，華西中學的人很快散開，回到各自的崗位。這個角球沒有給華西中學的球門造成任何威脅，開出來之後被耿□直接從空中截了下來。 角球結束之後，求知發現他們面臨的防守壓力增大了，華西中學進攻的時候，連後衛線都壓到了中線。李靈對身邊的楊煒說：「華西中學沉不住氣了。」 換做誰這個時候都會沉不住氣的。比賽還剩十五分鐘，華西中學還一球落後。 「防守吧，我們？」楊煒小心問道。 李靈點點頭：「回到我們熟悉的比賽節奏來吧……讓他們都回去防守，除了臧劍一個人留在前面。」 楊煒領命而去。李靈瞟了眼隔壁的劉浪，那個胖子還坐在教練席上，並沒有露出一絲焦急的表情。他知道這是劉浪裝出來的，其實他心裡很著急。 嘿嘿，讓我來告訴你，什麼才是真正的死守反擊。 求知的隊形開始回收，布挺最高興。身為門將，他不喜歡和對方前鋒一對一，雖然真要這樣了他也不會害怕，但總歸是沒有安全感的。他喜歡身邊全是自己的隊友，後衛、中場、前鋒都回防到禁區，將他眾星拱月那般圍在中間，這讓他很有安全感。 因此布挺是楊煒最忠實的支持者。 「回防。回防。都回防。」他高興的喊叫著，調子高的就好像自己進球了一樣。「矮子。回防啊，你還往前跑幹什麼？都回來。」他衝著趙海巖的背影喊。 趙海巖沒理他，又衝了上去，和羅威聯手把華西中學的球斷掉了。布挺在後面看到這一幕，咂咂嘴，什麼都沒說，他也不好說什麼。人家防守成功了…… 果然，趙海巖扭頭挑釁的看了布挺一眼，那神情彷彿在說：「聽你的，這球就斷不下來了，不懂少放屁。」 被人這麼侮辱，布挺當然不肯善罷甘休，但是他沒把這火氣直接撒出來。他找到了一個和趙海巖小矮子較勁的好方法：你不是能斷球嗎』我就撲球，看咱們誰防守的好-有本事你放幾個進來。 光想著和討厭的人較勁的布挺，忘了這是關係到誰能進入半決賽的重要比賽。他現在甚至巴不得華西中學攻的再猛烈一些，投入的兵力再多一些，乾脆連耿□都壓上來算了。不停的射門，射門，再射門，否則自己怎麼表現啊？自己沒有表現怎麼才能在小矮子面前揚眉吐氣？ 道理就這樣讓布挺琢磨透了。 所以當華西中學下次進攻的時候，布挺便喊出了讓現場所有人都吃驚不己的話來：「讓他們射門。不要攔。」 就是耿吉占都從來沒有在比賽中喊出這樣的話來，儘管他的水平很高，但這是作為對一個對手基本的尊重這話喊出來實在很傷人。布挺才不管那麼多呢，別人從來沒有給過他基本的尊重，他也沒有必要給別人什麼尊重，他只遵循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甚至……他還很樂意看到別人吹鼻子瞪眼的氣憤表情。 從來都是你們瞧不起我，如今也輪到我瞧不起你們一次啦！ 莫野風沒有被激怒，倒是他的隊友被布挺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激怒了。拿球的那位前鋒，在大禁區外面就來了一腳很不靠譜的遠射，結果自然是高高飛出了橫粱。 就在對方前鋒很懊惱得時候，門前突然響起了一陣放肆的笑聲，很大很大。驚動了多有人。大家循著聲音望去，就見布挺趴在門前——沒錯，是趴的——用手捶著地，大笑不止，肆無忌憚。所有人都愣了，不明白布挺這是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就瘋癲起來了？ 「哇哈哈-這就是衛冕冠軍的實力啊？」好不容易等布挺笑完，他從地上站起來，指著剛才射門的人大聲笑道，「射門射到天上，您打飛機呢？看清楚了，我在這裡，球門在這裡！」布挺指指自己，然後又指指身後的球門。「下次射門別再朝天上射了，飛機打下來，你賠得起嗎？就算沒有打下飛機，打下一個什麼零件的，砸到人怎麼辦？比賽因此中斷怎麼算？算你的，還是我的啊？」 布挺彷彿忘了自己身在球場，數落起來沒完沒了，對方都看傻了，沒有出聲反駁。直到一聲清脆的哨音響起，這才把所有人的魂拉了回來，然後他們看到一身黑衣的主裁判快步跑到布挺面前，抬手一張黃牌拍了過去。 布挺也愣了：「黃牌？我犯哪門子規了？」 「故意拖延比賽時間……還有，廢話太多。」主裁判面無表情的在小本子上記下這兩條罪名。布挺聽得直抓狂，第一條罪名還像點話，這第二條算什麼？ 正當他打算和裁判翻臉的時候，被陳濤從後面抱住，然後雙手發力給甩到地上去了。「你想被罰下場嗎？」他衝著一臉錯愕的布挺低吼道。 求知的看台上爆發出了巨大的哄笑聲，他們己經有段時間沒看到布挺這種耍寶的表現了。是啊，自從布挺當了校隊的隊長，學校裡面敢於嘲笑他的人越來越少，而他也很少再做出那樣讓大家都很意外，都很捧腹的「弱智」舉動了。 如今再次看到這一幕，每一個求知的學生心中竟然覺得有些親切。 「幹的好啊，布挺。」大家都這樣大聲為布挺加油，這種時候的笑和以前的笑己經在悄然間發生了變化。 布挺站起來，得意的向大家揮手致意，看台上的笑聲更大了。 倒是坐在替補席上的晉靜扭開了臉，她覺得布挺這樣做有些丟人。 沒想到李靈卻在她身邊哈哈大笑，嘴裡不停念叨著：「這小子，幹的漂亮啊！千的漂亮！」 晉靜不解，吃了一張黃牌，有什麼好高興的。她皺著眉頭看向笑得很高興的教練。李靈注意到了晉靜的眼神，他止住大笑，改用微笑的表情看著晉靜：「幹嗎這麼看著我？」 「阿布吃了黃牌，教練你就這麼高興嗎？」 李靈繼續笑：「門將踢十場比賽都未必能吃到一張黃牌，只要不是紅牌，我都不擔心。讓我高興的是以前那個布挺又回來了。」 「以前那個……布挺？」晉靜還是不明白李靈是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張狂、無知、白癡、自大……」 「喂！」聽到別人這麼貶阿布，晉靜不高興了，就算是她的老師，她也不能接受。 李靈嘿嘿一笑：「你覺得我在罵他』不不，我在誇他。你聽過『無知者無畏』這句話嗎？雖然不是什麼好話，但是我也不認為是什麼壞話。布挺以前對於足球來說可是徹徹底底的無知，什麼都不知道，但正因此，他才能什麼都無畏，無所畏懼。求知和我都需要他那種無所畏懼的精神。我們本來就是弱隊，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好害怕的』你不覺得前幾場比賽布挺都太沉默了吧？臧劍的發揮淹沒了其他所有人，就連布挺都受了影響。現在好了，我什麼都不擔心了。」 李靈說完這些，轉身去看場上。晉靜倒坐在椅子上，思索這些話的含義。 此時此刻，張狂、無知、白癡、自大的布挺正在球場上忙碌著。華西中學加強了攻勢，他再次成為場上最忙碌的人。而且這種忙碌和上半場不一樣，上半場的華西中學進攻歲猛烈，但缺乏章法，並未給布挺帶來更多的壓力。如今不同，不管他如何用言語激怒對手，華西中學的進攻猛烈又不失節奏。 他們會打出各種各樣的配合。由莫野風吸引兩名求職防守球員的注意，然後再把球分給後插上的隊友，自己再向前跑，完成一次二過二的配合。當然，最後他的射門被趙海巖奮不顧身的擋了出去，布挺還埋怨趙海巖耽誤了自己的好事。 這樣的配合層出不窮，讓人根本想不到這是一支擅長防守的球隊。 李靈看了看還坐在椅子上的劉浪。看來這個人在今年也下了不少功夫用在訓練進攻上，那個莫野風的到來讓劉胖子改變了一些想法。 但是就憑你們這半吊子的進攻水平，想要打破我們這死守陣，無異於癡人說夢-老子也是防守出身呢！ 興奮之下的他把自己之前是多麼堅持進攻不放鬆的原則給忘的一千二淨。 莫野風再次起腳射門，恢復了冷靜的他射門終於有了平時訓練的水準，但這一切並沒有給布挺帶來太大的困難。他現在格外興奮，狀態自然也越來越好。無論什麼樣的射門，他都有信心撲住。 快速移動腳下，身體左傾，接住對方射來的足球，再順勢倒地。不僅守住了球門，姿勢還真有些專業門將的樣子了。 場邊一次次響起為他加油的歡呼聲，布挺也彷彿一個真正的球星那樣回應他們。 每當這個時候，李靈就會在下面笑得很開心，似乎這根本不是一場關係到誰能進入半決賽的關鍵比賽，而是其樂融融的表演賽。其實他這樣的表現，有很大一部分是故意做給劉浪看的。 足球比賽不僅僅是比拚雙方球員實力和戰術水準，更是心理層面上的較量。李靈希望在心理上壓制劉浪，這樣能夠影響他的一些判斷，畢竟大家都不是職業教練員，犯一些渾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所以布挺表現的越好，他就越高興。不僅僅是球隊目前不丟球，更重要的是，能夠讓在和流浪的心理戰中取得優勢，佔得上風。 晉靜一樣很高興，但卻和李靈高興的理由不一樣。 很久很久以前，至於究竟有多久，晉靜己經記不清了。她曾經幻想過這種事情：阿布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大家都喜歡他，都佩服他，無論他做什麼，都有人叫好，而不是嘲笑譏諷。他能夠得到大家的認可，不再被人忽視。 如今，這一切終於變成了現實。她的阿布是大英雄。大家都在為他加油，給他歡呼，掌聲如雷。 沒錯，阿布還是很傻，但我就是喜歡這樣的阿布！ 「阿布，加油，阿布！」她站起來和其他人一起為布挺高聲加油。 她的聲音就算在上百人的吶喊中也顯得那麼突出，布挺循聲望去，正好看到晉靜也在看他，兩人眼神在空中相撞，晉靜給了布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布挺再次感覺到胸中有股暖流，在不斷激盪，迫不及待的想要噴薄而出。 最後，他只能扯著嗓子這樣吼道：「讓他們放馬過來！我們輸不了！」 而看台上的歡呼聲更大了。 有人高興，自然有人愁。布挺發揮好，好的出乎所有人意料，劉浪很愁。晉靜為布挺肆無忌憚的加油，臧劍愁。 看著布挺在門前被「眾星拱月」的氣勢，他心裡泛酸的很。他知道，自己定是嫉妒了。 嫉妒自己的救命恩人，名義上的哥哥，這似乎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換作剛來到這個世界的臧劍，是連想都不敢想一下的，但如今的臧劍就是沒有辦法抑制自己內心的想法。那想法就好像毒蛇般的籐蔓，在他心頭蔓延，發芽，還要開花……他晃晃腦袋，拚命想把這個念頭從腦海中拋出去，無奈收效甚微。 他決定給自己找點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事情做。於是他強迫自己把目光從晉靜身上移開，這次正好看到了站在禁區外面的耿吉占。 身為對手的門將兼隊長，他是不是過於清閒了呢？ 臧劍這樣想道。 莫野風發現對方的後衛們越來越難纏，他費盡力氣終於晃倒了趙海巖，起腳射門卻變得綿軟無力了。最後只能讓布挺輕鬆得到。當他坐在地上，不甘地瞪著布挺的時候，對方己經手拋球發動進攻了。 布挺的手拋球直接扔到了中場，臧劍在和對方後衛的爭搶中占的上風，他把足球向後一蹭，然後迅速轉身追球。速度上的優勢和靈活的身形讓對方後衛從一開始就落在了後面，雖然拚命在回追，卻還是不及臧劍閃電一般的速度。 因為球隊大多數人都壓上去進攻了，留在後場防守的實際上只有兩名中後衛而己。臧劍此刻己經形成單刀之勢，在他前面只有耿□一人！ 臧劍的單刀，很少有失手的時候！ 所有人心裡都這樣想。只有耿吉占不這麼認為。他說過，讓隊友們放心把臧劍交給他，就一定要完成這個承諾，為了不讓在前面進攻的隊友有任何後顧之憂，這個球他必須守住- 來不及計算雙方的距離和出擊的時機，耿吉占毅然衝出了球門。 臧劍看到了出擊的耿吉占，他在跑動中猛地一腳推射，足球從正中間滾過，想要穿耿吉占的小門。他速度快，耿吉占的反應更快，看到臧劍小腿擺動和之前節奏不一樣，馬上反應到對方這是射門了。臧劍很擅長在跑動中突然起腳射門，動作隱蔽，速度力量俱佳，經常能讓精神不集中的門將措手不及。 看到足球出腳，走的正中。耿吉占猛地將雙腿併攏，同時重心下壓，他知道對方想要穿自己的小門，這是很能體現前鋒水平的射門，也是對門將最大的侮辱。身為一個驕傲的守門員，耿吉占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足球打在他的腳上彈了出去，臧劍錯愕了一下，但很快就啟動向足球跑去。 危險並沒有解除！耿□也在第一時間向足球撲去。他唯一佔有優勢的就是他可以用手，所以身體如箭一般射了出去。 臧劍大跨步一腳，搶在耿□手前捅了一腳。 這腳補射卻直接把足球送進了耿□的懷裡。 雖然沒有進球，這個漂亮的一對一攻防仍然讓看台上的觀眾們大呼過癮。華西中學的球員們也著實興奮了一把，他們的隊長這己經是本場比賽第二次在一對一中封住臧劍的射門了 只有臧劍最是鬱悶，他本想在晉靜姐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的，沒想到對方的門將總是壞他的事。他憤怒地揮揮拳頭。 耿吉占抱著足球站起來，看著臧劍坐在地上的臧劍伸出了手：「我是不會再讓你進球的。 臧劍沒給耿吉佔這個面子，他自己爬了起來，轉身跑走了，留給耿吉佔一個孤傲的背影。 看著這個背影，耿吉占無奈地笑了笑。 那個丟球是意外，我保證，再也不會讓你在我面前進球了！ 看台上兩個帶著太陽帽的中年男子正在喋喋不休，活像老太婆那般嘮叨。 「楊劍卿教練，沒想到你們家的耿吉占還能封住我們家臧劍的射門啊，可真是稀奇！」 「這有什麼好稀奇……你說什麼？臧劍什麼時候成你們家的了？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魏士教練……」 「哎呀，你們都有耿吉佔了，難道還想搶臧劍？前後都有，你們想得美噢！」 「憑什麼我們不能都要？我們有那個實力！」 「呸！」魏士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其實他和楊劍卿現在都很鬱悶呢。因為這場比賽有兩個職業緩水準的球員，所以他們專門跑過來勁距離觀察一下。耿□己經和全冠簽約，楊劍卿順便來考察考察未來他隊員的情況。只是沒想到這場比賽從一開始就不是這兩人的主角。 耿□被人進了一個球，破了不失球的金身；臧劍雖然進了球，其他時候卻表現平平。相反，他們的風光都讓一個人搶去了。 「那個守門員是誰？」他們在心中發出了共同的疑問。莫野風帶球殺入禁區，跌跌撞撞卻仍然保持控球。但是當他準備起腳的時候，卻再次發現那高大的令他討厭的身影己經出現在了他面前 沒有任何懸念，球丟了。 他踢得中學生比賽，很少會有門將在對方前鋒剛剛進入禁區，就己經殺到跟前的。該說這個門將出擊意識好防守面積大，還是說他有勇無謀只知道沖呢』 「反擊！反擊！」他又用手把足球扔向了前方，隨著他這個動作，看台上再次想起巨大的歡呼聲，因為臧劍又出現在了球的落點…… 在場下看球的楊煒小聲嘀咕道：「其實我們的進攻發起點是阿布才對……」 他說的沒錯，隨著華西中學不斷加強攻勢，陳濤作為組織核心的作用也越來越不明顯了，更多的時候他都和羅威一起忙於防守。現在求知的進攻簡練到了不能再簡練的地步，省卻了一切中間環節。門將撲球，拿到球，然後扔給前面的臧劍，再由臧劍完成射門。這就是求知一次完整的進攻。 沒有中場，毫無觀賞性，但卻一針見血。每次都能讓華西人把心提到嗓子眼上來。 這是和防守反擊不一樣的死守反擊，更保守，更難看，更消極，更……無賴。但是…… 看看華西中學替補席上那些焦躁不安德替補球員們，楊煒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但是效果很不錯。 134.門將對門將 耿□阻止了臧劍的射門，對於球隊的幫助卻微乎其微。他可以保證讓臧劍不進球，卻不能保證可以攻破布挺把守的大門。如今球隊最需要的就是進球。 但是看看布挺的表現 耿□覺得頭疼。 劉浪看看手錶，不算傷停補時的話，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七分鐘，比分卻還是0：1，自己的球隊落後。他終於坐不住了，從教練席上站了起來。他沒有任何指示帶給球隊，此時的他什麼也做不了，能說的都說了，能調整的也都調整了。 接下來……聽天由命？不。當然不是，劉浪從不信天、命這些玩意兒。他只相信自己的手下們。 耿□，莫野風，還有其他人，他們都是很好的球員，我們今年的目標是衛冕。怎麼可以在這裡就倒下呢？ 現在是球隊最關鍵的時刻，他這個做教練得也要給球員們以信心。他不能再坐在椅子上，安然不動。他需要站在場邊，和球員們一起承受。莫野風再次起腳射門，他己經記不得自己在這場比賽中射了多少腳門，但是一次都沒有穿過面前這人的十指關。 他現在懷疑這個人是否真的是菜鳥出身了。他承認自己射門很差勁，可沒有差到連個菜鳥把守的大門都射不進的地步。 門將真是一個摧毀對手自信的好手，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自信正在開始崩塌我真的真的適合做前鋒嗎』連他的門都進不了，我還有什麼臉面對隊長的信任』 想到隊長，莫野風突然清醒過來。不對，隊長要我再自信一點，我怎麼可以在這裡妄自菲薄？這樣才是真正對不起隊長的信任。 抬頭看到布挺笑的很得意，莫野風將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莫野風還記得自己初二的時候，跟著他的鄰居大哥哥去看市長杯足球賽，那場比賽是華西中學在當屆市長杯的決賽。 說不清楚為什麼，莫野風一個進攻球員，怎麼會對一個門將的表演那麼癡迷。無論對方前鋒表現的多麼出色，那高大的門將總能將射門封住，一個人在門前就頂住了對手的全力進攻。當他張開雙臂的時候，就好像一座山。 也許就是被這個背影所迷住了吧。雖然最後對方憑借一個點球攻破了耿吉占把守的大門，也絲毫沒有影響耿□在莫野風心中的偶像地位。 那場比賽之前，莫野風只是一個到處踢野球的小孩子，沒有什麼目標，踢球只是為了好玩。那場比賽之後，他心中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他要苦練自己的球技，然後在初三畢業的時候，選擇華西中學作為自己高中三年將要度過的學校。 從初二到初三，他苦練了近兩年，將自己的技術磨練的越發純熟。他喜歡花哨的盤帶技術，於是他拚命的練習自己的過人，成了這附近有名的足球高手在很多人眼中，盤帶好就等於一切都好，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當初三畢業的時候，他如願考上了華西中學，足足高興了一個暑假。 總算可以和自己的偶像一起踢球了！ 那年華西中學成了市長杯的新科狀元，這讓還不是華西人的莫野風頗為自豪，為自己的偶像高興，也為自己的選擇而滿意。還沒從初中畢業，他己經把自己當作一個華西中學的人了。同學朋友們也都知道，莫野風說話總是說「我們華西中學怎樣怎樣」，搞得大家都嘲笑他。 他可不在乎這些，只要能和偶像一起踢球，被別人笑話幾句算得了什麼？他開始幻想自己穿這華西中學的藍色球衣，站在場上攻城拔寨，而身後則有耿吉占固守城池，他們兩個一前一後，配合默契，無往不利。 但是當他來到華西中學之後，加入球隊，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幼稚。沒錯，華西中學缺乏優秀的進攻球員，尤其是前鋒，但他本人也並非是那種可以一腳解決問題的殺手，說好聽一點，他是一個可以利用個人技術攪亂敵人防守的前衛，說難聽點，他那些花哨的技術就算晃過了對方的後衛，面對門將把守的球門，恐怕也打不進。之前的他把射門想的太簡單了，認為足球場上最容易做到的事情就是射門了那麼大的球門，只有一個人守，怎麼射都是進嘛。 球隊訓練了幾天，耿吉占就讓他深刻認識到了「射門」是一門多難的技術。 就算隊長什麼都不做，張開雙手站在原地，就能讓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把足球射進球門，不是因為耿吉占身上的氣勢，而是因為那確實沒有射門的角度了。 初次訓練似乎給教練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莫野風對自己的前途失去了信心，他原本的幻想都化作了泡影。他覺得自己沒戲了，只能被人嘲笑是個「花架子」。 後來是耿□找到了他，告訴他市長杯的足球和他平時在隨便一塊土地上就能踢得野球不同。鼓勵他不要灰心，教練和自己都很看好他。莫野風對耿□的感情從崇拜變成了感激。他願意為了隊長付出一切，從此之後他天天苦練自己的射門技術，就算球隊不訓練的週末，他都會拿著足球去經常踢球的地方練習射門，就算別人叫他一起踢比賽，他也拒絕，他只想早點練好自己的射門技術，能夠在球場上給隊長一點支持，哪怕只是一點點，他也心滿意足了 他苦練了幾乎一年，就是希望在這種時候起到關鍵作用，他要用自己的進球來幫助隊長。衛冕冠軍不應該到在四強門外，我們要進軍決賽，我還要隊長陪我練球- 布挺是什麼人？憑什麼阻攔我？除了隊長，任何人都沒法阻止我進球！ 莫野風用盡力氣的一腳射門，卻造成了布挺的脫手。這個脫手讓大家都沒想到，這場比賽布挺的表現堪稱完美，以往每場比賽他都會出現或多或少的失誤，這場比賽到目前為止他一次錯誤都沒犯。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脫手。 射完門的莫野風看到足球在布挺胸前打了一個轉，好像那球上面桂著橡皮繩，又彈回到了自己身前，他沒有任何猶豫，再次掄起了腳。 趙海巖以為他會第一時間射門，於是飛身撲來，希望擋住這腳射門。儘管布挺的脫手讓他心裡有些夷，但這種時候並不是講究私人恩怨的好機會。該他做的他會盡力做好。 莫野風眼角瞟到人己經飛出來的趙海巖，他掄起來的腳卻突然踩在足球上方，然後做了一個拉回來的動作，就這樣閃開了對方凶狠的鏟截。他為自己這個動作在心裡叫好，對方後衛被騙了，對方的門將也一定會被騙，自己現在只要起腳推向沒有人的那一側，這球就肯定……咦？當趙海巖從他身前滑過之後，他驚訝的發現那個門將也衝到了自己身前，然後一陣猛烈的相撞，他球又丟了！ 混蛋！他是什麼時候上來的？！ 莫野風被撞得七葷八素，球自然丟了。但他現在沒工夫管這個，他只想知道那個門將是怎麼從門前突然竄到點球點附近的。 旁邊的華西中學球員高舉雙手，向主裁判示意布挺撞人犯規。主裁判搖搖頭，什麼都沒表示，示意比賽繼續。 布挺同樣也撞的不清，但是他很快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把足球仍給了陳濤。他知道，華西中學大舉壓上，每次他拿到球的時候都是一次反擊的大好機會，只要再進一個球，這場比賽就徹底結束了。 現在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多長時間？他不知道，也沒心思去想，只要把球門守好，自然會等到主裁判吹響終場哨的那一刻。 把足球扔出去，就聽到華西中學的人一陣驚呼，他們一邊呼喊著一邊往回跑，模樣狼狽之極。 布挺站在門前，彷彿獲勝的將軍看著倉皇逃竄的手下敗將那樣，哈哈大笑。不過剛笑了個頭，就猛地摀住了自己的下巴，疼得呲牙咧嘴。剛才和莫野風相撞，他也沒討到好去。下巴被對方抬起來的膝蓋頂了個正著。 趕回去防守的莫野風還不忘回頭看，當他發現對方門將突然捂著下巴蹲在地上的時候，他還有些錯愕，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開始後悔為什麼自己剛才不頂的更重一些 如果把這個門將廢下去了，自己就能進球了吧。腦海裡面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把他嚇了一跳。 莫野風人長的猥瑣，心腸可不壞。自己怎麼會有這樣卑鄙的想法呢？足球是一項光明正大的運動，我應該光明正大的在對方面前得分，而不是使壞心眼……而且話說回來，我為什麼會認為只有當他離場了，我才能進球的想法呢？ 荒唐，真是荒唐。 莫野風搖搖頭，加快了回防的腳步。 臧劍在一群追兵的緊逼下再次面對耿□。看著對方張開雙臂，降下重心的舉動。他知道今天算是碰上一個厲害對手了。不管身處怎麼樣的境況，這個門將總是毫不慌張，不動如山，要是動起來，那也是快的令人吃驚呢。他想到了自己剛才一腳補射竟然還射在了對方懷裡的事情。 這事情讓他耿耿於懷，他自然自己補射之前的跑動和出腳都足夠快樂，可是沒想到還是被對方撲個正著。 這一次，他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射門不行……我過你。 臧劍的盤帶也很不錯，只是他很少用而己。很多時候他只需要抬一下腳，所有問題就都解決了，何必還要勞神費力的盤過己經癱在地上的對方門將呢』 今天不一樣，從耿吉占的表現中他看到了一個不會輕易認輸的對手，為此，他也要使出全力了。身後的追兵好像蒼蠅一樣煩人，臧劍做了一個射門的虛晃動作。他不知道對方門將吃不吃，但是身邊的那些人肯定會上當的。果然華西中學的後衛們紛紛作出了鏟截倒地的動作。 被騙得失去重心得華西後衛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臧劍輕鬆從他們身體上方越過，然後再次單獨面對自己的隊長。 對於這些後衛們來說，這是非常大恥辱。華西中學這三年來早就以防守聞名，所有人都知道華西中學不僅有一個厲害的門將，還有一群厲害的後衛，大多數情況下，這些後衛是不會讓對方前鋒輕易接近耿吉占的。後衛的作用就是要把威脅扼殺在對方射門前。今天，他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敵人和自己的隊長面對面，他們失職了。 晃過了後衛們的臧劍再次起腳做射門狀，這一次他知道耿吉占不得不上當。在這種一對一的情況下，無論前鋒做什麼動作，門將都得吃。 果然耿吉占重心偏向了左邊，臧劍馬上將球撥向右側。只是這一次他撥早了一些。在他剛剛完成撥球動作，準備大踏步趕上去的時候，本來應該倒向相反方向的耿□去突然撲向了足球。 那速度快的……根本不像一個身高接近兩米的巨漢所能做出來的- 他比臧劍快一步碰到了足球，奮力一撥，將足球撥了出去，接下來的工作交給後衛。他相信他們，因為他們在一起合作了三年。 臧劍沒有料到自己被耿吉占騙了，他倉促踢出的腳卻撞在了耿吉占的手臂上，腳下拌蒜，摔倒在地。 這次輪到求知的人聒噪了，希望主裁判果斷的給個點球，直接讓垂死掙扎的華西人死心。但是主裁判看得很清楚，面對求知隊員高舉的手臂，他搖頭示意比賽繼續。 耿吉占撥出去的足球被他的隊友大腳開了出去，求知的反擊結京，沒有獲得任何李靈想要的結果，他低聲罵了一句又坐了回去。一個球的領先優勢無法讓他徹底安心，只要對方打進一球，就會造成形勢完全逆轉。 足球場上最不保險的比分就是1：0了。 如果有能力還是應該爭取多進球，同時還要提防對方的瘋狂反撲。幸好他有一個臧劍，只憑一人就能讓對方整條防線動彈不得的人物。否則他不知道要死多少次呢。這次界外球沒有對耿吉占的球門造成任何威脅，剛剛發出來就被華西中學的後衛們斷下。隨後發動進攻，目標直指布挺把守的球門。 莫野風最擅長的射門方式就是把門將盤過再推空門，但是現在求知中學的禁區內到處都是人，供他發揮的空間實在太小了。李靈認準了這個前鋒除了盤過門將打空門外射門就是渣，所以哪怕可以讓他在大禁區內射門，就是不能給他太多的過人空間。 這場比賽就是雙方在各個層面上的爭鋒相對。整體戰術，局部戰術，個人技術甚至還包括運氣…… 足球再次被傳到莫野風腳下，趙海燕和羅威一前一後包夾上來。莫野風在兩個人的逼搶下，不敢多拿球，這兩人的蠻不講理式防守他在這場比賽中己經見識了很多次，只好倉促起腳射門。 布挺奮力撲救，將雙手盡可能伸長，仍然沒有碰到足球。皮球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繞過他的雙手，飛向了身後的球門！沒想到自己毫無準備射出來的球反而要比準備好了的射門效果更好。莫野風攥緊拳頭吼道：「進去！」 只要這球進了，一切就都回到了原點，我們還有加時賽，還有點球決戰。只要拖到點球決戰，勝利必定屬於華西中學。站在門前的隊長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莫野風眼睛死死盯住足球，希望看到它飛進球門。 空中的布挺也扭頭看著飛過他的足球，希望知道這球的結局。是進，還是不進？ 足球在空中飛行的時間很短，但這一秒彷彿一世紀。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空中的足球牢牢吸引。 「噹！」一聲清脆的撞擊聲，足球打在門柱上反彈了出去! 華西中學的人發出了巨大的歎息，而求知這邊則是歡呼。 莫野風抱著頭，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布挺從地上爬起來，還有些心有餘悸，他跑過去抱著幫他擋住射門的門柱狠狠親了一口。感謝天，感謝地，還要感謝這門柱。 就是李靈都在下面使勁拍胸脯：「運氣真好，運氣真好……」 劉浪又看了一次表，只剩三分鐘了。他彷彿能夠感受到那個命運正在一步步向他走來，失敗的命運 「壓上去！全都壓上去！」這次連在後面守臧劍的兩個中衛也衝了上去，不要防守了，此時此刻還防守沒有任何意義。 李靈看了看劉浪，又看看正在向上跑的對方中衛。他知道華西中學要做最後一搏了，越是這個時候，他越要小心謹慎。讓臧劍跟著撤回到中線，隨時等待反擊，其他人全都縮在禁區裡，擺出鐵桶陣的架勢。莫野風再次被擠出了禁區，他距離球門越遠，威脅也就越小。深知自己遠射能力等於零的他把足球分給了後插上的中衛。 華西中學的中衛也有不錯的得分能力的。只是這場比賽全場都被臧劍壓在自己禁區前，上不來，無法發揮而己。 接到球的中衛掄圓大腿來了一腳勢大力沉的遠射，布挺飛身將來球撲出了底線。華西中學獲得了一個寶貴的角球，此時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一分鐘。 負責發球的華西球員將足球擺在角旗區，正準備開球，卻看到了令他吃驚的一幕。他們的隊長，門將耿□放下了身後的球門，正在向求知的禁區衝來。 原本背對自己後半場的華西中學球員們也都轉身驚訝地看著衝動的隊長。 他們印象中的隊長，是無論何時都保持冷靜，從來不會做出這種衝動之舉的一個人。這場比賽己經被逼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跑過來的耿□什麼都沒說，就站在人群中，在求知的門前他顯得格外突兀。 大家都驚奇的看著他，他卻毫不在乎，只是看著足球。 求知的替補席炸鍋了，所有人都在高聲叫著，提醒自己的隊友，現在華西中學是空門，只要攔下這個球，就是百分之一百進球的機會！李靈激動地站在場邊，死死盯住混亂的門前 而在華西中學替補席這邊，大家都被隊長的舉動嚇住了，並且明顯分成了意見相左的兩派。一派認為隊長不應該這麼衝動，萬一被對方打反擊的話，一切就都完了。比賽還沒有結束，他們認為這是變相放棄比賽。另外一派則認為反正只剩一分鐘，防守沒有任何意義，不如和求知拚個魚死網破，說不定還能創造奇跡。再說隊長是場上最高的人，也有頭球基礎，怎麼就不能當前鋒用了』 兩派人在替補席上吵得不可開交。場上的華西球員也有些不知所措，本來站在門前打算爭頭球的中衛也在猶豫要不要回去代替隊長防守空虛的球門。兩個中衛無助的向場下看來，卻看到了吵成一鍋粥的替補席。 就在這個時候，劉浪站了起來。他走到場邊，一個動作就讓所有爭吵和疑惑消散於無形。他伸出右手，向前揮動了一下。 壓上去，進攻，別管後面。 回頭看著替補球員們疑惑不解的臉，他歎了口氣，解釋道：「這個時候還談防守，己經是毫無意義的事情了。輸一個球是輸，輸兩個球，三個球，四個球還是輸。反正我們進不了球就肯定輸。」 想到衛冕冠軍竟然面臨這樣的局面，所有人都默然了。賽前他們都知道求知不好對付，堪稱巨人殺手，可誰也沒想到竟然會難打到這個地步，他們要面臨被淘汰的命運了。去年的衛冕冠軍栽在這支小球隊身上，今年的衛冕冠軍也要重蹈覆轍了嗎？ 隊長肯定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才衝向對方球門的。 布挺記得自己去年也有過同樣的舉動，最後他是用手把球打進球門的，雖然犯規了，卻讓自己的球隊成功反超比分。他知道耿□心裡面肯定是一樣的想法只是他絕對不會用犯規，而是真的要把球打進自己把守的球門。 身為門將，永遠是距離對方球門最遠的人，更別說兩個門將的直接對話了。面對這個站在自己門前的高個子，布挺心裡突然興奮起來。 他盯著耿□使勁看，這種注視耿吉占無法忽視，扭頭去看他，卻看到布挺咧開嘴衝他樂。 什麼意思？我的舉動很好笑嗎？你可以衝到七中門前，然後用手把球拍進去，我就不能來了？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布挺突然道：「很好，我們一對一！」 這瞬間，他完全明白了布挺的意思。從來都是門將和前鋒的一對一，如今也能和門將一對一，他怎麼能不興奮，並期待呢？這可是足球場上很少可能發生的事情呢。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絕路，哪個門將肯拋棄自己身後必須守護的球門而衝到對方門前得分呢？當，伊基塔和坎波斯那種變態瘋子狂人門將要排除在外。 儘管耿吉佔這種舉動是為了球隊好，但是也讓莫野風看在眼裡，很不是滋味。如果他的射術可以再好一點，能夠在前八十分鐘就打入最少一球，哪裡用的上隊長親自上來得分？需要門將得分，只能說明前鋒的無能。 他緊緊咬住了嘴唇。 耿吉占帶來的騷動在場上很快平息，看台上也漸漸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期待這個角球會會大舉反擊打空門成功嗎？ 這些疑問都匯聚在這個角球上。 罰球隊員接到了主教練發來的指示：開球出來找耿整個他沒有絲毫疑問，照辦。 足球飛起直奔求知門前，那裡頓時混亂起來。沒人敢忽視耿吉佔在門前的威脅，儘管他是一個門將。趙海巖拚命在下面拉他，就像爭搶籃板球一樣，只要不讓對方起跳，身高再高也沒用。但他發現自己根本拉不動這個龐然大物，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起跳，迎向足球……然後甩頭！ 這傢伙肯定是練過的！看著他在空中甩頭的動作，陳濤在心裡歎道。動作標準，發力十足，再加上他的身高，求知的後防線中沒有一個人可以和他爭搶的。 耿□占搶到了點，這球發的也很好，又快又平，只要把頭甩好，在這個距離，幾乎必進！ 華西中學的球員們準備歡呼了，他們知道只要讓隊長搶到了點，就算進了一半。 足球碰到耿□額頭，改變方向，飛快的奔向球門後點！ 耿□對自己這個頭球攻門也十分滿意，他目光追隨著足球，只有確認了球飛過門線，他才可以放心歡呼。就在此刻，他視線內出現了一個只手，那手飛過，追向足球，接著出現的是一張臉，一張緊咬牙關的臉。 布挺看不到足球，他憑感覺自己的手指尖觸碰到了足球，於是用力一撥，那球在他手上跳了一下。 「我贏了！」他大叫一聲從空中墜下，結結實實摔在地上，連翻滾緩衝洩力都沒有。而耿吉占則看到足球在布挺手上跳出了橫粱，沒進！ 球沒進！華西門將和求知門將最直接的交鋒中，耿□敗下陣來。 劉浪狠狠歎口氣，李靈則是高舉雙手盡情歡呼，他甚至巴不得現在就衝上去抱著布挺使勁親。這球撲的太漂亮了，平時訓練中布挺從來都做不出這樣的動作來，更別提那瞬間的反應和判斷了。這個混蛋，他被上帝附體了嗎？但甭管是誰附體，守住了就好！ 「好棒，阿布！」晉靜也激動的衝到了場邊，給布挺加油。 布挺可沒工夫回應她的關心，華西中學繼續獲得角球，他從地上爬起來就要馬上準備戰鬥。 耿□依然沒有回去，剛才的球沒進更讓他堅定了留在求知門前的決心。不成功便成仁！ 這是這一次，華西中學的角球開的太靠近門前，讓出擊的布挺直接從空中抓了下來，耿□雖然跳起來，卻沒有強過高舉雙手的布挺。 在布挺拿到球的同時，華西中學所有人瘋了一般往回跑，就連耿吉占也聳動著他高大的身軀，埋頭狂奔。 「給臧劍！」李靈在場邊大聲喊道，他相信只要布挺把足球扔給臧劍，憑借臧劍出色的射門技術，就算他在中圈，也能將足球準確的送進空門。 「傳球！」所有人都在喊，「傳給臧劍！」 不能讓你們如願！劉浪也在喊：「上去一個！看住他！」這個「他」自然就是指臧劍了布挺不是沒看到臧劍的位置，說實話現在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扔過去就是絕殺。但是聽到看台上都在喊臧劍的名字，他突然改變了主意。大家都期待臧劍進球的時候，他反而不希望讓他們如願。 華西中學球員們回防的腳步慢了，有兩個人改變路線撲向臧劍。 布挺看了眼遠處的球門，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把足球輕輕向前拋起，然後掄圓右腿狠狠踢了上去。一個大腳直奔華西中學空蕩蕩的球門！他沒有選擇把球傳給臧劍，而是自己直接射門！ 看到他這麼做，有人停止了奔跑，抬頭看著空中的足球，只有耿□還在拚命回追。要是讓對方門將這樣進球，那可是天大的恥辱！ 就連李靈都張嘴結舌地看著足球，難道……真的會進去嗎？ 大家都被布挺這麼突然大膽的舉動鎮住了，除了耿□，所有人都停下腳步仰頭望天。目送足球墜向球門。 會進去嗎？ 足球越過橫粱，繼續飛行，墜落在後面的跑道上 球沒進！ 耿□鬆了一口氣，也停下了腳步。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哨音，緊接著又是一聲，兩聲！ 這是終場哨，比賽結束了 守在場邊的李靈率先衝進了球場，在他屁股後面跟著的是一群興高采烈的求知隊員們。他們戰勝了去年的冠軍，闖入四強一再次刷新了學校參加市長杯的最好成績。 1：0！華西中學圍攻了他們半場有餘，始終無法取得一個進球。李靈用防守戰勝了更擅長防守的華西中學。 但是，更多的人都跑向了臧劍，在他們心目中，進球隊員永遠都是球隊獲勝的最大功臣，何況還是對內頭號偶像球星呢？看台上「臧劍！臧劍」的喊聲響徹雲霄，女生們更是尖叫著從下了看台。 實際上這場比賽真正的功臣站在紛亂的人群中，有些茫然的看著這些瘋狂的人。他彷彿還沒有從激烈的比賽中完全逗出來，那種巨大的心理壓力還沒有卸下。 比賽結束了？他這麼問自己，怎麼……就結束了？ 就在這時，身前突然多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耿吉占站在布挺面前，看著自己這個對手，然後脫下了自己的球衣，遞過去。 布挺從來沒有經歷過和對手交換球衣這樣的事情，他不明白對方想要做什麼。 「交換球衣，你不知道嗎？」 「可……為什麼要交換？」「因為我很佩服你。」 「但我只有這一件……」布挺抓著自己的球衣道。 耿□原本繃著的臉終於笑了：「無所謂了，就算我送你的。拿著吧，反正對我也沒什麼意義了。」 布挺接過球衣：「對了，你要去職業球隊。阿劍也會去……」 耿吉占將目光投向人最多的地方，但是除了湧動的人潮他什麼都看不到。於是他又收回目光，看著布挺：「其實你也很不錯，我從你身上學到了很寶貴的東西。」 「那是什麼？」 耿□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搖搖頭：「我得回去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這樣接受失敗的。再見。」他揮揮手，轉身離開布挺，走回了自己的陣營。然後一把摟住哭成淚人的莫野風。 「笨蛋，哭什麼？你還有兩年呢！」 耿□突然過來交換球衣，直到他走，布挺都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他不明白為什麼不去找阿劍交換球衣，而是自己。難道是因為那邊人太多嗎？這個解釋也許說的遁，等晚上回去把這球衣交給阿劍吧，怎麼說也是場上的對手呢。雖然封住了阿劍絕大多數射門，但是只要沒守住一次，就是失敗。 正當布挺發呆的時候，眼前又多了一個女孩。 「咳咳！請問布挺同學，身為這場比賽的關鍵人物，你多次封住對方的射門，你有什麼感想，或者想要對廣大球迷說的話嗎？」晉靜將手握成話筒伸到布挺面前。 布挺一開始還真以為是記者來採訪自己，等看清楚是晉靜之後，搬了搬嘴：「有啥感想？我肚子餓了！」他說的是實話，為了準備下午的比賽，他中午故意沒吃飽。 晉靜收起「話筒」，翻了個白眼：「你就不能說點有素質的話嗎？」 「什麼叫有素質？」 「嗯……」晉靜咬著手指想了想，然後一本正經地說，「你應該這樣說：首先我很感謝各位領導的關懷，以及隊友教練的支持，沒有他們就沒有勝利。其次我也感謝我的對手們，我們能獲勝也有他們的貢獻，他們失敗了我也很難過，不過這就是足球……」 布挺開始做嘔吐狀。 「而且，你要記住。在說這話的同時，既要表現出快樂高興的表情，還要及時控制情緒，在熱情洋溢的時候也要語氣低沉一些，注意臉上的表情，不要太得意忘形。給媒體留下不好的印象……」 「呸！我可不是白癡！」 看到布挺的樣子，晉靜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餓了嗎，回去我親自下廚給你做好吃的。」 「你親自下廚？阿姨不在家嗎？」 「在，不行啊？你想吃什麼？紅燒肉還是回鍋肉，或者青椒肉絲怎麼樣？」「西紅柿炒雞蛋！下飯！」 「真沒出息啊你……」 四周依然很嘈雜。大家都在忙著向勝利者祝賀，記者們如潮水一樣湧向臧劍，李靈在臧劍身邊滿頭大汗的阻擋那些過於狂熱的粉絲，而臧劍呢……在應付記者球迷的同時，還在不停的扭頭四處尋找著，無奈周圍人太多了，他的視線被堵的嚴嚴實實。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他尋找的目標正在和布挺愉快地討論今天晚上吃什麼這個問題。他們似乎全然忘記了剛剛經歷過一場重要的比賽。周圍的嘈雜是一個世界，而他們兩個人，是另外一個世界…… 135.半決賽 求知淘汰衛冕冠軍的喜悅很快就過去了。除了星期一升旗儀式上校長親自來發表了一通讚揚鼓勵的講話，再就沒有其他的慶祝活動了。星期一下午的訓練課上，李靈也板著臉，告訴還在得意的隊員們:還有半決賽這道坎，過了半決賽還有決賽。沒有獲得最後勝利，永遠都不要得意忘形。 華西中學被淘汰這事在外面倒引起了不小的反響。晚報連續報道了兩個版面，這是他們版面用的最多的一次。七中的人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普遍表示高興，因為他們去年在求知身上栽了跟頭，心裡始終不爽，覺得很丟人。並且總想著讓別人也在求知身上栽跟頭，心裡才能平衡一些。如今他們都沉浸在對華西中學出局的幸災樂禍當中，有幾個一人能注意到這場勝利背後的意義呢? 對於布挺來說廠他更加沒有心思回味戰勝衛冕冠軍的那場比賽。他現在可是煩心事一大堆呢。 「咦?這裡要拆遷?」飯桌上，晉靜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父母。這個消息太突然了。 媽媽點點頭，歎了口氣道:「我們這裡被賣給了一家房地產開發商，據說他們打算修建一個商業區.」 晉靜對此很不解:「不是說老巷子是文物保護單位嗎?怎麼可以拿去建商場?」 「報紙上在討論這種行為是否正確，不過討論歸討論，這事是早就定下來了的。」爸爸低聲說道.他的童年就是在這個巷子裡面度過的，他的初戀，他結婚、成家立業、女兒出世長大……都是在這條巷子裡。如今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了，沒想到這條承載了他無數記憶的巷子競然要面臨拆毀的命運。一想到這，他就有些心疼。 "那……那我們怎麼辦?」晉靜問道。 「開發商答應提供兩種賠償方式，一種是按照我們現在的居住面積折現賠錢，一種就是賠償和現有居住面積一樣的住房，不過地點我們不能選，得由他們提供。他們說在城東，就在城東，他們說在城西就在城西。」 晉靜扭頭看了看呆呆的布挺:「那阿布他們家的房子怎麼算?」 她爸爸看著布挺道:「我正要對你說呢，阿布.你今年夏天就要去美國了，你們家的房子打算怎麼辦?還有你們在其他地方的幾處房產。」 布挺搖搖頭:「我不知道，我要給我爸媽打電話……！，這種大事，他可做不了主。 這條巷子承載了他們父輩的記憶，同樣承載了他們的記憶，如今聽到馬上就要被拆除，他心裡很不是滋味。這裡早己經不僅僅是他住的地方，還是他小時候的遊樂園，他和晉靜經常從巷子這頭追逐打鬧到那頭，整條巷子都是他們清脆的歡聲笑語。 顯然大家都被這個消息弄亂了心情，晚飯吃的氣氛沉悶。匆匆結束晚飯的布挺回到家就直奔臥室，撥通了越洋電話。 晉靜抱著書本進來的時候，布挺還在和他的父母通話。她也沒去打擾他們，拉著減劍坐下來複習功課。 從臥室裡面隱約傳出來布挺的說話聲，晉靜卻聽不清楚他究競在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布挺從臥室中出來，晉靜連忙將目光轉向他，什麼都不說，用眼神詢問「呢，本來我媽媽要回來的。」 「是嗎?那很好啊，我也很久沒有見過阿姨了！」 「但我拒絕了。」 「為什麼?」 