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全本全集精校小說盡在:http://www.yimuhe.com/u/anglewing2620-1.html 更多資源下載:http://qqzone.ctdisk.com 【書名:宋風】 【作者:戒念】    內容簡介:   身為部隊醫務兵的王靜輝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宋朝。他憑借現代的知識,快速贏得了巨大財富的同時,又結識了宋朝即將登基為帝的趙頊和公主趙淺予。在贏得趙頊的倚重和趙淺予的愛慕後,他如何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去生存?如何在王安石、司馬光、蘇軾等新舊黨的改革爭鬥中遊走?如何站在歷史的高度上影響這個王朝?又如何在危機四伏的國局中引導王朝爭霸天下……      正文 001章 英雄   「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麼鬼地方?」王靜輝在樹林子裡的一塊兒草坪上對天大聲喊道。他已經在山裡逛了兩天了,還沒有看到一個人,幸好他是他們團部唯一的一名醫生還帶著一把手槍防身,常年奔波在山區裡為戰士和當地百姓看病,否則在這樣茂密的樹林裡面連生存都是問題。   兩天前深夜他去到離團部十幾里遠的趙家莊給村民看病,沒想到半夜往回趕的時候碰上了大暴雨。雖然王靜輝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在狂風暴雨中奔跑,但很遺憾,他還是沒有跑過頭頂上的閃電,看到自己的手臂上佈滿了恐怖的紫色弧光就立刻失去了知覺。   等王靜輝昏昏沉沉的從昏迷狀態中醒過來的時候,是因為一隻猴子在他身上又蹦又跳給弄醒了,他伸手將正在身上活蹦亂跳的猴子給弄了下去,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才發現周圍樹上有幾隻調皮的猴子在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他。   對於猴子王靜輝並不陌生,家鄉在四川的他經常能看到猴子的身影,但讓他感到不安的是周圍的環境明顯不是原來部隊駐地的樣子:茂密的樹林,氣溫雖然暖和但決不是正處於盛夏四川的悶熱,周圍的樹種也不是四川所有的,最重要的是王靜輝記得他是暈倒在回部隊的公路上,可他以醒來後的地點為圓心搜索了周圍三四里地的範圍居然沒有找到公路,連土路都沒有。   在找路的時間裡,他還看到了錦雞、野兔等野生動物,雖然部隊駐地處於山區也能看到一些野生動物,但也沒有這麼多啊!兩天來王靜輝就靠這些野兔和錦雞為食物,幸虧醫療箱還在身邊,裡面有手術刀,身上還有打火機,否則他只能生吃了。   王靜輝歇斯底里的發洩了一番後,躺在草地上想著怎麼走出這片看起來無邊無際的森林。「好在從這些植被和動物身上我能判斷出還在地球,否則的話我可能真的會瘋了。」王靜輝自嘲的笑道。安靜下來後,王靜輝抬頭看看太陽,從此時感受到的溫度上來判斷現在已經是正午了,他爬起來繼續向東走。王靜輝手中握緊那把防身用的手槍,在茂密的森林中繼續前進,不時驚飛一隻正在午休的鳥兒,突然一陣流水聲傳進了他的耳朵,是河流!   這兩天在樹林子轉悠的時候就是沒有發現水流,搞得王靜輝用自己的玻璃杯每天早上去接樹葉上凝結的露水喝,還忍著腥味喝自己捕獲野味的鮮血,只要順著河流就能走出這片該死的樹林!王靜輝加快了腳步,朝流水聲的地方跑去,沒過一會兒果然發現一條寬十幾米的河流緩緩的從樹林中流過。   跑到河邊後,王靜輝立刻從醫療箱中取出自己的杯子從河中舀了兩杯水痛快的喝了下去,然後掏出剩下的野兔肉大快朵頤一番:這可是兩天來自己最舒服的一刻啊!吃飽喝足後,王靜輝就順著河流開始走,這兩天來通過仔細觀察周圍環境,他判斷自己應該在北方的某個地方,可是這個哪有這麼茂密的樹林呢?這年頭兒只要有樹林的地方不是變成林場就是成了保護區,我該不會是被那道該死的閃電送到東北大興安嶺了吧?   還沒等王靜輝來得及慶賀自己找到河流,他就遇到了自己在醒過來後的最大一次危機:老虎。原來他順著河流開始走了沒有五公里,就遠遠的看到一隻花紋斑斕的老虎正在前方的河邊喝水。「碰到野雞、野兔、野豬也就算了,這個鬼地方居然還有野生老虎?他奶奶的,我可真命苦!」   王靜輝還來不及抱怨就匆匆手腳並用的爬上旁邊的一顆大樹,當然那只正在喝水的老虎也同樣發現了他,朝他一吼就快速跑過來,好在王靜輝平時軍事訓練認真,在老虎跑過來之前便坐在了大樹的樹杈上。「但願如傳說中貓沒有教會老虎如何爬樹吧!?」王靜輝心中默默的祈禱著。   老虎在樹下轉了幾圈,跳起來想把正在用手槍瞄準它的王靜輝給撲下來,結果還好高度不夠,否則王靜輝可就不管老虎是不是瀕危動物就要開槍了。不過老虎的行為馬上就讓王靜輝失望了:老虎原來真的會爬樹!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本來看在你是受保護動物的份上想饒了你,沒想到你千不該萬不該會爬樹,你就不要怨我心狠了!」王靜輝看到一步一步往上爬的老虎心中默默的說道。   這麼近的距離開槍擊中它的頭部,老虎一點兒懸念都沒有的就從樹上掉了下來,抽搐了兩下就死了。王靜輝對手槍的威力毫不懷疑,立刻從樹上爬下來給老虎驗屍。看著死去的老虎,王靜輝口中嘟囔著:「多漂亮的一隻老虎,長這麼大怎麼說也要四五年才行吧?可惜卿本靚虎,奈何吃人?說不得老子也只能送你一程了!」   還沒等王靜輝把感慨都抒發出來,就看見林子裡的草叢中一陣亂動。「不會吧,書上不是說老虎是獨居動物嗎,怎麼這鬼地方的老虎還群居?」此時他已經來不及多想,又一次爬上了樹,但這次的心情卻是已經鬱悶到了極點。   王靜輝蹲在樹杈上,手中緊握著手槍,他很清楚,這支經過團部「高手」改裝後的五四式手槍能夠裝十三發子彈,除去打死老虎的一發和前幾天捕獵用掉八發子彈外還有四發。雖然身上常帶著不少子彈,但剩餘的子彈都在樹叢中的醫療箱裡放著,已經來不及取出來了。要是呆會兒來上十幾隻老虎,那他可真不用混了。   雖然距離還比較遠,但王靜輝已經能夠從那些灌木叢中時隱時現的黃色皮毛中分辨出來這些弄出這麼大動靜的動物肯定是老虎。「完了!這次是捅了老虎窩了,周圍恐怕沒有四五十隻,二十隻老虎還是有了,該死的動物學家,老虎明明是跟狼一樣群居的嘛!這下可害死我了!」   正當王靜輝在樹杈上問候那些動物學家八代親屬的時候,另他驚奇一幕又上演了:有些老虎居然是用兩條腿走路的!「我靠!還讓不讓人活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精!」王靜輝心中暗暗罵道。   隨著這些老虎的慢慢接近,王靜輝已經開始向玉皇大帝、如來佛祖問候了。但奇怪的是這些用兩條腿走路的老虎突然都不向前走了,樹林中又恢復了平靜。突然一塊兒石頭從灌木叢中飛了出來,準確的擊中了樹底下那隻老虎的頭,彷彿是受到上天的啟示一樣,大大小小的石頭土塊從四面八方飛了過來,目標直指那只死老虎的屍體,這可把樹杈上的王靜輝給弄糊塗了。   老虎已經死透了,這麼多的石塊打在屍體上當然沒有什麼反應了。周圍樹叢中的老虎都用兩條腿站起來,露出腦袋看著,而王靜輝也從樹杈當中看到這些兩條腿走路的老虎精原來都是人扮的,心中長長的鬆了口氣,然後順著樹幹從樹杈上爬下來。   這些人扮的老虎們看到樹上滑下一個人來也都很吃驚,紛紛從樹叢中走了出來,走到老虎屍體旁邊踢踢確定老虎真的死了,大家都歡呼起來。其中有個人看起來像是他們的領頭的人對王靜輝一抱拳說:「這位兄台真是好身手,赤手空拳也能打死這只惡虎!我吳亮深感佩服!」   「你們這裡打死老虎不犯法嗎?」王靜輝對吳亮的佩服還感到疑惑的時候傻傻的問道。   吳亮聽後哈哈大笑的說:「哪裡話?這位壯士出手消滅了本地的一大害,哪還用得著犯法?村民們感激你都還來不及呢!」   這時王靜輝才發現他們當中的有些人的衣服是古代的服裝,只不過腦袋上套了個虎頭裝飾罷了,心中想到:那道該死的閃電沒有劈死自己,反而把自己送到古代來了。他心中還不放心又向周圍仔細打量了一番,沒有發現攝像機等拍攝用品,又問吳亮:「你們該不會是拍電影吧?現在是什麼年間?」   吳亮疑惑問我:「這位壯士,什麼叫拍電影?今年是大宋治平元年年四月,壯士難道不知道嗎?」   「完了,真的回到古代了,現在是宋朝的趙英宗趙曙當皇帝,可惜這個皇帝命短的很,才當了四年的皇帝就一命嗚呼了。後來的神宗重用王安石發動了熙寧變法,但王安石和他兒子執行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政策,使得本來可以中興的北宋備受打擊……」王靜輝的祖輩都是當地的中醫,他當然也要繼承家學,所以對歷史並不陌生。如果不熟讀那些古文,哪是讀不懂那些家族中各代前輩所遺留下來的行醫手札的,況且王靜輝也是個文科生,對這些並不陌生。   王靜輝朝吳亮也舉手抱拳說道:「小弟我剛從山中隨師傅完成學業出山來到處歷練,所謂山中無甲子,所以小弟並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年代。」   吳亮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說道:「壯士,你打死了這只危害鄉鄰的大蟲,就是我們的恩公,還請恩公隨我們一起回去!」   王靜輝對這樣的建議肯定沒有什麼意見,他已經在樹林子裡面轉悠三天了,終於可以走出這個鬼地方,當然不會拒絕吳亮的邀請,心想前段日子還看過電視劇《水滸》中武二郎打虎後在縣城受到大家擁戴的場景,沒想到自己馬上也要受到這樣的招待了。把自己的醫療箱撿回來後,便和吳亮他們一起往林外走去。   吳亮讓眾人將老虎捆綁好後用長木棍抬起來在後面走,他們都是本地的一些獵戶,所以對這裡的地形十分清楚,就這樣走了十里地樣子便出了這片山林。王靜輝看到身後的山林對吳亮說道:「吳兄,我已經在這片林子裡面轉悠了兩三天了,若不是碰見你們還真不知道如何走出這片林子。」   吳亮聽後笑著說:「王兄有所不知,這片林子即便是我們這些獵戶也不願意深入的!平時也就往裡面走上二十來里,再往裡面走恐怕我們也會迷路出不來了!」王靜輝正和吳亮說笑著,旁邊的幾個人牽過幾匹馬來,他們上馬往吳亮他們所在的縣城奔去。   當看到這座不大的縣城後,王靜輝這才肯定自己已經真的來到了古代,因為在原來的時空中只有少數類似水滸城才有這樣的規模。在縣城裡面,由於吳亮早就派人將王靜輝打死老虎的消息用快馬傳遞過來了,所以家家戶戶都出來爭著看他這個打虎英雄是不是長著三頭六臂,使得原本就不是很寬敞的街道弄得更加擁擠不堪。   王靜輝坐在高頭大馬上就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一樣接受大傢伙兒的歡迎,此時他已經披上了大紅花,只是他這身裝扮與周圍想比起來總不是那麼協調。沒辦法,衣服還好說,但總不能讓頭髮在幾個小時之內全長出來吧。   縣太爺早就在縣衙門口等著他們了,王靜輝看到縣太爺後立刻下馬抱拳對縣太爺說道:「草民王靜輝拜見縣太爺!」   縣太爺姓孫,聽吳亮在路上談起他的時候說,這個孫縣丞雖然不是不是個能吏,但也不是個刮地皮的貪官,總體上來說對自己轄下的百姓還是非常體貼的。自從前幾個月這附近出現了幾起老虎傷人事件後,他立刻開出三百兩銀子的賞格組織縣裡面的獵戶和壯丁去抓老虎。   孫縣丞大約四十多歲的樣子,看到王靜輝給他行禮,雖然見到他的衣著模樣大異於常人,但心中還是非常高興的,忙向前扶助他的雙臂說道:「這位壯士可是打虎英雄王大俠?」   王靜輝平時很喜歡看武俠小說,聽到孫縣丞叫他王大俠後,心中萬分興奮:總算圓了一個大俠夢啊!旁邊的吳亮馬上說道:「稟縣丞大人,此人便是打虎英雄王靜輝!」   王靜輝說道:「草民自小被師傅帶進深山撫養成人,師傅故去後最近才下山遊歷人間,不懂禮數,望縣丞大人多多見諒!」   孫縣丞笑著說道:「無妨!無妨!只是這位壯士此刻還沒有落籍,今後行走恐多有不便,還是在本縣落籍吧!」   王靜輝回答道:「那就有勞縣丞大人多多費心了!」   孫縣丞從旁邊一人手中取過一盤遮著紅布的木盤,將上面的紅布揭開說道:「這位英雄,這是我在兩個月前為打虎者設下的賞格三百兩,還請英雄笑納!」   王靜輝謝過縣丞後接過托盤中的銀子,從中取出一百兩給吳亮說道:「吳兄,這打虎的事情我只不過是恰逢其會,順手幫忙是我應該做的,倒是你們這些鄉勇和獵戶為了給百姓除害忙活了兩個月,這些銀兩你分給眾人以表縣太爺對他們的謝意,今晚你挑間大點的酒樓,由我做東來請各位一起不醉不歸!」   縣丞和吳亮一聽覺得這個叫王靜輝的打虎英雄雖然模樣有點怪,但不貪財圖利卻也是難能可貴,周圍的獵戶和鄉勇聽後更是高聲叫好,當夜就包下來縣城裡面最大的酒樓醉仙樓,幾十個人喝酒到天明。      正文 002章 觀光   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已經有十天了,除了開頭三天在樹林裡面亂轉找出路外,這七天過足了英雄癮,每天都配吳亮他們在酒樓喝酒。在孫縣丞的幫助下,王靜輝在這裡落了籍,算是自己在這個時代有了正大光明的身份。由於自己落戶籍的時候報的是自己的真實年齡,所以二十歲的他還必須有個字才行,深受武俠毒害的他乾脆又來次惡搞:把金大俠給楊過的表字盜竊過來,自己起字為改之。此時他才知道現在自己正位於京西南路的唐州一個叫平氏鎮的縣城。   王靜輝是個天生比較隨意的人,儘管後來當了兵,但這種深入骨髓的放逸性格還是很難改變,時常跑出去在野外露宿幾天以體驗「驢客」的生活。自從知道自己來到宋朝並且沒有可能在回到過去的時空後,他就想該如何在這個時代度過自己的一生。   網絡虛擬小說他也讀過不少,但你要他去打仗當皇帝,他是幹不來的,況且這個時候宋朝雖然危機重重,但也不是造反的好時候。最多將這個時代的科技武力水平提高一塊兒,免得以後被那些少數民族把宋朝欺負慘了。從根本上說還是他非常瞭解這個朝代的歷史,武將的下場都是很慘的,當文官又怕不是以呂惠卿和蔡京為首前赴後繼的一群奸相的對手,所以他把建功立業的念頭在第一時間給丟到爪哇國去了。   金錢對於他來說現在是不用愁的,自己有二百兩銀子,雖然這幾天和吳亮他們喝酒花掉不少,但由於是打虎英雄的緣故,酒樓掌櫃本想不收錢,在他的強烈要求下把他的費用壓的很低,大體上還有一百七十兩左右。王靜輝還是認為酒樓老闆實在是太吃虧,所以親自下廚給他做了幾樣經典的四川麻辣菜以感謝他的盛情款待。不過到了廚房看了佐料後,王靜輝可頭痛了:這個時代還沒有辣椒,現在的辣椒還長在南美洲叢林裡吶!他的醫療箱中到是有一些辣椒面,這是他露宿野外時候用的,不過現在他可把這些辣椒面視若珍寶:裡面的辣椒子可能會種出辣椒來。不過菜還是要做的,只能使用花椒了,不過做出來的菜的味道到是挺不錯,有點四川味。   對於這個食鹽還是國家重點控制的時代,能夠少放鹽又能讓顧客吃的痛快的菜餚對於酒樓來說就是銀子啊,這幾樣菜餚只需要少量的鹽就可以讓人大快朵頤,可讓他省了不少銀子,所以照顧王靜輝更是仔細。   以後可以行醫為生,不說他家是遠近聞名的祖傳中醫,自己好歹也是正規名牌大學西醫專業畢業的高才生,更何況自己的醫療箱中還有很多西藥,隨便拿出幾支青黴素找幾個富貴人家一治病,那銀子不就滾滾而來嗎?   看來在這個時代當個名醫是個非常有前途的職業,況且自己在這個時代還是個獨一無二的中西醫結合的神醫,想到這裡王靜輝更是高枕無憂。他現在正在考慮是否要藉著華陀的名頭來開創中國的外科手術的先河,到時候不敢說《宋史》上會有自己的大名,最起碼沈括的《夢溪筆談》總該有自己的一個位置吧!   對於宋朝,王靜輝還是非常嚮往的,雖然各種現代評論把宋朝批的是狗血淋頭,但通過大量的史書使他看到這個朝代實在是中國歷史上最可愛的朝代:大臣可以和皇帝對侃,包拯的唾沫星子給仁宗皇帝洗臉,但仁宗只能那手絹來不停的擦還不敢讓讓他停下來;朝堂之上敵我兩派對掐弄的你死我活,但王安石和司馬光在脫掉朝服後還是好朋友,失敗者最多是貶到遠離政治中心的地方去當官,單是這一點就是放在現在開放的中國也很難看到,更不要說在其他封建朝代了,早就被滅九族了;這個時代雖然不把商人放在眼裡,但最起碼不像其他朝代那樣去壓制,神醫混不下去的時候可以做商人,憑著比周圍人多一千年的眼光再加上燒燒玻璃和水泥、煉煉鋼鐵那還不賺翻天?不過對於馬上就要到來的王安石變法運動,王靜輝對當商人的前途可不大看好……   這一天早上,王靜輝早早的起床打點好自己的行裝,昨天裁縫店的老闆終於把自己訂做的幾套這個時代的衣服送過來了,雖然穿著有點彆扭,但總好過自己穿軍裝在大街上接受過往行人的注目禮好的多。   不一會兒店掌櫃就進門告訴王靜輝說縣丞大人和吳亮幾個人已經到了,正在樓下等著。他們得知王靜輝將要遠行,所以特別為他送行的。王靜輝收拾一下看看沒有什麼東西遺忘在這裡後,便拿著行李來到樓下去見縣丞和吳亮了。   酒店掌櫃也知道王靜輝即將遠行,所以特別備下了一桌酒菜給他送行,幾個人相互說笑調侃。在這樣的大好氣氛下,王靜輝開始了他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次抄襲行動,做了一首《滿庭芳》送給孫縣丞,以表達自己對他的謝意。   對於抄襲前人,哦,不對!是後人的詩詞,王靜輝心中雖然有那麼一點兒不自在,但也沒有什麼心理壓力。本來麼,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會抄不會抄!在這樣的心理暗示下,一個絕代詞人誕生了……   別過孫縣丞和吳亮後,王靜輝架著買來的馬車行駛在去蔡州的路上,打算到了蔡州的確山就沿官道直接北上去汴京。現在的馬車還很原始,一些重要的應用還沒有發明,為了是自己的旅途更加輕鬆舒適,王靜輝用二十兩銀子專門讓縣城裡的匠人按照他的意思製作了一輛四輪馬車。但由於車軸的技術不過關,所以他最終放棄了四輪馬車的想法,只是對馬車的牽引套具做了一些改進,取消了馬車前面的橫擔,用籠頭和鞍具來牽引馬車,這樣就大大解放了馬力,使得這樣的馬車能夠跑得更遠更快。那些造車工匠們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眼就看出這些改動對馬車整體性能的好處,所以免費給他做了一輛二輪馬車送給他。   把自己的醫療箱和一些衣物裝上馬車後,王靜輝就開始了他在大宋領土上的第一次遠遊。這個時代的中國環境要比王靜輝所來的那個時代要好的多,基本沒有任何污染,藍藍的天空,明媚的太陽,宜人的景色是他完全陶醉在這個時代中。白天慢悠悠的駕駛這馬車在田野中駛過,晚上就在馬車篷頂上仰望星空和衣而睡,這一路上他可真是逍遙自在的很。   就這樣他磨磨蹭蹭走了一個月才到達確山,由於確山是在大宋的主要交通幹道上,所以規模可就比平氏鎮要大出好幾倍了,南來北往的客商和貨物都在這裡停靠歇腳後才繼續上路。   王靜輝在這裡逗留了三天後,便和一個商隊的老闆談好尾隨他們北上到穎昌府,報酬就是這輛馬車,反正按照他的打算到了穎昌府後就直接坐船去汴京了,到時候帶著馬車也是個累贅,所以不如賣掉。按照協議,商隊老闆到了穎昌府後以三十兩銀子的代價買下馬車,王靜輝的跟班費用也就免了。   在確山這三天,王靜輝也沒有閒著,首先先找到裁縫店又定做了幾身衣服,原來在平氏鎮定做的衣服太難看也太粗糙了,由於他心中有很重的武俠情節,所以特地讓裁縫做了月白色的長衫,凡是真正的大俠都是文武雙修嘛!王靜輝本人長得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穿上這樣的長衫後還真有點風流倜儻的書生像。看看自己的模樣後,王靜輝心中嘮叨道:既然外形沒有蕭峰那麼酷,但朝段譽的路子上發展總該可以了吧!   除了買新衣服扮大俠外,王靜輝還鑽到各大藥店去採購藥材,還跑到書店中購買了一大堆的醫藥書籍,既然以後要吃名醫這碗飯,那總需要有充分的準備吧!本來在書店買書的時候,王靜輝還滿懷希望的想找到傳說中的那些絕世醫術,可看過後他徹底失望了:受到武俠小說的毒害太深了,狗屁絕世醫術,老子隨便提個概念出來都比這些醫書好!   把買來的醫書往床上一扔就到樓下去熬製他事先想好的特效中藥去了。由於帶來的西藥有限,所以不到最關鍵的時刻王靜輝是絕對不會拿出來使用的,但在怎麼省,這些西藥也是有保質期的,總有一天會用完,王靜輝可不想自己的名醫生涯隨著西藥的用完而GameOver,所以還是熬製一些中成藥來傍身吧。   在古代的一些傳家藥方除了少數幾種還處於保密狀態外,在現代社會早已流傳開了,所以製作一些中成藥對於王靜輝來說沒有任何難度,實在不行的話憑藉著自己藥物化學的底子,專門熬製一些藥物也能湊合著用。這樣,他先後熬製了仙鶴草的藥膏,製作了非常原始的雲南白藥,考慮到不久要坐船去汴京,為了避免到時候暈船,他還製作了仁丹。   準備好一切後,王靜輝除了到處去感受一下確山的繁榮,但他知道在這個時代宋朝的首都開封府已經有超過一百萬的人口甚至是兩百萬,是同時期巴黎人口的二十多倍,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都市!這樣的都城繁華到了什麼樣子?王靜輝心中十分渴望能夠親眼見識一下它的風采。   第四天一大早,王靜輝便和約好的商團老闆一起起程北上。上了官道後,王靜輝才為自己沒有固執製造四輪馬車而感到有先見之明。別說從唐州到確山這一段路了,即使在這條國家主幹道上行使,他估計四輪馬車都會隨時歇菜,二輪馬車雖然比較差勁,但在這種道路上還是游刃有餘的。   商團領頭的是一個管事姓余,是個四川人,真正的老闆坐鎮四川,主要經營絲綢蜀錦的買賣。王靜輝看看這個由三十多輛大車所組成的車隊,心中都不知道該怎麼計算他到底一次能販運多少匹絲綢。他們也是到穎昌府然後坐船去開封府,不同的是他們在穎昌府有專門的運輸車隊可以寄存車輛和貨物。   余管事非常健談,在路上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他時常跑到王靜輝的車上來嘮嗑。王靜輝是個四川人,語言問題並不是兩個人之間的障礙。通過和余管事的談話,他知道了這個時代很多的信息而且還打發了路上無聊的時光,所以對於余管事和他同車而行十分歡迎。余管事常年在外販運貨物,所以走南闖北的去了很多地方十分有見識,王靜輝在和他的談話中領略了原來歷史書上沒有的宋朝另外一方面的風采。   每天的路程都是在按余管事事先預定好的計劃在行進,余管事在這方面十分在行,因為雖然處在太平盛世,但路上偶爾碰上幾撥佔山為王的土匪是很正常的,所以商團車隊除了在行進上很謹慎外,在晚上住宿的時候也不敢馬虎半分,商團中有五個人專門是保護商團安全的,其他人也有兵器隨時在這五個人的指揮下進行自衛。不過這一路上到沒有什麼土匪來對他們騷擾,一路平安的到達了穎昌府。   不過這一路也提醒了王靜輝:在這個盜匪叢生的時代裡,自衛是十分重要的!他清點了一下手槍剩下的子彈,總共還有一百三十五發,應該夠自己很長時間使用了,況且身為軍人對於槍械是十分清楚的,依照現在的生產水平,王靜輝想將來造出替代品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手槍就一直放在他寬大的袖子裡面,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在短時間內就掏槍對目標進行射殺。   不過即使沒有槍械護身,王靜輝現在也不會害怕了,因為他自從到達這個時代後,不知道是因為雷劈還是其他緣故使得他的身體明顯變了:每天至多睡上四個小時,身體的力量爆發式的增長,連個頭兒都長了,可惜沒有尺子所以沒有辦法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有多高,總之一米八還是有的。看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王靜輝心裡還是十分高興的,「總算沒有變成妖怪,要不朝天喊喊:變身!?   一開始在唐州的時候王靜輝還以為自己在叢林中的緊張勁還沒有過去,但時間一長他就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真的發生了變化。那五個保鏢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個書生,但又一次看到他用三根手指不動聲色就將兩寸粗的硬木棍子給捏折了。要知道在運動中捏折這麼粗的棍子對於他們都辦不到,更不要說是靜發力捏折棍子了,要是這三根手指頭搭在對手的脖子上那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五個人中三個都臉色怪怪的,剩下的兩個乾脆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自從那以後一路上他們五個人常常和余管事一起圍住王靜輝想讓他多露兩手,王靜輝被他們纏的沒辦法只能用軍隊中的軍體拳與在大學中學習的太極拳和跆拳道來糊弄他們,不過這樣也把他們糊弄的一愣一愣的。最後乾脆就對他們說自己不會使用刀槍棍棒,要是空手還可以,但敵人要是持刀,那自己就有麻煩了。聽到這些話後,那五個保鏢更是找到理由了,每天都來訓練他怎麼使用刀劍,王靜輝由於心中的武俠情節在作怪,所以對此到是樂此不疲。   穎昌府可要比確山繁榮多了,由於處於濱河之濱又在主幹道上,所以客商更加雲集。這裡的碼頭上停靠這眾多貨物準備運往開封府的船隻,客棧也比確山大得多,同樣也舒適的。而街上各種娛樂項目更是確山所不能比的,各種雜耍、皮影戲、雜技充斥著街道。王靜輝到了穎昌府後就和余管事分開,余管事去聯絡運貨的船隻,而他則是到大街上亂逛,去品嚐各種小吃美食。   穎昌府的繁華的確出乎王靜輝的意料之外,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在穎昌府的話,他還以為自己到了開封汴京,但它的城牆是四方的,這就打消了他可笑的想法:開封由於太過繁華以至於不斷擴建後的城牆是不規則的多邊形,光城門就有十二個之多。   一天後余管事就派人來信說去汴京的貨船已經準備好了,明天一早就延濱河向開封府行駛,讓王靜輝明天早上早點去別誤了開船。王靜輝答應後就和他先把馬車交接好,他也帶來了三十兩白銀,但和余管事一起乘船去開封府是半路臨時決定的,所以船錢需要另算。王靜輝現在有一百七十兩白銀在手,雖然不是很富有,但在這個時代一般人眼裡還是非常闊綽的,所以也就沒有在意這些細枝末節。錢嘛,看誰有病出手一治還不滾滾而來!   之所以選擇和余管事他們一起同船去汴京還是因為王靜輝從來沒有坐過船走這麼遠的路,雖然他也坐過船,但可惜的是那是渡船。這次乘船要走這麼遠的路,他對自己是否會暈船實在是沒有底,雖然事先就已經製作了仁丹專門來防止自己暈船,但考慮到余管事他們的貨船要比客船大得多,行駛在江面上也要穩重的多,再加上和他們已經同行了一段時間後感到彼此都比較熟悉放心,所以就臨時決定和他們一起乘船進汴京。      正文 003章 壯麗   王靜輝所乘坐的船從穎昌府的碼頭出發,經濱河過長葛後轉入惠民河,根據余管事的敘述,他們將在惠民河中一路行駛七八天便可以直接到達汴都開封了。白天王靜輝不時的看到有很多船隊或是超越他們,或是與他們的船擦肩而過,聽余管事說這些船有的是運鹽的、絲綢、紙張、漆、米、茶或是銀兩的官船,還有船艙分為幾層的客船,著實讓王靜輝幻想到汴都到底有多麼繁華。   「這算什麼!咱們還沒有走汴河和廣濟河或是蔡河,那些河上的船更多!」余管事看王靜輝看這些船出神的樣,隨口拋出一句話把他原先對汴都繁華的設想徹底打翻,好像他是個土豹子一樣沒見識,讓王靜輝好一陣鬱悶。   經過六天的航程後,他們已經非常接近開封了,不時經過一些很大的靠河的村鎮,這些都是開封外圍的衛星城,這些在行政上和確山一級的縣城卻要比確山的規模大上兩三倍,余管事告訴王靜輝明天一早他們將會在開封十里外的碼頭停靠下船,這讓他興奮的晚上差點沒有睡著覺。   汴都巍峨在平地,宋恃其德為金湯。   當王靜輝第二天下船後走到裡開封不到三里遠看到它巍峨的城牆的時候,腦袋中非常自然的就冒出了這麼一句黃庶的詩句來。這是一座用石灰粉刷過的高牆,差不多高十二米,寬十八米,當王靜輝他們下船後,將郊區遠遠的甩在身後,這座巍峨的城牆很快便屹立在王靜輝的眼前,雖然已經連續下了三天的小雨,但這絲毫沒有澆滅他遊覽開封的興致。   歷史書上曾經解釋過:聖人認為天圓地方,所以理想的城市格局應該是四四方方的,這就是中國城牆為什麼是四方形的。按照這種學說,宋朝的皇帝和臣子們也都做過努力,但全都失敗了,這讓當時讀書的王靜輝感到迷惑不解,但他穿過五十多米寬的護城河,從朱雀門進入開封看到城內的景象的時候就恍然大悟了:摩肩接踵,揮汗如雨。   在進了城門後,王靜輝便和余管事他們分手了,他獨自一人在熙熙攘攘的汴都街頭遊蕩,內心中不斷感受著這一千多年前中國首都的風采。大街上到處可以看到人畜的身影,低層的勞動者穿著質地粗糙的衣褲和草鞋,但人群中總能看到一些身穿兩袖過手、長及膝蓋的寬大絲袍的人,余管事曾經告訴過他,那些人是大大小小的官員。不過在街頭能看到這麼多的官員還是讓他感到很驚訝,雖然汴都集中了北宋差不多五分之一的官員,但他們也不至於這麼多啊?看來北宋的三大弊病:冗兵、冗官、冗費,自己先在這裡見識了一下冗官。   隨著大相國寺的晨鐘敲響,一陣春風拂起,王靜輝也慢慢的遊走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中,河水中有兩岸楊柳裊裊的倒影;運河碼頭附近傳來此起彼伏的船夫號子鼓動著列列白帆;皇宮裡的殿宇樓台露臉了,宣德樓、大慶殿、延福宮、福寧殿、崇政殿、保和殿、睿思殿、紫宸殿還有很多王靜輝叫不上名字宮殿的屋脊飛簷,越過參天松柏的枝頭,讓王靜輝得以從街上窺見皇城的雄偉和精製。宣德門前至南薰門長達十里、寬為二百二十步的大街,不僅是帝王鑾駕、鹵簿出入、諸國使者晉見的必由之路,而且是大宋王朝繁華強盛的象徵。御街大道兩側,是兩條寬為五丈的帶狀河,玉石砌岸,晶瑩生輝。水中荷蓮,春時翠綠生津,夏秋花香醉人。帶狀河兩岸,栽種這兩排懶洋洋的垂柳。   此時,御街兩側,人流如潮,各色人等,競現神通。商人交易賺錢,戀人傾心定情,達官攜妓游春,文人賞花覓詩,乞丐討食,扒手逞能,「光棍」叫賣春藥,「瞎子」打卦算命,驛館舉牌招客,酒樓散酒買名,妓女分茶設套,藝伎弄情賣聲,浪子閒逛,暗探聽風,王公尋花問柳,墨客賣畫謀生。河面上,輕舟蕩漾,琴聲繚繞,歌聲纏綿;河岸邊,人群熙熙攘攘,嘈嘈切切。   面前已是天漢橋,是汴河流入京都後十三座橋樑之一,因位於御街之上,橋頭建築華麗,橋身石雕成群,成為京都景觀之一。此刻,橋下河水滔滔,清澈見底,舟船帆檣盛裝,滿載宮用物品結隊而過。王靜輝站在橋上俯身扒在欄杆上看著橋下來往穿梭的各種船隻。   走下天漢橋,往西一拐,便是曲院街,由於王靜輝人生地不熟,所以沒有敢往小巷子裡面走只選擇沿大街邊走邊看。各色店舖的旌旗幌子迎風飄展,各色吃食的叫賣吆喝聲撲面而來。他想起余管事說起的王樓山洞的「梅花包子」、曹婆婆店舖的「五香肉餅」、鹿家分茶的「鵝脯、鴨脯、雞脯、兔脯、鴿脯、鵪鶉脯」、黃胖子店的「血羹、粉羹、頭羹、石髓羹、石肚羹」   ……   想到這王靜輝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不禁食指大動,從身上搜出幾十文散錢挨著小吃攤一溜兒吃過去。拍拍裝滿各種小吃的肚子,王靜輝滿意的笑了,在街頭隨便挑了個茶樓便要了二樓臨街的位子,泡上一壺清茶看起街頭的風景來了。   雖然王靜輝穿上了一襲月白大袖長衫,青色腰帶,厚底緞子鞋,從服飾上來說已經和周圍的宋朝人相比沒有什麼區別了,但由於他的頭髮與周圍其他相比實在是太短了,所以坐在茶樓裡他還是能夠感受到周圍的茶客們不時的抬起頭對他行注目禮,這讓在欣賞汴都風景的時候多少感到有些不快。「待會兒休息夠了一定要買頂帽子,否則我會被周圍的目光給殺死!」王靜輝心中暗暗想到。   喝完茶後,王靜輝立刻離座到街上尋了家衣帽店買了頂青色的帽子,雖然樣式上讓他感到有些不倫不類,但它正好能夠遮住自己的一頭短髮,而且樣式非常輕便,所以也就將就著用了。   在街上又逛了會,王靜輝便找了家比較乾淨整潔的客棧住了下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隨身行李後,他便坐在屋內的桌子旁,推開窗戶看外面的風景。看著汴都開封的繁華,王靜輝不禁又搖了搖頭:可惜啊,再過六十年,這座聞名世界的大都城將會被金軍給攻破,到時候什麼繁華都變成了虛幻!   「我能怎麼辦?」王靜輝輕輕的問了自己一句,「我什麼也辦不了!」他突然有種想立刻離開這個繁華之地的衝動。「這個宋朝已經沒有救了!就算我給它造出槍支火炮又怎麼樣?現在宋朝的武器已經是世界第一,有上百萬的正規軍隊,實力當屬第一,但這些東西並不能挽救宋朝的命運,這還要看那個皇帝老兒和那些詩詞書畫樣樣精通唯獨打仗不通的大臣們的意思!除了兩年後的神宗趙頊以外,今後的皇帝都是一群飯桶軟蛋,可惜王安石太過強硬,白白浪費了這個有為皇帝的生命!」   看著遠處金碧輝煌的皇宮和街頭人來人往的人群,王靜輝無奈的笑了:「你們的命運我全知道,但我也沒有辦法,我改變不了歷史的!我只能讓我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活得更舒服一些,卻無法顧忌你們的生活了!」   要說他不想改變宋朝的歷史,那連自己都不相信,但當他有這個念頭的時候,一想想內有蔡京、呂惠卿在加上今後源源不斷、前赴後繼的秦檜等貪官奸相隊伍,外有遼、金、西夏還有那個馳騁亞歐大陸未嘗一敗的蒙古,王靜輝就什麼心思也沒有了。王靜輝覺得自己再厲害,在面對歷史的時候自己也不過是一隻螞蟻而已,除非他能活上兩百歲並且這個國家由他掌控才有可能不被剷平,但那可能嗎?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王靜輝望著遠處的風景默默的說道,「你生的太不是時候了!如果明朝和你對調一下的話,那中國的歷史將會被改寫,也就不會有那一百多年的悲劇了!」在他的眼中,宋朝就像一個早產兒,生在這個時代是它的悲劇,它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刀和勇氣,而旁邊的幾個大國什麼都沒有,但偏偏都是一群屠夫和強盜,這也就注定了它的命運。   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王靜輝失眠了,面對燈火輝煌的開封,他獨自在窗前靜坐了一夜。他知道歷史上英宗皇帝在去年剛取消了宵禁的命令,從此北宋直到滅亡的那一天,開封的晚上都是如此迷人。   第二天一大早,王靜輝便匆匆收拾東西結賬後上了去揚州的客船。他改變了自己準備在汴都開封住下來的計劃,昨天他被自己已經知道的歷史折磨的夠嗆,所以連在開封住幾天的想法都沒有了,就這樣急急忙忙的離開開封,準備乘船到揚州去看看江南的景色。   坐在去揚州的客船上,王靜輝對著河面上來往不斷穿梭的船隊和越來越模糊的開封城牆出神。「難道就這樣作一輩子驢客?」他對著微波蕩漾的河面輕聲的說著,「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汴都開封的繁榮全都依賴這些四通八達的運河和路面官道,一次運河淤塞便意味著各地的賦稅不能及時到達京城,同樣滯留在各地還有堆積如山的各種貨物和銅、銀錢:一次旱澇災害便可以使上百萬人陷入饑荒的境地,甚至會發生人吃人的慘劇!   不說遠了,光是明年就會有一場水災危及汴都開封。「會京師大雨,水潦為災,宮廷門外,俱遭淹沒。官私廬舍,毀壞不可勝記,人多溺死。」想起明年將要發生的水災,王靜輝口中不禁輕聲背出了蔡東藩在《宋史演義》中描寫這場水災的一段描寫。這還是自己在五歲的時候爺爺為了啟蒙自己文言文感覺的時候讓自己看的,他又想念自己原來生活的那個時空的親人了。   王靜輝是川中有名的中醫世家在這一代重點培養的接班人才,不僅對家學中醫十分精通,更是在爺爺的鼎立支持下改學西醫,希望自己能夠振興中醫,更好的醫治周圍的群眾。王家的聲名不僅是靠中醫技術高明,更是因為王家世代對周圍百姓扶危濟困帶來的。家鄉祖屋大堂上那「醫者父母心」的牌匾即使在十年文革的衝擊中也被當地的百姓給保護起來,更是王家醫德的證明。   「醫者父母心」這條家訓是王靜輝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的,爺爺的竹鞭和淳淳教導還迴盪在他的心頭。想到這裡,王靜輝拍在身前的茶桌上輕聲的說道:「還是做個扶危濟困的名醫吧!廣泛傳播醫術,懸壺濟世多少能夠減輕百姓的痛苦,這些自己還是做的到的!」想通後他高聲叫到:「船家!停船靠岸!」   付給船家銀子後,王靜輝把自己的藥箱和行李扛在肩頭便下了船,好在剛離開開封不久,下船的地方還能遠遠的望到開封的城牆。他下了船後攔住一輛去開封的馬車,許諾好銀子後便搭乘馬車又回到了開封。   再次來到開封城,王靜輝的心中已經是兩種滋味了,他對開封的繁華已不再關心,心中只想著如何能夠開始自己的行醫大計:「既然改變不了歷史,那我也只能做我自己能做的事情了,懸壺濟世做一個為百姓解除病痛的醫生好了!」   王靜輝進城後沒有到他昨天住過的客棧,而是又找了間條件比較差了點的客棧住下。沒辦法,既然決定要當扶危濟困的神醫,那以後的銀子可要省點花了,這種神醫可不是好當的。當然王靜輝到不至於自虐到住大通鋪客棧的地步,雖然說是簡陋點也是單人客房,只不過比較偏僻一些罷了。   王靜輝坐在桌旁正在思考如何開始他的行醫生涯,當游醫?他可不願意,游醫的一套行頭跟騙子沒什麼區別,況且現在是起步階段,賺錢是很重要的。他想起了明年將要發生的水災,為了多救人必須有充足的藥品和糧食,他需要大量的金錢去購買這些東西,當游醫只能給底層窮困的百姓治病,不用他倒貼錢就不錯了,哪還能去狠心盤剝這些已經窮困潦倒的貧民?等自己有了雄厚的基礎,再去救濟那些貧民更穩妥些,否則現在就是去掙那些虛名,到時候也救不了幾個,還不如等有了錢後救的多。「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這句經典名言,王靜輝還是非常明白的。   什麼能夠在短時間內掙到最多的錢?自己開藥店?本錢不夠啊!到了開封後王靜輝才知道銀子的重要性,這裡雖然要比在確山也穎昌府繁榮無數倍,但它的物價也同理比其他地方高的多。在唐州的時候,請這麼多人一起大吃大喝了幾天也沒花掉二十兩銀子,在穎昌府獨自一人吃一頓普通飯菜需要一百文,到了開封吃住一天就需要一貫了。   到醫館去當坐堂郎中?也是個好辦法,自己的中醫秉承家學,中醫醫術是非常高的,當個坐堂郎中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但錢來的太少了。而且以後自己獨立出來後可能在名聲上還要受到就職醫館的牽制,對自己今後的發展可十分不利。   想了半天,王靜輝也沒有想出一條能夠本小利大的快速生財辦法。「難怪有人說用一萬塊錢去掙一萬塊錢很難,但如果用一百萬去掙十萬卻是輕而易舉!」他在心中不停的嘀咕著,「想來想去也只有出賣藥方一條路可走了,我可憐的藥方啊!仁丹肯定是第一選擇,雲南白藥和仙鶴膏就先留著吧,這兩種藥多少和軍用物資掛鉤,還是等自己有了本錢在慢慢做吧!好在這個時代對於製作中成藥這方面的技術還很有限,我腦袋裡的藥方還多著呢!」   王靜輝把醫療箱放在床上,他對著這個大箱子默默的說道:「這箱子現在是唯一證明我來自於未來世界了!」打開箱子,裡面的各種藥品和一套簡易手術器具整齊的碼放在醫療箱中。仁丹、仙鶴膏、雲南白藥就放在最上面的一層,當時考慮到醫療箱的體積,除了多備仁丹以防自己旅途中暈船外,其他兩種藥品只做些樣品而已。      正文 004章 鑒寶   這些中成藥在王靜輝的眼中還十分原始,但卻是他來到這個時空後第一次自己製作的成藥,眼下是一文錢難死英雄好漢,雖然捨不得也沒有辦法了。「等老子有了本錢,什麼鉛活字印刷、水力織布機、火柴、肥皂、水泥、玻璃……老子非要把開封城給買下來!」他心中狠狠的說道。   突然他靈光一閃:玻璃?自己的醫療箱中不是還有兩個玻璃杯嗎?在這個時代這恐怕是獨一無二的超級珍品了!王靜輝趕忙又打開了醫療箱,從中取出了那兩個玻璃杯,其中一個是他自己喝水用的,另外一個是給病人用的杯子。這可是中國人到了清朝都沒有掌握的技術啊,現在拿出一個來賣,恐怕會賣出個天價來吧?   想到這裡,王靜輝心中的惆悵全部都一掃而空,剩下來的問題就是如何把這個玻璃杯安全穩妥賣出去的問題了。他又在開封城裡花了兩三天的時間在街上轉悠,買了一個做工精細的楠木盒子,將其中一個玻璃杯用上好的綢緞包裹好,剩下的那個玻璃杯他又放回到醫療箱中想留個紀念。帶著這個裝了玻璃杯的楠木盒子,他到了開封最大的珠寶店徐氏珠寶行。   徐氏珠寶行是一座四層高的磚木結構的樓房,王靜輝不知道它是否是開封最大的珠寶店,但它的規模是王靜輝在開封城中見到最大的珠寶店。他剛走進正堂,一個店小二就忙跑上前對他說:「這位客官,歡迎光臨本店!本店有各種金銀珠寶首飾,請問您需要什麼?」   王靜輝心中感歎道:「看來這個時代的服務員比一千年後的同行水平可真是一點兒也不差,如果不是穿著宋朝的衣服,我還真以為又回到了原來的時空了!」他說道:「這位夥計,我能不能見見你們的管事,我這裡有件珍寶想請他過過眼!」   店小二一聽王靜輝這樣說後就非常有經驗的請我到一個偏僻的房間喝茶,而他則是去請管事去了。沒過多長時間,之間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走進屋內說道:「在下姓李,這位公子想必是有什麼珍寶請蔽店鑒定吧?」   王靜輝回答道:「這位先生,在下有一件異寶想請先生看看。」說完,他便把楠木盒子放在旁邊的茶几上,將包裹玻璃杯的綢緞打開,那只用來賺錢的玻璃杯就安靜的躺在盒子裡。   李管事看到玻璃杯的表情十分有意思,不屑、驚訝又變成了呆滯,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的將玻璃杯從楠木盒子中拿出來,放在手中觀看,眼中冒出了讓王靜輝膽寒的目光,好一會兒他才長舒一口氣說道:「公子此物似是海外胡商曾經高價販運的玻璃器皿,他們的物品我也曾見到過,但沒有一件可於公子的相比!公子的玻璃杯不僅要比胡商的純淨,而且杯壁上的這株蘭花也是胡商所有玻璃器物上所未有的,只不過這株彩色蘭花的畫法到是落了下乘,但也算十分難得。此物當可價值千兩白銀!」   聽了李管事這麼一大通評語,王靜輝的腸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要來宋朝的話,我就帶上它一箱子玻璃杯來不就得了嗎?」但他這些想法也只是在心中腹誹一下而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端起茶碗輕輕的吹了吹喝了口茶說道:「李管事真是好眼力!這只玻璃杯是我師傅的心愛之物,不過為了周轉銀兩,所以才忍痛割愛轉讓的。」   李管事聽了王靜輝這句話後眼中冒出了熱切的目光說道:「難道公子有意出讓此物?我徐氏珠寶行雖然不能說是這開封城裡最大的一家,但一直在客戶中間有極高的名聲,如果公子有意出讓,我徐氏珠寶行可以出兩千兩白銀買下!」   王靜輝並沒有直接回答李管事的話,反而不著邊際的問道:「李管事,在下有個問題想請教閣下,你們徐氏珠寶行如果再將此物轉賣的話可以獲利幾何?當然這是你們的商業秘密,在下問得唐突,您可以不必回答!」   李管事將手中的玻璃杯輕輕的放回到楠木盒子裡面,做到他的對面說道:「這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回答的,一般來說我們徐氏珠寶行出售的各種首飾珍寶絕大多數都是自己工匠打造的,很少是從外面收購在轉賣的,但也有一些,不過都是加價一成再賣出。畢竟這種生意不是我們的主業很少去做,所以對我們的生意影響很少。」   王靜輝聽了他的回答後說道:「李管事真是個坦白的君子!」   李管事抬手搖了搖說道:「君子到是不敢當,只不過敝店從小到大所憑的不過是『信義』二字罷了,萬萬不可做那些古玩販子的欺詐買賣!」   王靜輝朝他一拱手說道:「憑著李管事這句話,我王某人便將此物交給你們店處理了!但我有個更好的想法不知道李管事感不感興趣?」   「那就多謝王公子的信任了!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王靜輝對他說道:「李管事,在下想請你們徐氏珠寶行出面邀請這開封城裡的富貴人家一同來對這個玻璃杯進行競價購買,價高者得。起步價為一千兩白銀,每次競價至少加價五十兩白銀。我將會以最後拍賣所得的兩成作為對你們徐氏珠寶行的報酬,如果不幸真的只拍出了一千兩白銀,我也會作價兩百兩白銀作為你們的報酬,你看如何?」   「公子可真是大手筆,我同意了!」說話的是一個穿著普通的老者,李管事看見他後立刻站起來對王靜輝說道:「這位是敝店的東主!」   王靜輝剛想站起來說話,就被老頭兒揮手止住了,他小心的拿起玻璃杯說道:「既然王公子這麼豪爽大方,敝店也不能顯得小氣。這樣吧,如果此物真的拍不出兩千兩白銀的話,敝店將出兩千兩白銀買下,也不用再收公子的報酬了,大家就當此做個交情了!」   王靜輝到是非常佩服這個時代的商人了,雖然中國的古代的歷史典籍將他們形容的非常不堪,但他們的道德水準比原來時空的同行可高尚多了,他說道:「好吧,就如徐老所言,晚生對徐老的胸襟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不過即使這次買賣做不好,晚生今後定會報答徐老今天的恩義!」這次他說的話可是發自內心的,假如這次拍賣失敗的話,王靜輝就會考慮將來交給徐氏幾項技術以作為補償。   徐老擺擺手說道:「王公子此言太過了!這個玻璃杯晶瑩透亮,雖然杯上的紋飾畫筆差了些,但要比胡商手中的貨可強上太多了,老夫對這個杯子十分喜愛,就算賣不出去,老夫也可以作為自己的收藏!」   王靜輝聽了他的話後仔細的想了想說道:「徐老真是坦蕩之人,在下如果在欺瞞老丈就是不義了!其實在下有辦法做出這種玻璃器物,雖然質地比不上這個杯子,但其價格卻比海外胡商的貨要便宜的太多,幾乎能夠使所有的小康之家都能用上!晚生現在要做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但沒有起步的資本,所以才會將此物拿出來拍賣,但晚生已經決定,如果此物落在我大宋百姓的手裡,我將會重金贖回;如果此物落在外族手中,我就會讓他吃個大虧!既然老丈對此物如此喜愛,這使得在下不敢欺瞞老丈,所以這次將實情說出,但請徐老體諒在下的苦心!」   徐老和李管事聽了王靜輝的話後都驚呆了:這麼一個玻璃杯他們出價兩千兩白銀,折算起來就是兩萬貫!就這麼一個稀罕之物如果能夠大量生產,變成半貫錢就可以買的到的話,那這次交易徐氏珠寶行明顯要把內褲都要賠進去!其實王靜輝對於今後有資本後要贖回這個玻璃杯的想法是真的,但他感到這個徐老實在是個可愛高尚的人,所以才現在就把所有的打算都給他說出來。   徐老說道:「公子也不愧為坦蕩之人,能夠把此重要的秘密告訴老夫,不過公子所做之事為何事?」   王靜輝說道:「在下從小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幸好遇到了恩師才由他老人家一手養大,還得蒙他老人家的恩賜學會了一身本事,三年前恩師駕鶴西去,最近我才下山行走天下。在下最擅長的莫過於一手醫術,可如華陀一般為人開刀治病,但沒有本錢開設醫館,所以才想到拍賣這個玻璃杯。這個玻璃杯子是我恩師之物,我雖然能夠製作玻璃器物,但很難做出與這個杯子相提並論的玻璃器物。」   王靜輝可是真話假話一起上,關於身世來歷肯定是假的,但他做不出與這個玻璃杯質量同樣的東西也是真的。雖然他是個醫生,但基本的化學還是知道的,他可沒有辦法去處玻璃原料中的鐵離子,所以也就做不出純淨度這麼高的杯子來。   徐老和李管事聽了這話後更是讚歎不已,畢竟華陀的傳說擺在那裡,幾百年過去了,還是沒有像華陀那樣在外科上有如此高的建樹。徐老思考了一下說道:「公子需要多少錢才能開的起醫館呢?老夫可以贊助!」   王靜輝說道:「多謝老丈關心,但徐老你有沒有想過:一個醫生即使他的醫術再高明,但他終其一生能夠救幾個人呢?晚生的想法不僅是開醫館醫治病人,還要開中藥作坊,將中藥製成廉價方便的成藥,並且還想開設醫學傳播醫術,培養更多的醫生以解救更多的百姓!這些都需要金錢的支持,所以晚生才會拍賣恩師遺物,我想恩師在天之靈也會贊同晚生的做法!」   徐老走到王靜輝跟前朝他抱拳鞠躬,王靜輝連忙止住了他:「徐老這是何故?晚生那能經徐老一拜?」   徐老正色說道:「公子悲天憫人,當然經得起老朽這一拜!我輩商人即使在重義輕利,也比不過公子活人無數!這件玻璃杯拍賣敝店承下了,至於報酬就分文不取!既然公子還想坑契丹人一把也包在老朽身上!」   雙方又互相推辭了一下,最終徐老接受了王靜輝許以的兩成報酬,而由徐氏珠寶店負責聯絡開封有名的富人商賈,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契丹商人。出乎王靜輝的意料之外,在開封的契丹商人也有不少,而且大都是巨富之輩,這還是因為大宋缺馬馬匹的價格十分高昂,而契丹擁有大量的馬匹牛羊,所以契丹的牧場商人在開封都大發橫財。平時這些契丹商人都囂張的很,弄得大宋商人很沒有面子,所以徐老聽到王靜輝有辦法大量生產玻璃器物後,更加堅定他把這只玻璃杯高價賣到契丹商人手上的想法。   一切環節都商討好了後,王靜輝拒絕了徐老留他吃飯的邀請,將玻璃杯寄放在徐氏珠寶店後,就離開徐氏珠寶店,心情大好的到街市上閒逛去了。沒過兩三天,開封府的大街小巷上都知道了徐氏珠寶行將會在六月初五那天公開競價拍賣一隻珍貴的玻璃杯,與會者必須帶有一千兩以上的白銀才可以參與,這可是大宋汴都近年來少有的新鮮事,所以鬧得滿城皆知。   同時徐老派李管事到客棧來找王靜輝,告訴他:徐氏珠寶店已經遍請各地商賈看過玻璃杯,效果非常好,估計成交價格在三四千兩白銀不成問題!而且他還安排了兩個人專門與契丹商人抬槓,準備在拍賣會上與契丹商人斗富:既然決定坑的就是契丹商人,也就不在乎再多讓他們出點血!   王靜輝這幾天也沒有閒著,他主要是跑遍了開封各大書局,幾乎將開封市面上所能找到的醫書都收購了個遍。但這一舉動也使他徹低變成了窮光蛋,還好徐老聽到他缺錢的消息後,讓李管事送了一千兩銀子過來,要不然他這幾天就要露宿街頭了。他也沒想到大宋的書籍會這麼貴,不是已經有了活字印刷術了嗎?   王靜輝這才瞭解到在這個資訊並不發達的時代裡,活字印刷術傳播的速度是很慢的,還遠遠沒有達到普及的程度,而且活字印刷術所印刷的書籍和雕版印刷的質量簡直就是一天一地一樣差的實在是太多了。這種差距的效果和自己原來時空中正版書籍和最粗陋的街頭黃色小報刊相比差不了多少,以至於活字印刷術現在只能印刷一些不入流的書籍和小報。而且紙張的價格也嚇壞了王靜輝,不過好在紙張的種類繁多,要不然他該懷疑這個時代比較窮困的讀書人是不是要學岳飛那樣在沙土盤上來練習書法了。紙張的昂貴和雕版印刷成本的高昂使得王靜輝不禁聯想到原來時空中那些價格高昂的正版書了。   雖然在確山的時候也曾到書局中想買點當時的醫書看,但種類太少所以也就沒有買成,開封府固然比確山繁榮上萬倍,但書局中的醫術還是不算很多,而且版本也不同。因為此時歷史上的「校正醫書局」還沒有成立,(註:歷史上1057年韓琦上奏折給仁宗成立校正醫書局,本文篡改歷史,為了讓王靜輝活得更加滋潤點,在最短的時間內確定他當代醫神的地位。)所以市面上的各種醫術有很多版本,王靜輝知道這只有等治平三年的時候,韓琦上書英宗成立校正醫書局經過十幾年的努力才把這些這些版本全部統一,後世所讀的《素問》等最主要的醫書版本都是在這個時代才形成了一個標準版。   想到這裡,王靜輝決定立威的最佳時刻到了:老子把《素問》、《傷寒論》、《脈經》等校正醫書局十幾年的成果提前幹出來,恐怕自己的名聲將會超越古代所有的名醫,讓後世名醫也要高山仰止……   這個內心極度爆棚YY的想法立刻就讓王靜輝那剩下的一百多兩銀子變成了幾十卷的醫書,要不是李管事想和他到外面喝杯茶時發現他那經濟非常窘困的樣,他可就真的成為第一個乞丐名醫了,要知道拍賣會還有半個月才舉行,而他的錢袋中只有幾百文銅錢了。   徐老聽到李管事的匯報得知王靜輝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毫不猶豫的伸出了援助之手:奉送一千兩白銀,並把他接到自己的宅院中居住。王靜輝此時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當然不會再做推辭了,當然他並沒有忘記把那一千兩白銀中的四百兩變成各種醫書,從此徐老安排給王靜輝的獨立小院子變成了醫學圖書館,開封市面上所能找到的各種版本的醫書都被他搜羅一空,在這裡他一邊瘋狂的閱讀各種醫書,一邊等待拍賣會的召開。   他雖然住在徐老的住宅裡面,但他還是非常小心的,畢竟他讀過的書告訴他,古人在自己居住的地方規矩是很多的,但他令他非常奇怪的是李管事也經常毫無顧忌的跑到徐老的後院,後來才知道徐老沒有子嗣,李管事是他已故好友兒子,從小就是他養大的,準備在他百年之後就繼承這家珠寶店。      正文 005章 競拍   其實王靜輝用不著去買這些不同版本的醫書的,從小到大,他都是在爺爺的竹鞭下將這些經典中醫著作背的滾瓜爛熟,再加上他天生記憶力強悍,連《醫宗金鑒》和《本草綱目》這樣的超級巨著都能捻之即來,直接寫出這些經典著作對於他來說一點兒困難都沒有。但是他自己可不是那麼想的,重新修訂這些經典著作固然是件天大的好事,但在修訂過程中有多少正確的東西被刪掉了呢?   宋代的這些名醫們為了追求絕對的權威,決不可能將自己沒辦法證明的理論加在上面,但這些沒有辦法證明其正確性的理論就被這麼無緣無故的刪除了,想到這些,王靜輝的心中就不禁黯然:中醫理論即使是放在一千年後的時空中,憑借那麼先進的科學技術排除萬難才證明一些本來是被人們認為是謬論的理論居然是正確的,而現在這麼落後的條件下,又有多少東西被懷疑是錯誤的而被刪除呢?所以他決定遍讀醫書,憑藉著他的行醫經驗和後世的科學理論來進行篩選。   幸好可能是來這個時空的時候王靜輝的身體發生了令人驚奇的異變,看書簡直就是一目十行,配以變得更加驚人的記憶力後再加上每天只用休息兩個時辰。看似嚇人的半屋子醫書,在這些超能力的幫助下,他只用了半個月就可以倒背如流了。「這是不是表示今後我可以準備苦讀一個月就可以參加科舉考試了呢?這個方案看似可行!」王靜輝嘀咕著。   他買來大量的紙張進行寫作,好在自己曾經對書法下過苦功夫,你很難想像一個醫生沒有一手好字。在讀大學的時候,大多數同窗都拜在懷素狂草的門下,但他卻苦練楷書和行書並且還拿過獎,不過來到這個世界後,這個以往讓他很自豪的技能變得比垃圾還不如:所有會寫字的人都是用毛筆寫字,更何況這個時代還誕生了蘇、黃、米、蔡四大書法家,他這一手早就不值錢了!   對於王靜輝而言如果用毛筆完成自己的著作,那可真是一場惡夢,不說別的,一部《醫宗金鑒》就已經超過千萬字了,如果用毛筆寫,恐怕要寫到下個世紀了。所以他朝管家要了許多鵝毛,削成鵝毛筆粘墨來完成著作。   有了鵝毛筆這件攻堅利器,王靜輝可以用肋生雙翼來形容,僅用了十三天他就完成了《素問》、《脈經》和《針灸甲乙經》三部醫書的修訂註釋工作,但他並沒有拿出去交付出版,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現在在這個時代的醫學界,哦不,是在杏林中沒有闖出什麼名氣來,就是出版了也被人當成垃圾;另外一方面的理由更為有力:就是沒錢了!   終於等到拍賣那一天了,早上王靜輝為了在拍賣會上達到最理想的目標:把玻璃杯拍出一個天價來,並且這個天價是由契丹商人拍出來。為了這個目標,他有專門找了徐老在書房中密議了半個時辰後,這才和徐老一起來到徐氏珠寶店。   到了徐氏珠寶店後,王靜輝才知道此事先前和徐老與李管事一起策劃的廣告戰所取得的效果:徐氏珠寶店的門前停滿了各種馬車和轎子,一直排滿了半條大街。他心中想到:看來雲集到徐氏珠寶店的財富將會達到一個天文數字!如果從未來帶一挺機關鎗來搶劫,那可就發死了!   進入拍賣大廳也就是徐氏珠寶行的正廳,裡面整齊的排列著桌子和椅子,坐滿了身穿各種服飾的人。王靜輝仔細打量了一番除了十來個明顯是遊牧民族服飾的商人外,還有兩個碧眼的胡商。「這十來個遊牧民族服飾的商人就是這次拍賣會上待宰的羔羊了吧!」王靜輝想到這裡,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冷酷的笑容。   按照原先和徐老商定的計劃,王靜輝今天也坐在了競價席位上,他剛坐下,旁邊服務的店小二便送上一杯清茶、各色乾果和一個標著座位號的牌子。王靜輝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輕輕的喝了一口茶後,便開始大量起這個大廳中的競買者了。   「當當」李管事在拍賣席上敲響了小銅鑼,「各位買家,歡迎光臨本店!這次本店受人之托拍賣一隻極品玻璃杯,此物大家都預先鑒賞過,在座的各位都有心收購此物,但本店實在是無法公平的決定出售給何人,所以便想出了這個拍賣會的法子,各位競拍,價高者得!拍賣會的規矩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但為了公正我再次宣讀一下:一,價從口出,一出則如白布染皂,不可更改!二,此次交易是真金白銀全部到場,各位出價後必需出示金銀或其它替代品,但替代品只能以最低市價來成交,本店專門請了『覽寶齋』的坐堂監事胡先生以鑒別替代品的價值,相信大家都相信胡監事的眼力吧?三……」李管事洋洋灑灑的把王靜輝和他們幾個人事先約定的「拍賣守則」念了個遍,最後高聲宣佈:「拍賣開始!」   「一千一百兩!」這是他們事先安排的托兒在報價,因為王靜輝和徐老雖然對玻璃杯的魅力很有信心,但為了調動場內競拍的氣氛,所以特意囑咐了那兩個托一定在開場的時候大殺四方。   「一千二百兩!」   「一千五百兩!」   「兩千兩!」   「兩千四百兩!」自從李管事鳴鑼開始後,還沒有等底下競拍者回過味來,那兩個托便把價錢翻了一番多。   「兩千四百五十兩!」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兒終於忍受不住出手了,那兩個托完成任務後當然不會再出手了,剩下來就看真正的競拍者的表現了。   「兩千六百兩!……」現場的氣氛終於被調動起來了,李管事雖然沒有經過拍賣師的培訓,但在王靜輝的眼中,他比二十一世紀那些拍賣師還能調動現場競拍氣氛,在他不動聲色的主持下,一個少女在競拍的時候走上前台用玻璃杯表演起茶藝來了。   這個時代斗茶可謂是一種風尚,當台下的競拍者看到少女表演的茶藝後,更是火燒猴子屁股似得舉牌競拍。但讓王靜輝比較遺憾的是那幾個契丹商人在一旁喝茶聊天,與場內的火爆氣氛極不協調,但當他發現這些契丹商人眼中不時冒出輕蔑的眼神後,他微微的笑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競拍後,繼續跟進的人已經很少了,只剩下三五個忠實的競拍者,但此時玻璃杯的價格也被炒到了一個讓王靜輝眼熱的程度:一萬兩千兩銀子。   王靜輝打開折扇扇了扇平息了自己內心的火氣,看了看還在堅持的競拍者:六號桌上坐的是兩個年輕男子還在悠閒的喝茶,看來還能堅持一會兒;十五號和二十三號桌上各坐了一個老者,其中一個正在用手絹擦汗,看來是堅持不住了,另一個更有意思,每次只加價五十兩,看來沒有什麼潛力。   當價格升到一萬五千兩的時候,十五號桌的競拍者終於不再舉牌放棄了。「一萬五千五十兩!」