布挺指指埋頭寫作業的減劍，什麼都沒說，那意思卻都很清楚了。晉靜明白過來，如果阿布的媽媽回來了，看到住在他們家的減劍，謊言就會被揭穿，然後他們要面對這怎麼解釋都解釋不清的馗尬局面。 大人們會相信阿劍是從宋朝穿越來到過裡的嗎?「我媽讓我迭擇折現賠償的方案，反正也不在這裡住了，其他地方的房子，繼續租，不過由你們家代為收房租。」 老巷子拆遷這件事情，如果孤立的米看，無非就是政府和開發商的一次勾結，或省承載晉靜童年記憶的地方消失而己。現如今，卻讓她裸刻的感到，阿布的離去如此之近。 她沉默了。 房間中頓時只能聽到掛鐘指針發出的滴答聲。 良久，晉靜才又問道:「你什麼時候走?」 「不知道，我媽沒說。」 「你想什麼時候走?」晉靜突然抬頭盯著布挺問，那眼神咄咄逼人。 「呢……」布挺被她的眼神逼退了，他扭開頭，看著繼續埋頭做功課的威劍說，最起碼……也要等我把市長杯踢完吧?」 「期末考試不參加了嗎?」 「我……我不知道……」面對晉靜的逼問，布挺只能不斷重複「我不知道」這樣的回答。他覺得自己在聽到這些問題的時候，心慌意亂的。 晉靜不說話了，她也知道現在問不出任何結果。只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和阿布在一起的日子正在一天天減少。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話，默默的寫完作業，溫習完功課，然後晉靜就起身告辭了。 等晉靜走了，威劍又把她曾經問過的問題拋向布挺，布挺也仍然用回答晉靜的話回他。 可實際卜呢，晚卜那誦電話裡而，布挺只改變了一件事，就是不讓他父母同國.v干其他的是早就決定好了的。比如:他的赴美簽證己經辦好，他在美國就讀的學校也己經聯繫好，甚至就連他預訂機票的日子都己經確定了一一五月二十一日。 機票會提前送到他手上，到時候他只需要帶上一些他認為不能丟棄在國內的東西登機就行了，連衣服都不用帶，在美國有很多套新衣服己經掛在了他的衣櫃中。就算他兩手空空的離開也沒有什麼問題。 布挺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只要一想起晚上的電話和晉靜的問題，他就沒法入睡。 他己經不擔心阿劍了，他相信阿劍可以在這裡生活的很好.晉靜能照顧他。但為什麼自己不願意告訴晉靜具體的離開時間呢? 自從知道自己去美國是無法避免不可挽回的一件事之後，布挺常常會有這麼一種幻想:知道自己哪一天會離開，但是不告訴任何人，還是一樣上學放學，和球隊訓練，比賽，和同學們開玩笑聊天。不讓所有人知道自己要走，然後等到真要走的那天，自己一人悄悄地收拾好行囊，在沒人注意的時候獨自離開。然後直到第二天，突然有人問起:「咦?阿布人呢?」大家才恍然大悟，身邊少了一個人。 他喜歡獨自一人品嚐孤獨的滋味，讓他覺得自己很滄桑，很酷。 所以他決定了，不告訴晉靜具體的離開日子。只是告訴班主任，因為要辦理退學手續。 當然，他會要求班主任不要告訴班上其他同學的。對了，還有伯父伯哥，也要告訴他們，畢竟和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離開前到個別是應該的。同樣，不能讓他們告訴晉靜。 就讓我一個人離開吧，誰也別送我，別想我。 布挺就這樣yy著睡著了。 從前清就存在的老巷子的歷史結束干2007年看來是板卜釘釘的事情了，這幾夭報紙上關於老巷子究竟該不該拆的討論己經漸漸落下帷幕，大家繼續關注國際政治經濟形勢，關注北京奧運會，關注生計民生。開發商承諾老巷子作為城市的招牌不會全部拆除，他們會將那塊青石牌坊保留下來，作為商業區的一座紀念碑。瞧瞧，多仁慈的開發商啊，還知道給牌坊留個「全屍」。 媒體上沉默了，老巷子卻熱鬧了起來。這些天布挺和晉靜上學放學的時候總能夠看到很多陌生人，他們端著相機在巷子周圍轉，合影留念忙得下亦樂乎。 「他們啊，在給自己的記憶留下一些憑證吧。」晚飯上，晉靜的爸爸月說。「這條巷子，也許明年這個時候就看不到了。城市在發展，我們熟悉的東西再慢慢減少。這也算是一座城市的新陳代謝吧。」 晉靜看了一眼布挺，明年這個時候，她也肯定看不到阿布了。我們在長大，身邊熟悉的人和物也在慢慢消失。 想到過裡，過頓晚飯她又吃的素然無味了。 老巷子的拆除不關李靈什麼事，他除了在張維面前發幾句「官商勾結」的牢騷，再痛斥以張維為首的媒體役有社會責任感之外，還是繼續訓練球隊。這個週末的半決賽求知的對手不算太強，卻也不能輕視。畢竟能夠打進半決賽的對手必定有他們優秀之處.唯一讓李靈感興趣的就是，他們半決賽的對手樹人中學足球隊的主教練兼領隊老師竟然是個女的。根據張維給他的資料來看，這個女教練兼領隊只是學校的體育老師，不十不到.沒有任何資料顯示她對於足球很精通。李靈看了看樹人中學的升級歷程，只能用一次來形容:運氣。小組賽出線之後，八分之一決賽靠點球決戰淘汰對手。四分之決賽更離譜，比分是2:1，樹人種學卻沒有一個進球，這三個球全是對方打進的，他們先進了樹人中學一個球，然後非常詭異的在下半場連進兩個烏龍球，讓樹人中學完成了大逆轉。 這段消息把李靈看的笑嘖了。這麼倒霉的事情都能讓樹人中學的對手遇上，他們被淘汰了可一點也不冤枉。 由於強隊過早被淘汰，今年的半決賽水平大幅縮水。李靈很高興日因為他的球隊不用再決賽前消耗太多的體力。他知道七中一定會戰勝他們的對手，進入決賽，剩下的，就是去年兩個對手之間的再次重逢。七中一定想方設法在他們的主場戰勝求可，報去年的一箭之仇，同時在自己的主場捧起冠軍獎盃也是一件快事。而求知呢…… 李靈當然不會允許有人騎到他頭上來拉屎，何況還是老對手，他最討厭的一個人所率領的球隊呢?同時，他也一樣認為在對方的主場捧起冠軍獎盃是天大的快事。一想到在上千名觀眾鋪天蓋地的噓聲中高舉獎盃，李靈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他喜歡讓人不爽，尤其是讓一千多人同時不爽。 當然，他自己輕鬆了，卻絕對不能讓手下們也輕鬆起來。於是這一個星期以來每天刻苦訓練他們，把他們半決賽的對手形容得無比恐怖，完全不亞於華西中學和七中，並且說他們的女主教練計謀過人，善於利用對手的心理牽著他們鼻子走。說的一群人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 反倒讓知道事情真相的張維笑得前仰後合。 「你就知道騙人！」兩人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張維用筷子點著李靈笑道。 「我從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是呀是呀！為了勝利不擇手段，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請女孩子吃飯還是學校食堂，今夭竟然不我掏錢請客.」 李靈點點頭:「你說得太對了。從小學到中學，從大學在畢業走上社會，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工作換了一個又一個，女朋友也一個都沒有。沒有紳士風度，不會討好人，也沒什麼錢，長得也不好看……」 張維以為自己說到了他的痛處，本打算道歉，沒想到李靈話鋒一轉。 「為了以示感謝，我決定再加兩個菜！"他又扔一塊兔肉進嘴，伸出兩根指頭，那手勢怎麼看都很像『V」。 「嘿！」張維翻了一個白眼，決定不理會他了。要知道今天可不是公費吃喝，而是她自己掏腰包。 托李靈的福，晉靜和布挺過些日子都沒有心思考慮日後的事情。大家都在擔心他們半決賽的對手究竟會有多厲害，那個神秘的女教練是不是真的會迷惑人的心智，讓對手不由自主跟著她的步調走。 可實際上呢?此時此刻的樹人中學足球賽，為了他們半決賽的對手大家都亂成一鍋粥了。不知道真相的求知害怕他們，知道自己真實實力的他們同樣害怕求知。 甚至在球隊巾有這樣一種說法正在廣為流傳；身為去年第十五的樹人巾學，能夠闖入半決賽己經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半袂賽就算輸了也無所謂。畢竟他們的對手是擁有；『妖人」 感劍的犬知中學。 倒是他們的主教練，那個頗為好強的女教練很討厭這種說法。一直以來，足球都是一項男人為主的運動，一個女人要在這裡面出頭太不容易了。今年的樹人中學出人意料的闖入了半決賽，讓這位女教練的自信心迅速膨脹起來。她不認為求知中學有多麼厲害，就算減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而己，一個人和十一個人，哪個更厲害?她這麼簡單的把足球當作了算數於是這些天她每天都埋頭尋思遏制減劍，擊敗求知中學的方法。 至於她究竟有沒有想出來，那可就沒人知道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快揭曉。兩場平決賽沒有安排在一天進行，星期六下午舉行的是第一場半決賽，對陣雙方是求知中學和樹人中學，而星期日下午舉行的半決賽才輪到七中登場。 進入半決賽之後，比賽都要放在本屆市長杯的主辦學校舉行，這是規矩.所以李靈的求知第一次打了「客場」。對於這個「客場」他也算是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他的球隊絕對不要指望會在這裡受到多好的待遇。因為去年淘汰了七中，求知儼然己經和華西中學一個地位了，他們在出場熱身的時候就遭受到了看台上無休止的噓聲轟炸。 球員們顯得有些不適應，在熱身中經常出現莫名其妙的失誤。看著這一幕，李靈什麼都沒說，他知道他的球隊是肯定會打入決賽的，而且他也堅信七中進入決賽是毫無懸念的事情。這樣的話，一周之後，求知肯定會再次來到這所學校，這座球場比賽。如果不趁此機會好好活應適應客場氣氛，那麼決賽的時候就會出現很多讓他更頭疼的問題。 讓李靈倍感欣慰的是，當大多數人都在為那些噓聲感到緊張不知所措的時候，球隊裡還是有幾個正常人的一一其實在這種情況下不緊張，反而不止常吧?石頭因為天生遲鈍，對於這些噓聲充耳不聞，或者壓根就沒覺得這些噓聲是什麼意思。趙海巖似乎有很深的心事，皺著眉頭對於那些噓聲也沒有任何反應。羅維是那種粗線條超自信的人，從來不會把對手的低毀放在心上，如果說有人能讓他喪失鬥志，那只可能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一一王薇。布挺大大咧咧，李靈很少看他緊張討，甚v他相信越是這種不利的環境，越能激發佈挺身卜的鬥志，他的表現反而會更好。 至於最後一個不緊張的人，自然就是減劍了。他對於觀眾們表現出來的不友好，反應相當漠然。彷彿這一切和他無關一樣。這是最讓李靈放心和高興得了，只要有威劍在，只要他狀態正常，求知就能一直贏下去，不管面劉華西還是七中，李靈都有這個信心。 第一場平決賽只進行了短短十分鐘·在教練席上看球的李靈就從鼻子裡發出了輕蔑的哼聲:「造越位?女人……真天真啊！」 是的，樹人中學的女教練花了一個星期冥思苦想所找出來遏制減劍的方法就是；『造越位」。她認為只要讓減劍陷入越位陷阱，就可以凍結減劍。其實這套戰術如果放在去年初出茅廬的減劍身上，興許還有用。但如今的減劍己經沒有剛剛接觸現代足球的青澀了，跟著楊煒和王薇在一起看了那麼多足球錄像，又看了那麼多期足球雜誌和報紙，戰術方面的水平早就令人刮目相看了。 造越位是一種非常危險的戰術，就算是職業的教練也不能完全弩馭，別說一個中學休育老師出身的教練了。 「造越位是一把雙刃劍，困住對手的同時，也能對自己本身造成致命傷害。」楊煒在給晉靜解釋這種戰術的利害。 李靈在旁邊聽到這話哼了一聲。「用得好了，能讓對手全部進攻都無功而返，用不好的話……哼哼！會死得很難看！」 他話音剛落，求知的陳濤在中場策劃了一次犀利的進攻，他看到對方的後防線很空虛，有大片大片的空當，乾脆中路直塞。對方後衛造越位壓上失敗，讓減劍打了一個成功的反越位出來。輕鬆穿過樹人中學整條防線，出現在他們後衛的身後，然後接到陳濤的傳球，調整好姿勢，起腳射門。足球毫無懸念的從樹人門將的雙腿下穿了過去，穿檔l球進了！ 看台上沒有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倒是響起不少噓聲。看來這些七中的觀眾對於自己的仇敵具有非常大的怨念。 減劍也沒有什麼慶祝動作，這樣級數的對手實在是提不起他多少興趣，他只是隨便揮揮拳頭，再喝上來的隊友們簡單擁抱了一下。大家在賽前都把他們的對手想得很厲害很厲害，只有減劍不以為意，在和耿A交手之後，讓他發現了足球另外一片田地，他知道耿A是馬上 就要成為職業球員，如果職業比賽中有很多這樣的對手，他倒是很期待職業比賽呢。 李靈在賽前一個星期努力編造了個謊言，在這場比賽十五分鐘之後就被打得千瘡百孔。 減劍的第一個球只是開始，接下來的比賽中，兩支球隊實力上的差距完全顯現出來。樹人中學可笑的造越位戰術根本阻止不了求知和城劍，陳濤彷彿也看出來了這一點，他在比賽中只傳一種球一一手術刀般的直塞。這種傳球總能輕易地撕開樹人中學形同虛設的後防。 樹人中學女教練的造越位戰術非但沒有幫助自己的球隊凍結減劍，反而成了讓自己球隊輸的顏面全無的罪魁禍首。 過場比賽最終的比分是今人吃驚的6:0。樹人的前鋒沒有威脅到布挺把守的球門，減劍再次成為了眾人關注的焦點，他在這場比賽獨進五球，將自己在射手榜上的優勢進一步擴大。華西中學被淘汰了之後，莫野風連理論上逆轉藏劍成為射手榜第一的可能也沒有，而七中的頭號射手閻飛宇還落後減劍足足十二個進球。這種巨大的差距，就彷彿長江天塹一樣不可逾越。金靴實際上己經被藏劍收入囊中。 取得半決賽勝利的求職隊員們非常興奮，直接在七中的球場上就開始了他們的慶祝。這是他們建隊以來的頭一份，破天荒。李靈禮節性的和對方主教練握手安慰了一番之後，也沖了球場，加入了慶祝的隊伍。他聽見看台上響起的零星噓聲，彷彿看到了一周後同樣的一幕，今夭就當作下週日的預演吧！ 136.閻飛宇的心結 求知戰勝樹人中學闖入決賽，現在己經不算什麼爆炸性新聞了，如果他們被這種球隊淘汰了才算大新聞呢。擁有臧劍的求知己經早被定為奪冠大熱門了。倒是求知自己人高興了很久。 第二天，李靈拉著楊煒再次來到七中看球。作為決賽中的對手還是要在現場仔細觀察，才能放心。當然，張維也寸步不離的跟著他。本來楊煒聽說張維也要去，便不想去做電燈泡，結果讓李靈瞪了一眼，還是老老實實跟來了。 這場半決賽的獲勝者毫無懸念是七中。讓李靈有些沒想到的是他們的頭號射手閻飛宇表現相當一般，甚至可以說不好。一個球沒進，踢到六十分鐘就被換了下去。也許是臧劍半決賽上的表現深深打擊了他，讓他有些提不起鬥志。 讓李靈覺得沒自來的是七中的中場在這場比賽中的表現。他知道七中今年增加了一些新人，但是在市長杯上卻遠沒有同為新人的莫野風出名。有關這兩個人的資料張維也算給他弄來了不少，只是從文字上李靈根本看不出來他們有什麼特殊之處，以至於毛叔磊要讓這兩個高一的小子作主力。 根據李靈的瞭解，七中和其他學校不一樣。他們足球隊由三十多人，高一的人進來如果不是實力特別突出的話，第一年只能做替補。就算閻飛宇這種出類拔萃的人才剛入隊也是從替補幹起的，如果不是熱身賽上他的表現讓人眼前一亮，他也無法在高一就坐上主力前鋒的位置。 而據說這兩個小傢伙一入校，只參加了兩次隊內合練，就把原來的兩個主力高三球員擠出了主力陣容。 讓李靈倍感困惑的是，在張維給他的資料上關於這兩個高一新生的評價卻都不怎麼高。他想這就是這兩人沒有莫野風出名的原因了。但是能在高一就成為足球名校七中主力中場的人為什麼表現會不好? 還是要親眼看看才能知道答案。 結果整場比賽看下來，完全沒有發現這對新生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反而讓他大大驚歎了一番這兩人的水平。 七中的中場是平行站位，他們兩個在四中場的最外側。因為是高一新生，所以號碼非常大，左邊前衛是27號，右邊前衛是28號。他們兩個在邊路的突破非常犀利，傳中也很到位。只是閻飛宇今天明顯不在狀態，上半場最少浪費了這兩人五次漂亮的傳球。 看到這一幕，李靈對身邊的楊煒說，下半場七中肯定會做出調整。果不其然，下半場剛剛開始，這兩個人就變了身份，從邊前衛改打上了邊鋒，他們不僅僅在邊路突破下底傳中，更多的則是選擇內切射門。這個變化讓對手措手不及。李靈對於這一點很感興趣。看來作為七中半決賽的對手，十三中也對這兩個大號碼球員的表現很吃驚，難道他們賽前都不收集哪怕一丁點資料情報嗎？ 七中是奪冠大熱門，幾乎所有球隊都會把他們當作頭號對手，放在顯微鏡下自己觀察的，沒道理十三中看到這兩個人會內切射門的反應那麼大。 難道他們不知道作為一個邊前衛，會內切射門是很符合邏輯，也很符合身份的事情嗎？ 這個問題在李靈的腦海中盤旋，直到比賽結束他也沒有找出合適的解答。 很快這兩個邊鋒一人攻下一球，幫助球隊取得了勝利。27』號的得分是靠在大禁區角上的遠射，28號則是靠盤帶一個人闖進對方禁區，連過三人，在角度很小的情況射穿了對方門將的襠。 看到這兩個人的表現，李靈不得不懷疑張維這八卦女王是不是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了。這麼出色的表現為什麼會說他們表現平平？這種雙翼齊飛的戰術，如果真的和我們求知對上，還真麻煩 李靈皺起了眉頭。求知的防守力量都集中在中路，邊路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沒有什麼好人選。到時候要怎麼防這七中這雙翼呢？ 如果不來看這場半決賽，李靈可能會對決賽抱著一種很輕鬆的心態對待。當他週日下午離開七中校園的時候，他背後卻出了一身冷汗，暗暗慶幸自己專門跑來看了這場半決賽，讓他知道決賽中的對手有多不好對付。 至於那兩個邊路球員為什麼實際表現和張維資料上的不一樣，李靈選擇相信張維。並認為之前表現不好是毛叔磊那個老頭子故佈疑陣，刻意隱藏了這兩人的實力。就像他去年把臧劍當秘密武器保護那樣，沒想到一向都很驕傲的毛老頭也學會韜光隱晦了啊。Ⅲ球隊獲勝，順利進入決賽，又是他們復仇的大好機會，全隊上下都很高興。只有閻飛宇悶悶不樂。當然，他倒不是因為自己在半決賽上表現太差而不愉快，實際上他從上個週末開始就始終板著臉，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大家人看到閻飛宇這麼沒精打采的都很驚訝，因為無論在球隊還是班緩裡，他都是活躍氣氛的好手，總是喜歡開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玩笑，嘻嘻哈哈的沒個正經。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表現。 那些人都知道他和耿吉占的關係。 當得知耿吉占的華西中學被淘汰了，閻飛宇的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毛叔磊也是知道的，雖然他的這位愛將在訓練中表現不好，但還是堅持讓他首發出場，希望能讓他找到一些狀態。 只是閻飛宇的表現太讓他失望了，多次浪費隊友創造的機會，在場上形同夢遊。眼看遲遲打不開局面，也只能將他換下。 他很希望閻飛宇能夠重新找回狀態，尤其在他們決賽對手是求知中學這樣的情況下。雖然今年新入隊的郭堰和安榮輝在半決賽上的表現堪稱完美，但是這兩個年輕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夠穩定，狀態來了誰也擋不住，沒狀態的話在場上只比木樁子好點，因為他們最起碼曉得跑。 這兩個人的才華不容否認，但是決賽這種重要場合下，他還是不能完全信任這些新人。今年是閻飛宇最後一屆市長杯，也是他第二次參加決賽，他的經驗將是幫助球隊獲勝的關鍵。星期一的訓練上，閻飛宇狀況沒有絲毫改善。毛叔磊決定找他好好談談，讓他明白當前決賽的重要性。沒想到剛剛宣佈訓練結束，閻飛宇就跑沒影了。 看著一哄而散的球員們，毛叔磊歎了口氣。 耿□是在學校門口看到閻飛宇的。 當他看到閻飛宇的同時，閻飛宇也看到了他。就算在學生們放學的人潮中，他的個子也格外顯眼。 耿□穿著華西中學簡單的校服，背著和他身材不成比例的書包站在閻飛字面前，閻飛宇繞著打量一番，咂嘴道：「頭一次看到你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校門口，而且沒有穿運動服。你不是要去全冠俱樂部報道了嗎？」耿□眼光隨著他轉，身體卻一動不動，挺拔地站在原地。「學校這邊還有一些手續要辦理。」 「穿校服背書包的感覺如何？職業球員……」 「你是專門從七中跑過來嘲笑我的嗎？」 「沒錯！」閻飛宇惡狠狠地瞪著耿□。只是由於兩人身高的差異，這番動作顯得有些滑稽。 耿吉占聳聳肩，「一起回家吧。」說完，他不理會閻飛宇，獨自一人向前走。他知道那人肯定會乖乖推著自行車跟上來的，十幾年的朋友了，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沒想到閻飛宇並沒有動，他站在原地，對耿吉占背影說：「帶我進你們學校！」 耿□覺得很奇怪，轉身問他：「為什麼？」 「我想去看看你們學校的球場。」 耿□點點頭：「我明白了，跟我來吧。」兩人返身向校門走去。在門口和門衛打了一聲招呼，耿□帶著閻飛宇走了進去。 看到這一幕，閻飛宇陰陽怪氣地吹了一聲口哨，惹得周圍得人都把目光對準了他。「沒想到你面子還挺大，打聲招呼就能隨便往學校裡面帶人。」 耿□卻不惱，用他一貫慢條斯理的腔調回道：「沒錯，這還要感謝你們七中呢。」 閻飛宇知道耿吉占是說他們七中去年成全了華西中學的冠軍，讓耿□成為學校的明星。他清楚鬥嘴皮子自己永遠都不可能贏這個悶騷男，乾脆什麼都不說了。 兩人來到球場的時候，華西中學足球隊還在訓練，看著綠茵場上熱火朝天的景象，閻飛宇搬搬嘴：「都被淘汰了，還練這麼起勁做什麼？」 耿□笑笑，什麼都沒說。這個時候在場邊指揮球隊訓練的劉浪到了他們兩個，有些疑惑的走上前，「不是放學了嗎？你怎麼還沒走？咦？」隨後他認出了耿吉占旁邊的閻飛宇。「你又來做什麼？我們己經被淘汰了，沒有什麼值得你們關注的了。」 他知道閻飛宇和耿吉占認識，但是對於七中的人他從來就不會給什麼好臉色看。就算是耿□的朋友也一樣。 耿□對於教練這麼對待自己的朋友，也沒有任何不滿，笑嘻嘻地看著兩人。 這場邊的突發事件也吸引了場內人的目光，大家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的隊長，都非常興奮，跑上來向耿□問好。接著和劉浪一樣，他們也看到了閻飛宇，並且都認出了他。 因為是長久以來的對手，所以大家都閻飛宇的態度都不好，甚至還有老隊員出言譏諷：「你又來挑場子了？真可惜，我們現在沒有場子讓你挑了。」 當初閻飛宇趾高氣揚來華西中學找茬的一幕，劉浪也還記得。也正是那件事讓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隊中還有耿吉占那樣的高手，說起來他還應該感謝閻飛宇才對。 一群人圍在自己身邊，嘰嘰喳喳的。閻飛宇惱了，他把七中的校服外套脫下來甩在一邊，「有意思，既然你們都這麼說，我就再來挑一次。耿□！」 耿□扭頭看著他。 「我們來一對一！再來一次！」他拉著耿□走向球場，耿□苦笑了一下。「你總得讓我換身衣服吧？」 閻飛宇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有可換的嗎？」 耿□笑笑：「換副手套還是可以的。」 片刻，耿□戴著借來的手套站在了門前，而閻飛宇則帶球出了禁區。 華西中學的球員們都從場上跑了下來，圍在主教練劉浪身邊。有一個新隊員問道：「教練……他們要怎麼單挑啊？點球？任意球？定點射門，還是跑動中射門？」 「隨便，任何方式都行，反正是一個射，一個守。」 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樣。閻飛宇使用一切不犯規的射門方式，而耿□則一一化解。唯一的不同，當閻飛宇在門前和耿□一對一的時候，用一個非常逼真的假動作晃開了耿□，然後推射空門成功。 三年前閻飛宇來挑場子，被耿□殺的顏面全無。三年之後，他終於報了當初的一箭之仇。但是他卻沒有感到絲毫的興奮，相反他覺得很空虛，射完這個進球就躺在地上不願意起來 呆呆看著灰濛濛的天空，用只有他和耿□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說：「比起那個求知，我更希望能在決賽和你碰面。在這種場合射進你一百個球，也比不上在市長杯決賽中射進一球 「別癡心妄想了，也只有這種場合我才能讓你進個球樂呵樂呵。換成決賽的話，你一個球都不可能進的。」兩人又鬥上了嘴皮。 耿□將閻飛宇拉起來，拍掉他後背的土，推著他離開球場：「走吧，別耽誤他們練球。 「你倒是挺愛護他們的啊。輸都輸了還練什麼？趁早休息吧。」閻飛宇不情願的離開了球場。 「呵呵，雖然今年我們輸了，但是還有明年嘛。」 聽到這話，閻飛宇停下腳步看著耿吉占：「還有明年？我們還有明年嗎？」 耿□知道他什麼意思：「市長杯又不單單是我們的市長杯，二十年來，還不都是來了又走嗎？大家都一樣，總要有結束的時候嘛。你太沉迷了。」 閻飛宇品味著耿□的話，喃喃道：「也許吧。你出了這高中，還有更廣闊的職業足球在等著。我呢？高中畢業就什麼都沒有了，市長杯就是一切，不沉迷都不行。」 「還有大學生聯賽……」 「沒有對手的足球，毫無意義。」 看著朋友倔強的臉，耿□無奈歎口氣，他知道閻飛宇是在為自己被提前淘汰而耿耿於懷。「其實……求知也是一個很不錯的對手嘛。」 「我沒說他們不是。但是攻破你的大門，和攻破那個白癡的大門，完全是兩種感覺，不可同日而語。」 耿□嘿嘿一笑：「那可未必。我們和求知的比賽你看了吧？」閻飛宇點點頭。 「如果我說我們全隊是輸在你嘴裡那個『白癡』手中的，你信不信？」 聽到這話，閻飛宇愣了愣。那場比賽他看了，但是他沒有這種想法，他搖頭道：「我倒是覺得是因為你們的前鋒太差勁。」 「小莫的表現己經是我所見過最好的一次了。你不要小瞧那個布挺，否則的話，到時候決賽上輸了球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十幾年的相處，閻飛宇知道耿吉佔這個人從不說瞎話，但是嘴巴上仍然不肯認輸：「你這是拐著彎的鼓勵我吧？」 耿□故意作出很驚訝的表情：「我為什麼要安慰你？你們七中和我們華西中學是死對頭，你們要是輸給求知，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閻飛宇卻笑了：「日，你的表情真假。沒錯，這些天我情緒不高，訓練也沒勁，半決賽踢得很糟糕……這些我都知道。不過，在你面前打進一球之後，我心情又好了。以後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來找你發洩好了。」 耿□摟住他的脖子，「咱們倆還不知道誰虐誰呢。對了，你跑過來找我不是就為了找我單挑吧？」 閻飛字眼珠子一轉：「沒錯！就是找你單挑，為決賽尋找狀態！」 耿□知道閻飛宇的真實意圖，既然對方不說，他也不好意思點破。「不開玩笑了。我還是要提醒你，不要小看了求知的門將。我們真的是輸在他一個人身上的。」 閻飛宇滿不在乎的擺擺手：「放心，他們厲害，我們也不弱，我可比那個莫野風強多了 見朋友這麼自信，耿□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希望決賽的時候真的如閻飛宇所說。 毛叔磊還在擔心閻飛宇糟糕的狀態依舊，沒想到第二天閻飛宇在訓練中的表現突然好了起來，無論是射門練習，還是全隊進攻配合練習，他都發揮的很好，信心十足，鬥志昂揚，和前一個星期的閻飛宇幾乎判若兩人。大家都很吃驚，毛叔磊也搞不明白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不過他從不在這種搞不清楚地事情上浪費腦細胞，只要閻飛宇又變成以前那個閻飛宇他就放心了。現在他完全有信心奪得七中歷史上的第十個市長杯冠軍。 也許會是一場苦戰，但是最終勝利必將屬於我。看著在球場上認真訓練的球員們，毛叔磊在心裡說。 　137羅威的煩惱 距離決賽的日子越來越近，大家在平時談論最多的話題也自然是市長杯決賽。這可是求知中學建校十年，第一次在市級重大體育賽事中進入決賽，學校的廣播已經連續兩天在課間休息的時間向全校師生預告決賽舉行的時間、地點，號召到時候大家都去看球，為自己的學校加油助威。 胖校長現在看到李靈就笑，五官全部縮進了肉裡。李靈看到他舅舅也笑，因為他看到的不是肥頭大耳，而是一張張紅色的票子。舅舅當然知道他侄子在想什麼，每次鼓勵他的話都是一套：「好好幹！獎金一個子都不會少你的！」這話比什麼都管用，李靈馬上就會湧起無限鬥志，豪情萬丈的拍著胸脯保證：「請總裁放心！一定不會辜負黨國的期望！」 球隊訓練的氣氛也很輕鬆，打進決賽讓幾乎所有人都放下包袱。就算最後輸給了七中，還能拿到亞軍，這可是他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成績。球員們放鬆，身為助理教練的楊煒也跟著輕鬆，訓練中的要求沒有平時嚴，而且還參與到了球員的討論中來。趁著李靈被校長叫去鼓勵的間隙，大家在球場上興致勃勃的討論這即將到來的決賽。 市長杯的決賽，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可是頭一遭呢，這樣的比賽會和半決賽，四分之一決賽，小組賽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嗎？觀眾會不會更多？會不會有媒體報道採訪？會不會有上電視的機會......等等。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話題轉到了各自的親友團身上。大家都說肯定會叫自己的好朋友，父母家人來現場看球，反正也不需要門票。更有人在半決賽結束之後就已經把消息散播了出去，不光是朋友父母，還有自己初中的同學，小學的同學……全都一一通知到了。這種希望讓更多人看到自己表現的心裡，不少人都有。 當然也有幾個例外的，布挺和藏劍是因為身邊就一兩個朋友，能來看球人有限，所以他們也沒通知誰。只是在晚飯的餐桌上提起他們進了決賽的時候，晉靜的父母就主動提出要在星期日去看他們比賽。 看著眼前這些討論熱烈的人，他心生不爽，於是高聲說：「幹什麼啊？我們拿到冠軍了嗎？你們現在輕鬆，到了決賽怎麼辦？現在是訓練的時間，不是茶話會！」 他這番話將一群人說的很不自在，原來討論的聽熱烈的讓他這麼一嗓子，大家都不好意思在訓練時間聊天了。楊煒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他咳嗽一聲：「羅威說的不錯，我們現在不要高興的太早。大家繼續訓練！小心教練看到了罰你們加練，大家都回不了家。」 被楊煒這麼一提醒，大家都想到了李靈那張凶巴巴的臉。頓時再也不敢有所怠慢。看到大家都不再討論自己的親友團有多少人這種無聊話題，本來應該感到高興的羅威，卻仍然覺得很煩悶。因為他知道。就算不讓大家討論，卻不能改變別人的親友團，而他一個都沒有的事實。 ....................................................... 訓練結束後的羅威推著自行車在回家的路上磨蹭著。自從家裡人知道他改踢足球之後，他就和自己的爸爸處於一種冷戰狀態，互不搭理。回到家吃了晚飯就把自己的房間門一關，除了媽媽還能和他說上幾句話，爺兒倆都擺出一副臭臉。 沒想到今天這路上讓他遇到了一個熟人。 「這不是羅威嗎？」跨欄教練叫住了他。 羅威對於碰到這個很久沒看到的趙教練也很吃驚：「教練……你怎麼在這裡？」 「咦，我怎麼不能在這裡？我來這裡買菜啊。」 羅威這才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到了家附近的菜市場。教練家和他們家距離不遠，在一個菜市場買菜也是很合理的。 看著羅威有些詫異且迷茫的眼神，他的跨欄教練拍拍他：「回魂了。很久沒看到你，足球踢得怎麼樣啊？」 「進決賽了。」 「很不錯嘛!」趙教練拍拍手，「我以為你們學校小組賽就會被淘汰呢！」 「我們學校可沒那麼弱！」羅威沒好氣的瞪了教練一眼，在一起踢了幾場比賽，他的歸屬感也越來越強。「因為有我！」他把其他人，尤其是藏劍的功勞都給抹煞了。 趙教練哈哈大笑起來。「我們之間的約定還有效嗎？」 「什麼約定？」羅威有些詫異、 教練生氣了：「啊，這才本年，你就網的一乾二淨了？我們不是說好你踢完這屆市長杯就回來繼續練跨欄嗎？」 「有這回事嗎？」羅威故意瞪大了眼睛很驚訝的問。 見教練舉起了拳頭，他馬上改口了：「啊，我記得，我記得，我當然記得！」不過接下來要說什麼，羅威可就不知道了。當然他在自己父母面前咆哮，說以後再也不會回去練跨欄了，完全沒想到還有這個約定。他自然不肯在自己父母面前認輸，但是趙教練一直以來對他都很好，如今他不知道應該作何選擇。 想了半天，羅威還是決定向教練攤牌。「呃。教練，我可能……沒辦法遵守和您的那個約定了。」 「什麼？」趙教練的反應完全在羅威的預料之外。不過他還是不敢抬頭看教練臉上的表情，只能始終低著頭，將目光對準腳尖。 「我決定不練跨欄了。」他小聲的說道。 「為什麼？你真的很有天賦，相信我！我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你要繼續練下去，否則太……」趙教練急了，羅威算得上是自己的得意弟子了，體育這麼優秀，學習成績還沒落下。在他還是一個小不點的時候就帶著他踏上田徑場，直到如今他長成了一米八的大小伙子。 羅威苦笑了一下：「教練，劉翔只有一個。當初我爸媽讓我練跨欄，不過是為了以後考試加分，等我上了大學，對於他們來說基本上就沒用了，所以無論是跨欄，還是足球。對我來說都一樣，只是一種遊戲而已。大學我會參加學校裡面的社團，也許是田徑隊，也許是足球隊。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靠這些養活自己。我馬上就高三了，到時候我估計我爸媽也不會允許我再去跟您連跨欄的。」 這番話說的他的教練啞口無言，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為他自己心裡也很清楚，羅威說的才是現實，投身田徑事業以來，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列子了----父母和孩子對未來抱著無限憧憬，來練習田徑，希望可以進入省隊、國家隊，為國爭光，拿獎牌、得獎金、揚名立萬……結果最後呢？在田徑方面頂多就是市一級的水平，根本無法達到他們的夢想，反而還耽誤了學業，沒有一技之長，長大以後找不到工作。那些奧運冠軍都是金字塔尖，又有多少人能夠上去？更多的都是下面的塔基，淹沒在黃沙中，不被人知。 羅威說的沒錯，劉翔只有一個，不是人人都能成為世界冠軍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命。 他歎了口氣，終於放棄了勸說羅威回心轉意的打算，因為他根本無法保證羅威用全部青春、身體和未來做賭注，最後是否會得到想要的結果。而且，他早就隱約察覺到自己的老朋友是不會真的讓他的寶貝兒子投身體育事業的。這一天遲早會來到的。 羅威向教練微微的鞠了一躬，「謝謝您，教練。很感謝這些年來您對我的培養……」 趙教練揮揮手。「說這些做什麼呢？那是我的本職工作而已，倒是你能夠堅持下來很不容易。」 這樣的交談真的很令人尷尬，羅威急於擺脫。「那……我回家了，教練。」 「嗯，我也要回去了。」兩人分別轉身，向不同的方向走。 剛剛走了一步，羅威想起來一件事。他又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叫住了教練：「對了教練您這個星期日下午有空嗎？」 趙教練想了想，最近沒比賽，訓練任務很輕鬆，星期日下午他正好休息。「我沒什麼事。」 「呃……我們學校的決賽在那個時候舉行，您能去看我踢球嗎？」 趙教練在聽到這個請求的時候，他本想拒絕的。但是看到羅威不自然的表情，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小子心不在焉的原因何在了。於是他點點頭：「好，我會去看你比賽的。」 聽到教練這麼羅威心裡鬆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不過你小子表現可要讓我滿意，這麼說也是我的徒弟。」 「那是跨欄，這是足球……」羅威抗議道。 「這有什麼？都是體育運動，我告訴你小子，你別以為以後不用跟我練跨欄，我就不是你師傅了。」 羅威笑了：「怎麼會呢，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再說您可比我老爸還理解我呢！」 趙教練順著他這話問了一句：「到時候你父母會去嗎？」 羅威沉默了。 趙教練心想果然如此。他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羅威的肩膀：「還是要告訴他們一聲你進了決賽吧？不管怎麼樣，你父母都是為了你好，只是也許他們的方式在你眼中接受不了。好了，我回去了，你師母還等著這些菜做飯呢。」他晃晃手中的菜籃子。 羅威目送他的教練離開，知道那矮小的身影混入人群中再也分辨不出來，他才轉身推著自行車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短短的這段路上，他卻一直都在考慮：是不是要把自己球隊進入了決賽的消息告訴父母呢？因為父親的反對，他從不在家談論自己踢足球的事情，他父母也不問，自然不知道比賽進行的如何了。今天訓練的時候，隊友們都在興奮的討論親友團，讓他受了刺激。 讓自己的爸爸媽媽來現場看自己踢球，接受他們的加油，享受他們讚許的目光……這樣的事情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過。就算自己參加省級運動會的跨欄比賽，他的父母也從來沒有到場為他加油助威，他們總是很忙，唯一的關心就是在比賽結束之後問一下名次， 就算說了，他們也肯定不會去看，既然如此，還說什麼呢？ 羅威打定主意，回到家還是和平常一樣，什麼都不說。反正只要教練那天去看比賽他就滿足了。最起碼問起來自己也算有親友團的，沒那麼丟人。 .............................. 當羅威用鑰匙打開家門，抬頭看見媽媽臉上的表情時，覺得有些奇怪，家裡的氣氛和平常也不一樣，爸爸沒在臥室看電視，反而坐在客廳裡面，彷彿在等什麼人，茶几上還攤放著一份報紙。媽媽站在門口，看看他，又回頭看看自己的丈夫。 羅威還是按照慣例說了一聲：「我回來。」換了拖鞋就要進自己的房間，卻被媽媽叫住了， 「威兒，你過來。」 羅威不明白媽媽叫他做什麼，他停住腳步，卻沒有走過去。他和父母之間彷彿有道無形的牆。 媽媽看到這一幕，有些心痛。自己和兒子的關係怎麼會變得這麼僵呢！「聽說，呃……你們學校足球隊打進市長杯的決賽了？」 羅威有點吃驚，他們怎麼會知道？他點點頭。還是沒說話。 「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呢？我們還是看報紙才知道的……」媽媽指著茶几說，那上面放的是份晚報，有一整版是關於市長杯的新聞報道，羅威明白了，他爸爸有每天看報紙的習慣，消息肯定是從報紙上得來的。 「反正你們不贊成我踢球，告訴你們有什麼意義？」羅威冷冷的道。「你們還能去看我比賽嗎？工作那麼忙。」 「星期天我們不上班的。」媽媽有些著急。他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說出邀請的話，沒想到羅威「哦」了一聲，轉生就進了自己的房間，態度冷淡的讓人傷心。 她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看到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的丈夫，想到反對兒子踢球的最堅決的就是他，造成目前這種冷戰局面的也是他。「看著兒子這樣，你還要沉默下去嗎？如果當初不是你那麼堅決的反對他踢球，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嗎？」 被她指責的丈夫，依然坐在沙發上，低頭看著茶几上的報紙，一言不發。 媽媽見丈夫無動於衷，她歎了口氣，抹抹眼淚做飯去了。 「不管你這麼做，反正那天我會去看我們兒子的比賽！」 ................................... 羅威在房間裡面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父母為了他的事情而吵架，他本以為會有一絲快感，可沒想到自己心裡那股煩悶的情緒絲毫未減。無論是在學校聽見他人談論親友團，還是在菜市場碰見趙教練，他的心情一點也沒有好轉。 一臉興奮的向自己父母炫耀他的表現，然後得到父母的讚賞，這樣的事情他是沒有機會做了。 當羅威還在為自己和父母關係而煩惱的時候，石頭卻正好在享受羅威渴望而得不到的待遇。 「石頭，你們決賽是幾點開始？」和石頭長的頗為相似的高個子男人問飯桌對面的兒子。 「下午四點。」 「好，我們全家都會去給你加油的！」 「奶奶他們也會去嗎？」 「當然！奶奶他們家，還有你大姨媽，二姨媽，小舅舅，大伯父……他們都會來！咱們石頭好不容易出息一次，我早就通知他們了，就是不知道具體時間。」爸爸說的興高采烈，媽媽在旁邊又給兒子添上了一大碗飯。 「多吃點，才有力氣比賽。」 「媽，決賽是星期日。」石頭看著飯碗裡冒尖的米飯，苦惱道。 「哪天都一樣，要吃飽飯啊！」 "哦「石頭老老實實的低頭扒飯 「兒子，那麼多人去看你，到時候可別給我丟臉啊！你要好好變現。爭取拿個冠軍回來！」 「可是……」石頭抬起頭，嘴邊還沾著米粒，「我們的對手很強啊.」 「兒子，你要有信心戰勝任何對手！」爸爸將拳頭攥緊，「不管他們是不是強隊，都要戰勝他們！進了決賽難道還想著輸球嗎？拿冠軍，一定要拿冠軍！不想做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樣不想拿冠軍的球員不是號球員！」 「哎呀，你不要給兒子那麼多壓力啊。」媽媽在一邊埋怨道、 爸爸瞪了瞪媽媽一眼，滿腔熱血的說：「你懂什麼啊？男子漢沒有壓力的話這麼成長？石頭你要做男子漢。就不要害怕壓力。這些都是成長的必經之路！」 石頭看著爸爸說的激動，他也用力點點頭：「我知道了，爸爸。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看著以前木訥內向的兒子眼中閃爍出來的光芒，身為父母很欣慰。當初他鼓勵兒子去參加學校的社團活動，一方面是為了讓沉默寡言的兒子多交些朋友，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兒子能夠堅強起來，像個男子漢。 如今看來，他的兒子成功了。 138.我喜歡的人是…… 晚飯上媽媽和爸爸在興致勃勃的討論決賽那天究竟應該給哥哥加油，還是弟弟加油。趙海巖卻覺得煩悶，他把父母的這種討論看作喋喋不休。他其實巴不得在飯桌上就大聲對自己的父母說：「你們都去給哥哥加油吧！反正你們也從來沒有看好過我，無論是學習成績，還是運動天賦。我在你們眼裡就是一個倔強不懂事的小孩子！」 當然，他沒把這些話說出來，否則這晚飯又吃不安生了。從很久以前開始，面對別人的懷疑，不屑，來自家人的輕視，他早就選擇了沉默。反正哥哥在父母眼裡是學習好，體育好，人緣好，懂禮貌，性格沉穩的好孩子，自己就只是襯托哥哥優秀的綠葉。 就算他拼了命的考進省重點，私立求知中學的時候，其他人都以為他是靠家裡的「贊助」，父母也沒有過多的表示，遠不如當年他哥哥考進七中那麼熱鬧，又是請客，又是獎勵的 匆匆吃晚飯，趙海巖一聲不吭的起身回到他和哥哥的臥室，然後坐在書桌前，面對攤開的課本發呆。過了一會兒，他聽到客廳裡面傳來哥哥「吃飽了」的聲音，和父母們讓他再多吃一點的聲音，接著門響了，趙海波推門而入。 「吃完飯也不和爸媽打聲招呼。」做哥哥的在自己書桌前坐下，順便埋怨了一句弟弟。 趙海波還是一言不發。習慣了弟弟這種沉默的趙海波搖搖頭，翻開了自己的課本，開始學習。 房間裡面除了翻書的聲音，就沒有其他聲音了。哥哥今年高三，學習方面也要努力，趙海波才高一，沒有這些煩惱。他本可以看一些課外書之類的，但是他選擇了和哥哥一樣埋頭苦讀。 