一聽就是二十三號桌的老頭兒,他報完價後還萬分關注的看看六號桌的兩個年輕人,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加兩百兩!」正是六號桌上那個年齡略微顯得大些的男子在報價,他每次都是加價兩百兩,也是非常有規律。   「一萬五千兩百五十兩!還有沒有加價的了?一!二!」李管事正在那裡賣命的蠱惑著,此刻他也是異常的興奮,他此時的形象和王靜輝第一次看到他那彬彬有禮的樣子完全是兩回事。   老頭兒還是不甘心,又加了五十兩,這次報價使得台下眾人哄然大笑。他都快用乞求的目光看看六號桌,但六號桌的年輕人顯然還想加價,所以給老頭兒報以一個非常抱歉的眼神,正想舉牌加價的時候……   「你們這些漢人就是那麼小氣!連加價都這麼囉哩囉嗦!兩萬兩!」契丹商人座位上的競拍者終於出手了!   此時徐老也從後面走到王靜輝這一桌坐下來輕輕的對他說:「契丹人終於出手了!那個報價的就是他們契丹商人的領袖,叫蕭遠封,是遼國西京道雲內州大馬場的主人,不僅在我大宋是第一大遼商,而且還聽說他是蕭太后的遺族,不過他與遼國官員關係甚好到是真的,大宋的官員與他有來往的也很多!」   彷彿是受到了蕭遠封話語的刺激,六號桌的兩個年輕人都顯得十分憤怒,旁邊那個男子舉牌報價:「兩萬兩千兩!」   聽了六號桌的報價後,二十三號桌的老頭兒終於挺不住了,不再舉牌競拍,剩下來的就是六號桌和契丹商人互掐了。   王靜輝聽了徐老對那個契丹商人的介紹後,在徐老的耳邊輕聲說道:「讓我們的人出手吧!每次在契丹商人的價格加上兩千兩,連續加上三次脫手!」徐老聽了王靜輝的話後點點了點頭走開了。   蕭遠封聽到那個年輕人報完價格後哈哈大笑:「加三千兩!」   「加上一千兩!」年輕人也毫不示弱,但王靜輝感到他有些力竭了,再說當時李管事給他的報價是兩千兩,他自己也覺得這是一個比較公平合理的價格,能夠堅持到現在還在競拍的人都是對這個玻璃杯極度的喜愛才這樣的,當然契丹商人顯然把這裡當成了他們出風頭的地方。   「笑吧!笑吧!」王靜輝看著契丹商人那得意的神情,在心中冷冷的狂笑著。他招來店小二,那毛筆寫了張便筏讓店小二交給六號桌的主人。他剛寫完便筏,二十一號桌的托兒已經加價兩次了,六號桌與他聯合起來對契丹商人施加壓力,此時價格已經漲到了驚人的三萬五千兩了。拍賣會到了這個地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就大大的超出了喜愛的地步,完全是雙方在鬥氣了。不過在王靜輝的眼中,蕭遠封的實力和氣勢明顯遠遠在六號桌之上,至於王靜輝事先安排好的托兒只不過是渾水摸魚罷了。   六號桌上的兩個年輕人剛剛報出三萬七千兩的價格後,就接到了王靜輝給他們的便筏,中間那個年輕人看過便筏後用疑惑的目光朝王靜輝看了看,王靜輝朝他抱拳拱了拱手,那個年輕人也朝他點點頭。   蕭遠封接著六號桌又報出了四萬兩銀子後,與他那桌的其他人繼續大聲說笑,全然不顧周圍其他人朝他投來憎恨厭煩的目光。   「四萬八千兩!」   當王靜輝聽到這個報價後不禁將正在低頭喝茶的頭抬起來,原來是他安排的托兒報出來的價格。「這個托兒真是有意思!有膽色!」王靜輝這才仔細的看到他是個稜角分明的年輕人。   蕭遠封當然不會嚥下這口氣,一氣之下報出了六萬兩的天價,報完價格後還朝那個托兒投以輕蔑挑釁的目光。   「七萬兩!」聽到這個價格後,王靜輝也有些愕然了:這也太膽大了吧!   「八萬兩!」蕭遠封幾乎是喉出來的聲音,目光如同餓狼一樣狠狠的盯著那個托兒。   「九萬兩!」那個托兒繼續用不溫不火的聲音報價。王靜輝疑惑的朝台下的徐老看看,不過徐老也有些愣神兒了,很明顯,這不是徐老做的安排,是那個托兒自行其是。   「十萬兩!」蕭遠封狠狠的盯著那個托兒,再一次報出了最高競拍價格。   那個托兒慢慢的喝了口茶,朝蕭遠封問道:「請問這位大爺,您現在有足夠的銀兩來支付款項嗎?」   蕭遠封聽到這話後目光一滯,然後說道:「在徐氏珠寶行的後院,我蕭某人提前備下了五萬兩銀子,不過我這裡還有八顆夜明珠,半個月前從覽寶齋用十三萬兩銀子剛買下的在這裡,現在我作價五萬兩!」   說完蕭遠封便從懷中掏出八顆龍眼大小的夜明珠,旁邊的店小二用托盤裝了後就送到台上覽寶齋胡先生面前,胡先生一顆一顆拿起來仔細看後說道:「這八顆夜明珠確實是本店賣給這位先生之物,當值五萬兩!」   聽了胡先生的話後,台下更是一片竊竊私語聲,而蕭遠封更是向那個托兒投以挑釁的眼神,而那個托兒的臉上更是一幅嘲笑他的表情,這讓蕭遠封很是惱火,也讓王靜輝對他另眼相看,心想以後一定要好好瞭解一下這個年輕人。   「既然胡先生都這麼說了,在下沒有什麼意見了。佩服!佩服!」那個托兒面色平靜的對蕭遠封一抱拳說道。   蕭遠封聽到這話後也是一愣,淡淡的對那個托兒說道:「英雄!」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台上的李管事。李管事看到他的目光後也醒過神來,說道:「還有沒有人出更高的價格?一、二、三、成交!」   蕭遠封臉上並沒有露出了勝利的笑容,到台前簽字後把玻璃杯中盛滿的清茶一飲而盡,把玻璃杯放回到楠木盒子中後便和他的同伴悶聲不響的一起走了。李管事在台上說了兩句場面話後就散場了,這場拍賣會過程真是激動人心,但後來蕭遠封競拍得手卻來了個虎頭蛇尾,一聲不響的走了,令那些好事之人多少有些掃興,只有少數人很有深意的看看那個敢和蕭遠封這種遼國巨富互相抬價的年輕人。   王靜輝找到李管事讓他把那個托兒留住,等會要見見他。而他自己則是在店小二的帶路下來到了一個普通的花廳,花廳中坐的正是六號桌的兩個年輕人。他走進花廳後朝這兩個年輕人一拱手行禮說道:「真是抱歉,有勞兩位公子在這裡久候了!鄙人姓王,是這次拍賣會上玻璃杯原來的主人。」   由於在拍賣會上離他們比較遠,除了在身形上能夠判斷出來他們就是六號桌上的競拍者以外,王靜輝連他們張的什麼樣都沒有看清楚,所以這才仔細打量了他們。這兩個年輕人可能比王靜輝還要小上一兩歲,他們明顯是以那個年齡稍長的年輕人為首,但他旁邊的那個人讓王靜輝感到了很不自在,因為他們長的也太英俊了,一看喉結才知道他是個西貝貨色,不過他們兩個人在長相大體到是很接近,可能是兄妹吧。      正文 006章 贈杯   當王靜輝打量他們的時候,這兄妹二人也在仔細打量著他,尤其是那個女的當看到王靜輝見到他們時候一愣隨即就釋然的眼神後,就感到自己的秘密好像被看穿了一樣,臉上都有點發燒,到是那個年輕人很鎮定,對王靜輝說道:「在下姓趙名葉,這是我的兄弟趙予。不知道王公子邀我們到這裡來幹什麼呢?為什麼在拍賣會上傳書讓我們不要捲進競拍的爭鬥呢?」   王靜輝笑了笑說道:「趙兄有所不知,這契丹商人向來妄自尊大,這次在拍賣會上有出言不遜,所以在下出手教訓了他一次,怕把趙兄也牽連進去,所以才傳書制止!」   在趙葉旁邊的趙予用非常清脆的聲音說道:「這個玻璃杯是我們看上打算送給父親做壽禮的,你讓我們停止加價,可惜才沒有買到!」   王靜輝聽到這個聲音後差點笑出聲來,但他還是忍住了:怎麼古代總有女扮男裝的事情?「趙兄難道沒有看到最後拍賣的價格嗎?在下請徐氏珠寶行的李管事鑒定過,此物不過兩千兩銀子而已,最後讓契丹商人居然拍出了十萬兩,整整高出了五十倍!這已經是義氣之爭了,難道兩位公子要和一群瘋狗斗嗎?」   聽了他的話後,那個叫趙葉的年輕人有些沉默了,旁邊那個趙予還小聲嘀咕道:「那也不能讓那群契丹人小看我大宋無人!可惜我們真的喜歡那個玻璃杯,看來只有重新選擇壽禮了!」   王靜輝看到他們的樣子也頗有些同情,所以溫言對他們說:「看來三位對此物到是非常喜愛!罷了,君子有成人之美,更何況你們孝心難得,你們在這裡稍候些,我有東西送給你們!」   說完王靜輝也不等他們說話就走出花廳吩咐外面的店小二,叫後院的管家福伯到他的房中把他的醫療箱給拿過來,他有急用。不一會兒福伯便把他的醫療箱帶到了花廳交給他。王靜輝打開醫療箱,從底層拿出那個剩下的玻璃杯交給趙葉說道:「趙兄,你們就拿這個做壽禮送給你父親吧!」   趙氏兄妹看著手中的玻璃杯激動的不知說什麼好,王靜輝用手輕輕拍拍趙葉的肩膀說道:「快回去吧!」說完他就轉身收拾好醫療箱準備走出花廳。   「王兄且慢!」趙葉在身後對王靜輝說道:「王兄,在下在徐氏的後院寄存了兩萬兩銀子,雖然少了些,但希望王兄不要嫌棄!」   王靜輝轉過身來對他們一笑說道:「趙兄,如果我要收了你的銀子,恐怕半年後你該和那個契丹商人蕭遠封一起罵我了!快回去吧!你們不過花的是父母的銀子,等趙兄自己創出一番家業的時候再來找我,到時候我會有更好的東西賣給你!」   趙予疑惑的問王靜輝:「你送我們玻璃杯以成全我們對父親的孝心,為何半年後我們會罵你?」   王靜輝坐在一張椅子上對他們說:「這兩個玻璃杯雖然是師傅留給我的,但我拿一個拍賣用來開醫館救死扶傷,另一個送給你們以成全對父母的孝心,我想師傅是不會怪我的。其實這玻璃杯的製作方法我也會,只不過做出來的玻璃器物沒有這兩個純淨度這麼好罷了。如果趙兄將來想對那個蕭遠封出口氣的話,等我半年後大規模製作玻璃器物後,你花上一百兩銀子,買上它三四百個,每天在他門前砸碎一個,我估計蕭遠封的臉皮就算有城牆拐彎那麼厚,也會氣的回到遼國去!如果你們今天真的花了兩萬兩銀子買了這個玻璃杯,恐怕到時候你們就會和蕭遠封一起來罵我了!」   他們兄妹二人聽他這麼一說,都被逗笑了。等他們笑過之後,趙葉對他說:「這麼說王兄打算在東京開醫館懸壺濟世了?」   王靜輝答道:「正是。本朝范相公曾有句名言:不為良相,但為良醫;不能救國,但能救民。在下是個山野之民,立於朝堂之上恐怕會有損我大宋威名,所以就繼承了師傅一身的醫術,打算在這裡開家醫館。我出山之後看到我大宋雖有不少杏林高手,但尋常百姓人家苦於沒有太多家資,所以不能夠很快的找到郎中治病而苦苦忍受病痛的折磨。而大宋時常又受到水患的騷擾,水患過去後必有瘟疫橫行,我大宋百姓不僅要淹死、餓死無數,還要被瘟疫奪走更多百姓的性命,這讓我們這些杏林中人看了非常痛心!所以我想出這個拍賣的法子來籌集大量的銀子,一些用來開醫館救人治病,還要為我大宋培養更多的杏林醫手,另外一方面還要開藥廠,用廉價的藥品解除百姓的病痛!幸好這個遼國契丹商人蕭遠封一次就送給我這麼多銀子,應該是足夠了,哪能再讓趙兄破費呢?」   趙氏兄妹聽後都很感動,對王靜輝作揖行禮,嚇的他趕快避到一旁連說:「使不得!使不得!」這不由的讓王靜輝想起第一次和徐老見面的場景。   趙葉正色說道:「王兄心懷寬廣,如果今後碰到什麼困難就來找小弟,小弟雖然不才,但在東京這塊地面上的官場有所結交,多少能為王兄出些力!」   雖然他的話讓王靜輝很不舒服的聯想的到後世一個名詞——太子黨,但還是對他說道:「那就多謝趙兄了,如果在下以後碰到什麼困難,絕對會第一個想到趙兄!」三個人又說了會話後就相互告辭了。   王靜輝與趙葉兄弟,不,是趙葉兄妹告別後,便來到後院徐老的書房,在這裡他要見見那個不服從命令的而又膽大妄為的托兒。走進書房後,就看到徐老和李管事坐在書房裡面,李管事正在滔滔不絕的向徐老敘述他在拍賣會上的感受,一臉的興奮,王靜輝看到他在拍賣會上的表演後,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非常有能力。   徐老看見王靜輝進來後,便站起身對他說:「王公子,幸不辱命,效果要比你們當初預見的要好的多!這裡是五萬兩的銀子和那八顆作價五萬兩的夜明珠,你可以用這些來實現自己的抱負了!」   王靜輝抱拳給他行禮後說道:「多虧徐老和李管事大力幫忙,不然也沒有今天這樣的結果,多謝了!我想在下開醫館和製藥作坊只需要這五萬兩白銀就足夠了,這八顆夜明珠對於我來說也沒有什麼用,便留給徐老你做個紀念吧!」   徐老趕緊擺擺手說道:「這可太貴重了!我可收不得,況且公子是個辦大事的人,有了這八顆夜明珠豈不是如虎添翼?覽寶齋的胡先生臨走前還搖著頭歎息的說道:今天拍賣玻璃杯的人可撿了個大便宜,這夜明珠單顆已是白銀萬兩也難求,何況這八顆夜明珠顆粒均勻都是一般大小,和在一起更是珍貴無比,作價八萬兩就是便宜了,更何況是作價五萬兩?王公子,這可是胡先生的原話,他的嘴可是從來都沒有人懷疑過的,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不能收,你還是留著給百姓多做些好事吧!」   王靜輝聽後說道:「徐老可真是慷慨之人,不過有這五萬兩白銀已是足夠,我只不過是個醫生,這等寶珠到了我手裡不過是賤價賣掉,那豈不是明珠暗投?徐老是做珠寶生意的,你留著正合適,就請徐老不要再推辭了!大不了以後如果有大災,徐老可以用這些寶珠去做些善事,也好過在我手裡無所用的好!」   徐老和王靜輝彼此推辭了好一陣,才由李管事出了個主意:八顆夜明珠一人一半。徐老和王靜輝想想也是,最後各拿四顆夜明珠皆大歡喜。   處理完拍賣玻璃杯的所得後,王靜輝想起了那個在拍賣會上安排的托兒,就問道:「徐老,拍賣會上咱們安排的那個托兒在哪裡?我想見見他,這個人到是很有意思,能夠當機立斷果真是膽大心細的很!」   徐老笑著回答道:「此人是我店中一個老匠人的兒子,自幼非常聰明好學,處事機敏果斷,所以才把他拉上來當托兒,他差點兒壞了公子的大事,不過如果沒有他在最後那幾次擅自報價,恐怕那個蕭遠封還不會把這八顆夜明珠吐出來,這麼說來他還是立了大功的!」說完便讓李管事把那個托兒叫進書房來。   那個年輕人雖然是徐老店中一個匠人的兒子,但站在書房中卻沒有一絲一毫害怕拘束的樣子,這讓王靜輝更是對他另眼相看。王靜輝對這個托兒說道:「在下王靜輝字改之,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盧緒字子明,不過一匠人之子身無功名,又豈敢稱公子?」   「在下見盧兄氣度不凡,應該是讀過幾年書吧?」   盧緒仍舊用他那不溫不火的聲音回答道:「在下只是在私塾中掃地為家中添些家用而已,沒有讀過書,不過整天看那些童生讀書,自己也就會讀了。」   王靜輝對他用這樣的聲音對自己說話一點兒也不感到生氣,畢竟他是來自未來社會,人人平等的觀念深入人心,況且自己是個醫生更不能把人分為三六九等,所以非常心平氣和的問道:「不知盧兄讀過那些書?可打算參加科舉嗎?」   盧緒回答道:「若想要功名對我來說是易如反掌,自我束髮起遍閱諸子百家和各種儒家經典,雖然是靠借來的書斷斷續續的讀完,但也是字字在心中!當今朝廷已經失去了太祖太宗開疆拓地的雄風,當今科舉考試不過是幾個文人舉子在那裡吟詩作對而已,已不復先帝主考策論民生之舉,這樣科舉不考也罷!」   王靜輝越聽越有意思,這個盧緒在他的眼中現在不過是個滿嘴牢騷的評論家而已,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多少可以把他劃為這個時代中少數清醒的人,這也算是非常難得了。他又問道:「那敢問盧兄的抱負是怎樣的?」   盧緒仍然不溫不火的說道:「內革弊政,外逐強敵,有機會一展心中之所學!」   王靜輝也學著他那不溫不火的語調問道:「卻不知我大宋有何弊政,又如何外逐強敵?還請盧兄教我!」   盧緒說道:「今日我大宋內部憂患重重,主要有三害:冗兵、冗官、財富盡彙集於京師……」當下就對著王靜輝侃侃而談,縱論中外古今局勢。這些都是王靜輝知道的所以並不驚奇,但他很欣賞盧緒這個人才,畢竟能夠在這歌舞昇平的時代中看到王朝腐朽沒落的人不多。當然,早年的范仲淹是一個,再過兩三年的王安石也是一個。   想到王安石,王靜輝對這個著名的歷史人物到是沒有什麼好感,因為爺爺讓他讀的古書裡面對他的變法評價簡直是毀譽參半,所以他並沒有像同齡人那樣對王安石抱有十分正面的看法:畢竟對王安石變法大聲叫好是文革以後的需要,就像文革時期對義和團開展的大張旗鼓的正面宣傳一樣不可信。義和團抵抗侵略固然是值得稱頌,即使是失敗也是證明中國人有血性,不肯屈服,但遺憾的是:死在他們手上的中國平民百姓比死在他們手裡的八國聯軍還要多上好幾倍,這就很難讓王靜輝對歷史書上評價無條件的認同了。   王靜輝痛恨日本人寫的歷史,但對國人寫的歷史同樣抱有懷疑的態度,現在他來到這個時代後,除了知道一些如英宗神宗什麼時候完蛋和王安石變法的內容和結果這些重大事件外,還有就是這幾十年間重大的自然災害,其他重大歷史事件的具體情況也很難從那些讀過的史書上得到非常有用的信息。相比之下他更關心自然災害的發生,畢竟這些自然災害少則奪去幾萬人的生命,多則帶走數十萬人的生命!他關心更多的是人命,可無論中國處在哪個時代,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古代的時候人命就像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一茬,在現代雖然文明開化了許多,也會出現山西小煤礦不斷事故頻發的事件,也虧中國自稱禮儀之國,連自己百姓的人命都不去珍惜,還能有什麼禮儀?   聽盧緒講解國內弊政和來自國外的憂患,讓王靜輝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他面前的就是那個著名的王安石,不過他的政治主張明顯和後期蘇軾的主張差不多,都是屬於溫和變法派的,與王安石動不動就採取「征誅」的強硬手腕大為不同,這讓王靜輝感到十分欣慰。   這讓王靜輝突然有了一種想法:資助盧緒去步入仕途,讓他參與幾年後那場宋朝的政治社會大變革,憑著自己對歷史大方向的把握和近乎無盡的財力與人望來支持他走上統治階級的高端,這也許是一條改變歷史進程的好辦法。即使盧緒不能成功,在這個時代除非他造反,否則也不會有被砍頭的危險,至多是流放到某個偏僻的地方去做官,大不了致仕由自己花錢把他養起來。   「盧兄,你的看法很有獨到之處,但我想問問你:你在開封住了有多少年了?中間有沒有到各地去走走呢?」王靜輝問道。   「王兄,我在開封從小長大,有道是:父母在,不遠遊。所以我也沒有什麼機會到處去走走。」   王靜輝站起來走到他身旁說道:「盧兄,所謂:讀萬卷書,走萬里路。書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讀死書是成就不了什麼大事的,正是:只有實地的調查研究,才能有發言權!大宋這麼大,一個地方的好在另外一個地方就變成了壞,所以真正能夠成就大事業的人應該到各地去走走看看!」   「只有實地調查研究,才能有發言權?」盧緒聽到王靜輝說的話後就不停的琢磨這句話的含義,「王兄,正是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小弟錯了,多謝王兄賜教!」   王靜輝對他繼續說道:「盧兄,我大宋真值風雲變幻的前夜,正如你所說:太祖太宗皇帝重視的科舉是實事策論而變成了今天的詩詞歌賦,但我相信很快朝廷中就會有人也認識到這是不正確的,這種科舉內容也將會在不遠的將來變換回來!我相信盧兄是個經天緯地之才,但真正的人才不是獨善其身的,是應該站出來如同仁宗時代的包拯那樣為民請命!我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兄高論,請說。」   「盧兄,古之良相多出於貧困之家,前人咱們就不用說了,僅是本朝的范相公,在沒有出仕前也不是以喝粥度日嗎?他們之所以能夠成為良相,那不僅是因為他們博學多才,更因為他們出身貧寒,更瞭解平民百姓的生活,為了改善百姓的生活才會放棄獨善其身,轉而在朝堂之上據理力爭的為百姓說話。國家的富強不在於它有多少強兵利器,國庫多麼充盈,而是在於百姓是否能夠安居樂業,是否能夠吃飽飯!前者只能保證不受外辱,後者才是立國之本,這些良相之所以能夠成為良相就是因為他們把握住了立國之本!盧兄,如果有機會你是打算獨善其身呢,還是達濟天下呢?」   盧緒顯然被王靜輝一通對良相的全新註釋給蒙住了,好半天都沒有蹦出一個字來,就連旁邊的李管事和徐老也跟著有些著急了。   書房內只有王靜輝並不著急,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對盧緒瞭解的實在是太少了,這個盧緒在拍賣會上所表現出來的膽識實在是讓他很折服,如果盧緒和他調個個的話,他相信盧緒會比他更勇敢的去選擇改變歷史的進程,但盧緒到底有沒有這份才華可就是另外一碼事了。把盧緒推上歷史的舞台,在王靜輝看來問題是不大的,只要盧緒在經史典籍上本事有足夠好就可以了,畢竟神宗即位王安石上台後的科舉制度又回到了考策論罷詩詞的套路上來,只要盧緒自己過硬能夠邁出第一步,剩下來對於王靜輝來說就非常容易了。   王靜輝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也不用著急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你願意,你就來找我,我會提供一個你想像不到的平台來讓你實現自己的理想;如果你不願意,那就不用來見我了!」   王靜輝越來越喜歡拍人肩膀了,這還是在他讀大學的時候受了一個專門研究心理行為的師兄的啟發:當一個人正處於思維混亂的時候,通過拍打對方的肩膀可以讓他對你產生信任和依賴,從而奠定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不知道這個師兄說的是否正確,但他對此是深信不疑的,因為那個師兄就是通過這種方法無形的在他心中紮下了影子。      正文 007章 讓利   王靜輝見盧緒久而未決也不強迫他這麼快做出決定,這傢伙在他的眼中頗有點寧折不彎的意思,強迫他做決定肯定是最臭的著數,所以只是吩咐他這幾天不要輕易出門,畢竟他在拍賣會上得罪了蕭遠封,必須以防對方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徐老和李管事也提醒他多多注意,並且讓他去賬房領出兩百兩銀子已作開銷。   書房中只剩下王靜輝、徐老和李管事三個人,在王靜輝的計劃中,明年的水災是不能不救的,畢竟那是幾萬條人命,這就需要大量的資金、藥品和糧食。本來這些事情應該是朝廷出面會更容易一些,但他現在就把水災的事情說出去,不僅不會得到朝廷當權者的支持,恐怕還會因此落得一個妖言惑眾的罪名,所以王靜輝決定自己先做準備,然後找機會通知朝廷早作準備。   幹什麼事情都是需要錢的,何況是面對大水災,這裡面需要的銀子恐怕就是宋朝政府也會大皺眉頭,儘管王靜輝在這次拍賣會上得到了大量的資金,但在他計劃中這是遠遠不夠的,所以他決定一邊開始自己的神醫生涯,一邊準備變財神了。在這段日子裡面通過和徐老接觸,王靜輝認為他是個安全可靠重義輕利的商人,所以在創業初期能夠選擇這樣的合作夥伴是最好的。   王靜輝朝徐老和李管事抱拳作了個揖說道:「如果沒有徐老和李管事你們,在下也籌集不到這麼多的資本來開設醫館,在這裡謝謝你們了!但是晚生還要請徐老幫個忙,徐老你也知道,晚生出來汴都人生地不熟,所以還要請徐老替我物色個開醫館的地方,最好是在開封貧民的聚集地區,這樣也有省去了這些貧民求醫問藥的麻煩。」   徐老也到是爽快人,二話不說就立刻答應了。王靜輝見徐老答應後又說道:「徐老,開醫館固然是容易,但這些貧民本身就為生活而忙碌奔波,家中是沒有什麼太多的餘錢來看病吃藥的,我的宗旨是要醫病救人,這醫館開起來多數是要賠錢的,時間短些是沒有什麼問題,我這裡還有那位蕭大爺贈送的銀兩可以支持一段時間,但時間一長恐醫館入不敷出,到頭來還是要關門大吉的,所以我想與徐老合作來做些生意以資助醫館的生存!我前一段時間曾和徐老與李管事談起能夠大量生產玻璃器物的事情,二位還沒有忘記吧?」   徐老和李管事點點頭,說道:「這玻璃器物如果真能如公子所說可以大量生產,我想不僅利潤大不說,恐怕是會要天天賣到斷貨的!怎麼,公子有意想生產這些玻璃器物以資助醫館的開設?」   王靜輝說道:「正是如此!我在開封沒有什麼熟人,二位又為我開醫館的事情不僅耽誤了店中的生意還浪費了這麼多精力為我籌集資金,王某無以回報內心實在感到過意不去,所以打算把這門生意讓與徐老和李管事,不知道你們願意嗎?」   徐老和李管事聽到王靜輝這麼一說後,背後都不禁出了一層冷汗:這可是個天大的發財機會啊!雖然剛剛拍賣的玻璃杯價值十萬兩銀子絕大部分是因為那個蕭遠封財大氣粗自己炒起來的,但實際價格也是相當高昂。如果能夠大量生產販賣,雖然到是價格會降低很多,但恐怕真的和李管事剛才所說的一樣,光是數錢都會數得手抽筋不可!這麼大的好處落到自己身上,就像天上掉下來個金山一樣沒有什麼區別。   徐老用微顫的聲音問道:「王公子,這麼好的生意你自己做也能做的很好,全部用來資助醫館的話,不要說是一家醫館,照老夫的想法,恐怕是一百家醫館也一樣能開的起!老夫雖然是個不入流的商賈,但這麼大的好處老夫是不會平白無故的接受的!」對於徐老的拒絕,這到是出乎王靜輝的意料之外,但他內心中更多的是高興與興奮:這個徐老真是可愛,居然有這樣操行品德,值得合作!   王靜輝繼續說道:「徐老此言差矣!我不過是個醫生,只想看病救人而已,如果我要想當個腰纏萬貫的富家翁,這對於我來說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對於我來說,這次拍賣玻璃杯所得的金錢已經足夠讓我富足的渡此一生,但我只想憑藉著自己一身的醫術多為我大宋的百姓做點好事,讓那些因為貧窮而看不起病、吃不起藥的百姓能多條活路!但憑我一人能救活幾人?所以我要和你一起合作去做生意,掙更多的銀子來接濟這些百姓!這製作玻璃器物本小利大,正是我們賺取金銀的好行當,如果徐老你同意的話,你只需要僱傭一些忠誠可靠的幫工,我來負責教會他們如何燒製玻璃器物,由他們來燒製成品,這些玻璃成品再由你銷售出去。這樣徐老你只要能夠保證燒製玻璃的配方不被洩露出去就可以了,至於利潤分成方面,我們可以五五分成,怎麼樣?」   徐老常年經營著珠寶生意,對胡商從海外運來的玻璃器物的價格當然十分清楚,小小的一個玻璃器物在汴都可以輕而易舉的賣到幾百兩銀子,這還很難買到,如果真如王靜輝所說製作成本低廉的話,一個玻璃器物可以賣到一貫錢便可以買上兩三個的水平,這裡面的利潤就是傻子也知道有多大。   徐老說道:「王公子,就衝你著濟世救人的胸懷我若再推辭就是做作了!雖然我們商人做事是追名逐利,但也知道什麼是良心!我看這利潤分成對你這樣做大事的人是不公平的,二八分成對於我已是足以,就是這樣的分成,我也佔了莫大的便宜了!公子就不用再推辭了,我已經老了,要這麼多金銀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還是留給你們年輕人做大事用!」   就這樣,王靜輝和徐氏珠寶店的徐老在你推我讓的氛圍下達成了商業聯盟,對於這個時代生意人的操守,王靜輝並不是很清楚,但從他和徐老合作的經歷上來看,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走了狗屎運。在徐老的一再堅持下,王靜輝和他一起到衙門立了文書,這使得雙方的合作更是有了法律的保障。剩下來的事情就是看他王靜輝如何在這個陌生的時代中大顯身手了。   對於讓李管事給他挑選建立醫館的地點,王靜輝考慮到明年即將要發生水災而特別讓他選了一處地勢很高的地點來做為醫館的地址。這裡居住的大都是貧窮人家,汴都開封最為昂貴的東西莫過於土地了,但是這裡的居民並沒有產權而這裡也並不是繁華之地,所以李管事非常容易的以很低的價格便取得了這塊地皮的產權。對於這裡原先的居民,王靜輝則是另撥了一筆銀子在別處購買了地皮給他們建了房屋,讓他們在這裡居住到也沒有鬧出什麼亂事來。   在建造房屋的時候,王靜輝更是自己親自上陣,根據土地的面積設計了醫館的建築佈局,這是非常類似於二十世紀醫院的典型佈局,有門診樓、藥房、住院樓。但李管事看了王靜輝的設計後,不禁大皺眉頭:房子到好說,但是這樓房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建造好的。王靜輝為了提高土地的使用面積,將醫館的主體建築全部設計成兩到四層的樓房,這造價就不用說了,可是時間上也趕不急啊!   李管事找到王靜輝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說了一下,王靜輝笑了笑說道:「真泉(李管事的字)兄莫急,你們珠寶行是四層建築,如果按照它的建造方法來建醫院,不僅費財費力更是需要很長的時間。我這裡已經想好了一個快速建屋的法子,用這種方法來建樓房非常便宜,而且堅固耐用費時更少,你拿去給那些負責建醫館的工匠看看,讓他們用這種方法來試試。」   李管事對於王靜輝的話將信將疑,但他還是拿著王靜輝寫好的幾頁紙去找那些工匠。那些工匠看了後更是大惑不解:建房子不用青磚,用黃土燒磚?用八成的石灰混合兩成的粘土燒製?這是什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嘛!這就是王靜輝寫的燒製紅磚和水泥,並且還把鋼筋混凝土製作樓板和立柱的方法也寫了進去,由於他原先部隊的駐地身處鄉村運輸不便,所以部隊駐地的房屋都是他們自己燒製水泥和紅磚來建造的,雖然王靜輝不是個泥瓦匠,但具體方法還是非常清楚的。   工匠們雖然很懷疑這些紙上寫的東西能夠建造出在他們眼中非常複雜的樓房,但還是認真的找李管事協商此事,在李管事不厭其煩的解說後,終於達成了一個妥協協議:先用這種方法建造藥房看看效果,因為藥房按設計是個二層樓房還比較簡單些。李管事心裡也是七上八下,把這件事告訴了徐老,希望他能夠去勸勸王靜輝放棄這種異想天開的方法,但徐老反過來到是把他給說服了。   「真泉,我看改之他對此必定十分有把握,你見過一個值十萬兩的玻璃杯嗎?」徐老耐心的開解李管事。李管事聽了徐老的這句話後,就什麼想法也沒有了:他還能有什麼想法?等房子蓋好後看看吧!   工匠們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他們很快的就燒製好了紅磚和水泥,對於水泥他們的認識還不多,但紅磚卻得到了他們的讚揚:燒製過程簡單快捷又十分堅固。他們又按照王靜輝的方法找來了粗鐵條,攪拌好混凝土後製作了水泥立柱。王靜輝為了給這些工匠們打氣,親自來到施工場地,讓工匠們將混凝土立柱架到兩塊大石頭上,讓幾個健壯的工匠拿著鐵錘輪番重重的敲擊混凝土立柱。這幾個工匠汗如雨下,但除了給這個立柱敲掉點渣子外,沒有造成什麼傷害,費了半天勁終於讓他們看到了水泥的威力,況且用水泥做粘合劑不僅堅固而且乾燥時間也非常短。經此一番折騰,這些工匠們對王靜輝立刻驚為天人,差點兒就拜師學藝了。王靜輝當然不可能收他們作徒弟,只是告訴他們這些房子是專門給周圍這些貧窮百姓看病的醫館後,工匠們幹活更是賣力了。   好不容易搞定了建設醫館的這些工匠,王靜輝有開始和李管事投入到燒製玻璃的大業中去了。這可是萬分重要的事情,今後開展的所有活動的經濟基礎可都要靠這些晶瑩透亮的玻璃器物來支持了。   為了開展王靜輝的玻璃製造大業,徐老按照他的意思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家丁,王靜輝坐鎮徐老剛剛買下的一座燒製瓷器的瓷窯,來全程指導那些工匠製作玻璃,李管事則被派出去購買製作玻璃的原料。令李管事非常鬱悶的是:無論王靜輝向他如何解釋,他怎麼想不到那晶瑩透亮的玻璃是用沙子、生石灰和鹼面來煉製的,不過他還是按照王靜輝的要求購買到了所需的材料。   此時的汴都開封已經全部使用泥炭也就是煤來作為燃料了,但用煤來做為燒製玻璃的燃料顯然是不行的,王靜輝非常清楚,中國古代之所以沒有掌握玻璃的製作方法,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溫度不夠高,只能夠製造琉璃,所以只能使用焦炭做為燃料所產生的溫度才能夠達標。好在王靜輝原來的家鄉是四川會理,那裡靠近全國聞名的攀枝花,那裡煉製焦炭是當地的支柱產業,所以王靜輝才知道焦炭的煉製方法,否則他只能望煤生歎了。   被徐老派來當王靜輝的助手是一個快五十歲的老頭兒,他從小在徐老家長大,連李管事都要叫他一聲「宏叔」。宏叔驚奇的看到王靜輝將一大堆泥炭煉製成焦炭,而且得知如果想要燒製玻璃,最關鍵的就要看這焦炭燃燒所產生的熱量。宏叔雖然聽的頭昏腦脹,但對於眼前這個年輕人絕對是萬分服從,一方面是因為徐家對他有恩,另一方面是聽說眼前這個王公子是個胸懷貧民的大好人(畢竟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還沒有救過一個人,所以現在在周圍人的眼中,他還沒有升級為神醫)。   王靜輝又讓宏叔找來幾個木匠,按照他的圖紙在瓷窯的旁邊建造了水車和一個超大號的風箱。不僅如此,還找來一群泥瓦匠,在他的指揮下對瓷窯進行改造,說是加強瓷窯的「密封性」,宏叔雖然不明白王靜輝到底是要做些什麼,但他都按照王靜輝的吩咐找來工匠仔細施工。李管事自從水泥立柱事件後,更是對王靜輝心服口服,所指派的事都十分認真的去完成。   王靜輝對宏叔和李管事的合作態度十分滿意,改造瓷窯的工程要比他預想的進度要快得多。現在瓷窯的密封性改造已經完成,超級鼓風機也完工了,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他將李管事買來的沙子洗淨後按照一成生石灰,一成半鹼面,七成半沙子,雖然沒有碳酸鉀,但是有鹼面來代替碳酸鈉降低二氧化硅的熔點也就將就著用吧。   將水車放入河中,用水力來驅動那個龐大的風箱工作,爐火也燒的旺旺的,由於沒有溫度計,也只能靠老窯工憑藉著多年燒製瓷器的經驗看火頭的顏色來判斷瓷窯內部的溫度。以前高中學過的那點兒化學知識只能告訴王靜輝硅土的熔點在兩千攝氏度,而加入碳酸鈉和碳酸鉀可以將硅土的熔點降到一千攝氏度左右,現在只能找到小蘇打來代替碳酸鈉不知道行不行。   在王靜輝把東西方的各路神仙都拜過一遍後,那鍋通紅的液體終於出爐了,他的心臟不爭氣的狂跳了幾次:是好是壞就是它了!工匠們把早已經準備好的范模拿過來,將那些液體倒入范模中,待到冷卻後,范模打開了:一個墨綠色的玻璃杯展現在嘴巴已經成為O型的工匠面前。   王靜輝拿起玻璃杯,在手裡還有些溫熱,不過不要緊,今後的金子銀子可就靠它了!王靜輝用他那點兒可憐的化學知識分析得知:之所以成為墨綠色是因為玻璃熔液中含有大量的鐵離子。他把玻璃杯交給旁邊已經進入癡呆狀態的李管事,李管事拿著那個玻璃杯就像抱著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小心。   王靜輝看到他那個樣子說道:「真泉兄,這個杯子只是個不成熟的初級品,純淨度還遠遠趕不上我那個玻璃杯,但今後隨著我們工藝的改進,終究有一天將會製造出純淨透明的玻璃杯!」      正文 008章 起步   看到李管事還是沒有回過神,王靜輝將他手中的玻璃杯又輕輕的拿回來,叫上宏叔和李管事一起回到了徐氏珠寶店的後院徐老的書房。三個人見到徐老後,將那個墨綠色的杯子拿出來交給徐老讓他看看這段日子的成果,徐老拿到那個玻璃杯後非常興奮,拿在手中簡直是愛不釋手。   王靜輝說道:「這個玻璃杯雖然在純淨度上比我賣出去的那個差得很遠,但具體製作的工藝和材料與這個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今後我們要做的便是改進工藝,讓玻璃的純淨度進一步提高。玻璃的配方和工藝,宏叔和真泉兄都已經清楚了,不過我們首要做的便是保證玻璃的製作方法不被外洩,這就需要你們來加強防範了。」   徐老將玻璃杯放在書案上說道:「王公子請放心,這一點我們是非常清楚的!今後宏叔就在玻璃作坊裡負責具體的燒製工作,真泉,你就負責玻璃原料的買進,這樣製作工藝和原料都分開,給我們做工的工匠也不知道其具體的方法!」   宏叔和李管事聽了徐老的吩咐後,忙答是。李管事說道:「以現在我們製造玻璃的水平還不能製作我那種透明的玻璃杯,但這種玻璃也可以用來製作茶壺或其他玻璃器物。其品質雖然趕不上海外胡商的水平,但因為它製作方便便宜,一爐玻璃就可以製造至少幾十個玻璃器物,其成本也不過就是十兩銀子,我看這東西賣上一百兩銀子一個也是供不應求!」   徐老聽了李管事的話後不住點頭,王靜輝也十分同意他的話,說道:「那我們現在可以兵分兩路,我來負責玻璃原料的改進,宏叔則負責生產這種玻璃器物。不過我們需要在原有的基礎上至少再建一個瓷窯以供我開展新玻璃配方燒製實驗才行。」   徐老說道:「嗯,就按王公子所說的去辦!建瓷窯嘛,那就乾脆多建幾個,那個作坊周圍的地皮已經買下來了,我看今後這玻璃器物的需求量肯定是很大的,況且這東西又不像鐵製物那麼結實,損壞是難免的,既然要擴建窯爐,我看咱們先一次擴建上三個!一個給王公子進行實驗用,剩下三個燒製玻璃器物,這件事就由宏叔來負責吧!」   王靜輝心想:徐老到是非常有魄力的嘛!他說道:「徐老,先在你的店舖裡順便賣這玻璃器物吧,等機會成熟後,咱們再另外買下一家鋪面專門來賣玻璃器物。另外李管事,現在咱們燒製的玻璃之所以是墨綠色,是因為這種玻璃中還摻雜這一些雜質,我還需要幾種物品來專門去處這種雜質,這還需要你的幫忙。」   當徐家人看到眼前的玻璃杯後,對於王靜輝能夠大量製造低廉的玻璃十分有信心,李管事聽了這話後,立刻表示財力、物力、人力無限制支援他。大家又對眼前這個玻璃杯評價了一番後,就各自散去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王靜輝與宏叔和李管事告別徐老後就返回到玻璃作坊,因為醫館的施工進程由於應用了紅磚和水泥,所以工程進展非常快,再過一兩個月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所以在這段時間內王靜輝必須把玻璃作坊這邊的事情全部搞定。   三人回到玻璃作坊後,宏叔讓工匠們將第一爐玻璃再次回爐燒製,這次又準備了一些不同的模子,打算把這一爐的玻璃全部製成成品玻璃器物。王靜輝看到後就找人拿來一根細鐵管,用它在玻璃熔液中醮取了一點兒,輕輕的往管子裡吹氣,漸漸的在周圍目瞪口呆工匠的注視下一個長頸大肚玻璃瓶出現大家面前,雖然這個大肚玻璃瓶非常粗糙,造型也非常難看,但還是讓周圍的工匠十分的驚異。   王靜輝把這個玻璃瓶輕輕的放到一邊去冷卻,對大家說道:「這吹制玻璃器物我也並不在行,說實在的,今天我還是頭一次吹制玻璃器物,今後你們的工作中將會吹製出大量的玻璃器物,這就要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俗話說的好:熟能生巧。這吹制玻璃器物的方法我是教給你們了,大家今後要自己多多練習,凡是技藝高超者,宏叔會提高他們的酬勞!」周圍的工匠們看到這個年輕人非常的謙恭,說話也實在,所以都紛紛點頭答應。   接著他又吩咐宏叔:「宏叔,在今後製作玻璃器物的過程中,難免要浪費一些材料才能提高他們的水平,所以在這方面還要你老給他們一些方便,鼓勵他們去提高自己的技巧。至於報廢的玻璃器物也可以回爐再次燒製,不用擔心浪費!」宏叔也是珠寶店的學徒出身,當然明白這些道理,所以立刻答應下來。   王靜輝對於工匠們的待遇也十分關心,又繼續對宏叔說道:「宏叔,燒製玻璃的瓷窯最好不要停火,把工匠們編成三個班次每個班次工作四個時辰,輪番燒製玻璃和製作玻璃器物,如果多工作的匠人要給他們發加班獎金,但加班的次數要嚴格控制,畢竟這個工作是個技巧活,如果沒有好精神,那廢品就提高了,所以一定要訂出個章程來讓工匠們遵守!」宏叔連忙答應下來。   王靜輝三人從瓷窯出來後到宏叔的在瓷窯的住處,關好房門後,王靜輝對兩個人說道:「宏叔、李管事,你們也看到了,這燒製玻璃的工藝和材料都非常簡單,所以保密工作我們一定要做好。燒製方法估計這裡的人可能都知道,但使用的玻璃材料確是只有我和李管事知道,所以李管事這裡更為重要!我建議李管事和宏叔還是分開,宏叔在這裡負責照顧玻璃的燒製,真泉兄,你就再找處地方存放玻璃的原料,將玻璃原料混合好了再運送到瓷窯這裡進行燒製,那裡只用徐家老人進行嚴加看管!」   宏叔和李管事當然知道玻璃製作的方法保密的重要性,聽王靜輝說的十分有道理後,就立刻答應下來,正好在離這裡不遠處有個徐老的宅子,兩地之間只有差不多二十分鐘的路程,先前王靜輝和他就是在那裡配出了第一批玻璃原料才拉到這裡燒製的,所以李管事聽了王靜輝的建議後,就決定在那裡存放玻璃原料。王靜輝對那裡也非常滿意,三人決定由王靜輝暫時在那裡琢磨改進玻璃配方,宏叔駐守瓷窯,將用新配方燒製好的玻璃器物的樣品再送回到王靜輝的地方鑒定,李管事就負責購買王靜輝所需要的原料,並且將瓷窯的玻璃成品運回到珠寶店買賣。   王靜輝又繼續對李管事說道:「真泉兄,現在燒製的玻璃呈現出墨綠色是因為原料中間混有雜質,我們的任務就是去處原料的雜質,這中間還有幾樣物事需要真泉兄去購買。一是尋找更好的沙子或礦石來更新原料,據在下所知有一種礦石外表呈現出乳白色,多與水晶同生,所以真泉兄可以尋訪一下出產水晶的地方,看看有沒有這種礦石,這其實是王靜輝曾經看到過一次展覽上有塊水晶原生礦附著在石英礦石上才產生的想法;二是給我買幾塊可以吸引鐵器的磁鐵,因為玻璃杯呈現出墨綠色多半是由於玻璃中摻雜著十分微量的細鐵粉,如果有磁鐵將原料中的這些細鐵粉吸出來,用這樣的原料燒製玻璃的成品,它的色澤將會比現在要好的多。」   李管事說道:「這些都沒有問題,磁鐵這東西我也見過,雖然比較貴但與玻璃杯相比起來是微不足道的,只要十幾兩銀子就可以弄到很多。公子所說的水晶礦,這在汴都開封附近的玉山上就有,此山的石頭都是非常潔白而且又盛產水晶所以叫做玉山。這個水晶礦和我們珠寶店有很多來往,我回去後就讓人到這水晶礦上去尋找礦石,實在不行就讓他們把玉山上所有不同的石頭每樣都找來一些,讓公子試用。」   王靜輝聽李管事這麼說後,感到一陣輕鬆:那白色的岩石恐怕多半就是含有二氧化硅的石英石了,雖然也不排除是方解石或者其他種類的礦石,但拿過來先試試,即便不行就先用沙子當替代品。   李管事辦事是非常有效率的,下午的時候他已經將磁鐵買來讓人送過來放在王靜輝的桌面上了。他將細沙洗淨平鋪在一張紙上,用磁鐵反覆在細沙中移動,到是真的有許多細小的沙粒附著在磁鐵上。這樣用多塊磁鐵反覆移動後,磁鐵上吸附的細沙已經很少了,王靜輝將細沙放進一個木盒子中,按比例加入小蘇打和石灰石粉貼上標籤後,讓人送到瓷窯那裡去燒製。   除了王靜輝貼上標籤的木盒外,還有用兩隻大木箱裝載的用普通乾淨的沙子配成的原料一起送往瓷窯。現在瓷窯那邊自從他們上午商定好後就是人歇窯不歇,一天到晚連軸轉,儘管燒製出來的玻璃和海外胡商提供的玻璃在純淨度上還有一定的差距,但也不失為一個好商品。   王靜輝回想起自己讀過古籍中描寫宋朝人用瓷器兔毫盞在大街小巷的茶館中斗茶的情景,就不禁嘟囔道:「兔毫盞、兔毫盞、看來你已經是壽終正寢了!」說到這裡,他不禁想像到宋朝人將斗茶用的兔毫盞換成玻璃茶具斗茶的情景,覺得十分好笑。   快到晚上的時候,宏叔親自押送了一車今天燒製出來的玻璃器物來到專門調配玻璃原料的宅子,王靜輝和李管事也和他一起隨同這輛運送玻璃的馬車回到徐氏珠寶店。當李管事指揮經過精條細選的家丁將三箱今天剛燒製好的各種玻璃器物搬到後院書房的時候,徐老看著這些製作還明顯有些粗糙,顏色墨綠的玻璃器物的時候,好半天才蹦出了一句話:「第一天就可以生產這麼多?」   宏叔笑呵呵的說道:「玻璃這東西和瓷器差不多,只要有充足的原料,等過些天工匠們的手藝更熟練的時候會燒製的更多!」   李管事也笑著說道:「這東西確實是本小利大,除了鹼面比較貴點,其他的沙子和生石灰要多少有多少,一個玻璃瓶成本滿打滿算不會超過一兩銀子,但如果真要賣的話卻可以賣到一百兩以上!這第一天就燒出了六十多件,差不多可以賣到七千兩銀子!」   徐老聽過他們兩個人的話後,對王靜輝說道:「王公子可真是活財神啊!」   王靜輝到是他們當中最為平靜的一個,淡淡的說道:「有了玻璃利潤的支持,到時候就算給全汴都的窮人免費送藥,我也能送得起!不過玻璃的製造方法還要請各位嚴加保密,至於生意上的事情更是要請徐老和真泉兄多多費心了!」   徐老和其他兩個人聽後更是用力的點點頭說道:「我們決不負公子所望!」   宏叔在一旁說道:「王公子,今天下午新的玻璃配方現在可能剛剛燒製好,我已經囑咐工匠等燒好後就立刻把樣品送過來!」   李管事也說道:「我今天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派人到玉山去尋找新的玻璃製造原料了,最快可能明天下午他們就會趕回來,公子不用著急!」   王靜輝說道:「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提高玻璃的純淨度,因為再過十天半個月,城西的醫館就要大體完工了。我要在醫館完工前完成這一難題,不然就耽誤了我開設醫館的初衷了!另外在下還要對徐老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徐老答應。」   徐老立刻回答道:「王公子有什麼難題,只要我能做到決不推辭!」   王靜輝說道:「徐老,醫館馬上就要開張,但是除了我這個光桿醫生之外就沒有人了,所以還要麻煩請徐老代為召集一些兒打雜僕役和幾個能寫會算的賬房先生來我這裡幫忙。」   徐老說道:「這不算什麼難事!我可以派最好的賬房先生到你那裡去幫忙,至於僕役我也會給你在珠寶店中挑選幾個機警的學徒,再召上一些人也就差不多了!」   王靜輝得到了徐老肯定的答覆後連忙謝謝徐老,他現在最頭痛的就是身邊沒有人來幫助他了,人才不是一兩天便可以培養出來的,現在也只好依靠徐老來解決這個問題了,畢竟給他送了一個金山,他絕對會辦好這件事的。   四個人在書房中又談了一會兒後便開始在一起吃晚飯,剛吃完晚飯,瓷窯那裡送樣品的人就到了。他們又回到了書房打開盛放玻璃樣品的木盒,這一次採用磁鐵來去處玻璃原料中的鐵質雜質顯得非常成功,這個玻璃杯樣品呈現出的是一種淡淡的淺綠色,這與無色透明的玻璃杯已經相當接近了。   王靜輝看到這個新配方燒製出來的樣品非常高興,他剛才還在擔心如果在玉山找不到石英礦石的話,他有沒有能力憑藉著現在的條件來燒製出純淨度相對滿意的玻璃器物,看見這件樣品後,他心中的擔心就煙消雲散了:這樣品質的玻璃杯已經非常接近透明了,完全可以當作成品來買賣。   王靜輝把玻璃杯樣品遞給旁邊的李管事,笑著問道:「真泉兄,借你的火眼金睛來看看此物到底價值幾何?」   李管事接過王靜輝手中的玻璃杯仔細的看了看說道:「改之,真不愧為人如其名,這玻璃杯已經和海外胡商所帶來的玻璃器物已經一模一樣了!不過他們所燒製的玻璃器物可比咱們的小多了,大多數都是用來裝他們海外運來的名貴香水用的,我看這樣的玻璃器物一件至少可以賣出七百兩!」   他說完後把玻璃杯交給徐老和宏叔觀看,他們兩個人也都是從珠寶堆中滾打幾十年的人物,看到手中略微帶有綠色的玻璃杯也嘖嘖稱奇,他們對海外胡商的玻璃瓶當然不會陌生,也十分贊同李管事的評價。   王靜輝對他們說道:「既然這種方法可以達到胡商手中玻璃杯的製造水平,我也就放心了,不過這種提純玻璃原料的方法卻是非常的麻煩。如果量小的話還好,但是大量生產就必須有很多人來幹這樣的工作,這對於玻璃原料的保密是十分不利的!」   其他三個人聽了王靜輝的話後都點點頭,但對於不能大量生產這樣品質的玻璃也感到非常可惜,王靜輝當然清楚這一點,繼續說道:「各位,這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初期我們只是小量生產,可以積累大量的資金,所謂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我們這種燒製玻璃的方法也不會獨領風騷多久,到時候我們有了大量的銀子就可以用更大規模的生產來降低成本,別人永遠跟在我們屁股後面跑!至於這種改進配方必須做到萬無一失,這樣才能使後來的競爭者生產的玻璃沒有我們的好,雖然不能大量生產,但其價格也十分客觀,我們還是非常賺的!」   聽了王靜輝開解他們的話後,他們三個人也十分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也就對玻璃原料配方的保密更加嚴密,以至於今後十年當中,大宋的工匠們還是只能燒製出最初級的琉璃,連這種墨綠色的玻璃都燒製不出來,這也算得上是一件奇跡了。      正文 009章 揚名   第二天,在徐氏珠寶店的二樓專門騰出一層樓的空間展示他們昨天剛燒製出來的玻璃器物,汴都開封的大街小巷上又再一次被玻璃的話題給覆蓋了。與上次拍出十萬兩天價的玻璃杯不同,這一次玻璃器物數量要多的很,足足有七十件,除了五款高級玻璃茶具的售價達到了一千兩,其他的只有一百倆到二百兩一件,而且聽說今後將會長期出售玻璃器物。   受到這一消息的刺激,徐氏珠寶店立刻被蜂擁而至的顧客所淹沒,七十件玻璃器物還沒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全部賣掉,收入達到一萬多兩白銀,連帶著店內其他珠寶首飾也賣出去不少,這讓徐老高興的合不攏嘴。   趙葉也來到珠寶店找王靜輝,在徐府僕役的帶領下,他在後院王靜輝所居住的書房中又見到了這個和他同齡的年輕人:「改之兄,看來你果然沒有虛言,這玻璃真的被你燒製出來了,不過你可把我給害慘了,我送給父親的玻璃杯馬上就不值錢了,不過我們兄弟二人更願意看到那個蕭遠封現在的神情!現在他一定很好看,哈!哈!哈!」見到王靜輝後,趙葉用開玩笑的口氣對他說道。   王靜輝將手中的鵝毛筆放到一邊笑著說道:「趙兄的玻璃杯放到市面上至少還是能值上五千兩銀子的,畢竟我現在燒製出來的玻璃還是沒有辦法和那個相比,如果趙兄那它來做禮物還是非常好的選擇的!不過蕭遠封可就很不高興了,他白扔了五萬多兩白花花的銀子不說,還墊上了八顆稀世夜明珠,現在他哭都來不及了!」   趙葉聽他這麼一說也開懷大笑起來,等他笑過後走到書案旁邊,看到書桌上除了筆墨紙硯和數只鵝毛筆外散亂的堆放著一些書稿和剛寫好的紙張,不禁說道:「我初次見到王兄的時候就覺得你氣度不凡,定是個才高八斗的才子,沒想到你已經寫書立言了!王兄,可否讓在下先看看你的大作?」   王靜輝說道:「趙兄差矣!這裡只是我剛寫好的醫書,我看如今大宋各種版本的醫書雖然書名相同,但其中的內容不一,有些醫書寫的東西明顯是錯誤的,如果有醫生按照上面所寫給病人看病的話,可能會鬧出人命來,所以我將多年來看過的醫書和自己的行醫經驗結合起來重新修訂了幾本。你所說的詩詞歌賦不在這裡,如果趙兄有興趣的話,我這裡有本在旅途中所寫的一些詩詞合集,不過是一些平庸之作罷了,趙兄閒來無事的話可以用來解解悶兒!」他說完便走到旁邊書架上從中抽出一本遞給趙葉。   趙葉聽後接過書稿大感興趣說道:「哦?王兄不僅善於歧黃之術,對詩詞歌賦也十分有研究,真是難得!」說完便迫不及待的翻開王靜輝所寫的書稿。如果這個時候讓王靜輝把四書五經從頭到尾背一遍估計不會有什麼問題,但他那會寫詩填詞啊!交給趙葉的那本書稿是他回憶了幾個宋朝詞人的精華之作才寫成的,交給趙葉正好適合。當然他並沒有把蘇軾寫的「大江東去」也給寫上,這到不是他有廉恥之心,王靜輝覺得抄了也是抄了,何必這麼遮遮掩掩?畢竟今後時間還長著呢,如果把自己肚子裡的貨全都給倒出來,那豈不是江郎才盡?要是再往下抄下去,是不是該考慮一下元曲?   趙葉接過王靜輝書稿的時候還在想:「這麼多詞?都快成本書了!」他也沒有指望王靜輝能夠寫出什麼好詩詞來,畢竟他的本職工作是個醫生又或者是個工匠?當他翻開王靜輝的詩詞集後看到他那還算差強人意的毛筆字的時候還笑了笑,但往下看內容的時候就快要暈倒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趙葉可不知道眼前這個王靜輝所寫的詩詞首首都是後世經典,所寫的四五十首詩詞都是蘇軾、黃庭堅、秦觀、賀鑄、李清照等名家的經典之作,末了還是一首李清照的那首「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看到趙葉那張如唱戲演員變幻不定神色的臉龐,王靜輝心中狂笑不已:小子,這可都是宋詞大家的精華啊!傻眼了吧?蘇老大,你們今後就另外多動動腦筋了吧!王靜輝想到今後蘇軾在黃州遊覽那傳說的「三國赤壁大戰」的戰場的時候,不禁滿心感慨的吟誦到大宋詩詞新秀王靜輝寫的「大江東去」的詩詞會是一番什麼光景?   趙葉一口氣將這幾十首詩詞全都讀了一遍後,驚異的說道:「如果誰要是說王兄的詩詞是平庸之作,那我就要和他拚命!你這合集中的詩詞不僅首首都讓人不禁沉醉其中,而且風格多變,比起十年前的柳三變也毫不遜色!不!柳屯田的詞大都哀婉沉悶,但王兄的詞中卻要比那柳三變要強的多,讀後讓人十分振奮!」   王靜輝心中雖然十分肯定這些詩詞的價值,但終歸不是自己所寫,最多將原作中一些和自己經歷不太相符的地方小做修改,所以仍然用很謙遜的語調說道:「這些詩詞只不過在下在各地遊歷時候所寫,多是發發心中的牢騷而已,趙兄雅量不棄已是我最大的榮耀了!」   趙葉說道:「王兄文筆極佳,是我生平僅見,想必王兄已是功名在身將要參加明年的春闈科舉吧?」   王靜輝想到宋代的科舉內容在現在這個階段還是詩賦、貼經、墨義,詩賦以聲韻對偶定優劣,貼經和墨義以熟悉程度定高下,雖然在范仲淹和王安石主持的兩次變法期間改考經義策論,但在變法後又回到了老路上來,如果自己去參加科舉考試,憑借自己超強的記憶力和宋詞大家們的經典之作,考個進士及第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但是王靜輝這種念頭剛想起來,就被自己給否定了:王安石那個倔老頭兒肯定容不下自己,後來的呂惠卿這類玩弄陰謀詭計的高手更不是自己能夠對付的。改變歷史?談何容易!他心中剛興起的一絲火苗就這麼又被自己的理智給鎮壓了。   王靜輝淡淡的對趙葉說道:「趙兄,你認為這些詩詞歌賦能夠管理國家嗎?」   趙葉說道:「當然不能,但這是大宋選拔官吏的唯一途徑啊!」   王靜輝說道:「我常聞本朝太祖太宗時代靠的就是實際問題的策論。國家治理的好不好與詩詞寫得好不好沒有任何關係,這些詩詞歌賦只是輿情娛樂而已,若是用此來選拔我大宋官員,那豈不是本末倒置?在下寧願這些詩詞永不發表,也不願用此來博取功名!」   看到趙葉沉吟不語,王靜輝說道:「抱歉了趙兄,在下在這裡又妄議朝政了,你看在下是不適合做官的,恐怕朝堂之上會得罪很多人的,我還是做我的醫生救人算了!」   趙葉說道:「剛才王兄所發的牢騷也不是沒有道理,以詩詞來作為國家取士的標準是有些不妥,這是明擺著的,算不得議論朝政。」   王靜輝說道:「趙兄,咱們不說這個沉悶的話題了,在下的醫館這個月馬上就要在城西開張了,到時候還要請趙兄光臨啊!」   趙葉說道:「王兄醫館開張我當然要到場,不過據在下所知城西那裡住的都是販夫走卒,王兄把醫館開在那裡可能會賠本的啊,你要是願意,小弟在城東有片宅子,王兄可以拿去開醫館!」   王靜輝說道:「在下選擇醫館的位置的時候就是要的這個地方,那裡的百姓每天為生計奔波沒有什麼錢來治病,在下和珠寶店的徐老闆說好了,我和他合作做玻璃生意,我佔八成的利潤。我將會用這八成的利潤來給那裡的百姓減免看病所需的醫藥費,讓他們少受點病痛的折磨!至於城東那裡居住的都是達官貴人,那裡住著全汴都最著名的名醫,用不著小弟在那裡插上一腳了!」   趙葉當然明白王靜輝話中的意思,說道:「王兄悲天憫人,不過君子言義不言利,王兄為何對這孔方兄這般看中?如果缺少銀兩的話,我可以資助你一些!」   王靜輝當然知道像趙葉這樣的讀書人是看不慣這些營營謀利的事情的,但如果不說服他,恐怕今後還會在私下裡把自己瞧扁,所以問道:「趙兄一看就是出自官宦人家,請問你一家歲入幾何?」   趙葉聰穎機智,當然知道王靜輝說的什麼意思,但他還是沒有說話,王靜輝見他不回答,便走到窗前推開窗子說道:「趙兄可知這繁華的汴都有多少人?這些人當中又有多少人因為看不起病而忍受一生的痛苦?趙兄,不要說一個貧窮人家了,就是一個中等之家,如果家中的主要勞力生了一場大病也足以是這個家到賣兒賣女的境地!」說到這裡到是讓王靜輝想到在原來那個時空中很多醫院都鑽進錢眼裡,其醫德醫風讓人恨不得拆了它。   「趙兄,汴都開封差不多有一百萬以上的人口,大多數人都看不起病!我下山到處遊歷的時候見過許多這樣的悲慘的事情,到了汴都開封後親眼目睹它的繁華後,發現這裡有更多的人需要醫生,當我知道玻璃可以賣到很高的價錢後,便生出這樣的想法:那些富人可以毫不猶豫的掏出幾萬兩銀子買這玻璃器物,我為何不能用他們手中的銀子為我大宋的貧民多做些好事呢?所以我就選擇了徐家作為合作夥伴,用這玻璃的利潤給貧民看病買藥,這些還不夠,我要寫出醫書,培養更多的醫生和我一同把這件事做下去!趙兄是讀聖賢書的,應當知道孔聖人終其一生都在追求『仁道』,仁者愛人,所以愛人者為仁,現在我所作的事情如果能夠讓百姓減少點病痛的折磨,給百姓帶來福祉,所以也算是仁道之一了。所謂君子不言利,其實孔聖人是反對對國家和百姓無用的追求利益,玻璃此物本小利大,如果把它賣到遼國和西夏去換回我們所需要的金銀馬匹來支持我的醫館,你說孔聖人會反對嗎?」   這一席話說得冠冕堂皇,讓人佩服無比,趙葉當場拜倒認錯幾乎讓他有點崇拜王靜輝了,不禁說道:「問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古人誠不欺我!王兄果然是志向高遠!」   這是王靜輝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次如此長篇大論,連自己都被自己冠冕堂皇的論調打動了,更何況旁邊的趙葉?他走到趙葉身旁輕輕拍了他兩下肩膀說道:「在下雖然不才,但一生的理想莫過於讓我大宋百姓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沒有人在受到疾病和災荒的威脅,所有的小孩子都可以讀上書,我想這也是孔聖人追求的仁者的目標吧!」   趙葉畢竟年輕衝動,在王靜輝的眼中,這些古代的讀書人的腦子很容易被燒壞,尤其是年輕的讀書人更是如此,他對此非常明白:任何目標只要在孔聖人和三皇五帝上一套,就是希特勒在他們眼中也會變成天使一樣可愛。   等趙葉平靜下來後又指著書桌上的書稿說道:「王兄,這些書稿是你整理過的醫書吧?」   王靜輝說道:「不錯,本朝開寶年間太祖皇帝曾經發佈過『訪求醫書詔』,天聖三年又再一次大量求購醫書,並且讓當時很多的名醫去整理修訂。但是流傳下來的醫書因為大都是手寫傳抄或是因為戰火、蟲蛀,讓許多著名的中醫古典書籍大都散亂不全,而且版本眾多,這讓我們這些醫生都感到十分的疑惑和不便,所以在下就斗膽重新修訂了幾本醫書,希望能夠給當世的醫生一點兒啟示。不過我手頭上能夠收集到的醫書還是十分有限,如果能夠看到這些皇家收藏的醫書將會對我有很大的幫助,可惜!可惜……」   趙葉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也許今後有機會,王兄定可得償所願!」   王靜輝也出神的說道:「今後的事情又有誰能說得清呢?」在他的心中最大的願望莫過於親眼看看這些皇家所收藏的醫書了,畢竟金滅北宋,在戰亂中這些珍貴的醫學典籍幾乎全部都毀於戰火,等到蒙古人滅南宋的時候那更是一場災難,人口都被屠殺殆盡更何況這些醫書呢?這些珍貴的醫學典籍在王靜輝的眼裡比什麼都重要,這可是上千年的積累啊!太可惜了!   趙葉向王靜輝告辭後回到了自己的住宅,他的宅院佔地面積非常大,在寸土寸金的汴都來說簡直是個奇跡,如果王靜輝看到他家的話一定會驚訝的說不出話來:趙葉的家是整個大宋王朝的皇家林園——瓊林苑,怪不得趙葉沒有給他留下自己的住址。   進入瓊林苑後,旁邊的太監低頭向他行禮說道:「殿下,蜀國公主上午來找過您。」趙葉想到蜀國公主不禁微微一笑說道:「知道了!」說完就走向自己的書房。   趙葉來到了自己的書房拿出王靜輝給他的詩詞冊子,細心研讀後便取過紙墨筆硯,在一方宣紙上工整的謄抄起來。正在專心抄寫詩集的他突然被一雙手給蒙住了,他的微微一笑說道:「淺予,不要胡鬧!」   「大皇兄,現在都是吃飯的時候了,怎麼還這麼用功?」說話的正是趙葉的妹妹,蜀國公主趙淺予,但趙葉也不是這個年輕人的真正名字,他的名字就是趙頊,大宋未來的神宗皇帝。   