初中的時候學習輸給哥哥，體育輸給哥哥，就連戀愛都輸給哥哥，他暗戀的女孩子卻喜歡自己的哥哥。如今的他無論在那方面都不想再輸給自己的哥哥了。 趙海波突然轉身對自己的弟弟說：「真沒想到你會選擇足球，而且還打進決賽。我還以為你討厭足球呢……」 趙海巖一愣，他初中的時候確實從不踢球，要說是討厭足球的舉動，也是因為不喜歡和哥哥做同樣的選擇吧。 「不過能夠打進決賽，你果然很有這方面的天賦！」哥哥在讚揚弟弟，弟弟心裡卻並不喜歡被他誇獎。「但是別以為你是我弟弟，我就會放水的哦！」 沒人要你放水，何況……趙海巖在心裡說。何況就算你不放水，我也未必會輸。 「我能把這當做挑戰書嗎？」趙海巖突然說話，倒把趙海波嚇了一跳——他己經習慣了有一個沉默的弟弟。 趙海巖轉身看著自己的哥哥，眼神中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 弟弟反常的主動也激起了哥哥的好勝心，趙海波笑道：「好啊！那我們就來比比，嗯，不過勝利者的獎勵是什麼呢』」 「冠軍獎盃！」 「那是球隊的獎勵啦，我說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勝者，要什麼獎勵好呢？」 「不需要獎勵。」能夠戰勝一直比自己優秀的哥哥，對於趙海巖來說，這本身就是最好的獎勵了。 「沒有獎勵的比賽，我可沒什麼興趣啊……」趙海波搖搖頭輕笑。「我說我……」 趙海巖話還沒說完，趙海波就己經跑了出去，就算隔著一個客廳，他的聲音也能清楚地聽見。 「爸媽，我和弟弟說好了，決賽誰贏誰有獎勵。」 「很不錯嘛！」爸爸讚許道。「你們打算要什麼獎勵？」 「我不知道，所以才來問你們。」 隨著腳步聲的響起，父母和哥哥己經站在了臥室門口。 「海波，你想要什麼獎勵？肯定不能給你們一樣的獎勵。」 趙海波笑道：「筆記本電腦。」 爸爸有轉身去問他的小兒子。「海巖，你呢？」 趙海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頭：「我不要獎勵。」 原本歡樂的氣氛因為他這句話突然變得很尷尬，誰也沒有想到趙海巖會說出這麼不討好的話來。 趙海巖似乎也看出來他弟弟面色不善，不好再說什麼，獨自走回自己的書桌前坐下，開始專心做功課。而父母們則看著小兒子倔強的臉，輕輕歎口氣，將門帶上離開了兒子們的臥室。 聽到身後的房門被關上，哥哥也不再問那些問題，房間中再次恢復安靜，趙海巖的內心卻沒有跟著平靜下來。 我才不要你們施捨般的獎勵呢！他在心裡憤憤道。我會向你們證明我一點都不比哥哥差！哥哥能做到的，我也能，而且比他更好！隨著決賽的日益臨近，大家都忙著準備決賽，難免會忽略一些其它東西。尤其是身邊最常見的事情，有一天你會突然發現失去了，那個時候也許你會覺得很詫異 「咦？阿劍，你有沒有看到晉靜。」某天中午吃完午飯後，布挺在教室裡突然找不到晉靜了。剛才還一起吃的午飯，等他從廁所回來就找不到人了。他看到臧劍一直坐在教室裡面，便隨口問道。 臧劍搖搖頭：「在下不知。」 布挺嘟囔了一句：「究竟跑哪兒去了呢？」然後便趴在桌子上準備午睡。 他把頭埋在臂彎中，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睡不著，一閉上眼睛，腦子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晉靜那張笑臉，然後想到這大中午的，外面那麼熱，她會跑到什麼地方呢滿腦子都是「晉靜」「晉靜」「晉靜」的。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也許是天氣太熱，腦子出現幻覺了。 他換了個姿勢，希望這樣能夠讓他快速入睡，下午還有艱苦的訓練，中午不睡好，下午在訓練場上無精打采可是要被加罰的。 將頭側放，眼睛正好對著窗戶，窗戶緊閉，透過玻璃，他看到了外面泛白的藍天。還是睡不著，那索性不睡了。布挺決定出去找晉靜。他心裡總有些擔憂，那種擔心隱隱約約，並不實際，卻怎麼都讓布挺放不下心。也許發生了什麼事…… 帶著這樣的念頭，布挺猛地從作為上站起來，還不小心帶倒了凳子，在安靜的教室中發出了很大的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布挺對此毫不在意，他跑出了教室。 臧劍抬頭看著布挺的身影從窗戶外面閃過。剛才聽到布挺問到晉靜，他才發現晉靜不在教室，本來他打算出去找的，沒想到被布挺搶先一步。看到自己的哥哥這麼急切的身影，他又重新趴在了桌子上。中午一點鐘的陽光炙烤著布挺，他像一隻無頭蒼蠅在偌大的校園內到處亂轉，所有的教學樓、足球場、籃球場、甚至連女廁所他都去看過了——當然，只是在門口張望一下，馬上就跑走了——他都沒有看到晉靜的身影。 走累的他在花園外面坐下來，藉著樹陰乘涼休息，嘴裡還在嘟囔：「該不會上街去了吧？」但是很快他就自己否定了這個猜測，晉靜從不在午休的時候出去上街，她有午睡的習慣，否則下午會沒精神。 布挺突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覺得內心空虛。如果看不到晉靜，就會覺得心慌意亂，急切地到處尋找，只有重新看到晉靜，慌亂的心才會重新安定下來。 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以前可是從來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晉靜不在就不在吧，他還自由一些，想幹什麼都行，旁邊不會再有人嘮叨了。自己曾經這樣憧憬美國的生活：除了那兒的人都說自己聽不懂的鳥語之外，最大的不同就是不會再有人婆婆媽媽的管著自己了，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如果父母敢管自己，就威脅要回國…… 當時這麼想，就覺得去美國也不全是壞事。最起碼還算幸福生活。 但是現在他覺得這幸福生活四個字上面要加雙引號了。 如果到了美國，早上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那張笑嘻嘻的俏臉，而是媽媽爸爸的臉話，自己能不能適應過來呢』能否接受一夜之間自己就橫跨太平洋，從中國到了美國的現實』 他把頭深埋在臂彎中，距離自己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留戀在國內的日子。生活了十七年的老巷子要被拆掉建商場，晉靜他們一家也不知道會搬到什麼地方去，帶著自己記憶的東西越來越少，若干年後，他還能想起多少現在和以前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花叢後面傳來。 「郭銘，你叫我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晉靜的聲音！猛然聽到這聲音，布挺還以為自己被太陽曬昏了頭，出現了幻聽。 「啊，這個……呵呵，是這樣的……」這個聲音布挺同樣很熟悉，一個班上的同學，他怎麼會不知道呢。就是那個身高全班男生最矮，自詡很有女人緣的「才子」郭銘。 晉靜和郭銘，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布挺突然警覺起來。郭銘長相不錯，就是個子矮，女人緣確實也不錯。但布挺看的出來這個人很花心。這大中午的，他把晉靜單獨約出來是什麼意思』 布挺小心翼翼的站起來，轉身透過花叢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紮著馬尾辯，穿著校服，不是晉靜又是誰？至於對面那個比晉靜還矮的男生，當然就是郭銘了。 因為晉靜背對自己，布挺看不到她的表情，倒是郭銘臉上的表情很……猥瑣，當然郭銘本人肯定認為自己現在很優雅。就見郭銘撥弄了一下額頭前不男不女的劉海髮型，露出自認為很迷人的微笑，對晉靜說：「其實我從剛剛來到這個班級的時候，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深深的迷住了。你的一顰一笑都好像用刀刻在我的腦海中，想忘都忘不掉。你別看我成天和那些女生在一起聊天，看起來相談甚歡，實際上我的視線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你的身影……」 布挺猛地打了一個寒戰，他看到晉靜的身體似乎也顫抖了一下。如果不是還要繼續偷窺，布挺這個時候只怕就要趴在地上錘地大笑了。他只能使勁咬住自己的嘴唇，把笑聲憋在喉嚨裡面，臉漲得遁紅，不親自體驗過的人是不知道那樣有多難受的。 不知道晉靜是不是也在忍笑忍的很辛苦呢？布挺心裡充滿惡意的想著。看郭銘自我陶醉的樣子，顯然是完全忘我了，根本注意不到旁邊人的反應。 他似乎把寫那些肉麻文章的本事用在了愛情告白上，一個個華麗但空洞的辭藻從他嘴裡飛出來，卻馬上就被正午的陽光烤成了煙，沒有一個能夠飛進晉靜的耳朵裡。 被太陽烤得背後白襯衣都濕了的晉靜終於忍不住打斷這位「才子」的深情告白：「對不起，郭同學。」連稱呼都變了，她似乎生氣了。 傻瓜卻沒有意識到這個變化，他閉著眼睛輕輕搖頭：「請不要叫我郭同學，叫我名字吧，或者小銘，這是我的小名，一般人我不告訴她的……」 晉靜跺跺腳，提高了音量：「醒醒，郭同學，午睡時間要結束了一』 「啊？」郭銘的大腦彷彿被人按了ALT+F4一樣，從自我幻想中強制退了出來。 看到恢復正常的郭銘，晉靜不浪費一秒鐘時間馬上開口道：「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但是我不能接受，我覺得像你這樣的『才子』應該被比我更優秀的女孩子喜歡才合理。而且，而且我也有喜歡的人了！」 最後一句話將郭銘彷彿一記響亮的耳光，將郭銘徹底抽醒。也讓花叢後面的布挺笑不出來了，他愣愣的看著晉靜的背影，那表情和郭銘一模一樣。 半晌，郭銘反應過來，他擠擠嘴角，勉強做出一個瀟灑的微笑：「沒……沒關係，我知道那個人是誰，是臧劍吧？你放心我比他更優秀，他除了踢球，還會什麼？我的成績可是非常好的……」 這話說的布挺真想跳出來抽他，如今這年頭還有向女生告白把學習成績作為自身優勢的人嗎？ 「錯了。」晉靜打斷了郭銘語無倫次的喋喋不休。「我喜歡的不是阿劍！」她聲音提高了一些，情緒似乎有些激動。 「不是？怎麼……可能？大家都在說你和臧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誰？誰這麼說的？」在花叢後面屏氣凝神的布挺聽到晉靜咬著嘴唇問。 「他們……大家……所有人，所有人都這麼說。」布挺看不到晉靜的表情，但是他從郭銘結結巴巴的聲音中可以大致猜出來，反正晉靜現在肯定不是在微笑。 他有些奇怪。臧劍那麼優秀的一個男生，無數女生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和他相提並論，真的就讓你這麼不高興嗎？晉靜……你心裡怎麼想的呢？ 「胡說！」晉靜有些生氣地反駁道，「他們都是胡說的！阿劍是我弟弟，我怎麼可能喜歡他？」話說到這兒，她覺得有些不對，連忙又補充了一句，「就算喜歡，也是那種喜歡，和你們認為的喜歡完全不同！」「那……那你喜歡的人是誰？」郭銘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來還有什麼男生配得到晉靜喜歡了。 他問出了布挺心裡想問的問題，所以布挺緊張起來，他現在心跳突然變得很快。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緊張，晉靜喜歡誰關自己什麼事啊反正都是要去美國，拋下這裡一切的人了。儘管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你緊張個什麼勁呀。卻還是不能平復狂躁的心。 晉靜沉默了一會兒，似乎這個問題讓她難以回答。郭銘盯著晉靜，用眼神催促她，他也很緊張呢。只有知道晉靜喜歡的人是誰，事情就好辦了，看不見的對手永遠都是最可怕的。 一時間，花園中除了偶爾吹過的風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大家都在等待晉靜嘴中說出來的答案。 布挺從來沒有覺得等待是這麼難熬和漫長。 晉靜終於開口了，但是她的話把郭銘和布挺都嚇住了：「我喜歡的人是阿布。」 風聲停了，太陽卻還在頭頂上卷意肆虐，汗珠凝固在臉頰上。布挺愣住了，他沒想到答案會是這個。就算給他三百的智商，他也想不到晉靜喜歡的人竟然……竟然會是自己。 喂，喂喂，喂喂喂……騙人的吧？一定是天氣太熱，讓我出現了幻覺，我中暑了……唔，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這……怎麼……可能？」顯然，郭銘同學受到的打擊一點都不比布挺小。 晉靜點點頭：「沒錯，我喜歡的人就是阿布，一直都是他！」 郭銘歇斯底里的喊著：「你騙我。絕對不是這樣，你希望拒絕我，所以就隨便找了一個人來冒充你男朋友，對不對？」 晉靜冷冷道：「如果我要找人冒充，阿劍不是最好的人選嗎？郭同學，我不喜歡你，但是還不至於瞎編一個男朋友來騙你。請你不要再對我有任何幻想，除了阿布，我不會再喜歡另外一個男生、午休時間要結束了，我得回去了，再見。」 說完，她扔下失魂落魄的郭銘，轉身走出了花園。 「你一定是騙我的，一定是騙我的……」郭銘看著晉靜的背影，喃喃道。 布挺不知道晉靜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當晉靜說出她喜歡的人是自己之後，還發生了什麼。實際上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處於石化狀態中，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各種稀奇古怪的記憶，完全聽不到外界其他的一切聲音了。 很久很久以前，很小很小的時候。 「小靜，長大了嫁給我們家阿布做老婆吧？」 「好！」晉靜笑得很甜，大聲回道。旁邊的大人們早就笑成了一團。 「我才不要會爬樹的老婆呢！啊呀！媽媽，你看小靜又欺負我了！」 「嗚嗚！」晉靜坐在沙灘上放聲大哭。大人們都在海中嬉戲，身邊只有不會游泳的布挺在躺著睡覺。 「怎麼了？」被吵醒的布挺起身看著又哭又同的晉靜，奇怪的問。「手……手指，手指被夾到了！嗚嗚！」晉靜舉起紅腫得手指頭給布挺看，在她腳邊，肇事者匆匆鑽進了沙灘下面。 布挺握住晉靜的手，然後把她受傷的指頭放進自己嘴裡吮吸起來，還開玩笑安慰晉靜：「棒棒糖。」 晉靜破涕為笑：「好吃嗎？什麼味的？」 「巧克力味的，好吃死了！」 「我也要吃一』晉靜抓住布挺的手指放進了自己嘴中，但是她馬上吐了出來。 「呸呸！都是沙子，你騙人！我要告訴叔叔阿姨！」 轉眼到了小學。 「布挺耍女朋友咯！晉靜就是你老婆，真不害臊，你們晚上肯定一起睡覺吧？羞羞！」班上的同學圍著布挺刮臉皮。 「胡說！你們胡說！小靜不是我老婆！」 「耶耶！都喊小靜啦，真肉麻喲，還說不是？」 「晉靜不是我老婆！」 「那為什麼你們放學上學都要手牽手啊？」 「沒錯，有本事不要牽手！去欺負她，我們就相信你的話！」 布挺小臉憋得遁紅，就在這個時候晉靜蹦蹦跳跳的跑過來了。「阿布，我做完值日了，我們走吧！」 周圍的小孩子都嘿嘿笑了起來。晉靜覺得他們很奇怪，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和阿布一起回家，有必要這麼好奇嗎？ 布挺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阿布？你怎麼了？我們走吧！」她伸手去拉布挺的手，沒想到讓布挺一巴掌拍掉。接著布挺撿起地上灰塵僕僕的書包跑走了。 周圍看熱鬧得同學們也一哄而散，嘴裡還喊著：「老公不要老婆咯！老公不要老婆咯！ 晉靜看著他們跑遠的背影，站在原地，將嘴唇緊咬，矜持著不讓眼淚從眼眶中落下。但她還是沒有堅持住。 跑遠的布挺聽到從身後原來了一陣熟悉的哭聲，他閉上眼睛埋頭跑的更快了。 然後他們升上了初中。 「布挺？不挺？哈哈，這名字真好笑！」的是自己吧？哈哈！」 「廢物！白癡！傻子！」 「你去告訴爸媽啊？讓你爸媽來教訓我啊？哈哈，有人生沒人養的野種！」 己經習慣了被人欺負的布挺，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撿起被人打落的書包，拍掉上面的灰和泥。根本不在乎那些人對他辱罵，吐口水。 但是他能忍，不代表她也能忍。他不在乎，不代表那個人也不在乎。 晉靜張開雙臂擋在布挺面前，沖那些人喊道：「阿布不是白癡，也不是廢物，更不是傻子！你們再欺負人，我就告訴班主任去！」 一夥兒頓時做鳥獸散，當然逃跑之際還不忘嘲笑一下只敢躲在女人背後的懦夫膽小鬼布挺。 等人都跑散了，晉靜回身看著布挺噘嘴道：「阿布，他們罵你，你為什麼不反駁？你就甘心被他們欺負？」 布挺嘿嘿笑著說：「反駁了又怎麼樣？他們能聽嗎？算了，我就當被狗咬了。」 晉靜翻了個白眼：「你倒真阿Q。這樣不行的，你不反駁，他們一直都會認為你是白癡廢物傻子，你要奮發向上，證明給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看：你，布挺，不是白癡，也不是廢物，更不是傻子！」 布挺打了個呵欠：「到時候再說吧……啊——呵……我們回家吧。」 看著布挺轉身的背影，晉靜歎了口氣。 就這樣，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他們進入了高中，儘管一個是憑真實水平考上的，另一個是掏高價「贊助」進來的 「我抗議！」晉靜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昂首看著講台上的文藝委員。「唱是集體節目，布挺是集體的一員，憑什麼不讓他參加？如果布挺不能參加，我也退出來，我也不參加！ 在晉靜說這話的瞬間，布挺恍惚之間彷彿看到了初中時橫身擋在他身前的那個倔強女生 「喂，你怎麼了？布挺？」「布挺，還不趕快放手！」「你發燒了嗎，阿布？」這些話此時此刻清晰的在耳邊重又響起。 他甚至還想起了當他被王薇發好人卡的那天晚上，晉靜抱著他唱《沒那種命》的一幕。聲音輕柔，在他耳際輕輕拂弄。 「……我沒那種命呀，輪也不會輪到我。愛情老是缺貨，我爭什麼？時間越來越少了，越來越老了，我剩下一個夢。她走過來說：其實，你錯了。我愛你……」 其實，你錯了，我愛你 這是她唱出來的歌詞，還是說出來的真心話呢？很多很多記憶，他早都忘記了，似乎生命中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一樣。如今卻都潮水般一股腦湧來，不斷衝擊著他。 那個溫柔可愛善良，保護他、鞭策他、教訓他，比任何人都懂他內心的女孩，原來喜歡的人是自己。 這……這真的不是幻覺嗎？我腦子真的沒燒糊塗？這……這世界還是正常運轉的吧？不會己經走到世界末日了吧？我這樣的人有哪點配得上小靜呢？又有哪一點招小靜喜歡呢？ 漂亮女生不是應該配帥氣男生嗎？優秀的女孩子不是應該喜歡同樣優秀的男孩子嗎？ 以布挺那點可憐的智商，大概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為什麼吧。 當布挺回到教室的時候，晉靜正在收拾課桌，拿下午第一節課的書本上來，午休時間己經過去了，她完全沒睡成午覺。雖然布挺自己也沒睡成，但是他現在一點都不睏。 晉靜發現布挺從外面進來有些吃驚，於是一直盯著布挺看，直到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布挺知道她要問什麼，乾脆自己主動一些：「我去上廁所了。」 晉靜哦了一聲，又埋頭忙自己的了。 布挺又扭頭去看教室另一頭的郭銘，對方也在看著他，兩人視線相撞，郭銘馬上就挪開了。儘管這樣，布挺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很不友好的味道。不過他不在乎，並且對此深表理解如果輸給臧建這樣的男生，也許還可以接受。但偏偏輸給自己這種一無是處的人，所有人心裡都會有所不甘吧？ 他甚至覺得中午前還趾高氣揚的郭銘，現在很可憐。 剛剛落座，上課的預備鈴聲就響了起來。接下來，他整堂課都在後面看晉靜打瞌睡。 她想睡卻又不敢睡，只好拚命挺直腰桿，昂著頭。無奈過不了一會兒那頭就會垂下來，接著驚醒過來的她又馬上端正坐姿，可要不了多久那頭又慢慢低了下去。就這樣不斷反覆。 布挺在後面看的心疼，真巴不得和晉靜的同桌換一下座位，將自己的肩膀借給晉靜做枕頭。到後來他實在看不下去，埋頭寫了張紙條遞到了前面。 晉靜從布挺手中接過這條，攤開一看，上面只有短短兩句話：「困了就睡，我給你放哨 她笑了，睡意一掃而光。 139 我們決鬥吧 一切又恢復了正常，他們照常上學，訓練，回家一起吃飯，寫作業… … 就好像那天中午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那是不可能的，受到了打擊的郭銘一直提不起精神，無精打采的，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囂張。討厭他的男生們都還覺得奇怪呢。而布挺呢，現在盯著晉靜背影出神的時間越來越多。 那天中午所發生的一切他這輩子都忘不了，怎麼可能當都沒發生過呢？晉靜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喜歡的人是阿布！」 這句話晉靜說的斬釘截鐵，至今還在布挺心中迴盪。 她說的是真心話嗎？小靜真的喜歡自己嗎？不是喜歡阿劍的那種喜歡，而是… … 而是近乎於「愛」的「喜歡」。不會是為了拒絕那個討慶的郭銘，故意編出來的瞎話吧，平時沒覺得她對自己有多好啊，對阿劍和顏悅色，對自己總是凶神惡煞的。 布挺一點都不認為自己配得上晉靜，也沒看出自己身上有什麼優點可以讓晉靜喜歡的。當最初的激動過後，冷靜下來的他開始懷疑起來。偏偏這種事情他還不能直接去問晉靜：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和「晉靜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一樣讓布挺煩惱的還有一個問題：自己是不是也喜歡晉靜 以前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問題，他和晉靜之間的感情就是青梅竹馬，可以一起玩，互相開玩笑，惡作劇… … 再深入他就沒想過了。現在聽到晉靜的「告白」，他也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最近這段時間他為什麼會越來越關注來，要說這是青梅竹馬兄妹之間的感情，他覺得不太像，以前都沒有這樣的感覺呢。 比如昨天中午，如果換作以的他，嘟囔一句趴下就睡了，而且還會睡的很香，絕對不諱在心裡胡思亂想，擔心這擔心那的。 最近這種情緒隨著離別的日子臨近而變得強烈起來。以前他一直把這看作是自己捨不得離開和自己一起生活玩耍了十七年的兒時玩伴，現在看來也許不是這個原因。 他從來沒像現在這麼渴望聽到晉靜的聲音，看到她的身影。每當晉靜靠近她的時候，年少的心就會湧起一股說不上來的衝動。小時候的醜小鴨，現在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了。 「我喜歡的人是阿布！" 「晉靜真的喜歡我嗎？" 「我又喜歡晉靜嗎？" 「不喜歡的話，為什麼我現在這麼依依不捨呢？" 「喜歡的話，我該怎麼辦？" 老實說布挺根本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戀愛，當初他暗戀王薇，現在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當初他是不是真的喜歡王薇，還是只是出於少年的萌動幻想。如今這種複雜的感情他從毒釋歷過，大腦一片棍亂。 這直接影響到了他在訓練中的狀態。 *** 「布挺，你在千什麼？這種球都能脫手『」李靈的大嗓門又在訓練場上響起，他己經有段時間沒有這樣咆哮了，何況咆哮的對象還是隊長布挺。 這麼巨大的吼聲，裝作聽不見都辦不到。所有人都為之側目。 其實也怨不些以前李靈那麼生氣，這兩天布挺的狀態一落千丈，在訓練中彷彿丟了魂一樣。一些以前他能完成的很不錯的動作都要出錯。昨天李靈就一直隱忍著沒發火，沒想到今天是這樣隨著決賽的臨近，李靈身上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他的球隊可以輸給全市任何一所學校，但就是不能輸給七中。 門將是球隊最重要的位置之一，布挺表現不好的話。肯定會影響到球隊的發揮。看著布挺萎靡不振的樣子，他不得不這樣做，希望用厲聲喝斥來喝醒一隊之長。 剛才自己一腳很平常的射門，力量不大，角度很正，布挺竟然都脫手了。 其他失誤就更別提了，他這兩天訓練情況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大家都在看著自己的隊長，以至於忘了自己還要訓練。楊煒不願意這麼多人看著自己朋友出醜，他咳嗽了一聲：「別看了，我們訓練吧。」 李靈也回頭瞪了看熱鬧得圍觀群眾一眼：「看什麼看？給我訓練去，今天訓練任務沒完成，誰也別想走！」一群人連忙埋頭苦練，不過也有人用眼角餘光偷看。 李靈走到布挺面前，壓低了聲音問他：「喂，你小子怎麼了？魂不守舍的？失戀了……啊不對，我知道你壓根兒就沒談過戀愛。到底怎麼了？" 布挺沒在意李靈的調侃，他搖搖頭，躲著李靈的逼視道：「沒什麼…… 我們繼續吧，教練？" 李靈盯著布挺，用不容拒絕的語氣道：「你不對勁，你不說原因，我就不讓你練習了！」 布挺低著頭，肯定不能把真話說出來，到目前為止，這是他的秘密。但他同時也知道如果不告訴李靈一個理由，自己是真的沒法繼續訓練。他得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 晉靜很奇怪的看著遠處的李靈和布挺兩人。她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從表情和姿勢上能夠看出來肯定不是在談笑風生。 她也看到最近兩天布挺很不對勁，眼看就要決賽了，如果他還是這個狀態的話，球隊奪冠的希望會大打折扣。前祭天還好好的一個人，最近怎麼變的沉默寡言起來了？ *** 李靈什麼都不說，知識看著布挺，布挺不喜歡被人盯著的感覺。他支支吾吾道：「呃，有……有些緊張……」 李靈撇了布挺一眼：「我們繼續訓練吧。」他知道布挺在撒謊，但是能夠讓布挺隱瞞不說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他不想說就不說吧，編個謊言也算給大家一個台階下。 「喂，布挺。不管你心裡有什麼事情，我希望不要影響到後天的決賽。你知道，那場比賽對我們來說有多麼重要吧？」轉身前李靈把手放在布挺肩膀，用力壓了壓。 布挺點點頭。他當然知道那有多重要，離開中國前三個願望之一就是能夠贏下一個冠軍獎盃。 李靈走回射門點，將足球挑起來，：這次可不能在失誤了啊！「他一腳抽了過去。 布挺側移一步，將來球穩穩接住，動作很標準，李靈滿意的點點頭。 吃晚飯的時候，布挺就能感覺到晉靜總在看他。心虛的他全程埋頭扒飯，多餘話一句不說，吃完就匆匆逃回了自己的家。 吃完飯的晉靜也跟著追到了他家，坐在客廳的大圓桌前，將書本攤開擺放好，沒有急著寫作業，而是看著布挺問：「阿布，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布挺頭更低了：「沒啊，沒什麼心事。」 晉靜才不信他的話呢，繼續盯著他看：「別騙人了，這幾天你話都少了很多，還經常發呆，在訓練中都這樣。還說沒心事？說嘛說嘛，反正現在沒外人，告訴我嘛。」 布挺因為心虛所以吃飯速度很快，晉靜因為要問布挺狀態不在的原因，幾乎算責在比賽吃飯速度了。只有懂禮貌的臧劍還在細嚼慢咽。現在的布挺家，確實沒有外人，只有他們兩個。 布挺看著她滿臉八卦的激動神情，翻了一個白眼：「好吧，我直說吧！我緊張了！因為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決賽，我緊張了！」他把對付李靈的謊話搬了出來。 沒想到晉靜對此嗤之以鼻：「撒謊也要找個讓人信得過的借口，你要是會緊張，母豬都會上樹了。」 布挺豎起大拇指："真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就是瞭解我！沒錯，我從來不會緊張！泰山即將倒塌我都會面不改色的！ 「那叫『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反正都一個意思！" 布挺希望用裝瘋賣傻的方法矇混過關，晉靜不會給他任何機會的。她很快就把問題又扳了回來：「說吧，阿布，你肯定有心事，告訴我好不好？怎麼說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麼話不能對我說嗎？" 看著晉靜特真誠的一張臉，布挺在心裡嘀咕：這話還真不能對你說… … 晉靜見「真誠」不管用，開始使用「撒嬌」技能，她上去一把抓住布挺的胳膊開始搖啊搖：「說嘛說嘛，好哥哥……」 布挺打了個寒戰，卻還是抵擋住了誘惑。 「真誠」「誘惑」群都無功而返，晉靜搬出了殺手鑭。「好吧，你不想說就不說吧。反正你也是要走的人了，關我什麼事啊！」她回到自己的座位開始寫作業。 布挺看著她的冷臉，知道晉靜是真的生氣了。他當日不願意把兩人的關係搞地太僵硬，尤其是只要一想起來哪天中午晉靜所說的話，他心裡還是有些高興的。能夠得到女孩子的承認，雖然是自己的青梅竹馬，也勝過無人問津嘛。 「晉靜。」他輕輕喚了聲，晉靜沒理他。 「小靜……」無奈的布挺只好換個一個稱呼，晉靜還是不理。 看著晉靜埋頭寫作業的樣子，布挺決定豁出去了，自己親口問問晉靜那天中午說的話是不是真心話。 「呢，小靜… … 」晉靜依然沒有理他，這次布挺卻打算自顧自說下去。他相信只要問題說出來，晉靜肯定會有反應「你… … 前天，那個… … 」 聽到「前天」晉靜果然抬起了頭。她疑惑地看著布挺。 布挺深呼吸一次，在心裡給自己壯膽，再次張嘴：「你和… … 」 剛剛說到這裡，他對面的大門響了，臧劍推門而入。 抬頭看到臧劍，布挺心中的勇氣一瀉而光，蕩然無存。他咂巴咂巴嘴，後面的什麼都沒說出來。晉靜還在奇怪布挺怎麼話剛說個開頭就不說了，就發現臧劍從身後走了上來。 「阿劍，你吃完了？」看到臧劍，晉靜臉上重新又出現了笑容。布挺在旁邊看得直翻白眼，他現在越發懷疑晉靜是不是真喜歡自己了。否則為什麼對他和對臧劍的態度判若兩人？ 臧劍點點頭：「嗯，吃完了。你們在討論什麼話題嗎？" 布挺把頭埋了下來：「呢，沒有。我們就是隨便聊聊，比如天氣什麼的。」 晉靜奇怪的看了布挺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撒謊，不過她也沒說破。臧劍哦了一聲，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寫作業。 房間中除了時間流逝的滴答聲，就是書寫的沙沙聲。大家似乎都各懷心事，誰也沒有興致聊天說話。 寫完作業的晉靜和兩人打了聲招呼就回去睡覺了，不像往常寫完作業他們還要在一起聊會天。但是最奇怪的還不是這個，而是三個人對此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等到晉靜走了，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臧劍突然抬頭對布挺說：「布兄，明天能陪我去一趟學校嗎？」明天是星期六，他們不上課，球隊也不訓練，為了星期天的決賽，李靈希望球員們好好休息休息。 布挺以為臧劍要加練射門，他點點頭。 「還有，請不要告訴晉靜姐我們留下來的事情好嗎？" 布挺有些錯愕，以臧劍的心願，他巴不得晉靜去看呢，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多過很快布挺就想通了：八成阿劍是想給晉靜一個驚喜吧。 他又點頭統一了。 晉靜回到自己的房間，卻沒有急著睡覺，她還要寫今天的日記呢。 從鎖著的抽屜裡面取出厚厚的日記本，準備寫下今天布挺奇怪表現和自己對他的怨念。 但是當她翻開日記本才發現已經沒有空白頁了。 日記本的最後一頁是昨天的日記，今天的日記沒地方寫。她起身去書櫃找新日記本，翻遍了整個書櫃都沒有找到。看著被她翻得亂七八糟的書櫃和桌上攤開的日記本，她的心情變的更加糟糕了。 無論發生什麼，她都沒有中斷過寫日記這個習慣，沒想到今天卻因為沒有新日記本而耽誤。 不甘心的她重新回到桌前，看著寫滿的日記本。如果不寫點什麼的話，今天晚上她會睡不著覺的。 昨天的日記下面還有三行空白，晉靜看了看，只有利用這麼一丁點地方，把要說的話縮短了還是可以寫上的。 第一行寫日期，天氣。第二行寫正文。第三行留白美觀。 晉靜抬頭想了想，然後提筆寫道： 5 月14 日星期五晴 阿布這兩天不對勁，不知道為什麼。問他也不告訴我。但是我相信他在決賽的時候一定可以恢復正常。加油，阿布！ 寫完這些，晉靜重新看了一遍，發現自己漏了一個人，遂又提筆在下面添了一句： PS ，阿劍也要加油！ 這下本子沒有留白了，晉靜心中也好像放下了一塊石頭一樣，徹底平靜下來。她確信自己可以睡個好覺了。 *** 晉靜有睡午覺的習慣，為了躲開她，不讓她知道他們去了哪兒了。布挺和臧劍特意大中午的就從家裡溜了出來，直奔學校。 老天爺很賞臉，烈日當頭，街上人都少了很多。路邊擺攤子的被曬的無精打采，看見城管來了都不知道跑… … 這樣的天氣下訓練，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是中折磨，但是對於布挺來說卻好似閒庭信步。誰讓他上個暑假在比這更熱的天氣下被李靈操練了兩個月呢。 只有高三的需要補課，而且現在還是午休時間，校園內非常安靜。兩人一路從校門口走到球場，都沒有遇上一個人。來之前布挺還有些害怕被李靈看到，又會少不了一頓罵呢。 布挺把門將的衣服換上，雖然大夏天穿長袖長褲有些熱，但為了更好的保護自己，他不得不這麼做。他把手套戴好，然後用力拍拍，降1 氏重心擺好姿勢「來吧！" 但臧劍並沒有如他所想那樣，將足球射來，而是把足球踩在腳下，看者布挺一字一句的說：「這不是加練。布兄，在下要和你決鬥！」 「啥？」布挺愣住了。 140 將幸福抓住 晉靜從床上做起來，舒舒服服伸了一個假腰。她跳下來拉開了窗簾，下午的陽光斜射入屋，依然很強烈。只是在窗邊看著被烈日曬得慘白的天空，誰也不諱再有出去逛的心思了。 她換下身上的睡衣，準備去阿布家找哥兩完兒，雖然明天就是決賽了，今天更應該好好放鬆一下。 普靜拿著撲克牌打算去找布挺他們打牌，站在門外敲了半天門卻都沒人應。她覺得有些奇怪，於是用隨身攜帶的備用鑰匙打開了房門，驚訝得發現屋裡一個人都沒有。 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麼熱的天，兩個人會跑到哪兒去呢？ 「媽媽。你知道阿布和阿劍他們去哪兒了嗎？」無功而返的晉靜只好回家問自己的媽媽。 媽媽稍微想了想：「我似乎看到他們兩個在大門那兒晃了了一下，然後就不見了。」 這條信息幾乎毫無用處，晉靜肯定知道布挺和臧劍不是在和自己玩捉迷藏，他們出去了，但是去哪兒了呢？她吸著嘴準備回自己房間，突然聽到背後的媽媽嘀咕：「手裡好像還抱著什麼東西……噢，對了，是足球……」 媽媽感到身邊猛地刮過一陣風，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只看到搖擺不停的大門，自己的女兒己經沒影了。 *** 「布兄，在下要和你決鬥！" 「啥？」布挺愣住了。在烈日的暴曬下他終於清醒過來。「決鬥？阿劍你看玩笑吧？我們決什麼斗啊？還是好好練球吧，明天可就是決賽了。你是我們的主力前鋒，對方肯定會派很多很多人來防守你的……」 臧劍打斷了布挺，再次重申：「請和在下決鬥。」 布挺從臧劍的眼神中找不出開玩笑的意思，因為他難得沒有微笑，而是很一本正經。這個表情他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 布挺不耐煩道：「要不要我給你買一雙白手套啊？別開玩笑了，阿劍。如果你大中午的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陪你玩騎士決鬥遊戲的話，我可沒有精力陪你。」他摘下手套，轉身向場外走。 「在下不是在開玩笑！」臧劍急了，他大聲喊道，「在下喜歡晉靜姐，但是晉靜姐喜歡的人是布兄你！" 聽到這句話的布挺猛地停下了腳步。他想起來了，阿劍剛才的表情在什麼地方曾經看到過一次。就是在他小心翼翼問自己和晉靜什麼關係的時候。 他轉過身，努力讓自己的心跳平復下來，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反問道：「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因為布兄你也喜歡晉靜姐，所以在下和你之間必須決鬥分出勝負。輸的一方自動退出。」 布挺咧咧嘴，笑了。「你動畫片和電視劇看多了嗎，阿劍？這麼幼稚的建議都能提的出來。我可沒心思陪你玩……」他繼續向場外走。 臧劍點點頭：「那好，希望布兄日後不要後悔今天的決定。」 「笑話，我後悔什麼？」布挺擺擺手。「我要回去睡覺了，你想練的話就自己練練射門吧，其實有我沒我一樣，反正我也守不住你的射門。」 他這麼說著，走到場邊，開始扒衣服。長袖的門將球衣太熱了，這球衣質量也不怎麼樣，透氣性能很差勁。只是穿了這麼一小會兒，布挺就感到裡面己經濕透了。 衣服剛剛脫到一半，還套在頭上。一陣微風吹來，將他身上的汗水吹乾，也讓他的頭腦冷靜了下來。 「希望布兄日後不要後悔今天的決定。」臧劍的話在腦海中響起。 布挺擻撇嘴。我後悔什麼？我為什麼要後悔？這有什麼可後悔的，雖然是青梅竹馬，但是一起長大不代表就要一起生活到老。為什麼什麼樣，誰知道呢？再說我馬上就要出國了，時間空間的巨大差距，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這個時候還是不要節外生枝比較好．… 就在這個時候，他腦子中突然再次出現了許多零散的記憶碎片。 「布哥哥……」 「不要叫『布哥哥』，好難聽。」 「那我要叫什麼呢？" 「阿布，我的小名。我爸我媽都這麼叫的。」 …… 「阿布，我們來玩過家家吧！」 「阿布，你以後的理想是什麼呢？」 「阿布，我們要上同一所小學，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以後還要上同一所大學，一直都在一起！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變！" 「阿布，你怎麼了？" 「阿布，你要振奮起來啊！你要努力！" 「阿布不參加，我也不參加！」 「跑，阿布，跑！」 「我喜歡的人是阿布！」 這聲音在他耳邊響了十七年，到現在他還沒有聽厭倦的意思。為什麼不讓它再繼續響下去呢？這聲音的主人雖然總是管著自己，有時後也很煩，但是假如有朝一日身邊沒了她，自己覺得寂寞了怎麼辦？ 布挺已經習慣晉靜在身邊的日子，粗心大意的他總能得到晉靜細心的照顧。 他現在心裡好亂。阿劍說他喜歡晉靜，這布挺不覺得奇怪，他早知道了。但是他又說自己也是喜歡晉靜的，連他自己心裡都不確定的表情，臧劍是怎麼知道的？ 我究竟要怎麼做？把這身憋汗的衣服脫了，然後匯價沖個涼睡大覺，什麼都不管，晉靜喜歡自己也好，不喜歡自己也好，臧劍喜歡誰也都無所謂。反正從小到大我都在放棄、退讓，沒什麼大不了的，習慣了。 外面風越來越大，是要下雨了嗎？布挺把頭包在衣服裡面，他看不到外面發生了什麼。 布挺腦子又轉了一圈。 但是我為什麼要放棄啊？憑什麼每次放棄的都得是我才行？ 他想到了晉靜因為發燒將自己摟住的情形，現在回想起來他發現那是自己十七生少有的美妙感受。他同時也驚訝於自己竟然還記得很多很久以前的記憶，而且它們全都是和晉靜有關的。 原來……原來自己這麼在乎那個女孩啊…… 布挺重新把球衣套了回去，然後撿起扔在地上的手套戴上，接著在臧劍有些驚訝的注視下，他又轉身走回了門前。 「布兄想通了嗎？」反應過來的臧劍微笑道。 布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大聲喊道：「決鬥就決鬥，我還怕了你不成？來吧！什麼規則？" 臧劍把球踩在腳下：「在下在禁區外面射門，布兄來守。五球三勝。如何？" 布挺想也沒想，點頭答應了。他才不在乎「沒人能夠撲出臧劍的射門」這種傳說，他現在滿腦子就是要和臧劍比賽這個念頭。以前他放棄了很多東西，今天他不想再放棄了。就算他要去美國，這和他想要抓住不放的東西也毫無關係。 ***** 臧劍把足球放在禁區外面，距離球門甚至有些遠。看來他對自己的射門很有自信。 布挺如臨大敵，全神貫注，擺好姿勢等待著對方射門。他不是沒和臧劍一對一過，但那都是訓練，除了有各種各樣的限制之外，彼此的心態恐怕也是最大的不同。 訓練的時候，布挺面對臧劍的射門時毫無緊張感，反正進了自己也不會覺得有很嚴重的後果，那可和比賽中別人進一個感覺差太遠了。 現在，對於布挺來說，就是比賽！相信對於臧劍來說也一樣。 這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決賽，勝利者的獎盃是……應該是下半生的幸福吧。 沒有哨音，也沒有「我要射門了「這樣的台詞，臧劍開始了助跑。很快他掄腳射門，門前的布挺知識看到黑影一閃，足球就撞上了自己身後的球網。 太快了！ 這是布挺唯一的念頭。儘管已經多次在訓練中見識過臧劍的射門，但是這一次給他的震撼遠遠超出以往。看來，訓練中的臧劍和比賽中的臧劍也差了很多啊。 誰也沒說話，布挺將球門中的足球扔了回去，擺好姿勢準備應付下一輪。 臧劍這種射門方式其實就相當於沒有人牆的任意球，別看距離球門比點球遠，對於射門精湛的前鋒來說，這卻比點球還好踢呢。 布挺不願意再被進球，這一輪他必須做點什麼。他看看臧劍還在低頭仔細擺球，並沒有注意到自己。於是看了看身後的球門，往前站了少許，同時站出來了一個「大小門」,即一邊大一邊小的站位這種站位除了個人習慣之外，最大的作用就是迷惑射門球員，讓他不知道應該射向哪邊。 當然，布挺並不能保證自己這種辦法對臧劍也適用。 臧劍擺好足球，抬頭看到布挺的站位有些意外，球門被很明顯的分成了大小不等的兩塊區域。是布挺站位失誤嗎？以臧劍對布挺的瞭解，因為李靈狠抓基礎訓練，布挺在立來不會出現這種失誤。那麼就是故意的了？ 他想誘使自己打大的地方，然後撲出去吧？ 但是正常人肯定都不會射大的地方啊，因為他們知道門將準備好撲那兒呢。也未挺這樣的人才會認為天下所有人都和他想的一樣。 臧劍笑了。就算自己看出了布挺的心思，他也打算順著這個心思射門。既然你已經準備好要撲了，那麼我就往那兒射，決不逃避。 臧劍猜對了，布挺就是這麼想的。所以當臧劍把球射向他預想中的方向時，他心中大喜，身體如箭一般射了出去。他以為自己這次一定能撲出足球了，沒想到卻連球的影子都沒有碰到，臧劍射出去的足球先他一步飛入了球門！ 摔在地上的布挺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愣愣地看著球門內的足球。他沒想到自己計算正確，卻仍然守不住臧劍的射門。看到傳說真的很有道理，只要臧劍起腳，足球射了圍內，就沒有人能夠攔住。 如果門將判斷正確，仍然無法撲出前方所射之球，就只能說明門將和前鋒之間確實存在巨大的差距。這不是用運氣能夠解釋過去的。 0：2落後了．如果再被進一球的話，比賽就結束了。 到此為止了嗎？輸定了！這個念頭在布挺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還剩三個球，如；，就要全撲出去。對手是臧劍，這對於布挺來說有些強人所難了，幾乎是不可能之任務。 一想到這個事實，坐在地上的布挺就更沮喪了。沒有任何迴旋餘地，被逼上了絕路。算了吧，好歹自己努力了，如果輸了也沒什麼好後悔的，反正自己就要走了，緊抓住不放又有什麼意義呢？不如成人之美…… 布挺突然驚醒過來，他什麼時候會說這些堂而皇之的屁話了？他從來不認為「只要努力就可以問心無愧」 這種說法是正確的，如果努力卻沒有取得自己想要的結果，那麼努力就毫無意義，問心無愧也沒用。 不行，如果在這裡放棄的話，自己也許就再也聽不到那個熟悉的生意了，聽不到她「阿布阿布」的喊個不停了。就算對手是阿劍又怎麼樣？當初他們的對手是未免冠軍七中的時候，還不是一樣將之拉下馬了嗎？還有後來的華西中學，求知是弱隊沒有什麼值得驕傲和炫耀的歷史傳統，如果非要說的話，「巨人殺手」應該是個不錯的傳統吧。 既然自己的球隊能扮演「巨人殺手」，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做「天才殺手」呢？臧劍也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可能被打敗。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自己還沒輸。從幼兒園到現在，自己主動放棄的次數他已經不記得到底有多少了，但這一次他決不放手！ 李靈曾經給他說過，守門員是足球場上最特殊的人，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唯一可以用手觸球的人，更因為就算全隊都放棄了，守門員是不能放棄比賽的。如果守門員也放棄了，比賽就真正結束了。 如今的布挺也在踢一場比賽，終場哨還沒有吹響，他沒有理由放棄。足球比賽中的門將需要守護的是自己身後的球門和全隊的希望。而現在的布挺需要守住的則是自己的幸福。 是誰說防守要比進攻的？ 臧劍看到布挺再次擺好姿勢，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勢他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是只有在比賽最關鍵時刻才會有的，由勇氣和不屈所組成的氣勢。 布挺沒有放棄，他當然也不會認為自己就贏定了，還剩三個球，發生什麼都可能。 看著布挺擺出來的姿勢，他在心裡微笑。這才對，布兄，你可是在下認為最好的守門員呢。 第三球，臧劍射向了球門中路，布挺卻撲向了邊路。看著滾球中間的足球，布挺心裡突然升起一種恐懼，難道自己就要這樣失去他最重要的東西嗎？ 布挺在心裡大吼，他強迫自己正在飛出去的身體停下來，哪怕減緩一下速度也行。他感到自己的腳尖似乎觸到了什麼東西，但是他不敢確定，也許只是錯覺呢。所以他剛剛落地就好像身上裝了彈簧一樣，彈向球門中路，這個時候他看到足球還在球門線前面原地打轉，距離門線只有半步之遙。 他彷彿看到了食物的餓狼，猛地撲上去，將足球牢牢壓在身下。彷彿被他撲住的不是足球，而是會活蹦亂跳的兔子。 「撲住了！我撲住了！」興奮的他大叫起來，似乎他己經贏下了整個比賽一樣。 臧劍也沒有打擾他，只是站在旁邊靜靜的看。直到布挺自己反應過來，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球扔還給臧劍，同時嘴裡還一個勁的提醒他：「2：1！2：1了！」 威劍輕鬆的停下來球，出聲糾正他：「是1：2。」 「都一樣，都一樣。來吧！」布挺又擺好了姿勢，撲出一個球讓他信心大振。他現在相信自己能夠撲出剩下兩個，肯定！ *** 公交車在求知中學站停下來，晉靜從空調車上跳下來才發現今天熱的離譜。這種天氣他們還要去訓練，真是瘋了！ 心裡埋怨這哥倆為了足球什麼都不顧，晉靜還是決定繞道去超市給他們買水。並且想到阿布也這麼努力，她心裡就像吃了蜜一樣甜。 ****** 布挺這次更事態了，他直接抱著門柱吻個不停。第四個球，臧劍因為太追求角度了，雖然成功饒開了布挺的雙手，但是足球也一頭撞上了門柱。一聲脆響，足球彈了出來。 雖然他不信教，但是呵責一刻他在心裡感謝上帝耶穌，感謝釋迦牟尼，感謝真主安拉。 臧劍看到足球撞上門柱的時候，臉上的微笑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則是緊皺的眉頭。他以為按照原計劃，讓布挺撲出一個求就算不錯的成績了，他可以在第五個球之前就結束這場決鬥，沒想到關鍵時刻運氣沒有站在自己這邊。 現在比分3：2，他們扯平了。 臧劍當然不會把晉靜交給除了他自己的任何人，他要認真起來了。這最後一球一定要贏。 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他把足球向前擺了擺。 布挺注意到臧劍這個小動作，但是他沒說話。在他心中，晉靜非常重要，想要贏得這麼重要的人，難度自然不能降低，否則那是對晉靜的一種侮辱吧。 甚至他希望威劍把足球放到點球點上來，他一樣有信心撲出去。 逆轉，逆轉，我要來個驚天大逆轉！ 烈日當頭，被暴曬的球場上溫度更高，無風，汗水早就濕透了兩人的衣衫，額頭上的汗水更是成串成串向下落，還有的掛在眉角額頭上，妨礙視線。但是布挺卻不敢去擦，他生怕在自己在抬手的瞬間，威劍出腳射門。他知道臧劍是認真的，真的想要和自己爭奪晉靜，他肯定不會介意利用自己的疏忽和失誤。 可是……那滴汗珠掛在眼角真討厭……啊，快要流進眼裡了！ 布挺閉上右眼，希望汗珠順著眼皮流下去。就在這個時候威劍突然起腳了！ 知道他會這麼做的布挺同時撲了出去，速度快的讓臧劍都很吃驚。他從來沒見布挺能做到這麼快的反應速席，幾乎就在他起腳的一剎那，布挺就撲向了右邊。方向判斷完全正確！ 當前鋒把球射出去之後，他所能做到的也就結束了，剩下的只需要看結果就行。而門將不一樣，前鋒把球射出去對於門將來說才是努力的開始。 布挺不會甘心輸給臧劍，也不會甘心把晉靜拱手相讓，他把這看作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撲救。 誰說門將只能守護球門？這雙手不僅僅可以抓住隊友們的希望。被動防守不代表我什麼都不在乎，放棄無數次不代表次次都離人生這條路上，這次我要做一個真正的門將！ 用這雙手……抓住，抓住屬於自己的幸福！ *** 一架客機從求知校園上空飛過，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抱著冰鎮飲料從超市裡面出來的晉靜抬頭循聲望去，刺眼的陽光下她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黑影。 不久之後，阿布也會左著它飛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吧……我們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呢？那個時候我們還是現在的我們嗎？ 她就這樣抬頭仰望藍天發呆。陽光很刺眼，她看著看著眼角滲出了淚水。但她還是沒有將視線移開，就算飛機早就劃過天際。她似乎就是在找這麼一個機會讓自己能夠痛痛快快地哭出來。 晉靜流著淚發了一會兒呆，然後用手背將臉上的淚水蹭干。發現懷中的飲料己經不那麼冰了，她連忙快步向學校走去。 *** 臧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愣愣的看著趴在地上的布挺，足球正被他牢牢抓在手中。 沒有脫手，連補射的機會都沒給，他射出去的足球就這樣讓布挺直接在空中抓了下來！ 布挺把足球抱在懷中，賴在地上不願意起來了。他身體輕微地打著擺子，牙關緊咬，雙臂用力箍著足球，似乎要把足球擠爆一樣，但是他沒有興奮的大聲嚎叫。他知識面目猙獰，臉上每一塊肌肉都在抖動，活似非洲食人族。 他似乎還怕自己一鬆手，皮球和幸福就會隨他遠去，就會在空氣中突然消失。所以他不肯鬆手，甚至要蜷縮起身體將足球包住。 看到布挺這種表現，威劍終於低下了自己的頭。他認輸了。在這個關鍵時刻，他所表現出來的對勝利的渴望遠不如布挺強烈，那麼最後輸掉比賽也是理所當然的。看來自己這個第三者無論如何也爭不過原配。唐詩宋詞他在那個時代就己經瞭解了不少。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裡，兩小無嫌猜。 這樣的名作他自然也知道。要怨的話，就只能怨為什麼自己是一個憑空出來的人，而不是那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其中的一人。如果沒有自己，布兄和晉靜姐應該就這樣一直下去，不用還在乎另外一個人的存在。現在．...．一切都亂了套。 布挺的興奮勁終於過去了，他現在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他真的連續三次撲出了阿劍的射門，把象徵著幸福的足球抓在了手中。 他從地上爬起來，看到發呆的臧劍。心裡突然有些不忍，阿劍失去了最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一定很可憐。作為一個勝利者，他想安慰安慰臧劍。沒想到臧劍看到他起身之後先開口了。 「在下輸了，所以在下遵守約定。」 「阿劍，其實你不……」 「布兄，晉靜姐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的女孩。她喜歡你，你也是喜歡她的。請珍惜。還有，以後無論布兄你面對多強的對手，也請像今天這樣不要放棄。」 布挺聽著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有不祥的預感。但是當他打算張嘴問個究竟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 「你們真的在這裡啊！」聲音的主人很高興，儘管她聲音裡還有些疲憊。 晉靜抱著飲料笑嘻嘻的出現在兩人面前。白色的丁恤領口都被汗水浸透，看上去她不比在烈日下面決鬥的二位輕鬆多少。 沒想到晉靜竟然會追到學校，兩個人都很吃驚。 晉靜將飲料遞給他們，笑道：「怎麼？想偷偷瞞著我來加練嗎？" 還是臧劍反應最快，他臉上表情立刻回復到了平常的微笑：「沒錯，在下剛剛和布兄在加練，不過現在己經練完了。我們正準備要回去。」 布挺馬上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馬上就要回去了！" 聽到他們這麼說，晉靜有些失望，她撇撇嘴：「你們好像在故意躲我一樣。」 無心說出來的話卻差點把兩個人的心都嚇跳出來。 「沒一沒有的事?」贏了阿劍的布挺，再次看到晉靜之後，心裡那種異樣的感覺不見了。並非它消失了，而是被明確了一一沒錯，我喜歡她，這個站在我面前衝我微笑的女孩。 晉靜只是隨口一說，才不會自己當真。她擺擺手做扇風狀：「無所謂啦。既然練完了我們回家吧，今天好熱！" 被晉靜這麼一說，布挺也覺得今天熱的不像話，去年夏天有多熱，他有深刻體會，那可是五十年一見的大旱啊。但是今天不到六月份也這麼熱，就說不過去了。 他瞧見見反射的抬頭看了看天，然後呆住了。 因為他看到了兩個火熱的太陽！ 141 放心，還有我 那兩輪太陽只在天空中同時出現了很短的時l可，布挺甚至沒有來得及告訴旁邊談笑的晉靜和臧劍，當他盯者看的時候，其中一輪太陽在他眼中突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接著就消失了。 時間短到他懷疑自己眼睛被陽光晃花了，看錯了。 決鬥結束的臧劍突然好像放下了什麼心事一樣，整個人都比往常開朗了許多。反倒是布挺心事重重，總躲在後面偷瞄晉靜的背影。他好像推開了通往另外一個世界的窗，眼前所見的依然是往常的人，往常的景，心中感受卻己大不一樣了。 和阿劍的決鬥是一時衝動嗎？顯然不是，他頭上套著衣服在烈日下面悶著想了半天呢，怎麼可能是一時衝動。那他就是真的喜歡晉靜了，不想讓她被別人搶走。這樣的話……自己不是要對晉靜負起責任來嗎？ 那現在要去美國了，他怎麼負責呢？出國是不可逆轉的未來，他己經拖了一年，父母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這次說什麼他也要走。他走了，晉靜怎麼辦？他還會回來嗎？ 臧劍在前面和晉靜聊天，放下心結的他不像以前那麼拘禁了。突然他回頭看了看布挺，發現對方反而皺起了眉頭，微微笑了一下。 *** 因為明天就要進行決賽的原因，晚上的三人沒有玩到太晚。十點半，晉靜就起身道晚安了。 看著晉靜出去，過了一會兒對面響起開門的聲音，屋內的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布兄似乎有心事。」臧劍微笑道。 布挺白了他一眼，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那個決鬥……我還在想，難道你己經放下了嗎？」 臧劍點點頭：「過去的事情還想有什麼用，在下輸了，於是就放下了。」 「你倒真看得開，我現在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晉靜了。這麼容易就放棄……」布挺嘟嚷道。 「布兄，在下對晉靜姐的心意絕對不會有假，只是因為在下的對手是布兄你，所以在下才心甘情願的放棄。若換作他人，在下是死也不會撒手的。」 聽到臧劍這麼說，布挺覺得有些奇怪。「我有什麼地方很優秀嗎？能夠讓阿劍你主動放棄？在你眼中，我和晉靜很般配嗎？" 臧劍稍微想了想，然後點點頭：「在在下眼中，布兄你和晉靜姐確實很合適，但是你要在下說出具體什麼地方合適，在下也說不清楚。在下只是覺得看你們在一起氣氛會很融洽，哪怕是你們之間的打鬧也是如此。」 布挺想起來臧劍初到這個世界的時侯有天晚上突然問了他和晉靜一句：「在下看布兄和晉靜姐很像一對……情侶。」看來他真的不是信口胡說。 既然臧劍擁有這麼敏銳的洞察力，他決定把心中的一個疑問拋出來：「阿劍，你說毫無優點的男生真的會有女生喜歡嗎？「 臧劍當然知道布挺是在問什麼。「在下覺得愛情這種東西是說不清楚的，況且也不是毫無優點。雖然布兄懶了一些，笨了一點，貪睡貪吃，長的也不帥……」 「喂喂！你是因為下午輸給我存心報復嗎？」雖然臧劍說的一點也沒錯，布挺還是不滿意。 臧劍笑了。「但是……布兄有別人沒有的堅持，在下相信只有布兄你才能帶給晉靜姐想要的幸福。」他看看牆上的鐘，分針已經走到了五十。「不早了，休息吧。明天可還有很重要的比賽呢。」 布挺點點頭，兩人分別起身，走向不同的方向。走到臥室門口的臧劍突然又叫住了布挺:「布兄。」 「嗯？」布挺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站在門前的臧劍。 「請布兄記住在下的話。日後無論遇到多強的對手，都請不要放棄。」 「啊？噢，好的……」 「那麼，晚安，布兄。」 「晚安……」 臧劍推門而入，布挺看著關上的門若有所思。然後他走到臧劍臥室門口，對立面喊："阿劍，我決定了！如果我們贏得冠軍，我就向晉靜告白，告訴她我也喜歡她！所以，你一定要幫我，我們一起贏得比賽！" 裡面沉默了一會兒，傳來了臧劍的聲音：放心，在下一定會傾盡全力的。而且……布兄你可是唯一在一對一中撲出在下射門的人，請相信自己……沒有人能夠再攻破你所把守的大門。」 布挺笑了：「謝謝你，阿劍。晚安，睡個好覺。」 「再次晚安，布兄。」 *** 回到家的晉靜本打算寫日記，才想起來日記本用完了，而她今天沒去買。 算了，那就不寫了。晉靜扔掉手中的筆，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明天的比賽阿劍和阿布都有一個完美的結果，他們獲勝，成為新的市長杯冠軍。 反覆祈禱了三遍，晉靜才心滿意足的上床睡覺。 *** 早晨七點鐘，李靈就睜開了眼，然後他再也睡不著了。他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下午決賽的事情。沒想到自己去年幻想的一幕真變成了現實，他也可以站在決賽場上指揮球隊了，而且有機會站上領獎台，一邊舉著獎盃，一邊說著些似是而非的廢話感言。 想到可能要參加頒獎典禮，他猛地從床上一躍而下，赤裸著身體翻箱倒櫃。 半個小時後，他站在穿衣鏡前，很滿意的欣賞著鏡中的自己，筆挺的西服，雪白的襯衣，現在就差一條合適的領帶了。可惜他家中沒有這個東西，因為他討厭那種勒住自己脖子的玩意兒。 形象很不錯。李靈擺了幾個造型，不過唯一的問題就是……穿這麼整齊的一身，真他媽熱啊！ 被憋出汗的李靈迅速將衣服脫下，然後決定去沖個涼水澡。這個時候手機響了，是張維打來的。最近這個女人一天之內要給自己打好幾個電話，而且還都是廢話。無非是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吧，這樣的…… 「喂，你又要請我吃飯嗎？」李靈接通電話開門見山道。 張維驚了一下：「什麼跟什麼啊！我只是來問你準備好了沒有，下午可就是決賽了啊！ 「還要準備什麼？老子……」 「不許說髒話！」張維在電話那邊尖叫起來，把李靈嚇了一跳。 「喂，你是我娘啊，這麼管我？" 「反正就是不許你說髒話！" 「『老子』，也算髒話嗎？」 「在有女士在場的情況下，你要說『我』，。」張維給李靈上起了禮儀課，完全不顧她自己是什麼人。 李靈對這個厚臉皮的女人徹底沒轍了，他撇撇嘴：「好吧。我己經把七中研究透了，還需要準備什麼？何況我們還有臧劍呢！臧劍可是無敵的，只要他狀態正常，贏下七中根本易如反掌。他們的門將李昕能和華西的耿蜇相比嗎？不能撒，所以我們肯定能贏。我的講話完了，謝謝！」好像演講一樣說完的李靈直接掛了電話，然後衝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不再管外面電話響聲連天。 等他洗完澡出來，電話還在響。李靈不剔誠服這個女人的耐力，都十五分鐘了……無奈他只好重新接起電話。 「喂，你有完沒完了！?" 張維沒有衝他大發雷霆，只是冷冷道：「中午我去找你，請我吃飯！」說完這句話她就掛了電話。這次輪到李靈拿著電話發呆了。 「什麼人啊……讓別人請她客還用這種語氣……」 *** 上午九點鐘，太陽己經升的老高了。燦爛的陽光將城市籠罩在一片金黃中，今天氣溫依然很高。 晉靜過來找布挺和威劍去吃早飯，當她打開房門，卻看到布挺愣愣的站在威劍的臥室門口。 「阿布，阿劍起床了嗎？叫他吃早飯去……阿布？" 布挺對晉靜的話全無反應，只是盯著臧劍的臥室。晉靜覺得不對勁，她扒開擋在門口的布挺，把頭探了進去。 她看到了空無一人的臥室，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一切都收拾得僅僅有條，阿劍是一個愛整潔的人，他的臥室一直都是這樣，不像布挺的房間那麼亂糟糟的。 「阿劍？阿劍？阿劍！」晉靜轉身向衛生間跑，卻被布挺在後面叫住了。 「別找了，阿劍走了。」 「走了？什麼意思？」晉靜回頭看著布挺。 「就是不在了……不在我們家了，也不在我們世界了。也許回宋去了吧，或者穿越到了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有獸人、矮人、精尋、龍的異世界……」布挺喃喃道。 晉靜笑著說「阿布，你又開玩笑了。是你讓阿劍藏起來和我玩捉迷藏的吧？啊？」 布挺搖搖頭：「我沒開玩笑，晉靜。阿劍是真的走了。他連衣服都帶走了。」 晉靜重新拐回了臧劍的臥室，發現昨天他穿的衣服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頭，而掛在衣櫃中那套從宋穿來的球衣卻不見了蹤影。 「騙……人的吧？」晉靜看著打開的衣櫃，呆道。很快她又道，「穿著以前的衣服和我玩捉迷藏也是可能的啊……」 布挺猛地抓住了晉靜的手：「別做夢了，阿劍是真的走了！我……我昨天看到天上有兩個太陽，阿劍也一定看到了！我騙你做什麼？" 晉靜無力的坐在整潔的床上，環視著空蕩蕩的房間，她還是不敢相信臧劍會這麼憑空消失。 「這……怎麼可能？那麼大一個人，怎麼說消失就消失了呢？" 晉靜很傷心，在和臧劍相處的短短兩年內，她真的把這個可愛的少年當作了自己的弟弟，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她拉著臧劍COS白衣劍客。她和布挺陪臧劍一起逛街，然後臧劍幫她抓住了偷錢包的小偷。還有……她到現在還清晰的記得臧劍剛剛來到他們生活中的情形，想起那個總是稱呼自己「在下」的少年，原因只是因為她說「『在下』」更好聽。她還期望看到阿劍在職業賽場上繼續踢球，希望看到他去歐洲實現自己的夢想呢…… 布挺站在窗邊，看著發呆的晉靜。他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就連他自己都是好一會兒才接受這個現實的，別說很喜歡阿劍的晉靜了。 他相信就感情來說，晉靜投入的肯定比自己更大，畢竟怎麼說臧劍算自己的一個情敵。而晉靜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他，像喜歡親生弟弟那樣喜歡…… 看著有些失魂落魄的晉靜，他轉身悄悄走了出去，一個人來到院子中，找了方石凳坐下。 阿劍出來這裡的時候，有天晚上他們都睡不著，於是一起出來賞月聊天。阿劍給他講了很多他在宋踢球的經歷，他像聽故事一樣聽得津津有味。他還憧憬過讓阿劍當職業球星，自己去蹭飯白吃白喝白住的美好生活呢。現在都成泡影了。 昨天阿劍就總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給人感覺很詭異。也許他早就知道自己會離開吧？他並不屬於這個時空，所以注定要離開。只是昨天自己還要求他幫助贏得比賽呢……現在好了，阿劍用實際行動告訴自己：別想著依靠任何人，你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想要贏得比賽，達成心願，那就自己好好努力吧！幸福，是自己爭取來的，而不是靠別人幫助得來的 他仰頭望向藍天，這次沒有再看到兩個太陽，雖然陽光依然刺眼。 晉靜從屋內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小球。 「這是阿劍留給我們做紀念的。」她將手伸到布挺面前，正是隨著臧劍一起從宋來到現代的鞠球。 「也許是他忘了……」 「不，是他故意留給我們的！證明他曾經在這裡生活過，和我們一起！」晉靜情緒有些激動。 布挺看了看晉靜，點頭道：「沒錯，是他故意留下來的。」 晉靜在布挺對面坐下，布挺一直注意晉靜臉上的表情，看來她己經或者說準備接受阿劍離開這個事實了。 「阿布，下午的……比賽怎麼辦？教練都不知道阿劍不在了，我們要怎麼對他說啊？"這個時候的晉靜顯得格外無助，絲毫沒有了往日在布挺面前叉腰充大姐的氣魄了。 布挺把手按在晉靜手中的球上，兩人的手就這樣被連在了一起。他語氣很堅定的回答：「沒事，還有我在。」 其實他們兩個人面臨的問題還有很多，比如如何向晉靜的父母解釋臧劍突然失蹤的事情啊，如何應付那兩個要找臧劍簽約的職業教練……但是，這麼多年來，布挺第一次想要擔負起責任來，讓晉靜不用再擔心。所以他說：「沒事，還有我在。」 *** 張維來找李靈請她吃飯，李靈還是老樣子請她吃學校食堂。她這個以前吃慣了高檔餐廳的人如今也不挑剔了，相反還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飯的張維送給李靈一條新領帶，並且親手給他戴上。李靈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這個舉動意味著什麼，和張維從互相敵視到能夠一起吃飯聊天，走到今天算是水到渠成吧。但是他什麼也沒表示，因為現在是決賽前，有事情比賽之後再談吧。 雖然臉上什麼都沒表現，但是心裡還是很高興得。畢竟張維怎麼也算得上美女了。 不過李靈的好心情只持續了一個中午。 *** 李靈的計劃是全隊在學校集合完畢，然後統一乘坐大客車前往七中。因為決賽四點半必須準時開球，考慮到路上堵車等突發情況，李靈要求大家三點就必須在學校集合。但現在的情況卻讓他很惱火。 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唯獨缺了布挺、臧劍和晉靜三個人。以往他們從來沒有遲到過，今天是怎麼了？球員們都坐在車內等，開著空調倒不覺得熱。李靈可是西裝筆挺的站在空地感受太陽的暴曬，急得早就汗流浹背了。 胖校長陪著他侄子一起站在太陽地下等，同樣頗為辛苦。 李靈第N次放下手中的手機：「電話關機，打不通。他們到底怎麼回事？!」被曬得焦頭爛額的李靈強壓火氣道。 胖校長看看手腕上的表，三點四十了。不能再等下去了，四點鐘球隊要進場熱身，然後就是開幕式，到時候你再想去熱身就沒條件了。「要不我們先走吧，我相信那三個孩子肯定會到的，說不定他們直接去了呢？" 這樣的理由太蒼白了，李靈現在卻不能不信。他抬頭瞄了眼炙熱的太陽，低聲罵了句街，然後轉身和自己的舅舅上了校車。 車上的人也在議論遲到的三個人，擔心的猜測的，猜測的，安慰的……鬧哄哄。李靈用嚴厲的眼神掃視了一下車廂才讓這些人逐漸安靜下來。 原本信心十足的他突然有些心神不寧郝來，比賽前遇到這種破事讓他變得有些迷信。布挺、減劍和晉靜他們從來都沒遲到過，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場比賽不會發生什麼變故吧？ 胖校長最後一個上車，他對開車的司機笑道：「張師傅，我們走吧。」 校車駛出了學校大門，拐上了二環路，向七中駛去。 就在他們拐出校門的同時，一輛出租車也跟了上去。 坐在出租車內的晉靜看著前面的校車，扭頭擔心地問布挺：「阿布，這樣真的好嗎？" 「總比被教練反覆問上一百遍『阿劍去哪裡了』好吧？我們直接去七中大不了挨上一頓罵，隨便找個借口就能把阿劍不在的原因掩飾過去，教練到時候肯定沒有辦法追究的，他只能認倒霉了。」 「可……沒了阿劍，我們還能戰勝七中嗎？我們這一個星期的訓練可都是圍繞著阿劍來的啊……」 沒了做弟弟的減劍，似乎讓晉靜一下子變得軟弱起來，她不再是那個在減劍面前當姐姐的女孩子了。布挺意識到這一點，他再次重複那句話：「放心，有我在呢。」 聽到這話的晉靜把臉扭向窗外，出神的看著在前面不遠處的校車。布挺則扭向另外一個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突然，他感到自己的放在身側的右手被一隻小手緊緊撰住了，手心中全是汗水，格外冰涼。 布挺沒有扭頭回去，他只是將右手稍微用力握了握 1 42 臧劍缺席 作為這座城市高中足球的象徵，足球名校七中的球場修的可一點不比私立求知中學的差。球場氣氛更勝求知。 當求知隊抵達七中的時候，迎接他們的只有無盡的噓聲和各種各樣的哄聲。對於這支去年淘汰了自己的球隊，七中人絲毫不會吝嗇自己的惡言。 半決賽的時候他們也是在這塊球場比賽，卻沒有感到今天這麼大的壓力，不少人在聽到鋪天蓋地的噓聲時，腿都軟了。李靈現在卻沒心思去管這些人的心理狀況。他們己經到了比賽場地，卻仍然沒有看到臧劍、晉靜和布挺的影子。 球隊己經完成了更衣，陸陸續續的出來準備上場熱身。就在這個時候，布挺帶著晉靜出現在了李靈面前。 自己急得就算在空調房裡都大汗淋漓，而看看自己這位隊長，額頭上連汗珠都沒有，李靈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們終於來了啊！你們還記得今天的決賽啊？!」當著眾隊員的面，李靈毫不客氣的教訓著遲到的布挺和晉靜，絲毫不在乎這樣是否有損隊長的威嚴。 晉靜低著沉默不語，布挺倒顯得很平靜。 本來打算上場熱身的隊友們看到隊長出現，也都停下腳步，打算看看熱鬧。 李靈突然發現布挺和晉靜身邊少了一個人：「咦，臧劍呢？他怎麼沒和你們一起來？" 聽到這個問題晉靜的態度更不自然了，布挺很平靜地說：「阿劍他不會來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管是李靈還是楊煒，或者其它球員。 「喂，布挺，你在開玩笑吧？」旁邊有人 「沒有。」 李靈突然拉起布挺的手，往身後的更衣室裡拖。「給我進來！」晉靜猶豫了一下，也跟在他們身後進了門。 金屬所製的房門砰的一聲關上，然後外面的求知人都聽到了李靈的咆哮：「我們他媽整整一個星期的訓練都是圍繞臧劍來的，所有戰術安排都是以他為核心來的！你現在告訴我他來不了了！什麼意思？我要你給我一個解釋！" 外面的人沒想到李靈竟然會如此激動，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應該做什麼。還是楊煒最先反應過來，他拍拍巴掌，「好了，沒什麼熱鬧可看，大家去熱身吧，七中都上去了！" 眾人只能帶著疑惑和不安踏上了球場，這熱身的效果可想而知了。 楊煒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更衣室門，咆哮過後他再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他也不知道那扇門後正在發牛什麼。威劍不來了這個消息打擊確實很大，球隊要怎麼辦呢？ *** 此時此刻的更衣室內，一片寂靜，但那似乎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寧靜罷了。晉靜躲在後面，心臟緊張的幾乎要跳出來了，只有看到檔在她身前的布挺才能讓她心裡多少有些安全感。 李靈死死盯著布挺，希望從他臉上看出來絲毫蛛絲馬跡但是他失望了，布挺的表情很鎮靜。 「好吧，告訴我理由……」他先敗下陣來，無力道。 「教練，如果我說阿劍是從宋朝穿越而來的蹴鞠高手，您信嗎？" 晉靜在後面著急的拉拉布挺的衣服，他們可麼有商量過要把威劍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啊 李靈一愣，隨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別開玩笑了！你小說漫畫看多了嗎？如果城 劍是從宋代穿越來的蹴鞠高手，那我就是高俅重生轉世！哈哈哈哈！" 晉靜被李靈這個表現搞愣了，布挺轉過身對她扮了一個鬼臉：看吧，說真話反而沒人信了。 「說真話。」笑完的李靈把表情又轉了回來。 「他回老家了。」布挺也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回老家？為什麼？" 「我不知道，早上起來就不見了。」布挺說的很認真，李靈愣了一會兒，竟然接受了這個理由。他低著頭開始沉思。布挺又回頭對晉靜作了一個鬼臉，差點把晉靜給逗笑了。這事情太荒唐了。 李靈找了一個椅子坐下來，然後重重歎了口氣。「我們就這樣浪費了一個星期……不，也許浪費了整整一年。」突然失去臧劍，讓他幾乎喪失取勝的信心。 「為什麼這麼說，教練。」布挺明知故問。 「為什麼這麼說？」李靈抬起頭看著布挺，他的雙眼因為睡眠不足而充滿了血絲，看上去很嚇人，「我們失去了最重要的武器，這場決賽我把所有賭注都壓在了臧劍身上，現在他突然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個。你告訴我，怎麼才能贏得這場比賽？現在我給你說，我們如果沒了威劍，頂多算是一支二流球隊。 布挺想起威劍臨走前對他說的話：無論以後遇到多強的對手，也請不要放棄。 如今不就有一個很強的對手橫在他面前，想要破壞他的終生幸福嗎？ 「這可不像我印象中的教練啊。」布挺咧開大嘴笑了。 「你娘！你印象中的教練是什麼樣的？頭上長角，雙眼大如銅鈴，口中噴火的恐怖分子？ 「沒錯，就是這樣。」 「沒錯？沒錯什麼！我隨口說的……」 「可我印象中的教練就是一個那樣的人，從來不知道失敗是什麼東西，目空一切，狂妄自大的人。」 「你好像在罵我……」 「沒，我在誇您呢。自從您帶領求知參加市長杯以來，我們還從來沒有在淘汰賽階段輸過球。」 李靈揮揮手：「別以為說幾句電影台詞一樣的話就能擊敗七中了，否則全世界教練都得給誇誇其談的空談家們讓位。我需要具休的東西，具體如何戰勝七中……」說到這裡，李靈愣了一下，隨後拍拍腦門，「看我糊塗了，我問你這些做什麼，你又不是楊煒那小子。」 他搖著頭，起身去開門，佝僂的背影一下子顯得蒼老了許多，儘管他才剛剛而立。 布挺覺得自己被無視了，他非常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於是他衝著李靈的背影大喊道：「教練！你忘了，還有我！比賽還沒開始，你怎麼就知道沒了阿劍我們會輸？我們一定會贏得因為有我！」 李靈回頭看著他，臉上說不出來是什麼表情，沒有期待，沒有喜悅，甚至沒有調侃的笑容。「小子，你要知道沒有前鋒是贏不了比賽的，只靠防守是不行的。」 「誰說不行？我今天就證明給你看，我一定會贏得這場比賽！一定！」布挺斬釘截鐵道，那信心和氣勢讓身後的晉靜都覺得吃驚。 李靈也有些驚訝，他看著布挺，布挺也看著他，眼神中沒有絲毫猶豫和躲閃。 李靈不知道是什麼讓布挺突然變得這麼自信起來，他打開了更衣室的門，然後對布挺說:「去熱身吧。」 *** 當布挺換好衣服跑上球場的時候，雙方熱身己經進入了末尾階段。看台上針對求知的噓聲一直就沒有停止。七中的拉拉隊似乎進行了分工，一些人專門負責噓求知，哪怕求知的人在場上傻站著什麼都不幹，也會得到噓聲。 毛叔磊沒有出現在場邊，他在更衣室內做最後準備，所以他看不到球場上的一切，包括求知的陣容。他也不需要去瞭解這些，傻子都知道求知會排什麼陣容，他們能夠拿得出手的就那麼十一個人，少了誰都不行。為了這場決賽，他自己己經把求知吃透了。 看台上的張維最先發現了不同，她對於李靈的球隊一向很關心，從球隊出現熱身開始，她就在裡面找一個人?那個人非常顯眼，往常她第一眼就能找到他，可是這次她在人群中反覆搜索了三遍，還是沒有看到那個高大的 身影。 臧劍不在！這個發現把張維自己都嚇了一跳。她又重新核對了一遍，根據手中的求知出場名單，隊長布挺剛剛跑上場，主力前鋒之一的石頭也在，羅威在，陳濤在，趙海巖在……他們都在，唯獨最重要的臧劍不在！ 這是怎麼回事？臧劍從未缺席過任何一場求知的比賽，哪怕是無足輕重的熱身賽。她單獨採訪過城劍一次，知道這孩子有多愛足球，這種重要決賽他怎麼可能缺席呢？ 客隊更衣室的門開了，李靈從裡面走了出來，看上去似乎什麼都沒發生，張維不解地盯著他。 *** 聽到身後球門響動，楊煒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主教練李靈。他又把目光轉回球場，繼續關注球隊熱身情況了。 「呢，楊煒……也許我們要，要改變戰術了……」李靈撓撓頭，不知道應該怎麼說這麼見鬼的事情。 「是因為阿劍不能來了嗎？」還是楊煒善解人意，主動幫他說出了原因。 李靈點點頭，「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向他們解釋了……」他指著還在熱身的球員們說，這一年來威劍用他出色的表現早就贏得了絕大多數隊友們的信賴和依賴，大家知道只要臧劍在我們就不會輸。 「那就別解釋了。你是教練，你說什麼他們都要聽得。」 「唔。你有什麼點子嗎？" 「我想過了，教練，其實阿劍不在，對於我們來說當然不能說是好事，可是對於七中來說，也未必就是好事啊。」 「這話怎麼說？」李靈腦筋還沒繞回來。 「我們整整一個星期都在圍繞著阿劍訓練，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 「沒錯！」李靈惡狠狠地打斷了楊煒的話，一提起這個他就一肚子氣，尤其是想到布挺那若無其事的表情。 「但是，教練。七中也肯定用了整整一個星期在練習如何防守阿劍，無論他們的進攻還是防守，核心也是如何對付阿劍啊。」 李靈不笨，楊煒說到這兒他就明白過來了。沒錯，自己這一個星期滿腦子都是如何最大化利用臧劍撕破對手的防線，破門得分。那麼毛叔磊那個老不死也一樣，滿腦子都是如何遏制臧劍的突破和射門，就算在進攻的時候也要把這一點放進去通盤考慮。威劍突然不能來，固然打亂了自己的計劃，但也肯定打亂了毛叔磊的計劃。這下大家扯平了。 他摸著下巴咂吧嘴半天道：「雖然如此……不過論實力我們也還差的太多。」 「我不這樣認為，到比賽的時候就知道了。」 「你說的沒錯，現在這裡瞎擔心也沒什麼用，到了比賽時再說吧。」 李靈雙手環胸，看著球門前的布挺出神。那小字在很認真地熱身呢……啊，他脫手了！見鬼，這種狀態！ 「布挺，你給我認真一點！你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我很認真，教練！」布挺高聲回道，「非常非常……認真！」說這話的時間，他接住了一腳來自陳濤的大力射門，差點把自己舌頭咬掉。 *** 助理教練這個設置不是求知高中一家獨有的，七中也有，而且檔次更高。求知的助理教練怎麼說也是一個學生，拿不出手，七中的助理教練可是職業級的一一以前毛叔磊在職業球隊執教時的老下級，後來退休賦閒在家，毛叔磊「轉會」七中，打算重振雄風，在這所足球名校重新證明自己的時候，想到了他的助理教練，便把他一併叫來了。老頭子原本賦閒在家，收入微薄，如今在七中拿的錢比自己那點退休工資還多，他當然要來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他來了之後球隊成績反而不見起色了，他們不在的第一年，七中是全市冠軍，橫掃全市所有高中球隊，一時風頭無兩，氣勢如虹。當毛叔磊和他來到七中執教之後，反而在八分之一決賽就被淘汰出局，讓他面子大損。這第三年，說什麼也要拿一個冠軍來證明自己實力猶存。 毛叔磊在更衣室忙著畫戰術板，他負責在外面督促球員們熱身，順便觀察一下求知的熱身，好掌握第一手咨詢。結果他只看了半分鐘，臉上的表情就變了。 更衣室的門是虛掩的，外面的喧鬧聲從門縫中鑽進來，卻絲毫打擾不到正在沉思的毛叔磊。身為一個在職業賽場上摸爬滾打過的人，這點喧鬧聲不算什麼，甚至他還覺得倍感親切。 他花了整整一個星期……不，應該說整整一年都在研究臧劍，心中假設了無數遍自己的球隊碰到威劍時會是什麼樣子。如今的他己經有足夠的信心遏制威劍了，七中的第十座市長杯冠軍獎盃注定要被他親手接過。從此之後不會再有人敢說他是名氣大的水貨了。 臧劍，臧劍，臧劍！只要一想到這個名字，他的身體就會不由自主的激動起來。彷彿他所有的目標都是為了擊敗這個人一樣。 就在此時，他身後的門被猛地撞開了。砰的一聲巨響將他從沉思中蘿醒過來。毛叔磊很惱火，他說過這個時候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借口來打擾他，扭過頭就要罵人的毛叔磊看到衝進來的人卻是他的助理教練，那個在任何時刻都保持冷靜和沉穩的老傢伙此時卻像踩了風火輪一樣，他愣了一下。 「老毛，臧劍不在！" 毛叔磊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扭著身子瞪向他的助理教練。「再說一遍！" 「臧劍不在熱身陣容中，我在替補席上也沒有看到他。求知的教練在和他的助手商量著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求知所有人的神色都不對勁。」沒錯，知道臧劍這場比賽來不了之後，求知所有人的心都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決賽會是什麼樣。 毛叔磊顧不上身為一名老帥的儒雅風度，推開他的助手，衝了出去。 9號，11號，5號，8號，4號，6號，……1號！都在，唯獨沒了那個10號！場上沒有，替補席上也沒有，更衣室……門開著，從自己的角度什麼也看不見。但是李靈沒有必要這個時候還讓臧劍遮遮掩掩的吧？全天下都知道威劍是求知最厲害的武器，掩飾是沒用的。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道，卻沒有人能回答他。 助理教練在更衣室裡面看著畫好的戰術板出神，就是他們一個星期以來的成果，那上面有無數條線，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圍繞著的人卻是對方的前鋒。現在來看……全都作廢了。 門呼的再次被推開，毛叔磊衝了進來。不顧自己的助手正在看著，上去就把戰術板上面的東西全都擦掉了。 「混蛋！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麼，但是我們的心血白費了！」他低頭看看手錶，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十五分鐘。「這麼點時間，我們能做什麼？臨時改變戰術……根本來不及！" *** 李靈看著毛叔磊從更衣室裡面衝出來，站在場邊環視一番又衝了回去。他清楚對方也知道威劍不在的事實了。好了，現在大家都攤牌吧。 我沒有了最厲害的矛，你們精心安排的計劃也成了廢紙。現在這場比賽己經不在我們兩個的控制中了。 究竟會怎麼樣……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體育場的喧囂聲中，廣播提醒場上的雙方隊員，熱身時間到此結束，他們必須馬上離開球場，為閉幕式騰出場地。 李靈站在更衣室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從場上走下來的眾隊員，大家情緒都很低沉，只有布挺和往常一樣。他頭疼要如何把這個消息告訴手下們，而且還不能刺激到他們。也許…讓布挺來說比較好？ 143.計劃外的決賽 致歉：讓大家久等了才出新的一章。最近被馬上要開的新書難住了，情緒很低落，狀態也很差，不管是新書還是廢柴，吭哧了這麼多天都一個字寫不出來。所以才無法更新的。原來想好的玄幻新書設定被自己否決了，目前看來下一本新書有很大的可能還是寫足球的，大家也覺得厭煩了吧?苦笑。 新書不出意外的話，將是描寫一個職業足球教練和他手下愛將的故事。希望大家到時候繼續支持。看著坐在更衣室內沉默不語的球員們，李靈張巴張合了幾次都說不出話，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告訴他們，臧劍必須缺席這場比賽。接下來面對球員們驚愕和沮喪的臉，他又要說什麼來安慰他們呢？ 因為是最後一個出去熱身的，所以布挺也是最後一個回來的。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在回來的路上拉著晉靜有說有笑的，晉靜情緒反而有些低沉。 真是一個怪人。李靈嘟囔了一句，迎著走上前去，在更衣室門口堵住了他。 「布挺，嗯……這個消息還是你來告訴他們吧。」他瞟瞟身後的更衣室。 布挺有些吃驚：「為什麼？」 「很簡單，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麼說服他們，讓他們確信自己能贏。」他指指身後。 布挺看看李靈，這個一向都很囂張的教練，僅僅只是因為少了隊內頭號射手，就被打擊成這個樣子。那其他隊友們豈不是更慘？他本人能夠接受臧劍突然消失得事實，是因為他見識過臧劍突然從天而降。 「好吧，我去說。」 李靈撓撓頭，笑得有些尷尬：「那太謝謝你了。」。個教練需要讓球員幫助自己擺脫困境，確實有些丟臉。 走進更衣室的布挺發現問題比他想像的更嚴重，氣氛極其壓抑，誰都不說話，顯然他們都知道了臧劍不會來的事實。 「嗯哼。」咳嗽了一聲，卻沒有如願引來大家的注意力。哎呀，這個可就難辦了。布挺本身是不擅長當眾發表講話的，這個時候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我有一個消息要告訴大家……呃，有沒有人想聽的？」 楊煒很給面子的抬起了頭，陳濤也一樣，其他人……還是保持原樣。 「那個……阿劍恐怕是不會來參加這場比賽了。」 沒有任何喧嘩。歎息、驚訝、反問、吵鬧……什麼聲音都沒有，甚至連表示知道了的「哦」也沒有人說，布挺被晾在了屋子中央。 「既然，既然你們什麼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大家準備上場比賽吧……」 李靈聽到布挺這麼說，差點被氣的摔地上。他本想讓布挺提振一下士氣，沒想到越搞士氣越低。布挺走回自己的位置開始做最後準備，大家都埋著頭，不知道他們究竟在想什麼。李靈站在門口，面對這樣的一支球隊，他也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麼了。和求知更衣室的愁雲慘霧相比，七中的更衣室內則傳出一陣歡呼聲。 「臧劍不來了！他們現在肯定怕死我們了！」有人高聲吆喝道，馬上就得到了大家的贊同。剛剛毛教練告訴他們這個消息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相信，以為主教練這個時候在開玩笑。沒想到球隊中最穩重的助理教練也這麼說，大家這才真的確信對方不是在熱身中雪蕺臧劍 之前還對比賽有些忐忑的心全都放了下來。