趙頊對蜀國公主說道:「今天我又見到那個贈給咱們玻璃杯的那個人了,和他聊了一會兒,你看這是他送給我他寫的詩詞集,他寫的詩詞是我平生僅見,其才華勝我大宋文人頗多!」   蜀國公主趙淺予說道:「是嗎?這個人到是挺有意思的,今天剛聽人說徐氏珠寶店開始出售玻璃器物了,雖然據說比我們送給父皇的玻璃杯要差不少,但他還真做出玻璃來了。我估計那個花了十萬兩銀子買了他的玻璃杯的遼國商人如果聽到這個消息後,蕭遠封的鼻子都會氣歪的!把他寫的詩詞拿來讓我看看,能得大皇兄如此讚譽,當然不同反響!」   趙頊說道:「雖然他的字寫得不怎麼樣,但他寫的詩詞風格多變,文才極佳,我愛其詩詞所以才在這裡特地謄抄一遍,你也來看看,父皇時常稱讚你是小才女呢!」   蜀國公主趙淺予當然不會被哥哥幾句稱讚的話給打消了自己看看那個年輕人寫的詩詞的想法,從趙頊手中拿過冊子慢慢的翻看,不過她也馬上被王靜輝的詩詞給征服了,「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趙淺予出神的默默念叨。   就這樣,王靜輝厚顏無恥抄襲後人的大作經過瓊林苑中這對兄妹的口,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在整個汴都、整個大宋傳誦著。王靜輝還在埋頭修訂書稿的時候,整個汴都開封的讀書人都在滿世界的尋找這個新冒出來的絕代詞人了。      正文 010章 孤寂   正當汴都的文人騷客和歌妓們都在傳唱王靜輝的詞曲的時候,他正在進行醫館的收尾工作,醫館的主體建築基本上都已完工,就剩下住院樓的掃尾工作。有了徐老從珠寶店學徒中選出的五名僕役和兩個賬房先生的支援,他的工作減輕了不少,另外李管事受他的托付還召進了三個沒有什麼名氣的郎中來協助他。   醫館藥房是最先建成的,僱傭的木工已經把裝藥用的大排櫥和櫃檯都製作好了,在一個郎中的指揮下,三個小學徒雖然不認識草藥,但他們只負責稱重和歸類就可以了,剩下的人便開始在建成的門診樓裡開始接收附近少量的病人。   很明顯,王靜輝的醫館實在是太大了,不光是門診樓就四層,但到目前為止全部醫館能給病人看病的郎中加上他也不過才有四個人,其中一個還必須坐鎮藥房來指揮,所以他安排醫館中的人都住在門診樓裡面。後面的住院樓也是四層,但現在的病人生病後還不流行住院,所以他打算過一段時間招收學醫的學生的時候,住院樓暫時就成為課堂。   雖然醫館還沒有正式開張,但王靜輝已經開始著手給周圍的病人治病了,由於病人比較少,他就讓那三個郎中先閱讀自己重新修訂的一些醫書,他自己上陣給病人看病。那三個郎中一開始看到王靜輝給他們醫書都有些不以為然,但既然是東家要求他們看,他們也就心不在焉的閱讀起來,很快他們就被這些醫書上的內容給吸引了,畢竟他們也行醫很多年了,積累了比較豐富的經驗,一本醫書的好壞他們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一開始由於知道的人少,並且周圍的人對這家還沒有完工的醫館還抱有懷疑的態度,所以病人少他並不覺得吃力,但從這些病人的口中向外宣傳這家醫館不僅醫術還可以,重要的是費用極為低廉,看病只需要五文錢,草藥的價格也只有城中其他醫館的一半,所以周圍的居民到這裡來看病的人漸漸的開始多了起來,那兩個郎中也加入進來。   時間很快就到了八月,醫館的所有工程全部完工,雖然還沒有正式開業,但醫館已經贏得了周圍居民的認可,來看病買藥的人也漸漸的多了起來。這期間那個趙葉也來找過他兩次,王靜輝知道自己的毛筆字在這個時代來講是十分難看的,所以他請趙葉來幫他題寫醫館的牌匾。「起個什麼名字才好呢?」王靜輝和徐老、李管事、趙葉在書房中猶豫著。   王靜輝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就叫『平民醫館』吧!凡入我醫館者,皆為平民!在我們醫生的眼裡只有病人,沒有什麼富商大賈和公孫王侯!我們這個醫館就是為減少百姓醫患所開的,叫平民醫館正合適!」   書房中的眾人雖然對這個土裡土氣的名字十分不感冒,但卻被王靜輝的解釋給打動了:這個醫館裡面只有病人和醫生,貴族與平民是平等的!這個觀點十分新穎,但有十分貼切,不是嗎?皇帝和平民進了澡堂脫光衣服後,誰還能分辨的出來?所以趙葉就用沾滿濃墨的毛筆揮毫寫下「平民醫館」。   八月五日,醫館在乒乒乓乓的鞭炮聲中揭開了牌匾上的紅綢布正式開張了。每天來看病抓藥的人都不少,但醫館的顧客越多,那兩個賬房先生的眉頭就皺得越緊:「東家,這個月我們除了各項開銷和收入對沖後還有五百兩銀子的缺口,缺口太大了還是提提價吧?」八月末,兩個賬房先生手裡拿著賬本對王靜輝苦口婆心的勸解道。   王靜輝聽後對兩個賬房先生說了一番讓他們暈倒而又讓他們感動一生的話:「沒關係,這裡是一千兩銀子,你們拿去填補虧空吧!我這裡是平民醫院,給平民看病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掙錢,否則早把醫院開到城東去了!今後看病抓藥的錢就這麼定了,缺錢的話來找我,這個虧空我自己來補上!」   他們早就聽說這個新東家十分富有而且也十分慷慨,但沒想到他比想像中的還厲害,不過他每天都和他們一起在醫館裡吃住,平時除了買書外就沒有什麼花錢的地方,也從來不走馬章台,尋花問柳。聽說那些紅遍開封的歌妓們都在尋找這個年輕的東家,希望他能夠給她們寫首詞!對於前來看病抓藥的人從來都不吝嗇。這年頭兒像東家這樣的「瘋人」已經不多見了,跟著他混吧,至少良心上過的去!兩個賬房先生在一起閒聊的時候說道,他們打消了向徐老訴苦請調的念頭。   王靜輝也不是不在乎自己花出去的銀子的,但從蕭遠封身上詐來的十萬兩銀子他才只花了一萬兩多一點兒,更何況每個月徐老都能給他從玻璃的利潤中撥來最少八萬兩銀子,現在他的身家也是二十萬兩銀子了,所以他並不缺錢。只要玻璃的製造工藝和配方一天沒有洩露出去,他就有十分穩定和豐厚的財源。現在玻璃的原料已經不使用沙子了,改用李管事讓人從玉山採來的石英礦石後,玻璃的透明度大幅度提升,已經十分接近他賣出去的玻璃杯了,當然這個價格也是十分昂貴的。   不過讓王靜輝十分奇怪的是:燒製玻璃的瓷窯增加了,產量也大幅增加,怎麼價格還沒有跌下來?現在已經沒有那種墨綠色的玻璃器物了,全都是最低售價在五百兩的高級貨,當然也有一百兩的次品。王靜輝將自己心中的疑問交給了李管事,他笑著對王靜輝說:「汴都開封的富貴人家即使再富有,這麼高的價格也會使市場飽和,但天下的富人可並不都在汴都啊,我們已經組織人手把玻璃器物向南運送到杭州的分店來買賣,蘇杭一帶富豪世家頗多,一家買上五六套玻璃茶具那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向北運送到河北,那裡的土財主特別多,錢多好賣!再就是來自遼國契丹人和西夏黨項人的訂貨也是非常龐大的。這麼多的訂單已經把生產都排到明年了,要不是我們為了將玻璃的配方保密而控制產量,咱們的身價早就上百萬了!」   當王靜輝知道自己的財產到底有多少的時候,他自己都感到一陣眩暈,鄰末了李管事還告訴他,今後每個月都能有十萬兩銀子的入賬,一年內成為百萬富翁不是夢!   對於怎麼安排自己這龐大而又穩步增長的財富,王靜輝是有自己的想法的,有了充足的資金支持,他可以選擇更多的事情來干了。八月的開封已經處於炎炎夏日了,最近一段時間隨著氣溫的升高,到醫館看病的患者中大部分都是像中暑這樣的夏季病。王靜輝看到這麼多中暑的患者後,就開始想起自己原先打算開展的製藥大業了,用仁丹來治療像中暑這種夏季常見病是非常有效的,而且這東西成本低廉,製作也並不複雜,需求量也大,就算賺不了大錢也絕對不會虧本兒,最次也能解決醫館人滿為患的狀態。   想到這裡,王靜輝便把三個郎中和兩個賬房先生都請到自己的辦公室裡來,把製作仁丹的打算和他們幾個人一說,並且把自己保存在藥箱中的仁丹拿出來給他們看。三個郎中是識貨的,對於仁丹的功效和前景都十分看好,而賬房先生更是比郎中們還要高興,因為仁丹可以成為醫館的一大財源。醫館每天都在賠錢,雖然不是賠他們自己的錢,但他們也不願意老是面對賬本上的虧空。當王靜輝告訴他們製作仁丹只是個開始,今後會製作更多種類的中成藥後,這兩個賬房先生的臉上都笑開花了。   製藥作坊的地點很好選擇,現在醫館的空房子很多,所以根本不用愁找不到地方。在選擇製藥工人的時候,王靜輝發愁了:如果要是僱傭成年男子的話,這報酬可就實在是太高了;原本他的設想是僱用大量的女工,但這個時候肯定是不行的,那一大套男女大防的理論足以使醫館非正常性死亡,郎中和賬房先生立刻就把他這個設想消滅在萌芽當中。最後大家才做出了一個決定:僱用手腳利索的老年人和十歲以上的兒童。這兩類人在貧民區家庭當中是沒有收入的,所以僱用他們會很容易。當然,賬房先生還有個理由沒說:他們的酬勞也會很低,可以大幅度降低製藥的成本。王靜輝把他們幾個送走後,心中還小聲的嘀咕道:「我不成了18世紀的黑心資本家了嗎?」   這件事交給了其中一個姓劉的賬房先生來去負責,他辦事確實是很利索,不到一天的時間便在附近的居民中招收了老少二十多個製藥工人,這主要還是因為這裡是貧民區,家家戶戶都成天圍繞著鍋灶想辦法。這二十多個製藥工人不認識草藥沒關係,主管藥房的郎中指揮那三個學徒將分好類別的草藥交給他們來加工。為了提高工作效率,王靜輝將他們分成幾個組,採用流水線作業的方法。   製藥工人的工作時間是每天五個時辰,這包括了中間吃午飯和休息的一個時辰,所有的受聘工人都有免費供應的午飯,每天十五文銅錢的工錢,加班工錢另外算。這樣的待遇對製藥工人來說是十分優厚的了,如果加上幾個班,一個月能賺上五六百文銅錢,都可以買上一石大米了。王靜輝的兩個賬房先生除了對他的人品再一次表示佩服外,就只剩下臭罵了。   仁丹一出果然受到了飽受夏季病折磨的人們的追捧,仁丹經過短暫的推廣期後,立刻就天天賣到庫房底朝天,王靜輝為了滿足顧客的需求,只得又增加了三十名製藥工人開工。當然,他在賺回大把的銀子外,還沒有忘記將仁丹的外包裝盒上加印上「濟民製藥」幾個字和製藥作坊的地址。畢竟仁丹這種簡單的中成藥很快就會被其他同行給看出其成分如何,它可不是玻璃,只要你小心就可以防止配方外流的,所以王靜輝就借鑒了後世商標的做法,希望在馬上就要到來的仿冒大軍中獨領風騷。賬房先生當然不會去理會他這麼多此一舉的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唯一高興的便是九月份的賬上除去各項開銷外,居然還有三百兩銀子的結餘!   除了製藥外,王靜輝最大的興趣就是買地建房和囤積藥材糧食。有了玻璃利潤的支撐,他不僅把醫館周圍的地皮全部買下外,還在距離開封城不到十里的地方購置了三四百畝的荒坡。在醫館的周圍又建了三棟四層高的水泥樓房,這三棟樓房在入冬前就會全部建好,王靜輝打算將其中的兩棟用來收養街頭流浪的孤兒,另外一棟用來當製藥作坊和存放囤積收購來的中草藥。   自從醫館開始投入使用後,王靜輝便開始從藥材商人那裡大量收購黃連、青蒿、穿心蓮、魚腥草等中草藥,這些都是為了預防明年水災過後的疫情所準備的。他還讓人在城郊購買的荒坡上建了兩個倉庫和兩棟四層樓房,倉庫裡開始慢慢囤積糧食、食鹽、蘇打粉,倉庫在建設的時候就充分考慮到防水,除了建造位置比較高以外,還有良好的排水系統。   其實王靜輝這裡也收養了十幾個流浪街頭的孤兒,他們的父母都死於災荒,當中的一個因為發燒而昏死過去,聽說王靜輝的醫館給窮人看病的時候經常不收錢,所以他們便把那個發燒的孩子抬到醫館裡來,這一幫沿街乞討的孤兒一起跪在醫館門口請他治病。   三個郎中給這個孩子把過脈後,都不住的搖頭:太晚了!最後請王靜輝出來,他用體溫計給孩子量了體溫後就不禁心頭叫苦:43度!在這麼下去非要出人命不可!他總不能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更何況周圍還有十幾雙令人發酸的眼睛正在看著他。沒辦法,王靜輝只好從醫療箱中拿出一支長久以來一直不捨得用的特效退燒針給孩子用了。從此王靜輝便收留了這幫孤兒,除了供他們吃穿外,還請了個教書先生來教他們識字讀書,這幫孩子也十分懂事,醫館裡的衛生都是他們來做的,後來又跟著郎中學習分類草藥、稱重、製藥……   平民醫館開業兩個多月以來,王靜輝無論是醫德還是醫術在城東的貧民區中都享有了很高的聲望。走在大街上,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的路人見到他都會非常恭敬的問候他一聲:「王先生好!」王靜輝的生活雖然每天都十分忙碌而又平淡,但他覺得十分有意義,感到十分的充實。來到這個時空已經五個多月了,除了生活中一些兒地方還讓他感到有點兒拘束外,他甚至都有些愛上了這個時代了。   又到傍晚,被毒辣的太陽整整憋了一天的人們又重新聚集到街市上來,王靜輝今天難得忙裡偷閒從醫館裡出來透透氣,自從醫館開業後,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醫館的建設上面去了,每天都忙的四腳朝天很久都沒有出來到街市上走走看看了。   王靜輝在大街上信步而行,看到街邊上有自己沒有吃過的小吃便從袖子裡面掏出幾文銅錢去嘗嘗鮮。這些可口的小吃是王靜輝來到這個世界後上天對他的最大的賞賜,有時候他都會產生一種錯覺:老天把他弄到一千年前就是為了讓他吃遍這個時代的天下美食。   這個想法雖然讓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可笑,但王靜輝寧願這是真的。他來到一家看起來非常氣派的酒樓,在店小二的招呼下,他選了二樓臨湖的房間,推開窗戶,絲絲略潮的細風撲面而來,將他身上一天的煩惱全部都吹的煙消雲散。   王靜輝點了幾道菜後又要了一壺「白雲源」米酒,等酒菜上齊後,他便獨自一個人在雅間裡面喝酒,聽著湖中畫舫裡隱約傳來的歌曲聲。不過讓他忍俊不禁的是從畫舫裡傳來歌聲竟然是:「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王靜輝心中好笑的想到:「蘇軾老大,看來經典就是經典,你的詞可真不是蓋的!今後你只能發揮你的聰明才智再做幾首經典宋詞了!」他抬頭看看月亮正是一輪滿月掛在天際,他這才醒悟過來:今天是八月十五。   想到這個極為特殊的日子,王靜輝的心頭不禁又有些黯然:在這個時代他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來和他一起渡過這中秋佳節了。他提著一壺白雲源坐在窗頭自己慢慢的喝著,白雲源只是低度米酒,充其量不過二十度,但王靜輝此時的心情十分壞,所以三兩碗下肚後就有些醉了。   王靜輝一步三晃的說道:「東風夜放千花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蕭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是一首辛棄疾的青玉案,來到宋朝後,王靜輝這是第二次心情這麼壞。第一次便是剛到汴都開封的那夜,他看到汴都的繁華後想到幾十年後這裡將會遭受戰火的摧殘,心中便不可抑制的難過。而這一次是因為他在這個時代實在是太孤單了,徐老、李管事與他的年齡有一定的差距,所以不是他的朋友,最多是合作夥伴;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趙葉也不是他的朋友,他們只見過這麼寥寥的幾次而已,放眼這百萬人口的開封,在中秋這天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      正文 011章 手術   昨夜中秋,王靜輝獨自一人在酒樓喝得酩酊大醉,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奇跡般回到醫館的,到是劉賬房說了一聲:「你是醉倒在附近一條街道上,幸好過往的行人有到過咱們醫館治病的人認出了你,否則你就在大街上睡一晚了!」   王靜輝拍拍自己還有點暈的頭,聽到劉賬房的牢騷也不好說什麼,所以就趕快起床梳洗了一下,就來到醫館前堂看看有沒有什麼棘手的病人需要自己親自出馬解決。今天的病人比較少,兩個郎中足以應對了,他又跑到製藥作坊和孤兒那裡看看後,就回到後堂自己的書房專心致志的寫醫書去了。   自從王靜輝開始修訂醫書就不滿足與把已經有的東西寫出來,所以他還寫了幾本專科的醫書,如《兒科》、《婦科》、《瘟疫》等等,這些書寫好後他也沒有急著發表,而是交給醫館的三個郎中傳看,看看他們對此有什麼意見,王靜輝打算等他們挑不出什麼毛病的時候,就是準備出版了。   正當王靜輝以為這個上午就這麼平平淡淡的過去的時候,一個學徒跑進後院來找他:「先生,前堂被人抬進一個二十多歲的漢子,肚子劇痛,疼得臉都變成青黑色了,坐堂的三個郎中經過診斷是肚中腸子堵了所致,請您快去看看!」   聽到學徒的報告,王靜輝趕忙提起醫療箱趕往前堂,一路上還不住的想:「該不會是闌尾炎吧!那要救病人的命只有給他做手術了!」   趕到前堂後,王靜輝又仔細的給病人做了一次詳細的檢查:沒錯,是闌尾炎!其實王靜輝一直都在期待有這麼一個機會來向大家展示他的外科手術技巧,讓他們對華陀的傳說不再視為空前絕後的神跡,也好奠定自己在中醫外科手術上地位,使外科手術能夠大範圍的推廣,讓朝廷組織專門的醫學人才來對人體內部構造進行探索。   來到這個時代後,他曾經和醫館中的郎中們對人體結構進行過探討,這也是解答他心中一直隱藏的一個迷題:中醫對人體穴道這麼玄而又玄的東西認識那麼深刻,為什麼對人體的骨骼、肌肉、內臟瞭解的那麼少,外科手術雖然在中醫中有很大的發展,但遠遠不及西方兩三百年的發展,這不禁讓王靜輝感到十分遺憾。   但郎中們的回答讓王靜輝十分的失望,他們只對骨骼和肌肉有一定的瞭解,對人體內部構造幾乎是一無所知,更讓他哭笑不得是郎中們告訴他,官府中的一些驗屍的杵作對此可能十分瞭解。在這個時代中,也只有宋慈的同行們有機會進行人體解剖,別人如果也來解剖屍體的話,肯定會被人認為是異教邪端抓起來問罪,所以人體內部結構的知識也只是在他們這個圈子裡面流傳。   王靜輝希望能夠通過一些外科手術將華陀這位醫學外科手術的前輩給拉下神壇,讓這個時代的人們認識到外科手術的重要性。這個想法已經在他的腦海中思量過很久了,為此他也做了大量的先期準備:聯繫了藥材商人從他們手中搞到了曼陀羅花,用川烏、草烏、白芷等中草藥混合製成了類似麻費散的麻醉藥劑;用金盞花、松果菊、山金車花和混合皮硝渣汁、烘陪、結晶得到了消炎粉;自己還製作了一個簡單的蒸餾器,將買來的低度白酒反覆蒸餾得到高度白酒用來殺菌。自己的醫療箱中有一整套外科手術工具和一些剩餘的麻醉劑,完成一個闌尾炎手術對於他來說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王靜輝看到這個送上門來的病人後就意識到自己等待的機會來臨了。他對著那些抬病人進醫館的人們問道:「你們中間誰是他的家屬?」   中間一個和病人長得很像的男子說道:「我是他哥哥,王先生,你可要救救我弟弟啊!」   王靜輝對他說道:「你弟弟的病情我已經清楚了,現在給他吃什麼藥都晚了!但有一種方法也許可以救你弟弟的一條性命,那就是給你弟弟開刀,將他腹中那段堵塞的腸子割去便可以了!不過這種方法有一定的風險,病人也許還是會死去,所以要用這種方法治病的話,你還要和我們醫館簽一份生死條約,我們才可以給他治病,這要看看他的運氣了!」   三個郎中聽王靜輝這麼說都感到十分吃驚:看來那個李管事沒有騙他們,這個東家真的有華陀開刀治病的本事!那個漢子聽了王靜輝的一番話後更是猶豫不絕,聽見弟弟在擔架上痛苦的嚎叫聲,他終於同意王靜輝給他弟弟做手術。王靜輝立刻讓人將病人抬到二樓,這裡有個房間,平時是他實驗麻費散和消炎藥的地方,也是他進行動物解剖實驗手術的地方。   王靜輝讓三個郎中留在手術室內看他做手術,其他人都在外面等待。王靜輝用高度白酒清洗完手臂和各種手術器具後,就開始準備做手術了。旁邊的胡郎中忍不住問道:「王先生,華陀開刀治病已經失傳了幾百年,現在我們這樣做能行嗎?」   王靜輝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將盛在碗中的麻費散給病人服下,不一會兒剛才還在痛苦到嚎叫的病人便如死人一般躺在手術台上,他這才轉過身來對剛才提問的胡郎中說道:「華陀當年給人開刀治病靠的是兩樣東西,一就是你們剛才看到碗中的麻費散;二是他對人體內部器官構造的瞭解。有了這兩樣東西,區區一個手術又何足道哉!」說完便打開盛放手術器具的箱子,三個郎中看到箱子裡面那些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奇形怪狀的手術器具都驚訝的目瞪口呆,心中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也許他真的可以治好這個病人!   闌尾炎手術在一千年前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但對於一個一千年後中國名牌醫學院走出來的王靜輝來說,那是個不值一提的小手術,他非常熟練的在病人的腹部開了一個小口子,旁邊的三個郎中雖然對開膛破肚的景像有一些準備,但真的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只有剛才提問的胡郎中臉色煞白的還堅持站在手術台旁邊看王靜輝進行手術外,其他的兩個郎中都趕快跑到外面狂吐不已,今後的一段日子到是為王靜輝節省了不少飯錢的開銷。   王靜輝抬頭看看胡郎中還在那裡站著看他做手術,他微微朝胡郎中點點頭,但胡郎中現在已經沒辦法控制自己了,只是呆呆的看著病人腹部的刀口。王靜輝也沒在意,反而邊做手術邊給他詳細講解手術中的注意事項和過程,不到四十分鐘,闌尾炎切割手術完成了。   王靜輝將從病人體內切割下來的那段盲腸放在旁邊一個瓷盤當中,還意猶未盡的對胡郎中說道:「給病人做完手術開始縫合傷口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能全部封死,還要在末端留一小道口讓它把體內的淤血排出來!」   在焦急的等待手術完結的病人家屬的注視下,手術室的門打開了,令人疑惑的是王靜輝把胡郎中給抱了出來,交給早已目瞪口呆的助手:「胡郎中有點不舒服,你們把他抬回房中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原來胡郎中早就快撐不住了,再加上王靜輝最後那句話,他立刻陷入了休克狀態。   病人的哥哥立刻趕到王靜輝的身前焦急的問道:「先生,我弟弟怎麼樣了?」   王靜輝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弟弟應該沒事了,不過他還要等一個時辰,等藥勁過了,他就可以醒過來了。不過他還要在醫館裡面住上幾天,等病全好了就可以回家了!你放心,我們不收你弟弟的醫藥費用,大家都快回去吧,都聚集在這裡對病人不好,等明天他就可以出來看看大家了!」   畢竟王靜輝在這一片區域裡的威望是十分高的,大家聽了他的話雖然還有些不放心,但也都慢慢的各自散去,只剩下病人的哥哥。王靜輝把他安排在住院樓裡面得到一個房間居住,等候他弟弟的康復。   過了一天之後,病人便可以下床走動了,但在王靜輝的堅持下,他還是乖乖的在病床上又躺了兩天,等腹部手術創口完全癒合後才開始下地活動。當病人的哥哥看到弟弟雖然還不能下地走動,但以平常人的眼光來看,病人確實已經好了,剩下的只是需要時間來癒合創口罷了,激動的跪在地下不住的給王靜輝磕頭,王靜輝好不容易才制止了他的行動,安慰了他一會兒後又到前堂去給病人看病去了。   相對於病人的治癒速度相比,這三個坐堂郎中到是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折磨,連續兩三天都沒有精神,王靜輝只好讓他們再休息幾天,自己當坐堂郎中了。不過這當然不算完,當人們三天後親眼看到病人在他哥哥的攙扶下坐在醫館的花園當中的時候,開封城中的大街小巷和各處茶館酒樓就到處傳開了:城東「平民醫館」裡的王先生是華陀在世,能給人開膛破肚治病……   王靜輝當然不知道外面的造神運動已經像颱風一樣掃過了整個汴都,而他本人和「平民醫館」正是這場造神運動的中心,他還是像往常一樣給人看病開藥,閒暇的時候指點收養的孤兒讀書或是自己躲在書房中奮筆疾書。   不過這麼平靜的日子終將被人們的好奇心所打破,醫館裡面的病人是越來越多,而且來看病的人的穿著綾羅綢緞,明顯就不是周圍所住的貧窮人家。王靜輝被這些突如其來的病人給嚇壞了:這麼多人,我怎麼能忙的過來?   此時他也顧不得那三個郎中在手術中所受的刺激了,把他們全都從房子裡面給拽到前堂給病人看病。不僅是王靜輝對這些多出來病人感到萬分苦惱,痛苦的還有那兩個賬房先生:病人來的越多,醫館的虧空也就越大,看樣子這個月的虧空將是前兩個月的總和還要多,就是有仁丹的利潤支持,這個月的賬本鐵定是赤字了。   兩個賬房先生一大早就抱著一堆賬本到王靜輝的辦公室裡面去訴苦了:這個月病人大增,財政出現了危機,在這樣下去,就算每個月都有大筆銀子注入,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了!王靜輝看到兩個賬房先生在訴苦,他的腦袋也大了一圈:有些富人也跑到這裡來看病抓藥,這是明擺著的事,最要命的是不是一兩個,而是幾十、上百個,他們的數量已經和貧民有得一拼了!提高售價?這顯然違背了自己創建這家醫館的初衷,所以不可取。保持原價?王靜輝雖然對每個月醫館虧空的銀子倒是不在乎,畢竟有玻璃利潤在那裡支撐,但這麼多人都跑到這裡來看病,這幾天連自己都披掛上陣累得半死,他實在不敢想像長此以往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王靜輝晚上帶著賬房先生和郎中們一起來到了徐氏珠寶店來見徐老和李管事,請他們幫忙拿個主意。自從醫館開業後,王靜輝就回來過一次吃飯,其他的時間都用在醫館的建設上面了,看到他的到來,徐老和李管事都十分高興。   吃完飯後,大家在徐老的書房中坐在一起商量著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當王靜輝把自己的來意和徐老與李管事說完後,李管事聽完驚訝的說道:「改之,你還不知道?現在開封府從上到下最熱門的話題就是你重現名醫華陀開膛破肚治病了,你現在已經是開封的名人了!」   看著李管事興奮的樣子,王靜輝搖頭苦笑道:「我一直都在醫館裡給人看病,哪還有閒功夫到外面去轉悠?真泉兄,現在是趕快給我想個主意的時候,在這麼下去,小弟非得被累死不可了!」   劉賬房說道:「這我到是聽說了,大多數人都說東家是神醫華陀轉世,來解救萬民的。不過也有一部分人說東家是現世惡魔……」王靜輝聽到後真是哭笑不得,什麼呀?連惡魔都出來了!當然劉賬房最後還加上了一句:「街上說東家醫術好的人居多,只有幾個在那裡造謠生事,要不然咱們醫館裡這幾天怎麼來了這麼多人看病?還不是衝著東家這手無雙醫術嗎?」   劉賬房的一席話雖贏得了書房中所有人的贊同,但王靜輝還是皺眉頭,「可這麼下去,我們四個人都快要被累垮了!」王靜輝的話讓那三個郎中感到十分欣慰,也都點頭同意。   李管事說道:「改之,你可以多招收些郎中來幫忙嗎?」   劉賬房不滿意的說道:「真泉兄,這郎中當然是可以招的,但醫館每個月也會產生大量的虧空,來得人越多,虧得也就越大!要是來看病的人都是窮人也就罷了,那些富人也來跟著湊熱鬧,這實在是讓人看不過眼去!」   李管事聽後愕然,半天說不出話來:這也到是,當初為了方便周圍窮困人家看病,定下的規矩是醫館郎中看病幾乎不要錢,藥房買藥也是半價,有的時候甚至是白送。這可不是來看病的人越多,醫館虧損也就越大嗎?   王靜輝說道:「這銀子的事情到是小事,不過這麼多人到這裡來看病,我們郎中累得半死不說,連周圍貧窮百姓看病的時間也耽擱不少,這實在是件麻煩的事情!」   徐老聽了半天笑呵呵的說道:「公子當初來到敝店的時候,我還真有點不信公子能有華陀的本事,但現在看來是有過之而不及!現在公子遇到的麻煩不過是盛名之累罷了,這也好解決。一個是再招進兩三個郎中來幫忙;另一個是寫張告示貼在醫館院牆外面,這告示上要寫上你們現在遇到的麻煩,把你當初開設平民醫館的初衷給寫上。我想到你那去看病的富人所患的病也都是尋常郎中解決的小病,看了告示後會通情達理不去到你那裡干擾你。」   徐老這個法子雖然有些很原始,但非常值得一試,隨後眾人商量了一下,請劉賬房寫了一張聲情並茂的告示,轉天貼在了醫館的大門旁邊的牆上。這招果然很管用,沒過幾天醫館的病人流量又恢復到了一個比較正常的水平,就是有富人來看病,他們也會自覺的到別的藥店去抓藥,這樣醫館的賬本上又達到了一個相對的收支平衡的狀態。   王靜輝也聽從了徐老的建議,又招收了三個郎中到醫館來當坐堂郎中,這樣每個郎中的壓力都降低了不少,王靜輝也可以騰出手來干自己相干的事情了,只有在坐堂郎中解決不了的時候,他才會出馬看看。   一天王靜輝心血來潮跑到廚房裡面想給郎中和賬房先生們做幾道菜開開胃口,自從來到這個時空後,他只在平氏鎮的酒樓做過幾樣菜,後來就一直沒有自己出手的機會了,正好今天有時間,給他們露兩手。而且他把寶貝兒辣椒子種在一個花盆當中,居然讓他走了狗屎運:長出辣椒來了!有了這些辣椒後,王靜輝當然要用這種新式武器來考驗這個時代的美食家了。   王靜輝來到廚房把自己的來意和廚房的管事一說,在廚房做工的廚師們都一臉驚異的看著他,王靜輝很明瞭就看到他們的臉上寫著五個字:他也會做飯?王靜輝走到案台上,利落的吩咐好廚師們準備好鍋灶和做菜的材料,在幾個廚師的目光下,他就開始了廚師大業。當一個水煮肉片出鍋後,廚師們都用筷子品嚐了一番。雖然這是一道普通的四川風味菜餚,但這裡是河南,這裡的廚師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會做四川菜,所以廚房裡的師傅們都覺得如果王靜輝該行做廚師的話,他們會面臨失業的危險。      正文 012章 算賬   既然廚房的師傅們嘗了他的菜都讚不絕口,那些口感遲鈍的郎中和賬房先生就更不在話下了。王靜輝忙碌了一個時辰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午宴,把郎中和賬房先生都找過來大家一起吃頓飯,也算是自己這個當老闆的對屬下的一種關心吧?   正當大家準備拿起筷子消滅飯桌上的美味佳餚的時候,管家來報:外面有兩個姓趙的公子來訪。王靜輝就是用腳趾頭也會想到拜訪的人就是趙葉了,至於另外那個姓趙的公子多半就是他那個女扮男裝的趙予妹妹了。他立刻讓管家請兩位趙公子來,另外又吩咐了廚房再添兩副碗筷。   王靜輝看到趙氏兄弟來到大廳,便熱情的對他們說:「來!來!兩位趙兄,今天你們是大有口福啊!今天這可是我親自下廚張羅的一桌飯菜,你們來的可是太是時候了!」   趙葉看到滿桌子的菜餚又不禁再仔細看看王靜輝,眼中滿是不相信的眼神,王靜輝見他對自己炒菜的水平感到懷疑,所以說道:「這是我忙活一上午的成果,我已經很久沒有自己下廚做飯了,不知道水平還行不行?」說完便自己搶先夾了一片水煮肉片。   大家見此你看我我看你:這桌子上的菜餚賣相到是不錯,但能好吃嗎?看著王靜輝自己先賣力吃了起來,他們也都伸出筷子小心謹慎的夾了一點兒身前的菜。不錯!有味道!大家嘗到王靜輝炒的菜還挺好吃,都開始加快自己下筷的頻率了。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辣子,為此,王靜輝還做了幾道比較清淡的菜餚作為平衡,這樣就使廳中的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喜歡吃的菜,大家一頓飯吃的非常盡興。尤其是王靜輝這個不要臉的傢伙,抄襲蘇偶像的詩詞也就罷了,連他發明的東坡肉也沒拉下,這盤東坡肉自然也成為在座眾人手中筷子的重點關照的目標之一了。   飯後,在王靜輝的後院書房中王靜輝和趙氏兄弟圍著一張八仙桌坐下,一個王靜輝收養的孤兒給他們上茶。王靜輝看著茶碗中的茶,這可不是他那個時代常喝的茶葉,這是研磨成粉狀的茶葉,這個時代最好的茶當然是龍鳳團茶,價格雖然很貴,但以他的身家還是能喝的起的,但在王靜輝的嘴裡,實在是分辨不出來這些粉狀的東西就是茶葉,況且它的味道遠不如自己曾經喝慣的手炒青茶,所以在喝茶上也就沒有什麼講究了。「等哪天有機會了,我把手炒的茶葉做出來,肯定能大發一筆吧?」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   王靜輝喝了一口茶後,對趙葉說道:「兩位趙兄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吧?」   趙葉回答說:「沒什麼事情,只是好久沒有見到王兄比較想念,所以今天過來看看你……」   趙予還沒等他哥哥說完就搶著問道:「王兄,這幾天開封城中盛傳你這個神醫會像華陀一樣給人開膛破肚治病,這是真的嗎?」   王靜輝笑笑說道:「神醫不神醫,我不知道,但給病人做個小手術到是真的,這件事沒有你們說的那麼玄乎吧?」   趙葉說道:「敢情王兄還不知道,你已經是開封的大名人了!現在連開封的孩子都知道你是華陀轉世!」   王靜輝聽後哈哈大笑,對他們說道:「做個小手術就成為名醫了?那我大宋以後可要名醫滿天飛了!」說完走到書案前把自己剛剛整理完的一本書丟給趙氏兄弟。   趙葉兩人被弄的有些暈頭了,那其那本墨跡未乾的書,封皮上用正楷寫了四個字:外科正宗。這是王靜輝把明代醫學家陳實功的著作給默寫下來了,他做完手術後從旁邊的人的驚異表情中感到手術在這個時代中實在是有點超前了,搞不好自己會像西方文藝復興的那幫外科前輩們被送上斷頭台,所以他抓緊時間把明代陳實功的《外科正宗》給整理出來,其中加入了自己二十一世紀的醫學觀點,今天正是這本書完成的時候,所以他才親自下廚給大家做頓飯。   王靜輝對趙葉說道:「趙兄,這外科手術在外人的眼中是有點神秘,但如果通過學習訓練,不出兩年我就能把你教成此道高手。如果它日趙兄無意功名,就到我這裡來,當個你口中所說的名醫還是沒有問題的!」   趙葉說道:「這本書就是教人如何做手術的書吧!王兄打算把它刊印嗎?」   王靜輝說道:「這本書裡面詳細記載了很多開刀手術的方法,我到是想把它交給印刷作坊刊印成書,但現在你看到沒有:這裡的一個小手術就能使整個汴都都耳熟能詳,這說明大家對這種治療方法還很不熟悉,況且給人開刀治病這中間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所以這本書只能先在我這裡放著,等今後有機會再說吧!」   趙葉說道:「這也是個穩妥的法子,在手術中很容易使病人喪命嗎?」   王靜輝耐心的給他解釋道:「在手術中什麼情況都會發生,只有個別手術才能保證百分百的成功,比如像我那天給病人做的闌尾炎切除手術,這個手術是我十分有把握的,所以我當時敢下刀,否則打死我我也不做這沒有把握的事情!連我如此,如果一些人沒有得到正規的訓練就開始按照這本書上寫的去做,那十有八九會出人命的,所以我想辦個專門培養手術人才的學校,多培養幾個能獨立完成手術的好手,這樣就能就治更多的百姓。」   趙葉問道:「怎麼?王兄打算開門授徒了?」   王靜輝說道:「有這種打算吧!不過有誰肯做這樣的事情呢?本來我想教會醫館裡的三個郎中的,不過他們那天見了血就跑出去嘔吐,連著三四天都沒有吃好睡好,更何況別人呢?」   說完這些後,書房內就陷入了一片沉默當中,王靜輝轉換了一個話題說道:「趙兄,上次我給你的詩詞集,怎麼聽我的賬房先生朝我說:汴都的歌女們都在傳唱我的詞。該不會是你給漏出去的吧?」   趙葉也笑著說道:「王兄寫得一手好詞,我怎敢獨自享用?是我把這些詩詞流傳出去的,讓今年來汴都趕考的才子們也件事一下王兄的風采,可惜王兄埋頭與醫館的事務當中無法脫身,否則那些所謂的才子如果見到你肯定會拜你為師的!」   王靜輝笑道:「趙兄又拿我說笑了!其實詩詞文章畢竟是小道,這些今年進京趕考的舉子明日就是我大宋的棟樑,這些小道他們是看不上眼的!」   趙葉聽得出來王靜輝句笑話背後的意思,他雖然也很喜歡詩詞,但他是大宋的大皇子,身為大宋將來皇位的繼承人之一,他當然很清楚這樣選拔人才的弊端。如果王靜輝知道他面前的這位趙公子是趙頊的話,他說不定早就目瞪口呆了,因為按照王靜輝所知道的歷史,面前的這為趙公子將是那位歷史上因為支持王安石變法而聞名的神宗皇帝。   趙葉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王兄深通詩詞之道,想必也是讀書萬卷,對大宋現在的狀況想必是有自己的看法了?」   王靜輝聽他這麼說也沒有往心裡去,畢竟趙頊和他交往是用了趙葉的化名,他還不知道趙頊此時的真正身份,對於他來說要回答趙頊的問題實在是太簡單了,畢竟後世的歷史書把現在宋朝所面臨的危機分析的頭頭是道,所以也就不假思索的和趙葉聊了起來。   王靜輝大致思考了一下,想到宋朝對言論的管制在中國的歷史上是最寬鬆的時代,甚至只有進入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才能與之相提並論,況且覺得自己和趙葉沒有什麼利益衝突,所以在這方面他到是不會害怕,他組織了一下思路說道:「大宋現在最大的一處弊病就是冗兵。大宋在太祖皇帝立國到仁宗皇帝這不到百年的時間裡,借鑒了秦漢隋唐這些強盛王朝覆滅的經驗,採取了重文輕武的策略,而且在災荒的年景中大量召入饑民入軍,這確實是一項非常有遠見的方法,使我大宋百姓享受了百年的太平時光。不過這一制度時間一長便成為我大宋繼續強盛的一大障礙。」   趙葉已經隱隱的感到王靜輝所說的障礙是什麼了,此時旁邊的妹妹蜀國公主,也就是化身趙予的趙淺予好奇的問道:「王兄既然認為太祖皇帝這項政策是好的,但為什麼時至今日怎麼會成為我大宋強盛的障礙了呢?」   王靜輝說道:「百姓一旦應募為兵,便被輸入官府軍籍。這些入了軍籍的人們,行不得經商,居不得為農,生老病死皆不許脫籍為民,妻子兒女全部都要仰食於官府。於是,兵營裡便到處都是老弱病殘之兵。這種兵,一旦開戰,如何上得了戰場?於是,再大量招募精壯之兵。就這樣,太祖開寶年間,禁、廂軍部數為三十七萬人;太宗至道年間增至六十六萬;真宗天禧年間為九十一萬;仁宗慶歷年間為一百二十五萬;到此時,恐怕已經到達一百四十萬有零吧!禁軍為中央軍隊,每人每年大概需要軍餉軍糧五十貫;廂軍是地方軍隊,每人每年大概需要三十五貫,這些僅僅是平日養兵所需,這還不包括戰時後勤保障、轉運、損耗、賞賜等等。我估計現在大宋每年的軍費大概可能已經超過了四千八百萬貫,這個數字恐怕佔了大宋朝廷總收入的十之七八了吧!你們可以想想:一石米不過六七百文錢,這麼多的軍費需要多少農民、商人來養活?高昂的軍費迫使朝廷加賦,官員層層盤剝,這低層的百姓能過得好嗎?況且軍隊數量多並不一定代表戰鬥力強大,一定會打勝仗,尤其是大宋現在奉行的以文制武的政策與冗兵結合起來,戰鬥力就更為低下,於是大宋對外戰爭中就很少有勝利的記錄,這就是那些讀書人所說大宋積弱的淵源了,所以說冗兵是大宋的第一大害!」   趙葉當然明白王靜輝所說的一切,不過他從小就在深宮中接受的那套教育方法只能告訴他冗兵的害處,但沒有辦法告訴他冗兵一年要花掉朝廷稅收的多少錢,危害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地步,聽了王靜輝所列舉的數字後,他覺得後背直冒冷汗:現在光是冗兵一害就讓大宋坐在了火藥桶上了!他對眼前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的看法立刻大為改觀,以前只是認為他是個非常有頭腦的商人兼愛心氾濫的名醫,後來看過他的詩詞集後才對他的認識更近了一步:他是個才子。現在看他又是另外一種感覺了,聽了王靜輝的長篇大論後,他忙問道:「王兄只是說了我大宋冗兵第一大害,那第二大害是什麼?」   王靜輝喝了一口茶後說道:「其實第一大害是和第三大害共生的,這就是冗官和冗費,冗官和冗費的危害也許看上去沒有冗兵這麼明顯,但它們的危害是最大的!大宋現在的官制要比以往任何一個時代都要好,它有秦朝的中央集權,又避免了漢唐隋的地方擁兵自重,藩鎮割據,這也是我大宋百姓能安享百年太平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是它也有一個很大的弊病。」   聽了王靜輝所說的冗官和冗費,趙氏兄弟也明白了,而王靜輝評論現在的弊政也都是採取先揚後抑的手法,他們知道下面該是說這項政策到現在而引起的害處了,所以都安靜的聽王靜輝繼續講下去。   「太祖時期設計的官、職、差遣分離的制度,與科舉、恩蔭、薦舉等選官制度結合起來以後,則演變出了大批量的冗官。現在有官有職而沒有差遣的人,大概是佔到了官員總數的百分之七、八十以上。這也就是說,在我大宋朝廷的所有官員中,有百分之七、八十以上的屬於冗官。為了安排這些已經有了官、職和每年繼續湧進來的新官員,我想朝廷正在絞盡腦汁地發明新差遣、新官位,這就是『疊床架屋』。這些疊、架起來的冗官們與我大宋慷慨的高俸祿的制度相結合,在催生出我大宋燦爛繁榮和優美的詩詞的時候,也耗費了數以千萬計的俸祿。現在在朝廷裡登記造冊當官的人員我不知道有多少,但我想這兩萬五千名正式的官員是少不了的,再加上那些沒有在冊的底層官吏,估計有個一二十萬是沒有問題的!我聽說宰相和樞密使的俸祿包括正俸、添支、職錢、衣賜、薪炭等等我說不上來名目的俸祿,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只怕是有一萬貫了吧,更何況宰相和樞密使可遠遠不止兩三個?太祖杯酒釋兵權以後,這節度使位置上的俸祿可是最豐厚的,恐怕要比宰相大人的俸祿還要高上一半吧?這些大量的官員每年需要支出的俸祿,恐怕不在一千萬貫之下吧?」   趙頊兄妹的算術能力就是坐飛機也趕不上個二十一世紀的文科學生,如果現在有飛機的話,所以在這些數字面前只剩下目瞪口呆的表情:在朝堂上的大臣和他的老師從來也沒有人給他或者是皇帝算過這麼一筆帳,聽朝廷裡面的大臣談論當代弊政也只是輪廓上的概念,王靜輝所談論的和這些大臣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但這些輪廓加上他算賬後得到的粗略的數字,卻使他感到不寒而慄。   現在王靜輝的話在他們兄妹二人的耳朵裡恐怕和惡魔撒旦有的一拼,可怕的是這個聲音還沒有結束:「算算官、兵兩項就已經穩穩當當的超過六千萬貫了,再算上當今聖上這皇宮裡面的開支每年怎麼也有個五百萬貫吧?這三項支出我敢肯定已經超出我大宋每年的賦稅了,如果放在我醫館裡面的賬房先生來看,非要拿刀來砍我不可,但這還沒有完!」   趙頊,不,他現在是趙葉,他的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不過王靜輝還沉醉在鴻篇巨論當中沒有注意到,趙葉用微顫的聲音說道:「這還沒有完?還有什麼支出嗎?」   「當然沒有完!因為還有幾項必須要花的錢:祭祀天地祖先的錢現在要漲到一千萬貫以上了吧?還有我大宋每年要『賞賜』給遼國契丹人的銀絹,『賞賜』給西夏黨項人的二十七萬五千兩的銀絹,加在一起雖然不多只有七十五萬兩銀絹,與我剛才所說的支出相比只是小錢,但每年當我大宋君臣感到銀子不夠花的時候,它所帶來的恥辱感就更為強烈,它不僅是令我大宋臣民,更是令我大宋皇帝大掃顏面的支出!趙兄,我知道你們讀書人看不起我在徐氏珠寶店賺遼國商人蕭遠封那十萬兩銀子,但就沖每年我大宋『賞賜』給遼國和西夏這麼多銀子,我王靜輝就是做土匪也要宰他一刀!」當王靜輝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變得惡狠狠的彷彿他真的變成了強盜一般。      正文 013章 理由   王靜輝站在書房的窗戶邊出神的向外看著,彷彿是在看什麼風景,蜀國公主化名的趙予看到哥哥的滿頭大汗,急忙用手絹給他擦掉汗珠兒。王靜輝轉過身來看到這「兄弟」兩個的動作感到非常好笑,說實在的那個趙予雖然穿著一襲男裝,但按照二十一世紀的眼光去評點還是顯得非常漂亮,標準的美女。蜀國公主給自己的哥哥擦完汗後,才發現那個王靜輝在看她,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裝扮被這個算計精明的名醫給看穿了,臉上馬上就紅了一片,扭頭去看旁邊的哥哥。   王靜輝被趙予給瞪了一眼後馬上回過神來,想到可能是自己在中秋節那天受了點刺激還沒有恢復過來的原因,就低頭搖搖苦笑了一下,當他抬起頭看到趙葉神色不對還以為他出了什麼事,趕快走到他的身旁抓起他的胳膊給他把脈,一會兒對他說道:「趙兄可能是最近讀書讀的很晚吧?要注意好好休息和飲食,你是不是常常沒有胃口、頭痛、失眠?金榜題名固然很重要,但身體是革……幹大事的本錢,可是萬萬不能垮掉的啊!」好險!差點兒把「革命」給順口說出來了,否則以這個時代的書獃子的士大夫義氣,非得把自己拽到衙門裡吃幾天牢飯不可!   趙予聽到他的話後驚奇的問道:「王兄,我哥哥讀書是很用功的,父親常常叫他來吃飯他才去吃!你說得很對,他吃飯就是沒有胃口,頭還經常痛,但什麼是『失眠』?」   王靜輝聽到趙予的提問後立刻意識到現在還沒有「失眠」這個詞兒,所以立刻解釋道:「『失眠』的意思就是睡不著覺,這是一個人常常憂思過度所致。雖然頭痛、失眠、吃不好飯對於常人來說都是小毛病,但長此以往積累下來就會使人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導致患上更重的疾病。」   趙予聽後急忙說道:「王兄果然是神醫,他就是這樣,吃不好、睡不好,既然你都知道那就請王兄施展回春妙手吧!」說到這裡,連趙葉都用希翼的眼光看著他。   王靜輝聽趙予這麼說後,心中總是覺得有點不是那個味兒,畢竟她是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第一個有些接觸的女孩,可惜看著樣子她很可能就是趙葉的老婆吧。算了吧,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這些外在的症狀表現都是我們醫生誰都能看得出來的,幾乎所有的郎中採取的治療方法都差不多,最重要的還是在於趙兄自己的調節自己的情緒,像趙兄這樣聽了我幾句胡言便已滿頭大汗可不行。不說將來出將拜相,就是將來做學問也必須要求自己心若止水,這樣才能齊家治國平天下嘛!」   說著便走到自己的書櫃旁打開書櫃將自己醫療箱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包止痛片、一些兒胃藥和一包安眠藥,再從書架上的一個木盒中取出幾個瓷瓶,走到八仙桌旁放在桌子上說道:「兩位趙兄,並不是我王某小氣,只是有些藥因為缺少幾味重要的草藥所以再也無法製出來了,所以就剩下這麼多。這三包藥是非常有效的,只要你吃下去,不用半個時辰就可以見效,不過非常寶貴,希望趙兄只在覺得難忍的時候使用;這幾個瓷瓶的藥丸我到是能長期提供給趙兄,這是我最近剛試制的幾種新藥,這是開胃的藥、清神醒腦的、理氣的……」   王靜輝一樣一樣給他們解釋每種藥的功用,生怕他們弄錯了還用筆標注好交給他們。那用紙包包好的藥是他醫療箱中帶來的未來特效藥,反正以現在的工藝是無法生產的,與其過上一兩年就會失效,還不如現在大方的送出去;用瓷瓶裝的是他最近剛試制好經過實驗效果非常好的中成藥,等不久聯繫好藥材商人便開始大量生產的。   等介紹完這些藥的使用方法後,王靜輝說道:「至於趙兄的頭痛的毛病,一方面要調節好自己的情緒,另一方面我還知道一種草藥對這頑固頭痛症比較有效,等我差人尋來這種草藥便製成藥丸給趙兄送去。這些藥丸服用起來非常方便,而且也沒有中藥湯劑那麼苦,想來趙兄應該會很習慣。」   對於王靜輝所生產藥丸的事情,趙頊兄妹也是知道的,因為他完成外科手術救了病人後,他的名聲被傳的神乎其神,連帶濟民製藥的仁丹銷量也跟著大增。仁丹對於夏季常見病的功用是十分有效的,所以連大內皇宮中也有人在服用仁丹,趙頊兄妹自然也吃過,不過他們吃的當然不是「濟民製藥」生產的仁丹,那可是太醫根據王靜輝所制仁丹推測其成分後又特製的,所選的藥材品質當然要高於他的選材。   王靜輝對他們兩人所說的治療頭痛的藥材除了典型的一些中藥外,就是銀杏葉了,後世雖然也用銀杏入藥,但還是德國人從銀杏葉中發現了治療心腦血管疾病的有效成分,這讓他對中醫藥感到十分的遺憾。當然現在他來到一千年前的時空,這種發現當然就不會屬於德國人了。   趙葉兄妹對王靜輝這番不厭其煩的解說給打動了,他的頭痛失眠的毛病連皇宮的太醫都沒有辦法解決,此時聽到王靜輝所說便又升起了一絲希望。如果王靜輝知道他是趙頊,未來宋朝的神宗皇帝,他可就不敢誇下這個海口了。畢竟這個神宗皇帝的頭痛的毛病在歷史上是非常有名的,這麼多太醫高手圍著他轉了幾十年都沒有辦法,他就算是二十一世紀醫生,此時恐怕也會退避三舍。   趙葉兄妹感動的說道:「那就要請王兄多多費心了!日後必有重謝!」   王靜輝對他們兄妹二人的話也沒有放在心上,笑著說道:「這算不得什麼!所謂醫者父母心,趙兄難道忘了,這平民醫館的牌匾還是你老兄給我題寫的呢!管你是帝王將相還是街頭乞丐,只要我王靜輝的口袋裡還有一文錢,便會不圖什麼回報,為他治病便是理所當然!」   趙葉兄妹此時對王靜輝更加佩服的不得了,但他們生於帝王家,從小便有一種發自骨子裡的優越感,他們也是飽讀詩書的人,自然明白大恩不言謝的道理,所以只是想今後給他一場富貴。   趙葉對他說道:「王兄胸懷豁達,小弟愧不可及!剛才但聞王兄所言,處處切中當今朝廷時弊,那王兄為什麼不考慮出仕,為大宋百姓多做些好事呢?畢竟開家醫館也只不過是醫治百人、千人,出相入閣身居朝堂之上可醫治天下人!王兄見解獨到,既然能夠看到大宋積弱積貧,當有解決之法吧?」   王靜輝聽了他的話後笑了笑,心中想到:這個趙葉在史書上並沒有過他的記載,不過他拳拳報國的心意到是非常高,和那個自己認識的盧緒正好相反。盧緒在這個時代中是個少有的清醒者,但他採取的是和王靜輝一樣的避世態度,不過以他的性格就算出仕也會仕途坎坷,所以這麼長時間盧緒都沒有來找王靜輝,王靜輝也沒有感到什麼可惜;眼前這個趙葉也能認識到宋朝的危機,他是個比較積極的人,雖然才幹可能要比盧緒差點兒,但報國熱情到是蠻高的,居然好幾次來鼓勵自己去踏足官場。   王靜輝喝了口茶,理清了自己的思路說道:「我入朝堂?趙兄,想我王靜輝不過是個布衣,在當街上走道兒要是碰上了大宋官員都要屈膝下跪,讓我當官,那不是把我的頭給磕傻了?其實對大宋目前這三種隱患解決的方法有很多,許多人都有辦法,當今皇上只要重用人才就可以了,又不是非我不可,我才懶得沒事給自己找事去磕頭呢,即便是皇上我也不願意!我來當這個名醫除了不忍看到百姓受到病痛的折磨,還有就是不讓自己給那些人磕頭罷了!如果趙兄將來能夠步入仕途還對這些很感興趣,到時我再告訴你也不遲,現在說來不過是空談高論而已,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其實說到底,王靜輝還是對朝堂上的政治感到十分的恐懼,雖然這個時代不會砍你的腦袋,但把你發配到釣魚島去釣魚還是很有可能的,與其這樣還不如老老實實的隱藏在民間做他的神醫和富翁划算。等到那個王老頭兒變法開始的時候,你就必須要站隊,看看《宋史》裡的記載,除了王安石能夠得以倖免外,其他的變法派都被劃到了奸臣卷當中。雖然王靜輝很清楚這個時代的歷史是怎麼樣的,但他自認自己沒有這麼圓滑的品質,單就是做個政治不倒翁還可以勝任,但不為百姓辦事卻是他深惡痛絕的。   趙葉兄妹聽了他的話後先是感到十分好笑:原來這個王靜輝是害怕自己做個磕頭蟲才不肯去當官的!後來想想也到是,這個傢伙如果想過舒服日子光靠搗鼓那些玻璃瓶就足以富甲天下了,不過做富商難免與官員打交道,如果碰上了只有磕頭一條路。看來他這麼不辭辛苦的來開醫館,除了自己醫術高明心懷百姓外,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給當官的磕頭,他去給當官的治病,當然就不用磕頭了!   趙葉笑著說道:「今日我又見識到一個王兄不想當官的理由,不想磕頭?這到是蠻新鮮的!」   王靜輝說道:「趙兄身為讀書人當知這個『人』字怎麼寫吧?人生於父母養於天地,跪天地、跪父母那是應該的,所以人字是立著寫的!如果到了朝堂之上把自己給磕傻了,我的字本來就寫不好,到時這人字該寫成跪字的模樣了!昔日如果人人拜見周公,見了他都要下跪,那周公還有時間來處理政事嗎?春秋戰國時之所以有這麼多奇才、鬼才,如果讓他們都跪著找明主,那也不會有什麼孫武、孔孟了!三國劉備為了諸葛亮三顧茅廬,你讓諸葛亮給劉備下跪,那恐怕就不會有三分天下了!」   趙氏兄弟聽了他一番詭辯的理由後,也不禁莞爾,他們當然不會理解王靜輝的想法,讓他下跪磕頭?見鬼吧!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王靜輝是不準備給任何人下跪磕頭的,那比殺了他還難過。   不過趙葉還是起身向王靜輝彎腰行了個禮說道:「小弟今天真是在王兄這裡長了見識了!不過王兄大才,小弟終究覺得你不去當官實在是太可惜了!但小弟還是對如何能夠解決大宋現今時弊非常感興趣,還要請王兄多加指教,以解小弟心頭之惑,不然今天小弟聽了半截話,晚上就算吃了王兄的靈藥也是睡不著覺的!」   王靜輝聽趙葉這麼一說便知道自己今天再不吐點貨出來是休想脫身了,再加上趙葉給他的印象非常好,至少是比那個盧緒要強的多,讓他回想起他那會兒上大學的時候,同學們關心國家大事在一起熱烈討論的情形來,所以便對他說:「趙兄,大宋現今這些時弊不是一天兩天了,有的問題是從大宋立朝的時候就埋下了今天的根源,所以解決這些時弊就像把一堆雜亂無章的麻線重新理清這麼困難,這需要一定的時間,就算當今聖上下定天大的決心,那至少也需要一二十年才能初步見效,再花上一二十年建立一個比較完善的發展體系結構,才能使我大宋重新步上繁榮昌盛的大道!」   趙葉聽了後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問道:「王兄,你剛才不是說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這些時弊嗎?怎麼需要這麼長的時間?你該不是糊弄我吧?」說完還有點不滿的樣子。   王靜輝卻還是那種不溫不火的態度對他說道:「趙兄,你還是太年輕了,你不瞭解朝堂之上政治的複雜性,如果你有個四品以上的官員老爹,他就會非常贊同我的說法,我這麼說還算是少得了,如果在此期間大宋碰上什麼天災人禍,那時間還需要長一倍!」   趙葉聽他這麼說後也是啞口無言,但隨即說道:「王兄,你所說的『政治』是什麼意思?那王兄所說的強國方法有那些?」   王靜輝的內心對趙葉感到有些失望,但也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自己才二十歲,眼前這個趙葉也就比自己小上一兩歲,耐不住性子是很正常的。他對趙葉說道:「趙兄,『政治』其實就是君與臣之間或臣與臣之間的相互的關係,也就是治國經世之道。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我有些倦了,今天咱們就談到這裡吧,如果趙兄對於朝堂的政治比較感興趣,我會抽出時間給你寫幾本書,你拿回去看看就明白了。」   趙葉聽了後感到一陣愕然:剛才還談的好好的,怎麼這傢伙一轉眼就不談了呢?更讓他感興趣的是王靜輝居然深通治國之道,還會把這些寫成書,這就更讓他感到驚奇了,這口氣是不是有點太大了?不過他原來也說過會像華陀一樣開刀治病,自己也不是不相信,但他現在也不是做到了嗎?這個人渾身上下都透出了一股神秘的氣息,這十分吸引這個年輕的皇子想靠近他、瞭解他,不過每一次趙頊想從他的嘴裡掏出點什麼的時候,他總是就此打住,這也讓趙頊很是無可奈何。   正當趙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時候,趙予站起來對王靜輝說道:「既然王兄累了,那我們下次再來暢談好了!王兄,我們就此告辭了!」說完便拉了拉還在發呆的哥哥與王靜輝告辭了。   當趙氏兄妹告辭後,書房中的王靜輝還在猶豫要不要把後世的一些東西給寫出來送給趙葉呢?這讓他感到很為難,畢竟在他這個一千年後的現代人眼中很正常的事情在這個時代就是謬論,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歷史上這個趙葉根本就沒有留下自己的名字,充其量不過是個官宦子弟,有些東西讓他讀讀對於自己沒有什麼壞處。想到這裡,他就用鵝毛筆在紙上開始寫了起來。   王靜輝正在書房中奮筆疾書的時候,趙氏兄妹又回到了瓊林苑,在趙頊自己的書房中,趙頊對妹妹蜀國公主趙淺予問道:「妹妹,你為什麼要把我拉回來呀?這個王靜輝的言論到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到是還想多聽聽!」   蜀國公主坐在他的對面說道:「皇兄,這個王靜輝可不是寫寫詩詞,治治病的普通人。他寫的詩詞要是和外面那些所謂的才子比起來,他們恐怕都不用再寫詩詞了,也只有蘇軾兄弟還可以同他相比;你看他給我們的藥,不管效果如何,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寧可吃他的藥丸也不遲那些太醫熬的藥湯!我感覺他這個人雖然目空一切,但又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心中雖有無數學識,但又不肯透露出來,真是讓人看不透。我把你拉出來是因為他有點不耐煩了,也是你太急躁了,你們再這麼談下去是沒有什麼意思了。」   趙頊笑了笑對她說:「皇妹對他觀察的到是很仔細啊!」   趙淺予聽後臉上一陣發燙,說道:「我可是為你好,你反倒來取笑我!」   趙頊說道:「這個人有如此才學,偏偏又不肯出仕立於朝堂之上,理由到是很有意思,不肯下跪磕頭!不過還要看看他寫的書裡面有什麼東西,如果他真是有經世之才,我倒要為父皇爭取他!」      正文 014章 策論   自從趙頊兄妹拜訪王靜輝後,他的生活又忙碌起來了,除了要給趙葉寫點應付差事的書籍外,還要建立一個真正的手術室,畢竟上次給病人做手術的房間只是他一個臨時的解剖實驗室,還遠遠不能滿足他的需要。   他在門診樓的二樓又專門選出一間比較寬敞的屋子,仔細打掃過後當作手術室。手術工具仍然是自己帶來的那一套,用餾器又不斷反覆蒸餾提純了大量的高度白酒,散發出去的酒香讓兩個賬房先生眉開眼笑,一方面還以為這個年輕的東家又要開闢財源釀酒;另一方面他們兩個人自己就是酒鬼。   但他們聽了王靜輝的解釋後差點兒想拿刀砍死他,這些酒居然不是喝的,而是專門拿來洗手、洗刀的!結果王靜輝給他們一壺二次蒸餾的白酒,這兩個老傢伙當即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上午還沒有起床,現在的白酒最多有二十度,經過二次蒸餾後的白酒怎麼也有四五十度,他們雖然是酒鬼,但第一次喝這種蒸餾酒醉成這個樣子也就不稀奇了。   這件事後來讓李管事知道了,他立刻就意識到這裡面所蘊藏的商機:宋朝人雖然不喜歡這種高度白酒,但契丹人和黨項人可是最愛烈酒的,但他們的酒和王靜輝蒸餾後的酒相比簡直就是白開水!所以他就磨著王靜輝把蒸餾提純高度白酒的方法教給他,最後定了個五五分成,徐氏又開了家專門釀造高度酒的酒坊,所產的白酒在宋朝當然不好賣,但契丹商人卻手持大把的銀子在酒坊外面排隊等著購買。   手術室的光線是個大問題,但王靜輝可沒有把發電廠和燈泡一起帶到這個時空裡,沒有辦法,只能採取天然采光和蠟燭采光。本來王靜輝還想學習愛迪生用鏡子反射來增強手術室內的光線,玻璃作坊現在已經可以生產出平板玻璃了,手術室的窗戶就是用玻璃來做的,不過為了避免驚世駭俗,他放棄了將所有的窗戶都換上玻璃的想法。王靜輝想用平板玻璃來製作玻璃,但他雖然知道鏡子是靠銀鏡反應來製作的,但在這個時代你讓他上哪去找硝酸銀溶液、氨水、葡萄糖溶液啊,所以製作現代鏡子的想法就此打住。   但王靜輝並沒有就此放棄製作鏡子的想法,他知道最初的鏡子是威尼斯商人用水銀來溶解錫做到的,雖然費時、費力還有毒,但巨大的使用價值和商業價值讓他更為動心,所以他就讓李管事設法去尋找道士,道士的手中應該有水銀或者紅丹,可李管事到現在也沒有把水銀或紅丹給他找來,所以這件事還是先暫時擱置下來了。   光有王靜輝一個人來做手術是他絕對不會滿足的,當他問那六個坐堂郎中誰想學做手術的時候,只有兩個郎中願意,這讓他感到很受挫折,但令他奇怪的是那個暈倒的胡郎中到是堅定的要跟他學習。   在這個時代,人們對於做手術是感到非常稀奇的,但不到萬不得已是沒有人送上門來讓王靜輝再過把癮的,所以一個月過去了,王靜輝也沒有碰到一個手術病人。那兩個郎中每天都拿小動物來練手,王靜輝也手把手的教他們如何下刀、切除、縫合等技術動作,而且他還把人體的血管、骨骼、內臟給繪製到紙上讓他們學習。   這些圖例讓這兩個郎中感到十分驚奇,畢竟這是他們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所以在爭得了王靜輝的同意後便拿著這幾張圖去找汴都衙門裡的老杵作看看是否人體內部是真的如圖畫的一樣。結果那個老杵作當即表示圖上所畫與自己多年驗屍的結果一模一樣,而且還要求讓他把這些圖都重畫一遍以後留著自己用,這才讓兩個郎中心頭的疑雲盡散對王靜輝的崇拜之情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雖然比王靜輝大了十多歲,但依然見面稱師傅,這讓王靜輝雞皮疙瘩掉得滿地都是。   王靜輝的濟民製藥作坊現在已經搬到新建成的水泥樓房裡面去了,它的規模再次擴大,已經有一百二十多人的規模了,如果要碰上夏天仁丹那樣的火爆銷售場面,還要臨時再僱傭二三十人來製藥。仁丹的配方的秘密連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保住,其他藥房賣到仁丹後很快就破解了其中的秘密都開始仿製起來了,況且夏天仁丹的消費高峰即將過去,只有運河船隊和南方市場還保持需求旺盛的勢態,這個時候王靜輝在包裝盒上印製商標的好處就顯露出來了,顧客們都知道仁丹是濟民製藥的老闆王靜輝所創,而且王靜輝又是繼華陀之後第二個給人開刀治病的郎中,所以季節的變化給濟民製藥帶來的麻煩並不大,從這裡訂購的人依然很多。   現在濟民製藥生產的中成藥也不在局限於仁丹這麼單一一個品種了,王靜輝又發展了好幾個品種:六味地黃丸、正天丸、止咳丹、紅花油、止血粉、消炎粉等八九個品種,汴都的藥房一看到他推出這麼多的中成藥,聯想到仁丹給他們帶來的銀子就立刻蜂擁而上,買來成藥讓自己的郎中來試圖破解其中的奧秘,但十分遺憾,這次的中成藥可沒有仁丹這麼好辦了,他們試製出來的中成藥要麼驢唇不對馬嘴,要麼功效比濟民製藥差的實在是太多,所以大都放棄了這種想法,轉為從濟民製藥作坊購買代銷。   濟民製藥作坊生產的其中一些中成藥還受到了大宋軍方的關注,每個月都會從這裡訂購大量的中成藥,還有皇宮也從這裡訂貨。這可讓兩個賬房先生高興壞了,這個月底的賬本顯示雖然醫館虧空巨大,但由於濟民製藥作坊的火爆,這個月結餘兩千兩銀子是沒有問題的,當然前提是這個年輕的東家同情心不要再次爆發才可以。   這期間趙頊和他的妹妹蜀國公主裝扮的趙葉兄弟也時常來拜訪王靜輝,每次都是來催促交稿的,王靜輝被他們煩得夠嗆,這書那是這麼幾天就可以完成的?所以他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幾萬字一個主題,這麼一章一章的寫下去。主題到是好選擇,就用歷史上的一些人物事件來當作例子展開議論。在原來時空中,王靜輝也是網絡灌水一族,網上關於議論歷史的帖子可海了去了,他現在只要把其中的一些觀點給謄抄下來就沒有問題了。   當趙頊拿到第一篇政治論述的時候,喝茶時不禁被嗆了一口:劉禪的政治智慧。趙頊看到這個題目時就在想:劉禪的無能早被這個時代的書生給釘死在恥辱柱上了,這個王靜輝還能寫出劉禪的好來?好奇心促使著趙頊接著往下看,但又不禁莞爾:通篇沒有一個之乎者也,全都是白話文,反而有大量自己的不認識的符號來代表斷句。   這是王靜輝提前和他解釋過的:自己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構思,只能先用白話文來湊合,那些用之乎者也斷句的方式也用這些簡單的標點符號來替代。經過王靜輝細心的解釋,趙頊也到明白了這些奇怪的符號的含義,心中也確實體會到了它的方便之處。幾萬字的議論文章雖然是用書生極為鄙視的白話寫成的,但也讓趙頊毫無困難的閱讀了通篇文章,評價只有一個字:妙!   雖然這篇文章要是讓其他人看了題目就會把它當作廢紙直接扔掉,但裡面的內容確實是讓人毫無辯駁的,裡面的引述,旁徵博引,有根有據,從中展開的議論和猜想毫無牽強之意,如果文章的主角不是被萬世唾罵的劉禪,這篇文章應該是一篇絕好的議論文。   「王兄,這就是你口中所說的政治嗎?」   「政治是這個世界上最骯髒的東西,也是最聖潔的東西。它的骯髒就在於有人用它當作外衣來為自己謀取私人利益,為此可以出賣天下百姓的利益甚至是國家的利益,並且還說的振振有詞,比如那個不要臉的石敬唐;它的聖潔就在於有人為了百姓和國家的利益而為此委曲求全,甚至是不惜背上千古罵名,劉禪便是屬於這一類。政治所包括的範圍很廣,中間也很複雜,我只是用後主劉禪做個例子好就事論事罷了。」   「那王兄認為後主劉禪是深明大義之人了?」   「難道不是嗎?劉禪亡國之後,作為亡國之君,不僅自家生命,而且包括對蜀地百姓幸福都掌握在人家手裡。自己的待遇,直接影響晉國對蜀地百姓政策的寬鬆。所以,劉禪必須裝憨賣傻,處處隱藏自己才能,才能瞞天過海,養晦自保。表面的麻木和愚懦的背後,潛藏著過人的狡詐和機智,這就是一種極為高明的政治智慧的表現。《晉書·李密傳》載,李密認為劉禪作為國君,可與春秋首霸齊桓公相比,齊桓公得管仲而成霸業,劉禪得諸葛亮而與強魏抗衡。你說李密是傻子嗎?劉禪之所以寧背罵名而不作辯解,乃全國為上之策。像劉禪這樣注重國人現實利益的君主,與『打腫臉沖胖子』的面子君主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王兄認為後主劉禪在晉國的一切是在裝瘋賣傻嗎?」   「趙兄,裝傻裝得好也是要靠才情的;他必須窺伺被他所取笑的人們的心情,瞭解他們的身份,還得看準了時機;然後像窺伺著眼前每一隻鳥雀的野鷹一樣,每個機會都不放鬆。故作糊塗在政治生活中是必須要學習的一門高深的功夫,我觀劉禪的所作所為,恐怕沒有人會比他做的更好了!倘若趙兄今後有機會入朝為官,這門功夫是你必須要掌握的,要知道:剛則易折的道理。」   「王兄在此文中稱讚劉禪對君臣關係處理的極為大度,好像有點太過了吧!」   「諸葛亮的違背了先主輔政的囑托,進而代政,並長期大軍在外,犯了君臣大忌,如果諸葛亮是我大宋重臣的話,恐怕早就被諫官的彈章所淹沒,皇帝陛下也會要他的命吧?儘管劉禪與諸葛亮君臣之間也存在著些許不諧,而劉禪也是為大局著想,克制自己。諸葛亮死的消息傳來,劉禪連日傷感,不能上朝,竟哭倒於龍床之上。當靈柩運回時,劉禪率文武百官出城二十里相迎。當然諸葛專權對後主很有刺激,在諸葛亮死後,劉禪反對為其立廟,但在眾人的一再要求下,阿斗也沒有固執己見。如此行事,既得人心,也順民意,從而保證了政局的長期穩定。劉禪深知『君臣不和,必有內變』的道理,只要自己一時不清醒,不僅蜀國國運難保,最後倒霉的全是無辜的百姓!青年帝王劉禪對此卻能從長遠著眼,如此得體地處理權臣問題,也可謂亙古未有!」   「那為什麼後人如此認為劉禪是『扶不起的阿斗』呢?」   「『敗軍之將,不可以語勇;亡國之臣,不可以言謀。』在『成者王侯、敗者賊』的主導文化氛圍裡,人們不願意接受失敗的英雄,似乎只有幹得轟轟烈烈的人才是英雄,否則就是狗熊。這就是為什麼自古戰爭中被俘的英雄,在歸國後,非但沒有得到認可,反而得到的是無端刁難和漠視。要知道他們也是為保護百姓而在戰陣之上流過血的!」說到這裡,王靜輝想到在朝鮮戰場上那些被俘的英雄,他們在殘酷的戰場上流完血後還要在親人的責罵聲中流淚,想到這裡他心中不禁一片黯然。   「我華夏自古以來一向就少有失敗的英雄,少有韌性的反抗,少有單身鏖戰的武人,少有敢撫哭叛徒的掉客;見勝兆紛紛聚集,見敗兆紛紛逃亡。抬舉強人、為勝利的英雄唱戰歌;蹂躪弱者、對失敗者踏上一腳;似乎成了我們民族的性格。一個民族的最大悲劇是亂捧與亂罵,比如把英雄說成娼婦,把娼婦說成英雄。」王靜輝對趙葉說起了魯迅的一段名言。   「難道王兄認為劉禪是英雄嗎?」   「趙兄難道認為不是嗎?英雄——就是這樣一個人,他在決定性關頭做出為百姓的利益所需要的做的事。趙兄,真正大氣的政治家是自己顯得窩囊,而百姓得到更多的實惠;相反,自認為偉大的君王官員是人民痛苦自己偉大。想我大宋仁宗皇帝如果在包公面前不顯得窩囊些,能夠讓包拯有包青天的賢名嗎?這樣說起來,在這一點上仁宗皇帝當然也算得上是一個英雄。」王靜輝想到在各位大臣的眾目睽睽之下,包公用唾沫星子給仁宗皇帝洗臉的場景,不禁嘴角笑了笑,心想:如果自己來到的時空是仁宗時代,恐怕會更好些吧,至少不會碰到王安石這個偏執狂和他一手提拔上來的一批奸臣。當然更不會有柳永的詩詞了,因為柳永的詩詞全都被他給「借用」了。   當趙頊兄妹頭昏腦脹的拿著那篇王靜輝寫的「劉禪的政治智慧」從王靜輝的書房回到瓊林苑後,坐在書桌兩端相視無言。趙頊看著桌子上那篇文章苦笑的對妹妹說道:「這個王靜輝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怪不得他千叮嚀萬囑咐的說他的文章不可再傳出去,你想這樣的文章如果傳出去了,那他非要被天下的讀書人所恥笑!」   蜀國公主趙淺予說道:「我不知道他是否會被天下人所恥笑,但我知道他至少是個愛護百姓的人……」   趙頊拿起那份手稿說道:「雖然通篇都是都是白話文,但觀其文便可知此人確是頗有見地,我不明白:為什麼做了一手好詩詞的人會用讀書人所恥用的白話文寫文章?」   「此人特立獨行,文章雖然是寫君王和臣子的,但確是為百姓興亡說話,我想他最終會把所寫的文章流傳出去,不過現在不是時機罷了。」   「你說他還是想立於朝堂之上?」   「我也不知道,但想他一身本領若是終老田園未免有些太可惜了。再說他也不知道我們生於皇家,這文章也沒有上達聖聽的意思,只是你迫他太急寫來應付你的,如果國家危機,百姓困苦,他會耐不住出來的。」   「現在太平盛世,哪來的危機困苦?看看他以後寫的是什麼了。」   若說王靜輝不想當官那是假的,就是站在一個商人的角度,當官也有利於自己發展,官商結合的簡單道理他還是明白的,不過他更害怕詭異的政治風波會隨時把他發配到天涯海角去釣魚,所以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和當官的方法相比,他更喜歡在這個時代當個學者,他來到這個時代後發現宋朝並沒有想後世網絡上那幫大蝦和金庸筆下所描寫的那樣禮教森嚴,大街上的女子很多,仔細一看她們的腳也不是潘金蓮的三寸天足,社會風氣很開化。後來他仔細一想才明白過來:所謂朱程理學的創始人朱熹還沒有出生;程氏也不過是這個時代一個學派的領袖,但他們的影響現在很有限,很難想像在沒有現代化的通訊手段的支持,他們自己的學說能傳播多遠。別忘了,宋朝皇帝最重視的醫學在現在有些還是靠手抄這種原始的方法來傳播的,活字印刷也剛剛開始投入使用,那些效率低下的雕版印刷作用實在是有限,以至於現在的圖書價格都是很昂貴的。      正文 015章 印刷   王靜輝此時的想法全都是鉛與火的革命——印刷機,在這個紙質傳媒還一統天下的今天,鉛活字無疑是傳媒天下第一利器,相比之下的泥活字就差得太遠了:印刷質量很差,泥活字重複使用的次數太少,如果不是規模大的印書作坊,是根本不會考慮使用泥活字的,所以泥活字的使用範圍還集中在畢升的老家杭州一帶,汴都的印刷作坊還在使用雕版印刷的方式。   鉛應該是很好找的,做鉛活字沒有什麼問題;沒有蒸汽機,動力方式可以採用水力……盤算好這一切後,王靜輝就立刻行動起來,他讓賬房先生到汴都城中去物色印刷作坊。賬房先生是最喜歡他這麼做的,因為王靜輝一讓他去購買什麼東西的時候,總是會有一條生財之道要誕生。   劉賬房沒有費太大功夫就把汴都的一家曾記印刷作坊連老闆帶夥計全部買下,雖然這家印刷作坊規模在汴都開封的印刷行業中也不算小了,員工就有四五十個,但他的老闆王靜輝更是牛叉:價錢隨便他們開,你只要買下來就可以了!劉賬房對王靜輝的話沒有絲毫疑慮,聽他的老上司李管事說過,這個年輕的東家每個月光是在徐氏玻璃行就有近十萬兩白銀的收入,花上兩千兩銀子買個印刷作坊對於他簡直就是毛毛雨。   王靜輝在城郊不遠的一條水流比較急的河邊買下了一塊兒地皮,召集大批泥瓦工匠在那裡興建印刷作坊所使用的廠房。因為他要趕在入冬前蓋起一片水泥建築,所以就不惜工本的趕時間。另外他還召集了一批工匠在那裡按照他所畫的圖紙趕造水利印刷機,城內原有的曾記印刷作坊的僱員們在按照他的意思去製造鉛活字。   按照王靜輝的設想,印刷作坊的僱員夥計要從醫館周圍的貧民區中選擇,因為明年的大雨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淹死,所以他要在貧民區多蓋些水泥樓房,到時候用來安置災民,不僅在城內蓋,在城外郊區自己購買的土地上也要大興土木。由於自己選擇購買的土地都是處於較高的位置,在郊外的印刷作坊也蓋了供夥計所居住的宿舍樓。「反正是能轉移一個算一個吧!」王靜輝心中暗歎道。   城裡的曾記印刷坊已經更名為「商務印書館」,儘管賬房先生對此十分不解,但這個東家做事向來不按常理出牌,這也是他們比較習慣了,上次給仁丹製藥作坊命名的時候取了個令人費解的「濟民製藥」的名字,但後來的效果反而還不錯,人家就認這濟民製藥的仁丹,反正看這個年輕的東家這次收購印刷作坊的舉動上來看,這次銀子是跑不了了。   「商務印書館」有原來的老印刷設備,只要稍加改造便成為一部活字印刷機,沒過幾天,夥計們便按照王靜輝的指示將鉛活字給造好了。鉛活字是造好了,不過麻煩也來了:沒有合適的油墨來共鉛活字使用。王靜輝做夢也想不到在他想心目中的傳媒帝國邁進的第一步會碰到這樣的麻煩,不過他還是很有耐心,他相信這個時代工匠們的智慧不是蓋的:只要誰能製造出共鉛活字印刷所使用的油墨,賞銀一百兩!   一百兩銀子在王靜輝的眼中不算什麼,但在底下那幫工匠的眼中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在這樣的獎勵機制下,工匠們開始充分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隨著一筆讓賬房先生心痛的「研究費用」的消失,半個月後,工匠們終於拿出了可以供鉛活字印刷機使用的油墨了,對此,王靜輝對這些黑眼圈兒的工匠們可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他當即就將一百兩銀子給了那個被稱為俞叔的工匠,其他參與此事的工匠也每人給了五兩銀子,這讓印刷作坊的工匠們對新東家十分感激,當然事後少不了向俞叔灌輸了一遍保密條例。   當散發著油墨香味的鉛活字書籍印好後,王靜輝感到紙質傳媒時代巔峰的鑰匙已經掌握在他的手中了。既然鉛活字印刷機已經大功告成,王靜輝當然就讓它投入使用,由於郊外的新印刷作坊還沒有建成,所以也只能在老印刷作坊裡開工了。所刊印的第一批書籍當然少不了王靜輝的大作:《兒科》、《婦科》、《瘟疫》、《外科正宗》再加上儒家傳統書籍《論語》、《大學》、《中庸》、《周易》、《春秋》、《尚書》等林林總總共十幾本書。   從投放到市場上所受的歡迎程度上來看,王靜輝的「商務印書館」這次無疑是獲得了巨大的成功。與以前市面上的動輒就四五百文錢一本的書籍相比,「商務印書館」所印刷的書籍才兩三百文錢的售價簡直是廉價的很,況且印刷質量優良比雕版印刷毫不遜色。對於原來那些買不起書的貧窮讀書人來說,現在他們也可以賣上兩三本自己喜歡的書籍來看以外,最大的福音便是鉛字印刷的書籍內容上要比雕版印刷的書要大得多,雖然鉛字比較小了點,但對於他們來說實惠也就更多了些。   投放到市場上的第1批兩萬冊書籍沒過三天便被搶購一空,連王靜輝自己寫的那四本書籍也被賣到脫銷,這是讓他始料不及的。但不管王靜輝對銷售量怎麼驚訝,賬房先生這次可是樂翻天了:雖然書籍的單價要比以前便宜近一半,但鉛活字印刷書籍的優勢就在那裡明擺著的,說起來單本售價這麼低,但聽原來曾記老闆說利潤比以前可是上提了三四十文錢,這讓賬房先生感歎這個年輕東家令人吃驚的商業才能之餘,對他這種降價行為無不表示痛心。   趙葉,這個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後認識的唯一一個比較熟悉的讀書人,當他再次帶妹妹來到王靜輝的書房當中的時候,王靜輝除了給他一篇策論以外,還順便送他一套剛剛印好的鉛字書籍。   趙葉看著這幾本還散發著油墨香味的書籍有點迷惑不解問道:「王兄這是何意?」   王靜輝笑著說道:「趙兄可曾明白這幾本書所包含的意義嗎?」看著趙葉迷惑的眼神,王靜輝繼續說道:「這幾本書不過是儒家基本的經典著作罷了,本身沒有什麼,但這幾本書可不是用市面上的雕版印刷成的,它是用鉛活字印刷出來的!」   趙葉默默的念叨:「鉛活字?它有什麼用處?」   王靜輝說道:「你可別小看這鉛活字印刷書籍,它能夠非常方便快捷的印刷書籍,而且可以重複使用,這就使得書籍的售價會不斷降低。我現在開了一家印書坊,現在出售書籍的價格只有原來的一半而且賺的錢比以前更多,這鉛字印刷比雕版印刷的字要小,一本書的內容是原來的兩倍,這樣要細算起來,一本書的價格將是原來的四分之一,這可是讓以前許多買不起書的讀書人都能擁有自己的書了!不過話說回來,你將來靠科舉的難度也就更大了,想想以前那些沒有書的讀書人考試可是處於下風的,但以後他們也可以買的起書了,你老弟的好日子可就要到頭了!」   趙葉聽了他的話後笑了笑說道:「這到沒什麼!不過能夠讓更多的讀書人都能買的起書,這可是件善事!」但他心裡更加得意的是:我就是當今的大皇子,也許是未來的大宋皇帝,我難道還需要和天下的讀書人去爭進士的名額嗎?   王靜輝並沒有注意到趙葉臉上得意的神情,還以為他身為讀書人特有的驕傲與自信,所以繼續說道:「光是把書籍的價格降下來是不夠的,畢竟天下還有很多讀書人是由於出身貧寒所以讀不起書,買不起書,這可是我大宋的一大損失!我想在郊外買塊地開辦個書院,每年都招收一批優秀的貧家子弟來書院中免費讀書,這樣也不會使有才能的讀書人不至於因為家中貧困而埋沒。」   趙葉說道:「王兄這麼做可真是一大善舉了!小弟在這裡代表那些受益的讀書人先向王兄謝了!」   王靜輝說道:「你先別忙著謝我,我還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趙葉說道:「什麼事?只要小弟能夠做到,自然不會推辭!」   王靜輝說道:「你也知道我在這裡認識的人不多,而有學問的人認識的更少,我想趙兄既然是汴都本地的讀書人,自然知道這裡的名師大儒的情況。我開辦書院也是希望在書院中寄讀的讀書人除了能夠不再擔憂學費昂貴,而且更希望他們能夠得到名師的指點,這就需要你幫忙了。」   趙葉微微的想了想說道:「這沒有問題!小弟我自會把此事辦好,請你放心!不過你的書院什麼時候能夠建好?」   王靜輝說道:「我在城郊不遠的地方已經有了幾棟房子,但作為書院還是遠遠不夠的,不過現在我就多蓋些房子,我想明年春天就可以蓋好。」   趙葉說道:「好!那小弟在你的書院建好後當會介紹一些大儒到你那裡講課授道!」   王靜輝聽了他的話後也放心的點了點頭,沒有辦法,他在讀書人的眼中不過是個郎中加商人罷了,在這個社會的階層中是屬於地位非常低的那種,這種事情還是交給趙葉來辦比較合適一些,他的朋友圈子要比自己大多了。   王靜輝將書桌上用鎮紙壓著的文稿拿出來交給趙葉,說道:「這是我這幾天寫的,你拿去看看吧。」王靜輝交給趙葉的文稿正是第二篇文稿《論蜀漢和曹魏的人才策略》。   這次王靜輝寫的策論讓趙葉非常滿意,因為在他的強烈建議下,王靜輝終於用文言文來寫策論了,這給王靜輝造成了相當大的麻煩,但好在他來到這個時代後讀書非常多,再加上以前的家教,所以現在也能用文言文來寫東西了。但在文稿中還是夾雜著大量的標點符號,趙葉對此到沒有什麼意見,相反,他也認為有標點符號的文章要比沒有的更好理解一些。這次策論的題目也讓趙葉輕鬆了許多,不是劉禪那樣容易引起爭議的人物了。   不過趙葉在仔細閱讀策論的內容的時候不禁又是苦笑搖頭,旁邊的妹妹蜀國公主趙淺予看到哥哥那奇怪的表情後,也拿起他讀過的文稿來看,她也被策論的內容給搞笑了:這回策論的主角由扶不起的阿斗劉禪換成了聞名千古的諸葛亮和曹操,不過充當反面教材的還是被人們認為的千古名相諸葛亮,這多少讓趙氏兄妹有些哭笑不得:難道這個王靜輝和諸葛亮有仇嗎?   正如王靜輝不知道眼前的趙氏兄妹是當今英宗皇帝的兒女一樣,趙頊兄妹更想不到王靜輝是一千多年後的未來人。在後世王靜輝的時代,連開國主席毛澤東都走下神壇的時代,對古人心目中的神人諸葛亮早就有了公正合理的評價,諸葛亮在王靜輝心目中只不過是一個比較能幹的蜀國丞相罷了,如果說諸葛亮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也不過是比歷史上那些同樣地位的名人能幹些,可以納入清官能吏的範疇,如此而已。   看完王靜輝新寫的策論後,趙葉兄妹想了半天也沒有辦法想出王靜輝策論中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不應該拿諸葛亮這樣歷朝歷代丞相們的偶像來開涮。當然如果趙葉能夠找出什麼毛病向王靜輝提出疑問的話,其結果也和上次王靜輝為劉禪辯護一樣,對此王靜輝的信心十分爆滿:他實在是想不出以這個時代人們的認識水平能夠和一千年後的網絡大蝦們相提並論,為了照顧趙葉的個人情緒,他的筆已經給諸葛亮很留面子了,如果讓那幫灌水大蝦來寫的話,諸葛亮恐怕就變成蜀漢的罪人了。   但趙葉還是不甘心心目中的偶像諸葛亮被王靜輝寫成這個樣子,說道:「難道王兄認為蜀漢諸葛丞相的識人用人能力還不如曹魏的曹操嗎?」   王靜輝說道:「那你認為呢?如果諸葛丞相識人用人有曹操好的話,那在諸葛亮和曹操死後,他們提拔上來的人才到底是誰勝利了呢?」   趙葉有些語塞,但還是問道:「那司馬懿也是曹操提拔上來的吧?」說完便有些得意的看著王靜輝,想他該怎麼為曹操來辯解。   王靜輝說道:「司馬懿的崛起確實和曹操有些關係,但曹操對他更多是壓制,只是曹操死後,他後世的子孫不爭氣罷了。換言之,如果司馬懿生在我大宋朝,他還有能力作亂嗎?我想他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這畢竟是和曹魏當時的制度有莫大的關係。但話說到底,終究是司馬懿耗死了諸葛亮,單就人才的觀點,這也算是司馬懿勝了吧。其實關於司馬懿這又是另外一個話題了,這篇策論所講的主要是人才的發現、使用、培養和儲備,在這一點上,在三國歷史上的君主大臣們中,曹操可以稱得上是典範。曹操並沒有像劉備這麼好的運氣,文有臥龍鳳雛,武有五虎上將,但他有一群謀士為他出謀劃策,還有為數眾多的武將為他衝鋒陷陣。劉備運氣比曹操好的地方就是諸葛亮不是司馬懿,否則蜀漢就要改名換姓了!」   這一席話讓趙葉再次啞口無言,不得不再次甘拜下風。趙淺予看到哥哥那個窘迫的樣子不由得好笑,但為了照顧他的面子,所以轉移話題說道:「不知道王兄最近有沒有寫出得意的詩詞?」   王靜輝聽後感到自己實在是不給趙葉一點兒面子,每次他來到自己這裡對自己寫的文章品頭論足提出疑問的時候,多半會被自己給批駁的傷痕纍纍,所以他聽了趙予的話後立刻很配合的說道:「最近忙於俗物沒有寫出什麼好詞,以前寫的東西倒是讓你們見笑了。」   「哪裡!在汴都有誰能說王兄的詩詞不好?王兄的詩詞時而清麗委婉,時而慷慨激昂,真是風格多變,但偏偏每首詩詞寫得又如此深入人心,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聽了趙予對他詩詞的評論後,王靜輝不禁汗顏:真是對不起蘇偶像他們了!不過沒有辦法,誰讓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都好這一口呢?自己既然來到這個宋詞時代,要是不多寫點宋詞,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更何況寫詩詞的人大都是和蘇偶像差不多的官員,他們平時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寫了這麼多詩詞,有這些功夫還不如多關心一下百姓疾苦,自己大肆抄襲他們的詩詞也是讓他們都務點正業。想到這裡,王靜輝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抄襲後人詩詞作品的絕佳理由,連他自己都認為正在從事一項非常偉大的事業以拯救這些宋朝官員們。   「趙公子過譽了,王某虧不敢當,如果你們喜歡,我在中秋的時候倒是作了一首《青玉案》。」當下他就把辛棄疾的名作變成了自己的得意之作,並且編了一個完美的理由解釋了詞中的寓意。   趙氏兄妹又被王靜輝的絕世好詞給打倒了,趙葉雖然看王靜輝寫的策論很不順眼,但也挑不出其中的毛病,這讓他很是鬱悶。如果說王靜輝最讓他心服口服的才能,便是王靜輝在這詩詞上的造詣了,用他妹妹說的話:咱們就是拍馬也追不上他!他非常贊同自己妹妹的眼力,他也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單論詩詞,王靜輝就是唐朝的詩人李白在唐詩上地位,他可真是無可匹敵。      正文 016章 借書   王靜輝看到自己隨便出手給他們一首詞便讓他們沉思半天,比自己的策論的魅力更大,不禁搖了搖頭:這又多了兩個不務正業的。王靜輝知道他所吟誦出來的詩詞都是在中國宋詞史上非常有影響力的,但他並不知道自己抄襲別人的詩詞在外面所造成的影響有多大,因為自從他來到宋朝後自己的生活圈子很小,每天忙的不是看病救人便是想盡辦法開拓新的財源,所以他基本上是外界絕緣的。   趙葉兄妹還想和王靜輝討論詩詞,但看到他對此興趣不大,所以也很知趣的結束了這次拜訪,向他告辭後兩人便回去了。王靜輝對於他們的辭別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隨著平民醫館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來到醫館看病的人也就越來越多,醫館裡的六個坐堂郎中可沒有二十一世紀醫生的那些現代化裝備,單靠他們原始的把脈確定病症速度既慢準確率也很讓王靜輝擔心,所以他就想辦法來改進這方面的缺點,發明聽診器就越發顯得勢在必行。王靜輝帶來的醫療箱中倒是有個聽診器,但所需要的製造材料在這個時代可沒有,他在書房中琢磨了半天想出了一個替代品:在一段兩尺長的竹節的兩端各安裝一個喇叭口。   王靜輝將這個怪模怪樣的聽診器交給六個坐堂郎中的時候,郎中們還以為他要該行做玩具,他將聽診器的使用方法和作用仔細的解釋給這些郎中以打消他們的疑慮。郎中們疑惑的用聽診器試著給一些病人使用,結果發現效果還不錯,診斷病情的時間和準確率大大提高,不由得對這個拿手術刀的東家刮目相看。   儘管體溫計的製作在現在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有了聽診器這一診斷利器也確實大大提高了郎中診斷病情的速度,這著實讓王靜輝心裡多少有些安慰。汴都其他醫館看到平民醫館使用聽診器後,也都跟著採用了這一工具,它的效果和以往人工把脈相比是非常明顯的,所以很快就在汴都的郎中手中流行起來,這也讓王靜輝在汴都的郎中中聲名更加響亮了。這種利用聽診器來診斷病情的方法還有一大好處:給女性病人診斷病情的時候,郎中也不用握病人的手腕了,直接把病人請到帷幕的後面用聽診器一聽就解決問題。這對於平頭百姓來說算不得什麼,但對於達官貴人來說卻是非常好的消息。   這種用聽診器來診斷病情的方法更是讓皇宮中的太醫們大大的鬆了口氣:以往給皇族女性看病都是要金絲診脈的,對於他們的腦袋來說,這種神乎其神的方法危險係數實在是太高,有了聽診器後,他們的腦袋就更有保障了。皇宮中的太醫們在使用聽診器看病的同時,心裡無不對王靜輝感激的五體投地:仁宗大行也牽連了幾個給他治病的太醫,如果有聽診器這麼好的東西,當時給大行皇帝看病的太醫或許能夠保證不被貶到蠻荒之地去釣魚了吧。   王靜輝除了在醫館製作聽診器以外,最關心的事情莫過於建樓房了,在李管事的眼中,王靜輝終於停止了瘋狂購入土地的行為,轉為建設了。在城內平民醫館附近買下的地皮上,王靜輝正在花大本錢讓工匠們搶在入冬前蓋好樓房,在平民醫館通往汴都主道的巷子幾乎全部被王靜輝低價買下,巷子兩側的居民全部搬遷到他新建的三層居民樓中去了,這個巷子拓寬成大街,用水泥鋪路,原來兩側低矮破舊的民房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兩側三層高的樓房。   最讓李管事迷惑不解的是,王靜輝幾個月前在這裡大撒銀子又買地又建房,當時他還問王靜輝到底要幹什麼,王靜輝的答案讓他大跌眼睛:「珍泉兄,你看著吧,不到一年,這裡的地價將會上漲好幾倍!到時候還要勞煩珍泉兄給小弟來數銀子啊!」   李管事對他建房賺錢的想法怎麼也想不通,不過馬上他就不用再想了:隨著平民醫館的名氣和人氣暴漲,來醫館看病的人也多了起來,居然讓醫館周圍的商業也繁榮起來,不過精明的商家發現醫館周圍原本不值錢的土地全都被王靜輝給收購了,並且還建成了一溜兒三層樓房,這讓他們差點兒把腸子都給悔青了。   受王靜輝之托,李管事來負責租賃買賣這些樓房,他馬上就被洶湧而來的商家給淹沒了,最後還是採取競價拍賣的方式來決定最後的歸屬,拍賣會的成果讓李管事對王靜輝的商業才能再次拜伏在地:原本花去二十萬兩銀子買地建房,三天拍賣的結果是三十萬兩銀子入賬,但最恐怖的是,這三十萬兩只是商家在五年之內對房屋的使用權而已。現在李管事已經不管王靜輝叫改之了,而是直接叫他王財神。   不過李管事馬上就把王靜輝的新綽號給丟掉垃圾桶裡去了,因為王靜輝不僅在城內大興土木,在城外前期他所購買的土地上更是開始了規模更大的建築工程,這次可就不是為了賺錢了。由於王靜輝和趙葉商定在城外建立一所供貧家子弟讀書的書院,所以光靠一個月前剛剛落成的那幾棟樓房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再次擴建。   王靜輝在原來的基礎上又設計了幾個水泥建築群:四棟三層教學樓,兩個類似二十一世紀電影院一樣的大階梯教室,兩棟四層學生住宿樓,一座四層樓的圖書館,還有二十幾座專供書院講學先生居住的帶有獨立院落的小別墅。這些建築的花費大約五萬兩銀子,這讓李管事都心裡一直在流血,但王靜輝勸慰他道:「一個人就算是富可敵國,一天也不過只吃三頓飯,只睡一張床,我已經夠富有的了,這多餘的錢財拿出來可以做些利國利民的好事,也可為自己積點陰德,你說呢?」   郊外的書院建築群在入冬前只蓋好了兩棟教學樓,一個大階梯教室,圖書館和講學先生的別墅群都已經完工,這樣的建築速度也讓王靜輝多少感到些安慰,隨著冬天的到來,令李管事和兩個賬房先生心驚膽戰的花錢日子也就算告一段落了。通過近一年的瞭解和相處在他們心中,王靜輝這個年輕的東家不僅會花錢,掙錢的本事更是一流,與大多數人相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從白手起家積累起如此家業,這放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不可思議的。   位於書院附近的商務印書館也竣工了,裡面王靜輝設計的水力印刷機也安裝調試完畢,第一期工程安裝了三部水力鉛活字印刷機,王靜輝把原來印刷作坊裡的夥計按照其工作的職能和性質重新安排,以水力印刷機為核心採用了流水線式的作業方法,這大大加快了印刷速度。   水力鉛活字印刷機所展現出來的效率讓王靜輝躊躇滿志,在這個還是紙質傳媒獨霸天下的時代,鉛活字印刷機便是傳媒利器之王,雖然在宋朝時代雕板印刷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並且無論是國家官立還民間私立的印刷作坊多如牛毛,但這麼一個水利鉛活字印刷作坊的工作量是其官立印刷作坊的十倍不止,更不用說其印刷成本相對於雕板印刷的成本可以低到忽略不計的程度了。如果全國開上百十家這樣的水力鉛活字印刷作坊,那其他舊式雕板印刷作坊都該關門倒閉喝西北風了。   到目前為止,王靜輝的水力鉛活字印刷作坊還是以印刷書籍為主要業務,他還沒有考慮印刷報紙,因為從各項準備上來看,現在發行報紙的時機都不是很成熟,況且雖然史書上說宋朝的教育事業非常繁榮,但識字的人占的比例到底有多少,這讓王靜輝的心裡很沒底。這可不是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教育普及率還非常低,識字的人佔人口比例比較低,況且在這中間能夠根據那些之乎者也來識文斷字的人就更少了,報紙倒是容易發行,但發行後賣到鋪街這就不是王靜輝所喜歡的了。   水力鉛活字印刷作坊效率之高使得它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發揮其全部的實力,所以王靜輝等趙葉兄弟再次上門的時候,他把他們拉到印刷作坊裡面去參觀,趙葉看到印刷機後當然意識到它的巨大作用,這時王靜輝就把他早已經想好的計劃告訴了趙葉:「這鉛活字印刷機的工作效率是雕板印刷所不能相比的,尤其是在印刷那些大部頭書籍的時候,其優勢就更加明顯,所以這次請二位前來,主要是想請你們代為牽線搭橋,我想印製大宋太宗皇帝欽定的《太平御覽》一千卷,但這《太平御覽》只有大宋皇宮中的國史館才有它的手抄本,這不是我能借得到的,所以我想請你幫忙來完成這項任務!」   趙葉問道:「王兄的意思是想讓我把國史館中珍藏的《太平御覽》給借出來,供你的印刷作坊來印刷出版?」   王靜輝說道:「不錯,當年太宗皇帝欽定《太平御覽》的時候,由於其太過龐大如果要用雕板印刷不僅費時太長,而且其成本也不是所有人能夠買得起的,所以才放棄了將其印刷出版的想法。但現在我有了這鉛活字印刷機,鉛活字是可以重複多次使用的,這就避免了雕板印刷的浪費,其成本也大大降低,如果用來印刷像《太平御覽》這樣的大部頭書籍,不僅速度快,費用省,印刷出來的書籍的價格也是大部分官宦人家都能接受的,並且我多印製幾套放在書院中,那些貧家子弟出身的讀書人也都能借閱到此書,這豈不是一樁美事嗎?不過這《太平御覽》是太宗皇帝欽定的書,如果沒有原本來參照,我是斷然不敢刊印的,因為中間要是出了什麼差錯,這豈不是有損於我大宋皇家的威名,到時候被那些好事的人利用起來,我可能就會因此而獲罪坐牢,所以還要勞煩你的父親從中代為周旋一二!」   王靜輝可不知道趙葉的老爹就是當今的大宋英宗皇帝,只是知道他的老爹是個官員,而且聽他的口氣來看其官職還不低,能在這大宋汴都中說自己的官職不低的,最起碼也是個館閣之職才行,所以王靜輝就想通過趙葉他老爹來借《太平御覽》,這樣總比他這個平頭百姓來借這本書有份量的多,成功的機會也大得多,況且王靜輝自己不願意為了刊印這本書而拜訪官員,給他們磕頭,所以如果要不是這本書在宋朝歷史上的特殊地位,王靜輝才懶得費這份精神來借閱它呢!   趙葉說道:「王兄,借閱《太平御覽》這件事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困難,最多只是費些功夫罷了,不過你能保證在多長的時間裡可以刊印完此書呢?」   王靜輝聽趙葉這麼說,感到他老爹的能量的確很大:從大宋國史館中借走太宗皇帝欽定的《太平御覽》手抄本對於他老爹還不是件困難事,那他老爹的官職豈不是宰相樞密使一類的官,不過他不記得在這個時代有那個這樣高等級的官員姓趙啊?   王靜輝回答說:「這裡有三部鉛活字印刷機,如果你借到了《太平御覽》打算印製一千套的話,我這裡從排版到印刷完畢,差不多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可以了!」   一個月?趙葉聽到王靜輝所報出的數字讓他著實的倒吸了口氣:放在別的印刷作坊,一個月從雕板到印刷,就是印製一部《論語》的時間都不夠,這裡就可以印製單套在一千卷左右的《太平御覽》?這鉛活字印刷機的效率也實在是太過驚人了。   最後趙葉還是向王靜輝鄭重承諾將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太平御覽》借出來供他的印刷作坊來印刷。王靜輝對於趙葉的承諾並沒有太看重,畢竟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最後能不能印製《太平御覽》對於他的印刷作坊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這件事在他的眼中不過是一個炒作廣告而已,有無都可。   印製《太平御覽》對於趙葉來說其重要性要比王靜輝更為迫切一些,大宋以文治國,任何弘揚文治的事情大宋的任何一代皇帝都是十分支持的,作為這個帝國未來的接班人,趙葉當然把這件事看得非常重要。回到瓊林苑後,趙葉立刻恢復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皇子趙頊,並且立刻面見自己的老爹——英宗皇帝趙曙。   英宗皇帝趙曙現在實在是有點煩:今年四月自己剛剛親政僅半個月,宰相韓琦等人就上書要求討論他與生父濮王的關係,自己以仁宗大祥後再討論這個問題為由拖延時間,這是他希望能夠降低反對派的聲音而做出的姿態,不過慈壽宮裡的那個老太太似乎很不願意,隨著正式討論這個問題日期的日益臨近,他似乎有點坐不住了。   趙頊來到了父親趙曙的書房,看到自己的父親的頭上已經有絲絲的白髮了,他才只有32歲,趙頊當然知道父親正在苦惱什麼,對於趙曙對生父濮王的孝心,他也十分贊成,但朝中大臣滿腦子的正統思想卻不會這麼想。看到父親現在面臨的問題,趙頊不禁想到:如果那個王靜輝會怎麼處理呢?   趙頊馬上把這個荒唐的想法趕出了腦海,向父皇行禮後說明了自己的來意:「父皇,最近孩兒在宮外認識了一個奇人,他發明了一種機關可以很快的印製書籍且花費非常便宜,孩兒與他交好,他向我提出刊印太宗皇帝欽定的《太平御覽》,希望能夠借出國史館的原本,以防在刊印過程中出現錯誤,孩兒希望父親能夠恩准!」   英宗趙曙看到這個他最喜歡的兒子來看他感到十分高興,他的長子早逝,所以對這個次子期望甚高,趙頊也並沒有讓他失望,他天生好學,常常是自己遣宮吏去勸他吃飯,趙頊的老師王陶對他的評價也十分高。今年六月英宗趙曙加封皇子趙頊為穎王,這實際上就是確立了他的太子身份,將來他百年之後,趙頊就是大宋的新一代皇帝。      正文 017章 身份   「頊兒,坐下吧!」英宗先讓趙頊坐下,說道:「你剛才說有人想將太宗欽定的《太平御覽》刊印?」   趙頊說道:「不錯,這個人是城西平民醫館的東家王靜輝,此人不僅醫術高超,前一段時間傳遍汴都給人開刀治病的郎中就是他,他還精通機關製作。他剛發明了一種機關,可以大大加快印書的速度,並且非常廉價,這次他想將太宗皇帝欽定的《太平御覽》刊印行世,以弘揚我大宋的文治。」   趙曙說道:「這個人我在宮裡也聽人說過,我吃的藥中就有他製作的。『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此人的詩詞都傳到我的耳朵裡了,想必已經傳遍汴都了吧?這次又想將《太平御覽》刊印行世,這也倒是一件值得稱頌的事情,把原本借給他用來校對刊印也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此原本畢竟是太宗皇帝欽定並且也是天天閱讀過的書,所以朝廷也要從國史館中抽調一兩個官員到他那裡監督一下,以防原本被損壞丟失。」   趙頊對於父親知道王靜輝的事情顯然是非常清楚的,畢竟王靜輝的詩詞風格時而清新亮麗,時而磅礡大氣,每首詩詞都在汴都廣為流傳,歌女都以唱「王詞」為榮,這樣的才子名聲在這個時代想不知道都很難,在加上王靜輝再現了神醫華陀的開刀治病的神跡,搞得他醫館人滿為患,這樣的聲名早就使朝廷想招攬他了。   趙頊說道:「父皇說的是,不過孩兒曾到王靜輝的印刷作坊裡看過,此機關確實是精妙絕倫,他曾對我說過,僅需月餘便可以將一千卷的《太平御覽》印刷完畢,所以在國史館中選兩個侍制到他那裡去當監督也不會太過辛苦他們。」   趙曙聽兒子說千卷一套的《太平御覽》全部印製完畢也不過才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他對這樣的印書速度感到非常的震驚:「皇兒莫不是和我開玩笑?那《太平御覽》手抄本全套需要一個大木箱來裝盛,一個月的時間哪裡夠用?恐怕連不《論語》都沒辦法雕完吧?」   趙頊回答道:「孩兒哪能欺騙父皇,那王靜輝今日白天就邀我到他的印書作坊裡去看過,孩兒親眼看到那印刷機關印書的速度,幾十個夥計僅憑那部機關不到一天便可以排版印製上百部《論語》,價格十分低廉,現在汴都家境比較貧困的學子大都買他印製的書籍。」   趙曙聽後雖然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但他知道穎王趙頊的本性純良,應該不會在這個事情上騙自己:「這個王靜輝倒是個奇人了?這件事就交給皇兒你去辦吧,從國史館中挑選兩個人到你那裡去幫忙。順便你告訴那個王靜輝,如果此事辦好了,朕不僅給他重賞,而且今後還會將《太平廣記》、《文苑英華》等書籍交給他來印製!至於刊印好的書冊,你和國史館等一起商量一下,確定能購進多少套。」   趙頊說道:「父皇,孩兒還有一事沒有和您說,我和王靜輝交往,他可並不知道我是皇家中人,我是冒充朝中大臣之子來和他交往的,此事孩兒做的有些荒唐了,還請父皇恕罪!不過此人胸羅萬機倒是個非常難得的人才,詩詞做的好這當然不必再說,連皇妹讀過他的的詩詞後都說當今除了蘇子瞻,其他人都沒辦法和他相提並論;難得他一手好醫術還心懷百姓,城西貧苦人家沒有少受此人的恩惠,連孩兒吃了他所贈的藥物後,身體也比以前好多了。不僅如此,此人還擅長治國之術,我常到他那裡和他討論,他言論新穎,立意頗深,讓我頗得益處,我這裡還有他幾篇策論,雖然與天下士子有所不同,但也讓人不得不信服。」   英宗趙曙聽了趙頊對王靜輝的誇獎後,也不禁對他產生了很大的興趣:「你隱藏身世和他交往是有點荒唐,不過這也沒有什麼,畢竟皇家中人和民間交往,他們總是不會說實話的,你這樣做也沒有什麼錯。剛才你說此人擅長治國之術是什麼意思?你把他寫策論拿來讓我看看,他是否真的有這份才學?」   趙頊從書案上把王靜輝交給他的那幾份策論找出來,交給英宗趙曙過目,還在一旁說道:「此人言論與天下眾人有很大的不同,他也曾因此囑咐我不要把這些策論散發出去,以免遭人誤解,但孩兒觀此人所寫的文章後,感到雖然言詞觀點雖劍走偏風,但經過他詳加解釋後,也讓人無可辯駁。」   英宗趙曙從兒子手中接過王靜輝的寫的策論後便在一旁仔細的看著,當他第一次讀王靜輝寫的策論的時候和他兒子一樣,策論的內容和觀點對他們來說是急劇衝擊力的。王靜輝這個無恥的抄襲者所寫的策論無疑是綜合了一千多年後現代人對古人或是事件的綜合評價,在這方面是趙曙父子和這個時代的古人所完全不能和他相提並論的,但這並不能代表他們不能理解這種觀點,雖然它在現在這個時代下看起來有些離經叛道,但無論在那個朝代都會有一些實用為上的現實主義者。   英宗趙曙便是這些現實主義者當中的一員,與兒子趙頊現在還帶有浪漫主義色彩不同的是,趙曙的經歷讓他與兒子是完全兩種人了。儘管他剛剛親政不過幾個月而已,在執政方面並不比兒子高明多少,但他在繼位、親政成為這個帝國皇帝之前,所承受的心理壓力要遠遠高於兒子,這是趙頊現在所不能感受到的,那來自慈壽宮裡那個老太太的壓力。由於不同的經歷,使得英宗趙曙對王靜輝的策論的評價要遠遠高於兒子趙頊,因為通過自己的經歷和這幾個月的執政經驗來看,王靜輝所寫的東西要比那些朝堂之上只會滿嘴仁義道德的大臣們所講述的正統原則要高明的多,更加實用和更好的可操作性。   其實王靜輝在給趙頊寫策論的時候很想把馬基雅維列的《君王論》給搬過來的,但一想西方那種強盜主義哲學在這個滿口仁義道德的東方古國裡百分之百的肯定不會得到認同,所以他結合一些歷史上的人物和時間為例子進行評論解說。實際內容上就是一部東方版本的《君王論》,把政治家之間的虛偽、妥協、選擇等等技巧用比較溫和的語言描述出來,這樣能夠讓這個時代的人最大限度的接受這些策論中的觀點。   英宗趙曙在書桌前慢慢翻看這些策論,內心中卻對王靜輝的才華感到極度的震驚:兒子趙頊描述的這個僅僅二十歲的青年對於這個國家的瞭解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這些策論或是講皇帝與臣子間的關係,或是一針見血的指出這個國家現在所面臨的困境,或是講商業、農業、軍事……內容豐富的讓趙曙感到十分驚奇,他親政也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對於現在這個國家所面臨的挑戰是非常清楚的,不過此時他更加關注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的地位,他是過繼給仁宗皇帝的,此時他稱自己的父親濮王為皇考,這顯然不能讓他感到滿意,「也許這個年輕人可能有辦法解決這件事……」英宗趙曙心中默默的想到。   趙曙說道:「這個人胸中倒是頗有才學,我想把他引入朝中,免得有人說朝廷『漏才』,你看怎麼樣?」   對於父親想讓王靜輝入朝為官的想法,趙頊是絕對贊成的,但他以想起王靜輝那不想做官的理由,腦袋便搖了搖說道:「我也曾多次勸過他去考制科,但此人全無做官的心思,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他不想來朝中做官是因為他不想下跪磕頭。」   英宗趙曙聽到兒子說出王靜輝不想當官的理由時,便哈哈大笑的說道:「不想下跪磕頭?這個理由倒是新奇,不過如果他真的有才華,不下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趙頊說道:「父皇打算讓他擔任什麼樣的職務呢?此人詩詞、策論、醫術等都頗為精通,而且今年的科舉考試已經完畢了,要想招他入朝為官也要等到明年了。」   趙曙說道:「看他的策論雖然言詞偏激,但所寫的也十分有道理,如果只是讓他當個太醫的話也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怕他不會接受。這樣吧,等他完成刊印書籍後,找個機會見見他,看看他是否真的有才能入朝再說!」   第二天,趙頊帶著英宗的手詔到國史館調了兩個人押送這《太平御覽》來到城郊王靜輝的商務印書館。王靜輝被趙葉的辦事效率嚇了一跳:本來他以為最快也要兩三個月才能把書給借出來,沒想到趙葉的手段通天,只需要一天就把書給送到印刷作坊裡面了。這讓他對趙葉的父親的官職產生了種種猜測,不過他就是想破頭也回想不起來歷史上這個時期有個姓趙的當朝宰輔,倒是想到趙葉父子可能是公候的可能,這使得他對趙葉的交往中更加小心了。   當王靜輝把刊印書籍的任務交給印刷作坊中的曾掌櫃親自執行後,他便和趙葉來到書房中,問道:「趙兄果然好手段,這《太平御覽》居然這麼快就能從國史館中借出來,想必趙兄家人當不會是平凡之家吧?」   到了這個時候,趙葉也不打算把自己的身份繼續隱瞞下去了,他說道:「王兄誤會了,不過這也確實是小弟有所隱瞞,在下是穎王趙頊,我的父親便是當今皇上。我也不是故意對王兄隱瞞自己的身份,實在是因為想要結交王兄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望王兄勿要怪罪!」   王靜輝聽完他的自我介紹後,腦袋一蒙:天哪!這小子不就是歷史上的宋神宗嗎?他怎麼現在不呆在皇宮中還到處亂跑?不過仔細想想他也就釋然了:宋神宗的繼任者當了皇帝後不還是挖了條地道從皇宮中跑到妓院裡去找李師師嗎?更何況他現在還不是皇帝,換身衣服就可以跑出來了。不過歷史上的神宗趙頊好像不是個好色之徒,那他旁邊帶的肯定不是他的老婆,多半是他的妹妹蜀國公主或是魏國公主了。   趙頊看到王靜輝半天站在那裡不說話,還以為自己的身份嚇壞了對方,說道:「王兄對我的身份大可不必在意,我輩相交不過是意氣之交而已,想王兄本是灑脫之人,當不會有這麼多的世俗之見吧!」   王靜輝聽了他的話後才感到自己剛才愣神兒了,淡然的說道:「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謝謝你,要是沒有你,這太宗皇帝御覽過的書籍也沒有這麼容易就能借出來!」   趙頊客氣的說道:「這也沒有什麼,我把這件事向父皇稟明後,父皇對此事十分重視,我大宋歷來重視對於文治教化,這《太平御覽》內容甚多不宜刊印,王兄既然能夠有這麼好的辦法來印製此書,父皇說等此書刊印完畢後還要嘉獎你呢!如果印製的速度快的話,父皇還打算把其他幾部書一同交給你來刊印發行!」   王靜輝聽後說道:「皇上的嘉獎到不必了,能夠刊印此書已是讓我流芳百世了,穎王殿下請放心,我一定會將此事辦好!」   趙頊也注意到王靜輝對他稱呼的變化,對此他也感到有些失落,但這也是必然的,所以兩個人在書房中有談論了一會兒詩詞後,就分手告辭了。   對於王靜輝來說,這個大宋未來的神宗皇帝趙頊如果給他內心中沒有留下一絲衝擊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王靜輝在送走還是穎王的趙頊後,便獨自坐在書房中沉思:利用和趙頊交往的特殊經歷來實現他步入仕途來施展自己的抱負,他也考慮了,但深知歷史的他還是對於能否是神宗時代王安石那撥人的對手感到沒有底氣。   歷史上英宗趙曙的短命曾讓王靜輝扼腕不已,這倒不是他對英宗皇帝有多大好感,而是因為英宗在政治上遠比神宗要成熟的多,如果他能夠多活幾年等神宗趙頊再長大些,政治上更成熟些的,也許王安石發動的變法運動就不會對宋朝造成這麼大的危害。   在王靜輝的歷史觀念中認為:王安石發動熙寧變法來革除北宋的弊政這本身沒有錯誤,出發點毫無疑問也是出於好心,但錯誤就在於王安石把北宋當成了畫紙,隨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在上面潑墨作畫,對反對派進行壓制,聽不得一絲一毫的負面聲音。熙寧變法最大的危害在於兩派政治力量由道義與治國理念之爭,蛻變成私利、意氣與權力之爭,由確曾有過的君子之爭,墮落為真正的小人之爭。從此,在大宋帝國的政治舞台上,再就很少見到那種信念堅定高遠、人格高尚純粹、學術博大精深的偉大人物了。隨著蘇東坡與司馬光的黯然離去,標誌著一個時代的正式結束。從此,北宋正兒八經進入了一個政治倫理急劇淪喪,政治空氣迅速惡化,是非善惡觀念完全喪失的時代。整個帝國官場完全趨向厚顏無恥與卑賤猥瑣,到處充斥著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他們興高采烈地奔走於堂皇神聖的廟堂之上,探囊取物般地攫取著國家的權力與財富,直到將北宋帝國導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宋朝的衰落不是因為王安石發動的熙寧變法的政策有多麼「擾民」,而是在於這場變法使北宋的國家統治高層整體上淪為一群政治流氓的天下,這為以後蔡京等禍國殃民的人物進入朝堂鋪平了道路。   「折騰來折騰去,最終還是因為政治的徹底淪喪導致國家的衰落,這可不是玻璃杯、印刷機、火藥所能解決的,難怪宋朝擁有最先進的武器和龐大的軍隊,在作戰的時候還是處處挨宰,真是可憐這個時代的軍人了,黑鍋淨讓他們來背了!」王靜輝心中默默的哀歎著。   夜晚又再次準時降臨到這個世界最大最繁華的城市,看著街市上那點點燈火,王靜輝在黑暗的書房中又再一次的陷入了矛盾之中:難道自己還要看著歷史再一次上演原來的悲劇嗎……      正文 018章 印鈔機   趙頊把《太平御覽》交給王靜輝的第二天,王靜輝起了個大早,對於他來說面對宋朝衰落的宿命雖然使他感到無奈、痛苦,但通過昨天晚上的思考後,王靜輝覺得自己在這個問題上過於有些糾纏不清了:無論明天會怎樣,做好今天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王靜輝很早就來到位於郊外的商務印書館,這裡已經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建築群了,灰白相間的水泥建築錯落有致的坐落期間,這讓王靜輝不禁大開眼界:原來冰冷的水泥建築到了宋朝人手中也變得多少有些藝術特色了。   由於《太平御覽》畢竟是太宗皇帝親自御覽過的書籍,還是手抄本,如果在自己的地盤上發生了什麼損毀丟失的事件,那自己這能拿著自己的腦袋去謝罪了。所以昨天書剛剛送到這裡後,王靜輝便特意為這套書找了個乾淨的房間來存放它,還給同行的那兩個身掛銀魚袋的官員也找了個專門的住處好生款待。   既然書已經到手了就要正式進入印刷流程了,王靜輝今天來到這裡就是專門為了印製《太平御覽》而來的,雖然現在是在宋朝,印刷中出現個別的錯誤倒不至於像清朝那樣抄家滅族,但終歸會使朝堂上那個皇帝老兒顏面上不太好看,那些穿的像烏鴉一樣的御史台官員少不了要參他一本大不敬的罪名,所以在排版的過程中要慎重些。王靜輝為此特意組織了作坊中極富經驗的老師傅和那兩個官員組成了豪華監製隊伍,專門負責排版和校對。對於這樣的書,王靜輝還不至於敢把那些還沒有受到承認的標點符號給加上去,雖然那會使書籍的閱讀更加容易,但也會受到御史台的彈劾,所以王靜輝對所有的人都嚴格要求整部書的印刷要絕對和手抄本一致。   至於書的銷路也是王靜輝要仔細安排的,今天他還把開封比較有名氣的書商全都叫了過來,這些書商都是衝著商務印書館廉價的圖書而來的,前一段日子從這裡進貨使他們結結實實的大賺了一筆,所以一見商務印書館的後台老闆的帖子後,都拋下滿身的俗事跑到這裡來開會。不過他們一聽說這次是為了賣《太平御覽》而來都紛紛的打起了退堂鼓:這種書可不是《論語》、《春秋》這麼好賣的,這一套可是上千卷,都要用箱子來裝,這可怎麼賣的出去啊?   王靜輝看到滿屋子的書商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對《太平御覽》並不看好,但他可不這麼看此書的銷量,這本書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紀,估計所有的書商會為經銷權而打破頭的!這倒不是說後人比這些眼前的古人多麼愛讀書,而是憑藉著這套書深厚的背景,那可真是過節送禮的絕佳禮物,這還不算上國家採購。王靜輝也沒有強求這些眼中滿是孔方兄的書商來強行認購,他只是要求所有的書商在櫃檯上發佈預賣廣告,收取定金,這也是為了確定第一版印製的數量。   《太平御覽》的售價被王靜輝定在了三百貫一套的價位上,這樣高的價位著實把所有的書商都給嚇退了,只有兩三個實力雄厚的書商抱著與商務印書館打好關係的目的象徵性的在這裡訂購了一百套,書商預定只需要二百四十貫就可以了,以後訂購可就是三百貫了。王靜輝看著台下這些奸商的嘴臉不僅嘴邊流露出一絲微笑:開玩笑,憑藉著太宗皇帝的號召力,不算上朝廷國家採購的一百套,在民間至少也能賣出去一千套!想想這部書的成本只有五十貫,這下他可賺大發了!   通過這些書商,第二天開封的讀書人和官員們都知道商務印書館承接了《太平御覽》的印製了,與書商原來設想商務印書館這次要大賠特賠的狀況不一樣,很快就有很多人跑來交付定金要求訂購《太平御覽》,僅頭三天的訂單就有五百份之多,這讓那些奸商們後悔的捶胸頓足:就是以進價賣出一份至少可以白賺五十貫啊!可是王靜輝已經事先聲明書商提前訂購就這一天,除了那當場拍板訂購的兩三家書商外,其他的書商都被擋在門外。   王靜輝根據訂單再次加大了第一版的印製數目:三千套!商務印書館的曾掌櫃被王靜輝嚇了一跳:「東家,這三千套是不是有點兒多了?還是賣賣在看吧!」   王靜輝對他擺擺手說道:「曾掌櫃,要我看這三千套還是有些少了!你想想開封有多少官員,整個大宋有多少官員,還有那些發家致富還想裝飾一下自己門面的富商有多少?這些人都是我們的潛在客戶,這套書就是他們在過年過節當中他們走親訪友、拜訪上級的絕佳禮品,要不是咱們生產能力有限,我還想往上加呢!」王靜輝的思緒又不知不覺的飄回到二十一世紀過年互贈禮品的時候,那滿街的掛歷,高檔精品書,雖然價格昂貴,但人們還是對此趨之若鶩,他掙的就是這幫人的錢!   在王靜輝組織的豪華監製隊伍的幫助下,排版工作很快就完成了,有了水利鉛活字印刷機這件攻堅利器,只要排版一旦完成,它的印刷速度在這個時代人的眼中其效率是駭人聽聞的,不到一個月王靜輝就將用黃色綢緞包裹好的第一套連同剩下的九十九套朝廷訂購的《太平御覽》交給了穎王趙頊。   雖然王靜輝曾經給趙頊介紹過水力鉛活字印刷機並且還去過印刷作坊,但趙頊原本以為他說能在一個月之內將《太平御覽》的印製只是一句誇大之言,現在那一千剛剛裝訂好還散發著油墨香味的《太平御覽》就放在眼前,這還是讓他對這個用水力驅動的大傢伙的工作效率感到大吃一驚。連親身見過印刷機的趙頊都感到吃驚,那英宗皇帝趙曙的內心則是感到震驚了,自從聽了兒子穎王趙頊對王靜輝的評價後,通過各種渠道的瞭解後也對王靜輝產生了興趣,看到擺在自己面前的《太平御覽》也不禁讚歎他是個奇人。英宗趙曙當下就賞賜王靜輝二十匹綢緞,並且將《太平廣記》、《文苑英華》兩部大部頭的書籍也交給商務印書館刊印發行。   現在最高興的就要數商務印書館的曾掌櫃了,第一批印刷好的三千套《太平御覽》雖然還沒有全部賣完,但其銷售火爆極大的刺激了他的神經。現在整個開封的書商都要瞧曾掌櫃的臉色,《太平御覽》銷售的火爆氣氛讓他們的下巴都砸在了地上:售價高達三百五十貫一套的《太平御覽》被開封府的達官貴人所瘋狂追捧,現在各個店內原本試探購進的少量書籍全被他們搶購一空。一開始就到各個書商那裡預付定金的人最開心,他們只需要三百二十貫就可以賣到,但現在一些人竟然出價四百貫來求購《太平御覽》,這能不讓他們開心嗎?   現在這些受到刺激的書商前來訂購的腳步都要把曾掌櫃的門檻給踏破了,除了東家囑咐要留下二十套以外,剩下的存貨全都被這些書商掃蕩一空。曾掌櫃高興的嘴都合不攏,準備再次加緊印刷的時候,那個年輕的東家王靜輝帶了上次的那兩個「銀魚袋」監工指著外面的兩口楠木箱子告訴他:「那是《太平廣記》和《文苑英華》兩部書,朝廷打算派這兩位大人來到商務印書館負責它們的印刷,和上次印刷《太平御覽》一樣,原班人馬來負責這兩部書的校對,千萬不能出錯,知道了嗎?」   曾掌櫃對王靜輝的話一時間還轉不過彎兒來,「天啊!一部《太平御覽》就給商務印書館帶來至少不下五十萬貫的利潤,我還想在加印兩千冊呢,那這兩部書如果要印刷出來,那所獲得的收益將是難以想像的!」曾掌櫃活了四十歲,干印刷也至少有二十年了,但還沒有見過像東家這樣能夠憑印書掙大錢的。以前在大宋印刷行業中的首富是江浙的錢、燕兩家,照這個年輕的新東家這麼干法,印刷機開上一個月便可以賺上錢家四分之一的家產,如果開上幾個月……   看到曾掌櫃還在那裡呈癡呆狀的YY,王靜輝忍不住拍拍曾掌櫃的肩膀說道:「這兩部書同樣也是太宗皇帝御覽過的,所以在印刷過程中千萬不能出什麼差子,否則不要說你我,恐怕還要連累兩位大人一起到嶺南去捕象!朝廷從咱們這裡訂購兩部書各兩百套,印刷作坊就照著兩千冊印吧!」   