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討論即將舉行的決賽，外面的閉幕式開的熱火朝天，他們在更衣室內憧憬的一樣熱火朝天。不管這群人相不相信，承不承認，臧劍確實給他們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毛叔磊看著球員們的高興勁，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反而越來越冷。「安靜！」他突然吼道，讓所有人都發現自己做的過火了。 「瞧你們這點出息勁！」毛叔磊陰沉著臉訓斥道。「對手只是少了一個前鋒，你們卻高興的好像己經獲得冠軍了一樣！難道說如果臧劍不缺席，你們現在就都跟死了親娘一樣沮喪嗎？你們自己看看，你們的表現哪點配得上球衣胸前的學校名字？七中是什麼球隊，能對方一個人就嚇倒的球隊嗎？我們九次冠軍都白拿了嗎？」 所有人都低著頭，被罵得大氣不敢喘一口。 在他們眼中，這位毛教練是職業級的，無論幹什麼都很職業，戰術安排，平時訓練，甚至包括走路的姿勢，言行舉止，做派……當然，連罵人也很職業化。 「臧劍缺席就是好事了嗎？」毛叔磊扭頭看著一片空白的戰術板，再聯想剛才自己球員們歡呼雀躍的表現，他就氣不打一處來。身為教練，他非常看重「計劃」，無論做什麼都要有計劃，就算平時生活也是如此，所以他的生活很單調乏味。賽前要制定詳細的計劃，還要有好幾套應變計劃，戰術本身就是一種計劃，當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進行時，他相信勝利也是計劃內的。 如今，臧劍的缺席把他一年來的所有計劃就攪亂了，他開始懷疑本來計劃內的勝利是不是也會飛走。正因為這樣他才如此生氣，而並非是為了球員們狂妄無知的表現。 計劃，計劃，計劃，計劃他現在快瘋了，精心準備的計劃全都沒了，距離比賽開始只有五分鐘了，他要怎麼辦』現在臨時調整，就算他能想出合適的戰術來，球隊能夠執行嗎』要知道學生球隊再怎麼訓練也比不上職業球隊，職業球隊面臨這種局面都不會有太好的表現，何況業餘球隊？ 「我們……我們準備了一個星期，所有的目的都是為了如何遏制臧劍，如何對付臧劍，如何擊敗臧劍！現在他不在了，我們的戰術怎麼辦？你們能夠稍微意識到一點問題的嚴重性了嗎？」 球員們馬上如毛叔磊所願，一個個臉上變得凝重起來。是呀，仔細一想，自己練了這麼久，心中的目標都只有一個——臧劍。如今這個目標突然不復存在了，辛苦訓練的東西成了廢紙一堆，腦子裡都和門口的戰術板一樣一片空白。 閻飛宇更是將手緊緊抓著自己的毛巾，似乎要把它撕裂。他這麼努力，從去年被淘汰開始就努力訓練，出去玩得時間大大減少，把對王薇的愛幕壓抑在心裡……付出了那麼多犧牲，為了什麼？他高中足球生涯只有兩個目標，一個是攻破在運動戰中自己好友耿□把守的大門(高一決賽他打進華西中學的一球是點球)，另外一個就是在和臧劍的對決中勝出。當耿□被淘汰之後，他只剩這最後一個目標，如今就連這個目標都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你害怕了，所以逃跑了嗎？臧劍！ 屋子裡突然一陣沉默，毛叔磊盯著戰術板出神，儘管那上面什麼都沒有。就在這個時候，更衣室內突然響起「嘶啦」。聲。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他們看到閻飛宇牙咬切齒，手裡拿著兩條「毛巾」——它們曾經是一條完整的毛巾。「不管怎麼樣，這場比賽一定要贏！我不知道那個臧劍為什麼會缺席，這樣更好，我們就用狂勝來報去年的仇！沒了煩人的臧劍不是更好嗎？我們可以放開膽子進攻，不要考慮後防線的問題。我們七中以前不就是這樣踢球的嗎？」閻飛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旁若無人道。那語氣，那神情，彷彿他才是主教練。七中的閉幕式在比賽開始前兩分鐘終於結束了，比預計的時間稍微多了三分鐘，因為市領導在炙熱的陽光下被曬得頭暈，演講得時候多說了一些廢話。 今天可真夠熱的。 儘管自己的球隊連四強都沒有進，劉浪還是來到現場看球。他己經在開始為明年做準備了，雖然求知因為臧劍在，這兩年製造了非常強勁的旋風。不過劉浪知道，這些都是暫時的，臧劍明年不能參加市長杯，他們華西中學的主要對手還是七中。 「真是無聊的閉幕式，他們應該在中午舉行，正好做午睡的催眠。」劉浪自言自語道，他專門選了一個周圍都沒什麼人的位置，好能安心看球。 「所以我才故意晚點來。」突然旁邊響起一個聲音，將他嚇了一跳。 「是你！」劉浪驚訝地看著坐到他旁邊的高個子耿□。 「是我。」耿□點點頭，他一貫的風格。 「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全冠青年隊集訓嗎？」 己經是職業球員的耿吉占笑了笑：「我請了假。」 「心裡還是放不下嗎？」劉浪指指球場。 耿吉佔點點頭：「我想看看兩個優秀前鋒和一個優秀門將的比賽會是什麼樣。」 劉浪知道耿□嘴中的「兩個優秀前鋒和一個優秀門將」分別是指誰，在和求知的比賽之後，他不得不承認耿□之前說的很對，布挺也算是一名優秀門將了。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劉浪指指場中魚貫而出的雙方球員。「從熱身開始，我就沒在裡面找到臧劍。」 耿□搜尋了一番，也沒有看到那個項目的長髮前鋒。他驚道：「這是怎麼回事？決賽這種比賽求知也要雪藏？」 劉浪搖搖頭：「我看不像，替補席上也沒有，至於更衣室……雙方球員都上場了，更衣室裡面更不可能還有人。」 高大的職業門將皺起了眉頭，「缺席決賽？臧劍在搞什麼？」 流浪對於臧劍來不來參賽沒什麼興趣，反正這也是臧劍的最後一場市長杯，看他踢球也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很失望吧？」他問自己曾經的弟子。 耿□點頭：「有點。不過……這樣一來，這場比賽會更好看了，更有懸念。」 劉浪笑了：「我們這些旁觀者覺得比賽有趣，場下那兩個人可不會這麼認為呢。」李靈和毛叔磊看著球員們在場上列隊站好，比賽即將開始，他們臉上的表情卻都出奇的相似。皺著眉頭，死死盯住球場，臉色鐵青。本來這兩人對決賽都充滿了期待，準備在這麼多人面前大展身手，將冠軍收入囊中，沒想到現在只因一個人的缺席讓他們所有計劃全都泡了湯。 賽前他們驚醒佈置得各種戰術如今全都派不上用場，這是一場計劃外的比賽，充滿了懸念和未知因素。在觀眾眼中這樣的比賽會很好看，很刺激，值得期待。但是在雙方主教練眼中，這可是殺千刀的糟糕情況，主教練的存在為了什麼？就是把一切情況都掌控在自己手中。自己都無法掌控的比賽對於教練來說確實夠糟糕的了。 當然也不是人人都在乎這些。 求知的人看上去無精打采的，臧劍缺席的消息對他們的打擊一點不比教練小多少。不少人恐怕己經想到了輸球，然後在心裡給自己找借口：反正我們少了最厲害的人，就算輸了也沒關係，不會有人說我們什麼，亞軍也不錯嘛。 倒是他們的隊長，布挺在門前時不時要來一嗓子：「大家加油啊。拿個冠軍回去。讓這些人全都傻眼。」他的這話總能引起看台上更大的噓聲，兼且讓自己的球員覺得有些難堪。 在人家主場說這話，就算他不怕被人噓，我們怕啊。 和求知這種思想不統一，精神面貌極差的狀況相比。七中那邊球員們鬥志昂揚的很。全都是因為閻飛宇在更衣室的一番話，讓他們幡然醒悟。既然賽前計劃都作廢了，不知道怎麼踢得情況下，何不像以前那樣踢球？那個時候毛叔磊教練還沒有到七中，沒有職業教練得指導，靠著一個體育老師和一群瘋狂熱愛足球的學生，他們一樣拿了九座冠軍獎盃。 沒錯，七中的足球就是如此。我們能拿九座冠軍，並不是我們比別人有更好的訓練條件，更好的訓練水平，更出色的技戰術能力，而是我們比他們更熱愛足球。不管在下面的兩個主教練心裡如何不情願，主裁判都吹響了決賽開始的哨音。猜硬幣七中贏了，他們選擇了開球權。哨音剛落，閻飛宇接到隊友的傳球，直接帶球向求知的禁區殺去。 這一點讓大家都沒想到，因為閻飛宇並不是一個擅長盤帶的前鋒，比起帶球來說，他更喜歡待在門前接應傳球，然後一腳定乾坤。很少能看到他帶球長途奔襲。今天一開場他就出人意料的帶球突進，不僅僅是看台上的人沒有想到，就連場上的求知隊員也沒想到。眼睜睜看著他從自己身邊跑過，卻忘了去攔。 布挺在後面急了：「白癡啊，看著他突破。給我攔下來。」 陳濤反應過來，他迅速移動，橫在了閻飛宇的帶球路線上。此時此刻，只有閻飛宇一人頂在前面，只要攔住他，就算攔住了七中這次進攻。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身前多了一個人，是羅威。 羅威今天很鬱悶，從在學校集合到賽前熱身他都沉默不語，別人還以為他也是為了臧劍的缺席而缺乏鬥志，只有他知道發生了。跨欄的趙教練說了要來看他比賽的，結果他沒有在看台上找到熟悉的身影，而且自己的父母也不出意料沒來。還說什麼「不管怎麼樣，那天我一定要去看兒子的比賽」這種話，做不到就不要說嘛。讓別人有所期待卻不兌現……太可惡了。羅威心裡憋著一股火，希望發洩出來。這個時候帶球衝上來的閻飛宇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對象。 「混蛋。給我停……」話還沒說完，閻飛宇突然一腳將足球從他兩腿間捅了過去！ 陳濤和羅威相互間的距離非常近，幾乎算是貼身重疊了。所以閻飛宇這腳穿襠一下穿了兩個人。羅威轉身稍快，陳濤還在錯愕，怎麼足球從自己襠下穿過了？結果就是兩人正好撞在一起，成全了閻飛宇。 看到自己前面的第一道屏障就這樣轟然倒塌，對方前鋒直面後防線的時候，布挺暴跳如雷。球隊的表現太差了，這直接威脅到他的安全，他怎麼可能不生氣？ 面對後衛線的閻飛宇顯得信心十足，他是前鋒，這事他常幹。射門還是突破，他抬頭看了看布挺的站位，由於過於關心戰況，他站得有些靠前，這是一個好機會……趙海巖向他撲來，說實話，這個弟弟和他哥哥完全沒有一點相似之處，無論是性格還是能力都差了好大一截，身為中後衛怎麼可以這麼毛糙的衝上來呢？ 閻飛宇在心裡歎氣，突然在跑動中起腳射門！ 這是一腳吊射！足球高高飛起，越過趙海巖的頭頂，飛向球門。 布挺的視線剛好被趙海巖阻擋了，當他發現足球是飛向球門後角的時候，連忙拚命後退，然後奮力跳起，伸手撥向足球。 看台上的七中人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比賽剛剛開始第一腳射門就有希望進球，這個開局太順利了。 布挺跳在空中，挺身仰頭看著自己的手，同時也看著足球。「怎麼可能讓你們……如願。」他在心裡大吼。 球來了，手到了，用力一撥！足球跳起飛過了橫粱 巨大的歡呼聲在剎那變成了歎息，同時一股巨大的成就感瞬間填滿了布挺的內心。雖然做了兩年的門將，也撲出了不少球，但是每次撲救成功都回讓他心裡湧起巨大的成就感和自豪感。身為門將，就是要以破壞對方每次進攻和希望為己任，對手越不舒服，自己就越高興 撲救成功的布挺也無力維持平衡，直接摔進了球門。事實上為了讓自己跳得更高，他早就顧不上平衡問題了，就算跳起來後腦勺會撞到門柱，他也顧不上。 這個撲救很精彩，但是沒有人為他歡呼，看台上幾乎全是七中的人，自己的隊友則好像還沒有睡醒，渾渾噩噩的。布挺顧不上摔在地上的疼痛，從地上一躍而起，大嗓門火力全開 「白癡，白癡，白癡！一群白癡！有你們這樣踢球的嗎？沒了臧劍又怎麼樣？我們一樣贏球。瞧你們的表現，白癡。老子才不怕什麼狗屁七中，就算沒有臧劍幫忙，老子也要贏。」 這聲音響起來的時機剛剛好在全場一片寂靜的時候，所以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讓客隊門將在自己的地盤上侮辱自己的學校是「狗屁」，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無法忍受。看台上在短暫的沉寂之後，再次爆發出巨大的聲音。只是這一次不是歡呼，而是怒罵。 山呼海嘯一樣的罵聲如暴風雨般席捲而來，布挺卻昂著頭站在門前，毫不示弱的繼續呵斥自己的隊友。他似乎要和上千人比嗓門。 李靈摀住了臉，他真沒想到布挺開場二十多秒就「狂暴」了。而且還不分敵我。現在好了，他們在客場的仇恨己經到了頂峰。 客場，面臨全部主場球迷的最高仇恨，缺少頭號前鋒，最銳利的匕首，球員們狀態低迷，信心不足，教練組拿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辦法，布挺狂暴中……唔唔，他倒要看看這樣比賽要怎麼收場。 144.憤怒的布挺 和之前無數場比賽一樣，布挺的咆哮並不沒有能夠激起隊友的鬥志，反而激怒了對手。七中利用這個角球機會，對求知的大門展開了瘋狂的圍攻，那氣勢彷彿他們現在一球落後一樣。 這段時間，布挺被七中的進攻打得相當狼狽，但是他那張無德的嘴卻一刻都沒有停下來休息休息。 剛剛被一腳重炮轟門打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渾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橡膠顆粒，起身他還在大喊：「這種射門都進不了，七中真爛啊！」轉而又去怒斥自己的隊友，「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讓對方這麼容易就射門了，防守！防守啊！」 讓布挺憤怒的不是對方疾風驟雨式的進攻，而是無論自己怎麼罵，怎麼喊，隊友們也提不起什麼精神，防守看起來活像散步，就更不要說進攻了。比賽進行了十五分鐘多，求知連一腳射門都沒有-更多的時候，前鋒石頭是在自己禁區裡面充當中後衛。 在七中攻勢最猛烈的的時候，布挺都一把將石頭推出了禁區，衝他吼道：「給我去前場！你是前鋒，在我門前呆著做什麼？你來給我添亂嗎？」 無奈很快石頭又跑了回來。臧劍在的時候，每次防守石頭都要自覺回來幫忙，然後再跑上去參與進攻，反正有臧劍就算他不在進攻位置，也沒什麼影響。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回來參與防守，求知前場可連一個進攻的人都沒了。 求知現在處於前面下風，無論是控球，還是球員的精神狀態。楊煒很著急，在場邊不停的踱來踱去。李靈反而安坐於自己的位置上，看上去很沉穩冷靜。 「楊煒，你能不能給我安靜的坐下來一會兒？你這樣走來走去，把我們沒底的事實全都暴露了。」李靈不滿道。 「不需要我暴露，教練。我們的對手早就知道我們心裡沒底了，你看看場上的那些人。」楊煒指著無精打采的球員們。 李靈對此也很頭疼，現在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扭轉局勢，無論從技戰術層面，還是精神層面上來看，他都輸給了七中。其實如果臧劍提前兩三天走，他還有辦法想想對策，做出調整。現在在比賽開始前十五分鐘得知自己最重要的球員不能來了，心裡亂成一團，哪兒還能想出什麼對策啊？ 如今的球隊中只有一個人在戰鬥。陳濤很努力，但是賽前戰術計劃全都無效的情況下，沒有最新指示，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踢。羅威從開場到現在就恍恍惚惚的，沒有給自己後防線添亂就要謝天謝地了。趙海巖總是急於在自己的哥哥和父母面前證明自己，毛手毛腳的問題被擴大了，他反而成了後防線上最不穩定的一環。 其他人，至於其他人沒了主心骨的他們幾乎可以被忽略了。 只有布挺還在上竄下跳保證自己球門不會被洞穿，同時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對手和怒罵隊友。但是效果很差，只是讓他更狼狽，隊友們沒有人願意幫他。 看著布挺一個人摔的臉上青一塊黑一塊的，晉靜在下面想哭。「只是少了一個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楊煒坐在她旁邊，垂頭喪氣地說：「晉靜，你難道不知道『核心球員』，『關鍵球員』，『王牌球員』的意思嗎？」 晉靜當然知道，這兩年足球經理人不是白當的。「但是，我們只有阿劍一個人是『核心球員』、『關鍵球員』、『王牌球員』嗎？阿布難道不是我們的隊長嗎？」 這話問得楊煒啞口無言，他和李靈確實誰也沒有把布挺考慮進去，這一年來，因為臧劍的爆發，他們都認為勝利是臧劍的功勞，布挺被淹沒在臧劍的光輝下，大多數時候都是配角。只有偶爾幾場比賽會有表現機會。 李靈聽到兩人的對話，扭頭回來對晉靜說：「沒用的。足球比賽不進球是無法取得勝利的，我們進球全靠臧劍，布挺表現再好也只是不丟球而己。」 晉靜噘著嘴，不服氣道：「但是門將同樣可以決定比賽的勝利！」 「那是什麼情況下的事啊」李靈搬搬嘴。 「點球決戰！」 李靈和楊煒都不吭聲了。他們把這茬給忘了，杯賽是單場淘汰賽制，有很多點球決戰的機會，決賽中的點球決戰也不少。市長杯二十年歷史上出現過七次靠點球決出勝負的情況。為什麼他們不試試呢？楊煒沉默了一會兒，扭頭拿起自己專門記載戰術的小本子研究起來，而李靈則把頭湊上去，兩人不看球場，反而專心致志的看起了手中的戰術板，在喧鬧的環境下竊竊私語。 晉靜很奇怪兩個人的表現，她從不考慮戰術層面的東西，她很快把注意力重新投向球場，七中還在壓著求知打，氣勢如虹。求知的教練組在緊急商討改變戰術，而她現在所能做的，就是擺起拳頭，在心裡為阿布加油。Ⅲ布挺的嘴巴一刻不歇息的在罵著，同時還要守門，真讓人擔心他在比賽後嗓子會不會啞掉，說不出話來。但是誰知道他現在心裡有多火嗎？這場比賽他有必須要高的理由，現在卻讓其他十個人拖了後腿。有時候，自己辛辛苦苦撲出了對方的射門，起來看到一臉麻木的隊友，他恨不得上去抽他們一人兩個耳光，把他們打醒。 七中球員在他的罵聲中幾乎全部殺紅了眼，毛叔磊站在場邊活像一個擺設，沒有人在乎他們賽前所制定的戰術，反正早就不管用了。這個時候進球就是唯一的真理，不管用什麼方式。 防守不要了，反正沒有臧劍的求知完全威脅不到自己的球門，中後衛都壓到了中場。爭取早點進球，回擊那個羞辱他們的求知門將。 閻飛宇現在更是一腦門子火。耿吉占被淘汰了，他彷徨過一陣子，又重新找到了目標：在決賽中擊敗臧劍，成為名副其實的最佳前鋒。如今這個目標都不復存在，他這場決賽還有什麼意義？只有用更多的進球，更大的比分來擊敗對手，才能讓他心裡的憤怒得以發洩。 那些像木樁子一樣的求知隊員根本不能對他構成任何威脅，倒是對方的門將，以前被他在心裡罵了無數次「傻逼」的布挺，還在頑強的阻擋著他的每次射門。 可是足球不是光靠防守就能戰勝對手的球隊，一味防守並不能保證一球不丟，相反守的太久之會形成更多的漏洞，犯下更多的錯誤。你現在沒犯錯誤，不代表以後就不會犯，只要我繼續在進攻上施加壓力，不信你不出錯！ 閻飛宇接到隊友的傳球，然後斜線趟球，負責防守他的趙海巖很冒失的一個鏟球，讓閻飛宇輕鬆躲過，而在趙海巖身側負責保護的另外一名後衛則只是象徵性的跟著跑了幾步，就停下了腳步，任由閻飛宇從自己身邊突破，然後起腳射門。 幸好布挺角度封的很不錯，但閻飛宇的射門還是讓他只能選擇打出底線，無法完全抱住。這次防守讓布挺怒火中燒。他從地上跳起來，顧不得叫隊友們回防，殺氣騰騰的衝著趙海巖和那位消極防守的隊友衝去，一把抓住他們的衣領咆哮道：「如果你們不想踢了，就給我滾！不要在場上給我添亂！！」他的聲音之大，絲毫不亞於剛才罵七中的那種氣勢。 趙海巖猛地打掉了布挺的手，轉身走到門前去準備防守角球，而另外一個後衛則根本不敢去看布挺憤怒的雙眼，低著頭任由他扯著自己的衣服。趙海巖的反應儘管粗暴，卻讓布挺覺得滿意，唯獨這位隊友的反應無疑是火上澆油。「你是死人啊！一點反應都沒有！如果剛才那個球進了，就是你的責任-你的責任！」他使勁搖著隊友的肩膀，這種衝突就連對手都沒想到。求知的一隊之長，卻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訓斥自己的隊友，而且看樣子幾乎要動手打人了 陳濤連忙跑上去，強行將兩人拉開。「別吵了，他們都在看著呢！不要鬧笑話！」 己經紅了眼的布挺扭頭把陳濤也一塊罵了。「現在覺得丟人了？你們早幹什麼去了？我們不過是少了一個人，你們卻好像我們己經輸球了！繼續丟啊！我不怕丟人，反正不管你們怎麼想，這場比賽我一定要贏！」 越來越多的求知隊員跑向衝突發生的地點，七中的人則站在一邊幸災樂禍的看熱鬧。自己隊友之間互相指責，這樣的好事可是很難看到的啊。他們己經覺得勝利的天平在逐漸傾向於自己了。失去了臧劍的求知，不僅失去了進攻的尖刀，也失去了以往的平常心，這樣一支心浮氣躁的球隊，怎麼可能戰勝求勝慾望強烈的他們？ 場上的衝突也打斷了正在場下研究對策的李靈和楊煒。看到場上突然騷動起來，兩人還有些迷茫的站起來回身望。晉靜在旁邊有些怯怯地說：「阿布……阿布和趙海巖，陳濤他們吵起來了……」 「我操！」也顧不上旁邊有女孩子，李靈的髒話脫口而出。「他媽的，這種時候給我來 他的罵聲被尖利刺耳的哨音打斷了，主裁判跑過來，撥開圍著的人群，然後向布挺出示了一張黃牌一 所有求知的人都傻眼了，而七中人則不管是在看台上看球的，還是在場上的，全都笑得前仰後台。這麼荒唐的一幕都讓他們看到了，今天這場比賽太值了！ 布挺看著高舉在自己上方的黃牌，愣了一下，然後扔下陳濤，轉身質問主裁判：「我教訓自己隊伍的人也有錯嗎？連自己隊友都不能說了嗎』我是隊長啊！」 主裁判在低著頭記錄這次犯規的緣由，沒空搭理他。倒是李靈在下面高聲叫罵著：「白癡！笨蛋！蠢貨！你還想吃第二張黃牌嗎？」 楊煒也高聲提醒他：「阿布，自己球員產生了激烈衝突，主裁判是有權出示黃牌甚至紅牌的……」 看台上的笑聲更大了，連成了一片。 在這片笑聲中，其他的求知球員都低著頭默默走開，他們覺得丟不起這人。布挺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隨後衝著看台上那些笑得前仰後台的七中觀眾們吼道：「笑毛啊，笑！有本事繼續笑，等比賽結束了讓你們笑到想哭！！」 看台上的笑聲更大了，布挺也不再理會那些觀眾，他重新站回門前，準備對付七中的角球。 倒是閻飛宇在禁區裡面看到布挺的這番表現有些愣神，他叉腰站在原地沒動彈，儘管足球己經開出，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足球被布挺衝出來高高躍起，直接沒收。 拿到足球的布挺習慣性的想扔到前場，給臧劍打反擊，但是他瞟了一眼沒看到熟悉的10號，這才反應過來阿劍己經不可能再回到這個世界來了。但是我們不是還有前鋒嗎？石頭，石頭呢？ 他抬頭卻看到石頭還在自己禁區。「我……」他張嘴想罵髒話，突然想到那張黃牌，連忙換了一種語氣，「石頭！你還在這裡做什麼？你是前鋒，你不上去我們怎麼進攻？給我上去，不許回來，聽明白了沒有？」 石頭哦了一聲，埋頭就向前衝。但是儘管如此，求知還是失去了打快速反擊的好機會。布挺只能大腳將球向前開，至於誰能拿到，那就不是他可以做主的事情了。 李靈在場下看到這一幕，無奈的歎口氣，攤開雙手搖搖頭。沒有了臧劍，在精神層面和戰術層面的雙重打擊，真的讓他懷疑這支求知還能高嗎？如今看來，似乎只有布挺一個人相信他們可以獲勝，但是他這種信心從何而來？ 「阿布加油！阿布加油！」身後突然想起了晉靜的加油聲，他扭頭看了看擺著拳頭大聲喊話的經理人。臧劍在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麼激動過啊王薇在家裡看著己經收拾好的旅行箱和背包，她是明天的飛機去上海，然後轉機去澳大利亞。她的同學這個時候都在學校補課，她卻早就辦了退學手續，在家裡收拾東西。如今所有行李都收拾完畢，父母都不在家，忙著去親戚家串門了。她呆呆的坐在客廳裡面，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打開電視，掃了幾眼無聊的節目，又關上了。 她突然想到，今天是市長杯的決賽，這些天為了簽證，機票，和親戚告別等亂七八糟的事情分了心，竟然忘記了！ 要去看嗎？她在心裡問自己。可一想到自己是被拒絕了，再去看臧劍踢球，感覺很複雜 她就這樣在客廳裡面反覆轉了好幾圈，終於下定決心。反正自己明天上午就要走了。去看一眼吧，自己的學校打進決賽，怎麼說也是在這支球隊當了一年經理人的呢。何況，她心中確實還放不下那個長髮翩翩的身影。 在走之前，把最後一樁心願了了吧-親眼看看自己的學校捧起冠軍獎盃。 王薇看了眼地上的行李箱，轉身出了門。 清脆的下課鈴聲在求知校園中響起，顯得格外響亮，因為這座校園和平時相比更加冷清了。星期天的下午只有高三還在補課，雖然上頭己經不允許週六週日補課。不過為了升學率著想，幾乎所有學校都這麼做，教育部門也睜隻眼閉只眼。假如他們真的嚴格執行「週六週日不准補課」這項規定，恐怕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就是那些學生們的家長了。 剛剛結束一堂五十分鐘的補習課，所有的學生都會走出教室，到走廊或者花園中來休息片刻，他們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只有在這個時候，原本安靜的校園才會變得有生氣。 其他人都在校園內散步，有幾個人卻直接拋出了校門，他們速度很快，幾道黑影在門前一晃而過。門衛探頭出來看了看，卻沒有發現有什麼人影。他搖搖頭，又縮回開著空調的房間看報紙了。 「喂，老大，我們逃了下節課真的沒問題嗎？」 「怕什麼？反正快高考了，老師一般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的！」任少凱插嘴道。「而且，我們答應了張利，要給他來個現場直播，他現在肯定在電話那邊等著呢！」這群人的帶頭大哥蘇偉點點頭：「找車，我們去七中！」 七中的球場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就連牆外的公路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樣的歡呼聲必定伴隨著好事而來。沒錯，七中進球了。 在圍攻了求知三十五分鐘之後，他們的努力終於收到了回報。首先是七中的隊長趙海波在禁區外一腳大力抽射，被布挺奮力撲出。求知的後衛大腳解圍，倉促間卻把足球踢到了禁區內的閻飛宇腳下。閻飛宇正面球門，布挺還躺在地上，他身邊沒有一個人求知的後衛能對他造成干擾，這種絕好機會，閻飛宇怎麼可能放過？他輕輕一腳將足球推進了空門！ 然後，七中的看台上就沸騰了。 進球後的閻飛宇近乎瘋狂的宣洩自己的興奮，他衝到角旗附近，用力撕扯著身上的球衣，好像要把它撕成碎片一樣，身後的隊友很快湧過來將他壓倒在地。 看台上全是蹦蹦跳跳歡呼雀躍的七中人。 相反，求知從替補席到球場上都沉默了。失誤的後衛還以為布挺肯定會一串髒話甩過來，沒想到布挺卻只是從門內撿起足球，然後大腳開到了前場，什麼都沒說，甚至沒有看一眼他身邊的隊友。 在距離這側球門最近的看台上，七中的球迷們更是大聲侮辱著布挺，嘲笑他的狂妄無知。「怎麼樣？狗屁七中還領先你們，這說明你們連狗屁都不如！哇哈哈！」 他們用最惡毒的語言來攻擊布挺和求知，場上的人還在沉默，場下的人可就受不了了。 李靈原本就對於這個丟球很氣憤了。因為後衛的結尾太愚蠢了，他不是大腳向外踢，或者踢出邊線底線，而是一腳傳球似的把球踢給了球門正中間的閻飛宇。 但是現在聽到對手球迷的侮辱，讓他突然想到去年和七中比賽前自己球隊所受到的同樣侮辱。 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曾經說過：一個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聖鬥士星矢總把「同一個招數對付聖鬥士是無效的！」掛在嘴邊。 唔……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總之，現在李靈就要親自告訴看台上的那些小兔崽子們，這麼肆意侮辱他的球隊，他就會讓他們死的很難看！ 145.隊長布挺 七中全體球員對這個進球的歡呼持續了很久，彷彿他們己經高下了比賽一樣。按理說能夠讓他們興奮起來的對手應該只有華西中學而己，但是自從去年被求知淘汰之後，現在的他們在無形中把求知也當作了一個重要對手，這實際上還提升了求知的地位。以往的的七中，能夠讓他們在進球之後如此興奮得隊伍很少很少，求知無論是歷史還是成績還是對內球員實力，都是讓七中人看不上眼的。但是因為去年的恩怨糾葛，這兩支球隊被聯繫到了一起。 無論是在看台上還是球場上，抑或是場邊的替補席，七中人都在盡情宣洩自己的情感。他們認為自己的球隊贏定了，去年的一箭之仇，今年總算得報。和球員們的興奮相比，主教練毛叔磊站在場邊，面無表情，他一點也不覺得這個進球有什麼好高興成那樣的。因為這個進球並不是他戰術意志的體現，對於這個進球，他沒有絲毫功勞，也沒有一丁點的成就感。他有什麼好高興的呢？ 這場決賽從賽前就己經偏離了他設計好的軌道，現在他成了徹頭徹尾的看客。 就在七中人盡情的歡呼慶祝他們進球的時候，李靈卻扭頭和楊煒繼續商議，因為現在一球落後，他們剛剛才制定好的穩守反擊戰術也許要改改了。 「距離上半場結束還有多久？」李靈埋頭隨口問了一句。 晉靜馬上在旁邊接道：「不算傷停補時的話，五分鐘。」 李靈點點頭，「幸好只有五分鐘，中場休息的時候我要好好調教調教那些兔崽子。」 上半場的求知一團糟，到目前為止只丟了一個球還要感謝他們的隊長，門將布挺。其實換個角度來看，七中雖然一直在圍攻求知，卻只進了一個球，說明他們的表現同樣不怎麼好。比賽重新開始，七中繼續對求知的球門展開圍攻。布挺的聲音小了很多，雖然他還在努力的撲救，但是看台上的人都認為他己經被這個進球擊垮了，再也狂妄不起來了。就好像失去了利爪和尖牙的老虎一樣，只能小聲嗚咽，有人會覺得這頭老虎很可憐，也有人會覺得他活該。 求知的隊友則以為布挺己經放棄了獲得勝利的希望，認命了。但是他們哪裡知道，此時此刻的布挺，獲勝的慾望前所未有的強烈呢，只是他不再指望任何人的幫助了，他要一個人拿下這場比賽，然後把心裡的話說給晉靜聽。這是關係到他一生幸福的事情，他不允許有人拖他後腿。 閻飛宇在短短三分鐘內又獲得了一次絕好的機會，同樣是在門前得球，同樣旁邊無人干擾。但就在他起腳射門，看台上響起巨大歡呼聲的時候，布挺橫在了他身前 足球最終撞進了布挺的懷裡，閻飛宇也差點和對方迎面撞上。嚇得他連忙偏頭閃躲，否則兩人的腦門就要結結實實的撞在一起了。 這小子守門完全是不要命了！他在心裡暗罵了一聲。但就算你現在再拚命又有什麼用？我們己經一球領先，你表現再好，如有神助，也頂多是在剩下的比賽時間內不丟一球而己-始終無法改變現有比分！我前鋒一個人都可以改變比賽，但是你門將不行！ 雖然這個球沒進，閻飛宇並沒有感到沮喪和懊惱，他知道比賽己經進入了自己七中的節奏，面對一盤散沙的求知，拿下這場比賽只是時間問題，或早或晚，最遲等到終場哨響起就會有結果了。勝利是屬於七中，屬於他的。他也相信這場比賽耿吉占肯定會在現場觀看，現在就在看台的某個角落。 喂，山豬！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所謂的厲害的門將！在我面前，一文不值！耿□占坐在看台上輕咬手指，他沒想到缺少了臧劍的求知會表現得如此不堪。 「這很正常，求知本來就不算什麼強隊，他們只是臧劍一個人的球隊。沒了臧劍，就會被打回原形。」劉浪聳聳肩，如今的他可是徹徹底底的觀眾，可以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評價比賽雙方。 「不，這一點都不正常。」耿□占搖頭否定了自己前主教練的意見。「求知靠臧劍一個人只是一種假象，就算沒有臧劍，如果他們好好踢，未必就會輸給七中。你看現在求知這種狀況面對七中也才丟了一個球，如果他們認真起來，重新恢復鬥志，場上會變成什麼樣子？」 劉浪抬頭仔細想了想，他想到了自己和求知的八分之一決賽，那場比賽臧劍的表現並不穩定，時而爆發，時而沉寂。真正光耀全場的其實是他們的隊長，門將布挺，是他全場比賽的出色發揮，不僅幫助球隊獲得了勝利，而且在衛冕冠軍的攻勢下，一球未失，讓不少人大跌眼鏡。而其他球員，比如趙海巖，羅威他們的表現也很出色，否則布挺也沒法在八十分鐘（中學生青少年足球比賽全場時間為八十分鐘）不丟一球。 耿吉占還在旁邊這樣說：「教練，如果你認為求知是一支弱隊的話，那麼輸給他們的我們又算什麼呢？」 劉浪啞口無言了。 上半場對於場上的求知隊員們來說，簡直就是煎熬，他們不僅要面對看台上七中球迷的噓聲，罵聲和嘲笑聲，還要面對自己隊長憤怒的咆哮。而且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在丟了一球之後，布挺不再罵人，也不再大聲呵斥，他們內心反而覺得更加惶恐了。因為他們不知道隊長心裡是怎麼想的，這麼反常的表現讓他們忐忑不安。 這球就一直踢得很彆扭。 在上半場比賽行將結束的時候，求知終於有了第一腳射門，石頭的遠射毫無威脅，但是七中的門將李聽顯然因為很久沒有觸球，手很生，這腳遠射來的時候，他的動作協調不到位，無法抱住足球，為了保險起見，他只能把足球打出橫粱。 求知的角球，他們全場比賽第一個角球！ 從求知有臧劍開始，李靈練得角球戰術就是讓發球員直接找禁區內臧劍的點，然後由他根據實際情況自由選擇射門方式。現在負責開球的陳濤抬頭看了眼七中門前，然後一愣，臧劍不在了，他這球要傳給誰呢？隨便開出去嗎？求知好不容易獲得這次進攻機會，這麼快就拱手相讓的話，陳濤心裡可不願意。 「陳濤，陳濤！等等！」他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在叫他，布挺竟然從後場自己門前跑到了對方門前！ 「他……要幹什麼？」陳濤情不自禁問了一句。 「好了！現在可以開了！」布挺站在對方門前，高舉雙臂，示意陳濤把足球向他這裡踢過來。完全不顧周圍人奇異的目光。 「你在幹什麼？笨蛋，給我回去！」場下的李靈衝著七中的球門前咆哮道。 比賽只不過是在上半場快結束的時候，身為門將的布挺就己經拋下一切衝上來進球了。難怪大家都發愣呢。陳濤看著站在門前的布挺，不知所措，他又看了看在場邊咆哮的李靈，不知道自己這球究竟是發還是不發。 看台上響起了七中球迷幸災樂禍的笑聲和噓聲，甚至還有人催促陳濤趕快把球開出來，好讓他們學校打反擊，射空門。 布挺完全不理會其他人的態度。教練在場邊咆哮？我沒聽見。看台上那些起哄的笑聲』我也沒聽見。我現在只想進個球！ 「陳濤！你愣著幹什麼？開球！」在平時他從來都不敢這樣對自己班裡的體育委員說話，但是下現在他就敢，因為他早忘了陳濤是誰，只知道他是自己的隊友，而他自己是隊長。 求知的後衛們本來是要上來參與進攻，他們的任務不是進球，而是干擾對方的防守。現在看到自己的門將連門都不守了，跑上去進球。他們又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留在後面。 「石頭！你回去做什麼？上來，上來掩護我！』看到石頭也打算轉身向後跑，布挺招手讓石頭上來。石頭回頭看看空蕩蕩的球門，又看看向他不停招手的隊長，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跑向了七中的球門。 李靈依然在場邊咆哮，讓布挺回去守門，布挺對此置若罔聞。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現在做再出格的事情，李靈也不敢把他怎麼樣。這一點，他清楚地很。 陳濤還在發愣，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自己這個特殊的「前鋒」，這不是布挺想要的效果，他本來希望讓自己出其不意的插上，然後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現在他身邊全是人，儘管他比他們都高，可這樣自己也沒法射門了。 「開球！」惱怒的布挺對陳濤吼道，與此同時，主裁判吹響了開球哨。 陳濤看了看場下和場上的兩個人，把心一橫。老子不管了！大力向門前抽吧，誰碰進算誰的！ 至於如果沒進……反正開完角球陳濤就什麼都不顧，拚命往回跑，爭取將對方的防守反擊扼殺在半路上。 他把足球用力踢向門前，然後不管門前發生了什麼，埋著頭就往回衝。 看到足球飛來，布挺奮力躍起，他這次可不會傻到用手把足球打進球門了，他要用頭，堂堂正正將足球頂進去，為球隊扳平比分-然後讓比賽重新進入他設計好的軌道。 七中的後衛們顯然沒有想到布挺對於這個進球的執念如此重，他們比布挺起跳的時間晚了一些。但是能夠眼睜睜看著對手在自己頭頂上射門進球嗎？ 不能！ 於是七中的後衛在下面來陰的。趁著布挺剛剛起跳的時候，在下面拉了一下布挺的衣服。布挺雙腳本來就還綁著鉛條，為了爭到頭球，他使出了權力。在下面被對方這麼一拉，所有努力都白費了，他重心頓失，眼睜睜看著足球從自己腦袋上方飛過，然後被七中自己後衛再次頂出底線。 布挺啊的大叫一聲，希望引起主裁判的注意。但是主裁判並沒有鳴哨示意七中犯規了，他甚至沒有再給求知本場比賽的第二個角球，就吹響了上半場比賽結束的哨音，一秒鐘都沒補。 布挺先是躺在地上打滾，看到主裁判沒有任何表示，反而直接吹響了半場結束的哨音，他猛地從地上跳起來，衝到主裁判面前，糾纏不休。 結果主裁判一句話就把他打發了：「嗯，求知1號是吧？你身上還有一張黃牌，如果你不想現在就被我罰下去，最好閉嘴。」 布挺當然不希望被罰下去，那就什麼希望都沒了。他只好選擇閉嘴。可是走向更衣室的臉色卻陰沉的可怕。這種表情把打算上來安慰鼓勵他的晉靜都嚇退了。她真的是第一次看到布挺這麼陰沉的臉，以往的阿布要麼就是無所謂，要麼就是情緒激動的大喊大叫，像這樣陰著臉不發一言，真不像她所認識的阿布了。 楊煒也注意到了布挺的表現，但他卻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只好無奈的歎口氣。 和求知球員垂頭喪氣的下場，腳步匆匆，不願意在場上都逗留一秒鐘的情況相比，所有七中球員下場的時候，都是高昂著頭，將雙臂揚起，和看台上的球迷一起歡呼，他們甚至不願意這麼早就回更衣室。 他們卻都沒有意識到曾經的高中足球霸主，只是因為上半場領先一支黑馬一球，竟然會如此興奮。李靈是最後一個走進更衣室的，門雖然關上，卻還能聽到從外面看台上傳來的歡呼聲，甚至可以感受到來自天花板的顫抖——那是七中人在看台上跺腳導致的。在這種狂歡的襯托下，房間內的氣氛就顯得相當沉悶了，大家都低著頭，一聲不吭。面對這樣壓抑的氣氛，李靈緊緊擰起了眉頭。 雖然說精神不是萬能的，但是這種精神狀態是肯定贏不了球的。他瞟了一眼布挺，發現賽前叫得最凶的這小子現在也低著頭，擰著眉頭什麼都不說。 「喂，布挺。你賽前不是信誓旦旦說這場比賽只要有你在就能贏嗎？」李靈挑釁式的問道。 布挺埋著頭，硬氣地回道：「如果最後那個點球裁判判了的話，我們就能贏！」 李靈呵呵的笑了：「為什麼這麼說？」 「只要比賽保持平局，我們就能把比賽拖入點球決戰，到時候就看我的表現了-我有信心撲出他們的點球！」布挺抬起頭，揮舞著手臂，激動地說。 李靈在心裡苦笑了一番，真的和晉靜說的一樣。他從一開始打的就是點球決戰的主意。可惜，如果自己早一點從失去臧劍的混亂中恢復過來，及時調整球隊戰術，就能避免那個丟球了。布挺這場比賽表現堪稱完美，那個失球不是他的責任。但是他上半場的所有努力卻都被這個失球浪費了。 「我相信我們能贏！但是他們不相信！」布挺情緒很激動，他指著其他低頭沉默的隊友說，「你看看他們的表現！』他瞟到了站在門口，躲在楊煒身後的晉靜，正在怯怯地看著他。那雙眼睛現在就是他勇氣和鬥志的源泉。他要贏，一定要贏。然後在去美國之前，親口把心裡話告訴她。 布挺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站起來對所有人說：「不管你們怎麼想，這場比賽我一定要贏。就算你們都放棄了，我也不會放棄。進不了球大不了我還像上半場結束前那樣衝上去頂球。七中那些白癡後衛不犯規根本攔不住我！三個人和校隊比賽我都踢過了，一個人和七中比賽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說完這話，他賭氣似的坐在自己椅子上，把臉扭向牆，不再發一言。 更衣室的氣氛更僵了，李靈知道這個時候他應該拋下可笑的面子，當一回孫子了。他咳嗽了兩聲：「嗯，首先。我要向你們道歉。我錯誤的判斷了形式，並且在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時，表現得還不如布挺。」 球員們都有些詫異的抬頭看著李靈。在他們的印象中，主教練是一個很強勢的人。他從不向任何人低頭。更別說向自己球員道歉的事情了。「嗯……」李靈撓撓頭，儘管那上面沒有什麼可撓的。「在上半場前半段時間我在場下和你們大多數人是一樣的想法。我覺得我們會輸球。失去了臧劍，我就不知道怎麼讓球隊贏球了。我現在覺得這是一個主教練的悲哀和無能。」他稍微提高了一點音量。「所以我也不怪你們上半場糟糕的表現了，責任全在我。幸好，我們還有四十分鐘可以扳回來。」 說完李靈盯著所有人看，把更衣室內的每個人都看了一遍，就連經理人晉靜都沒放過。然後他問道：「告訴我，你們還希望獲勝嗎？」 沒有人回答他，他又問了一遍，依然是沉默。李靈皺起了眉頭，他之前那番話都白說了啊？這可不行，他得重新找個刺激這些混蛋的法子。於是他扭頭看到了站在楊煒身後的晉靜 楊煒以為李靈在看他，嘴巴張了合，合了又張，可就是說不出話來。沒想到李靈走過來，輕輕撥開了他，對在他身後的晉靜說：「你希望我們獲勝嗎？」 晉靜愣了一下，她沒想到教練會來問自己這些問題。「我……可我不是球員……」 李靈搖頭：「無所謂，我就問你，你希不希望我們贏？」 晉靜偷偷瞟了一眼還在生悶氣的布挺，然後用力點點頭：「當然希望！誰會想輸呢？」 對這個回答，李靈很滿意。他笑著點點頭，然後轉身對楊煒說：「下半場把晉靜換上去吧。」 楊煒愣住了，更衣室內一片嘩然，就連布挺都詫異的扭回頭看著李靈，不知道他笑瞇瞇的表情背後究竟在想什麼。 晉靜更慌了：「教練，這……我，我……不是，不行……」 李靈突然提高了音量喊道：「你們有異議嗎？你們誰不服的站出來！」他紅著眼睛瞪向聒噪的的球員們。「現在沒種了啊？剛才我問誰希望獲勝的時候，你們都裝孫子不說話。現在我告訴你們，誰希望贏，我就讓誰上場。你們他媽連一個女孩子都比不過！你們也好意思說自己是踢足球的？人家晉靜都希望獲勝，你們呢？我寧肯場上只有布挺和晉靜兩個人，我寧肯這場比賽被裁判終止比賽！我也不希望讓一群毫無鬥志，壓根兒就不想贏的廢物上去丟人現眼！我丟不起那個人，我也不願意陪你們丟，你們不要臉，老子還要！」 這突如其來的怒罵，彷彿疾風暴雨般襲向所有人。 罵完的李靈喘了口粗氣，然後對身後的楊煒說：「別愣著，就這樣，把晉靜的名字添上去，出了問題我負責。」楊煒還在愣，李靈對他大吼道：「寫！」 他一哆嗦，手裡的本子掉到了地上。 晉靜從來沒見李靈這麼憤怒過，她嚇的摀住了嘴，再也不敢說自己不能上去踢球這樣的話了。 李靈彎腰撿起了筆記本，遞到楊煒的面前，嘴裡同是說道：「廢物為什麼是廢物，因為他心裡覺得自己就是廢物。一個人鐵了心要做狗屎的話，玉皇大帝來了都攔不住。布挺以前被你們罵廢物、白癡、笨蛋、弱智……但是我見過你們誰都沒有看到的另一面。」他仰起頭，想到了那個下著大雨的寒假下午，天氣冷得難以忍受，布挺卻要堅持練習。他問他為什麼要這麼拚命，反正又成不了職業門將。布挺的回答，至今還在他腦海迴盪，彷彿春雷的悶響 「練到所有人都不敢瞧不起我為止！」這是一個廢物不甘廢一輩子的吼聲。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決定在蘇偉他們退了之後把隊長袖標交給這個傻小子。「你們這些廢物知道我為什麼堅持要把隊長袖標給他嗎？他踢得不好，是。他沒什麼名氣，沒錯。他還很傻，完全沒有威信，說的很對。但是他有你們誰也沒有的東西。而那些東西才是決定他能成為隊長，你們不能的關鍵。你們想不想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麼？」 李靈走到布挺面前，猛地將他球衣掀起來。腰部、背部、胸部上清晰可見一道道傷疤。然後他又費力扯出包在長襪內的球褲，將球襪褪下，讓所有人都能看到兩條小腿上的鉛條，在日光燈下泛出冷冷的光。 看到這一幕，很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氣。只有己經見慣了的晉靜緊咬嘴唇，眼裡泛著淚光。她現在還記得那些傷疤每一個的位置，因為她曾親手為它們上過藥，仔細撫摸。 李靈重新站起來，然後掃視了一下全場：「這就是你們身上沒有的東西。大冬天下著暴雨在球場被我操練到我自己都筋疲力盡了，他還在喊訓練；一個人都沒人的操場跑了一圈又一圈；夏天大中午三十七、八度的高溫，他還在一點陰涼地都沒有的球場練習接球；兩個手臂因為接球而被打腫；忍受著手上皮開肉綻的痛苦守門堅持到最後一刻，幫助球隊拿下狗屁七中；戴著這兩塊鉛條上學、放學、參加訓練、參加比賽，除了睡覺洗澡就沒有摘下來過這樣的經歷你們有嗎』你們沒有，你們什麼都沒有。你們除了每個星期參加四天總共兩個小時的訓練，你們什麼都沒做。夏天你們在家吹空調風扇上網逛街的時候，布挺在訓練。冬天你們靠著空調暖爐躲在被寓裡面不想起床的時候，他在訓練。你們在教室裡發呆的時候，他也在訓練。他憑什麼啊？他這兩年來的所有努力就讓你們這群廢物給他糟蹋了？！」 布挺低著頭不說話，他沒想到這些事情教練都還記得，他自己都快忘了呢。 「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困難，他都不知道後退。他不肯認輸，他會說很多在別人眼中很傻逼的話……說白了他傻，他狂妄，他無知無畏。可我他媽喜歡這種無知！你們什麼都懂，你們智商二百五，但你們他媽的也怕這怕那，滿腦子都是胡思亂想，你們都是一群真正的二百五！這是足球比賽！除了勝利，你們的腦子裡面還要裝多少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臧劍不來了，你們就傻眼了，在你們心中這足球比賽都是臧劍的事，對吧？我告訴你們足球比賽是集體運動！否則它當初幹嘛不他媽規定只能雙方各上一人呢？一個人缺席你們就舉手投降，你們真讓我丟臉！」 「好了，老子要說的就這麼多，下半場布挺和晉靜上。老子不怕七中看台上的那些傻鳥們笑話，他們要笑是因為他們智商低。但是讓你們這群白癡廢物上去丟人現眼，那就是我自己智商有問題了。」 房間內的空氣似乎凝固了，緊閉的房門鎖不住外面傳來的歡呼聲，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在微微顫動著，所有人都低著頭一言不發。但是那些歡呼聲還是像刀子一樣在他們內心深處一下一下用力劃著。 正文 146.中場休息 除了空調機低微的轟鳴，還有從門外不時傳來的喧囂，更衣室內安靜的嚇人。晉靜甚至可以清楚的聽到其他人粗重的呼吸聲。 在這片沉默中，突然從外面傳來了一個女人的高音：「老羅，老羅！你走快一點！從在家裡就開始磨蹭，一直到這兒了你還磨蹭，你怕兒子看到你就別來啊！快走快走！咦，那上面怎麼沒有了？」 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悶悶傳來：「笨蛋，現在是中場休息！」 沒人會把這段對話放在心上，或許有人會為這段對話中女人表現出來的無知而輕輕一笑，不過現在大家都沒心情去笑話別人。只有一個人是例外。 羅威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的動作甚至把楊煒都嚇了一跳。 李靈則略微偏偏頭，看著羅威道：「你要做什麼？」 羅威聽到了外面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那是他父母的對話！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此時此刻自己的心情。明明不希望他們來看球的，卻又隱約盼著他們來。 「羅威，你要做什麼？」李靈又酎著性子問了一遍。這次如果羅威還是愣著不吭聲，他肯定會把這兔崽子趕出去。 「我聽到了，他們來了！」羅威突然叫了起來，然後他看著李靈，卻又似自言自語道，「教練，我要上場，下半場我一定要上場。不僅要上場……我還要贏！一定要贏！」 李靈被羅威這段話說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喂，羅威，你還沒睡醒嗎？」 「不，我清醒的很。」羅威看著李靈道，「你剛才不是問誰希望贏嗎？你不是說誰希望贏就讓誰上場嗎？我都記得很清楚。我現在特別想贏，教練，讓我上場吧！」 李靈饒有興趣的看著羅威：「我怎麼知道你不是為了上場而撒的謊？」 羅威愣了一下，然後道：「如果我表現不好，你可以馬上把我換下來！」 「很好，這是你自己說的。楊煒，把他的名字填上去。」李靈點了點頭。 其他人傻眼了，這麼容易就能通過？敢情只要站出來表表態就行啊……於是一個個爭先恐後的站出來表態說自己希望贏，請教練讓他們上場。 看著一群人七嘴八舌證明自己是多麼渴望贏得比賽，李靈卻報以冷笑。「真讓我失望啊……你們到現在還把足球比賽當做投機嗎？心存僥倖的來對待？就你們這種心態，你們是真的想贏嗎？如果你們認為自己己經贏不了了，那你們還爭先恐後的要上場做什麼？」 一群人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是啊，如果他們心裡認為這場比賽輸定了，那上去踢下半場還有什麼意義呢？繼續丟人？那不如果在板凳上看戲算了，還樂得輕鬆。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麼這麼想要上去踢球呢？ 有人說話了：「我……我們只是、只是不想讓人瞧不起，說……說，連女孩子都不如。 李靈哈哈大笑起來，「事實上你們確實連女孩子都不如，因為你們沒有勇氣。」 趙海巖站了起來：「把我名字也寫上去，楊煒。我一定要上場。」他直接跳過了李靈。 李靈知道趙海巖一定要上場的理由是什麼，上半場表現失常也和臧劍不在毫無關係，他決定給那些不開竅的手下們上一課。畢竟不管他剛才罵得多凶，他還是希望贏得冠軍的。如果不把這支球隊整合起來，贏球只是天方夜譚。足球不是一個人的運動，從來沒有人可以只靠自己的力量就贏得比賽的。馬拉多納、貝利之流如果沒有隊友的支持什麼也不是。 「告訴我理由。」李靈阻止了楊煒，看著趙海巖問。 趙海巖愣了一下，然後低頭道：「我爸媽都在看台上看著，我在比賽前和他們打了賭，說我一定要戰勝我哥哥。如果我上不了，還談什麼戰勝？所以這場比賽我一定要上！教練，無論如何，我也要上去踢球！提前換下也不行！」 旁邊有人問了一聲：「你哥哥是誰啊？」 「七中隊長，趙海波。」李靈代為回答了。頓時更衣室內響起了一片驚歎，趙海巖從不在球隊內談起自己的家庭，所以沒有人知道他的家庭情況。沒想到他們對手的隊長竟然和趙海巖是兄弟。 李靈點點頭，然後轉身去問羅威：「你有什麼必須上場的理由嗎？」 「我爸媽來了。」 李靈是知道羅威家庭情況的，這個理由也很充分。他又點點頭，接著對其他人說：「你們呢？你們有什麼可以說服我的充分理由嗎？」 陳濤舉起手，「教練，還需要理由嗎？我們千辛萬苦打進決賽為了什麼？難道不是為了冠軍嗎？」 剛才李靈一陣怒罵，讓他看到了布挺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那個在別人眼中的廢柴，卻也有這麼堅強的一面，倒真讓他有些吃驚了。他自認布挺的很多事情自己是無法做到的。 李靈冷笑了一下：「你說的不錯，但是上半場我沒有看到絲毫你們想拿冠軍的表現。」 「上半場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夠好，但是……就不能再給我們一個機會嗎？」其他人都不敢吭聲，現在只有陳濤站出來說話，頗有「為民請命」的意思了。 李靈也知道這是給雙方一個台階下的機會，於是他佯裝思考，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也許是幾秒鐘，也許是十幾秒，他重新睜開眼，盯著陳濤一字一句問道：「你能代表他們嗎？」他指了指陳濤身後的隊友。 陳濤回頭看了看隊友們，然後對李靈說：「我相信我們目標都是一樣的。」 李靈拍拍手：「好極了。你們都過來。」他招手讓所有人都圍成一個圈站。 「不是我故意刁難你們，你們應該也很清楚這場比賽意味著什麼。老實說吧，我現在壓力也很大。因為我從來都不認為拿一個亞軍也算勝利，輸了就是輸了，之後說什麼都是借口。既然我們能夠進決賽，拿不到冠軍就是最大的失敗。但是你們上半場的表現太讓我失望了 儘管我也有責任。我們還有四十分鐘的下半場，我希望你們拿出鬥志來，像布挺那樣，告訴所有懷疑我們，嘲笑我們的人，誰才是真正的傻瓜白癡笨蛋？」李靈站在人群中央，揮舞著手臂高聲喊道。 「我從來都不掩飾我喜歡布挺的事實，可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他嗎?為什麼那麼看重他嗎』因為他有你們都不具備的戰鬥精神。什麼是戰鬥精神？戰鬥精神就是不到比賽最後一秒，永遠不放棄的精神。」李靈用力揮舞著拳頭，「足球比賽是什麼？不是遊戲！是戰爭！要麼贏得勝利，要麼去死！輸的一敗塗地……你們希望輸球嗎？你們希望做一個失敗者？」 「不……」 「不！」 「不想。」周圍響起了零零星星的回答，這比剛才的沉默己經要好很多了。 「那就給我他媽打起精神來-別沒精打采的-我告訴你們，我們的對手這個時候肯定在隔壁笑得正歡，他們認為他們贏定了，下半場只不過是走過場，因為我們己經喪失鬥志！你們喜歡者眾被人小看了的感覺？」 「不喜歡……」 「那就他媽的給我去抽他們耳光！干翻他們！」李靈一腳跺在椅子上，將可憐的椅子踹了一個四腳朝天。「但是，要想抽到他們，單靠一個人是不行的，所以你們必須團結奮鬥。布挺一個人沒法贏得比賽，就算是臧劍在也不行，你們必須團結起來。足球是集體運動，小子們。你們要相信身邊的隊友，也要有讓隊友們相信你的表現！」 大家果然都扭頭看了看自己周圍，他們看到的全是一雙雙熱誠的眼。 「布挺，你過來。」李靈又招手示意布挺出來，然後他按住布挺的肩膀，讓他看著對面的隊友們，「我告訴你，以後無論什麼情況，也不要說你一個人怎麼樣怎麼樣的話了。身為隊長，你要始終和你的隊友站在一起。」說完，他把布挺推到了絕大部分球員所在的那一邊李靈說的一點都沒錯，當求知的休息室裡一片愁雲慘霧的時候，七中的休息室內卻笑聲不斷，所有人都在討論拿下第十個市長杯冠軍之後，要怎麼向朋友們炫耀。甚至還有人討論起了他們的對手，嘲笑求知的表現和那個愛說大話的門將，嘲笑他們的臧劍不敢來戰。看著氣氛，好像勝利己經到手了一樣，他們馬上就要出去領獎了。 事實上是他們還有四十分鐘的下半場，現在只不過一球領先對手。 閻飛宇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表現，此時此刻坐在休息室的角落裡面，陰沉著臉。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趙海波本來也在和隊友們提前慶祝勝利，看到閻飛宇這張臉，便湊了過來，碰碰他：「喂，幹嘛臭著張臉？」 閻飛宇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怎麼也跟著他們瞎摻和？」 「啊？」 「你也以為我們贏定了嗎？」 趙海波在閻飛宇旁邊坐下：「昨天我和我弟弟打了一個賭。」趙海波可不像趙海眼，七中對內都知道他有一個弟弟，就在求知上學。「我們賭這場比賽誰最後會贏。雖然我相信弟弟的能力，但是我依然不認為他的球隊會有希望戰勝我們，就算臧劍在，我也這麼認為，何況現在臧劍還不在。」 「上半場求知的表現確實很糟糕，但是如果下半場他們恢復正常呢？我還是覺得大家過於樂觀了。」 趙海波搖搖頭：「還是先說我和我弟弟的打賭吧。要是一對一的話，我可能真有些擔心會輸給他。可是足球比賽不是一加一等於二的運動，他的那些隊友們成了妨礙他的絆腳石。所以就算下半場求知恢復了正常，他們也沒法和我們爭勝負的。因為實力在那裡擺著的，我們和他們之間相差的可不止十萬八千里啊。好了，別板著臉了，笑一笑，沒什麼困難可以阻止我們。這可是我們最後一屆市長杯了，一定要用冠軍來結尾。」 他拍拍閻飛宇，看到閻飛宇露出了笑容，這才起身離去。但是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閻飛宇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和閻飛宇一樣板著臉格格不入的人還有他們的主教練毛叔磊。這個老頭覺得自己己經被忽略了，上半場領先的一個球和他毫無關係，他的戰術在這裡面沒有起到絲毫作用。中場休息的時候大家都在討論勝利後的慶祝活動，也沒有人在意他的想法，沒人問他「教練，下半場我們怎麼踢？」 他執教這支球隊兩年，自認己經完全掌控了球隊，這幫孩子被他訓練的好像職業球員，他甚至一度人為就是讓他們直接去參加全國乙級聯賽，都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現在，在最關鍵的時候，他被一腳踢開了！ 怒火中燒的毛叔磊決定給這些小子們潑盆冷水。 他使勁敲了敲前面的桌子，這才讓熱鬧得活似菜市場的休息室內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有些奇怪的看著他們的主教練，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毛叔磊板著臉教訓道：「你們覺得你們己經勝券在握了嗎？你們覺得冠軍獎盃己經到手了嗎？不要得意忘形，小心會摔得很慘。」稍微頓了頓，他繼續說，「我是職業教練，我走過的橋比你們走過的路都還要多-各種各樣的情況我不知道見了多少次，一隻手接觸到獎盃就認為己經拿下比賽，但是最後卻輸了一塌糊塗的事情我也經歷過。」 他說這話的口氣很嚴厲，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而這也正是七中球員們最反感的。被他在耳邊整整嘮叨了兩年「我是職業教練」，是個人都會覺得厭煩得。青少年最是叛逆，你越是宣稱自己是權威，反而只能更加激起他們的逆反心理。可毛叔磊確實是職業教練，他習慣了這麼對自己的手下們講話。 「你們不要不相信，這些都是經驗之談。」但是他於是聲色俱厲，球員們內心的不服就越甚。只是看到教練生氣了，為了不至於讓大家都下不來台，才一個個點頭稱是。但是卻都在心裡噓：「誰聽你的，你的那套早就過時了。」由於發洩憤怒和教訓球員花了太多時間，當李靈決定安排下半場戰術的時候，他們只剩一分鐘可用了。 他甚至都能聽到隔壁的人打開門入場了，剛剛還有些安靜的看台上突然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 這樣的聲音衝擊著房間中每個人的耳朵和內心，李靈掐著表給球員們做最後安排。 「廢話我不多說，你們只要明白了各自得目標就行。勝利-我們只接受勝利一下半場認為勝券在握的七中肯定會大舉壓上，希望在自己的主場取得一場完勝，這就是我們反擊的好機會！石頭，我警告你，下半場如果讓我看到一次你出現在自己禁區裡面，我就會把你換下來-你呆在前面，不管後面發生了什麼，都不許回來。我們的進攻全靠你了！」 石頭用力點點頭，以前一直作為臧建的陪襯，他現在第一次覺得自己很重要。 「其他人回收防守，陳濤你斷了球就馬上組織進攻，不管用什麼方法，把球給我推進到他們的禁區前沿。如果進攻過程中丟球了，就地反搶，或者犯規！不能讓對方把反擊打起來！」 「最後！後防線所有人都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後場，除非我同意，誰也不許壓過半場！防守是這場比賽我們獲勝的關鍵，靠防守來消磨對方的鬥志和銳氣，只要他們變得急躁，我們就成功了一半！」 門外響起了工作人員敲門的聲音，提醒求知應該上場了。七中的人己經在太陽底下站了一分鐘等待他們的對手了，看台上甚至響起了針對求知的噓聲和罵聲。 被打斷的李靈很不夷，他對著門大聲吼道：「讓他們繼續等！」然後回頭接著對他的球員們說，「現在！別他媽垂頭喪氣的，讓我們在他們的主場干翻他們！你們難道不覺得當著那麼多他們支持者的面將他們打敗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嗎？」 「很爽！」球員們高聲應道。 「很好，出去！干他們！」 下午五點多的陽光依然強烈，溫度依然很高。七中的球員們就這樣站在驕陽下暴曬，等求知出場。 「好大的架子啊……」球隊的右邊前衛郭堰不滿的嘟囔道，他擦了把汗。 看台上現在全是針對求知的噓聲，而這聲音在求知隊員們從休息室內跑上球場的時候猛地增大了好幾倍。但是和上半場相比，這一次聽到噓聲的求知隊員們己經不懼怕了。在他們心裡，對手的噓聲遠不如李靈教練得咆哮可怕。 布挺一邊向球場走，一邊戴手套。他抽空看了看替補席，發現晉靜剛剛落座，正在看著他，兩人好像有默契似的。發現布挺也在看著自己，晉靜衝他笑笑，做了一個攥緊拳頭的動作。 布挺卻什麼都沒做，又把頭扭了回去。他其實也很想那樣回應晉靜的，無奈真的想做的時候卻做不出來，十幾年在一起生活讓他一點都不習慣做那些肉麻的動作，面對那個突然變得溫柔起來的晉靜，他卻還有些男孩子的矜持。 主裁判在催促求知的球員們走快一些，其他人都加快了腳步。唯獨布挺反而還停了下來，扭頭看看四周看台上毫不友好的觀眾，他刻意放慢腳步，在更大的噓聲中慢吞吞的走到球門前。他很樂意做這些讓絕大多數人討厭的舉動。他特別享受別人對他的噓聲和罵聲，因為他堅信自己會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然後他可以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讓所有人都閉嘴。 當布挺終於走到自己門前的時候，主裁判也吹響了下半場比賽開始的哨音。布挺站在門前，展開雙臂，下午五點半的陽光從他身後低矮的看台上斜射過來，在地上拖出一道巨大的黑影，活像一個泰坦巨人。 布挺看著自己的黑影，雙臂己經伸到了中場，幾乎將半塊球場置於他的陰影之下。他咧開嘴笑了。 天生廢柴 正文 147.點球！ 當任少凱、蘇偉他們幾個人氣喘吁吁跑到七中大門口的時候， 卻意外的碰到了老同學。王薇在門口撞見他們的時候，臉上還有些尷尬。顯然，她曾經的同學也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她。 雙方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兒，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還是任少凱先開口了：「你也是來看球的嗎？」 這句話幫大家都解了圍。王薇連忙點頭，笑得有些勉強：「是啊，來看球的，你們也是？」 大家都使勁點頭：「嘿嘿，我們逃課出來的！」 一提起學校的事情，王薇心底那絲不捨又被勾了出來。她看了看任少凱他們臉上洋溢著的笑容，發現離開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容易，如果不出國，這個時候她也會在學校和同伴們快樂的聊著天，即緊張又興奮的期待著即將來到的高考。如今的她卻要面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還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 當她再回來的時候，臧劍會是什麼樣子了呢？他也出國踢球了嗎？他成為球星了嗎？他還記得我嗎？我……還記得他嗎？ 「既然大家都是來看球的，我們進去吧。」性格最外向開朗的任少凱招呼著王薇，其他人則己經先進去了。這個曾經的大眾情人，因為表露了對臧劍的愛意之後，大家都會自覺和她保持一些距離。她終究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可以奢望的。 王薇回過神來，跟在後面進了七中。 隔著老遠，他們就能聽到從球場傳來的喧鬧聲。球迷喇叭、鑼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都還能清晰地聽到人的喊聲，真難以置信人的嗓子怎麼可以在如此喧鬧的環境中製造比周圍一切都大的聲音。 王薇的心神被這聲音拉住了，她抬頭看著前方的球場看台，心裡憧憬著。阿劍會有什麼樣的表現呢？當一行人剛剛走進球場，正好看到布挺從地上爬起來，七中的人幾乎都圍在了求知的禁區外面，他們剛剛獲得了一個角球，中後衛正在向前跑，準備來爭頂。球隊如今打得順風順水的，防守球員也要爭取能進球，在決賽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角球開出，布挺高高躍起，將足球從空中摘了下來。然後他直接大腳踢了出去，石頭在前面，能不能接到就看他的了。 石頭在爭頂中贏了七中的邊後衛，兩人身高差太多了。但是頂下來的球卻讓另外一邊七中邊後衛拿到了。因為石頭習慣性的把足球頂向自己面對的方向，一般這個地方都會有臧劍。可是今天並沒有，所以他等於把球又傳回給了對方。 王薇是最先發現場上變化的人。她幾乎一眼就看到求知的場上陣容少了一個最重要的人 「阿劍呢！」她驚叫道，也驚醒了周圍的人，蘇偉和任少凱這才發現求知的最佳射手，頭號球星，並不在場上。 這個發現引起了他們的騷動，這麼重要的比賽，主力射手卻不在場上，是什麼意思？ 任少凱瞄向球場對面的求知替補席，發現那裡也沒有臧劍的影子。臧劍是很特殊的人，他在人群中總有些鶴立雞群的感覺，只要他在，一定能夠輕易發現他。如今球場上沒有，替補席上也沒有，他總不可能去看台吧？雖然這麼想著，任少凱還是扭頭在四周看台上掃了一圈。 「這是怎麼回事？」旁邊有人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就在一群人疑惑不解的時候，七中趁著石頭傳球失誤的機會，再次發動反攻。 領先一球的七中踢得越發自如，兩個邊前衛的突破助攻也更顯犀利。 李靈在半決賽看過這兩人在各自邊路的表演，認 為確實算得上是這個城市高中足球裡面的最強。以前如果臧劍在，可以用進攻來壓制七中兩個邊路的插上助攻。如今臧劍不在了，要想防住他們的進攻，就只能放棄中場，回收三十米區域，壓縮防守空間。三十米區域外面，我仍你沖，任你突，但是一旦進入最危險的區域，你休想再輕鬆突破傳中。 這也是李靈和楊煒在上半場快結束的時候想出來的應對辦法。對於戰術上的安排，他們也只能做到這個底部了，究竟能不能生效還要看場上球員的表現。 值得欣慰的是，到目前為止，下半場進行了十五分鐘，求知的防守還是很穩固的。大家都清楚他們現在無路可退，除了死守堅持別無他法。以前那種把全部希望放在臧劍身上，然後自己優哉游哉看戲的日子己經不復存在了。如今想要勝利，他們必須親自去拼！ 右路的安榮輝接到了來自趙海波的傳球，他只是低頭調整了一下，再抬頭看到的就己經是一個鐵桶般的防守陣了，剛才還壓出來打算快攻的求知幾乎是眨眼間完成了攻防轉換。 他有些錯愕。 他現在在中線，在他前方十五米一個人都沒有，他可以隨便處理腳下的球，傳球、突破、轉移、橫向盤帶甚至還可以來個超遠距離的直接射門。可如果他越過這十五米的區域，進入對方三十米範圍，他就要面對最少兩個人的夾擊，抬頭望去似乎視野中全都是 求知的人。 看了看全都縮回去的求知，安榮輝最後無奈的選擇了橫傳轉移，他又把足球傳回給了趙海波。 趙海波把足球分到另外一邊的郭堰，但是郭堰遇到了和安榮輝一樣的困境。在他的前面，就是密密麻麻的「人牆」。不過他做出了初中開始的老搭檔不同的選擇。 他瞟了一眼球場中路，讓陳濤以為他會內切或者傳回中間正在插上的趙海波，然後卻突然把球磕向前方，突破！ 陳濤沒有想到，倒是羅威從他身後包抄了上去。然後趁郭堰剛剛追上足球的時候，斜刺裡衝殺出來，橫著將郭堰撞飛了出去1 看台上頓時發出了巨大的罵聲，就算球場外都可以清楚地聽到。 主裁判的哨音響了。求知犯規，要給七中一個任意球，但是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任何表示。七中的人不幹了，他們認為最起碼應該給羅威一張黃牌，當然如果裁判想要給紅牌，那最好不過。主裁判對於這些圍上來的七中球員不予理會，他只是不斷重複提醒七中快點罰球 七中人見無法對主裁判施加壓力，於是決定換個對象。他們憤怒的瞪向羅威，希望可以讓他感到害怕。但是羅威的反應比他們想像的都要強硬，他同樣惡狠狠地瞪了回去。他可不願意在自己的父母面前表現的軟弱了。 場上的氣氛頓時有些緊張，還是陳濤趕緊上來拉開了羅威，然後轉身對被羅威侵犯的郭堰道歉。比賽繼續進行，七中的前場任意球選擇直接吊向禁區內。自從求知有了一個身高還不足一米七的中後衛之後，他們所有的對手在獲得前場任意球的時候都回把球高高傳向門前。 顯然這些教練並不知道趙海巖在踢球之前是打籃球的，而且和身高一米八八的布挺搶籃板可一點不吃虧。 七中的任意球主罰手是他們的右邊前衛安榮輝，傳球和遠射是他的特點，而郭堰的特點則是盤帶和突破。七中的隊長趙海波則游弋在禁區弧頂，準備沖搶這個頭球。 布挺在高聲指揮著隊友們盯防禁區裡面的七中人，但是趙海巖有自己的目標。他瞟了眼游弋在禁區外面的哥哥，看上去漫不經心的，但是他知道當足球開出來之後，他的哥哥肯定會快速插上，然後給與球門致命一擊。他曾經看過哥哥的幾場比賽，哥哥也曾經很高興的告訴過他這是他的一項武器，在發定位球的時候出其不意的後插上，然後趁所有對手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時候高高躍起一個頭球，或者一腳勁射，球就進了！ 雖然布挺讓他防守閻飛宇，但是他更多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哥哥身上。他心裡也清楚自己肯定會成為哥哥的突破點，那樣正好，他巴不得能和自己的哥哥來次正面交鋒呢！ 任意球被高高吊向了禁區，正是趙海巖所負責的區域。他抬頭看球，同時用眼角的餘光掃向外面，不出所料，他的哥哥趙海波剛剛啟動，向禁區內插來。 安榮輝的任意球踢的確實很有水平。這是在球場左路的任意球，他用右腳踢出了一個 內旋球，直接飛向球門後角。這種定位球目的就是造成對方門前的混亂，不管是誰只要碰到一下，就可能導致進球。 門前頓時一片混亂，布挺看到自己眼前到處都是人，但就是看不到足球在什麼地方。 他恨不得把前面這些人全都推開，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一個人影高高躍起，高出了場上所有人，與此同時，也有一人高高躍起，向球門殺來。 兩人在空中相遇！ 安榮輝開任意球，閻飛宇等人吸引敵方所有防守的注意力，然後自己從外面出其不意的殺出，用有力的沖頂結束這次進攻。這是七中在平時訓練中不知道演練了多少遍的定位球戰術，在比賽中也屢試不夷。但是這次當趙海波跳起來之後，他發現自己前方多出來了一個人，而且這人很眼熟……是他弟弟！ 很明顯他的弟弟己經看穿了他們這次進攻配合，並且搶先一步跳了起來，他比自己更接近足球。 在空中看到自己哥哥有些驚訝的表情，趙海巖心底升起一股勝利者的豪氣，他腰部再一挺，在空中發力，把來球狠狠頂了出去。而在他身邊，滿臉錯愕的趙海波因為失去了平衡而一頭栽了下去。 看台上發出了巨大的歎息聲，這次進攻除了給求知的門前帶來了短暫的混亂之外，什麼作用都沒有……啊，最起碼讓趙海巖在上千人面前狠狠露了一次臉。 球場上身材最矮小的球員，反而在長人林立的禁區裡面爭贏了頭球！ 落地的趙海巖看著趴在地上的哥哥，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伸出手，將他拉了起來。趙海巖一臉平靜，倒是他的哥哥看他的 眼神怪怪的，在往回跑得過程中還不斷的回頭。毛叔磊本想提醒球隊注意後防，雖然現在球隊順風順水，壓著求知狂轟濫炸，根本不用擔心後院起火的危險，那個高中鋒除了頭球擺渡，一無是處。但他得心頭還是有些隱隱的不安。他不知道這不安的感覺從何而來，毫無徵兆，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七中的人會相信自己有可能輸給求知嗎？不，他們連百分之零點一的可能都不相信。 可是看著球隊在觀眾們的歡呼聲中，越壓越靠上，他心裡的不安就無法壓抑。他焦躁的起身，佇立在場邊，緊張的盯著場內。 和毛叔磊一樣，李靈也在場邊站著，顯得有些焦急。下半場己經進行一半了，可是求知還沒有找到進球的辦法，更別提戰勝七中了。唯一讓他覺得欣慰的就是球隊現在防守做的不錯，雖然七中傾全力攻擊，仍然沒有辦法攻破布挺的十指關。每當看到球員們的表現，他就在心裡自責：如果比賽開始前他聽信了布挺的話，防守也可以贏球，那現在悠哉游哉的人應該是他。 自己放過了最好的機會，難道勝利就此離他遠去了嗎？ 好吧，我懺悔-我道歉-我誠心實意的承認錯誤一再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吧！ 他抬頭看了看球場，七中人壓得越發靠上了，有好幾次，中後衛都壓到了中線，門將則站在禁區外面罰球弧頂向前張望。完全無視了他和後衛線之間巨大的空白地帶。 這麼大一片空當啊，如果臧劍在，就是天堂！李靈在心裡感慨道。臧劍速度快，正是打這種反擊的好手，把球傳給他，哪怕他趟一腳球十米，也不用擔心有對方球員可以斷下來，因為這附近根本就沒人……等等！ 趟十米，不用擔心被人斷……以臧劍的技術根本不可能出現一趟球就十米開外的情況，他的人球結合技術是自己見過最好的。 現在臧劍不在，自己是否就沒有辦法利用這片空當了呢？論速度的話，自己隊中不是有一個一點也不輸於臧劍的人嗎？雖然他技術粗糙了一些，但是這麼大的空間，就算他真的一趟十米，也不用擔心會被斷，不正是他發揮的好地方嗎？ 想到這裡，李靈走回替補席，然後對坐著的劉輝說：「去熱身，你只有五分鐘。」 劉輝愣了一下，隨後馬上跑出了替補席，腳步還有些踉蹌。 楊煒不明白李靈這麼安排是什麼意思。劉輝是防守型的中前衛，讓他去熱身，難道還要加強防守嗎？可是現在不是我們能否守住的問題，而是能否進球的問題。 李靈看到了他的疑惑，連忙向他解釋：「我決定孤注一擲了。把羅威推到前腰的位置上，替下現在的前腰張克。我決定把羅威當二前鋒用了。」 楊煒看了看李靈，這個決定可真夠瘋狂的。羅威本人技術粗糙，除了速度快可說一無是處。但是現在的情況確實適合羅威發揮特點。他也點頭表示認同了。 劉輝在場邊埋頭拚命做著往返衝刺跑。因為有陳濤和羅威的存在，他上場的機會很少，更別說在決賽中出場的機會了。他不知道教練心裡怎麼想的，現在球隊落後一球，不上攻擊球員，讓自己一個後腰上去做什麼呢？李靈和楊煒頭挨頭湊到一起商量換上劉輝之後戰術要做怎麼樣的調整，背對球場，完全看不到現在發生了什麼。 七中隊長趙海波策動了一次進攻，他在中圈附近輕鬆擺脫了羅威魯莽的防守，然後分到右路安榮輝腳下。安榮輝接到足球之後直接一腳長傳，把足球轉移到了球場的左路，那裡他的好搭檔郭堰己經準備好了，而他身邊沒有一個求知的後衛——他們己經被調到右邊去防守安榮輝了。 現在展現在郭堰面前的那個鐵桶陣己經不復存在了，他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布挺手套上的商標了，只要他把球停好，順勢內切，然後就能起腳射門，接著就是鎖定勝局，歡呼，慶祝勝利 郭堰胸部停球，足球的力量出乎他的意料，這球停的稍微大了一些，他不得不迅速啟動去追球。值得慶幸的是這球停的方向正好是他要突破的方向——禁區！ 郭堰距離足球還有五米。 趙海巖距離足球有十米。 當郭堰伸腳就能觸到足球的時候，他也看到了趙海巖那張表情猙獰的臉。足球在兩人中間高高蹦蹦跳跳，郭堰搶在趙海巖前面抬腳把球挑了起來，越過了趙海巖的頭頂！看台上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他們彷彿己經提前看到了一次精彩絕倫的過人。 這歡呼聲刺激到了趙海巖，他知道自己己經不能阻止足球了，但是他還可以阻止人- 郭堰急停，想要從他身邊繞過去。這可不行-趙海巖此時滿腦子都是攔住他的想法，全然忘記了自己正身處禁區 他整個人向郭堰靠去，然後雙手攀上了對方的肩，腰腹再跟著一用力。郭堰生生被他放倒在了禁區裡面！ 「點球！！！」看台上所有人都在高喊。 哨音響了，主裁判跑向事發地點，而他的手指向的則是……點球點！ 正文 148.布挺立功了！ 對於李靈和求知來說，沒有比現在更 糟糕的情況了。球隊一球落後，主力射手缺席，場上處於全面下風之際還被判了一個點球! 這要命的點球…… 更要命的是這個判罰毫無問題，李靈就算想藉機鬧騰一下也不可能。他又不能去罵犯規的趙海巖，相比其他還在禁區另一側的後衛來說，他己經做得足夠好了，如果不犯規，郭堰就將直接面對布挺。 場上的求知人都愣了，在聽到哨音，看到主裁判把手指向點球點的時候，他們大腦一片空白，甚至忘了上去抗議。 只有一個人是正常的。 布挺從門前跑了上來，他狠狠給了趙海巖後背一拳，「幹的漂亮！」 這誇讚把趙海巖搞糊塗了，分明是他的犯規讓對方獲得了點球，為什麼布挺還會說他幹的漂亮？是反話嗎？ 「我們點球啊!有什麼漂亮的？」他口氣不善的回道。 布挺嘿嘿笑著：「對於我來說很漂亮。好了，出禁區！」 這個球會讓誰罰呢？七中以前的點球手都是趙海波，但是這一次閻飛宇搶先一步把足球從地上抱起，摟在懷裡，那意思己經很明白了，他要來踢這個點球。原本打算上去踢球的趙海波看到閻飛宇的樣子，也很自覺地站在了禁區外面。他知道耿吉占被淘汰和臧劍缺席對閻飛宇的打擊不小，現在只有讓他進球才能得到發洩。 雖然閻飛宇並不是球隊的點球罰球手，他也很少踢點球，平時訓練也從不專門訓練點球，但他怎麼說也是射手，對方門將只是菜鳥，點球這種事情，十拿九穩啊。 李靈看到布挺站在門前，擺好姿勢，隨口問了一句：「他這一個星期有沒有練過點球？ 楊煒搖搖頭：「沒有，我們全隊都沒有練點球。」 李靈扭頭看了自己的助理教練一眼：「你沒有在訓練項目中加入點球這一項？」 楊煒有些委屈：「我有說過是不是要考慮練點球，你說我們有臧劍，肯定八十分鐘內解決戰鬥的」 李靈想起來了，他確實說過這樣的話。沒想到作繭自縛，但一天之前誰能相信臧劍會不來呢？ 「教練，這場比賽我們輸定了嗎？」楊煒小心翼翼的問李靈，還沒等李靈回話，旁邊的晉靜搶著道：「誰說輸定了!還有阿布呢，他肯定可以撲出這個點球！」 李靈看了看晉靜，真不明白是什麼讓她如此相信布挺。布挺是他訓練出來的，他知道布挺的斤兩。他突然對晉靜的心態很有興趣，無奈現在他只能先把注意力都放在球場上，因為七中要罰點球了。看台上的七中學生又蹦又跳的，整齊劃一的呼喊著學校的名字。不愧是能夠拿九次市長杯冠軍的學校，就連學生都這麼專業。他們的助威甚至好過中超賽場上的球迷。 布挺站在球門線上，夕陽的餘暉從他背後穿過，映在對面閻飛宇的臉上，他看到了擰起來的眉頭和緊咬的嘴唇。這是一個點球，為什麼罰球隊員看起來反而比他這個門將還要緊張和心事重重呢？ 因為太陽光線角度的問題，布挺的陰影正好從閻飛宇身邊穿過。這讓布挺有些不夷，他往左邊挪了一步，這下正好讓閻飛宇處於自己的陰影籠罩之下，但同時也讓自己站成了大小門，自己左邊小，右邊大。 說實話現在的布挺心裡沒有感到絲毫的不安和害怕，他不擔心自己的球門會被洞穿，他也不擔心自己的球隊會輸。自從和臧劍一對一比賽過後，他認為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夠攻破他的十指關了。阿劍的射門是他見過最好的，既然他能贏阿劍，就不會輸給其他人! 他堅信自己能贏。 「布兄，無論以後你遇到多強的對手，也請不要放棄。」 任何人想要通過任何手段從他手中奪走他幸福，都要被打倒，打倒，打倒!然後再踩上億萬隻腳! 他張開了雙臂，挺直腰，冷冷看著對面低垂著頭的閻飛宇。 來吧，我可不怕你! 站在禁區外面的求知隊員們則一個個如喪考妣，在他們心裡也許以為比賽己經到此結束了。落後兩球和落後一球可完全不一樣，落後一球還有希望追平，落後兩球就意味著他們要在不足二十分鐘的時間內連進兩球，這對於沒了臧劍的求知來說，實在是「不可能之任務」 閻飛宇擺好足球，開始後退，準備助跑。 主裁判最後一次提醒禁區外面的人不要提前衝入禁區。 閻飛宇注意到了布挺有些奇怪的站位。一邊球門寬，一邊窄。他不明白布挺這麼站有什麼打算，於是他的眉頭擰的更緊了。 是故意引誘我射寬的那邊嗎？這個傻鳥應該不會有那麼聰明的……他應該是無意識站位的。那就射比較寬的那邊球門吧。 主裁判退到一邊，然後鳴哨示意閻飛宇可以罰球了。 看台上七中的學生們還在歡呼，這種歡呼從他們獲得點球開始就沒有停下來過，他們打算繼續下去正好慶祝進球。 閻飛宇看了一眼主裁判，又看看對面的布挺，然後低頭助跑。 場邊的晉靜屏氣凝聲，緊張的注視著求知的門前，和她一樣的還有李靈和楊煒。這一刻布挺就是他們全部的希望。撲出來，生!撲不出來，死! 布挺在心裡默數閻飛宇的步子。一步、兩步、三步! 閻飛宇起腳推射，布挺縱身飛出，兩人的方向驚人一致! 足球被布挺雙手在空中拉拉抓住! 看台上的歡呼聲戛然而止，而求知的替補席則歡聲一片。「撲住了！」楊煒大吼道，李靈更是狠狠揮了揮拳。 場上的求知球員們彷彿在地域中走了一遭，劫後餘生的他們湧向布挺，但是主裁判短促而刺耳的哨音打斷了他們的慶祝活動。 無效!重罰! 這次輪到七中人歡呼了。而求知從球員到教練都對主裁判這個判罰表示不可理解。趙海巖更是衝到主裁判面前大聲質問，結果他反而得到了一張黃牌。 李靈沒有憤怒，他只是諷刺的在場邊向場內的裁判鼓掌。主裁判的表現很精彩，在一瞬間成了場上的主角，搶光了所有人的風頭，很好，很強大。 趙海波從禁區外面跑進來摟住閻飛宇安慰他：「別放在心上，你還有一次機會!這個球還是你來踢!」 閻飛宇抬頭看了看自己的隊長，看著他肯定地眼神，然後點點頭。 求知的人還在「圍攻」主裁判，就算趙海巖己經吃了一張黃牌，也絲毫不能讓他有所收斂。布挺從後面攔腰抱住趙海巖，然後將他甩出「戰團」。接著他一個個把自己的隊友從主裁判身邊拉出去。 「都給我出去!別妨礙我表現!就算再讓他們踢十次，也進不了！」說這話的時候，他惡狠狠地等著主裁判。這一次他的對手從閻飛宇變成了主裁判，他要證明主裁判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沒有人能阻止他獲勝，沒有人! 主裁判給出重罰的理由是布挺在閻飛宇踢球的時候提前移動了，但是布挺確信自己根本沒有犯規。這個主裁判只是不想讓自己高而己，他今天就偏要贏。抽完了七中的球員，球迷，現在他還要抽主裁判。坐在看台上的耿吉占突然說了一句：「這球他進不了的。」劉浪仔細想想，他還真沒有見過閻飛宇罰點球的情況，不管他在運動戰中打進多少個球，他一次點球都沒有踢過。「說得是，閻飛宇根本不擅長罰點球……」 耿吉占搖頭：「不是擅長不擅長的原因，他現在己經動搖了。和布挺的一對一，他己經先認輸了。主裁判的決定反而給了他巨大的心理壓力。」 點球對於射手來說，進球是很正常，射不進只能說明你水平不夠。結果閻飛宇第一個點球沒進，現在主裁判又給了他一次機會，旁人都會想：連續兩次罰丟點球……這怎麼可能？第一個不進原諒你，第二個怎麼著也要打進去啊。 所以現在擺在閻飛字面前的問題己經不是能不能進了，而是你必須進。不容閃失，只要進了就能鎖定勝局，如果不進對手士氣大振，隨 時都可能翻盤。 這些壓力全都匯聚在了閻飛宇頭頂，彷彿一把達摩克斯寶劍。 這是一粒非進不可，理所當然肯定會進的球。但是往往當人們開始這樣想了，事情的結果便大多出乎大家的意料。球場看台上逐漸安靜下來，球員也都退出了禁區。閻飛宇重新站在球前面，等待罰點球，而布挺則站在球門內，耀武揚威似的揮舞雙臂，看起來彷彿他己經撲出了這個點球一樣。 就在主裁判打算鳴哨示意閻飛宇罰球的時候，布挺卻突然向主裁判做了一個暫停比賽的手勢，然後他不等主裁判答覆自己，就旁若無人的走到門柱邊上，撩起褲管。當著上千人的面，眾目睽睽之下他開始解綁腿!七中的人不知道布挺這是在幹什麼，只有求知人清楚地很，他們的隊長要把最後一絲束縛都拋開，他要大幹一場了。 在禁區外面的趙海巖看到布挺慢騰騰的解綁腿，他突然想到自己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情形。一場三對三的小型籃球賽，自己仗著出色的彈跳力在布挺頭上作威作福，搶籃板，就在他以為自己贏定了的時候，布挺做出了現在一模一樣的舉動，然後起身對他道：「小矮子，你想要玩？好呀，我陪你!」 這之後，他再也沒有在布挺頭上搶到一個籃板了。 布挺終於將兩個綁腿都解了下來，看台上己經響起了不酎煩地噓聲和罵聲，布挺熟視無睹，將兩個綁腿用力扔出場，其中一個撞到了門柱，卻發出了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看台上的噓聲和罵聲停了，他們原本以為那綁腿裡面裝的不過就是一些沙子，但是沙子和門柱相撞會發出金鳴聲嗎？ 當布挺蹲在地上解綁腿的時候，雖然主裁判沒有說比賽暫停，但是閻飛宇卻也沒有勇氣去踢。現在看到這一幕，嘴角更是抽動了一下。從聲音中他聽出來了那綁腿中裝的是什麼東西，原來剛才這個門將戴著那種東西撲出了自己第一個點球! 他聽到了內心深處某種東西開始崩塌的聲音。 做完這一切的布挺重新站回門前。彷彿又回到了一分鐘之前。他展開雙臂，挺直了腰板佇立門前，夕陽的餘暉下，他的陰影巨大無比，將閻飛宇籠罩其中。 哨音在安靜的球場內顯得有些突兀，甚至讓人覺得心驚。閻飛宇助跑，出腳，和之前同樣的方式，同樣的角度，同樣的結果 布挺凌空撲出，將空中的足球撥出了底線! 他再次撲出了閻飛宇的點球!這一次毫無問題，無可挑剔!為了不會再被主裁判找茬，他甚至故意等閻飛宇出腳之後再撲。沒有鉛條束縛的他身輕如燕，展開的雙臂彷彿翅膀，帶他擺脫了地心引力! 李靈就像贏了球一樣在場下咆哮：「雅辛!舒梅切爾!卡恩!布馮!卡西利亞斯!塔法雷爾!戈耶切亞……他們在這一刻靈魂附體!有本事你再重罰啊？!靠裁判的孬種 ，你們贏不了我們!」 布挺從地上爬起來，示威似的向主裁判揮舞著拳頭：就算你再讓他罰一次，結果也一樣!不管再踢多少次，結果都一樣! 還不等他仔細觀察主裁判的表情，他就被瘋狂的隊友們圍住了。這是一個挽留希望的撲救，這一撲，讓他們距離天堂只有一步之遙! 看台上七中的人選擇了沉默，倒是寥寥幾個求知的學生們瘋狂的歡呼，這其中也包括剛剛才到球場的蘇偉一行人。 「幹的漂亮一千的漂亮!」 任少凱更是掏出手機，接通了張利的電話。然後他對著手機大吼大叫：「喂，阿利!他撲出了一個點球!你知道嗎？就是那小子……不不，我們還落後一球，但是我相信我們贏定了!沒有臧劍，但是我們有布挺一連續兩次啊，連續兩次撲出七中的點球!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看台上那些七中人一點聲音都沒了，他們全都傻了!哈哈!他們也想——不——到!你放心，我不掛電話，我給你現場直播!」閻飛宇低垂著頭站在原地，他身邊到處都是興高采烈的求知隊員，他們盡情歡呼，好像己經贏下了比賽一樣。但是現在領先的分明是七中，為什麼每個七中人臉上都只有一個表情 沮喪呢？ 趙海波再次跑上來，摟住閻飛宇：「好了，別往心裡去。我們畢竟還領先，沒必要這麼喪氣」 閻飛宇看了他一眼，前後一分鐘，他聽到兩遍幾乎相同的話。第一遍說話的隊長底氣十足，這一次他卻覺得隊長說的有些勉強了。 「準備角球吧。」趙海波拍拍閻飛宇的肩，轉身跑出了禁區。 閻飛宇又扭頭看著瘋狂慶祝的求知隊員們，眼神空洞。 求知的慶祝持續了足足一分半，這比七中當初進球慶祝的時間都長，主裁判連續三次介入想要中斷求知的慶祝活動，但是沒人搭理他。 直到李靈在場邊出聲讓他們繼續比賽，這場慶祝活動才停下來。 安榮輝的角球質量還是很高的，但是士氣高漲的求知沒讓七中獲得任何機會，羅威高高躍起，搶在所有人前面把足球頂了出去。趙海波這次沒有衝入禁區爭頂，因為他知道他被自己的弟弟盯上了。他埋伏在禁區外面，羅威的球頂出來，正好落在他面前，他本來想停球再射門，但是看到求知的球員們瘋子般向他撲來，沒有時間調整，只好選擇了直接抽射，足球高的離譜，飛出了底線。 一次極有威脅的進攻，以一個漂亮的轉移分球開始，用點球達到高潮，最後卻只得到了這麼一個令人沮喪的結局。這就是七中在這五分鐘內的全部遭遇。 而布挺撲住的不僅僅是一個點球，他雙手抓住的還有求知的全部希望。 足球比賽就是這麼神奇，一次意外就可以成為轉折點，一次撲救都能影響整場比賽。 這個點球沒進給七中帶來不小的打擊，儘管他們表面上都沒有表現出來，他們可以繼續滿不在乎的在場上表現自己的不屑和輕鬆，畢竟他們還領先。但是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必定會有一個聲音不斷地重複著： 我們可能會輸 看台上的七中學生還在不知疲倦的為球隊加油助威，他們隔一段時間就高喊：「七中，進一個!閻飛宇，進一個！」的口號。這一點倒和場上球員的想法相同：一球領先實在太危險了! 看到布挺連續兩次撲出閻飛宇的點球之後，他們突然對自己喪失了信心。