王靜輝之所以當著兩個朝廷派出來的「高級監工」的面這麼說也是給他們打打預防針,這太宗皇帝曾經御覽過的三部書的印製如果除了問題可大可小,雖然不至於砍頭抄家,但發送到荒蠻的地方去種地充軍的可能性也是非常高的。王靜輝也知道一部《太平御覽》以令人震驚的速度從排版到擺放到書商的櫃檯上售賣,並且如旋風般的捲走高達近七十萬貫的財富,這樣的戰績已經讓眼前在印刷行業中摸爬滾打近二十年的曾掌櫃有些飄飄然了,用發配充軍的話來威脅他保持冷靜的頭腦是很重要的,而且對旁邊的這兩個「高級監工」也是一番敲打。王靜輝不怕他們嚴格要求處處吹毛求疵,商務印書館經過《太平御覽》這一役後最不缺的就是錢,大不了多花錢提高印刷質量來避免今後的牢獄之災,這樣一筆簡單的帳他王靜輝心中算得也是極為划算的,況且現在就是傻子也知道在兩部書上他又要數錢數到手發軟了,恐怕把消息一發散出去,開封府書商們的訂單就要把眼前這個兩眼冒金光的傢伙給活埋了。   本來這次奉命來商務印書館的兩個「銀魚袋」是準備到這裡享福的,第一次來的時候還不敢馬虎,但這次來的時候警惕性已經放的很低了,聽了王靜輝對曾掌櫃的話後,他們也有點不自然的摸摸自己的「銀魚袋」了。至於曾掌櫃除了被潑盆涼水把已經膨脹到極點的自信心給澆了回去之外,他對王靜輝說要減少第一版印刷的數量感到十分不解,所以忙問道:「東家,《太平御覽》第一版印出來的三千套除了你留下來的二十套已經全部賣出外,我還想和你商量再加印一千套呢,怎麼這兩部書第一版要減少呢?」   王靜輝對曾掌櫃說道:「開封府的買家已經被《太平御覽》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加印《太平御覽》或者提高《太平廣記》和《文苑英華》的第一版數量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除非咱們能夠往南邊賣,否則就砸在自己手裡了!商務印書館現在剛剛建成才兩個月,和各地的書商還都不熟悉,所以現在把書往南邊販運還有些困難,等把皇帝陛下交給咱們印製的書籍都印完了,那咱們商務印書館的名頭也就出去了,到時候南邊那些書商都會自己跑到咱們這裡等咱們隨便出價,那個時候才是往南邊賣書的最好時機,現在嘛我們還要忍忍!」   其實王靜輝當初打算印製這種大部頭書籍的時候,早就把購買對像定位在那些大宋官員和富商身上,三百貫一套的書籍可不是每個讀書人都能買的起的,也只有那些富得流油的大宋官員才能捨得話這麼多錢去買這樣的書來孝敬自己的上司,這種「軟賄賂」對於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王靜輝來說簡直就是司空見怪,王靜輝的「精品書」策略對於二十一世紀能把月餅賣到幾十萬的價格來說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那些富商也是王靜輝所要關注的重點客戶,俗話說得好:倉稟足然後才知禮儀。這些暴發戶手中有的是錢,賣些能壯門面的書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太理所當然了,送上門來的肥豬要是不去宰,那王靜輝連自己都要對不起的,所以大手一揮,三百貫的「高價精品書」就這樣橫空出世了。   曾掌櫃聽了他的話後心下就在想:「恐怕江浙的錢、燕兩家如果知道開封的商務印書館後,就要坐不住了,等著改行吧!」   王靜輝和曾掌櫃還有朝廷派來的那兩個「銀魚袋」高級監工一起在房中商量了一下《太平廣記》、《文苑英華》這兩部書的印製準備工作後,他就起身告辭了。快入冬了,這段時間王靜輝變得格外繁忙起來,由於季節因素,各種中藥材都有不同程度的上漲,以前收購的藥材已經很多了,但他為了滿足製藥作坊的生產能力和預防明年的雨澇災害還是不斷的購入各種中藥材。   眼看天氣一天比一天寒冷,王靜輝還要購買供醫館、製藥作坊、商務印書館、倉庫等地過冬所需要的燃料,賬房先生也跑到他這裡來請示過冬的燃料是購買木炭還是泥炭(煤)來取暖,木炭煙小但價格高昂,富貴人家才購買木炭過冬;泥炭雖然便宜但燃燒時所產生的煙霧比較大,一般貧苦人家才會使用。賬房先生也給出了參考意見:醫館使用木炭,其他地方統一使用泥炭。   王靜輝在原來那個時代所知道的宋朝使用煤的情況是整個兒汴都開封都是使用煤做燃料的,而且宋朝此時開採煤礦的技術已經非常成熟,可以大量供給像汴都這樣百萬人口城市的燃料所需,如果還是使用木材為燃料,很難想像開封周圍還能剩下多少綠色。   王靜輝略微沉吟了一會兒告訴正在等待他命令的劉賬房要全部採購泥炭,而且還要多多的採購,如果城內地方不夠就把多餘的泥炭存放在城外郊區的商務印書館和倉庫那裡。劉賬房對於王靜輝的命令感到很納悶:這麼有錢的人了,怎麼還在乎這點兒燃薪錢?   以現在王靜輝的財力來說,開封首富還差得很遠,但每個月從玻璃上的獲利就超過十萬貫,近期刊印熱賣《太平御覽》又使他在一個月的時間裡面如龍捲風一樣狂賺七十萬貫,估計朝廷指定在這裡印刷的那兩部書還會給王靜輝帶來近八十萬貫的收入,這已使他提前進入身家百萬貫的富豪行列了。王靜輝心中暗自盤算了一番後得出一個結論:如果按照米價來計算的話,他現在已經成為一個千萬富翁了,就算他全部買木炭過冬所花的錢也不會使他有財政緊張的感覺,因為他越看那水力鉛活字印刷機越是像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化印鈔機。      正文 019章 蜂窩煤   王靜輝之所以不採用購入木炭來取暖是因為他在這上面又發現了一條財路:這個時代人們燒煤還是一整塊一整塊的使用,就像用木材差不多。在王靜輝的眼中,家庭取暖做飯這樣使用煤炭顯然是極端浪費的,而且燃燒效果也非常差勁,所以他心中就想到製作蜂窩煤和配套使用的煤爐。   製作蜂窩煤和其配套使用的煤爐工藝簡單,這難不倒軍人出身的王靜輝原來在部隊的時候他就和戰友在入冬前自己採購原煤製作蜂窩煤或者煤球,用廢棄的柴油桶來製作簡易的煤爐。現在的難點只是用這個時代的材料來製作實用美觀些的煤爐而已,憑借他的財力那還不是手到擒來。他把製作蜂窩煤和煤爐的事情和正在發呆的劉賬房說了一下,但劉賬房還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沒辦法,王靜輝就直截了當的告訴他讓他收購一個鐵匠鋪。   劉賬房這次可聽懂了:要盡快買下一家鐵匠鋪!「老天,這個年輕的東家又想幹什麼?前兩個月讓自己收購一家印刷作坊,自己還以為他要該行做印書匠呢,沒想到剛安穩幾天有要該行做鐵匠了?」劉賬房心中默默的想到。不過自從跟了這個新東家後,自己幹了一輩子的賬房,和銀子打了一輩子的交道的他還沒有見過哪個人能夠像眼前這個年輕人一樣這麼有本事,幾個月便有了百萬家財。「百萬貫家財?」劉賬房腦子裡面浮現出一座用銀子蓋出來的房子,想想這個數字就讓人眼暈,「這次可能是東家腦子裡又冒出來的新發財點子吧!」劉賬房心中暗暗的想到。   對於王靜輝下達的這麼明確的指示,劉賬房如果還不能有效執行的話,那他可就真的要捲鋪蓋回家養老了。有了第一次收購印刷作坊的經驗後,劉賬房意識到自己這個年輕的東家可能生來就有一副點石成金的手,所以這次收購鐵匠鋪他當然不會給王靜輝省錢,不到一天功夫便回來給王靜輝匯報成果了:「東家,鐵匠鋪已經買來了,就在城西離這裡不遠,店面挺大的,以前的打鐵師傅我也用重金留了下來!」   王靜輝聽後就讓劉賬房把鐵匠鋪的老闆也就是一號打鐵師傅給叫到書房裡面,王靜輝看著眼前這個三十多歲的壯漢問道:「這位師傅可就是原來趙記鐵匠鋪的趙師傅?」   壯漢朝王靜輝一拱手說道:「鄙人就是趙無覺,以前是鐵匠鋪的老闆,不過現在就聽王公子的差使了!」鐵匠趙無覺對王靜輝倒不是很反感,因為王靜輝給他的鐵匠鋪出了個大價錢,這是他不可能拒絕的價錢,並且還承諾他在鐵匠鋪中原有的地位,只不過是由原來的老闆兼師傅變成了專制打鐵師傅而已。   王靜輝看著眼前這個顯得老實巴交的打鐵師傅,把他叫到書桌旁拿起書桌上那副王靜輝剛剛畫好的煤爐示意圖,問他:「趙師傅,您看這幅圖上的東西你能夠打造嗎?」   趙師傅拿過圖紙在王靜輝的解釋下看了半天說道:「這個東西很好打造,不過它是幹什麼用的呢?倒是有點像爐子。」   王靜輝說道:「趙師傅果然好眼力,這就是爐子,它可以用來取暖、燒水、做飯。趙師傅,現在快要入冬了,我想要你按照這張圖紙盡快給我製作出一個樣品來,你還要給我算出製作這麼一個爐子需要多少時間,造價幾何。」   趙師傅說道:「這個爐子如果按照圖紙上的尺寸來打造的話一天就可以造好五六個,這東西也不算難造,一般的學徒就可以,只不過其中內部的幾個構件需要有經驗的師傅來打造就可以了。這一個爐子的本錢可能要四五貫錢,賣的時候也就在加上一貫半貫的。」   王靜輝聽後說道:「那好,趙師傅你先按照此圖照樣先給我打造上十個,以後這個鐵匠鋪還是由你來打理就是了,我這裡就給你派一個管賬的賬房先生去協助你。如果你打造的這些爐子不錯的話,你在再多招收些工匠,近期你們主要的工作就是製作這些煤爐,以後我還會多設計幾種東西交給你來製作。」   送走趙師傅後,王靜輝找到了劉賬房說道:「你從今天起就開始給我大量收購泥炭,收購泥炭的時候要注意收購那些泥炭粉渣是最好的了,如果沒有就收購比較小的泥炭塊,把這些泥炭都存放在城郊外我的宅院中,另外再給我招收三十個雇工我有用處。」   劉賬房聽後感到莫名其妙問道:「東家,這買過冬用的泥炭都是選擇越大塊的越好,那泥炭的渣塊雖然不值錢,但它無法用來取暖生火啊!」   王靜輝看著一臉茫然的劉賬房笑著說道:「劉先生不要著急嘛,明天你除了先給我買回一些泥炭渣外,還要買點熟石灰我有用處,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王靜輝在已經改名為「神火」煤火行的鐵匠鋪中等到了劉賬房買來的一車碎煤渣後,指點店內的夥計們將碎煤渣和熟石灰按照一比九的比例和好後用準備好的范模製成蜂窩煤。趙師傅把按王靜輝圖紙趕製好的煤爐搬到院子裡,等蜂窩煤乾燥後填進爐子點燃,又在爐子上面坐了壺水。蜂窩煤可要比煤塊好燃燒而且其燃燒也充分多了,不一會兒,水就被燒開了。   王靜輝對旁邊的劉賬房說道:「用碎煤渣製作蜂窩煤的價錢可比買煤塊便宜多了,再用這種爐子配上蜂窩煤就可以解決咱們冬天取暖做飯的難題,以後這家『神火』煤火行就專門來製作這種爐子和出售蜂窩煤。劉賬房這樣也可以在冬天裡面順便賺上一筆,如何?」   劉賬房在旁邊看得可是清清楚楚,心裡想到:不愧是王財神啊!這碎煤渣才值幾個錢,雖然這東西不如那個什麼活字印刷機能賺錢,但要是賣上一冬天,十個鐵匠鋪的本錢都賺回來了!   王靜輝對趙鐵匠和劉賬房說道:「這蜂窩煤燃燒時候產生的煙雖小但也會讓人很難受,在安裝的時候在牆上開個小洞,用磚石和水泥將洞口和爐子的出煙口連接起來,這樣就可以把蜂窩煤燃燒時所產生的煙塵排到屋外面去。另外趙師傅在製作爐子的時候,爐子的外觀可以多做幾個花樣,富人和平民都有不同的需要,我們要讓所有的人都能買到自己稱心如意的爐子,但有一條你要記住:這盛放蜂窩煤的空間一定要按照我的標準去做,要不然買了爐子沒法用蜂窩煤就白忙活了!劉賬房,你把那三十個新僱傭的夥計安排在城郊我蓋的空房子裡,讓他們在那裡去製作蜂窩煤然後拉到城裡來販賣。」   劉賬房今天又再一次的見識到王靜輝賺錢的本事,昨天他還惦記著少買點煤渣讓這個東家點點後知難而退,今天就恨不得把煤礦所有的煤渣都買下來——這可都是錢啊!十斤的煤塊可以買上三四十斤的碎煤渣,摻點熟石灰一和和煤塊一樣好燒,這要是不發財那就沒天理了!   其實王靜輝製作蜂窩煤和煤爐倒是沒有想大賺一筆的想法,只不過是發現這個時代人們燒煤的方法還太過於浪費,所以才想到製作蜂窩煤來節約燃煤的。這蜂窩煤製作簡單,可以用熟石灰或者粘土摻入煤渣中只要保證具有粘合力讓蜂窩煤成型即可,煤渣可比煤塊便宜多了,普通百姓人家買來便宜的煤渣後在院子裡面就可以就地製作蜂窩煤,這也多少可以使那些家境貧寒的人家在這個冬天好過些。可惜現在的金屬冶煉水平太落後,還沒有辦法生產白鐵皮,所以這屋內的煙管只能用磚石水泥來代替了。   招收夥計的事情劉賬房很快就辦好了,王靜輝在城西貧民區現在有很高的號召力,不說他平時給周圍居民看病賣藥幾乎都是能減則減,能免則免,還專門開了粥棚給那些沿街乞討的人施捨,收留那些流浪的孤兒,這樣的好人上哪裡去找,況且給王靜輝幹活輕鬆不說,工錢也給得高,這一點實在是讓劉賬房感到極為不爽。不過劉賬房這次招工的時候借鑒了製藥作坊一開張人手不足的教訓,主動建議王靜輝再多招收些人手,王靜輝大手一揮:你看著辦吧!   對於自己的產業管理,王靜輝一向喜歡做甩手掌櫃,把管理權都給賬房或是原來收購過來的作坊主來管理,這也是他來到這個時空後看到這個時代民風淳樸才下的決定,畢竟以後自己要幹的事情還有很多,事事都插手非要累死自己不可。   劉賬房招收了四十個雇工在郊外選好的院落裡面集中製作蜂窩煤,還招收了十個人在城中專門負責送貨上門。趙鐵匠也按照王靜輝的吩咐又多招收了幾個雇工,由經驗豐富的鐵匠來打造煤爐內部的複雜構件,其他的部分交給徒弟們來負責打造安裝,製作煤爐的方式也改成了流水線式的作業方法,這大大提高了煤爐的質量和出產的數量。   隨著天氣慢慢轉冷,蜂窩煤和煤爐的銷量也開始火爆起來,蜂窩煤的製作簡單易行,買不起爐子的人家就自己動手用鐵桶來製作一個簡單的取暖爐,自製蜂窩煤或是從「神火」煤火行來購買,反正價錢也是差不了多少。中戶人家就直接從我們這裡訂購煤爐,順便也從這裡把一冬天使用的蜂窩煤也在這裡一起訂購了。大戶人家是非常挑剔的,況且他們有錢可以購買木炭來作為取暖燃料,不過在王靜輝的提示下,趙鐵匠和他的徒弟們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設計了多種外觀大方的煤爐供這種人家選購,利潤的大頭都是出在這裡。   「神火」煤火行的收益在別人的眼中雖然很眼紅,但劉賬房已經經過活字印刷機利潤的洗禮後,對這點兒收益早就有免疫力了。此時劉賬房正在向王靜輝匯報煤火行的收益:現在一個月的收益大約是八千貫左右,估計隨著天氣的繼續變冷,這項收益還會持續增加到兩萬貫的水平。劉賬房反正也看出來了,這個年輕的東家對蜂窩煤和爐子所帶來的這項收益並不看中,多半又是同情心發作。如果要是按照劉賬房自己給雇工定酬勞的話,斷斷不會有這麼少的收益:一個雇工每個月的工錢是五貫錢,這足夠讓一個五口之家買米的費用了,光是工錢一項就要支出一千貫,這實在是讓劉賬房有點被宰的感覺。   王靜輝聽完劉賬房對煤火行的盈利匯報後也沒有說什麼,現在金錢對於他來說就像二十一世紀那些巨富們說的一樣:如果你有一億美元的話,那金錢在你的眼中不過是數字罷了。王靜輝不知道這個時代他的家產如果按照二十一世紀的購買力折算會能達到一個什麼樣的水平,但他知道現有的這些錢已經讓他三生三世都花不完,現在他也可以驕傲的對別人說:金錢在我眼中不過是個數字而已!   看到王靜輝沒有什麼反應,劉賬房又繼續向他匯報:商務印書館這個月已經完成了《太平廣記》和《文苑英華》的印製,四千套書籍已經全部按照你的吩咐包裝好了,昨天曾掌櫃和我把開封的書商都召集過去訂購,不料這些書商把這四千套書全部購買一空,曾掌櫃讓我向你詢問是否要再次刊印發行第二版。商務印書館奉大宋皇帝印刷《太平御覽》所獲得的利潤已經全部統計出來了,整整六十八萬三千貫!   王靜輝聽後心中感到一陣好笑:感情後世的「禮品書」在這個時代賣得這麼火啊!他對劉賬房說道:「你告訴曾掌櫃那邊:加印也可以,不過要先接收書商們的訂單再決定第二版印刷的數量,現在估計第二版書籍的印刷數量不會有太多了。另外在把這兩套剛印完的書籍給我送一套過來,讓曾掌櫃像上次一樣用黃綾包裹好放在楠木書箱中,這是送給皇上過目的,千萬不要出什麼差錯!在我沒有把書交給皇上之前,印好的書一律封存,等我把書交給皇上後再讓那些書商發行,明白了嗎?」   劉賬房本來還很興奮的內心被王靜輝澆了桶涼水:天啊,自己怎麼把皇帝給忘了!如果沒有事先把書先呈送皇帝過目就發行的話,那豈不是給東家帶來滅頂之災?想到這裡,劉賬房出了一後背的冷汗,說道:「多虧東家提醒,否則我和老曾非要犯下滔天大禍不可!東家放心,送給皇家那些書我們一定會包裝好,讓你滿意!不過那兩個官家派來的官員該怎麼打理呢?」   王靜輝看到劉賬房那誠惶誠恐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說道:「那兩個官家派來的大人雖然不是執掌一地的父母官,但他們也是在館閣內行走的官員,你們萬萬不可怠慢了他們,每個人就送他們一套玻璃茶具做為打點吧,你去找李管事商量一下,他會知道該怎麼做!劉先生,你告訴曾掌櫃:今後商務印書館的事情我雖然不插手他的管理,但要讓他注意一點就是所刊印的書籍一定要精條細選,書的內容不要涉及朝政,多印刷些《論語》那樣沒有爭議的書籍,價格上要便宜,不要光想著賺錢!咱們給皇家印刷的書籍所獲得的利潤豐厚,沒有必要為了那些蠅頭小利砸了自己的飯碗,明白了嗎?」   劉賬房聽後連連點點頭,心想:這個東家年紀不大,做事卻是老成的很,怪不得能夠這麼短的時間內發家致富,換了別人就是發家也難保不會被發配充軍!心下對王靜輝格外的敬重起來。說道:「東家放心,你的話我會帶給曾掌櫃,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王靜輝聽後說道:「劉先生,你做事我比較放心,咱們賺得錢也不少了,如果錢不夠用的話,我這裡還有好多東西沒拿出來呢!就算有朝一日我王靜輝這些家產都散盡,給我百兩紋銀,我照樣能夠再創出份家產出來!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你吩咐下去:這年尾的兩個月的工錢都加倍發放,讓大傢伙兒都過個舒心年!另外你去見李管事的時候讓他從我的紅利中拿出兩千貫來發給玻璃作坊的那些夥計。還有我收養的那幾十個孤兒也給他們每人都做兩套新衣服,伙食每天必須給他們加肉,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要虧待了人家,明白了嗎?」   劉賬房聽後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心裡想到:「這個東家衣食住行都不講究,可每月所有的支出都要好幾萬貫用在各種事情上,如果不是他能花錢更能賺錢的話,恐怕就是金山也會被他花光。不過那些花錢的地方細細想想也都是變相的救濟貧苦人家,這也算是廣結善緣了吧!劉賬房該向王靜輝匯報的都已經匯報過了,也得到了具體的處理結果,所以也就不多待,立刻告辭了王靜輝出去了。      正文 020章 言論之防   就在劉賬房按照王靜輝的意思從李管事那裡取來兩套在市面上還算是比較精美的玻璃茶具送給那兩個朝廷派到商務印書館當高級監工的「銀魚袋」後的第二天,穎王趙頊就找上門來了。   自從王靜輝知道趙頊的真實身份後,出於遠離政治的信條,他就開始逐漸疏遠與這個未來宋朝的皇帝的距離。其實他本身也很忙,除了商務印書館承接皇家御覽書籍的刊印發行和剛剛起步的「神火」煤火行外,單單是在平民醫館中為病人看病開藥就把自己忙得不可開交,那還有時間和穎王趙頊沒事瞎扯,所以趙頊上門來找他幾乎都吃了閉門羹。不過與王靜輝讀過歷史書中描寫的那個急於求成的神宗趙頊不同的是,趙頊對他的疏遠並沒有什麼介意,這也許是他看到王靜輝整天忙得後腳跟直踢後腦勺有關係吧。   對於穎王趙頊的來訪,王靜輝心中是有數的,因為他讓劉賬房和曾掌櫃去「賄賂」討好那兩個銀魚袋官員的時候,就很清楚趙頊肯定會借這次拿書的機會與他見上一面,畢竟自己兩個月都沒有給他寫過一篇策論了,只是隨手寫了幾首詩詞給他,對於這個出了名的功利主義皇帝來說,王靜輝這樣做很難讓他滿意,所以王靜輝就是用腳趾頭去思考也知道趙頊此次到他這裡來的目的,是來管他要策論來的。如果放在這個時代的讀書人眼裡,給當今的穎王殿下未來的皇帝寫策論是件彰顯自己才學的絕世好機會,但在王靜輝的眼中可不這麼看,他並不想像他看過的幾本穿越時空回到過去的主角一樣打算建立不世功業,他理解這個時代的歷史,雖然他也在一方面上正在悄悄地影響著這個時代的人,但他更害怕捲入不久就要到來的新黨和舊黨之間的鬥爭。   現在還是穎王的趙頊也不是傻子,王靜輝對他的疏遠也很是讓他感到遺憾、懊惱。趙頊認為他以前對當官所做的推辭都是兒戲之言,但他現在越來越感到這個比他稍微大一點的年輕人在內心中是真的不想做官。王靜輝不想做官對於趙頊乃至當今皇上趙曙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現在王靜輝的詩詞已經傳得到處都是,所有的人都以唱王詞為風尚,只不過王靜輝這傢伙平時不是忙得找不到北,就是躲在醫館中給人看病,他的詩詞都是由趙頊兄妹從宮中傳出去的,所以沒有人認識他而已。   王靜輝現在最出名的便是醫術,所刊印發行的幾本醫術很是受到杏林中人的推崇,前幾日大臣韓琦上奏皇帝:「醫書如靈樞、太素、甲乙經、廣濟、千金、外台……請擇知醫儒臣與太醫參定頒行」。英宗趙曙乃詔:「即編修院置校正醫書局,命直集賢院、文院檢討掌禹錫等四人並為校正醫書官」。照這樣發展下去,王靜輝憑藉著其醫學才能尤其是在外科手術上無人能敵的水平,他肯定會進校正醫書局。「不過這也正隨了他的心願吧!」趙頊心中暗暗的想到。   現在讓趙頊最苦惱的就是王靜輝自從知道自己真實身份後,已經兩個月沒有給他寫策論了,這讓趙頊感到實在是很無奈。王靜輝最讓趙頊感興趣的便是他那立意怪論的策論了,在他看來王靜輝的醫術和經商手段固然很厲害,但從小便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他對這些並不看中,相反那些雖然看起來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但事後細想起來又是回味無窮的策論倒是更吸引他一些,可惜看王靜輝這架勢,自己是休想讓他再動筆了,這也是趙頊從內心中肯定王靜輝是百分百的沒有做官打算,不過這樣才會讓趙頊感到十分痛苦。宋朝的皇帝做的都比較窩囊,下旨求賢被拒絕的事情屢屢發生,搞得皇帝很沒有面子,但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下旨招賢:人才不來說明你這皇帝做的很有問題啊!   趙頊心中暗暗的想到:「以後隨著王靜輝的名氣越來越大,朝中那些官員應該很快就給父皇上奏招攬他的奏章了吧?可這傢伙擺明了就是油鹽不進,到時候肯定又是個大麻煩!」想到這裡,趙頊有點後悔把王靜輝的詩詞流傳出去了,這樣至少可以讓那些大臣們少點借口。   就這樣王靜輝和趙頊在書房中說話前都各有各地心思,兩人見面後都不知道如何說起,一時間書房中的氣氛突然讓兩個人都感到有些尷尬起來,不過幸好此時王靜輝收養的孤兒給他們送茶來了,這才讓他們之間打破了僵局。   王靜輝站起來從孩子手中接過茶具,給趙頊倒了杯茶說道:「穎王殿下來的正好,我這裡有剛到的龍鳳團茶,你來嘗嘗滋味如何?」   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以後還以為最熟悉的東西莫過於茶葉了,他在跟隨爺爺學習醫術的同時也繼承了爺爺愛喝茶的嗜好,不過當他第一次看到北宋所產的茶葉的時候,心底都快涼透了:現在的茶葉不是他所熟知的茶葉,而是茶餅,喝的時候就成為粉狀,這讓他很是鬱悶了一把。招待趙頊所用的龍鳳團茶是北宋現在最好的茶葉,這種茶葉每年都要進貢到皇宮去的,外界價格極為高昂,但這些都是劉賬房和自己的管家王順來張羅買的,平時很少拿出來。王順從王靜輝那裡知道今天東家會見的這個人就是當今穎王趙頊,很可能是未來的皇帝,所以他也不敢怠慢,把這龍鳳團茶奉獻了出來。   趙頊慢慢的喝了一口茶說道:「王兄這裡果然有好茶葉,這龍鳳團茶在宮中也不是隨意那個人都能喝到的!」   他的話王靜輝倒是很清楚,別看這龍鳳團茶味道不怎麼樣,但它的製作工藝複雜,再加上從江南販運過來後,價格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起的。據說朱元璋就是因為龍鳳團茶過於昂貴,所以才取消了龍鳳團茶貢品的資格的,這種茶連皇上喝起來都感到肉痛,可想而知價格有多麼貴了。   王靜輝說道:「既然殿下喜歡可以隨時到我這裡來喝茶嘛!」不過他的話剛說出口就馬上後悔了,立刻有分散注意力說道:「殿下,現在商務印書館承接的《太平廣記》和《文苑英華》兩部書已經全部印刷完畢,質量做工上乘可以請皇帝陛下閱覽了!」   趙頊已經經歷過一次《太平御覽》的洗禮後,對這樣的印刷速度已經不是感到那麼吃驚了,說道:「王兄倒是能幹的很,這兩套書這麼快就印製好了?」   王靜輝說道:「像這樣的書籍印刷是每個印刷作坊都十分頭痛的事情,即便是我這裡採用了鉛活字來取代過往使用的雕版也是一樣有些麻煩的,不過這一次商務印書館的一個老師傅發明了一種非常有效的手搖鑄字機,大大加快了印刷的速度,才得以使兩部圖書在一個月內全部印刷完畢,從速度上說倒是比第一次印製《太平御覽》的時候要快多了。」   趙頊笑著說道:「好像王兄這裡總是有些稀奇的東西,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你的商務印書館的活字印刷機關,除非皇家肯花下天價的費用來雕版印製這三部書外,我想天下還沒有那家作坊敢承下這幾部書的刊印!我大宋歷來都是大力提倡這種文治的,王兄所為必被皇上嘉獎!」對於王靜輝不想當官,趙頊並不是很死心,所以言語當中還是在小心的試探他。   王靜輝笑著說道:「穎王殿下過譽了!夏商周時代人們把字想辦法鑄在青銅器上,以記錄所發生的歷史;到了秦漢便把字寫在竹簡之上才有了書籍,但用竹簡寫成的書後來人們又把書寫到絲帛上,這樣就很輕便了;不過這絲帛不是每個人都能用得起的,後來能工巧匠們發明了紙張,但那時候的紙張很粗糙,除了迫於無奈人們是不願意把書寫在紙張上的,直到蔡倫改進了紙張的製作才使得人們接受了它,一直沿用到現在。同樣這書籍一開始也都是人用手抄寫,後來才有了雕版刊印書籍,現在我發明了鉛活字印刷,這就使得書籍慢慢變得廉價。」   王靜輝在一邊慢慢的說,趙頊在一邊細細的聽,不過王靜輝似乎是在前言不搭後語,這讓趙頊感到很是疑惑:他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呢?王靜輝心中到沒有趙頊想得那麼複雜,他只是想慢慢的向趙頊灌輸發明創造對於社會和國家的重要性。   宋朝雖然在新事物的發明上在中國歷史上可以稱得上是最為輝煌的時代,但它也免不了對工匠的歧視。在那些士大夫眼中,工匠的地位只是賤民,這些滿腦子都是治國平天下,只知去抱孔老夫子臭腳丫子的士大夫也不用腦子好好想想如果沒有這些工匠,他們還在睡茅草屋呢!既然他機緣巧合的認識這個未來的大宋皇帝趙頊,當然會找機會向他灌輸這些古代「發明家」的重要性。   王靜輝繼續說道:「其實天下也只有商務印書館才能接下刊印發行這種巨著書籍,放在任何一家恐怕都是要賠本的,甚至書還沒印出來就要破產了!殿下有所不知,商務印書館僅僅在《太平御覽》這一部書上便有四十萬貫的盈餘!我不是先前與殿下約定要興辦義學嗎?這些錢就是準備用來供那些家境貧寒的子弟來讀書的,你看如何?」   至於工匠們的發明創造有什麼重要地位,趙頊沒有從王靜輝的話中琢磨出來,倒是商務印書館刊印一部《太平御覽》便賺了四十萬貫,這才是他所關心的,不過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盈利數值還是王靜輝在真實數值上給打了半折,但這也足夠讓他吃驚的了。   《太平御覽》是太宗皇帝每天指定御覽的書籍,但很可惜的是這部書太過龐大,以至於連皇家都捨不得掏錢雕版刊印發行,民間的印刷作坊即便是想通過刊印這樣的書籍來拍皇帝的馬匹,也不得不考慮會不會因此而落得個沿街乞討的結局。趙頊做夢都想不到王靜輝居然能在這明擺著是大虧特虧的虧本兒的買賣上居然還能大賺特賺一筆。四十萬貫,就是生在帝王家平時沒有什麼金錢概念的他也不禁倒吸口氣。其實趙頊半年前在徐氏珠寶行舉辦的拍賣會上對上了蕭遠封這樣的遼國契丹富商後才對金錢有點概念的,但這一次王靜輝給他的刺激更大:一個月便可以在一套書上賺上四十萬貫,做生意做到這個份上,在大宋恐怕是無人能敵的了,這個年輕人可真不是一般的能賺錢啊……   王靜輝看到趙頊半天沒有吭聲,疑惑的問道:「難道殿下對於興辦義學反悔不成?」   趙頊這時才反應過來急忙說道:「王兄誤會了!這興辦義學是件天大的好事,我怎麼會拒絕呢?剛才不過是因為……哦!既然王兄有益興辦義學,先前我曾答應你幫助你請些大儒到義學中講課,這儘管包在我身上了!不過王兄你這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王靜輝呵呵的笑道:「我這裡都還算是比較順利,我在城郊買了塊兒地,在入冬前已經開始建房了,明年趕在夏秋之際讓學子們入學是不成問題的!我不單單在城郊建立義學,還在城內也準備了一塊兒宅子,打算四處搜羅書籍收藏在內,供學子們來借閱,以後這樣的場所就叫『圖書館』吧,凡館中藏書都可以供人借閱。」   趙頊心中想到:「這個王靜輝不喜歡做官,但對於弘揚文治的事情倒是挺熱衷的,不過此人唯一的缺憾便是老和那些工匠們混在一起,再就是他還是個商人……」雖然宋朝不是特別貶低商人的地位,但宋朝的士大夫們怎麼看商人都不順眼,而商人階層也是在發家之後千方百計的投入巨資讓自己的子孫接受教育以擺脫商人的行列,要不就是想其他方法來粉飾自己的出身,比如說買套《太平御覽》放在家種壯門面,要不說幾百貫錢的高價書都被開封人爭搶一空,這中間商人可是出了很大的力的。   趙頊感到這樣和王靜輝兜圈子沒有任何意義,他說道:「不知王兄在這兩個月裡有什麼文章可以拿出來給我看看嗎?」   王靜輝感到這次趙頊來找他似乎有點要攤牌的味道,本來想在這裡和他都兜圈子糊弄過去也就算了,不想這個趙頊還是有點急脾氣,毫不客氣的直入主體了,王靜輝說道:「這兩個月我整天忙得很,也沒有寫什麼文章,詩詞倒是有這麼兩首,但自己還是有點不太滿意所以也就敝帚自珍了。」   趙頊說道:「王兄,自從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後,你似乎變了,有些疏遠我了。這可能是因為我是當今皇上的兒子的緣故吧?」   王靜輝心中直嘀咕:你知道還問我?心中腹誹以下還是可以的,但口上可不敢這麼說。王靜輝說道:「殿下,先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可以和你一起毫無顧忌的討論一些問題,但這畢竟只是書生之間的狂言而已。你是當今的穎王殿下,今後很可能是未來的皇帝,書生之間的言論或可以發發牢騷,但對於治理國家來說並不是件好事。如果你只是個普通的讀書人或是某個官員的公子,這無傷大雅,但你是未來這個國家的皇帝,這些言論會影響到你的治國觀念,所以我王靜輝即便是天大的膽子也不願意你受到這樣的影響,所以才不願意再寫策論,還請殿下見諒!」   王靜輝之所以不願意再繼續給趙頊寫策論,一方面是因為格守遠離政治的原則;另外一方面也正是如他所說:他不希望現在還比較年輕的趙頊在言論思想上受到他太多的影響,儘管有些東西在二十一世紀來說已經被歷史證明過是正確的東西,但在這個時代,一個皇帝如果過於標新立異,那下面的守舊勢力一定會反彈的很厲害,這樣反而會把事情弄遭,尤其是宋朝,官員如果看不下眼去的時候,多半一張請求退隱的奏章就會讓皇帝很難辦,王安石就多次以罷工相威脅,居然屢試不爽。   當然這也並不代表王靜輝選擇放任自流,如果不是出於對朝堂之上那些政治鬥爭感到敬畏的話,他還是非常願意盡自己最大努力來改變歷史的,畢竟身為一個中國人不願意看到中國走上慢慢衰落的道路,現在離公元1127年那場金滅北宋的慘劇還有還有六十年,如果王靜輝插手歷史進程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來改變歷史固有的結局。      正文 021章 出書   當趙頊聽過王靜輝的辯解後,果然臉色好轉了不少說道:「王兄這麼想可就有些過慮了,雖然你寫的策論在立意上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但不可否認非常的使用,皇上看過後也對你的策論稱讚無比!」   王靜輝聽到趙頊這麼說後,思維當機了,真是失策啊!這種策論還傳到皇上的手中去了,那還得了?朝堂之上的那些榆木腦袋還不把我罵得狗血噴頭?這不是把自己放在宋朝讀書人的對立面上去嘛!   王靜輝回過神來後連忙說道:「殿下,我的策論你還是燒掉吧,這些東西不符合孔孟之道,流傳出去後會給我找大麻煩的!」   趙頊看到王靜輝那緊張的樣子說道:「王兄放心吧!父皇也是這麼說的,這些文章是不會流傳到外面去的!不過父皇希望你能去參加科舉考試,將來好為國家效力!王兄的策論到現在為止也就我和父皇看過,希望王兄還能寫下去啊!」   王靜輝說道:「殿下,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我對當官實在是沒有什麼興趣,你也就不要再難為我了!更何況我是沒有功名在身的,自己又是個孤兒,從小由師傅撫養長大,今年年初才在平氏鎮落籍,自己的身世都說不清楚,我這樣的人是不適合在朝為官的!至於策論的事情我是不會給你寫了,但我是商務印書館的老闆,我打算把自己的文章刊印發行出來,如果殿下對我的文章還感興趣的話,你可以花錢來買嘛!」   趙頊看王靜輝在入朝為官這件事情上還是那麼固執,索性就放在一邊不去想它,倒是在寫文章上,王靜輝居然想把自己的文章刊印發行,這倒是他所想不到的,畢竟王靜輝寫的那些東西還是有些見不得光的,不過他轉念一想王靜輝不會笨到去做那自毀長城的事情,他肯定會刊印一些人們能夠接受的東西。想到這裡,趙頊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王靜輝到底會出版什麼樣的書,連忙問道:「王兄肯定寫出什麼大作了,我是否可以先睹為快?」   王靜輝神秘的笑了笑說道:「殿下倒是不用這麼著急,過不了幾天你就能看到了!不過先期我會把自己做的詩詞刊印出來,至於其他書要放到稍微靠後些的時候,畢竟現在我還沒有寫出來呢!」   趙頊這次來找王靜輝本來就抱著失望而歸的念頭來的,事先就做好了從他這裡掏不出什麼東西的準備,不過王靜輝似乎不打算在地下「打游擊」了,而是改成大模大樣的出書了,這實在是讓他喜出望外。書房中的氣氛也隨之變得輕鬆起來,兩個人也開始有說有笑起來,隨後趙頊在王靜輝即將感到不耐煩的時候起身告辭了,王靜輝非常高興的把他送出了大門。   王靜輝把趙頊送走後就獨自一個人坐在書房中靜靜的思考,自從他來到這個時空在汴都開封的生活穩定下來後,他就特別喜歡一個人在書房中思考、發呆,搞得低下的人和劉賬房他們都在以為這個年輕的東家在書房中有要考慮如何做生意發財或是如何在窮人身上花掉一筆巨額資金了。   在這個時空中出書是肯定的,王靜輝早就有這樣的打算,他還根據自己的記憶整理了一批醫書出版了,但這次出的書可不是醫書這麼簡單,這次他可是要把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時空中的一些觀點寫到書中出版出來以此影響整個社會。這樣做的風險是很大的,但他又必須這麼做,不然豈不是坐視中國沿著幾千年的老路再走下去。   即便他以後把現代槍炮這樣的熱武器做出來武裝大宋的軍隊,那也是武裝了一大堆綿羊而已,打打契丹人、黨項人、女真人還可以,但他們決不是蒙古人的對手。畢竟把蒙古人雖然是野蠻人,但他們在戰爭中卻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他們用中原的武器來對付西方人,用西方人的作戰方式來對付中原人,逼急了就往對方的城池裡面扔攜帶鼠疫的死屍,這可是細菌戰的始祖啊,這幫熱武器武裝起來的綿羊那是蒙古狼的對手!   如果不算土匪流氓等「第三社會」中人,文人跟監獄的距離想必要比其他人近那麼一點,越是有才華的人,危險似乎就越大。有人反過來說,這種危險其實成就了這些才氣亂冒者,讓他們寫出傳世的詩文,所謂「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但是受難的當口,當事人似乎沒有這樣自覺的受虐意識,幾乎沒有不想早點擺脫苦難、過平常人的日子的。   王靜輝想出書但決不想被御史台的那些烏鴉們請去喝茶,所以在書籍的內容上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王靜輝想到歷史上蘇偶像曾經在「烏台詩案」中所經歷的遭遇,那簡直就是一部《公羊傳》,御史老爺們拚命從裡面尋找微言大義,以便羅織蘇軾謗訕朝廷的罪名。說蘇軾誹謗的新政已經遠遠不夠了,審訊者所想要的是將此獄鍛煉成誹謗皇帝的重罪,雖然宋朝祖制不殺士大夫,但犯「大不敬」罪是例外的。為此,蘇詩中所有涉及「龍」字的詩句,都被反覆追究,上掛下聯,審訊者的想像力居然大到這樣的程度,蘇軾有首詠老松的詩,其中兩句「根到九泉無曲處,此心惟有蟄龍知」,其實無非是說松樹的根子非常深,但是審訊的御史老爺卻認為這是影射,講蟄龍的實際用意就是蔑視「飛龍在天」的皇帝,絕沒有一點讓文革時期的專案組專美於後的意思。   當街議論朝政是非的事情他是絕對不肯去做那樣的傻事的,那些事情是由發高燒的書生們去做的,他只需要打打黑槍就行了,對此王靜輝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絕對不會內疚,畢竟有命才能去革命嘛。王靜輝想當蘇偶像,但不想和他一樣的下場,所以在這方面格外注意,畢竟受到中國歷史的熏陶,對御史台這些皇家御用的文人「狗腿子」心中是充滿了畏懼的心理。   他考慮再三後展開紙筏給趙頊寫了一封信,在信中他向趙頊陳述今後商務印書館將會大量刊印大宋文人的書籍,這中間肯定會有些人藉著出版書籍的機會來闡述自己對朝廷各項政策的評價,所以也就難免有些衝撞朝廷的事情發生。王靜輝向趙頊提出希望朝廷能夠派幾個文職官員到商務印書館來,以便評價其出版的書籍是否合乎朝廷的法制,商務印書館願意承擔這些朝廷進駐官員的薪水。   由於此時宋朝還沒有文字獄的事情發生,蘇偶像的「烏台詩案」也是十幾年後才發生的事情,熟知歷史的王靜輝認為此時宋朝的書獃子們還沒有把御史台的潛在威脅放在眼裡。所以他在信中向趙頊又詳細闡述了這樣做的必要性:在大宋這樣寬鬆的政治條件下,要想在朝堂之上幹掉一個人的最好辦法就是在他的文章中去尋找那些犯逆的詞句,這樣做方法簡單易行,而且絕對會讓對手置於死地而不是有流放外地這樣的便宜事……接著他又把這樣的設想再次放大,在信中把蘇軾的案件以虛擬的手法寫出來,以此來增加說服力。   信是寫好了,不過王靜輝這才發現自己又犯了一個大錯誤:穎王趙頊是他這個布衣想見就能見到的嗎?王靜輝想了半天才想到現在還在商務印書館當高級監工正在享福的那兩個「銀魚袋」身上,要說他們不知道怎麼見到趙頊才鬼了,就這麼巧:今天賄賂你們,轉天趙頊就找上門來了?王靜輝讓劉賬房把信交給那兩個「銀魚袋」讓他們想辦法交給穎王趙頊。   王靜輝在書房中把自己來到宋朝後所「盜竊」的詩詞全部整理了一遍後,在書稿的封面上厚顏無恥的加上了自己的名字後來到了城郊外的商務印書館。曾掌櫃確實是個管理能手,商務印書館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王靜輝看著雇工們忙碌有序的身影,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時曾掌櫃帶著商務印書館的賬房先生趕到了他的身旁,原來他們還以為王靜輝是來搞突擊檢查的。   王靜輝把書稿交給他們,告訴他們今天的來意後,曾掌櫃十分好奇的翻開書稿想看看東家到底寫了什麼樣的詩詞,居然能夠拿出來刊印出版。雖然他知道東家與汴都開封當今風頭最火的詞人是同名同姓,但他一想到東家成天忙碌的身影便覺得這不可能是一個人,其實王靜輝寫詩詞的事情只有趙頊兄妹和最初跟著他的劉賬房知道原委,其他人也曾好奇的問過他是否是外界的那個火爆的詞人的時候,王靜輝只是笑著也不回答,所以周圍的人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東家會寫詩詞。   宋朝文人自己自費出書也好,還是應印刷作坊之邀出版自己的作品也罷,這都已經是非常普遍的了,曾掌櫃執掌商務印書館以來,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但自己的東家小心謹慎,還特意囑咐他不要在這方面犯錯誤,後來商務印書館承接皇家御覽圖書的刊印後,更是沒有時間來刊印個人作品,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這方面的事情。這裡其中緣由之一也是因為出版這些個人作品的利潤極低,自己是小作坊主的時候可能會在意這點兒利潤,但跟了王靜輝之後,那次的生意的利潤要是少於一萬貫,那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虧本兒的代名詞,後來更是做了一次《太平御覽》得到七十萬貫的大買賣之後,他就更看不上這點兒利潤了。   作為開封文化界的一員,曾掌櫃對現在誰是現今最火的詞人心中當然是非常有數的,他心裡之所以有數不是想外面那些讀書人那種想法,因為流行詞人現在的地位不亞於王靜輝那個時空中九十年代大陸年輕人對港台四大天王知名度,他們是能夠給商務印書館帶來新的利潤增長點。曾掌櫃也雖然不屑於那點兒利潤,但隨著皇家御覽圖書刊印的收尾,他也在尋找新的立足點,這些當紅詞人當然也是他眼中的獵物之一。現今最火的詞人莫過於與東家同名同姓的王靜輝了,不過這個人可是讓開封大大小小的書商都撞了南牆,居然除了一個姓名和詩詞外沒有留下一點兒線索,有的書商已經開出了天價想要出版他的詩詞,不過冒牌貨倒是很多。曾掌櫃也有這種想法,但前一段時間已經把他忙壞了,也就放棄了這種想法。   曾掌櫃接過王靜輝手中的書稿,第一頁便讓他很吃驚:《嵐山詩抄》,下面還有王靜輝著。他急忙翻開書稿仔細閱讀,發現東家給的這本《嵐山詩抄》其實就是汴梁城中廣為流傳的那個傳奇詞人王靜輝的作品。他小心的問道:「東家,這次您要把你的詩詞刊印出版嗎?」   王靜輝看到曾掌櫃那猶疑的神情便才想到自己身邊的人還都不知道自己寫詩詞的事情吶!他笑著說道:「曾掌櫃,瞧我這記性!我還忘了和你說,這本《嵐山詩抄》是我前幾年四處遊覽途中所作,朋友看著說不錯所以我也就厚顏拿出來刊印出版了。曾掌櫃你看這書稿怎麼樣?」   曾掌櫃大致翻閱了一遍書稿,發現外界流傳的王詞在這本書稿中全部都有收入,而且還有兩三首詩詞是自己從來沒有聽過的,曾掌櫃文才也不差,當然能夠判別出來一首詩詞的好壞,當下也就對自己的東家就是外界的那個火爆詞人的想法就肯定了。曾掌櫃回答道:「東家可是解了我一大難題,我還正煩上那去找這些詞的作者呢,沒想到就是東家你啊!」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些詩詞本是閒來無事的時候寫的,也沒有人看到過,但自從來到汴都開封後,有個朋友對詩詞很感興趣,所以也就把我的手稿那去看看,後來說是不錯。現在商務印書館已經完成了皇家指定的那三套太宗皇帝御覽書籍的刊印,總算是有些精力可以開始幹些別的事情了,我也就想著把自己的手稿拿出來交給你們刊印發行。這本手稿中收錄了以前我所有的詩詞,然後又加上了近幾天新作的詩詞,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你聯繫一下書商,看看他們對這本詩抄的意見如何,然後再決定刊印發行多少!」   曾掌櫃一邊笑呵呵的答應王靜輝,一邊心中樂開了花:沒想到自己的東家樣樣都精通,守著這麼一個才子,今後商務印書館就不愁沒書印了!雖然宋朝並沒有像二十一世紀那樣有比較完善的保護作家著作權權那樣的法律,但如果被像司馬光、蘇軾這樣的文豪指定刊印自己著作的印刷作坊顯然名聲上要比其他印刷作坊強得許多,同樣這銷量上是絕對的不愁。現在商務印書館由於承接了皇家御覽書籍的刊印發行,在聲名上已經打出去了,但錦上添花的事情是任何人都不會拒絕的事情,更何況作者就是自己東家呢?   王靜輝和曾掌櫃商量了一下《嵐山詩抄》刊印發行的一些細節後,說道:「今後商務印書館的刊印發行書籍主要有三個方向:一是承接那些類似於《太平御覽》那樣的鴻篇巨著,在這方面咱們有著絕對的優勢,同時這也是商務印書館利潤主要的來源;二是刊印發行《論語》這樣的天下讀書人都必看的書籍,價錢不用訂得很高,售價務必要照顧到那些買不起書的讀書人,有些書甚至可以用成本價來出售;三是刊印發行個人作品,不過這樣的個人著作一定要審查清楚,不要給外人予以借口!」   曾掌櫃有些不解的問道:「那商務印書館的利潤豈不是大大降低了?長此以往對我們經營也沒有太大的好處啊!」   王靜輝回答道:「曾掌櫃,我曾聽劉賬房對我說過你在這一行裡已經干了差不多二十多年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就一家有著八十人的印刷作坊,如果它從年頭兒干到年尾,印出來的書籍可以全部銷售出去,那它一年刨除例如夥計的工錢,朝廷的稅前和在印刷過程中的工本錢外,它一年能夠賺多少?」   曾掌櫃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差不多能賺上四五萬貫吧!」   王靜輝說道:「我們商務印書館一個月便在《太平御覽》這部書上賺了七十萬貫!也就是說我們忙活一個月便是同樣規模的印刷作坊幹上十年的,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曾掌櫃笑著說道:「這還不是因為東家你製作的鉛活字水力印刷機唄!像《太平御覽》這樣大部頭的書籍,小的印刷作坊印不起,大的作坊怕砸在手裡不敢印,咱們有這鉛活字印刷機後,以前的雕版時間和費用都給省了,其他的作坊哪能和咱們商務印書館相比!」      正文 022章 想法   王靜輝聽後說道:「曾掌櫃,依照我們商務印書館現在的規模,一年只要幹上《太平御覽》這麼一套書就足夠了,但我們的印刷作坊需要更大的發展,你在這一行也干了二十年了,很清楚這刊印書籍所耗費巨大,印刷出來的書如果家境不是很寬裕的人家,根本就不捨得花錢買書。盈利的事情就從印刷《太平御覽》這樣大部頭的書裡面賺,買這種書的人都是官員和商人,官員買了多半是為了饋贈自己的上司,而商人買這種書是為了裝飾自己的門庭,他們的錢不賺白不賺。像《論語》這樣的書是那些真正的讀書人買來用的,我們沒有必要去在這些人身上賺錢,這樣的錢話起來會讓人感到扎手的!」   曾掌櫃聽後也表示同意的點了點頭,問道:「那咱們出版的個人著作該怎麼區分呢?」   王靜輝說道:「我已經給穎王殿下送了一封信,讓他幫忙在朝中選幾個散官到咱們這裡負責監督審核這些個人著作。不過你也要做一下準備,在開封的名師大儒們要和他們搞好關係,如果朝廷不給咱們派遣這樣的把門官員,我們就把這些大儒們推到前面來當監工!」   曾掌櫃聽後感到十分好笑,問道:「東家,我大宋自開國歷朝以來從未有過因言獲罪的先例,咱們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過於小心了?這樣也會增加商務印書館的成本!」   王靜輝聽後對他擺了擺手說道:「曾掌櫃此言差已,以前沒有過並不代表今後就不會出現!相信曾掌櫃應該知道天下總有那麼幾個書獃子讀書不少,腦袋容易發燒,對於朝政進行批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我大宋國泰民安尚可無事,不過就怕他們被朝中有些『有心人』給利用成為打擊政治對手的工具,那麼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從對方寫的文章中挑出這麼幾句似是而非的話來,引經據典肆意歪曲,我大宋雖然沒有因言獲罪的先例,但因為『大不敬』而掉腦袋的卻不是沒有。商務印書館才開張幾個月,所獲頗豐,相信咱們早就被一些心胸狹隘的同行給看上了,生意上爭不過咱們,不過要說打倒咱們卻是最簡單不過了,咱們給這些頭腦已經燒暈的狂生出書,到時候他們出事也會順手捎帶上咱們,那個時候咱們就算攢下天大的富貴,也不過是為人嫁衣罷了!」   曾掌櫃一開始的時候對王靜輝所說的還有些不以為然,但後來聽到商務印書館的競爭對手會用這種方式來達到解決自己競爭對手的目的的時候,當下就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實在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自己這裡生意紅火難免吹招到同行甚至一些有心人的眼紅,就是換做自己處於外人的角度也會想辦法來挖商務印書館的牆角,所以東家所說的謹慎小心是沒有錯的。曾掌櫃想通這一關節後,立刻躬身向王靜輝行了一個禮,表示自己已經想通了,會按照他所說的去辦事。   王靜輝看到曾掌櫃已經開始重視這種在現在人們眼中還相對比較苛刻的審查標準的時候,他點點頭說道:「曾掌櫃,你也用不著這麼緊張,如果朝廷派下官員到咱們商務印書館來負責審查個人著作的話,那這樣的風險將會降低到最低,就是出事的時候我們也可以用朝廷來當擋箭牌。不過現在咱們的家業雖然不大,但如果肯做的話,我想咱們只要在多雇上兩三百人,添置幾台鉛活字印刷機那就可以使江北所有印刷作坊都關門,所以小心使得萬年船,這樣做總是好的,這商務印書館就靠你多多費心來打點了!」   正應了那句老話:世上沒有那個員工不希望老闆重視自己的。曾掌櫃被王靜輝說的頓時滿腔激情,恨不得現在就擴大商務印書館要把自己昔日的同行都趕盡殺絕了。   安撫好曾掌櫃後,王靜輝就和他告辭離開商務印書館他又來到離商務印書館不遠的書院,這裡在入冬前就已經完工的建築裡已經開始進駐人了,不過現在住在這裡的不是讀書人,王靜輝收留的那七八十個孤兒和「神火」煤火行的人先在這裡暫時駐紮。   王靜輝到了後先是仔細檢查了孤兒們居住和伙食情況,劉賬房做事他雖然放心,不過他的摳門兒也同樣讓王靜輝對這些孤兒的待遇感到擔心,生怕劉賬房為了給他省點錢而怠慢了這些本已經十分可憐的孩子。不過顯然王靜輝的擔心是多餘的,劉賬房雖然摳門兒為他省錢,但絕對不會做這麼生孩子沒屁眼兒的事。孩子們在這裡生活的很好,現在在孩子們上課、住宿的房間裡面都安裝了蜂窩煤爐子,身上也穿著剛剛給他們集體定做的冬衣,王靜輝還留下來和孤兒們一起吃了午飯,由於他是突擊檢查,這裡照顧孤兒的幾個大媽是沒有機會作假來糊弄他的,飯菜管夠而且每個孩子還會有定量的肉和蛋供應,這一切都讓王靜輝感到十分滿意。   由於這些孤兒大多數都是十歲左右,除了照顧孤兒生活的八個大媽級別「保姆」外,王靜輝還給這些孩子安排了四個教書先生來負責他們的教育。這是讓劉賬房很是不解的行為,畢竟在他的眼中能夠給這些孤兒吃穿已是天大的恩惠了,還要負責他們的教育這可是有點好人做過頭了,如果不是王靜輝對他百般解釋,他肯定是不會撥這筆錢的。   對於王靜輝來說他可沒有這麼多的想法,他只是覺得他不可能供養這些孩子一輩子,如果把他們撫養成人後他們只能去到碼頭上做苦力,這可不是他願意看到的,況且他還想把這些孩子按照他的想法來培養,這樣在以後的事業當中,這些孤兒可是一大助力。王靜輝雖然給這些孩子請了教書先生來負責他們的教育,不過他和劉賬房還有這些教書先生事先也有安排,那就是教書先生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裡教會這些孩子識字,能夠看懂文章,不要求他們能夠作詩填詞去靠狀元,今後會有郎中和賬房先生或是工匠來負責他們的後續教育,為今後各項生意的開展打基礎。   王靜輝這樣解釋總算是平息了劉賬房的疑慮,這樣的解釋在劉賬房來說也是一筆買賣。王靜輝這麼做雖然是出於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但很大程度上也是為這些孩子考慮的,畢竟在宋朝這個文人薈萃的時代,你想靠文章詩詞來出名實在是太困難了,據王靜輝所讀過的史書來看,宋朝可能是教育最為普及的朝代,在這麼一個時代中靠讀書能夠維持自己生活的能有幾人?還不如讓這些孩子趁機掌握點一技之長,作為今後安身立命的本錢更為實際些。   所以王靜輝收養的這些孤兒被分成兩撥:十五歲以上的只讓他們趕快掌握寫字認字即可,再過兩三年便可以充實到王靜輝開設的各個作坊中去做工掙錢養活自己;另外一撥兒也是年齡最小的孩子除了要接受最基礎的文化教育外,就是按照王靜輝的需要分別接受不同工種的訓練了。   當然也有一批孤兒比較特殊,那就是王靜輝第一批收養的那十幾個孤兒,他們的年齡都在十五六歲,可能是因為長期流浪使他們有很強的凝聚力,所以他們不願意分開。王靜輝的管家則想出了辦法:把他們直接當成家丁來培養。當然王靜輝也不會忘記他們,也讓他們盡可能的接受接受教育,特別囑咐過管家讓他們幹些端茶到水的工作。其實王靜輝這樣做也使他的內心感到有些極為的不適應,這使他多少回想起二十一世紀中國一些小企業使用童工的感覺,難受歸難受但他還是比較清醒的,畢竟這已是他能夠提供的最好的條件了。「事情還是要量力而為的好。」王靜輝心中無奈的想到。   在看望孤兒生活狀況之後順便也看看「神火」煤火行的情況,現在煤火行分成了三個部分,負責送煤上門和製造爐具的兩個部分都在城內,在這裡的就是負責製造蜂窩煤的部分了。按照王靜輝的設想,製造爐具的部分也是要遷出城的,而製造蜂窩煤的場所也不是在這裡,這是明年他建書院的地方,不過製造蜂窩煤和煤爐是王靜輝偶然間想到的,當時也沒有什麼好地方,就在這裡先將就一下了。劉賬房已經按照他的意思在另外的地方購置了地皮,就等冬天過去後開春建設完工後,就把他們搬過去了。   蜂窩煤的製作雖然在宋朝人眼中也算得上是比較稀奇的玩藝,但說穿了不過是和泥巴的工序,沒有任何技術在裡面。由於王靜輝在蜂窩煤面世之前便和煤礦主簽訂了長期大量收購煤渣的協議,在煤礦主的眼中,這些煤渣如同雞肋一般,所以讓他揀了個大便宜等「神火」煤火行推出蜂窩煤和爐具後,使得碎煤渣的銷量也跟著大增,但王靜輝卻避過了這場漲價風潮,單是這一項便在成本上比別人低上一塊兒。   來到蜂窩煤製作的地方,王靜輝看到了如小山一般高的碎煤渣堆,雇工們也被分成了幾撥完成不同的工序。眾人雖然忙碌,但也不失為井井有條。這裡也沒有什麼好看的,王靜輝只是把這裡的負責人叫來問了問生產上的各項問題後,也就差不多了。   王靜輝晚上又回到了自己在醫館的住處,現在他也是身家百萬,但自己卻忙得連個住處都沒有,劉賬房也在這個問題上多次勸過自己,想給他張羅一處宅院,但他都以事務繁忙拒絕了。王靜輝對於宋朝人的小資情節不太感興趣,再加上自己又是軍人出身,對居住環境沒有什麼挑剔的地方,如果要說有的話,就是現在沒有空調、電視等現代化家電,這還真讓他在一開始的時候有點不適應。忙碌生活也讓他聯想到周星馳電影中的一句惡搞:我也是一秒幾十萬上下了!現在王靜輝也是在這個時代不僅立足,而且還創下了一份不小的家業,這也讓他著實的感到了一陣滿足感。   來到書桌前,王靜輝喝了一口茶,鋪開稿紙準備開始寫書了。「寫什麼好呢?」王靜輝心中嘀咕著,他是學醫的可不像看過的小說中的主角是個歷史學家,如果讓他背背宋詞還好,但如果是讓他像朱熹、程氏兄弟那樣憑藉著對經史的瞭解來重新註釋某些儒家經典著作,他自問可沒有這個本事。「這個難度也太高了吧!」王靜輝幾次把抬起的筆又再次放下,可面前的紙張上連個墨點都沒有寫上。   王靜輝雖然從小在爺爺的監督下接受了一些古文教育,比起同時代的人在這方面他有足夠驕傲的資本,但是他回到這個以文風鼎盛而聞名的宋朝後,他肚子裡面的這點兒墨水還是不要拿出來獻寶的很,那會讓旁邊的人笑掉大牙的。「現在我終於明白與蘇軾和司馬光生活在同一時代的文人的痛苦了!」王靜輝現在整個一個苦瓜臉。   爺爺在教他古文的時候,書倒是讓他看了不少,不過那些書大多是《史記》、《唐宋八大家文鈔》、《資治通鑒》等,這些東西可不能隨便拿出來。尤其是《資治通鑒》,估計司馬光老頭兒已經開始著手動筆了吧?難道只能抄抄這些前人還沒有寫出來的詩詞嗎?王靜輝知道自己抄寫的這些詩詞倒是可以為他搏來一個才子的名聲,但這種人遠不如朱熹和程氏兄弟這等理學大家影響大。「可惜爺爺當時怎麼不讓背這些人的作品呢?這樣我就可以拿過來修改一下就可以用了!」王靜輝正在苦惱的想著。   王靜輝感到自己有點陷入死胡同了,來到這個時代後,他就成為了一個臭名昭著的抄襲者,詩詞是完全抄襲,醫書還好點多少有自己的一些東西在裡面。雖然沒有人知道他是個抄襲者,但他自己心裡可是非常明白的很。   「何必要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呢?他們擅長的東西我不精通,但我的二十一世紀的知識他們可是一點兒都不通啊!」王靜輝想到這裡嘴角上掛上了一絲微笑,提筆在稿紙上寫下了《數論》。王靜輝明白中國古代科學家雖然很牛,但他們都是致力於解決單個問題,而從來沒有想過整理過這些問題中所共通的部分,這就是科學理論。中國在長達幾千年的文明史中,居然沒有形成一個科學系統,這就使得古代的科學家們老是在舊有的問題中繞圈子。   如果有人對一個學科很感興趣的話,那他要讀上N本內容艱澀的書籍,很可能到好來還是不明白到底學會了什麼。比如說數學,古代的數學著作在現代人眼中看來就是一本習題集加答案,數學著作倒是不少,但又能有幾個人安下心來去閱讀那文字艱澀的數學書呢?王靜輝打算利用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所學的那點兒有限的知識來完成對古代科學的一個系統整理。他想讓那些對科學有興趣的人,在讀了他的書後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對這個學科有個大致的概念,而不是像過去那樣五迷三道。   這是一個十分麻煩的過程,王靜輝自己在原來那個時空又是學醫學的,這裡面的難度可想而知,不過唯一能夠讓他比較安心的是,宋代的科學技術雖然在當時那個世界上是最棒的,但在他的眼中還是非常原始的。王靜輝避重就輕,先是選擇了數學、物理和醫學這三門自己還算是最拿手的學科來下手,以宋朝現在的水平來看,最多達到初中水平,所以他還是非常有信心的。   王靜輝雖然是個文科生,但只要經歷過高考那樣殘酷日子的學子,相信那些公式定理早就無法忘懷了,不過王靜輝在《數論》中還是碰到了些麻煩:阿拉伯數字、字母文字和數學運算符號還沒有傳過來吶!沒有辦法,他只能在進入書的正文前面加上了好幾頁的「凡例」、「註釋」   ……   王靜輝寫的《數論》內容幾乎是把小學生的數學課本全部照抄了一遍,他還把幾何學的一些基礎知識也加了上去。這本書與前人寫的數學著作完全不一樣,古人的數學書著重於實際問題的解決,而王靜輝的寫法是總結其內在規律後再附上一些事例來加以說明。   王靜輝知道古人寫書很少能以科學著作出名的,他們都重視的是四書五經的討論和研究,對於自然科學他們可是不屑一顧的。王靜輝覺得前面已經有了那本《嵐山詩抄》來做鋪墊,應該能夠在文人圈子裡面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而這本《數論》和以後要寫的物理方面的書則是他用來釣魚的,他想通過這兩本書來認識這個時代蘇頌和沈括兩個大科學家,他想通過這兩個科學家來實現今後的發明製造。      正文 023章 請帖   過了幾天後,趙頊拿著王靜輝給他寫的信來到他的書房,趙頊對於王靜輝這樣十分謹慎的做法感到非常的不理解,在他的眼中很難相信一個人寫書也會有危險,如果書中有什麼不太好的內容,至多不過是流放外地的下場罷了。王靜輝和他不一樣,他讀過的歷史書裡面對於「文字獄」這東西及其後果記錄的十分詳細,即便在宋朝以蘇偶像這樣的才名,都差點兒死在牢獄中。像「烏台詩案」等「文字獄」使得他對言論行為控制極為嚴格,畢竟你的名氣越大,旁邊的眼睛也就越多,蘇偶像正是如此才因為有著「滿肚子的不合時宜」而被人暗算了,他王靜輝可不願意再走上這樣的老路。   趙頊說道:「王兄,本朝先皇曾立下祖制:文人不以言獲罪,不殺士大夫。雖然王兄的商務印書館對於刊印發行個人作品有嚴格要求,希望朝廷能夠派出官員對此進行監督,這樣做是好的,但王兄在心中所言恐怕有點杞人憂天吧?」   王靜輝說道:「本朝祖制雖有文人不以言獲罪,朝廷不殺士大夫,但穎王殿下也應該記得:犯『大不敬』罪是例外的!誠如你所說本朝還沒有這樣的先例,但以前沒有並不代表以後就不會出現,說穿了此等在其文字上做文章的人不過是一群小人罷了,在小人的眼中是不會有這麼多顧慮的,他們所考慮的不過是如何至對手與死地罷了,而這興『文字獄』則是最好也是最容易的辦法!」   聽了王靜輝的話後,趙頊也陷入了一陣沉思當中,其實他也明白按照王靜輝所說的確實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但他怎麼也不肯面對這樣的現實。而王靜輝在旁邊心中想到:宋朝第一個文字獄正是在你執政的時候才誕生的,恐怕這是你所想不到的吧!   「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惟有蜇龍知。」王靜輝輕輕的吟誦起了一句詩,趙頊對此很是不解,王靜輝說道:「殿下,這句詩是我寫的一首新詩,但我卻沒有把它列在即將刊印的《嵐山詩抄》上,你認為這兩句詩如何?」   趙頊說道:「這兩句詩寫的挺不錯的,王兄為什麼不把它收錄在詩集中刊印發行呢?」   其實王靜輝吟誦出來的這句詩便是蘇軾在十幾年後烏台詩案事發的時候,被御史台那些官員在他的文集中挑出來定他罪的詩句,這麼「有名」的詩句,王靜輝當然記得很清楚。王靜輝說道:「其實這句詩無非是說老松的根很深而已,不過我怕到時候會被有些有心人所利用,說:『皇帝如飛龍在天,王靜輝卻要向九泉之下尋蜇龍,不臣莫過於此!』殿下以為如何?」   趙頊實在是沒有想到人們的想像力是如此「強悍」,當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王靜輝一看他又發呆了,笑著說道:「殿下,你知道自商務印書館開始印刷書籍到現在的這三個月間,開封書市上的書籍價格降低了多少嗎?」   趙頊思路有點當機了,他很難跟得上王靜輝,所以非常不解的問道:「王兄這是什麼意思?書價降低了多少?」   王靜輝說道:「開封的書價降低了三成,這其實還是我手下留情沒有降得更低!殿下,商務印書館印刷書籍可能是天下最快的印刷作坊,並且成本極為低廉,原來採用雕版印刷的作坊完全不是我的對手,如果不是顧忌到其他作坊裡的很多人也要跟著他們一起吃這碗飯,我早就可以把他們擠出開封書市!書價降低可以使得更多的人可以買得起書籍,同樣也會讓更多人成為我大宋的棟樑。如果商務印書館因為刊印了含有這樣『大不敬』詩句的書籍而被朝廷查封的話,那書價將會立刻漲上來,會有多少人又因此而買不起書呢?所以讓朝廷派幾個散官到商務印書館來監督這些書籍內容對朝廷對我們都有好處!」   此時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趙頊才明白王靜輝的真實目的:他害怕因為朝廷中的爭論牽連商務印書館,所以才希望朝廷來專門負責審查什麼樣的書可以刊印,什麼樣的書不可以刊印,到時候真的出了問題也是朝廷自己的事情,無法追究到他的頭上。想到這裡,趙頊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王兄半天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彎子不過是想讓朝廷來承擔這份責任,不過你這麼費勁值得嗎?」   王靜輝正色說道:「殿下,這是在防微杜漸,您也看到了水利活字印刷機在印刷書籍上有多麼的快捷和便宜,今後隨著商務印書館越辦越大,這書市上的書籍將會越來越便宜,能夠買得起書的人也就越來越多,同樣能夠自己自費出版個人作品的人也就越來越多。文人好清談,尤其是議論國家朝政得失這是誰也封不住他們的嘴巴的,這些人時常冒出這麼一兩句不合時宜的話也可以諒解,但如果碰上心胸狹隘的人的話,那豈不是連我們也要受到朝廷的責罰,所以我不能冒這個險,話又說回來,今後辦義學的錢還要從商務印書館所得的利潤裡面出,如果它被朝廷封了,那豈不是全完了?」   趙頊說道:「既然王兄這麼堅持,我會向父皇稟明的,其實派幾個散官到這裡來當監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想過幾天就會有消息的,王兄請放心!」   王靜輝笑著說道:「那此事就拜託殿下多多費心了,其實個人作品拿到商務印書館來刊印發行的畢竟還是很少的,如果單是為此到不用專門讓朝廷來派遣官員進駐,但我想過一段時間後將會發行類似朝廷邸報一樣的報紙,其上刊載一些朝廷的各項政策法令、各地的一些新聞和民間讀書人寫的一些文章。我想天下讀書人千千萬萬,這裡面大多數人都不可能通過科舉考試為國家效力,但他們可以通過為報紙寫文章來表達對國家治理政策的一些看法,這也是為大宋平白在各地添置了成千上萬的御史,使得朝廷能夠知道這些法令在各地執行的效果,這裡面難免有些牢騷之言,但他們的出發點也是為了大宋好,所以朝廷派官員進駐印書館來甄別文章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這些道理趙頊是非常明白的,王靜輝那「為大宋平添成千上萬的御史」的說法也很讓他心動,其中的好處與風險也是並存,不過還是很吸引他。朝廷雖然也發行如邸報等類似報紙的東西,但這些發行的對象都是朝廷負責印製後發送到各路府衙,很少流落到民間,而且民間的信息也只能通過各路府衙層層上報,這樣的交流是單向的。而王靜輝所說的報紙則是民間發行,交流上也遠比邸報有優勢,不過其中的內容多少就不好控制了,趙頊敏銳的看到了這一點,認為派駐官員是十分有必要的,並不是說只允許報紙報喜不報憂,而是能夠控制輿論的導向。雖然趙頊所身處的時代使他還不知道輿論有什麼威力,但其中的厲害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覺的到。   報紙是王靜輝最想控制的東西,他不想當官所以他必須要找到一樣防身利器,最後才選定了報紙。在這個還是紙質傳媒獨霸天下的時代,王靜輝的水力活字印刷機無疑是站在了這個時代傳媒的頂端,誰能夠撼動他的地位呢?天下的讀書人這麼多,也只有百分之一二能夠通過科舉考試入朝為官,還有一些憑藉著家族資產不愁吃穿,但大部分的人度日還是很艱難的,報紙就為他們提供了一條增加收入的道路,這種名利雙收的事情王靜輝如果不去做的話,那他可真成了白癡了。   但王靜輝心中唯一顧慮的是這個報紙的銷量能夠有多大,他可不是在二十一世紀讀網絡小說燒壞了腦子,天真的認為報紙一印銀子便滾滾而來。他來到這個時空後雖然知道宋朝是中國古代教育最為普及的朝代,但從接觸的人身上看到這個時代能夠識文斷句的人畢竟還是不多,他對報紙銷量的前景並不是很看好。但不管怎麼樣,王靜輝已經等不及了,現在他身家萬貫,即便是賠錢去培養市場,他都必須去要做了。   因為再過三四年,眼前的這位未來的皇帝將會重用王安石執行熙寧變法,如果有報紙這樣的輿論工具進行監督,王安石可能會攝於沉重的民間壓力在變法的時候會採取比較柔和的手段,不過王靜輝對此並不抱有什麼期待,畢竟王安石的臭脾氣在歷史上是絕對有名的,甚至組織過特務機構來專門鎮壓反對的聲音,這一切都讓王靜輝生出一種無力的感覺,只能盡力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聽天由命了。   不管怎麼樣,治平元年臘月穎王趙頊還是將王靜輝的意見和英宗皇帝做了詳細的說明,英宗皇帝非常贊成王靜輝的想法,並且稱之為「老成之為」。這樣的結果就是在治平二年春,在商務印書館的建築中單獨劃分出了一幢二層小樓專門供朝廷派駐的官員辦公使用,同他們在一棟樓中的還有商務印書館報紙審核處的幾名成員,他們共同構築了商務印書館的印刷作品的審查機構。   在趙頊上門來的第五天,王靜輝的《嵐山詩抄》完成了排版工作,曾掌櫃也開始有點開封頭號書籍供應商的派頭了,一張貼子便把全開封的大小書商一網打盡:這次是自己的東家出書刊印發行,他當然會賣力。底下的書商從曾掌櫃那裡知道商務印書館的後台大老闆要出書,當然不遺餘力:書寫的怎麼樣先放在一邊,這點兒面子還是要給的,就是書砸在自己手上了,也不能駁了大老闆的面子,所以消息一放出來後,書商們訂書的單子再一次淹沒的曾掌櫃那本來就不太高大的身軀。   治平元年臘月初五,開封大大小小的書商在同一天就統一口徑全力銷售《嵐山詩抄》,這一次倒不是完全看在王靜輝是商務印書館的東家的面子上,是因為這些書商接到曾掌櫃手中的《嵐山詩抄》後,都知道他的東家王靜輝就是這半年來在開封最火的詞人後,對商務印書館的敬畏更是提高到一個新的高度,更加堅信此書決不會虧本兒砸在自己受裡,所以前後從曾掌櫃這裡訂購了一萬冊,這個數字在大宋當時的水平看來是十分恐怖的,也只有像《論語》那樣的儒家經典可以在第一版印製如此多的冊數,當然開封本地的市場是不能夠承擔如此多的數量的,書商們早已經通過自己的渠道把《嵐山詩抄》分散到各地,包括遼國的市場去了。最高興的人還是曾掌櫃和劉賬房了,這種單行本的書籍發行價只有三百文錢,但除去幾十文錢的成本後也是一筆小財。   《嵐山詩抄》的刊印發行也把開封城中借用王靜輝名頭的無賴詞人都一網打盡,只不過他們不知道王靜輝本人比這些人更加無賴而已。王靜輝個人的聲望也隨著這本《嵐山詩抄》的發行也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通過的那些書商的嘴巴,大家都知道王靜輝比較具體的情況,這裡面當然也包括了他的住址,此後他便知道二十一世紀那些歌星影星們的痛苦了,不過好在這個時代沒有狗崽隊,否則他絕對再也不會抄襲後人的詩詞了。   自《嵐山詩抄》發行以後,王靜輝的平民醫館的門檻被前來就醫的病人踏斷後,也要經受慕名前來的讀書人,他們都像看看這個新冒起來的絕代詞人是否如傳說中的怪獸一樣長著三頭六臂。王靜輝一開始還出於對出名的興奮感見了幾個,但後來他就被這些崇拜者給弄得厭煩了:自己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吶,那有這麼多時間來招呼這些慕名者?王靜輝讓管家將這些慕名上門來的學子統統以各種借口拒絕了。   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後對古文和各種經史典籍都下了一番苦功夫,甚至能夠從頭到尾的背誦一些書籍,但這可不是宋朝詞人從小到大那樣熏陶可以比擬的,所以接見了其中幾個慕名而來的訪客後,王靜輝可不願意再在他們面前獻寶了,這會要了他的命的。再加上接待訪客的時間很長,而且這個朝代的讀書人從骨子裡面就有一種好空談的性格,這使得王靜輝感到非常的不習慣,所以乾脆就避之不見的好。   不過事情的發展可不是王靜輝所能預料的,人們見不到他沒有關係,不過各種請帖可是雲集平民醫館,王靜輝翻開幾個貼子後問旁邊的管家王福:「我可以不去嗎?」   管家王福說道:「這些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從請帖中挑選出來的,除了一些有名的詞人的請帖在這里外,還有一些我認為東家你最好去一趟的貼子,這些貼子裡的人家可都是權貴,咱們不好得罪,不去可說不過去啊!」   王靜輝聽後心底直發涼: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怎麼宋朝人的小資情節這麼嚴重?請客吃飯不算,什麼遊園品酒的也來了,幸虧這是冬天,否則賞花郊遊什麼的也跑不了!「算了,得罪不起,那我就去露露面吧!」王靜輝十分無奈的對管家說道。   雖然王靜輝很不情願,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宋朝像這種宴請是非常多的,尤其是在詩詞書畫上有所成就的人,這樣的機會就更多了。這些志趣相投的文人雅士常在一起家中聚會,吟風弄月,揮毫潑墨,共同鑒賞主人家收藏的書畫名作,時不時還談禪論道,針貶時弊。當然也有些另類人物,如「官居京師十年不游權貴門」的著名畫家李公麟,不過他也是駙馬太尉王詵家中的座上常客,李公麟曾在著名的《西園雅集圖》中描繪了蘇東坡、蘇轍、米芾、黃庭堅、秦觀等十六人在王詵府中西園聚會的情景,另一位畫家米芾也在他的作品中留下了類似的記敘。西園雅集,後來成為歷代畫家常見的一個創作題材。   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紀,王靜輝對這種文人之間的聚會非常嚮往,但他身處這個時代卻讓他對此感到比較厭煩,畢竟再過幾十年你們的老窩兒都被人端了,還在這裡吟風弄月,不思進取,這使得他對宋朝文人的小資情節感到即羨慕又痛惜。      正文 024章 赴宴   想到駙馬都尉王詵,王靜輝便想到了神宗趙頊的妹妹蜀國公主,自從兩個月前趙頊告知他的真實身份後,那個一直以來跟隨他的女扮男裝的女孩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其實王靜輝自己也不知道那個女孩到底是不是蜀國公主。英宗趙曙有四個女兒,大女兒夭折,二女兒便是蜀國公主,《宋史》上只是在列傳上簡單的提了下這個蜀國公主,連名字都未寫上,王靜輝猜測那個「趙予」也是假名。王靜輝只是從她的年齡上判斷她是蜀國公主,在加上史書上曾經提到神宗趙頊非常疼愛這個妹妹,在她去世後悲痛的連續幾天都沒有辦法上朝辦公,所以他判斷能夠讓趙頊帶出來玩的只有蜀國公主才有這個資格。   《宋史》上雖然對蜀國公主的描述僅僅是寥寥數語,但對她的評價卻是很不錯,還對她的一些生平做了簡要的描寫,這樣的待遇相對其他宋朝公主來說是未曾有過的。歷史書上對蜀國公主的評價最高的一項便是賢惠,甚至死後追為賢惠公主。從歷史書上的記載來看她是個非常顧全大局、無論是家孝敬婆婆還是處理王詵與皇家關係上顧慮周全,可以說得上是公主中賢妻良母的表率。另外她還是個才女,在與王詵婚後家中歌妓表演的詞曲都是她寫出來的,這點兒到是有點像曾布的老婆魏夫人一樣,都是才女類型的。   對於王詵,王靜輝對這個同宗的北宋大畫家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不過史書中由於蜀國公主的緣故對他的評價可不是很好。據王靜輝所知,王詵的家世很好,聽聞他的祖先是宋朝滅蜀功臣王全斌。「難怪蜀國公主跟了他沒有好下場,原來基礎早在他的祖宗那裡就和蜀國公主相剋啊!」王靜輝怪怪的想到。   王詵和蜀國公主的這段年齡相差懸殊的婚姻可能是在她的母親高太后或是神宗皇帝趙頊本人來促成的,是什麼原因促成了這段相差十年的婚姻,王靜輝的所讀過的書中沒有說明,可能因為王詵和蜀國公主在歷史上的影響太小的緣故吧。不過王靜輝想在這段婚姻中她的老娘高太后可能是居功甚偉,他想趙頊該不會把他的親妹子嫁給一個可以當他叔叔的傢伙當老婆吧,放在王靜輝身上他是決不同意的。   不過王詵作為宋朝的有名的畫家當然也和蘇偶像他們一樣在個人私生活方面比較放蕩,但他身為大宋駙馬,更何況是趙頊最珍愛同胞妹妹的丈夫,更為過分的是在蜀國公主病重期間當著她的面與姬妾尋歡作樂,這就讓王靜輝對他有些不滿了,也讓他對印象中這個一身男裝打扮的女子的命運感到惋惜。   王靜輝坐在書案旁一邊回想自己從史書中獲得的信息,一邊為這個溫柔賢惠的蜀國公主感到歎息,這倒不是說王靜輝僅僅憑幾次見面就對蜀國公主鍾情了,他只是對此有些惋惜而已。「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後,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恐,就不用憐惜他人了!」王靜輝對著滿桌子的請帖苦笑的想到。   管家王福是個八面玲瓏的人,處理事情極為有條理,本來是李管事的人,但李管事見到王靜輝在發跡後仍然亂糟糟的,正式住址沒有住平民醫館也就罷了,畢竟平民醫館佔地極廣,房子也夠多,但手下的人也是亂成一團,王靜輝身邊也沒有個管家一類的角色替他分擔一下,所以就把王福送過來作了他的管家。王福一開始不叫王福,是在跟隨王靜輝之後才改名的,他可是這汴梁城中的老油條了,對這裡的情況知道的當然比王靜輝多的多,在整理這些請帖的時候便可以看到他的辦事能力來:萬萬不能拒絕的人都按照勢力大小,身份高低將這些請帖依次排好等候王靜輝的裁定。   王靜輝雖然神經比較大條,但也讀過很多史書,知道自己身無功名可得罪不起任何人。宋朝雖然與中國古代各個朝代相比其商業發展是最為寬鬆的,但並不代表商人的地位很高,從朝堂之上沒有一個商人當官這點就可以看出來了,這可不比二十一世紀,商人是除了官員以外嗓門兒最大的,一個身負功名的書生就可以讓自己好看。   王靜輝來到宋朝後也不是打算當一輩子的烏龜的,縮在自己的平民醫館裡就不出來了,他也渴望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結交更多的志同道合者,想看看這個時代的人是否如史書中所講的那樣,尤其是那些歷史上有記載的名人。   從王福排列的請帖的順序上,王靜輝很快就知道自己要拜訪的第一個人是誰了——東陽郡王趙顥。王靜輝看到趙顥的請帖後就笑了笑:看來自己和這些皇室子弟可真的不是一般的有緣啊!這個趙顥便是英宗的次子,等神宗繼位後就加封了昌王,英宗總共就四個兒子,老大早死,剩下的這三個兒子倒是非常團結,從史書上看這個趙顥是趙頊一母所生的親弟弟,平生很喜歡讀書,不結交大臣,和後世清朝的那些個阿哥貝勒相比,那可是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東陽郡王趙顥的請帖是邀請王靜輝明天到他的府第去參加一個詩詞夜宴的,知道了這次宴會的目的後,王靜輝就要開始做功課了。王靜輝現在就是用腳拇指去思考也明白了趙顥的意思:無非是讓自己這個大宋詩詞新秀到他那裡去「秀」一把,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是那麼有文才。   想到這裡,王靜輝不禁「嘿嘿」的傻笑起來:這次你們可打錯了算盤,你們可能還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外號是「詩詞批發者」吧!功課是要做足滴,想到現在是冬天,要是做詩詞也無非就是「雪」和「梅」兩種題材而已,想我中華堂堂五千年文明史,雖然你們知道前四千年,但後面這一千年裡面關於這樣詠雪、詠梅的詩詞可以用籮筐來裝,王靜輝想到這裡便可以聯想到他們吃憋的樣子了!   可能是老天都要幫助王靜輝再次一舉成名,晚上便下起了鵝毛大雪,雪紛紛揚揚的下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的早上還有零星雪花在空中飄舞。由於下雪,平民醫館裡面的病人格外的少,王靜輝看了看後便稍微囑咐一下管家王福後便帶上一個書僮出發了。   他們是坐馬車去的,儘管汴都的道路都是青石鋪成非常平整,但王靜輝乘坐的二輪馬車還是一路上發出了雜響,這讓他心中很不自在:二輪馬車明顯要比四輪馬車差多了,現在我也有鐵匠鋪了,等那天有空閒就指導趙鐵匠和他的徒弟們打造軸承和彈簧,把四輪馬車做出來。   由於王靜輝的平民醫館是在城西的平民區,距離趙顥的郡王府有好長一段路程,幾乎要橫穿半個開封城,所以等了好長時間,王靜輝的馬車才來到了目的地——東陽郡王府。王靜輝將自己的名帖交給書僮,當郡王府的門房接過名帖後還用了一種懷疑的目光來審視這一行人。王靜輝看到門房的眼神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行頭似乎和開封富商的身份有很大差距,馬車都是市面上非常普通的那種,和旁邊那一溜兒裝飾明顯豪華的馬車相比顯得寒酸了些,怪不得這郡王府的門房用異樣的眼神來看他了。   王靜輝也不和這個門房一般見識,拿了一小錠碎銀交給書僮,讓他和車伕到不遠的茶樓裡去喝茶等候他。本來王靜輝還想帶書僮一起進去,但看到門房眼神中的異樣後,便打消了這種想法,還是讓他們到茶樓裡去等他吧。   郡王府的建築明顯要豪華多了,王靜輝在門房的帶領下穿過銀裝素裹的園林朝宴會的地點走去,雖然大雪覆蓋了園林,但他還是能夠從中看到園林的規模是很大的。走了一會兒,王靜輝跟著引路的門童來到一個獨立的院落,院牆的拱門上面寫著「梅園」兩個字,他暗自想到這裡便是好戲登場的舞台了!   進入梅園後,王靜輝看到院落很大,裡面種植著十幾棵梅花,株株形態各異顯然是郡王府中的園丁辛勤的結果,參加宴會的人也很多,大約有二三十人的樣子。「看來考官的陣容這是非常強大啊!」王靜輝心中有點擔心了,但很快便鎮定下來:開玩笑,逼急了老子我就來個通殺,以後這一千年裡面讀書人要是聽到我王靜輝的名頭,都不敢再以「梅」、「雪」為題材寫詩作詞了!   由於王靜輝的裝束比較特別,所以剛進梅園便顯得有些突出,門房如唱戲般的高聲宣佈王靜輝到來,此時梅園中的眾人都停下說笑,目光齊刷刷的指向了王靜輝,這種待遇讓他生出差點兒掉頭就跑的念頭。當然在座的都是名家雅士,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各自又進入了自己原有的狀態。   不過王靜輝在這一瞬間還是認出了一個人,那個人很年輕,裝束也和他差不多都和廳中眾人不一樣沒有帶帽子,不過王靜輝的頭髮是整整齊齊一條青絲帶綰好捆緊,而他則是一頭散發直披到後腰。這樣的裝束在王靜輝所讀有關宋朝的史書中只有一個人——王安石的兒子王雱。   正當王靜輝細想王雱的事跡的時候,兩個年輕人走了過來:「王兄,你終於還是來了!」   王靜輝一眼就認出他是穎王趙頊,那他旁邊的這個和他有點兒相像的年輕人肯定是趙頊的胞弟東陽郡王趙顥了。王靜輝一彎腰向他們行了個禮說道:「穎王殿下,多日不見,身體可安好?」   前一段時間趙頊的身體不好頭痛病又犯了,雖然王靜輝以前贈給他的一些西藥對於止痛非常有效治標不治本,但也極大的減少了他的痛苦,所以他又來到醫館請王靜輝看看。自從王靜輝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對於他的身體也格外的關注起來。歷史上這個神宗皇帝隨著執政的時間長起來,他的政治手腕也越來越成熟,比剛當皇帝的時候穩重多了,可惜的是他的身體卻越來越差勁。如果他能再活上十年,雖然不見得把國家治理的更好,但也可以等待下一任皇帝長大,就不見得會出現哲宗時代太后垂簾聽政的狀況,北宋的歷史也會出現變數。   剛巧王靜輝讓人到四川採購的銀杏葉到了,王靜輝便把銀杏葉交給趙頊,告訴他銀杏葉的產地,讓他堅持每天把銀杏葉混合到茶水中一起服用,這樣長此以往對他的身體有很大的好處。   趙頊的頭痛病雖然在短時間內還無法得到有效的解決,但有王靜輝的西藥暫時頂住,慢慢靠銀杏葉來調節身體,身體狀況自然會慢慢好轉。王靜輝並不能確定銀杏葉的功效到底有沒有那麼神奇,但對它的對症還是非常有信心的,趙頊在頭痛發作的階段服用了他的西藥後果然很有效,雖然王靜輝和他說過這些成藥只能是暫緩病情,但他也對王靜輝的醫術產生了很大的信任,對於服用銀杏葉來治好他的病的信心比王靜輝本人還要大。   身體有些好轉的趙頊自然有些感激的說道:「多謝王兄施以妙手,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來,這是我的胞弟東陽郡王趙顥字仲明……」   正當趙頊想給王靜輝繼續介紹趙顥的時候,突然有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小孩兒從趙頊的身後鑽出來抱住他的大腿說道:「皇兄,這位可是城西平民醫館的聖手王靜輝先生?」   趙頊笑了笑牽著他的手對王靜輝說道:「這是我的三弟樂安郡王趙頵,他非常喜歡醫術,年齡雖小但也算是遍讀醫書了!」   樂安郡王趙頵用他那惹人發笑的童聲問道:「王先生,瘟疫真的如你所說是由我們看不到的小蟲子由老鼠、蚊子、蒼蠅來傳播的嗎?你在《瘟疫》一書中寫的那些方法真的能夠制止瘟疫的傳播嗎?」   王靜輝彎腰向他行禮後說道:「殿下,瘟疫確實是由一些我們肉眼看不到的蟲子通過一些動物如老鼠、蚊蠅等來傳播的,我把這些蟲子叫病菌,這些病菌平時就存在在這些動物身上,在環境適合的時候就會傳染給人造成瘟疫的爆發。至於書中所寫的那些治療和預防瘟疫的方法其中有些已經是由前人使用過,並且證明是非常有效的辦法。」   趙頵問道:「那先生可曾見過這些病菌嗎?」   王靜輝說道:「我曾見過,不過那時是通過一種工具來看到的,並且不止是這些病菌我們肉眼看不到,還有許多我們看不到的東西生活在我們的周圍,他們的數量非常龐大,倒是有點和佛門中所說的一碗水中有十萬個生命一樣,當然倒不可能有這麼多,但幾千個還是有了。他們的相貌和我們平時見過的動物完全不同,可以說得上是非常醜陋。他們當中有很多對人體有害,但也有很多對人的健康非常有好處。」   趙頵好奇的問道:「那王先生能夠給我看看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殿下,現在不能,那件工具叫顯微鏡,在以前我還跟著師傅學習醫術的時候被我不小心給弄壞了,不過我倒是知道它的製作方法,過一段時間等我做出來後就讓你看看,放心這不會用很久的!」王靜輝在對著趙頵那雙好奇的眼睛的時候,無奈之下只能撒了個慌,他可沒有帶著顯微鏡一起來到這個時空。製作顯微鏡倒是有些麻煩,不過王靜輝曾在網上知道在玻璃中加入少量的鉛便可以增大玻璃的折射指數,現在他已經有了很純淨的玻璃了,製造簡陋的顯微鏡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趙頵聽了這話還是有點兒失望,但孩子心性的他很快便把這點兒不高興忘的一乾二淨,轉向詢問王靜輝一些其他的醫學問題了。王靜輝也非常喜歡這個小傢伙,對於他的醫學水平也很讚歎,雖然不知道他實際動手怎麼樣,但至少他的理論知識非常扎實,不過王靜輝隨即就釋然了:小傢伙後面肯定有一幫太醫在細心教導他,能夠有這樣的水平也難怪。   王靜輝看著身前這個小郡王想到:歷史上北宋倒是非常重視醫學發展,連它的皇帝有的都會自己整理醫書,寫出一些醫學著作,《宋史》上說這個眼前的樂安郡王還編寫過《普惠集效方》看來也是真的了,不知道宰相韓琦那篇《校正醫書局》的札子過幾個月後能不能如期送到英宗皇帝的案頭上去呢?到時候我就有借口能夠接觸到皇家的一百年來所積累的醫學藏書了……   小傢伙的好奇心是非常重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好在王靜輝本來就是中醫世家,來到這個時空後也沒有放鬆自己,無論是在中醫理論還是實踐方面都積累了相當深厚的功底,所以回答起來也算是對答如流,不過站在他旁邊的兩個哥哥可有點不耐煩了,趙頊說道:「三弟,這裡可不是討論醫術的地方,等有機會你再向王先生請教吧!」   趙頵雖然非常不樂意,但也沒有什麼辦法,所以說道:「那今後我可要經常到王先生那裡去請教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那我就歡迎殿下登門了?」三個人看著趙頵那個小腦袋鄭重點了點,都不禁的笑了起來。      正文 025章 技驚四座   應付完趙頵後,東陽郡王趙顥把王靜輝安排在廳中主位的側下方,而趙頊三兄弟由於是主人又是大宋的皇子,所以並排坐在主席上,其他的人都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座次入席。王靜輝對自己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確實有點吃驚,畢竟在中國古代歷史上對人的等級觀念是非常看重的,自己不要說是官員,連個功名都沒有坐在這個位置上實在是有點兒太顯眼了,弄得他有些不自在,不過他很快就適應過來進入角色了。   東陽郡王身為主人先站起來說道:「本園因為這院中栽種的這幾十株梅花而得名『梅園』,昨夜忽降大雪,院中梅花爭相開放,顥不忍獨賞,所以邀得各位好友一同賞之。」   眾人紛然答應,一一起身,手中持著酒杯簇擁著三個皇子走出廳外。王靜輝一聽趙顥的話便知道今天的戲肉來了,他也隨著眾人慢慢的走到院中。在院子裡面早就有郡王府的僕役在院中的一些角落裡擺好桌子,上面有些各種酒食。「這到有點兒後世外國宴會的感覺,感情這種吃飯方式還是我們老祖宗玩剩下的了。」王靜輝看著院中的佈置心中好笑的想到。   「並蒂連技朵朵雙,偏宜照影傍寒塘。只愁畫角驚吹散,片影分飛最可傷。」一首詠梅詩得來眾人的叫好聲,此時王靜輝正在一棵梅樹旁邊飲酒,他來宋朝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但從來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文人聚會,也不知道其中的禁忌,所以從開始到現在也沒有急著發話,剛才這首詩是王雱作出來的,他正在院子的另一段接受眾人道賀。平日中忙忙碌碌,很難得從中有這麼一天和宋朝的文人們一起來享受這文人圈子裡面的小資生活,既然沒有人來接近他,他也樂得獨自在一旁逍遙。   王靜輝看著遠處王雱,心中想到:這小子確實是個才子,不過歷史上對他的評價可是糟糕的很,多是些「心胸狹隘」、「恃才傲物」的評語,很多史書都把他當成了反派人物,不知道史書對他的評價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是由於他老爹的緣故連累了他……不過當王靜輝想到歷史上王雱那有名的「征誅」之術和權謀,他的腦袋就直髮炸:史書上也記載過這小子使用刺客來解決政治對手的事例,到最後是暗算呂惠卿敗露後活活給氣死的,像他這樣如周渝一般的人物,以後碰見他可要小心了!   「王兄,為何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一個清脆的聲音從王靜輝的背後傳來。   王靜輝聽到這個聲音後也沒有回頭說道:「趙兄你也來這裡啦?」和王靜輝說話的人正是好久都沒有露面的蜀國公主趙淺予,王靜輝剛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很是猶豫,不知道該稱呼她什麼好,最後思量再下還是裝做糊塗直接稱她為趙兄。   趙淺予聽王靜輝稱呼她為「趙兄」也不禁臉上一紅,不過王靜輝沒有轉過身來讓她得以掩飾過去。「王兄進來詩詞冠蓋汴都,想必今天會有佳作吧?」   王靜輝此時才慢慢的轉過身來說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只不過是把以前遊歷中寫的還看得過去眼的詩詞通過你們兄弟二人傳出去罷了,這詩詞冠蓋汴都可不敢說,適才那位公子的詠梅詩便強我多多。」   趙淺予說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王兄此句可道盡了文章的真諦,剛才賦詩的那位公子便是名流王安石的長子王雱王元澤,他的才名也是汴都流傳的。你我何不過去和他們多多接觸些,這些人可都是本朝新銳的詞人。」   王靜輝說道:「不瞞趙兄笑話,我生性散漫,確實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當著這麼多才子的面還是藏拙的好。」雖然王靜輝在來這裡之前便已經做好了準備,但不到關鍵時刻,他還是不願意成就「詩詞批發者」的名號的,畢竟抄襲這種事情總不是讓人很愉快,雖然沒有人能夠指證你抄襲別人的文章。   正當趙淺予想取笑王靜輝是個「宴會菜鳥」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趙頊的聲音:「王兄、表弟!你們怎麼在這裡獨自賞梅呢?王兄是不是得了什麼好詩詞?快快說來給大家聽聽!」   王靜輝朝趙頊一拱手說道:「殿下取笑了,我今天確實沒有什麼好詞,趙兄可以為我作證!」   趙淺予看到王靜輝把話頭挑到她的頭上,本來剛才心中想捉弄他的想法更強烈了:「表哥可不要被他騙了,剛才王兄還在這裡低吟一首好詩,我沒有聽清楚便過來相問,不過他怎麼都不肯說!」   王靜輝聽到趙淺予這麼說登時便有點啞口無言,趙頊看到他的樣子笑著說道:「你王改之詩詞也是遍傳汴都了,說你沒有好詩詞,我們誰信吶,還不快快誦來,否則罰酒三杯!」旁邊和趙頊一同走來眾人也紛紛和他起哄。   王靜輝看到這架勢,苦笑著說道:「兩位趙兄這豈不是強人所難嘛!此時硬要我出新詩可是有辱你們的視聽的!」   趙頊連連擺手說道:「不妨!不妨!王兄如果此時做不出詩詞來,恐怕全場的人都要灌你一杯酒!」   王靜輝心中想到:「這可是你們逼我的,後世的名家們,以後再寫雪、梅你們可就要多動動腦筋了!王靜輝微微頜首,略微沉吟,指著旁邊的一株梅樹朗聲吟誦道:「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梅俗了人。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香。」   王靜輝吟誦後,周圍的人都默不出聲,趙頊最後才感歎道:「好詩!王兄真是比那曹子建七步成詩不恐多讓!」這本是南宋盧梅坡的詠梅名詩,昨天也是仔細回想過的,今天當眾拿出來,當然是語驚四座。   正當趙頊和旁邊的眾人一起讚歎王靜輝所作的新詩好的時候,他緩步走到旁邊的一株正在盛開的梅樹旁高聲吟誦道:「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王靜輝這兩首詩都是盧梅坡的得意之作,後世歷代文人對這兩首《雪梅》詩都是極為推崇的,這會兒被他借來應付這滿院子的才子,當然是絕對足夠了。而旁邊的眾人還正在沉浸在剛才第一首詩的品評當中,他的第二首詩又新鮮出爐了,這樣的詩才怎能不讓人震驚?此時人人的腦袋裡面都在想:「不愧是詩詞冠蓋汴都的王靜輝,看他以前寫的詩詞就已經讓自己沉醉其中了,剛才看他不過是略微沉思了一刻便作出了兩首好詩,這樣的詩才上哪裡去尋找?剛才雖然眾人也作了幾首詩詞,但除了王元澤的詩還能拿得出手外,其他的連自己都不好意思念出來讓人聽。   身為主人的東陽郡王趙顥從桌上端起一杯熱酒走到王靜輝身旁說道:「剛才王兄還在百般抵賴說你自己今天沒有什麼好詩,但轉瞬便作了兩首好詩,王兄此為可有失厚道,理當罰酒順便在做首詞出來!」   趙顥的建議得到了在場眾人的響應,王靜輝苦笑著接過趙顥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朗聲唱道:「雪裡已知春信至,寒梅點綴瓊枝膩,香臉半開嬌旖旎,當庭際,玉人浴出新妝洗。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瓏地。共賞金尊沉綠蟻,莫辭醉,此花不與群花比。」這是李清照的一首漁家傲,身在宋朝就要追隨歷史的潮流,有詩無詞那是不行的,當然王靜輝所選中的詩詞都是歷史沉澱下來的精品,現在就是李白和蘇偶像一起站在他身旁,他也不害怕:三個臭皮匠定個諸葛亮嘛,你們兩個雖然厲害,但也不能和後面一千年文人積累下來的名作對抗!   周圍的這些文人騷客們都被王靜輝的才華所折服,突然不知是誰高喊道:「再來一個!」這下可得到了大家的響應,紛紛高喊著讓王靜輝再作詩詞,引得院中所有的賓客都聚集過來看看熱鬧,而穎王趙頊更是乾脆的把一杯酒端到王靜輝的面前,王靜輝看著這杯酒心中苦笑的想到:「看來今天的『詩詞批發者』的名頭是跑不了,抄一個也是抄,抄一堆也是抄!想當年老子在爺爺的竹鞭下背誦這些詩詞可沒少受苦頭,來到這個時空後我也要翻身做主人,讓後世的人也常常這竹鞭的味道!」   王靜輝接過趙頊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吟誦道:「日暖香繁巳盛開,開時曾達千百回。春風豈是多情思,相伴花前去又來。」   剛說完,又有一個人端著酒杯上前,王靜輝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也知道這首詩詞也跑不了,索性又來個一飲而盡,「江北不如南地暖,江南好斷北人腸。胭脂桃頰梨花粉,共作寒梅一面妝。」   大家一看這樣也能獲得王靜輝所作的詩詞,都挨個輪番敬酒,生怕自己慢了輪到自己的時候王靜輝的詩才就沒有了,那可太沒面子了。王靜輝也來個來者不拒,每喝一杯酒,就有一首詩詞作出來。旁邊有專門負責記錄宴會上眾人所作詩詞的書僮,也把他給忙壞了,手抄的竟然比不上做詩的,東陽郡王趙顥見到一個書僮負擔太大,乾脆又叫了兩個書僮來幫忙記錄,這也著實讓在場的眾人鬱悶了一把,整個宴會倒是以他為中心了。雖然做詩詞很多,但首首是精品,從無粗製濫造,他這份才華讓在場的人都唏噓不已。   宋朝的酒雖然甜淡,但畢竟是酒不是水,王靜輝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頭重腳輕,眼中的天地園林開始旋轉起來,倒是身扮男裝的蜀國公主細心,看到王靜輝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但她也端了杯酒過來說道:「王兄,今天的罰酒怎麼樣?給我做完這首詩後,我們就放你回家休息如何?」   王靜輝確實有些醉了,但還不至於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他接過趙淺予的酒杯說道:「趙兄,這次你可把我給害慘了!今天王某失態,還請各位多多包涵,做完這首詩詞後,我可真的要回家睡覺了!」   趙氏兄弟和眾人看到王靜輝那迷醉的模樣後,也紛紛笑了起來,但也知道他不能再喝下去了,轉而鼓動他趕快做最後一首詩詞。   王靜輝打起精神,低聲唱道:「庭院深深深幾許,雲窗霧閣春遲,為誰憔悴損芳姿。夜來清夢好,應是發南枝。玉瘦檀輕無限恨,南樓羌管休吹。濃香吹盡有誰知,暖風遲日也,別到杏花肥。」   這首詞也有點兒太香艷了吧,趙淺予從這首詞中聽出王靜輝是在說她,臉上立刻紅透了,但也不好拔腿就跑,只能硬撐著,趕快叫來旁邊的書僮來攙扶王靜輝到後堂去休息,以此來遮掩她的尷尬。趙頊和趙顥倒是非常有興趣的看著妹妹趙淺予的尷尬像,都微微的笑了起來。   此時已經是日暮西山,這次宴會讓大家都載興而歸,不過臨走前還不忘朝主人趙顥要上一份王靜輝所作的詩詞底稿,以便帶回去讓人傳唱。而王靜輝的也醉得有些迷糊了,書僮剛把他放在郡王府後院一間客房的床上,他就像死豬一般睡著了。   王靜輝是睡著了,不過其他的人可沒有像他這樣安然入睡,對於處在文風鼎盛的開封來說,一個晚上足以讓一個默默無聞的書生名傳天下了,更何況是已經名動汴都的王靜輝呢?因為大宋現在最好的文學家幾乎都在汴都扎堆,通過參加東陽郡王府宴會的文人的口口相傳,入夜時分的時候,幾乎所有身在開封稍微有些文名的文人都知道新近冒出來的詞人王靜輝在東陽郡王的宴會上大展神威,居然以「雪」「梅」為主體,連作二十七首詩詞,首首經典,這真是讓人歎為觀止,更多的人心中徘徊著一個想法:莫非這個王靜輝是唐朝詩仙李白轉世?這傢伙今天在梅園的表現也可以和李白的「鬥酒詩千篇」有的一拼了!   夜深了,但離東陽郡王府不遠還有一間屋子裡面掌著燈火,燈下大宋的參政知事歐陽修手中正翻閱著墨跡未乾的詩詞手稿,這是他的學生大理評事蘇軾從參加過東陽郡王府宴會文人手中謄抄了一份送過來的。   本來歐陽修和他的學生蘇軾一樣,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是對來人一笑了之:「那王改之就算是極富文名,在一場宴會上連作二十七首詩詞也太過輕佻了,哪能保證每首詩詞的質量呢?他真是太不愛惜自己得來不易的才名了!」   而來人卻勸說蘇軾務必看看這份宴會所錄入王靜輝的詩稿再做評說,蘇軾將信將疑的拿過來看後,立刻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拿著詩詞手稿就到了自己的老師歐陽修那裡,讓他過目。   宋仁宗嘉祐元年(1057),蘇偶像他老爹蘇洵帶著二十一歲的蘇軾和年方十九的蘇轍來到當時的首都汴京(今河南開封),準備參加第二年舉行的科舉考試。蘇洵通過向當時文壇盟主歐陽修投獻自己的文章的途徑,結識了當時的一批知名人士。歐陽修更是對蘇氏父子大加讚賞,從而贏得了很大的聲譽。第二年(嘉祐二年),歐陽修主持禮部科試,蘇軾與蘇轍同時考中進士。其中蘇軾所作策論《刑賞忠厚之至論》,受到歐陽修的極大讚譽,並因此寫信當時著名詩人梅堯臣說:「快哉!快哉!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也。可喜,可喜!」得到歐陽修賞譽與提拔的蘇軾果然在三十年後,成為北宋元祐文壇的領袖。   此時蘇軾在汴都文壇已經享有一定的聲譽了,雖然王靜輝非常無恥的抄襲了他許多詩詞作品,但一方面那些都是蘇偶像的後期作品,另一方面蘇軾也確實了得,詩詞功底可不是王靜輝這樣未來人所能想像的,在汴都的文名絲毫不落,只不過在詩詞方面王靜輝在一千餘年來眾名家經典的作品的幫助下,才稍稍壓了壓蘇偶像的風頭。不過人家蘇偶像可是中國歷史上千古風流人物,詩詞書畫樣樣皆精,這可不是王靜輝那個草包所能比的。   蘇軾雖然早就注意到王靜輝這個陌生的詩詞才子的名字,但由於王靜輝一方面確實很忙,另一方面也怕自己肚子裡那點兒爛貨被人拆穿,整天連夜苦讀,所以蘇偶像就是想找到他也很難,所以在酒樓茶肆、秦樓楚館中留戀的他也只能時斷時續的獲得王靜輝的最新「大作」。直到王靜輝覺得自己肚子裡面那些貨比較經得起趙頊兄妹考驗的時候才大規模印刷自己的作品,蘇軾才知道他的確切情況,但也沒有來得及拜訪就出了這麼一件「文壇大事」:這個新冒出來的傢伙居然一杯酒,一首詩詞,還當著眾人的面連著作了將近三十首詩詞,這豈能讓蘇偶像心中平靜的下來?這不,獲得詩詞手稿的第一時間他就跑到自己的老師——北宋的文壇泰斗歐陽修那裡匯報去了。      正文 026章 漣漪   歐陽修字永叔,江南西路人。十幾年來,歐陽永叔不僅是朝廷政治中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並逐漸成為帝國文壇的盟主。早在天聖八年(公元1030年)擢甲科進士後,即與尹洙、梅堯臣等一批年輕文士歌詩倡和,開始變革西昆體以來的浮華舊風。永叔尤其推崇和提倡自前唐韓、柳開創的古文傳統,繼承創製不遺餘力,給本朝七八十年來專以剽剝故事、雕琢破碎的駢儷文風以強大的衝擊。每當他有文章寫成一出,天下士無不嚮慕,為之憂恐不及。特別是嘉祐二年(公元1057年)永叔知貢舉,以行政手段推進文風改革,終於大獲成功,從此使文質並重的新文學蔚為風尚。文統與道統向來是與時代緊密相關的,歐陽永叔等人開創本朝一代新風,亦未嘗不是這個變革著的時勢的結果。   同古代文質彬彬的賢君子一樣,歐陽修重交遊、愛獎掖後進,就在嘉祐二年的知貢舉中,蘇軾、蘇轍兄弟,曾鞏、曾布兄弟,呂惠卿、程顥、王回、張載等一時俊秀皆在榜中。曾鞏是王安石的同鄉,兩人於景祐三年(公元1036年)秋在東京邂逅,一見如故。十年後的慶歷六年(公元1046年),曾鞏第一個鄭重地把他推薦給歐陽修,歐陽修一見其文章,愛歎有加,立即希望與安石會晤。至和元年(公元1054年)九月,兩人終於在京城相見,歐陽修對王安石極為賞識,有詩贈曰:「老去自憐心尚在,後來誰與子爭先。」並同時向朝廷推薦。   燈下,年近58歲的歐陽修正在得意門生蘇軾的陪同下翻閱著東陽郡王府宴會上的詩稿,當然這裡面大部分是王靜輝所作的,除此之外還附帶了同時參加宴會的兩個人的詩作,這兩個人便是王雱王元澤和剛滿二十歲的黃庭堅黃端叔。王雱和黃庭堅這兩個人,歐陽修都是多少知道些的:王元澤素有才子之稱,其父王介普也是文名鼎盛,現在金陵為母丁憂,順便著書立傳開課授徒,這樣的青年才子作出的詩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畢竟家學淵源嘛;而黃庭堅是進京考科舉的讀書人,身負功名,而且在汴都的這兩年也是交友廣闊,寫得一手好字,在汴都文人圈子裡面也極富文名。   讓歐陽修最為吃驚的就是去年在汴都廣為流傳的「王詞」主人王靜輝了,這個年輕人冒起極快,在外面的詩詞傳唱到汴都的大街小巷,但人卻從來沒有露過面。不過聽說此人樂善好施,在城西平民聚集區開了家規模非常大的醫館,給周圍的窮人免費看病,就連從那裡抓藥都要比別的藥房便宜一半,很是受到周圍百姓的愛戴。兩個月前聽說這個王靜輝還用自製的印刷機關大量刊印書籍廉價賣給當地的學子,也受到了眾多好評,直到最近刊印了一本《嵐山詩抄》在汴都大賣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公開在文人圈子裡面出現。而且他第一次登場便製造了這麼大的轟動,連作二十七首詩詞,這本手稿上除了開頭兩頁紙是王雱和黃庭堅所寫的兩首詩詞外,厚厚的一打都是王靜輝的詩詞,這也未免有些太恐怖了吧?   歐陽修和上詩詞手稿,揉了揉已經發酸的眼睛,看著這本手稿歎了口氣: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蘇軾看見歐陽修閱覽完畢書稿,便從僕役手中端過一杯茶輕輕的放在他的案頭:「老師,您覺得這些詩詞怎麼樣?」   歐陽修看了看自己的得意門生,笑著說道:「這本詩詞手稿這是讓人閱後不已快哉!能有這樣的年輕才子是我大宋之福啊!子瞻,你可要加把勁了,這三個年輕人現在不過二十一二吧?」   蘇軾隔著書案與歐陽修對坐,說道:「學生傍晚從好友那裡得來這本東陽郡王府詩詞宴會的詩詞手稿,看後不禁欣喜,所以才這麼晚到老師這裡來請老師來點評。這王雱王元澤是金陵王介普的兒子,家學淵源,自從王介普到金陵為母丁憂後,他就獨自留在汴都,在汴都與他接觸的人都稱他為才子;黃庭堅與學生日常來往甚密,他的字寫得非常好,而且在汴都文人中也廣有才名。至於這個王靜輝是學生最不瞭解的,不過他的詩詞據說是半年前由穎王散發出來的,曾經轟動開封,只不過此人素來不露面,一個月前曾將自己所寫的詩詞合集刊印成了一本《嵐山詩抄》,開封的文人士子都爭相搶購,也是近年來少有的一件盛事,最近才接受東陽郡王的邀請來參加今天的詩詞宴會,不想其詩詞才學了得,一杯酒一首詩詞,竟連作二十七首,學生讀過這份詩詞手稿也見獵心喜,特拿過來讓老師過目。」   歐陽修作為大宋當代文壇泰斗向來喜歡提攜後進,這一點蘇軾非常瞭解他的老師,因為他自己和弟弟就是在父親的帶領下通過歐陽修來結識了當時文壇上一些名流,從而贏得了很大的聲譽。他對王靜輝的詩詞非常讚賞,所以想通過歐陽修來讓他結識更多的名流,但他不知道那個被他讚賞有加的王靜輝實際上個無恥之徒,大量盜用他將來寫的詩詞來完成他的成名之路,不過蘇軾更沒有想到的是王靜輝對於盜用詩詞出名的想法實在是後悔到家了。   歐陽修也知道自己學生的想法,在內心中他是非常讚賞王靜輝的詩詞的,所以不用蘇軾說,他也會提攜王靜輝的。歐陽修站起來走到書架旁從書架上抽取了一本書遞給蘇軾,蘇軾一看封面是:《嵐山詩抄》。當下就知道自己老師的想法了,也不禁笑了起來……   同樣在城西的一個院落中,也參加東陽郡王府詩詞宴會的王雱,他手中也拿著王靜輝的詩詞手稿。王雱在汴都開封已經居住了好幾年了,他的才學不僅得到了父親的肯定,而且也被大家稱為公認的才子,不過相信今天參加過郡王府宴會的人見過王靜輝後,就再也不會有人自稱為才子了,這使他的自信心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不過王雱也不得不承認王靜輝這個和他同齡的年輕人在詩詞上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今天王靜輝在宴會上的表現也不得不讓那些自詡為才子的文人所折服,連作二十七首詩詞啊!這是個怎麼樣的概念?   王靜輝的表現也同樣讓王雱所折服,儘管他從小就被長輩們所誇獎,長大成人後也是生活在同伴的讚歎聲中。但王雱到不至於真的對王靜輝的才能服氣,畢竟這詩詞只是文人才能的一個方向,而且這個王靜輝身上沒有功名,現在市面上還沒有他寫的經義策論方面的文章出現,這可是衡量一個文人才能的重要指標。相比之下自己在這方面已經有了很深厚的功底,王雱相信在這方面王靜輝離自己差的還遠呢!   雖然王雱心中暗地裡把王靜輝鄙視了一把,但他還沒有狂妄到認為老子天下第一的地步,他還是坐在書案旁,提起筆給遠在金陵的父親寫了一封信,信上詳細記述了今天在郡王府宴會上的情況和他所知道的關於王靜輝的事跡,還隨信附寄了一本王靜輝前些日子所刊印發行的《嵐山詩抄》和今天宴會上的詩詞手稿。   就這樣,在王靜輝還在郡王府的床上醉酒不醒的時候,大宋汴都的文人們都在四處傳播他今天在郡王府上的詩詞,甚至當夜分散在各處秦樓楚館中的歌女也在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些詩詞給唱了出來,這是王靜輝所未能想到的。   不過王靜輝酒醉終歸是要醒的,當他敲著還在發蒙的腦袋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旁邊等候伺候客人的丫鬟立刻奉上了一杯清茶,他現在口乾舌燥最需要的便是這東西,接過後一口飲盡,腦袋頓時清醒了很多。   這時王靜輝才從房間內的裝飾上看出不是在平民醫館內自己的房間裡面,旁邊和他一起來參加宴會的書僮走了過來恭敬的說道:「先生,你已經睡了兩個時辰了,我們是否準備回去?」原來書僮和馬車伕在裡郡王府不遠的茶樓中等候王靜輝的差遣,但左等右等,王靜輝還是沒有出來,看到很多參加宴會的文人士子從郡王府中走出來各自回家的時候,書僮終於忍不住到郡王府中來要人了。不過這次郡王府的門房和管家倒是沒有難為書僮,一聽是王靜輝的書僮就立刻把他和馬車伕一起叫進郡王府,書僮則在王靜輝的房間中等候他的醒來。   王靜輝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對丫鬟說道:「麻煩你代我向東陽郡王道謝,謝謝他今天的熱情款待,王某宴會上失態,這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我現在就和書僮回去了,還請姑娘帶路。」   丫鬟立刻就說道:「郡王吩咐過了,先生醒來就讓我們立刻告訴他,您先在這裡稍候片刻,我去去就來!」說完便轉身快步走出房間,去向她的主子稟報去了。   王靜輝和書僮看到這樣也只好在房間中等候東陽郡王趙顥的到來了,他看到房間內藏書倒是很多,想起司馬光寫《資治通鑒》的時候,神宗趙頊還特意將穎王舊府的三萬四千卷藏書贈給司馬光。王靜輝想到:這東陽郡王趙顥在《宋史》上也算是出了名的好學皇家子弟,藏書當然可能與穎王趙頊的不相上下,這房間裡的書可差不到那裡去,所以就走到書架旁細細瀏覽起來。   當王靜輝從中抽出一本書走到書案旁邊想坐下來細讀的時候,他赫然發現書案上這擺放著一本詩詞手稿,第一頁便是他今天下午在郡王府詩詞宴會上所作的一首詞,心裡明白過來:在宴會上不是有書僮來負責記錄客人們所寫的新詩詞嗎?他把手中原來從書架上所選的書放到一邊去,慢慢的翻看這本詩詞手稿。   王靜輝的心中現在可不好受,看了這本詩詞手稿後,他非常清楚一個事實:「詩詞批發者」的名頭他是跑不了了!這在宴會上王靜輝所作的二十七首詩詞可真是稱得上首首經典,連王靜輝自己看了臉都有點兒在發燒,「後世的詩詞才子們,恐怕你們窮極一生也休想達到我這樣的高度了,還是花點時間把精力放在別處吧,在『梅』、『雪』這兩個主體上,你們是沒有什麼機會了!」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   王靜輝心中正在發燒的時候,東陽郡王趙顥到了。王靜輝看到趙顥走進房間便在書案旁給他行鞠躬禮:「殿下好!在下在宴會上多有失禮,還請殿下多多包涵!」   趙顥對於王靜輝的詩詞才華十分傾慕,所以對他向自己行什麼樣的禮節並不在乎,只是擺擺手示意讓他坐在一張八仙桌旁,房中的丫鬟立刻給他們上了兩杯茶。王靜輝這時才細細的打量著坐在對面的東陽郡王趙顥,歷史上在神宗登基成為大宋皇帝後,就封他為昌王,此時的他不過比趙頊小了一歲,兄弟兩人在模樣上比較相似而已。   在王靜輝打量趙顥的同時,趙顥也在非常仔細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王靜輝除了詩詞方面的才華外,到底有什麼值得自己的皇兄對他如此看重?他非常瞭解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皇兄趙頊,哥哥是個和他完全不同的人。趙頊從懂事開始就意識到自己將會成為這個國家的皇帝,所以在接受同樣的老師授課,他們兄弟兩人的成績也都差不多,不過皇兄趙頊比他要用功的多,凡事也要比他想得更深一些,說白了為人也就更實際了許多。趙顥心中當然明白在這一點上他拍馬都追不上皇兄趙頊,所以對哥哥趙頊成為大宋未來的繼承者這方面他沒有任何疑慮,甚至及時有機會他也不會參與進去。   東陽郡王趙顥看重的是王靜輝在今天宴會上表現出來在詩詞方面無與倫比的才華,而他也深知眼前這個年輕人只是憑藉著幾首詩詞是很難打動皇兄穎王趙頊的,如果幾首詩詞也能打動皇兄的話,那居汴都已長達七年的蘇軾蘇子瞻和他的弟弟蘇子由早就名動汴都,為什麼穎王趙頊對他們兄弟二人沒有像對王靜輝那樣鄭重呢?   雖然趙顥很想瞭解對面座位上的年輕人,但他畢竟是皇子,多年的宮廷生活已經讓這個不足二十歲的皇子有著身為皇家子弟所應有的尊嚴,所以東陽郡王趙顥並沒有像街頭潑婦一樣問長問短,只是以一種雍容大度的皇子氣度來和王靜輝交談,談論的話題也只是限於詩詞方面。   趙顥這種做法也讓王靜輝著實的鬆了口氣:他並不喜歡刨根問底式的審問,更不喜歡對面的皇子以居高臨下的態度和他說話,這是他很反感的。雖然歷史書上說東陽郡王趙顥謙虛謹慎、孝行可嘉,但王靜輝並不完全相信歷史的記載,不過看到趙顥的言行舉止,確實讓他對這個郡王生出了不少好感。   王靜輝對詩詞理論功底經過趙頊兄妹的輪番轟炸後已經頗具功底,所以對趙顥的提問對答如流,再加上他「儲備」了不少後世文人的經典詩詞,這使得趙顥對他更為尊敬。兩個人在一個時辰當中交談甚歡,滿足了趙顥的詩詞癮後,王靜輝和書僮站起來向東陽郡王行禮告辭,回到平民醫館的家中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回到醫館自己的書房中,王靜輝也沒有什麼精神睡覺了,書僮給他上了一杯茶後就退出去休息了,這是王靜輝的習慣,他身邊的人都知道東家喜歡一個人在書房裡想事情,不喜歡別人在這個時候打擾。   頭腦清醒後,王靜輝也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可能在汴都這麼輕鬆悠閒的生活下去了,今天東陽郡王王府的詩詞宴會只是一個開始,今後會有更多的宴會或者是文人之間其他什麼活動等著自己。雖然自己雖然是抄襲後人的詩詞才博得這個才子名聲的,王靜輝並不在乎那些在外人眼中是自己作品是抄襲的,相反他還是非常自得的,不過他可不想以後天天都過這樣的日子。要不是為了明年八月間的汴都雨澇災害,他早就收拾包裹跑路走人了。   王靜輝現在在書房中想的就是怎樣避過今後這些源源不斷上門來邀請的各式請帖了,這些請帖讓他感到很麻煩,由此他也見識到了宋朝文人的小資情節有多麼眼中。「可惜他們生在這個時代了,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紀天天朋友聚會,他們可就要樂翻天了。」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      正文 027章 新年   「不管怎麼說,自己現在在開封這文人圈子裡面也算是個新貴,這樣的身份以後做起事來會方便的許多,總比沒有強吧?」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在王靜輝的心中,這些請帖既是好事又是件麻煩事,他喜歡出名但不喜歡被別人騷擾,更何況他整天的被俗事纏身,那還有心情和這些渾身冒著酸味的書獃子一起飲酒作樂呢?   王靜輝想到這裡苦笑的搖搖頭:不管怎麼樣,今後自己是脫離不了這個圈子了,這樣的聚會肯定是非常多的,想到後世駙馬王詵那樣的家世還由於和蘇軾他們接觸過密而受到牽連,所以不必要的宴會和聚會能免則免的好。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就是中國的傳統節日——春節了,這是王靜輝來到這個時空所渡過的第1個春節,汴都春節的氣氛可要比二十一世紀的春節濃厚多了,大街小巷裡面的鞭炮聲不絕於耳。來到這個時空的時間也不短了,王靜輝已經創下了不小的家底,但由於他老是忙於別的事情,自己還沒有像其他宋朝富貴人家那樣有自己的府第,還是住在平民醫館他的書房中。李管事和劉賬房曾經提醒過他好幾次是不是該買個現成的府第或者乾脆買塊好地皮建設自己的家園,但王靜輝每次都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他們也沒有辦法。   由於過春節,王靜輝提早安排了他的雇工回家過春節,商務印書館和「神火」煤火行留下個看門人,完全停工放假回家過春節,而製造蜂窩煤的地方由於儲備了很多的存貨,只留下了城中的配送人員,自己的大本營——平民醫館在春節中由於病人比以往少了許多,所以他就讓那六個坐堂郎中輪流換著值班,剩下的全部回家過年。   雇工們臨回家過年前都領到了由王靜輝親自發給他們的大紅包,這讓他的雇工很感動:自己的老闆即慷慨大方又有人情味。這種方法也不是王靜輝獨創的,這還是他在當學生的時候在一家日資企業裡面打工體驗生活的時候,那個日本老闆在給員工發年終酬勞的時候,親自給工廠裡面每個員工發放紅包還鞠躬。王靜輝雖然對日本人沒有好感,但並不完全否定日本人的一切,至少在這方面很讓他佩服,所以也就順手拿過來了。(註:本人很討厭日本人,本書中沒有把北宋的國都開封稱為東京而改為汴都或是開封就是如此,所以不要罵我)   看著昔日人來人往的平民醫館突然一下子清靜了不少,王靜輝還真沒有反應過來,他讓劉賬房把城外的孤兒也都給接回到醫館裡面住,反正醫館裡面的空房子很多,空著也是空著,倒不如利用起來讓大家都聚集到一起過年還熱鬧點。孩子們雖然都很年幼,但也知道如果沒有眼前這個東家,自己多半是無法挺過這個寒冷的冬天的,所以對王靜輝格外的尊敬,都很乖巧。   除夕這天,大家都忙活著收拾屋子準備迎接新的一年,平民醫館裡面也是一片忙碌的身影。王靜輝孤身一人來到這個時空,到沒有什麼顧忌的,他也沒有大戶人家過春節那樣需要拜祭祖先,只需要把醫館這裡收拾乾淨就可以了。王靜輝也出來一起和大家收拾院子,大家見自己的東家平時也沒有什麼架子,但看到他親自幹這些原本是僕從干的粗活的時候,也都紛紛勸他回去,只不過拗不過他所以也就散開了。   在二十一世紀雖然還有「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和貧富之分,但王靜輝可沒有這麼多顧忌,在他眼中這些家丁不過和他是僱傭關係罷了,除此之外脫了衣服進澡堂,誰還能分辨的出來你是皇帝還是貧民?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對於眼前這些人擁有支配的地位,還是和他們一起收拾自己的家園。就這樣王靜輝治平元年的除夕就是和醫館中的眾人在一片嬉鬧中渡過。   最讓王靜輝感到熟悉的便是這個時代的煙花爆竹了,雖然這時候還沒有禮花彈這樣的品種,但王靜輝在街上和眾人一起燃放煙花的時候覺得好像是身處原來的時空一樣,那美麗的煙花雖然經過一千年的輪迴,在他的眼中也變得格外親切起來。   