要知道這樣的念頭在前七十分鐘可是從來沒出現過的，他們認為就算一球領先也很安全，因為一盤散沙的求知所有人都行同夢遊，根本不可能給自己的球隊造成絲毫威脅。 但是現在不同了，求知每一個人都能讓七中的球員感受到危險。 布挺在場上做出了關鍵性的撲救，身為教練得李靈自然不能浪費了布挺做出的這番努力。如今球隊士氣如虹，利用這個機會改變打法正是時候。他就是需要球隊氣勢如虹，勢如破竹。 他把劉輝叫回身邊，對他做最後的囑咐。「上場去告訴羅威，讓他位置前提，打前腰!你接替他的位置，打後腰，只准防守，不准進攻!聽明白沒有？」 劉輝點點頭。 「很好，再告訴羅威，他愛怎麼踢就怎麼踢，但是如果防守他的人多就要馬上傳球!如果球在他腳下被斷，讓他就地反搶，反正不能足球快速通過中場!清楚了嗎？」 「清楚了！」劉輝蹦蹦跳跳，躍躍欲試。 李靈用力拍拍他的後背，「去吧！」 陳濤看到劉輝站在場邊，不明白李靈的意圖。劉輝是防守型中場，場上的他和羅威也是，現在正是球隊需要進攻的時候，再換上一個防守型中場是什麼意思呢？難道對自己或者羅威的表現不滿，打算換下？可是自己己經很努力了，從比賽開始第一分鐘一直跑到現在，雙腿幾乎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幾次差點抽筋。對自己上半場的表現他心中有愧，可這下半場怎麼也不能說不好啊，面對七中瘋狂的攻勢，他和羅威聯手在球隊後防線前面築起了一道牆，很多進攻在這裡就結束了。 趙海巖不明白陳濤心裡的想法，他看到球隊需要換人，便把自己腳下的球直接踢出了邊線。 場邊的第四官員舉起了換人的牌子，首先舉起的是換上場的球員號碼：23。接著他把牌子拿下來，翻出將要被換下來的球員號碼：18。 這不是陳濤，也不是羅威的 號碼，是球隊替補前鋒曾城的號碼。由於臧劍的存在，替補前鋒一直都是很尷尬的人選，就算再有實力也不可能獲得多少出場機會，何況曾城也不是什麼擁有出色實力的前鋒，他很普通，高一學生，剛剛入校能夠入選校隊，和臧劍一起踢球，他就很滿足了。從不奢望上場機會，比賽經驗自然就少得可憐了。 決賽中本來李靈也沒有打算派他上場的，臧劍的缺席攪亂了一切，於是曾城也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平時臧劍的位置。他在比賽中很努力的跑動，無奈天賦上的差異讓他根本完成不了臧劍的任務，起不到任何作用，七十分鐘的比賽下來，他只有一次射門，還偏的離譜。這次換他下來倒也合情合理，問題在於換下一個前鋒， 卻換上一個防守型中場，對於球隊的進攻又有什麼用呢？ 劉輝上場帶給了大家一個驚人的消息。 「我？」羅威有些不敢相信的指著自己問。 劉輝點點頭：「教練還說讓你愛怎麼踢就怎麼踢，但是如果覺得自己沒機會了就要趕快把球傳出去，被斷了球要就地反搶，不能讓對方打快速反擊。」 他每說一句，羅威就用力點點頭。讓他愛怎麼踢就怎麼踢？他想到了自己踢校內聯賽的時候，雖然他只踢了高一一年，最後敗在了布挺手下，但是那種靠速度甩開對手，然後大力轟門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七中的任意球也沒有能 夠給布挺的球門帶來任何威脅，狀態正佳的趙海巖憑借自己出色的彈跳讓閻飛宇在他面前無功而返——高高飛來的頭球早就被趙海巖漂亮的頂了出去。 李靈看著場上的求知轉守為攻，他繼續站在場邊給與這些球員們以戰勝對手的勇氣。距離比賽結束還有不到十分鐘時間，他知道這十分鐘就是決定這個賽季他和球隊最終命運的十分鐘，此時此刻，他要和自己的球隊在一起，迎接未知的命運。 究竟是贏，還是輸…… 正文 149.進球無效 被推到前場的羅威猶如下山猛虎，雖然聽了李靈的話去打什麼後腰，而且他在那個位置上千的也不錯，但是他自己還是最喜歡當攻擊手。攻城拔寨的成就感可是在球場後面干髒活累活不能比的。 李靈的這個變化讓七中上上下下都沒有想到，毛叔磊在場邊看見他換人，求知所有人他都做過瞭解，知道劉輝是屬於防守型中場，所以李靈這個換人決定讓毛叔磊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這下求知場上有三個防守型中場，他們打算徹底放棄進攻了嗎？算上傷停補時，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十分鐘，這個時候反而撤下一個前鋒……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難道是昏招？急暈頭了？ 場上的七中球員們也有點懵，不知道這個換人是什麼意思，他們應該如何應對。 很快，羅威就用實際行動讓七中的人見識到了李靈的戰術。 陳濤和劉輝聯手斷下了郭堰的球，然後傳給己經向前跑的羅威。李靈讓他們給羅威的傳球一律用最大力氣，傳到羅威的前面，絕對不能傳到羅威腳下。要讓羅威自己跑起來去追，否則羅威的作用一點都發揮不出來。 這球傳得很大，但是七中的後場幾乎一片空白，無論陳濤傳球多大，也不用擔心會被斷到。羅威就喜歡這樣的情況，他討厭不到五步的距離就有對方的球員來堵截，速度一點也提不起來，就好像一輛法拉利跑車，剛剛把時速提到二百二十公里，然後就看到了有人橫闖馬路，一個緊急剎車 現在七中的後場寬廣的可以跑馬，羅威心中歡喜，他扭頭看了看陳濤，見足球踢向右側，連忙啟動向那點跑去。 七中拖在最後面的除了門將李聽之外，就是中後衛王明洋，大家都衝上去享受進攻的樂趣了，只有他出於責任心留在了後面。現在責任心超強的王明洋卻必須面臨一個選擇題：本來他是在防守石頭的，他身高一米八七，是七中最高高度，只有他能和石頭一爭長短，現在卻突然從中圈殺出來一個羅威，他速度極快，指望其他人回防到位的話，說不定球都進阿了 是扔下石頭去防羅威呢，還是留在原地盯住石頭呢？ 就在他這麼猶豫的當兒，羅威己經追上了被陳濤大腳開向前場的足球，然後停……足球打在他的膝蓋上，猛地前竄十餘米，直接出了底線。 看台上響起七中學生的哄笑，羅威憤怒的揮揮手，他為自己的表現感到憤怒，好久沒有上來打攻擊型中場，他還有些不習慣——在後腰的位置上，他只要把足球大腳踢出去就算完成任務，停球這種技術活可是很少做的。 李靈在場下鼓掌，大聲對他喊道：「很好，就這樣，繼續！」 羅威看了看他，又扭頭在看台上搜尋了起來。但是人海茫茫中他依然找不到自己的父母，中場休息的時候明明聽到了他們的聲音難道是幻聽？這不可能啊 「羅威!你還愣著幹什麼？回防！」後場的陳濤大聲衝他喊。李靈知道羅威體能好，所以也沒和他客氣，讓他進攻的時候要快速插上，防守的時候也要出現在後腰的位置上，從防守三區到進攻三區，球在哪裡，他人就要在哪裡! 羅威又瞟了一眼看台，然後埋頭沖了回去。 石頭的父母，親戚朋友一大家子坐在看台上，從比賽一開始就很顯眼了。他們坐在一片前後左右都是七中學生的看台上，當爸爸的還舉著一塊硬紙板，上面用毛筆寫著「石頭，加油！」的口號，只要石頭有表現的時候，他們就一起歡呼，儘管很多人根本看不懂足球比賽。結果一次次遭到周圍人的嘲笑。 可惜石頭能夠讓他們歡呼的時候太少了，大多數時候他都好像一個觀眾一樣在場上跑來跑去，然後看著別人把足球斷走。沒有了臧劍，他似乎也不知道怎麼踢球了。從進入這支球隊起，他就是作為臧劍附庸存在的，一切都是為了臧劍，給臧劍牽制敵人防守注意力，為臧劍的後插上做掩護，給臧劍頭球擺渡，和臧劍交叉換位，當一面牆給臧劍做最簡單的撞牆二過一配合……只有臧劍在，他的存在也才有意義。 如今臧劍不在了，他要怎麼踢？他頭球擺渡給誰？只有他一個人了交叉換位怎麼跑？他為誰作掩護？他給誰做牆？ 李靈顯然也看到了石頭的迷茫，剛才羅威去接球的時候，如果他配合一下，對方那個中後衛會更不知所措的。 「石頭！」他站在場邊對在前場站樁的石頭大喊，「別發愣了!你是中鋒，要射門，要進球!別總想著給別人做掩護!給我跑起來，抓住每一個射門的機會，然後……」李靈擺起拳頭用力一搗，「轟開他們的門！」 石頭看了看李靈，他第一次聽到教練讓他主動得分。以前總是說「石頭!給臧劍做掩護一「『石頭，幫臧劍做牆！」「石頭，擺渡給臧劍！」「石頭……」這樣那樣的，雖然他的位置比臧劍靠前，名義上是中鋒，卻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是中鋒。 他又抬頭，瞧見了在看台上賣力舉著硬紙板的老爸。老爸發現石頭在看著自己，連忙發動全家都叫了起來：「石頭，加油啊！」旁邊頓時又傳來一陣哄笑，他的名字確實很惹人發笑。 進一個!讓你們笑話我家人!我要你們付出代價!一向木訥遲鈍的石頭被七中學生的行為激起了心頭的怒火。儘管羅威的這次後插上非常快，但是他最後時刻的一個停球失誤卻浪費求知寥寥的進攻。不過也要感謝這個失誤，因為他迷惑了所有七中人。大家看到他這個停球，都在心裡想：這樣的技術，就算讓他拿到球也構不成人和威脅，聽說他以前是練跨欄的？求知還真是什麼人都敢往上派啊一個口徑運動員能踢好球嗎？也太小看足球了吧! 一分鐘後，求知再次斷下了七中的進攻。劉輝上場之後，鬥志昂揚，精力充沛，他和陳濤再次聯手斷下了趙海波的球，然後又是陳濤一個大腳開到前場，羅威再次從中圈高速啟動追球。 比賽踢到這個份上，場上所有人的體力都到了一個疲勞臨界點，最疲勞的時候就是現在。但是羅威還能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來追球，他和七中人的差距一下拉開，那些拚命想要回防的七中球員們看到羅威跑步時肩膀聳動的頻率就都放棄了追趕，因為他們知道就算自己跑抽筋，也無法追上這個「口徑運動員」。 羅威跑的活像一頭在非洲大草原上追趕獵物的豹子，健碩的肌肉被汗水覆蓋，在陽光下閃著耀眼奪目的光。他知道布挺其實在說大話，一個人再怎麼努力也不能保證球隊可以獲勝，何況還是一個門將，除了把自己的球門守好，他是沒有辦法來進球的。討厭的臧劍不在了，這攻城拔寨的任務終究是要自己來完成的! 爸，媽，你們在看台上嗎？你們在看我踢球嗎？ 沒錯，踢球不能讓我以後考上更好的大學，找到更好的工作。但是它是我自己選擇的，它是我第一件想做的事。以後我會聽你們話去考好大學，找好工作，現在我卻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前面有人？擋在我面前，阻止我的人都統統給我去死! 足球落下，羅威伸腳向前一捅，球滾出了將近十米，看台上再次發出了哄笑聲：這停球太業餘了! 但是下一秒羅威的表現就讓他們生生嚥下無知的笑聲。 橫在羅威前面的就是七中的後衛王明洋，他從羅威的體力中嗅到了危險，比賽進行到這份上還有能力衝刺跑的也許只有雙方門將了，但是羅威生龍活虎，好似剛剛上場一樣，他不得不更留心一下。身邊的那個石頭看上去人畜無害，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威脅。於是他決定拋下石頭去撲羅威，但沒想到自己剛剛出現在羅威前面，他就把足球停到了自己身後，然後一陣風一樣從自己身邊掠過……他被過了! 作為高三的隊員，王明洋是在去年和臧劍交手過的，他非常瞭解臧劍的特點。臧劍的速度快，但那是因為他人球結合的技術好，足球距離他足夠近，讓他可以控制住，跑起來很流暢。可是如果後衛只要水平夠高就有機會攔下來，畢竟你控球再好，也不能讓足球粘在腳上。而羅威的突破屬於蠻橫不講理式的，我就欺負我速度比你快，體力比你好，就欺負你現在身後有大片大片的空當，然後把足球踢出十米，完全依靠自己無球跑突破你。技術不好無所謂，這種突破壓根兒用不到多好的技術。 王明洋想要轉身，無奈重心己失，羅威從他身邊跑過，他也跟著倒在地上。 突破了的羅威輕鬆追上足球，他甚至有挑釁式的向正在拚命回追得七中球員揮揮手，示意他們加快速度。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李聽陷入了和剛才王明洋一樣的窘境，出擊還是不出擊？出擊，石頭面對的就是空門，只要羅威把足球傳出去，就是絕殺。不出擊，羅威可以帶球帶到他面前，選擇一百種不同的方式把足球踢進自己的大門。他並不瞭解羅威這個人的習慣，是喜歡自私一點，射門得分呢，還是先引誘門將出來，再把球大公無私的傳給石頭，然後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出擊。但是他剛剛把腳邁出去，就看到羅威起腳射門了! 足球猶如出膛炮彈一般向自己飛來，他下意識的抬起手，足球卻從指尖飛過，然後狠狠撞傷了橫粱下沿，再彈進球門! 球進了! 求知的替補席歡聲雷動，他們的聲音在這一刻壓過了全場七中人的噓聲。興奮的羅威也打算狂奔回教練席慶祝，但是就在他把雙手揚起來的時候，他再次聽到了急促刺耳的哨音，上一次他聽到這聲音的時候，主裁判宣佈布挺撲出第一個點球犯規在先，無效重罰。 他扭頭看向主裁判，果然看到他的手並沒有指向中圈，而是王明洋倒地的地方。 衝撞犯規在先，進球無效! 進球無效!! 看台上剛才還沉默的七中人頓時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還有幸災樂禍的口哨聲。 而求知人則憤怒了。 羅威愣在原地，難以置信自己這無可挑剔的進球竟然會被吹出來。王明洋摔倒關他鳥事？他可以用自己十八代祖宗發誓，他在突破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碰到對方，儘管從側面看他們似乎有身體接觸。 最先爆發的是李靈。這場比賽前七十多分鐘他他憋屈了，失去主力射手，一球落後，球隊士氣低落，被判點球……他胸中的怒火早己經接近了臨界點。 「我操你媽!你哪只眼睛看到羅威犯規的？！」李靈衝到場邊對主裁判咆哮，他的聲音全場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就因為七中是強隊，所以他們理應獲勝？他們就應該獲得連續兩次罰點球的機會？而我們是弱隊，所以連正常進球都能被吹出來……你中操賽場來的吧，裁判？會吹不會？不會就滾!」 一大堆污言穢語從李靈嘴中竄出來，彷彿一挺機槍。 「說你進你就進，不進也進!說不進就不進，進也不進！」到最後李靈乾脆念起打油詩來了。 對於這種公然對主裁判進行人身攻擊的行為，自然不會被放過。主裁判扔下前來抗議的求知球員，然後跑向李靈，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紅牌，直接將之罰上看台! 替補席上的求知球員也炸了，他們一個個圍住主裁判想要討個說法。這場比賽有很好幾次關鍵判罰都對求知不利，主場優勢也不是這麼赤裸裸的呀。 倒是李靈在看到紅牌之後似乎冷靜了下來，他沒有和主裁判爭論，只是諷刺的豎起了大拇指：「很好，很強大。」然後轉身向看台走去，當然，他也沒忘高舉右手，向全場做了一個數錢的動作! 這是一個對全場七中人的挑釁，也讓坐在主席台上看比賽的幾位領導臉色很不好看。在震耳欲聾的噓聲和罵聲中，李靈這個曾經的七中畢業生徹底和母校決裂了。他徑直向求知學生聚集的看台走去，沿途那些坐在前排的七中學生全都向他豎起中指。 他熟視無睹，就那樣一邊鼓掌，一邊豎起大拇指的走了過去。 落後一球，進球被吹出，主教練還被罰上了看台，看樣子求知己經走到了窮途末路，這場比賽的勝利必將屬於七中了。當李靈走上看台之後，七中人就不再關心他了，他們高聲為球隊歡呼，為主裁判歡呼。 但是求知的人還把主裁判團團圍住，反應過來的羅威異常憤怒，如果不是陳濤從後面死死抱住他，他恐怕現在己經申請到了第二張黃牌，被罰出場了。被一大群求知隊員圍住的主裁判顯得頗有些狼狽，而被他維護的七中人卻都沒有上來幫他解圍，因為他們都在場邊接受毛叔磊的怒火。 「我中場休息說什麼來著？我說什麼來著？」毛叔磊在場邊將一群人罵得狗血淋頭，這次卻沒有人敢反駁了。「我說了要小心求知，如果不是裁判幫忙，現在你們早就輸定了!看看你們自己的表現，你們還配得上穿七中的球衣嗎？七中的九個冠軍不是靠輕視對手得來的！」 毛叔磊瞟了一眼那邊混亂的局勢，他B不得主裁判再被圍困久一些，好給他時間來佈置剩下七八分鐘的戰術。 「想要贏，你們就聽我的。回答我，你們想不想贏？！」 「想！」球員們陸陸續續的回答。 就這樣，毛叔磊拿回了球隊的控制權。「好，我們現在領先一球，形勢對我們有利。你們不用再繼續猛攻了，一球贏也是贏，只要我們把場上局勢控制住，憑求知現在的球隊實力是完全沒機會的。剩下八分鐘，我們防守反擊，有機會打反擊，沒機會穩守。拿到球之後不要急著大腳向前開，那種智能把控球權交給對方。你們要把足球牢牢控在自己腳下，只要球權在我們這裡，他們就不可能贏的！心態要放平穩，你們現在面對的可是淘汰了衛冕冠軍的隊伍!聽明白了就給我回到場上去!」 球員們領命而去。毛叔磊則回頭對他的助理教練苦笑：「這些娃，不吃點苦頭就不會老實。」 老搭檔笑道：「年輕人嘛，總是會犯我們以前犯的錯誤。不過我真沒想到比賽會踢成這樣。」 「我也沒想到……」毛叔磊把目光投向遠方求知學生集中的看台，李靈在那裡受到了國王般的待遇，他站在最前排，一言不發的盯著球場，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真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差一點就把自己的球隊打敗了，他真要感謝主裁判啊……把羅威提上來打影子前鋒的變化太絕了。 難道他真的老了，只會按部就班的安排那些教科書上才有的戰術？ 圍攻主裁判的行動還在繼續，主裁判就算向幾個距離他最近的求知隊員出示黃牌也無濟於事。李靈則在看台上冷眼旁觀，看好戲。 這個時候布挺從門前跑來，一邊拉開眾人，一邊大聲吼道：「爭什麼？有這時間給我回來比賽!媽的，裁判想吹出來隨便他，他吹出來，我們就再進一球!他吹出兩個，我們就進三個。還怕他？」 他的聲音很大，又是在看台下面說的，看台上的七中人自然又是一陣哄堂大笑。這次布挺沒理會他，他一把抓住楊煒的胳膊：「胖子，現在你是主教練，你指揮比賽，你告訴我們怎麼辦!」 晉靜在旁邊看到布挺這樣子，幾乎有些認不出來了。這個說話斬釘截鐵，表情剛毅的阿布真是她認識的那個阿布嗎？那個懶洋洋，胸無大志，被人嘲笑廢柴都不反駁的阿布？ 儘管布挺幫他解了圍，主裁判卻一點都不領情，他鳴哨示意求知的人趕快回到賽場，繼續比賽。楊煒剛要張嘴就被這哨音打斷了。又有求知的人想要質問主裁判，布挺卻把他們都拽回了場。這個時候求知幾乎人人帶牌了，要是再節外生枝，被罰下去一個，那可就完蛋了 布挺是最後一個回到球場的人，站在場邊他指著布挺說：「有什麼好辦法就大聲吼出來，別怕七中的人聽到。你不是想要做教練嗎？教練都是用吼的！」 看到楊煒用力點點頭，布挺這才重新跑回了門前。 他剛剛站好，就聽到楊煒在場邊大聲吼道：「壓上去進攻!除了四個後衛，都壓上去一對方肯定會回收的，把球往石頭頭上吊!石頭，你練了一年的頭球可不是只為了傳球的!換個方向，把球頂向他們的球門！」 他張牙舞爪的，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一張胖臉憋得遁紅，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變得有些尖，這再次引起了看台上的哄笑。但是在求知人的心中，胖子楊煒的聲音為他們明確了方向：向前，把球轟進七中的球門!裁判阻止不了我們，後衛阻止不了我們，門將也阻止不了我們。 我們要贏，誰也攔不了! 正文 150.扳平比分 因為沒有了臧劍，所以求知的進攻反而簡單了。楊煒看到七中在重新比賽之後馬上做出了調整，他們不再圍著求知禁區攻了，反而退守回去，似乎想要守住這一個球。這一下讓羅威失去了作用，沒有了衝刺趟球空間，以他的技術很容易就會被斷。 楊煒讓羅威去邊路，利用速度突破然後傳中。不只是羅威，楊煒還要求其他隊員都要把足球送到石頭的頭上，讓石頭來頭球。他的戰術相當簡單，就是打空中戰術，利用石頭的身高和頭球優勢來炸開七中的大門。 七中球員個子普遍不高，最高的就是他們的中後衛王明洋了，但又稍顯瘦弱。石頭別看他為人木訥，一米九二的身高，卻體壯如牛，動作遲緩一些不要緊，現在不是和對手拼身體靈活度，而是在數人圍攻下也要搶到頭球的白刃戰，刺刀見紅，肉肉相搏。靈活在這種情況下是沒用的，只有用強壯的身體擠開所有競爭對手。 陳濤，劉輝，羅威，以及其他求知隊員都把足球高高吊起。接下來的比賽，觀眾們的脖子始終都是仰著的，足球一直在天上飛來飛去，毫無觀賞性可言。 雖然不好看，但卻效果明顯。求知這種簡單粗暴的戰術打法正好克七中講究控球的風格，強壯的石頭給七中門前造成了很大的威脅，如果他的隊友們傳不准倒也罷了。一旦傳准了，七中門前頓時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七中後衛中，除了王明洋身高一米八八，其他人身高都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間，加之石頭「佔地面積」寬廣，他們很難卡到位置。 足球不停的往七中門前吊，禁區上空拉響了防空警報。李聽在距離比賽結束只有六分鐘的時候成了全場最忙碌的人。七中也顧不上什麼反擊了，就連閻飛宇都回到了禁區裡面幫忙防守，他雖然身高不高，但是頭球技術很出色。 楊煒在場邊不停的叫著：「高球！高球！越高越好！」 毛叔磊扭頭看看這個學生模樣的人，李靈被罰到了看台上，現在在場邊指揮球隊的就是他了。那麼這戰術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李靈留下的指示？求知學生聚集的看台距離他們的教練席很遠，李靈不可能隨時調整戰術，如果是這個學生自己想出來的話他還真是老了 羅威終於送出了一腳像樣的傳中，足球越過防守他的後衛頭頂，然後高高飛向門前，石頭奮力跳起，甩頭！ 他搶在了所有人前面，足球如炮彈一樣飛向球門，李聽奮力撲救，也沒有攔住，但是下一秒一聲脆響挽救了他——足球撞在了橫粱上彈出了底線！ 石頭抱著頭很懊惱，看台上又響起了自己親友團的加油聲。這次沒有人再敢嘲笑他們了，因為七中的人還沒從剛才這次攻門中回過魂他們以為自己的球隊死定了 裁判，橫粱相繼挽救了他們，但是這些能擋住求知疾風暴雨一樣的進攻嗎？ 崇尚進攻的李靈在比賽中選擇了防守反擊，而崇尚防守的楊煒卻在最後不顧一切的進攻。他們兩個人看起來似乎拋棄了各自的信念，其實都是一樣的，因為真正的信念未曾變，那就是勝利。為了追求勝利，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一樣。布挺一個人站在門前，在他前面只有趙海巖一個後衛，其他人都讓他趕到前面去了，他卻偏偏把趙海巖叫了回來。趙海巖也沒有和他廢話，乖乖的留在後場，看著自己的隊友在前面圍攻七中的大門，打得熱鬧非凡。 這段時間布挺沒什麼事情，自己的球門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受到威脅。他覺得應該給趙海巖解釋一下自己剛才的決定。叫他回來的口氣有些硬，他怕趙海巖心裡有想法。現在球隊的情況不允許再節外生枝了。 於是他跑上去，站在趙海巖旁邊，眼睛卻看著前面：「喂，我叫你留下來只是因為後衛裡面只有你能讓我稍微放點心，你可別亂想其他的啊！」 趙海巖扭頭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布挺：「我知道。」 「那就好……」接下來布挺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兩人之間陷入了一陣短暫的尷尬。就在這個時候七中一個大腳開到前場，他們反擊了，他們終於反擊了！ 布挺慌忙後逗，嘴裡還喊著：「回來！別上去！」 可是他的提醒對趙海巖沒有任何作用，趙海巖在看清除對方跑上來的人是誰之後，反而迎了上去。因為衝過半場來追球的人正是他的哥哥趙海波。 趙海波正在抬頭看球，他差不多己經跑到球的落點了，只要把球控住，就是一次極其漂亮的快速反擊。之前他己經觀察過了，求知半場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門將，一個是他弟弟，他們都在禁區裡面站著，離他遠著呢。 突然他覺得眼前一黑，一道黑影遮住了夕陽的光輝。他驚詫的看到自己的弟弟己經跳在了空中，彈跳力超人的趙海巖還在繼續上升，腰己經到了趙海波的頭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住了，趙海巖什麼都沒做，站在地上眼睜睜看著足球被自己的弟弟用力頂了回去。 七中球迷剛剛響起來的歡呼聲就這樣被攔腰切斷。 回防的陳濤剛剛跑到中圈就接到了趙海巖頂來的球，於是他一轉身，新一波的攻勢又開始了。 趙海巖沒理會還愣在原地的哥哥，他轉身跑了回去，然後對布挺攤攤手：「以後不要大呼小叫的，真丟臉。」 「你……」布挺轉而又笑了，「沒錯，沒錯，我相信你，我要相信你……」 楊煒把羅威調到了邊路，讓他突破傳中，可是這工作畢竟不是羅威可以勝任的，他可以突破，卻無法傳出高質量的球，如此只是浪費了求知的進攻機會。 對於這一點，場邊的楊煒也看出來了。把羅威放到邊路，他只傳出來了一腳有威脅球，這樣下去不行。羅威的特點也不是只有一個速度，當初他的大力射門可是讓三班吃了不少苦頭的。不讓羅威突破，可以利用他的大力射門嘛，把他放到禁區外面當一個移動炮塔，他那叫重炮也是一種威脅呢，能進球最好，不能進的話打在誰身上還能得一個角球。 弱隊勝強隊，定位球是關鍵，平時訓練中他們也專門練過定位球的。 於是他在場邊手舞足蹈，高聲讓陳濤回到中路，多射門，多遠射，有機會盡量嘗試射門 剛剛換到中路的他就用一腳大力轟門證明了楊煒臨場指揮的能力，這角球直接造成了李聽的脫手——他沒想到羅威的射門力量竟然這麼大！ 幸好禁區裡面的王明洋精神集中，一腳把足球開出了邊線，才沒有讓陳濤補射成功。 看到這種情況，毛叔磊在場邊大叫趙海波的名字：「貼上去，盯死他！」他指著羅威喊 趙海波知道主教練的意思，讓他放棄進攻，全力防守羅威。放棄進攻就放棄吧，反正只要守住這一個球優勢他們也能贏。 趙海波的貼身防守果然起到了作用，被盯上的羅威馬上連起腳的機會都失去了。他勉強打了一次門，結果直接飛到了看台上。 連續防守住求知的進攻，七中的士氣正在恢復，看台上為他們加油打氣的呼喊聲不絕於耳。 布挺在後面看到都想自己跑上去參與進攻了，看戲的滋味不好受啊。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大嗓門和看台上的那些七中學生抗衡，只是他加油的方式和別人不同 「笨蛋羅威！上去射門！上去射門啊！你傻站著幹什麼？」 羅威回頭衝他吼了一句：「有人防著呢，你來試試啊！」 「白癡！撞開他！」 「你才白癡，會犯規的！」 看台上有人笑了起來。但是羅威卻被成功的激起了一頭火氣，他現在就像找個適當的時機發洩一下。 趙海波寸步不離的跟著他，他有時候真想給他一肘子，但是一想到自己身上還背著張黃牌，他那衝動的手肘就放了下來。 趙海波現在其實也很辛苦呢，羅威的身體素質比他好，好幾次衝撞他就要拚盡全力，然後利用經驗才能佔得上風。 站在場邊的楊煒從布挺和羅威兩人的對話中突然想到一點，他猛地沖場上高喊：「羅威！跑，跑起來！從左邊跑到右邊，右邊跑到左邊，前面跑到後面，後面再跑到前面，不停的跑！有機會就射門，沒機會就傳球，跑不能停！」 羅威愣了一下，不明白楊煒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他還是聽了。畢竟楊煒現在是球隊的主教練，他的水平也早就得到了正式，比如他讓自己換到中路來射門，馬上就讓他夷了一腳大力射門。本能告訴他：聽楊煒的沒錯！ 然後他跑了起來。趙海波現在只有一個念頭：罵場下的那個胖子。竟然看出來了自己面臨的最大的問題。 沒錯，他現在面臨的最大困難不是羅威如何，而是自己的體能被消耗殆盡了，他就像一塊己經用完了電的電池，還在勉力支撐，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會倒下。每當他看到羅威有力的步伐，他心中的信心就在一點點崩塌。 本來八十分鐘的比賽是不至於讓他體力耗完的，無奈這場比賽太艱苦了，這七十幾分鐘頂上平時的一百二十分鐘了。自己的隊友們嘲笑過求知的球隊組成，說是一群練跨欄的，打籃球的，還有白癡，胖子，人妖和流氓組成的烏合之眾，就是沒有一個會踢球的。現在看來，自己這支全是會踢球的反而可能敗在烏合之眾面前比賽進行到了七十九分鐘，第四官員示意傷停補時有五分鐘。這個決定引起了七中球迷的不滿，他們巴不得一秒鐘都不補呢。但是下半場多次中斷，遠不止五分鐘，只補五分鐘還是很照顧強隊七中了。 求知沒工夫理會補時幾分鐘這種事情，他們現在滿腦子就是進攻進攻，只要能進一球，勝利就有希望。楊煒站在場邊，不斷的高聲讓球隊壓上壓上再壓上。晉靜也緊張的盯著球場。 看台上的劉浪搖了搖頭：「和沒有臧劍的求知都能打得如此狼狽，七中真的不行了。」 耿吉占卻不同意他的意見：「如果是我們碰上這樣的求知，我們不會比七中好多少的。」 「嗯？」 「以前的求知是臧劍一個人的球隊，今天的求知是一支球隊。以前求知的人都在心裡覺得自己踢球是因為要配合臧劍，勝利和他們關係不大。但是現在沒有臧劍，反而讓他們意識到比賽是要自己踢得，也是為自己踢得。和一個人做戰，與和一支球隊作戰，我寧肯選擇前者。」 聽了耿吉占的話，流浪看著場下瘋了一樣的求知隊員，陷入了沉默。 羅威在角度很小的情況下強行起腳，沒有對球門構成任何威脅，卻讓趙海波腳步踉蹌的跌倒在了場上，看著足球高高飛向天空，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學習好，人緣好，性格好的他無論做什麼都游刃有餘，家裡親戚朋友們的誇讚從他上小學開始就沒停過，他己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直到這場比賽。 靠，頭一次這麼狼狽啊！ 他爬起來，向著羅威跑了過去。我從來沒讓任何人失望過，這一次也是。教練讓我防住他，那就徹底防住他！時間跳過了八十分鐘，比賽進入傷停補時。七中的人開始有節奏的高喊：「比賽結束！比賽結束！比賽結束！」 而求知那丁點球迷也拿出了勇氣，和他們對抗：「求知，進一個！求知，進一個！」 體育場亂哄哄的，就算場邊雙方教練再喊什麼也聽不到了。 看到自己球隊的攻勢有所減弱，甚至還讓對方控制住了足球。布挺在後面大喊大叫：「別放棄！搶下來！別放棄！」 傷停補時己過一分半，足球仍然在七中的腳下，他們似乎有意在求知面前炫耀自己的實力，拿到球之後並沒有向前傳，而是不停的橫向倒腳。看著求知的球員被他們耍猴一樣來回調動，就覺得總算出了一口被他們壓著打的惡氣。 但是場下的毛叔磊可就怒了，他咆哮著，一頭白髮被甩亂在了風中，「混蛋！誰讓你們在後場倒腳的？給我踢出去！r 此時此刻，郭堰拿球，他完全沒有把主教練的斥責放在心上。他認為自己腳下技術好，怎麼可能被一群連球都不會踢的人斷下來呢？教練讓他向前？好呀，那就帶到前面去吧。就像2002年世界盃半決賽，巴西對土耳其的最後幾分鐘那樣，德尼爾森一個人帶球跑到球場一角，身後跟著五名土耳其球員瘋狂的圍剿，到最後卻只能用犯規。 當時他覺得德尼爾森水平很差，因為如果他剛剛把對方吸引過來就傳球，那就又是一次絕殺——土耳其的門前一個人都沒有了。這一次他就要給求知來次絕殺！ 把球一趟，他決定向前。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人影衝了上來，伸腳就要斷他腳下的球。郭堰條件反射的一抖腳腕，把足球扣向自己右側，對方撲空。郭堰順勢就要突破，沒想到對方用他想不到的速度轉身，再次橫在了郭堰面前。 他這才看清楚這個難纏的傢伙是求知的陳濤。 郭堰做了一個假動作，陳濤不為所動。當他想要真的突破的時候，身體立刻貼上來。郭堰被他搞得有些惱火。儘管旁邊有隊友打著手勢讓他傳球，他也置若罔聞，滿腦子就一個念頭：我要過掉這個傢伙！ 再砍使用假動作無果，郭堰決定強行突破，他對自己的速度還是有些自信的。他打算人球分過，把足球往邊線方向踢，自己則從內側繞過去追球。 可是他踢出去的足球卻撞到了陳濤的立足腳上，直接滾向了底線，郭堰不得不改變自己繞內側的打算，橫在陳濤前面，打算護著這球出界，繼續消磨一點時間。可是沒想到陳濤比他想像的還要頑強，眼看自己正常情況下夠不到皮球了，馬上倒地鏟球。本來護在前面的郭堰條件反射的一跳 足球在滾出邊線前讓陳濤留了下來，而此時郭堰則跳出了球場。一個漂亮的鏟留球之後，陳濤迅速爬起來，把足球趟向球場中路，順勢把打算回搶的郭堰徹底擋在了身後。陳濤只看了眼球場中路的形式，就一腳把球傳給了禁區前面的羅威。 趙海波看到羅威接到了球，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上去防守。他現在己經顧不上批評郭堰粘球所釀成的後果了，等把對方這次進攻防住了再好好批評一下那個小子吧。 羅威剛剛接到球，就感到自己後背受到了猛烈的撞擊，他知道又是那個人。像個蒼蠅一樣跟在他屁股後面，嗡嗡嗡，嗡嗡嗡的。煩死了！ 被趙海波的防守激起怒火的羅威決定不再傳球了，他一定要和這個人單挑一次。 嘗試轉身，未果。趙海波的防守很到位。 眼看其他七中的人就要上來支援了，羅威決定不在這裡和趙海波糾纏，他往回帶球，趙海波不敢怠慢，緊緊跟上。羅威知道這樣自己永遠都甩不掉他，他雖然缺乏踢球的經驗，但是他不笨，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優勢在什麼地方。 你不是一定要寸步不離的防守我嗎？那我就徹底甩開你！ 他猛地變相，把足球一扣，閃向了球場邊路。接著他把足球傳給陳濤，自己再次變向，又回到了攻擊方向。 「傳給我！」他大吼一聲，不怕七中的球員知道自己的打算。 陳濤馬上送出一腳直塞，足球傳得有些遠，但這正是羅威最喜歡的傳球，他不用考慮如何停球，如何調整，他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加速，加速，再加速，然後一腳大力射門！ 這連續兩個變向讓趙海波腳步踉蹌，但是最致命的是這個加速。當趙海波的手好不容易可以扒到羅威肩膀的時候，他卻突然一個加速，如獵豹一樣躥了出去。跟不上節奏的趙海波重心全失，不甘心的追了幾步之後，他還是倒在了地上，只能眼睜睜看著羅威脫離了自己的束縛，猶如歸山老虎。 足球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羅威知道他己經甩開了那個煩人的趙海波，他抬頭看向球門 但是吸引他日光的不是球門、守門員、對方防守球員，而是看台在他抬頭的瞬間，他在球門後面的看台上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那是他找了整整下半場的兩個人，他的爸爸和媽媽。他們坐在人群中，面對周圍狂熱的觀眾顯得有些無所適從，格格不入。所以羅威才能夠一眼就看到他們。 從自己所在的位置到自己父母所在的地方之間，有一條直線，他看到了，沒有任何阻擋的通道。旁邊似乎有七中的人要上來阻擋？管他呢，轟開！ 羅威掄起了自己的右腿，犯下錯誤的郭堰正拼了命的向他衝來，就算犯規也要阻止他射門。兩人幾乎同時接觸到了足球，這一刻羅威的身體素質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在猛烈的衝撞下，郭堰歪向一邊，而羅威則射出了足球。 這腳球力量很大，從那聲悶響就能感受到足球所帶來的滾滾熱浪。 李聽站位很好，他只要側倒就能撲住足球。但是這腳球卻狠狠打在他的手上，然後高高彈起！ 足球並沒有彈出底線，或者禁區，而是彈回了球門中路，七中的門前頓時亂成一團。 石頭仰頭看著足球高高飛起，他知道證明自己是前鋒的機會來了。他眼睛盯著足球，奮力向前擠，不知道有多少雙手扒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抱著他的腰，他顧不上去管，他現在腦子裡面只有一個念頭：跳起來，打進它一 場外的人看著求知的中鋒石頭幾乎是全身上下掛滿七中後衛的在門前爭頂頭球，這種防守理應吹犯規了，但是主裁判對此熟視無睹。 我不是笨蛋！我不是給臧劍做陪襯的，我也不是他的牆！我不叫「臧劍的隊友」，我是石頭！我也是一個前鋒，我會進球！我會進球給你們看！ 他看著足球到了自己頭上，就好像在籃球場上搶籃板一樣，他展開雙臂，奮力躍起。 「撕啦！」 「彭！」 「唰！」 「轟！」 就算四個七中的後衛將石頭團團圍住，也攔不住他高高躍起，將這球頂入球門！看台上寥寥幾十人的求知學生們爆發出了震懾全場的吼聲，他們被壓抑了八十二分鐘，終於等到了這個進球！ 而七中的學生們呢？當他們看到石頭身上披著被撕開衩的球衣，面目猙獰的跑向隊友的時候，都沉默了。他們被嚇住了，被那個看起來永遠睡不醒的石頭所表現出來的殺氣所嚇呆了。 任少凱身邊的人手舞足蹈慶祝這個進球，他則對著手機喊：「阿利，你聽聽！你聽聽！我們扳平比分了！比賽傷停補時，我們扳平了！他們太棒了！你聽聽，全場都是我們的歡呼聲！七中的人他們被嚇——破——了——膽！」喊完，他將手機對準了球場，彷彿張利能通過手機看到場上正在發生的一幕。 李靈在看台上一腳揣在了欄杆上，除了這個動作，他找不出其他最能宣洩自己情緒的慶祝動作了。而他的替身，楊煒最乾脆跪在場邊，高舉雙手仰頭望天，嘴裡不停地嘶喊著，身後是抱成一團的替補球員們。 石頭剛剛跑出禁區，就被陳濤抱住摁倒在地，剛才四個人都拉不住的他此時被一群求知的隊友們壓在身下，看台上自己的親屬團賣力的為他歡呼著，他以及他們現在都是最幸福的「我們贏定了！哈哈！」布挺從球門狂奔而來，他拍了拍還在中圈愣神的趙海巖的背，然後大笑著衝向了在慶祝的隊友們。 和瘋狂慶祝的求知球員相比，七中的人彷彿一下子被抽空了靈魂一樣，他們大多數都躺在地上，雙手捂面，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儘管他們只是被扳平，但是從他們的表現來看，好像他們己經輸了一樣。 在他們心裡反覆響起的聲音終於變成了現實，驕傲的七中人從內心開始崩潰： 我們可能會輸！ 正文 151.決戰 公告：廢柴己經接近尾聲，還有兩到三章結京。新書《冠軍教父》敬請期待! 求知的慶祝還在繼續，七中人現在也沒有心思在比賽結束前再進一球了，所以也沒人抗議求知的這種慶祝有浪費時間嫌疑。主裁判倒是吹了聲哨，想讓求知回到球場上去，無奈瘋狂的環境中根本沒有人理他。 當看到石頭把足球頂進球門的時候，看台上的流浪和耿吉占都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沒有什麼比最後時刻的進球更激動人心的了。就算是中立球迷也不得不為之熱血沸騰。 「太漂亮了!他們真的做到了！」劉浪讚歎中透著驚訝。 而耿吉占則一邊鼓掌一邊對他說：「這就是足球!你看，教練，我們輸給他們一點都不冤枉。」 劉浪終於承認了這一點：「他們有能力戰勝任何對手，我越來越佩服那個李靈了，是他改變了這支球隊……」 「教練，華西中學在您之前也和他們一樣……」 「不，我所能帶給球隊的只是技戰術層面上的進步，李靈帶來的還有精神意志，我覺得這才是最寶貴的。對於業餘足球比賽來說，戰術永遠不如意志。我從來沒有向你們灌輸「一定要贏」的信念，所以我們在關鍵比賽中輸給求知，而他們則在最後時刻扳平比分。」 看到自己的教練這麼自責，耿吉占覺得應該安慰安慰他。「有人踢球只是因為喜歡踢球，有人踢球則是為了贏球。教練，每個人的追求都不一樣，也不用強求。」 劉浪扭頭看了耿吉占一眼：「那你呢？你踢球是為了什麼？」 「賺錢。」 耿吉占回答的乾脆，劉浪則翻了一個白眼。 場上的求知隊員們終於結束了慶祝，回到了場上，此時此刻留給雙方的時間都所剩無幾。主裁判在足球剛剛踢出去就吹響了八十分鐘結束的哨音，比賽進入了加時。 在比賽結束之後，主裁判找到了石頭，讓他去換一件新球衣，否則按照規則，他不能上場。學生球隊，很少會有準備兩套一樣球衣的，裁判這個做法雖然嚴格遵守了規定，但在求知球員的眼裡，就是故意找茬。他們又圍住了主裁判，希望討個說法。 這次是晉靜給倒霉的主裁判解了圍，她從一個運動包中取出一方小盒子，打開，裡面裝的是針線。 「只要不讓球衣開衩就行了吧？」晉靜問主裁判，裁判點點頭。 「那縫上就好了嘛。石頭，把衣服脫下來。」晉靜說完埋頭穿針去了。 主裁判覺得這也是辦法，他轉身回到了裁判休息處，這場比賽他可一點不比球員輕鬆多少。 石頭聽到晉靜的話，卻有些忸怩。等晉靜將針線穿好，抬頭看見石頭還穿著衣服：「咦？你怎麼還沒脫啊？」 「我……」石頭臉紅了，「你是女生，我……我不好意思……」旁邊有人哈哈笑了起來，就連晉靜都不禁莞爾，「你害羞什麼？我都不害羞的，脫了脫了。」 布挺看到石頭還是有些為難，他乾脆把自己的上衣脫了下來，「把衣服脫了掛椅子上吹一會兒。穿著濕漉漉的衣服，你們不覺得難受啊？」他這麼一說，大家都紛紛把自己的球衣脫下來掛到了椅子上，讓風吹乾上面的汗水。 一時間求知的替補席這邊白花花一片，大家都赤裸著上身坐在地上休息。石頭見大家都脫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了。 晉靜接過石頭遞給他的衣服，坐在椅子上專心致志的縫補。球員坐在一起還在聊剛才的進球，這場比賽踢得太夷了。楊煒則跑去問李靈加時賽的策略是什麼。趁這個功夫，布挺悄悄換位置坐到了晉靜身邊，只是晉靜太過於專心一件事情，沒有發現布挺。 看著晉靜專心縫補的樣子，布挺想說點話，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告訴她自己明天早晨就要坐飛機走了？告訴她自己其實很喜歡她？還是告訴她，為了她，自己一定會贏下這場比賽？ 結果最後他什麼都沒說，就這樣坐在晉靜旁邊靜靜的看著她，直到楊煒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大家都圍上去問李靈有什麼最新指示。 「教練得最新指示就是……他讓我們自己看著辦！」 「切!什麼主教練啊!」 「一點都不負責!」 「是啊，是啊!」 楊煒笑了：「他說現在我是主教練，所以一切我說了算。」 隊友們這才回過神來，他們被楊煒給耍了。 「加時賽半個小時，我們沒力氣，他們肯定也沒力氣。穩守再反擊，如果覺得機會不好，寧肯放棄反擊的機會，也不能在防守上有所鬆懈。沒能力反擊的時候，就把球大腳開出去，別在後面玩火，七中的丟球就是因為他們的人在後場玩火，我們不能重蹈覆轍。」 大家都點點頭。 「好了！」身後的晉靜高興的叫道，然後把石頭的球衣舉了起來，被撕爛的部分己經被她縫補好了。 石頭重新穿上球衣，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這件球衣曾經被撕爛過。 「喲喲！」旁邊的隊友們開始聒噪，「穿著晉靜親手縫補的衣服，石頭你可是火——力——十——足啊!」 「就是就是，乾脆我也把球衣撕破了讓晉靜縫吧！」 晉靜笑嘻嘻地舉起了手中的針：「真抱歉，線用完了。」 石頭被大家說的臉又紅了，然後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布挺沒笑，他在偷看晉靜，但是發現晉靜也在看著他，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又猛地彈開了。 就在布挺覺得有些尷尬的時候，他聽到了楊煒的聲音：「好了，大家都上場吧!別松勁？」 這聲音救了他，他頭也不回的跑上了場。 加時賽總體來說是很沉悶的，被毛叔磊教訓過的七中也不敢再冒進了，求知也沒有餘力反擊，加時賽上半場就在沉悶的來回衝吊中結束了。雙方直接交換場地，不進行休息繼續再戰。可以看得出來大家都精疲力盡了，就連羅威這樣的人都有些步履沉重了。 加時賽的下半場也基本上波瀾不驚，只在最後時刻，由七中掀起了一陣小高潮，這是他們在點球決戰前所做出的最後努力。 郭堰帶球殺進了求知的禁區，他希望彌補自己在比賽結束前犯下的錯誤。但是他的小角度射門卻被布挺撲了出來，彈向球門中路。一直埋伏在禁區裡面的閻飛宇拍馬殺到，不等皮球落地直接一腳抽射! 這幾乎算是空門了，七中的看台上再次響起巨大的歡呼聲，閻飛宇看著足球飛向球門，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求知在八十分鐘的比賽終場前扳平了比分，自己則在全場比賽結束前終結對手，這樣的結局也不錯…… 可就在下一秒，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本來應該躺在近門柱的布挺卻殺了回來，他橫身飛在空中，伸手撲向足球! 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是現在他確實出現在了應該出現的地方，這不是幻覺，是正在發生的事實。