如果要問王靜輝什麼時候最能體現這一千年前世界第一都市風采的時候,他肯定會告訴你是在春節的時候。剛剛大年初二,王靜輝和劉賬房帶上禮物乘坐在馬車中去珠寶店徐老那裡去拜年,路上王靜輝透過車窗看到大街上人來人往,出來訪親尋友拜年的人們絡繹不絕;大街兩旁的酒樓茶肆都紛紛開張營業,這是和王靜輝原來時空有所不同的,在二十一世紀雖然一些飯店也推出了年夜飯項目,但大多數餐飲行業都是在初八才開門的,不光是酒樓茶肆今天都開門營業,道路兩旁還有許多小商販挑著裝滿各種貨物的擔子沿街叫賣;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在大相國寺這段御街上那些雜耍藝人了……   同在車內的劉賬房看到王靜輝掀開車窗的布簾不時好奇的向外四處張望,心中不禁好笑道:東家雖然平時很能掙錢,就是商場老手也不過如此,但此時看來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東家,你還是第一次在汴都過春節吧?」劉賬房說道。   王靜輝扭頭看到了劉賬房微笑著問他,他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劉先生,我也是第一次在汴都過春節,從來沒有見過這裡這麼熱鬧。」說著劉賬房掀開窗戶的布簾向窗外的街道上給他介紹開封過春節時候的各種景象,王靜輝邊聽邊看這號稱天下第一都城的景象,就好像他第一次來開封的時候,自己徜徉在御街上一樣。   王靜輝因為開了濟民製藥、商務印書館和神火煤火行,也理所當然的是這開封商界中的一員了,而且還是非常有名的商人了,相對開封文人來說,開封的商人更瞭解他一點兒。並且王靜輝開辦的這三家實業進出貨都比較大,尤其是中藥和書籍,開封和這兩樣有關係的商人誰人不知王靜輝啊,所以來平民醫館給王靜輝拜年的商人格外多,他們大多都是來趁著過年給王靜輝拜年的機會來和他旗下的產業搞好關係的。   從大年初二王靜輝從徐老那裡拜年回來後,平民醫館的門檻都快被這些人踏平了,搞得門房和廚房的師傅們抱怨不已。因為王靜輝和這些商人接觸後認為這些商人可要比那些之乎者也的文人要可愛多了,所以他很熱情的招待了這些拜訪者,廚房的師傅們一年到頭何曾有過這樣的繁忙,反映到管家王福那裡後,王靜輝也覺得廚房壓力太大,在加上登門拜訪的這些人都是吃遍全中國的主兒,雖然嘴上不說,但王靜輝也明白這宴飲的菜餚實在是不在這些商人的眼裡,所以也就把歡宴的地方轉移到汴都中的各大酒樓中去,這讓廚房中的大廚們彈冠相慶,鬆了口氣。   王靜輝是從未來到這個時空的,他很明白北宋正處於資本主義萌芽的前夜,由於北宋的統治階級採取不抑制商人和對土地兼併不干預的政策,使得大量無地可種的破產農民大量流入城市成為各行各業的打工一族,這其實就是變相的英國「羊吃人」的圈地運動的翻版,不過相對英國的圈地運動,宋朝的政策更為平和的多,至少只要肯吃苦耐勞,尋求一個飯碗還是不成問題的。這也間接促進了北宋的城市化發展,以至於在一千年前的宋朝就能出現像汴都開封這樣有近二百萬人口這樣的超級城市,遠遠的站在了這個時代人類文明的巔峰。而此時北宋的財政收入中的商業稅也前所未有的超過了農業收入,自北宋滅亡後直到辛亥革命前的這一千年當中,中國的財政收入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想到這裡,王靜輝看著在「瑞福樓」廳中這些歡飲的富商們,默默的想到:「他們也是一支潛在的力量,雖然在政治地位上非常低下,但他們對社會進步的推動作用上來說要比那些大文豪要大的多,只要能夠加以引導、培植,很難說有一天他們可以和這些文人士子有一較長短的能力。」   王靜輝不禁為自己內心中的想法嚇了一跳,因為他是無志與政治鬥爭的,「雖然不想當官,但也不能眼看著那個王安石一上台就把國家搞得天怨人怒吧?雖然他的出發點是好的,但他的改革使得北宋的政治環境迅速惡化,國家實力大打折扣這也是明擺著的。」他在內心中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儘管王靜輝心中有了這種想問鼎政治的想法,但這也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而已,他甩了甩有些發沉的腦袋,把這種可笑的想法驅除出去後,便混在這些富商中間周旋去了。   在過年期間,來拜訪王靜輝的文人一開始也不少,畢竟是新一代汴都詩詞大家的代表,並且他的詩詞受到了不少大家的稱讚,就連歐陽修這樣的文壇首領也對此稱讚不宜,所以慕名而來的人還是不少的。但讓王靜輝奇怪的是這些人越來越少,最後才想到:自己熱心招待來訪者是無差別的,文人和商人在宴會上共處一堂,雙方沒有什麼共同語言,甚至是彼此互相鄙視。商人逐利的特性讓他們可以放下架子前赴後繼來到他這裡,而這些書獃子可摸不下這個面子,認為和這些「食肉者鄙」的商人共處一堂是對他們的侮辱,他們此時也想到了王靜輝的另一個身份——汴都開封的大商人,這讓這些清高的文人漸漸地對他開始疏遠起來。   王靜輝想通這一節後,也不禁對這些非常有「氣節」的讀書人感到好笑,雖然感到可惜但也沒有辦法挽回,事實上他的心中正渴望這些來訪額文人能夠給他一些空間,畢竟和他們聚會除了做詩詞、說風月以外沒有一件正經事,所以也就樂得他們的疏遠。不過王靜輝也清楚宋朝的文人圈子還是非常有氣節的,只有少數兒敗類因為金錢而折腰,相比之下,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文人可是少有這種氣節和精神,比例上剛好與之調個。   王靜輝雖然沒有把這些文人放在眼裡,但最起碼的尊重還是必須的,畢竟在中國漫長的文明歷史上,文人的政治地位是遠遠高於商人的,尤其是在宋朝這樣的環境中,文人的地位更是不可動搖的,否則即便你權勢再大,連皇帝都要對這些讀書人禮讓三分,如果得罪這樣一個階級,其後果可想而知。   為此他還專門抽出兩天在開封最大的酒樓中擺宴來答謝這些曾經給他拜年的文人,在宴會上他還為每個人準備了一本剛剛編纂印刷出來的《唐詩三百首》來作為禮物贈送給他們,這也讓這些文人感到王靜輝是十分尊重他們的,更重要的是王靜輝在宴會上對他們宣佈:如果哪位文人寫出非常出色的詩詞文章,交給商務印書館通過審核後,可以以個人專輯或者多人合集的方式出版,甚至可以獲得相應的稿酬。   這個消息對於這個時代的文人來說無疑是久旱逢甘霖,雖然宋朝的出版業是十分發達,甚至是蘇偶像今天在汴都寫出的詩詞,明天就可以在遼國的上京街頭傳誦,這雖然很誇張,但也說明了宋朝傳媒的力量有多大,但雕版印刷的成本極為高昂,能夠靠出版書籍賺錢的文人只有蘇偶像那個級別的文人才可以,但畢竟能夠達到這個級數的文人還是鳳毛麟角,沒有知識產權的保護,他們也不能獲得利益,他們也不在乎在這上面有所斬獲了。但古代文人的志向之一便是可以讓他們的作品流傳與世,為此很多人不惜自己掏腰包來自費出版作品,但這樣富有的文人還是很少,更多的文人的優秀作品都被時光所埋沒了。   王靜輝這樣做也是有他自己的考慮:宋朝寫詩詞的高手遍地都是,其中不乏一生有上千首作品的人,甚至還有上萬首的宋詞高產作家,但流傳到後世的就這麼可憐的幾首代表作,其他的都失傳了,這讓他感到十分惋惜。王靜輝也不指望能夠把所有的宋詞作品都給記錄下來,但希望能夠盡量多的把其中優秀的作品給保存下來,這也是多少對那些被他盜竊詩詞的後世作家的一種補償吧。   參加宴會的文人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是興奮非常,紛紛答應王靜輝把自己最好的作品拿出來。最後在王靜輝的倡議下,希望在座的文人把這個消息傳遞出去,讓更多的文人都知道這個消息,並且希望大家能夠公推出幾個知名人士作為評判,對呈送上來的作品進行評選,評選的結果交給商務印書館來進行再次審核後,就可以發行了。王靜輝還不厭其煩的給他們解釋商務印書館的審核機構是由朝廷的官員進駐的,評選出來的作品不僅要求文筆優美,還要盡量對朝廷時政不要有過多的涉及……   雖然王靜輝對作品評選的尺度浪費了許多口水,但結果是讓他感到極為失望的:文人最能體現自己的價值的地方就是談論朝廷時政的利弊,想讓他們不寫這方面的東西能行嗎?不過王靜輝也沒有太在意這點,畢竟商務印書館只是花錢印刷銷售書籍就可以了,審核機構是朝廷官員進駐,讓他們去和眼前這些兩眼冒金光,一心想要自己作品流芳百世的文人互相幹仗去吧!不過趙匡胤給他的兒孫立了個好規矩啊:文人不以言論獲罪!兩邊到時候哪方面出事都牽扯不到商務印書館身上來,對於勝負的結果,王靜輝表示很是期待……   自從參加酒樓宴會的文人口中傳出商務印書館可以免費甚至是有償來刊印文人士子的文章以來,王靜輝的名字又再一次在文人圈子裡面身價倍增起來,所有自持才華橫溢的才子都摩拳擦掌準備一顯身手。開封比較有名望的文人也開始積極運作此事,當然這些有名望的文人要麼是當代大儒,要麼就是像歐陽修那樣自己本身就是朝廷的高官,由他們出面辦事自然是風調雨順,大宋自開國以來,每代皇帝都是以興文世為己任,政治高層的傾向就是如此,有誰還能在這件事情上作梗,除非他敢站在這個時代所有文人的對立面上去,如果真有人敢這麼做,恐怕王靜輝都要佩服死他了。   春節期間是訪親拜友的最佳時節,很快這個消息傳遍了每個讀書人的耳朵裡,王靜輝的商務印書館已經作出了這樣的承諾,就等他們拿出好的作品讓商務印書館開動印刷機器刊印了,而文人現在最急著要做的事情不是搜集好的作品,而是推舉出大家都比較心服口服的評審團來。一份評審團名單終於在正月十三這天擺到了王靜輝的桌面上,當他拿起這份名單的時候,眼前不禁一亮:歐陽修、司馬光、蘇軾、蘇轍……   看完這份名單後,王靜輝不禁長歎一口氣:「超級豪華陣容,這些可都是一幫當仁不讓的牛人啊!」據說王安石也應該在這份名單上的,但他現在還在老家金陵為老母丁憂,再加上這傢伙雖然在文壇上很有名氣,但還遠不如後世給他在文學上的肯定那麼高,所以就落選了。      正文 028章 文聯   成立這樣一個類似後世文聯的組織的事情在開封來說還算是件大事的,雖然這個有著近二百萬人口的超級城市能夠完成系統的私塾教育的人的比例還非常低,但由於文人的特殊地位,尤其是評審團的幾個成員本身就是朝廷的重要官員,使得這件事在新年中的開封顯得格外的耀眼。   在正月十五這天,王靜輝在「錦湘閣」中設宴招待了這十三個評審團成員,也終於見到了後世聞名的「唐宋八大家」中歐陽修、蘇軾、蘇轍、曾鞏四個人,當然其他九個人來頭也不小,比如那個歷史上有名的司馬光,「他現在還是知諫院,等到濮議鬥爭後,他最起碼也是個御史中丞了吧?嗯,未來御史台的老大,這可要好好巴結他一下,省得他給自己的商務印書館找麻煩!」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   這些人可都是王靜輝來到這個時空後最想見到的名人,別的不說,這「唐宋八大家」的名頭在後世可是如雷貫耳,爺爺在教他古文的時候,沒少讀他們的作品,當然在這上面吃的竹鞭也最多。這八大家裡面蘇軾、蘇轍、曾鞏可以說都是出自歐陽修的門下,而蘇偶像他老爹蘇洵的出名也是和這個老頭兒有密切關係,不過蘇洵現在好像正在病床上,沒有什麼精力來幹這件事了,要不然這個評審團中又要多出一個「唐宋八大家」的成員了。蘇洵現在當什麼官王靜輝可不知道,但他知道這個大器晚成的名人現在正在和別人一起和寫《太常因革禮》,明年寫完書後就要去世了。   「蘇洵是蘇偶像他老爹,這個人可不能不救,雖然不知道他得的是什麼病,但也不能袖手旁觀,盡盡心力也好。如果不巧被我治好了,等把王安石也拉過來後,那這個評審團可就真的是史上留名了:唐宋八大家中的六個曾經在評審團中幹過,想不聞名都很難啊!可惜韓愈和柳宗元生在唐朝,我就是有心也沒有這個力量啊!不過蘇洵這個老傢伙據說是個好戰的熱血老頭兒啊!」王靜輝不禁在那裡有些幻想這個超級豪華陣容的評審團了。   一個屋子裡面的十四個人,當中就屬王靜輝最年輕,但他還是看到了有三個年齡稍微比他大點的年輕人站在一群五六十歲的老者中間。「蘇偶像!」王靜輝的腦海裡面滑過了一絲亮光,蘇軾是他來到這個時空後最想見到的大文豪,雖然他現在也不過是二十七八歲,但他的文章已經名滿天下了。「這兩個年輕人肯定就是蘇軾、蘇轍兄弟兩個了,不過哪個才是蘇軾呢?」王靜輝有些愣神兒了,畢竟他也沒有見過蘇軾長得什麼樣子,雖然眼前這兩個年輕人長像上還沒有雙胞胎兄弟那麼誇張,但王靜輝可分辨不出來哪個是哥哥蘇軾,哪個是弟弟蘇轍。   正當王靜輝還猶疑不定的時候,這三個年輕人中的一個走到他的身前一拱手道:「你就是商務印書館的東家王靜輝王改之吧?在下蘇軾蘇子瞻!」   王靜輝聽後連忙拱手作揖說道:「蘇兄,我正是王改之!」然後向廳中其他人行禮後說道:「在下不過是末學後進,對各位文壇前輩久仰多時了,今日一見也算是平生所慰!」   由於王靜輝在東陽郡王府的詩詞宴會上大發神勇,歐陽修、蘇軾、司馬光等人早就讀過他所有的詩詞作品了,年少出名難免有些年輕氣盛,他們也都做好了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但看到王靜輝之後才明白這有多麼可笑:眼前這個年輕人看上去一點兒也沒有這個時代文人那種從骨子裡面流露出來的傲氣,平凡謙恭,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著打扮還有一張比較英俊的臉龐,他們還以為碰上了一團和氣的店掌櫃。「果然是個商人啊!」幾個評審團成員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麼一個想法。   由於蘇軾蘇轍兄弟比王靜輝大不了幾歲,他們也是年少出名,而且王靜輝的詩詞寫得又是格外的好,所以便對他顯得格外熱情,拉著王靜輝的手向他介紹這廳中的評審團成員。這十三個人除了司馬光、歐陽修、蘇軾、蘇轍、曾鞏五個人是他知道的外,其他的八個人中最讓他吃驚的是一個青衣中年男子,通過蘇軾的介紹,他居然是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國!   對於王安國,王靜輝可瞭解的不多,不過王安石這頭倔驢在主持變法的時候,他的兩個弟弟卻是站在了歐陽修這一邊的保守派,實在是讓人出乎意料。不過此時的王安國在這些人當中算是最平庸的,別人多少還都有個官職,而唯獨他跟王靜輝一樣還是個布衣,不過他的詩詞在汴都開封的文人圈子裡面受到了極高的評價。由於歷史書上對王安國描述的少之又少,所以王靜輝並不清楚他的底細,只知道他是在神宗繼位後由朋友韓絳等人推薦賜了個進士出身,後來當的官職也不大,呂惠卿上台後找個麻煩把他罷官回家,可以說他一生也沒有什麼大風大浪,平淡的很,但是他的人格倒是很讓人尊重。   不過讓王靜輝迷惑不解的是:王安國的詩詞在後世可沒有幾首啊!他也就知道一首《清平樂》但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被王安國寫出來的,所以也就沒有敢抄襲。聽蘇偶像話中的意思,這個王安國的詩詞在汴都還不是一般的火爆,他也是從金陵為母丁憂後回來沒有幾個月,但是得到了眾人的推崇,所以進入了這個評審團。「據說他生前還寫出了《王校理集》但後來失傳了,又是一個被歷史埋沒的才人啊!這個王安國不僅詩詞水準好,人品更好,倒是可以列為交往的名單,但這傢伙對誰都是有點冷冰冰的,不太好接觸。」   「王安石那個老傢伙正在金陵藉著為母丁憂的理由拒絕朝廷的累次召喚,這可是為他爭足了清流的讚揚,在聲望上甚至超過了許多老輩,被時人所稱道,順便還教出了呂惠卿、蔡卞、李定、龔原等新黨骨幹,為他幾年後出山可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到了英宗不行去世,神宗剛剛繼位後,金陵王安石已經呼之欲出,這才是謀定後動啊!這個老傢伙看來都是算好的,看來神宗繼位後他是肯定會受到重用的……」這是他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聽到王安石的消息,心中一時感慨。   蘇軾又給他介紹其他人,但中間除了一個晏幾道是自己知道的外,其他七個人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但他們的名頭都是在汴都文人圈子裡面很牛的人物,王靜輝也都很恭敬的向他們行禮。   在宴會上王靜輝和年齡相近的蘇軾和晏幾道坐在一起,讓他有一種正在做夢的感覺,由於他沒少抄襲蘇軾和晏幾道的詩詞,心中總是有些愧疚,尤其是蘇偶像,王靜輝更是歉疚的很:他幾乎把蘇軾後期的作品抄了遍,真是不知道等蘇軾後期政治失利的時候,他還能寫出什麼樣的千古絕唱來……   身為主人,王靜輝出於對這些文豪的敬重,讓歐陽修坐了主位,但他還是第一個舉起酒杯來對他們說道:「在下不過是個末學後進,希望各位前輩還要多多指點!相信各位前輩都已經知道今天把大家請到這裡來的目的了,各位前輩都是由汴都的文人士子公推出來的,相信由你們擔任評審團來評價呈送上來的作品是最公正不過的了,在這裡我先敬大家一杯!」   席上眾人都很高興的舉起了酒杯共飲美酒,出於文人的心理,他們的內心中還是很得意的,畢竟是由大家公推出來的代表,自身的才學也得到了大家的公允,儘管在座的這些文豪都是成名已久,但仍然很興奮。   宴會上大家只是相互敬酒,並沒有說到什麼實質問題,王靜輝也就樂得自在,當然吟詩作詞是少不了的,令眾人失望的是,雖然大家都極力慫恿,但王靜輝並沒有像在東陽郡王府宴會上那樣詩興大發,他只是做了兩首比較應景的詩詞。   直到掌燈時分,宴會才結束,眾人都滿意而歸,而歐陽修、司馬光、蘇軾三個人卻沒有和大家一同離去,他們留下了王靜輝在偏廳要上了一壺清茶想和他做深入的交談。王靜輝看到這陣勢立刻就蒙了:他還以為宴會就這樣順順當當的過去了,根本就沒有想到三人會在宴會後留他。不過也沒有辦法,這三個人歐陽修是文壇首領,蘇軾是自己非常崇拜的人,而司馬光是知諫院,更是自己以後要交好的重要目標,更何況這個老傢伙正在進行《資治通鑒》的撰寫,這本書可是對後世帝王治國方針有著很大影響的書籍,王靜輝甚至有過去影響他的想法,當然這種想法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現實,畢竟他沒有這個資格,所以選擇放棄。   居首座的當然還是年齡最長、聲望最高的歐陽修,司馬光和蘇偶像還有那個遠在金陵的王安石算來算去都可以稱得上是他的門生,這便是主持科舉考試主官的好處了,他歐陽修沒有當過一天的老師,但就憑藉著主持過四次科舉考試,便弄得門生滿天下,也難怪他可以通過行政手段來推廣古文運動從而獲得成功了。   王靜輝還從沒有這麼近距離的觀察歐陽修,看到蘇軾和司馬光也進入偏廳後,他問道:「在下在這裡先感謝諸位為商務印書館出版各位文人的作品而多方奔走,以後還需要諸位多多費心了!不知三位前輩留下在下有何指教?」   蘇軾聽後笑著說道:「改之,你不用這麼拘束,我只比你癡長幾歲而已,『前輩』這個稱呼我可不敢接受,倒是歐陽和司馬兩位先生可以稱得上,如果承蒙不棄,你今後就稱呼我子瞻或是蘇兄就好了!」「還是蘇偶像夠豪爽!」王靜輝心中暗暗讚歎道。   歐陽修也笑著說道:「還是子瞻說得好,王公子也不用和我們這麼客氣!這次多虧你慷慨解囊,才能使眾多文人的優秀作品得以刊印發行於世,我們三個代表所受益的人在這裡要感謝你了!」說完他們三個人站起來朝王靜輝作揖行禮。   王靜輝立刻站起來攔住他們說道:「這只是我分內之事,哪還有什麼功勞?各位先生太見外了!」說完四個人又坐回原座。   王靜輝說道:「我大宋經歷了百年的和平,文人佳士層出不窮,其詩詞作品當可與大唐盛世相可媲美。但我觀古籍所論,大唐詩人作品流傳至今的也不過其全部的十之一二,大多數都已經失傳了,我不想千百年後我大宋文人作品也像大唐文人那樣失傳,所以我才想到用這種方法把現在名家作品中的優秀精華刊印出來。這樣做,一方面可以保存這些珍貴的作品,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讓當今想我這樣的末學後進拿來誦讀以提高自己的水平。」   司馬光說道:「王公子,這樣做固然是一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好事,但據我所知刊印書籍花費巨大,王公子雖然富有,但你能夠長期承擔這種花費嗎?如果王公子感到為難,我們幾個已經商議過了,可以拿出一部分,並且我們幾個還可以上書朝廷,不出意外的話朝廷也會分擔其中的一部分,雖然不多但也好減輕你的負擔。」   王靜輝說道:「各位先生,你們就直接稱呼我為改之就好了。至於出版這些作品,請各位放心,這件事絕對會是一項長期的過程,我已經讓商務印書館做好了長期的準備,在財力、物力、人力上都做了最充足細緻的準備。正如我先前說過的那樣,進過你們評審後通過商務印書館評審機構的作品,不僅出版費用完全是免費的以外,最優秀的作品我們還會給作者予以豐厚的潤筆費用,鼓勵這些文人繼續寫出更好的作品。」   王靜輝看到他們臉上還有些迷惑不解的神情,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我雖然身上沒有背負功名,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文人,但我還是個商人。各位可能很疑惑我一個商人為什麼要做這筆明顯是虧本兒的買賣,除了我本身是個文人希望優秀的作品能夠流傳於世,讓後人有所借鑒外,我還希望那些家境貧困的讀書人能夠在科舉考試外還能夠靠寫文章來養活自己。當然這些歸根到底都要看商務印書館有多少錢來支持這件事,各位都是讀書人,買書也當是一件平常事,學生想請問各位老師一個問題:一本書需要多少錢?」   蘇軾說道:「改之,你說的話倒是讓我們有些不解,不過你這麼做不管怎麼說也是意見大好事,一本書的價錢價格差距很大,不過就以《論語》這樣非常常見的書來看怎麼也需要三四百文錢才可以,最近書籍價格下降,差不多也需要兩三百文。」   王靜輝說道:「子瞻兄莫急,你們聽我好好解釋。剛才你說道最近書籍價格下降,這正是由於我們商務印書館開業所引起的。印刷書籍雖然其雕版刻印、紙張、雇工所需要的成本極高,但買賣書籍是非常賺錢的,以江浙一帶的錢、燕兩家大書商的規模和實力,書籍成為他們謀取暴利最好的工具。實話告訴你們吧,商務印書館採用了以往完全不同的工藝來印製書籍,其速度效率和成本是那些雕版印刷所不能匹敵的。如果不是怕把採用老式雕版印刷的作坊大批破產倒閉,現在的書籍的價格最多有八十文制錢就足以了!像《論語》這樣大宗書籍,其成本也不過三四十文錢而已,如果紙的價格再降低的話,其成本還會進一步降低!」   聽過王靜輝的話後,歐陽修、蘇軾和司馬光都大吃一驚,印刷書籍其中的貓膩是他們這些才高八斗的大文豪所不清楚的,但三四百文錢和八十文錢書價的差別即使是傻瓜也能看出其中的差別。   王靜輝說道:「可能有許多人都會質疑我授意商務印書館去做一個精衛填海的事情,將文人優秀作品免費出版,這種事情除了能夠給我在朝廷面前爭取到一定的好處外,從頭到腳完全是一個敗家子的事情。甚至有人更會認為我這麼做除了討好朝廷以後,就會中斷這件事。」   歐陽修他們聽後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心中想到:除此之外你還能獲得其他好處嗎?歐陽修、司馬光他們不瞭解王靜輝的為人,正是怕他在討好朝廷後,便撂挑子走人不幹了。但他們也沒有別的好辦法,所以才留下來和王靜輝打算來一次比較公開的交談。他們認為王靜輝做這件事對大宋文人來說無疑是件大好事,但其中所花費巨大,即便是大宋第一等富人也不敢輕易嘗試,所以為了這件事能夠持續下去,不惜把自己來掏腰包,甚至是上書朝廷來撥下專款來支持。但他們也知道朝廷現在財政緊張,即便撥下專款也是杯水車薪,他們也想瞭解一下王靜輝的真實想法,今後好做打算。      正文 029章 文化產業   王靜輝說道:「我是個讀書人,但我也是個商人,商人做生意要謀取利益這是肯定的,不過我王靜輝所做的生意可不是光是看著眼前利益的生意,有些生意要有遠大的眼光,甚至是要做三百年的生意!」   說道這裡,同坐的三個大文豪也被王靜輝的言論震撼了:三百年的生意?就憑給人出書?   現在歐陽修、司馬光和蘇軾臉上的表情十分可笑,但王靜輝可不敢在這個時候笑話他們,於是就慢慢解釋:「各位先生,我剛才所說的商務印書館的新式印刷技術可以降低書籍的售價,這可以保證我所印刷出來的書籍要比市面上的書籍便宜,可以說只要一個人想買書,只用花費一百文錢就可以買到。為了不破壞書市現在的平衡,像《論語》等大宗常用書籍就不能再降價了,否則我大宋的書商會受到極大的衝擊,會有很多人為此失去養家餬口的飯碗,這樣就不好了,我也正在想辦法即降低書籍的售價,讓想讀書的人受益,而又不會對其他商家造成衝擊辦法,所以這種售價只有一百文的書籍只能是商務印書館刊印文人優秀作品的書籍。在這種書籍上的盈利會有每本二十文左右,我用這筆利潤來支持資助文人繼續寫書、出書。」   說完王靜輝喝了一口茶補充的說道:「對於這種書籍,其內容由於是經過嚴格評審過關後的優秀作品,所以大家都很認同它的質量,再加上價格上的優勢,只要是大宋的文人士子肯定會對其追捧,我們不難想像其銷量也是不會差的,至少也能夠維持這件事不斷的循環下去。這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正如我前面說過的,這也只是眼前的利益,其中除了印刷成本外,我不會在這上面賺取一文錢的利潤,這一百文錢一本的單價也是商務印書館所能夠承擔的底線,但更重要是這件事能夠弘揚我大宋的文治,更能建立起一個良好的文化產業!」   歐陽修三人雖然不懂商業,但顯然被王靜輝的話勾起了癮頭,司馬光問道:「改之,你的意思我們也明白了,你是說單單靠出版這些廉價書籍就能夠保證此事長期開展下去嗎?你所說的文化產業又是什麼意思?」   王靜輝回答道:「司馬先生說得完全正確,我想此事本身就是一件好事,更何況商務印書館也不打算在這上面賺錢,所以單靠廉價出售書籍不僅可以保本,還可以支付作者的辛勤勞動,其潤筆費用也可以讓家境貧寒的士子能夠改善他們的生活狀態。即便出現了最壞的狀態,我想其虧損的缺口也不會太大,以商務印書館的實力也可以承受的起。至於司馬先生問的什麼是『文化產業』,這個解釋就比較複雜了,我也是剛剛有一個大致的想法,遠遠還沒有成熟,簡單的來說,『文化產業』就是用商業的手法來促進文化的繁榮。」   其實王靜輝哪知道什麼叫「文化產業」啊,他也是說漏了嘴,不過好在他雖然不像後世文化商人那麼厲害,但也多多少少對此有些瞭解。這個時代有太多的空白等待著人們去填寫,對於王靜輝來說,他雖然不是專業人士,對一些事情也只是知道點皮毛,但這也足夠了,因為在這個時代沒有比他更加專業的人了。他在原來那個時空雖然是一個醫生不是一個商人,但這並不妨礙他在這個時代成為一個最偉大的商人。   歐陽修聽了王靜輝的解釋後,稍微有些皺眉頭,問道:「改之,難不成這道德文章也可以像做生意那樣販賣?」   王靜輝聽了歐陽修的話後,才意識到在這些大文豪的骨子裡面是極其鄙視商人這一行當的,若不是自己在汴都廣有才名,可能自己再富有,他們對自己也是不屑一顧的,這可能就是他們文人那些所謂的「志氣」了吧。不過雖然這些文豪很看不起商人,王靜輝也並不排斥他們,與歷史上那些所謂的「御用文人」相比,他更喜歡這些名垂千古真正的文豪,他不能要求這些從小就接受「忠君」思想的文豪具有人人平等的觀念,但他非常欣賞他們的風骨。   王靜輝笑著問歐陽修:「歐陽先生,學生想斗膽向你問個問題:假設一個貧困的飽學之士,他沒有得到任何人的賞識,自己著書立說,卻沒有錢來將他的書出版讓人得以認識到他的才學,你說他生前的學說能夠傳播的範圍有多大?」   歐陽修聽後默然了,但他還是說道:「照改之這麼說,那個飽學之士的學說當然不會有很大的影響,但我大宋向來注重文治,民間如果有才學之士都會受到朝廷的招攬,當不會有漏才之事。」   王靜輝說道:「我大宋確實對民間有才之士很注重,歐陽老師這麼說也沒有錯,但歐陽老師有沒有想過:我們可以讓商人來介入其間參加這項運作,讓商人和文人之間都能得到實惠,商人可以從中獲取他們認可的利潤,而文人可以讓自己的學說更快的流傳,從而讓他的才能更快的被朝廷發現,不要等到一個才子虛耗了大好青春,等到他七老八十才被朝廷所招攬。其實學生在文化產業這件事上也只是有個大致的想法而已,而我授意商務印書館冒著以保本甚至是虧本兒的風險來支持文人出版優秀的作品也只是想在這方面進行先期的實驗。當然在這方面如果說我沒有私心那也是不可能的,雖然我現在不賺錢甚至是賠本,但我相信如果此事一旦上了良性軌道後,商務印書館就是文化產業的開拓者,我賺取的利潤不但會讓人難以想像,而且它將會是長期,這就是我所說的『三百年』的生意了!」   「好算計!」司馬光第一個認識到王靜輝嘴裡所謂「文化產業」的意思,雖然他對商人沒有什麼好感,但這聽上去確實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更何況不管事情最後結果到底是好是壞,文人受益總是能看得到的,這才是他所關心的。   看到眼前這三個文豪似乎都對此感興趣,王靜輝卻不緊不慢的問道:「各位先生,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這汴都開封的人口是越來越多了,你們發現這街上閒散的人員是不是也跟著多了起來呢?」   歐陽修三人不明白王靜輝怎麼突然轉化了話題,感到十分疑惑,但其中的司馬光說道:「改之,聽說你剛到汴都還不到一年,你也注意到這點了。我大宋日趨繁榮,這汴都城自大宋立朝後也是多次擴建,以至於城牆的形狀已經不是方形的了。」   司馬光說完後,歐陽修和蘇軾臉上都露出了一番自豪的神情,而他們卻看到王靜輝的臉上神情卻是讓人有點琢磨不透,是嘲弄,是不屑,是惋惜……但總歸不是他們預料到的自豪。   王靜輝說道:「司馬先生,您說的大部分都是對的,我大宋現在看起來是要比以前繁榮多了,但這城市裡面的人口越來越多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自己失去了田地的農民,為了生活所迫來到城市裡面尋找生路。」   王靜輝的話聽起來固然是有些刺耳,但也是大實話,此時司馬光剛才還有些自豪的臉上也不禁泛起了一陣羞紅,三個文豪對他的話也沒有反駁,畢竟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朝唐之上的皇帝老兒可以被那些沒有良心的無良文人用繁華錦繡的歌功頌德式的文章給糊弄過去,但他們這些官員的腦子裡面可是非常清楚。   王靜輝說道:「其實如果『文化產業』這件事最終能夠成功的話,從中受益的遠不止商人和文人。朝廷會因此及時的發現有用的人才;而這件事本身需要大量的商家參與進來,我的商務印書館只不過是第一個嘗鮮的開拓者,在今後文化產業中所佔的比例比較大而已。參與其中的商家越多,其僱傭的勞工也就越多,這些整天遊蕩在街上為生計而煩惱的人家也會因此找到一份養家餬口的活路來,這也就變向的為朝廷養民,維持了這個社會的穩定,最終受益的還是我們的國家!」   王靜輝的話令在座的三個文豪陷入了一陣沉思,他的觀點在一千年後恐怕連中學生都明白,但放到這個時代對他們固有的思想觀念還是有很大的衝擊力的。司馬光口中喃喃的說道:「商人也可以為朝廷養民!商人也可以為朝廷養民嗎?……」   王靜輝對司馬光這個在熙寧變法中保守派的首腦那一套「節流」的財政理論非常瞭解,典型的中國封建王朝的國家財政理論,他也非常希望能夠有機會向他灌輸一些後世的財政理念,雖然他在這方面的知識也是一鱗半爪,但還是托中國後世大學教育中必修課《政治經濟學》的福,還多多少少知道其中最最基本的一些概念,他並不指望這些東西能夠徹底讓司馬光財政觀念得以改變,但能夠影響甚至是改良,他也就非常滿足了。他還有一個想影響的人便是現在還待在金陵丁憂的王安石,這個傢伙正好和司馬光相反,用的是「開源」政策,他的財政觀念要比司馬光強多了,但他對財政的認識畢竟還處在摸索階段,在施政的過程中過於暴虐,反而動搖了國家的財政根基,有些竭澤而漁的架勢。   王靜輝對他們說道:「我知道在文人的眼中,對商人的印象是十分不好的,但各位先生你們也可以仔細的考慮一下,現在我大宋經歷了百年的和平生活,大宋的財政收入中間有一半是商人貢獻的,我們眼前汴都開封這一片繁華景色,中間也少不了他們的貢獻。」   「但商人重利輕義,實為不可信任啊!」司馬光反駁道。   王靜輝沒有直接駁斥他話,說道:「現在人口也比太祖、太宗皇帝在位的時候要多出幾倍,相信大家也知道朝廷對於土地兼併的控制並不是很嚴厲,人口增加而土地兼併也愈演愈烈,大量的人口從農村流向城市。我想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趨勢會更加明顯,如何來妥善安置這些從農村流向城市的人口可以說關係到大宋穩定的根本!除非朝廷能夠下決心來限制地主的土地兼併行為,否則這種趨勢將不可阻擋,但這樣做也會引起社會的不穩定,而商人開辦的大量的各種作坊能夠有效的吸納這些人口,從而無聲的化解這樣的矛盾。各位可以簡單的想一想:印刷這一本書需要經過多道工序,才能擺上書攤來銷售,造紙需要雇工、排版印刷需要雇工、裝訂包裝需要雇工、運送販賣也需要雇工。諸位可以想想:如果『文化產業』能夠步上一個良性循環,這中間將會有多少人會以此來養家餬口?這能夠給我大宋朝廷帶來多少財政利稅收入?這將是一個讓人難以想像的數字!」   王靜輝慢慢的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可以看到汴都正在處於節日的喜慶當中,街上的行人也絡繹不絕,他背對著司馬光他們三個人慢慢的說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他轉過身來對三個人說道:「三位先生都是飽學之士,當知道這天下眾生大多數人還是受到利益的左右,這中間不僅僅是商人,也有官員、平民、王侯……商人也不過是天下芸芸眾生中的一群人罷了,商人中間出幾個敗類這也平常的很,但他們不能代表所有的商人,我也可以算是一個商人,但今天所做的事情也不是受到眾人的誇獎了嗎?各位都是飽學之士,處事不必這麼迂腐,商人是重利,但我們可以以此對商人加以引導,讓他們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為朝廷和百姓做出好事來,當然他們從中取得一定的利益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像農民種田一樣。況且商人還有一項好處:那就是可以給我們的敵國遼國和西夏找點麻煩!」   王靜輝說完後看他們都不說話,心想:商人雖然富有,但在中國裡上的地位還是非常低下的,即便現在的宋朝不施行抑商政策,他們的社會地位也沒有多少改變,從這幾個大儒的神情中就能看出這一點。   不過相對與商人的地位來說,他們更關心的是王靜輝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商人可以給敵國找點麻煩!蘇軾好奇的問道:「改之,你這樣說倒是很新奇,商人又不能衝鋒陷陣,血撒疆場,他們又怎麼能夠給大宋的敵國找麻煩呢?」   王靜輝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笑著對蘇軾說道:「子瞻兄素有才名,在下記得剛到汴都的時候,就聽人家說道:『開封蘇子瞻今天作的詞,明天就可以在遼國上京的街頭聽到人們爭相誦讀了!』」   聽王靜輝這麼說自己的才華,蘇軾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他忙說道:「這都是大家錯愛,哪有這麼神奇,倒是你王改之詩詞美名已經傳遍天下了!」   王靜輝說道:「子瞻兄不用過謙,我不過是個末學後進罷了,你的才華是得到我大宋文人公認的!但子瞻兄有沒有想到:如果商務印書館印刷的書籍藉著你蘇子瞻的文章在遼國上京大賣特賣會有什麼後果?」   看著王靜輝臉上那種有些詭異的微笑,眾人都有些摸不到頭腦,他繼續說道:「在開封我賣上一百文錢一本,在遼國上京我把你蘇子瞻的文章賣上四百文錢,恐怕都會有人去搶吧!商務印書館印製的廉價書籍在開封不敢賣貴了,難道說我不能在上京賣上它四五百文嗎?這就是變相的擾亂遼國的市場,如果我願意,商務印書館的印刷機關日夜不停的趕工,就可以把遼國上下所有的印刷作坊都給擊垮,到時候從遼國賺取大量的利潤不說,那些失去飯碗的商家可就夠讓契丹人頭痛的了!這還只是印刷書籍,我大宋物華天寶,能人輩出,我們大宋商人可以用廉價的貨物去衝擊遼國的市場,到時候他們的商家大量垮台,遼國損失大量的財政稅收不說,還要被他們那些倒閉的商家而感到頭痛!」   聽了王靜輝的話後,歐陽修他們不禁感到一陣愕然,在他們眼中,王靜輝的想法有些太天馬行空了,但有不能不說其中有些道理。   「是有些道理!但……」司馬光晚上正坐在書案前寫奏章的時候,回憶其白天和王靜輝的交談,不禁感到有些拍案叫絕,雖然他的想法有些上不來檯面,但不可否認它非常具有操作性,要比那些只會空口說白話的儒生狂士要強的太多了。   司馬光回到家中就立刻準備給英宗皇帝趙曙寫奏章,想推薦王靜輝入朝為官,以王靜輝的所作所為,承擔太祖皇帝御覽書籍的刊印發行和低價出售書籍就可以讓他獲得朝廷的封賞了,更何況他免費甚至是付給文人報酬來出版文人佳士的優秀作品,使他獲得了文人普遍的好感,這更是讓朝廷招攬他了。      正文 030章 經濟侵略   司馬光在奏折中提到了王靜輝來到汴都後所作的幾件事情:承擔皇家御覽書籍的印刷發行;將昂貴的書價降低下來讓文人士子從中得到了實惠;最重要的便是王靜輝在詩詞方面的造詣,讓他更是讚不絕口。   不過儘管王靜輝和歐陽修、司馬光和蘇軾他們提及了一點兒工商業對社會的促進作用,但很明顯司馬光對此不是很感興趣,這些東西在他的眼中說說還是可以的,但能不能幹出來就很難說了,再加上他固有的文人對商人的鄙視,司馬光在奏折中對王靜輝所說的「文化產業」沒有提及半個字,但他也從王靜輝的話中看出了他的才華,並且也非常欣賞他的才華,所以才想到提筆給皇帝寫奏章來推薦此人入朝為官。儘管如此,司馬光的心底對王靜輝的「經濟理論」還是有了一定的影子,雖然這對於司馬光的影響很小,但也終歸還是達到了王靜輝當初的目的。   「還是做今天能夠做到的事情,至於今後歷史命運的發展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王靜輝自己獨自回家後,在書房中對著燃燒的蠟燭自己一個人出神的想著。他知道今天和歐陽修、司馬光他們交談可以說是和牛彈琴沒有什麼兩樣,也知道這種事情是急不得的,他有的是耐心去影響、去等待。   正月二十六這天已經快過正月了,汴都開封過年的氣氛還是沒有下降多少,還是不時有人登門拜訪給王靜輝拜年,這中間商人和文人都混雜其中,但兩派之間已是涇渭分明:上午是商人的天下,下午是文人的地盤,至於晚上則是根據王靜輝接到的請帖來確定到哪家酒樓去招待客人或是接受邀請,這讓王靜輝有些哭笑不得,但也避免了許多尷尬的事情。   王靜輝昨天把商務印書館的曾掌櫃叫來,通過他聯繫能夠與遼國有關係的書商,讓他們上午到「翠玉閣」王靜輝請客。請客倒是意見非常容易的事情,商務印書館的東家請客,汴都開封的書商誰敢不來?只不過曾掌櫃對王靜輝對客人的要求感到十分不解:怎麼和遼國有生意往來的書商呢?王靜輝對此也沒有和曾掌櫃做太多的說明,只是說要和這些書商談生意,曾掌櫃對此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沒有說什麼,轉身就去準備請帖了。   其實王靜輝是為了那天子酒樓中與歐陽修他們說起用「經濟侵略」的辦法來擾亂遼國的市場,來給遼國找麻煩的事情。當時王靜輝是沒有這種想法的,只是順口說說而已,但事後覺得這樣做越想越覺得這樣做好處多多。自己的商務印書館產能過剩,要不是因為先後兩次承接了三套皇家御覽的巨型書籍,自己的鉛活字水力印刷機恐怕就要停工了。   因為商務印書館的緣故,使得書市上的書籍價格下降了五分之一,這就讓汴都開封附近許多規模較小的印刷作坊紛紛破產,大一些的印刷作坊原本就承受這江浙一帶印刷業的巨頭錢、燕兩家的壓迫,再加上王靜輝的商務印書館在本地突然崛起導致書價下降,他們也對此有些苦不堪言。雖然這些小印刷作坊的破產只是小範圍的,也沒有掀起什麼浪花,但王靜輝從曾掌櫃的嘴中偶爾得到這個消息後,就專門指示過曾掌櫃把書籍價格穩定在單價三百文左右,不要繼續降價擠壓剩下的汴都附近的印刷作坊了,以防止惡性反彈。曾掌櫃見東家說得也有些道理,再加上承接皇家御覽書籍的印刷不僅利潤更高,而且印刷任務繁重,所以就沒有顧得上普通書籍印刷這一塊市場。現在皇家御覽書籍的印刷任務已經完成,曾掌櫃也開始再王靜輝的耳邊不停的抱怨來年的生意怎麼做了。   王靜輝從「錦湘閣」和歐陽修他們交談回來後,便琢磨著把這禍水北引,讓契丹人去承受這中書籍傾銷的風險。江浙一帶的大印書商由於距離遼國的運輸距離比較遠,所以把書籍運到遼國去銷售在價格上不是契丹人的對手,但商務印書館則沒有這種隱憂。   「你們遼國的軍隊不是號稱三天便可以到達汴都開封的城牆下嗎?那好,我用四天的時間把書籍運到你的上京去販賣,打垮你的出版業!」王靜輝想到這裡,嘴角不禁漏出一絲笑容。王靜輝曾經偶然讀過一篇新聞,說的是關於俄羅斯膠卷的價格非常昂貴,就因為它沒有自己的膠卷生產企業,而中國至少還有個樂凱在抵抗外國貨,所以中國可以得以使用廉價的膠卷。這篇報道的真實度在王靜輝的心中有些懷疑,但至少能夠說明一個問題:如果遼國的印刷業被自己給打垮了,那遼國市面上書籍的價格可就是自己說了算了!   在遼國賣書可不是任何一個書商都能夠有這樣的資格的,在大宋的地盤上,你可以在汴都開封印刷書籍運到海南島去賣都可以,只要你能夠承擔的起其中的風險,而到遼國去賣書那是國際貿易,這些商家都是得到官府的特殊許可的。好在書籍這東西不像鐵製品和糧食那麼敏感,獲得這種「貿易出口」的資格還是比較容易的,不過由於大宋印刷業的中心在江浙一帶,距離遼國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遠了,做這樣的買賣實在是不划算,除非他們能夠把印刷書籍的成本降到和商務印書館一樣,否則就是「出口」到遼國,也只能和對方的同行打個平手。   雖然大宋對遼國「出口」書籍利潤低下,但並不代表沒有人去做,不過就是少罷了。曾掌櫃經過仔細挑選,來「翠玉閣」赴王靜輝的宴會的書商也不過只有三個,但對於王靜輝來說這些就足夠了。   三個書商的老闆來到翠玉閣後,還很納悶怎麼這個開封第一印書狂人會給自己下帖子請自己來吃飯呢?自己過年的時候可是給他拜過年送過禮,平時沒有得罪過他的地方啊?正當他們內心還在嘀咕的時候,王靜輝在曾掌櫃的陪同下走進了他在翠玉閣提前訂下的單間了。   他們相互打過招呼問好後就進入宴席了,在飯桌上討論問題談生意這個習慣是中國人的傳統,即使這個傳統在一千年前的宋朝也不例外。王靜輝在酒過三巡後,就直截了當的把自己想把自己商務印書館要販書到遼國去賣的想法向三個正在戰戰兢兢的書商說了。   其中一個姓陳的書商看來是他們推舉出來的頭兒,陳老闆說道:「王老闆,向遼國販賣書籍這也沒有什麼困難,我們三家也都幹過,但我們以前從江浙的錢、燕兩家進貨先運送到汴都在運往遼國,這中間距離太遠,刨除損耗、運費後,可以獲得的利潤十分微薄,甚至是虧本兒也不稀奇。自從你開了商務印書館後,書籍的價格是降下來了,這樣的進貨價格販運到遼國我們還是可以得利的,但貴店所印刷的書籍大都是《太平御覽》那樣的皇家御覽書籍,《論語》這樣的大宗書籍很少,只能在本地範圍內出售。不過我們也試著販運了一百多套《太平御覽》到遼國,確實好賣,獲利不少,這還是承蒙貴店的照顧!「   王靜輝的商務印書館採用的是鉛活字水力印刷機來印刷書籍,但這一消息還不是在外界廣為流傳,只是有些內行通過其印刷的字體猜到可能是使用活字印刷,但泥活字的印刷效果還很差,所以也就推翻了自己的假設。外界的大部分書商還是以為商務印書館故意降低價格來衝擊市場呢,再加上商務印書館只是在開業的時候大量出售了一批大宗普及書籍後,以後的出貨量就大大減少,更加堅定了他們的想法是正確的。   王靜輝笑著說道:「商務印書館印刷書籍是採用了完全不同於流行的雕版印刷的技術,其產量大,成本低,排版快等優點是現在其他印刷作坊廣泛採用的雕版印刷所不可比擬的!去年商務印書館之所以出貨量比較低一是因為我們承接了皇家御覽書籍的印刷;二是因為我們初次出貨,價格很低以至於汴都周邊的一些小印刷作坊為此而倒閉破產,這讓我於心不安,所以就減少了出貨量,把書籍的價格稍微往下壓了些。」   三個書商聽完王靜輝的話後,後背立刻流汗了:他們也聽說過因為商務印書館的關係,一些小作坊因此而倒閉破產,但沒有想到這還是人家手下留情的結果。陳老闆說道:「如果商務印書館能夠保證出貨量,在價格上能夠讓我們滿意,我們三家願意為公子販運書籍去遼國出售!不知道王公子的商務印書館的出貨量有多少?價格怎麼樣?」   三個書商今天也是看明白了:即使他們不答應商務印書館販書到遼國,憑借王靜輝的財力也可以輕而易舉的自己組織遼國的銷售渠道,書籍這東西又不是兵器和糧食,朝廷控制的嚴格,朝廷還巴不得把書籍買到遼國去,也好樹立自己文治的聲名。與其豎此大敵,還不如自己把這件事接下來,一方面讓這個年輕的東家承自己一個人情;另外一方面就是商務印書館的出貨價格要遠遠低於江浙一帶的書商,就是把書販運到遼國去賣,也會獲得非常豐厚的利潤,當然這個前提必須是大宗交易。   王靜輝聽後笑著不緊不慢的對三個書商說道:「各位老闆,你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除非我商務印書館沒有印書的紙張了!你們想要多少呢?當然價格好商量,你們要的越多,我這裡的出貨價格就越低!」   三個書商聽了王靜輝的話後又是吃了一驚:有多少就有多少?這口氣未免太大了吧!不過想想人家商務印書館連《太平御覽》那樣的一千卷的超級大部頭書都敢上千套的印刷,這種實力可是自己從來不敢想像的,即便是財大氣粗的江浙的印刷巨頭都不敢幹,他現在說這些話也許是真的,管他是不是真的,只有錢是真的!這可是筆實實在在的大買賣,放著這些錢都不掙,自己連自己都不會原諒!   陳老闆說道:「好!王老闆既然這麼爽快,我們也不能這麼孬種!我們三個回去後就商量一下進貨的多少和種類,定下來後就立刻給王老闆你回信!」   王靜輝慢慢的喝了口茶說道:「三位老闆多謝了!價格嘛好商量,我在這裡給你們一個底:這《論語》在市面上你們書商進價可能是在二百三四十文制錢的價格上,你們訂貨如果能夠超過五千本的話,我給你們二百文的價格,其他的書籍照此類推!」   三個書商相互看了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興奮的神采:現在《論語》在遼國的市面上一本差不多在四百多文上,王靜輝給的價格算是極為優惠的了,這簡直就是白送錢嘛!   王靜輝又繼續對他們說道:「在這裡我先向三位透個底,你們都知道商務印書館要無償刊印本朝才子佳士的優秀文章了吧?」   三個書商馬上點點頭說道:「聽說了,王老闆果然是好手筆,是不是你有什麼困難,要我們幫忙?」他們還以為王靜輝說這件事打算來敲他們竹槓的,不過相對於馬上就要到手的財富來說,這個竹槓他們還是能夠承受的起的。   他們沒有想到王靜輝不是趁機來敲竹槓的,王靜輝說道:「這件事我已經妥善安排好了,這到不需要各位慷慨解囊了,在這裡我倒是先謝謝你們了。相信你們也知道,本朝的才子的文章在遼國也一樣受歡迎,甚至到了蘇軾蘇子瞻今天在汴都開封寫詞,明天上京的大街上就可以聽到歌妓在傳唱的地步。蘇大才子也是這件事評審團的成員,還有歐陽修、司馬光、曾鞏等人也都是負責這件事呈送上來的文章的評審。你們想想有這麼一幫人共同推薦的文章,想必其文才也是冠蓋一時了!你們說我們把這些書籍運到遼國去賣,銷路怎麼樣?」   三個書商也是常年在江湖上跑動的主兒,當然是聞聲知雅意,立刻就明白了王靜輝的想法,說道:「不就是把書運到遼國嗎?這個好辦,我們包下了!」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必須要應承下來,這也算是生意上有來有往,互相給個面子,這個面子無論如何也是必須要給的。   王靜輝說道:「這種書籍比較特殊,我在大宋地界上定價在一百文錢一本成本價,你們從我這裡訂購販運到遼國,價格上你們可以自己來訂,不過我想從你們的利潤裡面抽出兩成,這不過分吧!」   三個書商立刻就答應下來,在這件事上他們只能是有賺無虧的生意。一百文錢,這麼低的價格,而且又是得到大宋文壇泰斗們首肯的文章所彙編出來的書籍,想不好賣都難。雖然他們對要讓出兩成的利潤感到有些肉痛,但相比自己可以看到的利潤,這就算不得什麼了!   王靜輝看他們答應下來,也很高興的說道:「各位老闆果然是夠爽快!今後你們就是我商務印書館的親密合作夥伴了,我會讓商務印書館在各個方面給予各位最優惠的便利條件,為了今後合作愉快,我們乾了這杯!」   其實王靜輝要求分瓜書商販運彙編書籍的兩成利潤也不是放進自己的腰包,他現在每天都會有大量的進賬,這樣速度的積累財富是極為驚人的,僅僅兩次承接皇家御覽書籍的刊印發行就給他帶來了不下一百五十萬貫的收入,更何況還有從玻璃產業上的每月上十萬貫的收入和濟民製藥、神火煤火行每天都會產生的財富,這兩成利潤再多他也不會放在眼裡。他之所以要瓜分這兩成利潤,一方面做後備資金;另外一方面就是拿來做稿酬的。雖然不能事先對遼國市場的利潤進行預測,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種彙編書籍的銷量將會是大宋和遼國市場總和,這樣就大大保障了這件事的順利進行。   在王靜輝心目中,這種彙編數家作者文章的書籍在定位上是屬於後世月刊的地位。如果他在現在這個階段就火燒屁股的開印報紙,那可真是個無底洞了。雖然宋朝文風鼎盛,但真正能夠受到教育的與總人口相比,這個比例還是太低,只有大力開展普及教育,才能夠培養報紙的市場基礎,但這可不是一兩天拿錢就可以砸出來的,王靜輝的家產雖多,在全民普及教育面前也只是杯水車薪,完全不夠看。   雖然有些遺憾,但王靜輝對此並不沮喪,他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去慢慢的推動教育的發展。他現在只想做今天有實力,能夠做到的事情。      正文 031章 安排   正當那三個獲得「國際貿易出口權」的書商為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而高興的合不攏嘴的時候,身處皇宮紫宸殿中的英宗趙曙的心情可就沒有這麼樂觀了。這正月還沒有過去,大宋帝國繁重的政務已經讓英宗趙曙早就沒有了過年的喜慶精神了:宋夏邊境又傳來烽火,夏主諒祚又強詞奪理騷擾邊境;可這還沒有完,許、蔡兩州因為旱災,災民又鬧饑荒了,今天君臣剛剛商議好賜兩州錢鈔十萬貫,任命戶部員外郎(《續資治通鑒》中所寫的官職是駕部員外郎,但作者認為這可能是排版中的錯字,所以改為戶部員外郎)李希逸為提舉賑災……   英宗趙曙將緊急事件處理好後,伸了個懶腰喝口茶後隨意拿起了書案上的一個奏章,這是參政知事歐陽修的奏章,他在奏章中描述了王靜輝的功績和才學,並且大力推薦了他,希望朝廷能夠招攬此等賢才。   這已經是英宗趙曙看過第N份關於招攬王靜輝的奏章了,而推薦的官員也是高低有別,從大理評事、鳳翔府簽判的蘇軾到知諫院司馬光,從參政知事歐陽修到三司使、給事中蔡襄,等等不下十幾份奏章,就連宰相韓琦也上書保薦王靜輝,這是他執政以來非常罕見的事情。   趙曙早就從兒子穎王趙頊那裡得知了王靜輝的一些消息,穎王趙頊也極力看好王靜輝的才華想推薦他做官,但他也從兒子那裡知道王靜輝最討厭的便是做官。正因為如此,英宗趙曙面對著這十幾份奏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這就是當宋朝皇帝倒霉的地方了:皇帝最怕的便是有才華而偏偏又屢召不起文人,這種人又不好對他用強,不然的話反倒成全了當事人的名節,不過屢召不起又是很不給皇帝的面子,讓皇帝很掃興,這又成全了當事人的賢才的名聲,這中間的代表人物便是那個現在還在金陵丁憂的王安石。   這種痛苦還真是宋朝皇帝,尤其是北宋皇帝所特有的煩惱,從兒子穎王趙頊那裡英宗趙曙曾瞭解過,王靜輝是那種絕對不喜歡做官的人,他已經反覆試探過王靜輝,到後來王靜輝知道趙頊的真實身份後,乾脆就疏遠了與自己的關係,看來王靜輝不想當官是鐵了心了。英宗趙曙這幾天一直壓著這些奏章不肯批復,最大的顧慮便是怕王靜輝也來個屢召不起,那他可就慘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這些奏章上所保薦的理由也不同:蘇軾、司馬光、蔡襄認為王靜輝詩詞才華絕世,當世無人可比;參政知事歐陽修卻認為王靜輝精明強幹並且樂於助人,收養孤兒,很有春秋戰國時代隱士鍾離子和葉陽子的風範,朝廷應對此人嘉獎委任官職;而宰相韓琦卻是看中了王靜輝那手醫術,他的奏章上說王靜輝能開刀治病,並且仗義疏財,有古之神醫華陀的風範,並且所寫的醫書經過手下的太醫驗證後是沒有問題的,而校正醫書局正需要這樣的人才,所以懇請皇帝一定把他請過來……英宗趙曙感到越來越頭大,所以乾脆叫內侍把穎王趙頊找來。   穎王趙頊很快便來到了紫宸殿,對英宗行過禮後,英宗趙曙把推薦王靜輝入朝為官的奏折擺給他看,趙頊很快的便把這些奏折一一瀏覽了一遍。趙曙看他把奏章全部看過一遍後,問道:「頊兒,你看過奏章後有什麼想法?」   穎王趙頊說道:「王靜輝胸中有才,這樣的人無論走到那裡都會顯露出來的,如果朝中的大臣們沒有人站出來推薦他,那到令孩兒生疑了,不過有這麼多人來推薦他,並且推薦的理由也是各種各樣,這倒是我大宋立國以來的第一人。」說完他笑了笑繼續說道:「王靜輝確實是個奇才,這些奏章上所說的也都沒有錯,沒有謊報王靜輝的經歷,說起來還是我認識他時間最長,接觸最多的朝廷官員,不過現在最大的難題不是給他什麼樣的官職,而是如何去招攬他!此人雖然除了詩詞才華外,還是個醫術高明的郎中,也還經商算是個家產不少的商人,但他外心性高潔,一心不肯為官,以孩兒的眼光來看這倒不是他做作,到時候又來個屢召不起,恐怕會有損咱們皇家朝廷的面子!」   英宗趙曙聽後點點頭說:「我之所以這幾天壓下這些奏章,考慮的就是到時候王靜輝不肯應召,這可是件麻煩事!皇兒,你和他有來往,有什麼好辦法嗎?能不能私下裡去找他談談?再看看他的口風,他是否願意出來做官?」   穎王趙頊苦笑著搖搖頭說道:「其實在我認識他的時候便被他的才華所打動,有意推薦他入朝為官,但他早就百般推辭了,這個時候再去探問,恐怕還是這個結果。」   英宗趙曙聽後感到有些沮喪,默不作聲。穎王趙頊看到父皇的樣子說道:「但此事也不是完全沒有轉機!據兒臣觀察得知,王靜輝此人對外界最為聞名的詩詞似乎並不是很在乎,他經商賺了不少錢,但他也不是很在意,更多的錢用來投入醫館,減免貧困百姓的醫藥費用,據聞平民醫館每月光是藥錢便有三千貫以上的虧空,還有他屬下的商務印書館最近打算免費為本朝的才子刊印其優秀的文章,可見此人樂善好施並不是徒有虛名。不過他更在乎的便是他的醫術,他對皇家館閣中所收藏的醫書非常感興趣,曾經歎息不能借閱。兒臣看到這裡有宰輔大臣韓琦的奏章,他保薦王靜輝進校正醫書局。雖然這個保薦位置不是很恰當,但這個官職將是最能吸引王靜輝的官職了,其他的官職想要授給王靜輝的話,肯定會遭到他的拒絕,所以兒臣以為還是讓王靜輝進入校正醫書局,這樣一是他不會拒絕,二是可以堵上朝堂上眾位大臣的嘴。」   英宗趙曙聽後感到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雖然讓王靜輝進入校正醫書局相對他的才子之名有些不是很對口,但也解決了王靜輝屢召不起不肯入朝為官的風險。趙曙就讓穎王趙頊去辦這件事,並且寫好了詔書給趙頊收藏,因為他覺得這個時候即便是讓王靜輝進入校正醫書局還是有一定的拒詔的風險,不如讓穎王趙頊以朋友的身份再次訪問王靜輝後,再下詔書,這樣更為保險些。   此時,王靜輝正在詢問劉賬房關於蔡、許兩州災情的事情,他雖然讀過很多關於宋朝的歷史,但對宋朝期間發生的各種自然災害所知道的很少,除了今年汴都要發生雨澇災害外,還有導致王安石第一次罷相的旱災加蝗災外,他知道的很少,像許、蔡兩州現在發生的小範圍的災害,恐怕也只有《宋史》或是《續資治通鑒》這樣專門寫宋朝的歷史巨著上才會有記載了。   不過王靜輝知道宋朝所處的歷史階段裡面,中國大範圍的災荒不斷,各種自然災害也都粉墨登場,給宋朝的統治帶來一次又一次的麻煩,幾乎每年不是旱災就是水災,要麼乾脆一起上,就連下場大雨,都把皇帝老兒的皇宮給泡在水裡,這平頭百姓損失可就更大了。   王靜輝為了應付這頻發的自然災害,他在城郊買的地上就建好了糧倉,慢慢的儲備糧食,到現在為止,糧倉中已經儲備了五萬石糧食,為了保證糧倉中的糧食一直處在可以食用的階段,他除了在糧倉的設計和管理上下功夫外,還在汴都附近開了三家糧店,以保證糧倉中糧食新鮮,這無形中又使他成為一個糧商,而且還是個大糧商。   為了糧倉的建設,王靜輝可是費了不少心思:這五萬石糧食的價格雖然在他並不放在他的眼裡,現在米價大致在五六百文錢一石的水平上,總共不過花費了不到三萬貫制錢,但這糧食可不是海水,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如果王靜輝收購糧食的速度過快,很容易引起汴都開封附近,甚至是整個京畿地區的糧價暴漲,這可不是他願意看到的,而且很容易引起朝廷官員的反感,甚至是給你口上囤積居奇的帽子找你的麻煩。所以從王靜輝有錢開始收購糧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七八個月,才囤積了這五萬石糧食。這樣的速度顯然讓他感到不是很滿意,下一步王靜輝甚至想從大地主那裡收購土地來自己種糧了。   許、蔡兩州距離汴都不算遠,而王靜輝聽劉賬房說朝廷已經撥下十萬貫錢鈔用來賑災,他也想為此做點什麼,至於夏天的雨澇災害到不至於用五萬石糧食這麼多,主要是需要大宗的藥材,所以王靜輝讓劉賬房從糧倉中撥出一萬石糧食運送到許、蔡兩州去開粥棚來賑災,再從賬面上撥出兩萬貫錢鈔到南方去購買各種現在災區急需的各種賑災物資運送到這兩個州府去發放給受災的貧民。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己拿出更多的錢去賑災容易引起朝廷的忌諱,王靜輝可以調動更多的力量去賑災,不過他想到了朱元璋和沈萬三的故事。雖然這是清朝統治階層為了醜化明朝而虛構的故事,但也不是沒有什麼道理,自古以來富可敵國的人總歸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為了自己的腦袋著想,還是打消了這種誘人的想法。   但是王靜輝又不肯這麼就算了,畢竟他打下這麼大的家產,除了供自己衣食無憂以外,想的最多便是接濟那些處於社會底層苦苦掙扎的貧苦百姓。以前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父母讓自己看電視最多的節目便是那些反映社會弱勢群體的新聞紀錄片,這是為了培養自己的醫風醫德才這麼做的,但那個時候自己也沒有什麼力量,做不了什麼事情。現在可不同了,自己雖然不是大宋第一富人,但也算得上是個家產不小的富商,自己完全可以做的更多。   王靜輝把已經快要陷入暴走狀態的劉賬房好言送出書房,臨別的時候還要對劉賬房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絲不差的執行自己的決定。劉賬房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東家這樣做是個行善積德的大好事,但他覺得一下子花出這麼多錢實在是有些過火,所以才苦勸王靜輝要收斂、要節約。