他彷彿超人一樣殺到，拯救了求知。 足球被他指尖撥到，跳了起來，然後最終飛出了橫粱! 撲住這個球的布挺顯得很興奮，因為他知道比賽結束了。他攥著拳頭向看台上的七中學生怒吼，他們剛才的歡呼聲如今反而變成了耳光，狠狠抽在了自己臉上。門將，尤其是客隊門將，可真是一個和大多數人作對的人。 「我們贏定了！」布挺轉身又對場內的隊友們吼道，他得到的回答是大家的高呼。 閻飛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這腳直接抽射竟然都能被布挺撲出來，這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到的嗎？ 趙海波在他身邊喘著粗氣道：「准……準備、準備點球吧!我們、我們運氣太差了 閻飛宇看著慢悠悠跑走的隊長，在心裡反問：只是運氣嗎？ 加時賽結束，雙方進入點球決戰。因為李靈在看台上，楊煒負責安排球隊的罰球人選。這名單其實早就有一份了，平時訓練的時候看見誰射門和踢點球成功率高，就在這名單上。 只是少了一個臧劍，需要補充新人進去。 補充誰好呢？ 布挺舉起了手：「我要踢那個點球。」大家都看著他，他的手依然高舉著。「布挺，你從來沒有射過門……」楊煒覺得有些意外。 「沒錯。」 「所以這個點球我不……」楊煒決定拒絕布挺，這是最為關鍵的點球決戰，他可馬虎不得。 「我一定要踢！」布挺瞪著楊煒，大家都以為他在威脅楊煒，沒想到接下來布挺的態度就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求你了!我必須上去踢!就算是代表阿劍，我必須去！」 楊煒看了看他，然後低頭在名單上寫下了布挺的名字。「好吧，阿劍是第一個，你也是第一個……」 「不，我最後一個。」布挺又提出了他的要求。 「喂，布挺。你知道最後一個罰點球意味著什麼嗎？」楊煒抬頭看著布挺問。 布挺擺擺手：「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我現在是隊長，我沒有理由最後一個罰嗎？ 其他隊友看著兩人的爭執，誰也沒出聲。趙海巖卻發話了：「就讓他最後一個踢吧。」 布挺扭頭看看趙海巖，有些不敢相信第一個出言相幫的人竟然是和自己關係最不好的趙海巖。 羅威也點點頭，陳濤更是出聲附和：「我也同意。布挺這場比賽的表現值得我們把最後一絲希望放在他身上。」 越來越多的隊友都點頭同意，楊煒只好把布挺的名字放在了最後。 看見他寫完，趙海巖對布挺說：「去猜硬幣吧，一定要猜到先踢！」 布挺點點頭跑走了。 「先踢壓力小一點……」楊煒喃喃道。 「錯了，我們先踢。就算他第五個踢不進，他自己還有機會補救。」趙海巖這話讓所有人大跌眼鏡。原來這小子心裡是這麼想的呀! 但結果是布挺在猜硬幣方面輸給了趙海波，他們只能接受後踢的現實。 看著大家的臉色，晉靜安慰道：「沒關係，先踢後踢都一樣啊一隻要阿布先撲出對方的射門不就行了？」 布挺也點頭：「是啊是啊，看我把他們五個點球全都撲出去!！」 另外一邊，趙海波在和布挺猜硬幣的時候，毛叔磊則在問閻飛宇：「你真的堅持要踢第五個點球？」 閻飛宇點點頭。 「但是你己經連續罰丟了兩個點球了。」助理教練在旁邊提醒他。 閻飛宇有些不滿的看了助理教練一眼，「事不過三一我一定會踢進去的！」毛叔磊考慮了一下：「我不想給你壓力，但既然你自己選擇了壓力，我也不會攔著你。好吧，你踢第五個。」 閻飛宇輕輕鞠一躬：「謝謝教練。」然後轉身回到隊友們中間。 助理教練卻有些著急得問毛叔磊：「老毛，你真的相信他能夠射進去？我很擔心，他的心理素質無法承受最後一個出場的壓力」 毛叔磊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我當然知道他有可能踢不進。」 「那你還……」 「老李，你還記得黃老吧？」 助理教練點點頭，他當然記得。當地足球泰斗級的人物，只是在三年前去世了。 「他曾經帶過青年隊，那個時候我在他手下給他當助理教練。他就不止一次對我說過：對年輕球員，最重要的是鼓勵，不能打擊他們的自信。不要怕他們犯錯誤，不犯錯誤的球員不會有進步。這話我一直記得。」 毛叔磊看著閻飛宇的背影，彷彿又想到了當年他還是毛頭小子的時候，跟著黃老一起在省體育中心指導年輕球員們訓練。那個時候中國還沒有職業化，踢球並不能一年賺上幾百萬，能進入青年隊踢球，並不能讓他們未來更光明，甚至有不少家庭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去踢球。他不敢說那個時候來踢球的心思都很純，但是絕對要比現在的不少人強。可惜，美好的歲月一去不復返了主裁判示意準備點球決戰，兩位門將走向球門，布挺先守，李聽則站在禁區外面等待著趙海波從七中的球隊陣營中走出來，他慢慢走向罰球點，看台上的人都在盯著他，再也沒有喧囂。 布挺己經在門前站好，他挺直腰板，張開雙臂。 夜色漸黑，此時己經將近七點。盆地的天空大半時間都是陰沉沉的，每天的日照時間總是很短，夕陽的餘暉己經淹沒在了黯淡的暮色中。 趙海波上來擺好足球，然後後退，準備助跑。 布挺從來沒有為了要踢點球決戰而研究過七中所有罰球手的習慣，也不會有門將教練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詳細寫著七中每個人罰點球的習慣角度和方法。他只能靠自己。 主裁判一聲哨響，趙海波冷靜推射中路，布挺則撲向了左邊，球進! 七中一球領先! 看著足球從自己原來站的位置上滾進球門，布挺狠狠砸了一下地，懊惱得起身走出了禁區，在他身後，李昕一臉凝重的走了進來。 看台上七中的學生們大聲歡呼著，看到求知第一個出場的陳濤時，這種歡呼聲馬上變成了噓聲。 但是陳濤馬上用進球回擊了看台上的七中觀眾。和趙海波一樣，他把足球射向中路，李聽則撲向了右邊。進球後的陳濤把食指放在自己的嘴邊，面沖看台展示一番，這才慢慢走了回去。點球決戰第一輪，雙方1：1平局。 第二輪，七中出場的人是安榮輝，布挺專門在球門線上扭來扭去，但安榮輝不為所動，一腳漂亮的搓射將足球吊進了球門上角。布挺雖然判斷對了方向，但是面對這腳刁鑽的射門卻毫無辦法，眼睜睜看著足球飛進大門。 自然，看台上又是一片歡呼聲。 求知第二個出場的是羅威。他信心滿滿的跑上來，然後選擇了大力射門，結果因為用力過猛，足球撞在了橫粱上彈了回來! 看台上的歡呼聲更大了，羅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愣愣的站在門前，直到七中的罰球隊員上來，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該回去了。 看到羅威把球射失，求知隊中發出一陣歎息，不少人抱住了頭，但是當羅威轉身走回來的時候，他們還是用掌聲表示了鼓勵。這個時候埋怨又有什麼用呢？ 點球決戰第二輪，主隊七中2：1領先求知。 因為羅威罰失點球，看台上的七中球迷異常興奮，他們歡呼著迎來了球隊的第三個點球 第三個上場的是郭堰，看到這張面孔，布挺在門前笑出了聲。正是剛才此人在後場粘球，給了求知進球的機會。現在又是他，布挺突然覺得自己佔有了心理優勢。 郭銀聽到了布挺的笑聲，他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但是他被激怒了。而實際上，罰點球最重要的就是心態平和。 布挺挺直腰板，張開雙臂，靜靜地等待著哨音響起。 主裁判見郭堰準備就緒，吹響了罰球的哨音。郭堰助跑，突然一個停頓，然後馬上起腳射門!但很顯然，他信心不足，推出去的足球是門將最喜歡的半高球，而他突然的停頓沒有騙到布挺，反而打亂了自己的射門節奏。 布挺縱身側撲，輕鬆將來球擋在了大門外! 撲出點球的布挺一如既往的興奮，他站在門前仰天長嘯，和他一樣興奮得還有求知的其他隊員，從球場到替補席，都是歡聲一片。而罰失點球的羅威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如果因為他而輸掉了這場比賽，他都不知道要怎麼回去面對自己的父母，他們專門來看自己的比賽，第一次來看自己踢球，怎麼可以帶著失敗的結果回去呢？ 雖然自己總和布挺不對路，不過這一次他得承認布挺救了他。 如果他們最終獲勝，也許自己在比賽結柬之後得找個機會感謝一下他。 布挺的撲救給求知留下了希望，只要求之下一個出場的人把球踢進去，雙方就回到了同一起跑線。 而求知第三個上場的是石頭，決賽中的進球功臣。 石頭在出發準備去踢點球之前，陳濤拉住了他：「石頭，你現在可是我們的正印中鋒，沒人能攔住你進球！在證明給他們看！」石頭用力點點頭，轉身跑向了禁區。 「石頭加油!石頭加油！」看台上又響起了他親友團的助威聲。石頭抬頭望去，自己的爸爸扭著屁股又蹦又跳，一下子年輕了十歲。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爸爸如此興奮。 他咧開嘴笑了，一點都感受不到點球決戰的緊張。 隨後他把視線收回，看了一眼對面的求知門將，對方降低重心，盯著自己。石頭覺得這個門將和布挺比起來差遠了，他有信心進球。 隨後他退開，助跑，起腳射門! 足球貼著草皮飛快的滾向球門右下角，這樣的射門石頭在訓練中都很少能踢出來，因為球是奔著死角去的!李聽判斷正確，撲的也很漂亮，無奈這球是死角，他鞭長莫及，只能看著足球在自己手前滾進球網。 進球後的石頭很罕見的表現張狂，他用力揮舞手臂，向看台上怒吼。 布挺跑上來拍拍他的肩膀：「好樣的！」 點球決戰第三輪，雙方2：2戰平。 隨著點球決戰的深入，看台上的氣氛也越來越凝重起來。就算是輪到七中罰球，看台上也只是想起幾聲零零星星的歡呼，更多的人則選擇了沉默，他們皺著眉頭忐忑不安的期待每個球的結果。求知表現出來的鬥志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威脅。 七中第四個出場的是他們在後防線上的核心，王明洋。他的點球水準不低，原本他應該是球隊第五個出場的罰球手，但是閻飛宇堅持要在第五個出場，他才不得不提前上來踢。 看到七中上來的是一個後衛，布挺有些輕視。在他的觀念中，後衛的射門功夫都不會怎麼樣，上後衛來罰點球肯定七中沒人了。實際上他不知道，世界足壇中踢點球踢得好的，有不少人都是後衛呢。點球對於心理素質的要求高過了射門技術，而防守球員的心理素質一般要高於前鋒，比前鋒更穩定，更能承受壓力，畢竟他們的工作就是要時刻面對各種各樣的壓力。 結果王明洋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他在和布挺的一對一中成功騙過對方，冷靜地推射球門左側，布挺判斷錯了方向，七中暫時領先。 沒有撲出這個球，讓布挺有些懊惱，他也許對自己的輕敵後悔了，他狠狠錘了一下地，作為發洩。 求知第四個出場的人也是一個後衛，趙海巖。 現在壓力都在他一個人身上，因為布挺沒有撲出對方的射門，如果自己的射門被撲出或者乾脆沒打進的話，那麼球隊就會很被動，不光布挺要在下一輪撲出對方的射門，自己還要進球。成功的概率對於一個從來沒有踢過點球的門將來說太低。 他必須把這球打進，然後把壓力甩給七中第五個出場的閻飛宇。 他向禁區內走去，順便扭頭看了看七中的陣營，在裡面他看到了自己的哥哥，他顯得很緊張。趙海巖又扭頭掃視看台，他沒有找到自己的父母，但他知道他們肯定在某個角落看著呢。究竟在為誰加油呢？他笑了一下，然後走到球前。他是打籃球的沒錯，但這不能說明他不會踢點球。他的哥哥是七中的頭號罰球手，那是因為他從小就和自己的弟弟練點球的緣故。趙海波射，趙海巖守。後來兩人漸漸長大，趙海巖不願意在生活在哥哥的陰影下，把一切和哥哥有關的東西都從自己的生活中排除了出去，每次趙海波找他練習點球，他都找很多理由來推辭，後來乾脆扮成一個性格乖張的叛逆少年，直接拒絕了。 自己以前討厭足球，是因為那是哥哥玩得運動。因為哥哥不會打籃球，所以他選擇了籃球。沒想到轉了一圈，他還是回到了足球場上。只是現在他不會認為這是哥哥的運動了，而是他自己的遊戲。我踢球是為我自己，不是為任何人。 他想遁了，自己喜歡什麼，做什麼和別人無關。 足球被安放在點球點上，趙海巖看了看李聽，他知道門將最怕的是什麼球，最喜歡的又是什麼球，同時他也清楚哪種射門的進球率最高，最保險。 在這麼多選擇中，他選了最穩妥的方式。 一般來說，要判斷罰球隊員會把球踢向哪邊，從他們的助跑方向就能看的出來。一個球員從足球的左側開始助跑，那麼十有八九他會球射向右側，反之則是左側，如果從正中助跑，就存在三種可能了。 趙海巖站在足球的左側，他是一個右腳選手，那麼他把足球踢向右側的可能性就非常大。李聽決定賭一把。 助跑! 李聽做了一個要向球門左側撲的假動作，他希望堅定趙海巖把足球射向右路的信心。 當趙海巖接觸足球的剎那，李聽猛地改變方向，撲向了自己己經準備好的右路，但是他卻看到足球貼著草皮滾向了中路 判斷失誤!求知把比分扳平，繼續對七中施壓! 這下子，壓力全都在了七中的閻飛宇身上 點球決戰第四輪，雙方3：3平。 布挺和閻飛宇同時向禁區走去，兩隊的命運，如今都掌握在他們手中. 天生廢柴 正文 152.我喜歡…… 在一年半以前，如果誰告訴布挺說，你以後必將踢足球，而且你還將身為隊長帶領自己的球隊走上市長杯的決賽場，並且有機會爭奪冠軍。布挺肯定會把他當作瘋子。自己是什麼人，有幾斤幾兩他都很清楚。別說踢球這種複雜的運動了，就是跑個步什麼的，他都拿不到任何名次。別人都說自己是廢物、白癡、笨蛋，這樣說了好多年，漸漸他也覺得自己就應該是白癡、廢物、笨蛋，而且做白癡、廢物、笨蛋也不差，活得逍遙自在，不用擔心某次考試成績下降了，不用擔心會被後面的人趕超，反正他都是最後一名。 每天上學睡睡覺，放學回家看看電視上上網，和晉靜拌拌嘴，日子就這樣過去了。至於以後長大了怎麼辦，他從不去考慮。成人的世界，距離他還遠著呢。他和晉靜以後會怎麼樣，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晉靜會結婚嗎？會找一個他不認識的人交往嗎？他們的關係會慢慢變淡嗎？ 青春是無憂無慮的，考慮這些幹什麼？ 直到臧劍的出現。 現在想起來，臧劍突然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又突然從他們的生活中離去，這一切彷彿一場夢。好像阿劍從來未曾出現過一樣。但是他卻第一次讓布挺感受到了威脅——會失去某樣東西的威脅。他是那麼優秀，所有人都崇拜他，喜歡他，想要接近他，和他站在一起的自己無比卑微、渺小。他不在乎，十幾年的生活一貫如此，老師們總是習慣把他做反面典型和優等生比較，痛心疾首的向其他同學們講述不好好學習的下場！「你們看，就像布挺一樣！」然後班裡的同學就會哈哈大笑起來。 臧劍越優秀他越高興，因為以後自己就靠臧劍養活了。 但是這樣的高興沒有持續多久，當他發現臧劍喜歡上了晉靜的時候，他的心裡也發生了變化。 和臧劍的受歡迎不一樣，因為晉靜總是和自己這個廢物在一起，身邊還有一個惹人討厭的胖子，所以她也跟著倒了霉：她並沒有因為長相而很受歡迎。每當別人滿臉笑容想要接近她的時候，看到她左右兩邊的布挺和楊煒，都會露出厭惡的表情轉身離開。 布挺覺得晉靜從來沒有和其他男生談過戀愛，一定是自己拖累了她。但是自私的他覺得這樣也不錯，反正自己習慣了有晉靜在身邊的生活，如果晉靜和其他男生在一起的話，他心裡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想法呢，一切……保持原狀就好了。 現在回過頭來想，假如阿劍不消失，繼續和他們生活下去。直到高中畢業，大學畢業，走上社會。阿劍成為一名小有名氣的足球明星，自己則一事無成，昏昏度日。然後晉靜接受了臧劍的遞上來的戒指，兩人相約結婚，自己作為被邀請人出現在婚禮上。會不會像《美雪!美雪!》和《畢業生》最後那樣，在婚禮上將新娘搶回來呢？ 當著幾十幾百號人說：「我喜歡的人是晉靜。所以，對不起了，阿劍。」 他這個廢物，有沒有那樣的勇氣呢 不過不會再有這種擔心了。因為臧劍突然消失，為布挺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贏下決賽，把自己的心裡話告訴晉靜。就算他要飛去美國，也要讓晉靜知道，他心裡牽掛的人是誰。 布挺慢慢走向球門，周圍沒有任何聲音，看台上的喧囂聲他也聽不到了。他把頭扭向求知的替補席，發現晉靜緊張的站在人群中，雙手合十，像是在祈禱什麼。 你在向誰祈禱呢？你信不過我嗎？ 我會贏的，因為我必須贏!看台上的聲音漸漸平息，這是雙方五輪點球的最後一輪，如果任何一方沒有把球罰進去，而另一方成功射入，比賽就將結束。 比賽終於走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最後的高潮。 布挺在門前站好，他緊緊手套。那是晉靜給他買的，雖然有些地方己經磨破了，可他還是戴著一直打入決賽。他相信這手套上的神奇力量可以幫助他戰勝一切對手。 閻飛宇走了上來，他始終低著頭，旁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彎腰擺好足球，然後起身後退，依然低著頭。 布挺看到七中第五個上來罰球的人是閻飛宇，他信心更足了。面對這個人，他可一點都不怕，既然能夠撲出他第一個，第二個點球，那麼肯定能夠撲出第三個。 主裁判看見閻飛宇和布挺都準備好了，他退開，吹響了嘴中的哨子。 閻飛宇助跑也依然低著頭，這讓布挺無法從他的眼神和表情中判斷足球會被射向何方。 你想用這種方法來阻止我撲出點球嗎？做夢! 布挺決定賭一次。前兩次點球，閻飛宇都把球射向了門將的右側，他決定這次依然撲右側。可就在閻飛宇跑到球前出腳的剎那，他終於抬起頭來，布挺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狡黠。 被騙了! 不對，是左邊! 布挺猛地改變重心，轉身撲向左側。 果然，閻飛宇在射門前腳腕一抖，本來應該飛向球門右側的足球，改變了方向，飛往左路。 布挺因為失去了先機，在撲救的時候處於被動，他不得不用盡全身的力氣，撲向足球，盡量伸長手臂，去夠球。 看上去足球會繞過布挺飛入球門，布挺眼睛死死盯住足球，繼續伸長手臂，他認為自己可以夠的著，放棄這個詞不會出現在現在一 再長一點，再長一點點! 布挺突然感到自己的手指尖觸碰倒了什麼東西，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發力，那種感覺就消失了。 他知道那是足球打在他手上，但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成功守住球門，他現在能做的也許就是等待了，等待著結果，接下來要想起來的究竟是七中球迷的歡呼，還是對面自己隊友們的歡呼？ 一片寂靜中他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脆響，然後他看到對面的隊友們高高舉起了雙臂! 他撲住了! 落地的布挺在地上順勢一滾，便看到足球從橫粱上高高彈起，然後落在了球網上! 球沒進!求知的替補席上響起巨大的歡呼聲，這是一次決定冠軍歸屬的撲救!閻飛宇第三次栽在布挺的手下!他捂著臉，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以為自己己經做得足夠好了，差一點就將成功騙過布挺，沒想到在那種情況下布挺還能把球撲出去，只差了一點，只差一點點!足球稍微高一點，高過布挺的指尖，這球必進無疑!可惜 看台上的七中學生全都沉默了，他們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還有些不敢相信，以為是幻覺。從比賽之前一致看好，信心滿滿，到比賽中興奮與瘋狂，再到現在命運己經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了，這巨大的落差讓不少人己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 求知的隊友們在慶祝布挺撲出這個球，布挺本人卻很冷靜，他把手套摘下來，扔在一邊，直接走向了點球點。 這個時候七中的球員才知道，原來求知第五個出場的球員正是他們的門將!他們眼中又重現閃現著希望的光芒，布挺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很清楚，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教練要安排他第五個出場，但是這給了在絕望深淵中掙扎的七中一線生機。 第五個點球有多難踢，相信每個稍微瞭解一點足球的人都很清楚，第五個點球手所需要掌握的素質除了精湛的射門腳法外，就是堅定的信念和穩定的心理素質。因為這個時候所有壓力都集於一身。 布挺站在球前，把足球擺好。這還是他第一次射門呢，平時訓練他總是站在自己對面的位置上，如今站在這裡，彷彿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就是阿劍所看到的世界啊 布挺後退，準備罰球。李聽站在門線上嚴陣以待。 這一刻，這球場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彷彿回到了和阿劍決鬥的那個下午，唯一不同的是他站在了阿劍的位置上。 上次他為了自己的幸福，撲出了阿劍的射門。這一次，同樣為了幸福，他必須把足球射進去。 布挺仰頭望天，灰濛濛的天空中什麼都看不到。 真沒想到自己最後會代替你來射這腳點球，阿劍。你現在在哪兒呢？真的回去了嗎？還是躲在某個角落偷偷看著呢？喂，你希望我贏嗎？ 我不會再希望得到你的幫助了，我會用自己的力量來贏下比賽! 布挺低頭看看球，等待著主裁判吹響罰球的哨音。 「嘟。」 布挺助跑的距離很長，他從禁區外面起跑，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向足球。李聽決定不提前動作，靜觀其變。 布挺不會射門，也不知道踢點球的時候應該如何運用腳法，推射、抽射、挑射……他統統不會。就像任何一個初學者那樣，他選擇了最常用的方法來射門腳尖捅! 這是很業餘很業餘的射門方法，但是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卻比任何一種專業射門腳法都要有效。 這腳球飛向球門左側，七中門將李聽也跟著撲了過去。但他很快有些驚恐的發現足球在空中不停的抖動，上下左右毫無規律，就好像眼睛看到了重影一樣。李聽還沒有弄明白這是怎麼會事，就見足球在他眼前一晃，猛地墜了下去!然後從他腋下飛入球門! 球進了!球進了!! 親眼看到自己射出去的足球飛進球門，布挺終於無法按捺內心的興奮，他跪在地上，雙手指天。 「我們贏了!阿劍，你看到了沒有？我——贏——了!!」 求知的球員們蜂擁而至，將興奮得布挺壓在身下。他們是冠軍!失去了臧劍，沒有人看好的他們成了冠軍!這是一個奇跡! 看到自己的球員們湧向布挺，身後響起了巨大的歡呼聲，李靈反而失去了慶祝勝利的力氣，他癱坐在椅子上，看著遠處的人群，露出了一絲微笑。心上的石頭終於落地了，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那種慶祝勝利的瘋狂反而少了許多。當布挺把足球射入球門的時候，楊煒猛地從地上跳起來，然後以和他身型嚴重不符的迅捷衝向了球場，在他身後是一樣的隊友們。 轉瞬間替補席上就只剩晉靜一個人了，她站在場邊，看著跪在地上的布挺。她想到了在出租車上自己握著布挺的手，所得到的回應。 布挺將她的手緊緊握住，然後告訴她：「放心，有我在。」 如今他兌現了自己的話。 阿劍，真希望你能看到，阿布變得堅強了起來。我好喜歡這樣的他啊 瘋狂的慶祝映射出七中的傷心和無奈。在求知人瘋狂慶祝的同時，他們則獨自嚥下驕傲輕敵的苦果。儘管在比賽最後時刻他們也很努力，卻終究輸給了更頑強的求知。 閻飛宇呆呆看著周圍的一切，沮喪的隊友，狂喜的對手。他還有些沒回過神來，自己的高中足球就這樣結束了？ 毛叔磊在場邊歎了口氣：「就當作是他們成長路上的一次教訓吧……」 這可能是「市長杯」二十年歷史上最冷清的一次冠軍頒獎儀式了，作為亞軍的七中領了銀牌之後都早早退場，看台上的七中學生們也走的差不多了，只有近一百個求知的學生和球員們的親友團還在看台上。 但是求知的球員們不在乎，他們站在臨時搭建起來的領獎台上，對著空蕩蕩的看台，將「市長杯」高高舉起，盡情歡呼!他們不在乎有沒有觀眾，或者有幾個觀眾。他們不為任何踢球，他們只為自己，在這場決賽中找到了各自前進的方向。這可比觀眾的幾聲歡呼有用多了。 「我們是冠軍!！」布挺高舉獎盃喊著，他的聲音在空蕩的球場顯得很清晰。 「噢噢!我們是冠軍！」隊友們齊聲歡呼著。在球場的一角，清潔工正在收拾這一地的狼藉，他們對於在球場中間舉行的頒獎儀式毫不感興趣，聽到歡呼聲也只是抬頭看了看，又繼續忙碌了。 胖校長站在台下給他們鼓掌，身邊站著的則是被罰下場的李靈。 「唯一的遺憾，沒有更多的掌聲和鮮花。」李靈看著四周空蕩蕩的看台說。 「誰讓你在人家的主場擊敗了他們呢？」他舅舅回答道。 「有沒有讓你難堪？」 胖校長看了他侄子一眼：「除了你那聲「操你媽」，其他時候我都很自豪。」 李靈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來，「比賽中的我是沒有理智可言的。」 「你的球隊也是。」胖校長看著在台上歡呼雀躍的小球員們，然後扭頭對李靈說，「他們讓我感到驕傲，我會把這件事情寫進校志的。另外，我挺喜歡這種安靜的頒獎儀式。」 兩人又把目光投向了領獎台，負責頒獎的市足協秘書長己經退了下來，他馬上就要離開這裡，公務繁忙。現在得把舞台留給年輕人們。 布挺在人群中搜索，然後把目光定格在了晉靜身上。他把獎盃交給陳濤，然後跳下領獎台，一把拉住晉靜的手，轉身跑了回去。 「來!一起慶祝!」 晉靜有些害羞。 布挺手上使了使勁：「來吧！」直接把猝不及防的晉靜摟進了自己的懷。 晉靜臉上閃過一絲驚慌的神色，緊接著一抹紅霞飄上了雙頰。布挺卻好像沒有想那麼多一樣，摟著晉靜回到台上，加入了隊友們的狂歡。 張維站在場邊，吩咐她的同事多拍幾張，這可是很有紀念意義的冠軍合影。沒有了臧劍的求知反而成了冠軍，雖然沒了焦點人物，但是卻有更多的焦點湧現出來，這場比賽有太多可寫的地方了。看來今天晚上回去她要熬夜了。 這一張張青春飛揚的臉呵，她彷彿跟著回到了自己的學生時代。無拘無柬，大家為了一件日後看起來微不足道的事情而高興憂愁的學生時代。 眼看這場獨角戲般的頒獎典禮走到了尾聲，胖校長又說話了：「晚上你帶著他們去好好慶祝一下吧，錢回來找財務報。明天球隊的人都可以遲到半個小時。」 李靈是想過帶著群孩子去好好慶祝一下的，但是他是打算自己掏腰包。「你不去嗎？」 「呵呵，我去幹什麼？我去了你們會放不開的。」 李靈撓撓頭，嘿嘿乾笑。 「但是記住，不許抽煙，少喝酒。」 「放心吧你！」李靈張開雙臂走向還在慶祝的球員們，大聲喊道：「晚上我們去好好慶祝一下，不醉不歸!!」 「好!!」球員們轟然應諾。 「喂！」胖校長在後面無可奈何的招招手，不過己經沒人在乎他的意見了。雖然舅舅說了一切費用由學校出，但是李靈還是找了一家普通的小飯館，在大堂裡面把四張桌子拼到一起，吃什麼菜都不重要，啤酒一定得成箱成箱上。 身為隊長，又是球隊獲勝的頭號功臣，布挺被灌的最多。 「為了冠軍一千杯!」 「乾杯。！」 「為了求知，乾杯!」 「乾杯。！」 「為了教練，乾杯!」 「乾杯。！」 「為了晉靜，乾杯!」 「為了隊長，乾杯!」 「為了點球，乾杯!」 他們總能想出乾杯的理由來，布挺剛剛放下杯子就有得倒滿再舉起來。後來他嫌麻煩，乾脆在自己面前擺了一排倒滿酒的玻璃杯，需要乾杯就舉起還有酒的，空杯子很快就會被熱情的服務員滿上。 晉靜經歷了一年前的那歡聚餐，當時酒席上的主角是臧劍，而布挺則躲在一邊肚子喝悶酒，沒人在乎他，也自然沒人上來和他乾杯。她瞭解阿布的苦悶，可她什麼忙都幫不上。 如今看著被大家圍在中間的阿布，儘管她知道阿布不勝酒力，也沒有上前勸阻。因為她知道，此時的阿布正在享受著難得的美好時光。 聽著周圍的人「隊長」「隊長」的喚著布挺，她自己心裡也美滋滋的呢。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當李靈宣佈解散，回家的時候，布挺基本上己經快趴在桌上睡著了 晉靜叫醒了布挺，攙扶著他出門打車，其他人也都選擇了打車回家，這麼晚了，坐公交車是不可能的。而騎車來的隊員，他們的自行車還都停在求知的車棚中呢。回家的路上，布挺吐了一次。幸好晉靜想的周到，準備了塑料袋，不過那聲音還是聽得前面開車的司機直皺眉。 「小孩子，喝那麼多酒做什麼？」 「呵呵，他今天高興。」晉靜將布挺吐完的塑料袋繫好，緊緊擺在手中。而布挺己經歪在座位上睡著了。 「咳，高興也別喝那麼多，傷身！」司機大叔瞥了眼後視鏡，發現小女孩把袋子拿在手上，而不是隨便丟在車上，也沒有拉開窗戶扔在馬路上，對他地乘客有了些好感。「呃，你是他……女朋友嗎？」 晉靜看了眼司機的背影，然後搖搖頭：「不，同學……」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鄰居。」 司機哦了一聲，但顯然他沒相信這個解釋，不過也沒繼續問下去。車廂中恢復了安靜。也許覺得這樣有些尷尬，大叔擰開了廣播。 一首溫柔浪涅的鋼琴曲頓時充滿了這車內空間，本來看著窗外的晉靜也被這音樂所吸引。音符在這狹小的空間中跳躍，時而活潑，時而低沉，時而婉轉。 彷彿有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耳邊低聲訴說，訴說這十幾年來她和阿布生活中的點滴，彷彿這段鋼琴曲。那裡面有歡笑的聲音，也有低聲啜泣，有對未來的憧憬，也有面對現實的無奈，有祝福，亦有不捨的傷感。 晉靜把頭偏開去，閉上了眼睛。她不願意在外人面前流下淚來。 「到了。」突然聽到司機大叔說，音樂聲也戛然而止。晉靜睜開眼，看到窗外熟悉的那門牌坊，路燈下冷冷清清的。 她付了車錢，然後扶著布挺下了車。將布挺扶到路邊坐下，自己則跑到垃圾箱前扔掉手中的塑料袋。 一個人坐在路邊的布挺似乎被晚風吹醒了，他睜開迷濛的雙眼，看見了一個人影向他跑來，他晃了晃頭，想看的清除一些。 「你醒了？」晉靜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布挺沒有答應他，大腦似乎一片空白，他瞇著眼看了看四周，好像還不確認自己身處何方。 晉靜看著還醉著的布挺，歎了口氣，然後將他扶起來，辛苦地向裡走。「早知道就攔著你了，少喝幾杯。」 「我……高興……高興……」布挺趴在晉靜肩膀上喃喃道。 「我知道你高興，我也很高興。」晉靜聳聳肩，調整了一下姿勢，這樣走真累啊。 布挺似乎意識到現在是怎麼一回事了，他從晉靜身上滑了下來：「放開……開我，我自己能、能走。」 晉靜也不攔著，讓他自己走。然後看著他先走向左，又偏向右，做出了一條「之」字型路線，幸好這不是在車來車往的大馬路上，幸好現在己近深夜，老巷子中除了他們兩個，空無一人。 「喂，阿布，你確定你自己能走回去嗎？」晉靜在後面喊道。 「能……能。」布挺揮揮手，身體又歪向了一邊，然後砰的一下撞到了路燈桿上。他捂著額頭坐了下來，「好……疼!好疼，嗚」 晉靜歎口氣，跑了過去，想要把他扶起來。「別坐地上，地上髒。」但是布挺太沉了，她第一下沒拉起來。 等她俯下身再想拉的時候，聽到低垂著頭的布挺喊了她的小名：「小、小靜……」 「嗯，我在，有什麼事？」晉靜嘴邊答應著，手上還在用力。「我、我……」布挺嘴裡嘟嘟嚷嚷，含糊不清的。晉靜不得不把頭再低一些，側耳傾聽 「……我，我喜歡、喜歡……喜歡……」後面的他說不出來了，因為他又坐在地上睡著了。 晉靜站起身來，看著布挺。他抱著路燈桿睡得正香，還打起了輕微的呼嚕。就這樣在外面安心的睡去，把麻煩都扔給自己，好像小時候的他們。在外面玩累了，阿布總是不分場合倒頭就睡，然後自己一邊埋怨他「又睡著了」，一邊噘著嘴把死豬般的阿布拖回家。 頭頂上的路燈將橙黃色的燈光灑在他們腳下，飛蛾扇著翅膀撲向這灼熱的光明，點燃自己的軀體放射出耀眼的瞬間，然後消失於無邊的黑暗中。 晉靜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又彎下腰去，將布挺的手繞過自己的肩，攙扶著他站起來。「阿布，我們回家再睡啊。」她背著布挺，一步步慢慢挪出了燈光所籠罩的區域，隱入了黑暗 老巷子中又恢復了寧靜，彷彿不曾有人經過一樣。 星期一的早晨陽光燦爛，晉靜的心情像天氣一樣好。她看了看布挺家依然緊閉的門，轉身對自己的父母說：「不用叫阿布起來吃早飯了，我先去學校。教練昨天說，校長允許球隊的人遲到半個小時。他昨天太累了，就讓阿布多睡一會兒吧。」 媽媽似乎有話要說，但是看著女兒明媚的笑容，最終還是把話嚥了下去。有些事情，也許不知道要比知道好。 看著女兒蹦蹦跳跳的跑出了院子。媽媽回頭看見自己的丈夫站在臥室門口，她問道：「我是不是應該告訴她比較好？」 丈夫搖搖頭：「阿布這孩子都沒有告訴她，我想就是不希望她傷心，所以我們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布挺是被手機鈴聲叫醒的，他媽媽害怕自己的兒子錯誤班機，專門在美國時間的晚上打電話過來叫自己兒子起床。 掛了電話，布挺坐在床上發愣。現在幾點了？ 他又拿起手機看看時間，上面清楚地顯示現在是早上八點十五分。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從床上跳下來，但是他馬上又躺了回去，呆呆的看著天花板。 八點十五分，早自習己經結束，第一節課都上了十五分鐘。晉靜走了，去上學了。而他自己也必須走了，去機場。 他錯過了最後的機會，當面對晉靜說出自己心意的機會。本想昨天會有一晚上的時間傾訴，沒想到慶功宴上自己喝的太瘋狂，等他清醒過來己經是現在了。昨天晚上他肯定是被晉靜背回來的，但是他喝醉了，只記得一些零散的片斷。他記得自己似乎坐在一個很亮的地方，然後嘟囔了幾句話，接著就又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喝醉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說了什麼，全無印象。 他癱在床上，無神的看著天花板。一年半以前，阿劍從這裡突然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昨天啊劍走了，今天自己也要走，三個人在一起地時光雖然短暫，卻無比快樂。如今他們都要各奔東西了，阿劍去哪兒了？回宋了嗎？自己和晉靜還有機會見面了嗎？ 這些都不知道。 他所能確定的就是他現在必須起床穿衣走人了。 當晉靜在教室裡面不安地向窗外張望，心中嘀咕怎麼阿布還不來上學的時候。布挺則剛剛和她的父母道完別，拖著一箱行李站在老巷子的青石牌坊下面等出租車。 他回頭看了一眼被青籐爬滿的牌坊，上面「老巷子」三個紅字己經不清晰了。 我還會回來嗎？ 布挺這樣問完，自己都笑了。 別傻了，等自己有機會回來，恐怕這裡己經變成商業區了，過去的一切都找不回來了。看看周圍林立的高樓大廈，這座城市在不斷發展，變得面目全非。再過幾年回來，也許他連路都找不到了。 前面來了一輛空車，布挺招手示意他停下。將行李放進後備箱中，他坐到了副駕駛位上 再最後看了一眼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他對司機說：「去機場。」 「晉靜，這段課文，你來翻譯一下。」英語老師看到晉靜有些心不在焉，有意點她名。 「啊？好……」晉靜拿起英語課本，從座位上站起來。同桌在下面小聲地提醒她：「第十八課第二段。」 晉靜清了清嗓子，正準備翻譯，卻被一陣來自天空的轟鳴聲打斷了。 一架飛機從求知校園的上空掠過，很快就消逝在雲層之上，廣闊的藍天中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跡。 153 終章 星期一的早晨，大家都忙著上班上學，晉靜也不例外。她騎著自行車混合在車流中，迎面的陽光射來很耀眼。 ※※※ 親愛的阿布:真抱歉才給你寫信，高三的學習太忙了，我現在一個星期只能上一次網，班裡的氣氛都變得緊張了起來。你在那邊還好嗎?己經過去半年多了，應該習慣美國的生活了吧?那邊好玩嗎? ※※※ 晉靜騎到一個熟悉的路口，這裡往左拐就是她曾經的家——老巷子。她在路口猶豫了一下，最終拐向了左邊。反正她出來的很早，現在還有時間，不妨去看看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 老巷子要被拆了，本來去年冬天就要動工的。但是因為有釘子戶存在，所以拖到了現在。聽說只有那座青石牌坊會被保留下來，因為市政府說那是文物，而巷子裡面都是以後修起來的，所以拆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哪天我拿數碼相機拍幾張照片給你寄去吧，沒有人的老巷子反而有種幽靜的感覺呢。 ※※※ 自行車響著歡快的鈴聲，從熙熙攘攘的大街來到了寂靜無一人的老巷子。那青石牌坊還在，上面的青籐也在。晉靜將自行車停在路邊鎖好，然後將放在路口的「正在施工，禁止通」行的牌子挪到樹後面。拍拍手上的灰，再看看四周，她走了進去。 最晚搬家的一戶也在一個月前搬走了，這裡現在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腳下的青石板路坑窪不平，昨夜下過一場雨，她蹦蹦跳跳的躲著地上的水窪，看上去好像在跳舞一般。 這是張大爺家，也是小時候的雜貨鋪，裡面賣雪糕，賣棒棒糖，還買很多好玩的玩具。她和阿布很喜歡來這裡玩，張大爺也不趕他們，所有的小孩子他都不趕。大家都喜歡來這裡和他玩。後來張大爺去世了，他的兒子關閉了這家不賺什麼錢的雜貨鋪。不過那個時候晉靜和阿布也長大了，早就不來這種地方玩耍了。如今走到這裡，透過窗戶，看見裡面空蕩蕩的，彷彿還能看到張大爺坐在窗戶邊上，笑呵呵的拿著棒棒糖逗他們。 晉靜閉上眼，用力吸吸鼻子，好香好甜的糖果味道。她臉上露出了微笑，似乎自己真的吃到了那美味的棒棒糖一樣。 再往前走，看見了熟悉的紅漆大門，這就是她和阿布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了，是他們的家。 門上的紅漆斑駁，因為沒人清掃，門框上掛著蜘蛛網，門媚上的門牌號也被灰塵擋住看不。晉靜伸手拂去那些蜘蛛網和灰塵，從背包中取出鑰匙，插入鎖孔，吱呀一聲推開了這道門。讓她有些驚訝的是，儘管這些日子沒有人來照顧，院子裡面的葡萄籐仍然長的很好，翠綠的葉子上還掛著昨夜的雨珠，在清晨的陽光下閃閃發光，石桌上積了一灘水,猶如一面鏡子，映著綠葉藍天。一陣微風吹過，水而蕩漾。 彷彿這裡還住著人一樣。晉靜站在院子中，她想到了自己和阿布的童年;想到了阿劍每晚在這裡練球；想起了他們在除夕夜放煙花，她哭著對阿布喊：「我不要你走！」想起了她和阿布在這裡的最後一個早晨，也是這樣陽光燦爛，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對阿布說一聲「再見」。 一切就那樣結束了。 ※※※ 重返這碎石路/門牌街燈己老/童年的天/曾從這雖共你創造/糖果店那味道/時常安撫你每段哭訴/如今如何長高/人生如何安好/願我在除夕裡/再擁抱伴你倒數/我還好/還是來到/掛念最歡樂路途/但後來漸變荒蕪/我還還/還是來到/再越過你的窗前/到十年後仍未年老。 門鍾鐵袧吇S/如從此刻碰到/如何啟齒/再說一聲你好/微風擦過大樹/仍然飄起你每段禱告/如今如何長高/人生如何安好/願我在除夕裡/再擁抱伴你到數/我還好/還是來到/掛念最歡樂路途/但後來漸變荒蕪/我還還/還是來到/再越過你的窗前/到十年後仍未年老。 (歌自王傑《我還好》) ※※※ 晉靜閉上眼，在腦海中回憶過去的時光。她用力深呼吸，終於將心情平復下來。睜開眼再看看熟悉的院落，報紙上說一個星期之後這裡將舉行拆除儀式，到時候會有很多媒體來報道。媒體們說這代表著一個舊時代的結束，一個新時代的開始。但是對於晉靜來說，老巷子沒了，可以讓她回憶過去的媒介也就沒了。她只能將記憶鎖在心底。等高考結束，她會考到一個遠離這座家鄉城市的大學，開始一段全新的人生旅程。再以後……她有機會和阿布重逢於某時某地嗎? 正當晉靜打算轉身離去的時候，她聽到門口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同學，你再不去學校，可就要遲到了。」 晉靜猛地扭過頭去，看到了在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臉上掛著她熟悉的笑容，腳邊還放著一個行李箱。 在看到那張笑臉的時候，晉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布!!」 布挺對她招招手:「嗨。」 「真的是你嗎?阿布……」晉靜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真的是我。」布挺一步步走向晉靜，「你看有影子，不是鬼魂也不是全息立體影像。」他走到晉靜面前，伸出手輕輕拂掉了她臉頰上的淚珠，「你瞧，也有體溫，不是充氣人偶或者未來戰士。」 最後一句話逗笑了晉靜，她破涕為笑。「你怎麼回來了?」 布挺抬頭看著天說:「啊，我突然想到了還有一件事情沒辦，就回來了。」 晉靜則看著他問:「什麼事?」 布挺將目光移下來，看著近在咫尺的晉靜。他也有些不敢相信呢，前天自己還在美國洛杉磯，今天就己經出現在了晉靜面前。「呢，還記得高二那年學校舉行足球聯賽，之前讓我宣誓嗎?」 晉靜點點頭。 「你還欠我一個獎勵呢。」 「啊?有嗎?」晉靜狡黯地笑了。 「當然有!」布挺皺起眉頭，「你說了無倫什麼時候都會兌現的!」 晉靜假裝努力回想，過了一會兒她點點頭:「啊呀，我確實說過。怎麼，你專門從美國飛過太平洋，就是要來兌現這承諾的?」 「當然！我這人小心眼著呢，哼哼!別人欠我的，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唔唔，那你要什麼獎勵呢?」晉靜笑嘻嘻地問。 布挺看看四周，又抬頭看看天:「這附近不會有人吧?」 「這條巷子現在只有我們兩個。」 「那就好……」布挺看著晉靜笑了，然後猛然把對方抱在自己懷裡。這一次晉靜沒有掙扎，因為她早就知道了阿布會找她要什麼獎勵。 「我要的獎勵就是……你永遠和我在一起，不管什麼時候都別分開!」布挺緊緊抱著懷中的女孩子，在她的耳邊呢喃道。這一刻他彷彿回到了半年前的球場，他終於抓住了那顆足球，抓住了幸福，而且絕對絕對不脫手! 懷中的晉靜抬起自己的雙臂，輕輕環住了布挺的腰。 ※※※ 在流動的季節裡 忽然感覺到時間的長度 匆匆忙忙流逝的每一天 我跟你編織著夢想 三月的風承載著想像 只要春天到了，櫻花就會持續綻放 灑落而下的陽光 一點一點的溫暖了早晨 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有點害羞的你在我身邊 站在一個嶄新的世界的入口 回過神來己經不是孤單一個人 閉上雙眼，你就在我眼眸裡 你就在我的眼眸裡 能夠變得多堅強呢? 對你而言，我也是這麼希望著 風旋風，伴著沙塵 把曬在外面的衣服纏繞著 中午前天空上那白色的月亮 覺得好美好美而看的入了迷 雖然也會遇到不順心的事 抬頭看看天空就會發現，那有多微不足道 藍天那麼的清轍 像羊群般的雲靜靜的飄蕩 等待花開的喜悅 如果能夠跟你一起分享，那就是幸福 在那之前，也有我在你身邊，靜靜地微笑 閉上雙眼，你就在我的眼眸裡 你就在我的眼眸裡 能夠變得多堅強呢? 對你而言，我也是這麼的希望著 (歌自(3月9日)) ※※※ 對了，阿布，上次忘了告訴你。楊煒在網上建了一個博客，專門寫那些球評，結果被一家體育報紙看上了，人家現在專門給報紙雜誌寫稿呢!還有王亮，你知道他考大學的志願填的是什麼嗎?中文系哦!雖然他寫的那些小說一本都出不了，不過一點也不妨礙他繼續寫。他對我說，他現在是真的喜歡上了寫作。他要做個大作家，我己經幫你預訂了他的一本簽名大作。到時候拿來墊枕頭吧，嘿嘿! 至於我呢……你猜我會填什麼志願?算了，還是不讓你猜了。我決定了，大學讀英語系。然後……然後，等我大學畢業了，就去美國找你。 好了，就寫到這裡吧，我要睡覺了。晚安，阿布……噢不對，你們那裡應該還是白天吧?祝你開心，阿布。 小靜 2008年3月9日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