但王靜輝總是以一句話就打發了他:「我現在衣食無憂要這麼多錢幹什麼?還不如拿出來多做點好事,以後省的後人說我為富不仁了……」   打發走了劉賬房後,王靜輝自己獨自一個人坐在書房中對著蠟燭發呆,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天才的想法:收購土地。能夠想到這個法子也是多虧了他對河北韓氏家族歷史的瞭解,河北韓氏家族中最出名的便是韓億和他八個兒子中的韓絳、韓維、韓縝三兄弟了。韓億王靜輝瞭解的不多,只知道他還算是個關心百姓疾苦的好官,在歷史上遠不如他的兒子有名,他的八個兒子除了韓絳三兄弟在朝廷中擔任高官外,其他的五個兒子則是在家當地主。   韓億這五個在老家當地主的兒子靠著父兄在朝廷當官的名頭,趁著自然災害頻繁爆發的機會,大肆兼併土地,其家族前後二三十年都是河北有名的大地主,可比同樣在朝為官當宰相的韓琦家族厲害多了。這幫傢伙趁著災荒時節百姓逃荒的時候,依靠當地官府勢力,把那些逃荒百姓的土地無償的納入自己家族的地產,還大量低價收購那些破產農民的土地,短時間內成為數一數二的大地主。「處心積慮,橫徵暴斂,金國人南侵,到時候最終還不是無償奉送給了金國人!」王靜輝想到這裡心中不無諷刺想到。   王靜輝想的辦法是收購土地,雖然也是兼併土地,但他並不是想做憾事兄弟那樣的大地主。他想把收購到手的土地再返還給農民手中耕種,當然也要上交糧食作為地租,但卻省去了自己囤積糧食會引起糧價暴漲的風險。雖然這樣囤積糧食的速度會比較慢,但終歸使其耕種的農民受益。   辦法是想好了,不過派什麼人去執行卻是讓王靜輝著實的頭痛了一番,劉賬房因為自己花錢如流水,已經陷入暴走狀態了,現在派他去顯然有些不合適,但自己身邊又沒有其他可以信賴的人去做這件事,這讓他有些頭疼了。   「身邊能做事的人還是太少了,等著有機會一定要多培養幾個才行!瞧瞧人家王安石,平時就多注意人才儲備,連為母在金陵丁憂的時候還講經授課,連皇帝老兒的詔書都不管,即給自己掙得了名譽,又順便培養積累了一批變法人才,等到變法一開始,他那個『三司條例司』裡面幾乎都是自己的好友和學生,雖然這些人的歷史評價都不怎麼樣,但至少也有個幫忙跑腿的。」王靜輝心中哀歎道,大罵王安石有點兒不厚道,不知道王安石如果知道了會有什麼感想。   「還是去找自己的老朋友徐氏珠寶店吧!」王靜輝眼前不禁浮現出那個令人尊重的徐老闆,記得剛來開封的時候要不是有這麼一個誠信前輩來幫自己,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第二天一大早,王靜輝就上了馬車直奔徐氏珠寶店去尋求徐老闆的幫助。由於昨天晚上王靜輝就讓管家王福差人給徐老闆送信讓他今天留守在家中,自己有要事相商,所以王靜輝一到徐氏珠寶店,就被在門口專門等候他的小廝招呼領進了珠寶店後院徐老闆的書房。剛進書房,王靜輝就看到了專門等候他的徐老和他視為己出的李管事李珍泉。   「徐老、珍泉兄,好久不見!」王靜輝非常熱情的和他們打招呼行禮,想到自己剛來汴都開封時候,自己人生地不熟,要不是得到他們兩個人真心相助,哪來自己的今天,所以和他們說話,王靜輝心中是充滿了感激之情的。   見到王靜輝來拜訪自己,徐老和李管事也非常高興,熱情的回應了他。徐老說道:「改之,有什麼要緊事,昨天晚上還專門讓人送來了拜貼?」   見徐老這麼乾脆,王靜輝也沒有多說客氣話:「徐老,晚輩這次來一是好久不見徐老,來看看您;另外不知徐老聽說沒有,許、蔡兩州受災,我聽劉賬房說朝廷專門撥下了錢鈔十萬貫專門用來賑濟兩州的災民。」   李管事說道:「這件事恐怕整個汴都開封都已經傳開了,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幾年各地不是旱災就是水災,可苦了那些百姓了!怎麼,改之想捐出點家產用來賑濟災民嗎?」   王靜輝說道:「還是珍泉兄瞭解我,我是有這個想法,不過此事我還需要徐老和珍泉兄幫忙啊!」      正文 032章 求助   徐老說道:「改之,你有什麼困難儘管說出來,我們會全力支持你的,這當不必客氣!你現在是缺錢嗎?還是缺人幫忙?老朽這裡別無他物,錢你不夠用儘管來取,人不夠用我會給你挑選精明的幫手去幫助你!」   王靜輝說道:「有徐老這句話,我就放心多了!錢倒是沒有什麼不夠用的,我現在的家產在汴都來說也算是排的上名號的了,不過身邊能夠使用的人才就太少了,劉賬房雖然精明強幹,他做事我非常放心,但他的年紀有些大了,一些出遠門的事情就不太方便交給他,所以這次來徐老這裡是來向你求助的,望徐老還要多幫忙啊!」   徐老說道:「有什麼事能讓我幫上忙的儘管說,你要做什麼事情啊?需要什麼樣的人手?」   王靜輝說道:「我已經通過劉賬房調集了一萬石糧食和兩萬貫錢鈔用送到受災的許、蔡兩州去賑災,這些賑災的錢糧相對與災區來說可以說是杯水車薪遠遠不夠的,但我也不好再拿出更多的錢糧,畢竟朝廷為了此次賑濟災區也不過才花了十萬貫錢鈔。我雖然可以拿出更多的錢鈔和糧食去賑災,但也不好超過朝廷的賑災款項,我現在捐出的錢糧差不多有三萬貫,如果不加收斂,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麻煩,所以我又想了個辦法來做彌補,但身邊沒有可以信賴的人才,所以才到徐老您這裡來求救了。」   徐老說道:「嗯,改之,你做的很好,是該收斂些,如果你的捐的錢糧超過朝廷的話,肯定會給自己招來很多麻煩!」   李管事問道:「改之,你想到什麼樣的辦法來救助那些災民呢?我們應該怎麼做?」   王靜輝說道:「買地!」他剛說完就發現李管事的臉上的表情怪怪的,即興奮有頹喪,他可不知道「買地」兩個字讓李管事又想起了他把平民醫館周圍一條街的地皮搶先都給買下來建房後再轉手神奇的狂賺了一把後,又以更快的速度把賺來的錢花出去的事情,這可讓李管事見識了一次他賺錢與花錢的本事。   王靜輝並沒有細想李管事臉上那古怪表情的意思,接著說下去:「我想過了,朝廷並不反對土地兼併,而趁著災荒年間大肆兼併土地是那些當地土豪劣紳發家的最好途徑,而此時最受苦的便是那些沒有依靠的災民了!」   徐老疑惑的說道:「那我們豈不是和那些土豪劣紳一樣欺詐農民了嗎?」   王靜輝回答道:「徐老,同樣是買地,我們可以趁機買下那些走投無路的農民手中的土地,再以極低的租息讓原來的農民接著耕種,這樣既可以使那些農民多條活路,又可以使我們又多了條糧食的來源。你們也知道,我在郊區買下的地皮上面建了大糧倉來儲備糧食,這次賑災的糧食就是從那裡撥出來的,為了保持庫存糧食的新鮮可用,我又在汴都開封附近開了三家糧店來進行糧食循環。這樣在風調雨順的年間囤積糧食,等到災荒年間,我們就可以從中撥出救災糧,而不會引起市面上糧食價格的劇烈波動。不過這樣囤積糧食的速度實在是很慢,我忙活了大半年,也不過才囤積了五萬石糧食,這是遠遠不能滿足我的需要的。而藉著這次許、蔡兩州災害的機會購併土地,也使我手中多了條囤積糧食的路,並且我這麼做全是為了賑濟災民,使他們不用受流離顛沛之苦,這與那些趁機發災荒財的土豪劣紳是完全不同的!況且我們以此來做糧商的生意,平時也可以獲利非淺,如果我大宋一直這麼風調雨順下去,我做糧商所得到的利益也是很驚人的,畢竟我們手上有著別的糧商沒有的土地資源!」   王靜輝是從未來到這個時空的,他雖然不是歷史學家,但也非常清楚北宋後期這幾十年真是小災年年有,大災連不斷,風調雨順的年景可真是鳳毛麟角,像他這樣以賑災為目的的經營糧食生意,不虧本兒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拿不準徐老他們的心思,所以想以此為誘餌希望徐老支持自己的做法,不過他也不是再存心欺騙徐老和李管事,如果他們真的受到了損失,王靜輝有的是辦法來彌補他們的虧空,甚至是全盤接收他們的生意,讓他們在家當個富家翁對於他也不是什麼困難事。   徐老聽後笑呵呵的對王靜輝說道:「還是改之有辦法,就是賑災也能變成發財的生意,這樣做既變相的賑濟災民不用引起糧價暴漲和其他不必要的麻煩,還能使我們又多了條發財的路數!」   不過相對徐老的興奮,旁邊的李管事就表現的很沉穩,他可是見識過王靜輝花錢的手段,況且他和劉賬房平時也聯繫的較為密切,非常清楚王靜輝的為人。如果讓他相信王靜輝兼併土地能夠賺錢他是絕對沒有什麼懷疑的,畢竟王靜輝的本事他可是非常清楚,但要他相信王靜輝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賺錢,那打死他都不會相信。不過他在一旁也沒有說什麼,他只是感到王靜輝兼併土地最後為了他氾濫的仁慈而造成了巨大的損失,也不會把徐氏一起拖下泥潭。在他看來兩家之間雖然是有著很深的關係,但在生意上是相對獨立的,在最後的關頭也不會牽扯徐氏倒霉,而王靜輝的為人也不會做的這麼狠。不過徐氏能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面靠著占玻璃作坊僅兩成的股份就可以賺取原來需要十幾年的利潤,徐氏已經從中獲取了太多的好處,王靜輝向徐氏要錢還是要人,在李管事的思維裡,這都不是件過分的事情,更何況他非常清楚:跟著王靜輝會給徐氏帶來更多的財富聲譽和其他的什麼東西。   王靜輝聽了徐老的話後倒是很興奮,他原以為這次來到徐老這裡能夠得到幾個管事的人才便是最大的收穫了,不過說來說去沒想到徐老想乾脆湊進來一起做這筆買賣,這實在是讓他有些喜出望外。   和徐氏合作最讓王靜輝得意的便是玻璃生意了,這門生意生財持久而且利潤巨大,而王靜輝和徐氏合作後,他便做了甩手掌櫃,除了在初期花費了一些精力來研究玻璃的製造方法和提高玻璃純淨度的工作後,他就再也沒有管其他事情,生產、銷售工作全有賴於徐氏。這給王靜輝帶來了充足的時間去做其他的事情,而王靜輝沾上了印刷、煤火、製藥等其他生意的時候,便沒有這麼省心省力,平時忙得連平民醫館的主業都很少過問了。   即使是這樣,每個月玻璃生意給王靜輝帶來了十幾萬貫的收入,有如此大的利潤,徐氏仍然按照最初商定的協議,每個月只取其中的兩成利潤,這讓王靜輝不得不感歎這個時代商人良好的品行和聲譽。如果能夠和徐氏合作去做兼併土地的糧食生意,王靜輝可以預見在這件事上他又可以享受甩手掌櫃的生活了,只要在大的原則問題上能夠把握住,糧食生意便不會失去他原本的意願。   不過王靜輝是不會白白這樣占徐氏的便宜的,人情固然重要,而利益也是讓徐氏和王靜輝靠得近的原因之一,所以王靜輝說道:「徐老,如果你有興趣參與進來的話,你們徐氏來負責這糧食生意和土地兼併的運營而我負責出錢,所得的利潤咱們五五分帳。如果需要動用糧食生意賑災的話,由我來出錢以成本價格從咱們生意中來買進糧食,你看怎麼樣?」   糧食生意在宋朝也是非常賺錢的生意,糧食價格雖然除了碰到大災年間才會有暴漲的行情出現,但總體上還是處於穩中有升的狀態,大宋太祖開國時糧食價格在三百文左右,到現在已經穩穩的站在五六百文錢的價格上,由於最近幾年小災不斷,糧食價格還會有進一步提升的可能,就算糧食不再漲價,由於糧食是日常生活必需品,周轉速度快,其利潤率雖然要比珠寶行業要低,但總體算上來也算是個不小的數目。   徐老只是大致一判斷便清楚做這一行大有可為,更何況王靜輝還給出了這麼優惠的條件,當下便很痛快的一口應承下來,不過他也不願意占王靜輝太多的便宜,只是在股份和分成上要求佔上四成便足以了。王靜輝在這個問題上也不多計較,畢竟合作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他非常清楚徐老和李管事的為人,在玻璃生意這麼厚實的利潤面前,這兩個人還堅持原則不監守自盜,這足以讓王靜輝相信他們合作的誠意,而且對於他而言,得到控股權對於以後救災事務的開展有著絕對的好處。商定了具體的條款後,他們便達成了最後協議,雙方簽字畫押後李管事拿去到官府做了公證。   為了盡快把這項計劃投入到救災當中去,王靜輝動用了五十萬貫交給徐老,由徐老選派得力人手讓李管事親自帶隊去許、蔡兩州負責收購土地事宜。不過在地租的定價上,王靜輝倒是徹底的見識了一下宋朝的利率。   在決定地租多少的時候,王靜輝因為不知道這個時代的行情,所以問徐老地租定在什麼價錢上比較合適的時候,徐老的回答讓已經做好準備的王靜輝還是大吃一驚:春貸秋還,本錢一千,須加息四百!   王靜輝小心的問道:「徐老,咱們這樣定的地租是不是太高了,這樣農民的還貸是不是有些困難了?」   李管事說道:「改之,這樣的地租還算是便宜的了,你知道嗎?外面只有貸給自己本族族人的時候才會有這個地租,若是族外的人借貸,利息是五百!」   王靜輝聽後啞口無言:這麼高的利息也有人要貸?難怪說王安石那個老傢伙實行青苗法的時候,把青苗費定在三百,他治下的江寧的百姓還說是「善法」,讓他這麼自信的在全國的範圍內推廣,弄的大地主對青苗法如此「低廉」的地租而感到大為光火,自己還以為是書本的印刷錯誤,原來這都是真的!要是這麼算的話,李管事的地租方案在現在來說還算是極為有「善心」的了,怪不得這「白毛女」滿天飛,如果算上什麼利滾利之類的「驢打滾」,我的老天,我豈不是真的成了黃世仁了?   王靜輝想到這裡連忙擺擺手對徐老和李管事說道:「徐老、珍泉兄,這地租在我看來實在是有些太高了!你們想想:我們兼併土地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救災,為了給那些走投無路的災民一條活路,咱們這樣高的地租在外人看來是算的低了,但你想想如果他們不巧在明年的收成不好,還不起地租,難道我們還要給他算上利滾利嗎?到頭來還是給這些災民上了條頭套啊!我看這地租還是算在兩百好了,咱們本來就是為了災民,也不是很在乎這一點半點,況且土地不是糧食,吃完這一季就沒有了,它可是常年累月的給咱們提供利潤啊!我想這麼低的災民也有利於他們能夠盡快的恢復生產,到時候收成會更有保障,他們也會念你的恩情的!」   李管事當然明白王靜輝的想法,不過自己定的地租確實是按照現在的行情定的,他又想起了劉賬房和他說起王靜輝那氾濫的仁慈的事情,一開始自己還笑話劉賬房,到現在輪到自己為難了。不過徐老這個時候站出來拍板:「就按改之說的去做,二百便二百!也算是我老頭子給自己積點陰德!」聽到徐老的最終拍板,王靜輝和李管事都不約而同的在心底舒了口氣,他們實在是不願意在這個小問題上傷了和氣。   對於中國歷史上地主與雇農之間的關係,王靜輝基本上沒有什麼瞭解,但他還是從本能上覺得如果對農民徵收少量的地租絕對會有利於社會的發展,尤其中國這樣的以農業為基礎的國家。王靜輝雖然不是專門學歷史的,但憑藉著他有限的歷史知識來縱觀中國歷史,他認為無論那個朝代最鼎盛的時候,其農業稅收都是處於歷史的最低點,藏富於民也是中國歷代強國基本的標準,當然像秦國那樣怪胎是個例外,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秦國的人口和生產力是怎樣維持六十萬大軍常年在外作戰,而國內經濟沒有崩潰的原因。   在這個時代,王靜輝的做法在周圍人的眼中實在是屬於異類,李管事雖然在會面中一直沒有說什麼話,但他卻始終細細的觀察著眼這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的商業才能讓人驚歎,但他衣食溫飽獲得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財富後,依然是素面朝天,沒有走馬章台,沒有呼朋喚友,所賺取的利潤都投放到令他難以理解的地方——公益事業。   當李管事得知眼前這個年輕人正是現在在汴都文壇呼風喚雨的頂級詞人後,更是難以把他和那些留戀在秦樓楚館中的那些文人聯繫到一起,但這一切對於他來說都不是很重要,像他這樣商人的出身,由於中國歷史上一貫的抑商政策,對於極度壓制商人階層的文人集團,與生俱來的就有一種反感。重要的是王靜輝對他來說可以隱隱約約的實現一個夢想:那就是他年僅十二歲兒子,他不想自己的子孫還像他一樣繼續做商人,他希望自己的子孫也能夠堂堂正正的立於朝堂之上!   當李管事想到這裡,心中不禁為這個瘋狂的想法而震撼,手中的茶杯也不受控制的抖動了一下:這可能嗎?不管怎麼說,徐氏已經和王靜輝非常緊密的綁在一起,他雖然不是徐老親生的兒子,但徐老無子,將來可以繼承徐氏基業的肯定是他,當自己第一次遇見這個年輕人的時候就敏銳的把握到這個年輕人的才華可以大大提升徐氏的實力,他相信徐老也是這麼想的。最近王靜輝所顯露出來的各項才能更是使他認識到這個年輕人的一生絕對不可能永遠的混跡於商賈之間,終歸有一天他會給徐氏和自己的子孫帶來除了財富以外意想不到的好處。他所做的只需要在與王靜輝的合作中犧牲一些商業利益罷了,況且就算沒有徐氏的幫助,以王靜輝現在的財力,他根本不需要找合作者照樣也能夠完成這些商業行動。      正文 033章 拜訪   王靜輝之所以還是選擇和徐氏合作,一方面是因為他實在沒有這個精力來照顧現在這麼龐大的生意;另外一方面是他想報答徐氏當初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對於這點兒,李管事想的非常清楚。他在即將離開汴都前往許、蔡兩州收購土地前把兒子叫到了自己的屋中,再三囑咐兒子要加緊學業,而這個年僅十二歲叫李慎的少年十分疑惑的看著父親,因為今天的父親囑咐加緊學業和以往有些不一樣。   在向父親做出了保證之後,李慎看到父親走到窗前,凝望著汴都那點點燈火的夜空說道:「慎兒,努力加緊學業吧,等你再長大一些,我將會把你送到一個奇人那裡去學習,將來我們李家能夠成為什麼樣,就看你從他那裡學到多少東西了!」   李慎雖然年齡還非常小,但在李管事全心的培養下,他明顯的要比同齡的少年要成熟的多。李慎也非常明白父親對他的期望,所以在功課上也非常用心,他今天感覺到自己一向崇拜的父親有些反常,但卻沒有開口問為什麼,只是在他心底留了個疑問:誰能夠得到父親如此推崇?   就在李慎父子在書房中相對無言的時候,王靜輝拖著既興奮又疲勞的身軀回到了他的大本營——平民醫館的書房。他今天不僅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還出乎意料的把徐氏的力量混合到今後他那還不成熟的糧食買賣生意的系統裡面,至於效果是好是壞,他並不能確定,雖然糧食生意的經營由徐氏來負責,但大體方向是掌握在他手中的,而他又可以從繁雜的生意中掙脫出來去幹別的事情,這無論如何也是個勝利。   不過他剛走到書房門口就碰到了自己的管家王福,王福正親自端著一壺茶走向自己的書房,看到自己的東家回來了,他的臉上露出了解放的輕鬆感:「東家,你可回來了,穎王殿下已經在書房中等了你好一段時間了!」   由於穎王趙頊頻繁來到平民醫館,管家王福自然對這個顯得尊貴的客人的真實身份瞭解。王靜輝聽後腦袋直髮瞢:這個傢伙真是陰魂不散,好不容易這麼長時間沒有看到他,沒想到他又找上門來了,該不會是朝我索要什麼見鬼的策論或是詩詞佳作吧?   管家王福看到王靜輝的臉上不僅沒有興奮的表情,反而還非常沮喪,好像穎王殿下親自上門拜訪不是件好事似的。這讓他十分不解,穎王殿下雖然現在不是皇帝,但天下人都知道等現在的皇帝大行後,穎王趙頊肯定是新皇繼位的不二人選,天下有多少人想巴結還愁找不到門路,怎麼自己的主子聽後感覺好像穎王是個上門來討債的呢?不過管家王福的經歷告訴他:不要妄自揣測自己主人的心理,否則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麻煩!所以他聰明的閉緊了嘴巴,只是在王靜輝的身前領路。   穎王趙頊確實已經在書房中等得有點不耐煩了,他從下午來到平民醫館後就一直耐心的等待王靜輝回來,但這個桀驁不馴的傢伙好似跟自己過不去似的,兩個時辰過去了,居然沒有回來,要不是他今天的身份肩負有著重要的任務還有蜀國公主在一旁勸慰,恐怕早就回去了。   以前王靜輝的書房可是他非常喜歡的地方,那裡有讓他新奇的策論,還有很多堪稱神來之筆的詩詞,只不過王靜輝的毛筆字在他的眼裡差勁的很,而王靜輝使用的鵝毛筆後,雖然字體確實比原來好看了許多,但他卻對鵝毛筆不屑一顧,每次從王靜輝那裡拿來的詩詞手稿,他都會自己抄寫一遍收起來。   不過這一次趙頊到王靜輝的書房可沒有前幾次那麼有收穫。這次在王靜輝的書案上是有些沒有完成的書稿,但他拿起那本剛剛裝訂好的書稿翻看了一下,便讓他有些沮喪:書稿上全是些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字符和符號,還有就是一些奇怪的圖形和線條,這本書對於他來說彷彿如天書一般難懂,不過好在還是有幾個漢字夾雜在中間,使他覺得這本書好像是寫數學的。當他翻到第一頁的時候,才發現書的前半部分有很大一部分內容是講解書中各種字符和符號所代表的含義,趙頊這才確定這本書是講數學的。   雖然宋朝的數學成就非常高,單就數學的發展速度來說,宋朝可以稱得上是中國古代歷代朝代之首。「數」雖然位列君子六藝之末,但這個時候並不被傳統的讀書人所重視。穎王趙頊雖然有好學之名,但他也不能倖免,他對數學實在是不感興趣。原本他以為王靜輝不寫策論改寫書後,會有一些類似《六國論》等的文章,但看到這本書後,很失望的把它放回了書案上。這次來的太失敗了,連王靜輝的詩詞都沒有,這不禁讓趙頊有些失望,在他看來王靜輝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用寫書來代替策論無非是王靜輝推托疏遠自己的一個借口而已,同時他也覺得自己說服王靜輝入朝為官的難度又增加了。   王靜輝一走進書房就看到了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現在的穎王趙頊,當然他也發現了坐在一旁的蜀國公主。蜀國公主的出現讓他感到很驚奇,因為穎王趙頊自暴身份後,蜀國公主就再也沒有和趙頊一起到平民醫館來過,最後一次還是在東陽郡王府的詩詞宴會上才看到過她一面,不小心還被她小小的「暗算」了一把,成就了王靜輝這個無賴「才子」的名聲。   「穎王殿下,真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不知殿下到我這裡來有什麼事嗎?」王靜輝進門後面孔立刻換成了精神抖擻的樣子,熱情的和穎王趙頊打招呼。他雖然知道在趙頊旁邊的那個女孩很可能就是蜀國公主,但這個時代對男女之防雖然沒有後世說的那麼誇張,但終歸還是需要注意的。更何況蜀國公主是皇室中人,如果傳出去那名聲可不好聽,所以王靜輝乾脆就把蜀國公主視而不見,免得屋內眾人尷尬。   趙頊笑著說道:「王兄客氣了,好些日子沒有見過王兄,今天特地來此拜訪,不想我們兄弟二人不趕巧,碰上王兄出門,也沒有等多久!」這次蜀國公主知道穎王趙頊要來勸說王靜輝入朝為官,所以也磨著趙頊一起前來,趙頊對這個妹妹格外的疼愛,所以讓蜀國公主裝扮好後就把她也帶了出來。   王靜輝請他們兩人坐在一張八仙桌旁,從管家王福那裡接過茶具後,王福輕聲走了出去,關好門。王靜輝給他們兩人各倒了杯清茶後說道:「殿下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我這裡有什麼事情呢?如果我能幫上忙決不推辭!」   雖然王靜輝不喜歡做官,但在二十一世紀生活了二十年,就是再傻也明白在中國官商結合的威力,而面前的這位未來的神宗皇帝就是他今後二十年當中最有威力的擋箭牌。想想歷史上王安石主持熙寧變法的時候,正是有了這個超級後台老闆才能與佛殺佛,說扁就扁,反對者全都到海邊去釣魚了,朝中還有誰是王安石的對手?   現在這個王靜輝本家的王老頭還沒有出山和趙頊見過面,所以他要先期對趙頊進行投資,這並不是不說他王靜輝在趙頊成為神宗皇帝後能夠力壓王安石,但他必須要自保就已經超過自己的預期了。現在他的心情已經和剛來汴都那天晚上轉變了許多,「不管怎麼樣,做現在自己有能力做到的事情。」是王靜輝在這個陌生時空唯一的信條。他也不會把民族復興,滅夏屠遼,建立萬世不拔的中華帝國作為己任,這樣活著太累,還不如做些實在點的事情更為實際些,至於王靜輝能夠改變歷史多少,他自己已經不是很放在心上了,但這並不意味著自己不想做官的念頭的鬆動。「至少如果我願意,採用鉛活字印刷技術的水力印刷機將會在遍佈宋朝的每個重要的行政中心,書籍的價格也會一夜之間變得極為廉價,僅這一項技術的應用就足以給宋朝帶來太多的改變!」王靜輝每次在深夜想到自己的「歷史功績」的時候,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看到王靜輝這麼爽快,穎王趙頊心中也感到一陣舒暢,但他多少對王靜輝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知道自己如果貿然提出讓王靜輝入朝為官,那鐵定沒有什麼好果子吃,所以他還是把話題引向了別的方向,笑著說道:「如果你真這麼想那我可就有眼福了,只要你能多寫點策論給我看看,我也就知足了!」   王靜輝聽後也是臉紅了一下,不過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磨練,這個無賴文人抄遍後世著名文人的詩詞作品,臉皮早就練的比城牆拐彎還要厚了:「多謝殿下抬愛,在下文才有限不能滿足殿下的願望讓殿下失望了!不過我聽說『說的好不如做的好』,還是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更好些!至於詩詞策論如果那天在下靈光一閃,寫出了自己滿意的文章,當第一個送給殿下點評。」   「嗯,說的好不如做的好!王兄果然是好見地,我最近聽說你打算免費刊印大宋才子的優秀文章?這可是件大好事啊!有什麼難處嗎?」趙頊雖然還年輕,但也不是弱智到完全相信王靜輝鬼話的地步,當他看到王靜輝書案上那些用奇怪字符寫成的數學方面的書的時候,就知道他很難再讀到王靜輝寫的策論了,所以乾脆換個話題不再這個問題上糾纏,免得大家都無法下台。   王靜輝對於穎王趙頊知道自己免費贊助文人出版作品的消息並不吃驚,畢竟這在整個大宋文人階層中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件意義深遠的事情,宣揚文治是每一代宋朝皇帝老兒最喜歡做的事情,穎王趙頊知道這件事是肯定的。不過事情傳出去也快有半個月了,這個時候趙頊才來找自己,他也開始有點佩服這個曾被歷史上被人認為有些急躁的神宗皇帝的耐心了。   「真是讓殿下見笑了,這件事已經都準備妥當,負責塞選文章的是眾文人公推出來的本朝文壇泰斗歐陽修前輩和司馬光、蘇軾兄弟等十三人,還有最後負責審查有無犯上之言的朝廷進駐商務印書館的評審官員;至於支持此事的資金來源相信殿下一定不會陌生,此事算起來還與殿下的大力支持分不開的!」   穎王趙頊聽後感到很迷惑:「王兄,這件事的資金怎麼和本王有關係呢?我可沒有給你半文錢,你可不要騙我!」   王靜輝注意到旁邊化名趙予的蜀國公主的臉上露出了會意的笑容,便笑著對趙頊說道:「殿下,看來趙……趙公子已經明白了,還是請他代為解釋吧!」即使王靜輝知道面前的趙予是蜀國公主,為了皇家的面子他也不敢道破真相,由於天下都知道英宗趙曙只有三個兒子,而且這三個人他還在東陽郡王府都見過,也不好稱趙予是郡王,所以乾脆裝傻充楞稱蜀國公主為趙公子,這個尷尬的事情還是留給你們自己內部解決吧。   趙頊在蜀國公主稱呼這件事上還是有點粗線條,在一旁催問蜀國公主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當事人蜀國公主卻注意到了王靜輝對她稱呼含義上的變化,臉上一紅說道:「我怎麼能夠明白先生做事的深意呢?王兄還是你自己問他吧!」   王靜輝見皮球被蜀國公主又踢了回來,也不多做糾纏,便想穎王趙頊說道:「殿下可還記得你幫助我從皇家館閣中借出的《太平御覽》、《文苑英華》、《太平廣記》這三部皇家御覽書籍供商務印書館刊印發行的事情嗎?正是由於你借出的這三部皇家御覽書籍,才得以使商務印書館順利的刊印發行,而我從中謀取了巨大的利潤。在下曾對殿下說過,這三部書所獲得的利潤要建一所專門供家境貧寒子弟讀書的書院,不過刨除建書院的資金外,還剩下了不少錢財,所以我就用這剩下的錢財來做這件事,說起來此中受益的文人還要感謝殿下呢!」   穎王趙頊聽王靜輝這麼說後,也感到十分高興,但他心中也十分清楚這完全是王靜輝自己幹成的,自己在其中除了借書外沒有什麼功勞,王靜輝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給自己拍了個無聲的馬屁讓自己也高興而已。人人都喜歡聽自己的好話,趙頊雖然明白其中的原委,但畢竟他還是年輕,聽到王靜輝不露痕跡的把自己那點兒微薄的功勞放大了N個數量級,這馬屁拍得他感覺十分良好。   王靜輝拍穎王趙頊的馬屁,旁邊的蜀國公主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她也沒有想到王靜輝居然會突然轉性來拍自己哥哥的馬屁,心中感到十分好笑。   「王兄,本王哪有什麼功勞,當初借書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你說得太重了,這都是你給那些文人做得的好事,千萬不要推到本王身上來!」穎王趙頊還是裝模做樣的回敬了給王靜輝。   王靜輝想到自己的那份即將發行的月刊還沒有名字吶,再加上自己的那手二十一世紀的好字,十世紀的拿不出手的一陀大便字,心中立刻確定了這份月刊的名字和刊名題字的最佳作者便是眼前的穎王趙頊了。這月刊的名字和題字都是四年以後的皇帝寫的,就是月刊內容上出了點問題,看在皇帝老兒的份上,那些御史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是不是能夠惹得起。如果不是自己靈機一動想到這個問題,恐怕這項任務會落到歐陽修、司馬光或是蘇軾手裡,不僅沒有這種保護效果,等到王安石排除異己的時候,弄不好也會順手把這份月刊也給一鍋燴了,那可就太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裡,王靜輝對穎王趙頊說道:「殿下,在下這裡還有件難事請殿下幫忙!」   趙頊兄妹這次來找王靜輝本來就是讓他去做官的,但還有點怕王靜輝不給面子不肯去當官,所以聽到王靜輝有求與他們,心中也是很高興:「王兄有什麼為難事儘管說出來聽聽,如果我能辦到,也不會推托!」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對於殿下也不算什麼難辦的事情,我這次資助文人刊印彙編他們自己得意文章的書已經和歐陽先生他們商量好了,決定每個月都會出一本,由於是彙集了很多文人的作品,所以也不好用他們自己的作品名給書定名。在下想到殿下既然也算是這件事的發起者,那你給這本書起個名字並題字好了!」   聽了王靜輝的請求後,趙頊也十分高興,沉吟了一會兒說道:「王兄那天在東陽郡王府的詩詞宴會上一杯酒一手詩詞,連續以梅、雪為題寫出詩詞二十七首,首首讓人拍案叫絕,讓你的美名傳遍了汴都,本王想這本書的名字就叫《梅雪》吧!」      正文 034章 波瀾   王靜輝聽後雖然覺得其中有些吹捧自己的意思,但卻非常喜歡這個名字,所以便答應下來,他走到書案旁拿出一張紙,說道:「殿下應該知道我那兩手字上不了檯面,所以還要請殿下你留下墨寶了。」   王靜輝看著趙頊從容不迫的在紙上寫下了「梅雪」兩個字,端的是筆走龍蛇,姿態優美。「雖然沒有聽說過神宗皇帝善於書法,但他們趙宋家族中也出了宋徽宗這樣的書畫大家,看來都是一脈相承啊!嗯,皇帝當不好,字畫寫得這麼好看又什麼用?最後苦的還是老百姓!」看到趙頊的字,讓王靜輝嫉妒的在肚子裡面對他一陣腹誹。   趙頊寫完字後,感到時間也不算早了,在加上現在的氣氛也不錯,和王靜輝回到八仙桌旁說道:「王兄,最近朝廷中的很多大臣向皇上上奏章,準備推薦你入朝為官,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聽趙頊說朝中大臣推薦自己,王靜輝並不感到奇怪,一方面自己的詩詞才華在汴都的風頭一時無二,比當年的蘇軾、蘇轍兄弟兩個還要厲害上許多,只不過沒有他們那種類似於《進策》、《進論》這樣的策論式文章罷了,不過趙頊可是知道他在這方面的底細;另一方面自己刊印發行皇家御覽書籍,大大的給皇帝老兒長了面子,就算是不會當庭召見,也會賜個散官一類的,最近又給文人士子免費出書,這樣的行為會得到這個文人階層誇獎,保奏自己當官的肯定不是一個兩個大臣的事情了。   王靜輝說道:「殿下應該知道我的心意,在下雖然是從小被師傅收養,學藝後才下山,但自己的身世無法說清楚,再加上我自由散漫貫了,不適合入朝為官,還希望殿下多多體諒!」   趙頊聽後臉上有些發苦,他對這種情況也早是預料到了,不過為了皇家的面子,他終究不肯放棄,說道:「我記得剛剛認識王兄的時候,你曾說過非常推崇范相公的一句名言:『不為良相,但為良醫;不能救國,但能救民。』朝廷中雖然有很多人推薦你去當官,但在我眼中那些也不太適合你,不過兩朝宰持韓相公上書推薦你去校正醫書局,我看倒是挺適合你的,你去年不是還寫了幾本醫書嗎?校正醫書局內收藏了天下最多的各種醫書,你不是曾經感歎不能把這些書借出來一觀嗎?這正好有個機會,你可以應朝廷之邀進入校正醫書局,這樣也好還你平生所願,豈不是一舉兩得?」   穎王趙頊終於忍不住向王靜輝拋出了最具吸引力的誘餌,在來這裡之前他就和蜀國公主抱怨過王靜輝很可能是個油鹽不進的傢伙,為了說服王靜輝可能會碰個釘子。雖然他知道王靜輝很喜歡醫術,但不能肯定他肯定就能上鉤,還是蜀國公主十分肯定的說道:「我觀王靜輝此人一不在乎詩詞,二對財富也不是很熱心,唯一能夠打動他的只有這校正醫書局中所藏的自太祖太宗皇帝到現在一百年以來所收集的各種醫書,為了這些醫書,他肯定會答應朝廷的應召!」   「還真讓妹妹猜著了!」趙頊看到王靜輝雖然沒有開口答應,但王靜輝眼中那閃爍不定的眼神透出了一種狂熱、嚮往。   王靜輝聽到穎王趙頊說讓他進校正醫書局,這可是他來到這個時空最想到此一遊的地方,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比校正醫書局中那近四千卷醫書對他更有吸引力了。雖然王靜輝身家百萬,在汴都的文人圈子裡面靠著後世名家的詩詞作品享有很高的聲譽,但他骨子裡面還是個醫生,金銀聲望他都不缺,唯獨現在對自己來到這個時空後除了寫了幾本醫書做了幾個手術後,在醫學上再也沒有什麼建樹,連自己的大本營平民醫館都有些照顧不過來了,這讓他內心感到十分的遺憾。   如果能進這校正醫書局可就不一樣了,能看到許多絕世的孤本、珍本醫書,這些醫書按照王靜輝所知道的歷史,自從從民間收集上來後,那些校正醫書局的醫書官員們花費數十年也不過才整理出不超過五十本的經典中醫學著作,能出版的又不過半數,最後除了能出版的醫書外,其他的全部毀於戰火,想到這裡他的心中可真是有些滴血了!   這校正醫書局所修訂出來的醫書可跟王靜輝自己修訂出來的醫書的地位可完全不一樣,在校正醫書局存在的幾十年間中所公開出版的醫書無一不是後世中國中醫領域中奉為無上經典,它的存在時間雖然很短,但卻直接影響到後世一千年當中整個中醫理論領域的發展,這樣一個顯赫的位置,放在後世那只要是個學醫的人就算是打破頭也要擠進去的地方,這怎能不讓王靜輝心動?   王靜輝此時在做官與理想之間搖擺不定了,不過他很快就想清楚了:做個校正醫書官也不是步入仕途進入大宋的政治領域,那個宰相會和自己這個小小的校正醫書官過不去呢?自己確實有些太矯情了!想通之後,王靜輝說道:「還是殿下你更瞭解我,校正醫書局這樣地方恐怕是我輩學醫之人最為之嚮往的地方了,我去,哪怕朝廷安排我到那裡去打雜我也願意!」   聽到王靜輝說的話後,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不禁相互對望了一眼,看到對方眼中也露出了驚喜的眼神。不過他們的動作也被王靜輝注意到了,他立刻明白讓自己進入校正醫書局的主意很可能是蜀國公主的主意,穎王趙頊在他的眼中更願意讓他進入朝廷擔任行政方面的官職,趙宋家族雖然對醫學很支持,但趙頊不見得向他兄弟那樣還能寫醫書,唯一的解釋便是趙頊受到別人的點播,以校正醫書局為誘餌讓自己上套的。   想過之後王靜輝又看看旁邊一身男裝的蜀國公主,雖然是一身男裝打扮,蜀國公主也顯得非常秀麗無比,如果宋朝有花癡的話,就這一身男裝打扮的蜀國公主恐怕還不敢走在大街上吧?不巧在王靜輝看蜀國公主的時候,蜀國公主也轉過頭看到了王靜輝正在盯著自己,臉上一紅,但這一切都被趙頊看在眼中,他的眉頭一皺說道:「那好,王兄答應後可不能反悔,打雜到不用了,我想父皇會安排你進入校正醫書局擔任校正醫書官,相信過不了幾天朝廷的聖旨便下來了,希望王兄到時不要推辭。時間不早了,王兄,我們就此告辭了!」   王靜輝把他們送出了大門口,看著趙頊兄妹兩人的馬車消失在街道的夜幕當中,才轉身回到書房。而在馬車上的趙頊兄妹之間的氣氛卻有點不一樣了,蜀國公主問道:「皇兄,你這次怎麼這麼早就主動告辭了?平時可都是他下逐客令啊!」   趙頊所聞非所答的說道:「皇妹,以後你就不要和我再去王靜輝那裡了,他可能已經看出你是女兒身了,要是還這樣言行無忌的話,會有失我們皇家的體統!」   蜀國公主聽到趙頊的話後感到很吃驚,她自第一次見到王靜輝後就知道自己的裝扮瞞不過他的眼睛,不過王靜輝也沒有提出來,自己見這個人才華出眾又很有意思,所以一次又一次和哥哥穎王來找王靜輝,不過這次自己的哥哥終於看出有些不對了。蜀國公主聽後默不作聲,但也並不反對趙頊的話。   穎王趙頊說道:「王靜輝此人可以算得上是驚才絕艷了,如果不是安於平淡生活的話,他不在蘇子瞻之下!我也是看他的才華甚高所以才和他交往,但你已經笈顏說不定哪天皇太后和父皇看中了哪家的子弟便把你許配出去,也讓你有個好的歸宿,所以你總是跟著我出來,讓朝中的大臣們知道了,這有失我們皇家的體統!」   「我喜歡他嗎?」蜀國公主默默的在心中自己問道自己這個突然而來的問題,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總覺得這個王靜輝的年輕人身上有著一種與其他自己見過的才子不同的東西在吸引她,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對王靜輝的感覺。   看到蜀國公主還是不肯說話,趙頊最是疼愛這個妹妹,還以為她心中真的對王靜輝有了好感,便說道:「妹妹,你將來嫁的人家不是王靜輝這種人,他又不肯入朝為官,就算他再有才華,父皇怎麼會把你放心的許配給他?你要是真的喜歡他,還是想辦法讓他入朝為官吧!」   蜀國公主淡淡的說道:「皇兄誤會了,我也覺得自己老和你跑出來不妥當,以後我會老實的待在宮中不到處亂跑了!」   馬車中的這對兄妹一路無話,本來勸說王靜輝入朝當官成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此時由於王靜輝的話題,兄妹兩人都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就這樣一直沉默直到進入皇宮。進入皇宮後,趙頊要向父親英宗皇帝匯報王靜輝進入校正醫書局當官的事情,而蜀國公主則辭別了皇兄趙頊自己回到寢宮去了。   英宗二年二月十五,這是對與大宋文人來說是一個大書特書的日子,而對於王靜輝來說也是一個非常有紀念意義的日子:《梅雪》第一期刊印發行了!對於大宋文人來說這只不過是王靜輝一個善舉而已,能把自己手中的得意製作通過當今文壇泰斗的審核後刊印發行,這本身就是對作者學識的一個非常權威的肯定;對於王靜輝來說,《梅雪》的發行是一個傳媒時代的開始,儘管它還有些不倫不類,看上去更像是後世《十月》那樣的文學月刊。   但王靜輝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個新生兒的第一個腳印,今天有了月刊《梅雪》,也許後天就會有《大宋日報》這樣的報紙,有《六國論》、《進策》就會有更多類似的介於文學和時政評論的文章在上面刊登。儘管商務印書館還有一個以朝廷官員組成的「政治審核」小組,但那是王靜輝準備隨時準備犧牲掉的擋箭牌而已!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遲早有人會栽在這個位置上,不過那應該也是很多年以後的熙寧變法期間了,王靜輝並不著急現在就開始採取預防性措施。現在沒有人會認為這個評審組有什麼用處,以歐陽修為首的文壇老大都能通過的文章會在商務印書館這個評審組卡殼?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以歐陽修他們的聲望,商務印書館裡的這個評審組的成員有很多人都要叫歐陽修和司馬光一聲老師呢,他們當然不會阻攔老師看過的文章的出版,這也是王靜輝早就算計好的。   參與到《梅雪》首刊發行的人都有不同的目的,但他們最終都希望這本一月一發行的書籍能夠長久的持續不斷的發行下去,也許在王靜輝以後的日子裡會有更好的週刊甚至是日報來取代《梅雪》月刊,但這本簡單的月刊卻承載著他對明天的期望。   雖然不知道《梅雪》的市場到底會怎樣,但王靜輝仍然決絕了商務印書館的曾掌櫃減少發行量的意見。在曾掌櫃看來,《梅雪》最初的設定便是非盈利性的,所以至多是不是虧本兒,如果第一次在不知道行情的情況下就按照王靜輝的指示貿然印刷一萬冊,其風險實在是太高了。對於王靜輝來說,要不是他早就許諾在《梅雪》上面不會盈利一文錢,他會印刷的更多,有評審團那些威名赫赫的大文豪的號召力,《梅雪》肯定會只賺不賠。   為此他不得不第一次以強硬的口氣命令曾掌櫃按照他所說的去做,曾掌櫃自從認識王靜輝開始就從來沒有見過他發脾氣,所以有些失落,轉身走出了王靜輝的書房。王靜輝看到曾掌櫃的樣子,趕上他說道:「曾掌櫃,有時候做生意不是必須每一次都要盈利,甚至有時候必須要虧本兒才算是成功!我們是干印刷的,無論是買主還是賣主都與這天下讀書人有關係,花點小錢去買他們的歡心,這對於我們來說是件一本萬利的事情,曾掌櫃的生意眼光要看得長遠一些才好啊!上次我們承接了皇家御覽書籍的刊印,當時你也說不可多印,結果到頭來居然賣到斷貨,可見這世間的生意不是常理和經驗所能掌控的,誰又能說今後某一天我們不會以此來盈利呢?」   曾掌櫃被王靜輝的一套大道理砸下來,都快要失去自己的判斷力了:那皇家御覽書籍明擺著是件虧本兒的買賣,但到了王靜輝手裡居然賺翻了天,這也是不可辯駁的事實。「也許自己的東家說的有道理!」曾掌櫃的心中想到,臉上的表情也舒緩下來,去辦事了。   事實上商務印書館印製的第一期《梅雪》中的文章大多是收錄了最近幾十年當中宋朝文人的一些優秀作品,由於準備的時間比較短,所以這些文章相對就比較老了。但不可否認的是,第一期收錄的作品質量是非常高的,歐陽修、蘇洵、蘇軾、蘇轍和梅堯臣等著名文人的代表作品。   在二月二十一日的時候,《梅雪》已經在商務印書館印刷完畢,第一期《梅雪》是非常厚實的一本書,無論從印刷到裝禎都非常精製,王靜輝特意留下了幾十本,除了留給自己做紀念收藏的一本以外,其他的王靜輝開出了一份名單,讓管家王福按照名單將第一期《梅雪》送到他們家中。在這份名單中除了以歐陽修為首的十三位評審團成員以外,還有汴都的各位能夠叫得上名號的書商,當然末了也不能忘記未來的神宗皇帝趙頊。《梅雪》現在只是剛剛印刷出來,還沒有上市出售,所以這將會是一份非常特別珍貴的禮物。   至於送書給那些書商也是為了廣開市場銷路,王靜輝只是把「國外」市場做了安排,「國內」的銷售渠道他還沒有過問呢!不過現在也還來得及,在送書給這些書商的時候,也附上了商務印書館曾掌櫃的拜貼,希望他們能夠明天「錦湘閣」一會。王靜輝這次就不親自出馬了,搞定這些書商有曾掌櫃已經綽綽有餘了。   不過為了防止那些不開眼的書商採取不合作態度,王靜輝也給了曾掌櫃一個非常霸氣的權力:在這件事上不給商務印書館提供《梅雪》銷售渠道的書商就永遠不用從商務印書館這裡進貨了!王靜輝只是想借用書商手中廣闊的銷售渠道,他堅信只要《梅雪》本身的質量有保證,加上非常順暢的銷售渠道,那銷售量是極為客觀的,有了銷售量的保證,《梅雪》才能一期接一期不斷的辦下去,否則即便是王靜輝的財力再雄厚,那也不過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而已,《梅雪》的成功與否直接關係到他今後的傳媒計劃,這一環節不能有任何失誤。      正文 035章 演戲   雖然王靜輝料到《梅雪》的第一期由於其特殊的意義,再加上其背後有實力雄厚的評審團和作者做後盾,其銷售量肯定很可觀,但沒想到自己準備了一萬冊的儲備,居然被大大小小的書商認購一空,這種銷售火爆的場面是他所沒有料到的。但他從曾掌櫃那裡拿到認購書商的名單的時候,回頭一細想便明白了:那三個可以對遼國販運書籍的商人聯合認購了兩千冊,剩下的七千冊被與商務印書館建立良好合作關係的書商所認購,剩下的一千冊則是分散到其他十幾個小書商手裡。   「看來老美的『胡蘿蔔加大棒』策略用在他們身上正合適嘛!」王靜輝看著書商訂購單笑著想到,肯定是自己授權給曾掌櫃的命令起了作用,不然這些書商那回這麼聽話!其實王靜輝這次可是想錯了,曾掌櫃根本沒有費什麼力氣去說服那些書商,他們就自動把大把的訂單送到商務印書館來了,讓本來想給這些書商一記殺威棒的曾掌櫃突然有了一種一拳打在棉花包上的感覺。這些書商之所以訂購《梅雪》這麼積極,一方面固然因為從商務印書館所購進的書籍要比江浙一帶的要便宜許多,這個大戶當然要給面子;另外一方面這些書商更看好歐陽修他們在文壇上的號召力,由他們評選出來的文章肯定是精品,天下的讀書人如果不買一本瞧瞧的話,那肯定是要被笑話的。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梅雪》的價格實在是便宜的很,一百文錢的價格就相當於《論語》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價格,書的質量也屬上乘,所以才會有王靜輝看到的火爆的訂購場面。   現在的商務印書館在這個時代的大宋印刷行業中是一頭印刷怪獸,它的效率足以讓大宋的印刷同行瞠目結舌: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一家大宋的印刷作坊敢承擔像《梅雪》這樣的文學月刊的刊印,單單是它的雕版就足以使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家印刷作坊望而卻步,由於《梅雪》是月刊的性質,所以雕刻出來的印書雕版只能使用一個月,過了這個月,印刷作坊花費巨資的雕版就會成為廢品變得毫無價值,這是任何一家印刷作坊所不能忍受的損失。在印刷同行的眼中,刊印《梅雪》的風險要遠遠高於像《太平御覽》那樣的超級巨型書籍,畢竟《太平御覽》印刷過後,其印刷雕版還可以保存起來等到下次有機會再次使用。   而商務印書館則可以從容不迫的在短時間內完成排版印刷,儘管《梅雪》的售價只是一百文錢,但以商務印書館的實力,成本價已經降到了五十文,刨除書商銷售所需要的三十文流通費用後,就是王靜輝向作者所承諾的二十文錢的潤筆費用了。可不要小瞧這二十文錢的潤筆費,如果乘以一萬冊的銷售量,那可就是兩百貫,當前的米價不過才五百多文錢一石,這樣一算下來對一個家境貧寒的讀書人來說就相當可觀了,不過前提條件是每個月《梅雪》都要保持這樣好的銷售量才可以。   商務印書館向來就是現金交易,書商出錢提貨概不賒欠,他們也不敢賴商務印書館的貨錢,所以很快曾掌櫃便把這兩百貫錢交給王靜輝,這在曾掌櫃的眼裡顯得非常可笑:他自從來到商務印書館後,每次經手的生意利潤不是少則上千貫,多則數十萬貫,這還頭一次忙活了一段時間收穫這麼少,而且這兩百貫錢還要交給別人,這樣掙錢效率實在是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王靜輝看到曾掌櫃的神色後當然知道他心中有些不痛快,所以便安慰了他一下,說明這樣的「長期投資」對商務印書館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現在看不到利潤,將來一定會讓你數錢數到手抽筋不可。   王靜輝又把評審團的十三個成員召集起來,這次還是在翠玉閣他做東請客。在酒席上,王靜輝當眾把這二百貫錢交給歐陽修,讓評審團來負責分配這筆潤筆費到每個文人身上。由於第一期的《梅雪》作品幾乎都是出自酒席上的評審團成員之手,唯一不在的蘇洵還是蘇偶像他老爹,而他們出於文人特殊的情節堅決推辭,這讓王靜輝感到很為難。   歐陽修說道:「改之,《梅雪》能夠刊印發行這全是你的功勞,我們雖然不知道印一本書要花多少錢,但也知道你在此事上花費不少,這二百貫錢雖然少了點,但也能夠給你減少點虧空,你還是不要推辭了!」   王靜輝說道:「各位先生,事先我就說過商務印書館決不會從中獲取一文錢的利潤,何況這些潤筆費用是各位辛勤勞動所得,今天我怎能出爾反爾呢?各位也請放心,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決不會讓《梅雪》因為後續資金不足而停刊!不過各位先生,今後你們可要多多費心了,這次是第一期我們準備的並不是很充足,很多後進的文章還沒有送到各位的手中審閱,今後我們要在每一期的《梅雪》月刊的文章中都要留有幾篇是新人的文章,這樣才能使新人更快、更早的把自己的才華展露出來,讓朝廷發現其中有用的人才。」   司馬光說道:「改之的話很有道理,我們是應該讓更多的後進新人的優秀作品得以刊印發行,這樣也有利於朝廷選材。我們這裡也不缺這些錢,不過這次潤筆的費用還是留給你作為以後刊印《梅雪》的費用吧。」   司馬光和歐陽修的意見得到了眾人的擁護,王靜輝也不好再做推辭了,不過他又說道:「這些錢我會留著用在更有用的地方,我去年就在城郊不遠的地方買了塊地建房,打算籌建一所專門收容家境貧寒子弟讀書的書院。現在這書院已經快要完成了,但其中的教書先生卻還沒有著落。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大宋知名的大儒,我想到時候能不能在百忙之中來到書院給學生們講解經義呢?各位也請放心,你們只要定期來幾次就可以了,不會佔用大家太多的時間,如果各位有那些飽學大儒的朋友,也可以介紹到我這裡給學生們講課。」   酒席上的眾人聽到這個消息更是顯得格外興奮,都紛紛稱讚王靜輝高尚的品格,把這個無賴那厚比城牆的臉皮都給誇紅了,表示一定在建書院上給王靜輝伸出援助之手,而當中唯一一個沒有官職的王安國表示自己隨時都可以到書院中去講課。   「看來還是這些文豪比較可愛些,那個未來的神宗皇帝趙頊可是辦事不牢靠啊,都幾個月了也沒有給我介紹一個可以到書院來教書的先生。看來出版《梅雪》這樣文學月刊使這些文豪對我相當有好感,連幫忙都這麼爽快!」王靜輝心中想到。   當王靜輝聽王安國表示可以到書院來當老師,心中十分高興想到:「雖然王安國在變法中和自己的哥哥王安石有點不對路,但他畢竟是王老頭的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有王安國在手,王安石和他的新黨成員們應該對這所書院有所寬鬆吧!」不過這個推測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但王安國的來書院當老師那是最好不過的,雖然不清楚王安國為什麼屢試不第,但既然他的文才受到大家的推崇想必以他的水平當個教書先生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治平二年三月,王靜輝終於等到了任命他為校正醫書官任命的聖旨,朝廷的徵召是非常低調的,由穎王趙頊攜帶聖旨直接到平民醫館給他下聖旨後就可以上任,而不用像慣例一樣還要見皇帝。王靜輝很痛快的接受了聖旨,任命他為校正醫書官的同時,英宗皇帝趙曙還賞賜給他金魚袋、賜紫,這也算是非常優待了。   穎王趙頊在我接受了聖旨後對王靜輝簡單的說明了一些他擔任校正醫書官要注意的事項,但其中最讓他高興的便是他這個校正醫書官時間比較自由,可以不上班。這就給王靜輝解決了一個大問題,不過他是不會消極怠工浪費這樣一次整理古代中醫書籍的好機會的。   第二天王靜輝便迫不及待的直奔位於城東皇城邊的校正醫書局去上班了,當他向校正醫書局報道的時候,卻出人意料的被其中一個官員帶到了一個獨立的院落,說是去見校正醫書局的提舉。   王靜輝聽後感到很吃驚,因為按照歷史的發展,北宋校正醫書局的第一任老大是三朝元老名相韓琦啊!這實在是讓他太驚訝了,一朝宰相不過是在這裡掛個名罷了,那會拋下繁重的政務跑到這個校正醫書局的小院子裡面空耗時間呢?難道這個韓琦也是個醫道出色的傢伙?韓琦在醫學上的建樹還沒有到歷史留名的高度吧?   帶著一肚子的疑問王靜輝終於在一個廂房中見到了這個傳奇中的三朝元老,不過韓琦現在只是兩朝宰相,誰也沒有想到英宗皇帝趙曙會死的那麼早,在位時間短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韓琦,字稚圭,相州人。韓琦一生,歷經北宋仁宗、英宗和神宗三朝,親身經歷和參加了許多重大歷史事件,如抵禦西夏、慶歷新政等。在仕途上,韓琦曾有為相十載、輔佐三朝的輝煌時期,也有被貶在外前後長達十幾年的地方任職生涯。但無論在朝中貴為宰相,還是任職在外,韓琦始終替朝廷著想,忠心報國。」王靜輝在路上努力從他那點兒可憐的歷史知識裡面回憶有關韓琦的一切資料。   公元1058年,宋仁宗拜五十歲的韓琦為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自此,韓琦開始了為時十年的宰相生涯。「不過這個傢伙最厲害的便是擁立皇帝,英宗趙曙、神宗趙頊能當上皇帝和他有著莫大的關係,這擁立之功恐怕是滿朝官員誰也比不了的,更何況去年他成功的幫助英宗趙曙實現親政,在政治山現在應該是他最鼎盛的時候。與他十幾年前慶歷新政失敗後被貶黜汴都長達十一年在外任地方官員的經歷相比,簡直就是一天一地啊!不過他最終還是栽在了神宗身上,神宗是個好鬥的公雞,心中滿懷著宋朝中興利劍橫掃天下的心思,而韓琦在軍事上和富弼一樣主張緩和政策。平心而論,這樣的主張雖然讓人聽起來不很舒服,但相對於宋朝當時的國力來說還是一條正確的策略,但由於和神宗皇帝意見向左而被貶官。看來宋朝的皇權雖弱,但皇帝老兒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碰上神宗趙頊這個年輕氣盛又很好鬥的傢伙,以後可要小心些!」韓琦醫生的遭遇讓王靜輝心中給自己與趙頊相來往定下了一個基調。   走進廂房,王靜輝便看到了一個身穿紫色蟒袍的老頭兒,一把雪白整齊的鬍鬚,養身得當;一雙下垂的眼皮,透出這個老傢伙的心機深沉,這便是北宋名相韓琦了。此時他正在書案旁聚精會神的看著一本書,王靜輝一眼便認出了正對著自己的書皮封面上寫得書名:《外科正宗》。   如果說王靜輝來到這個時空後給醫學界帶來最大的改變便是外科手術了,華陀雖然號稱中醫外科始祖,但他的醫書都失傳了,他的醫術在歷史長河中也成為了令後人嚮往的一時傳奇絕響,但王靜輝又再一次使外科手術重現人間。雖然王靜輝只做了很少的幾例非常簡單的外科手術,但所起的影響是巨大的,足以振動了這個時代的醫學界,這給他帶來了很高的聲望,僅僅憑此一術,王靜輝便躋身為當世名醫之一,他所寫的《外科正宗》出版後,也是他寫的四本醫書中賣的最好的。不過書賣的好並不代表有人敢和他一樣給病人做手術,雖然所需用的藥物和手術器具王靜輝都在書中毫無保留的給寫了出來,但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聽說過哪家醫館的郎中敢做手術,汴都開封的病人如果真的需要做手術不可,那會得到所就醫醫館的郎中推薦到平民醫館來做手術。   旁邊引路的官員進入廂房後說道:「相公,王先生已經帶來了!」   正在看書的韓琦抬起頭朝他們看過來,見到王靜輝已經來到了自己辦公的地方,站起身走到王靜輝身旁看了看說道:「王先生果然是少年英才,年紀如此年輕便有如此醫術和見識!」他說話的時候揚揚手中王靜輝寫的《外科正宗》。   王靜輝笑了笑說道:「承蒙韓相公錯愛,大人就直接稱我的表字改之就好了,我怎麼算都是您的晚輩。其實這本書和我的醫術並非我所獨有,而是來自把我撫養大的師傅,要不是他老人家的言傳身教,我也沒有今天的醫術,我的手法和醫道知識全部是由師傅教的。」   韓琦聽得稱奇,問道:「那改之你的師傅在哪裡?朝廷設立這校正醫書局這是需要人才的時候,我可以上書朝廷保薦你師傅!」   王靜輝看得出來韓琦是認真的,這使他對看到韓琦第一面所留下的老謀深算的印象感到了一種錯覺,不過他問自己的師傅在哪裡,他哪找得到啊,他的老師還在二十一世紀的醫學院中教他的師弟師妹吶!不過既然撒了謊就要把它圓下去,王靜輝的臉上擠出了一副沉痛悲傷的表情對韓琦說道:「我從小便是孤兒,有幸被師傅所救撫養成人,還沒有好好孝敬他老人家,他便已經駕鶴西遊了!」說完還哭出聲來:沒有辦法,既然是演戲,那就全套都做全吧!   王靜輝這個無恥的無賴就這樣把韓琦這個北宋名相給糊弄了,臨了韓琦還放下宰相的身份,一個勁的安慰他要節哀順變!等王靜輝「悲痛」的心情平復下來後,韓琦說道:「改之,人死不能復生,你今天把你師傅的醫術給傳了下來造福百姓,如果你師傅在天有靈,也會感到欣慰的!現在你是校正醫書局的七品編修了,還望改之你能從中多出力啊!」   王靜輝知道自己一進這校正醫書局便能得到這七品編修已是皇恩浩蕩了,如果放在翰林院,一個狀元及第才能直接獲得七品官職,雖然兩者不能同日而語,但在官品上是一樣的,這也讓王靜輝心中有些飄飄然了。他也從剛才和韓琦的談話中感到是韓琦上書建議英宗皇帝把自己召進校正醫書局的。估計其他大臣如歐陽修、蘇軾、司馬光等人也都上書讓朝廷來招攬自己,這其中該是穎王趙頊從中周旋,他知道自己不願意當官,如果貿然下聖旨,搞不好會碰一鼻子灰,正好韓琦的折子給了他們有迴旋的餘地,自己能夠當上這七品編修,當中也少不了他們的功勞。   「沒想到,我到成了香餑餑了!」王靜輝心中好笑的想到。      正文 036章 上崗   「真幸福啊!」這是王靜輝來到校正醫書局當編修「上崗」的第一天,不過不要誤會這個無賴在出工不出力,糊弄洋鬼子,雖然他在詩詞上是比較無賴一些,但在醫學這個老本行上,校正醫書局才是他真正之所愛。   王靜輝在見完朝廷「老大」韓琦後,便隨著那個引路的官員來到了校正醫書局的辦公場所——藏書樓。這裡是校正醫書局的中樞,裡面收藏有從太祖、太宗開始到現在,大宋皇家一百年當中所收集的幾千卷醫書。在宋朝這個一千多年前的封建朝代這是個非常恐怖的數字,恐怕是當時這個世界醫學類藏書最豐富的地方,王靜輝甚至在想在遙遠的西方,恐怕其他文明發源地醫學方面的書籍都加在一起都不會比這幾個院落裡藏書多。   從引路的官員口中,王靜輝證實了韓琦今天「駕臨」校正醫書局的目的就是為了他這個無名小卒,因為這個官員說韓琦雖然是校正醫書局的提舉,但由於公務繁忙很少時間到這裡,他也不過是在這裡掛名而已,平時都是錢象先大人來主持這裡的運轉。得到這個消息後,讓王靜輝著實的驚訝了一把:這個韓琦還真是很重視自己啊!不過這種「重視」對於自己到底是好還是壞呢?王靜輝用力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努力把這個疑問忘掉,畢竟現在自己在這些朝廷大佬眼中不過是個不如流的詞人而已,和十幾年前出現的「代朕填詞」的柳永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比柳永可有錢多了,但在這些人的眼中還遠遠沒有到受到重視的地步。   擺脫了心中的胡思亂想後,王靜輝向引路的官員請求要去校正醫書局的藏書樓去看看,那位官員非常痛快的就答應了他的請求,這個時候,王靜輝才知道這個引路官員的名字:孫兆。王靜輝知道這個孫兆和他兄弟孫奇十分精通《素問》和《傷寒論》,他老爹更是尚藥奉御丞孫用和,後來他們兄弟兩人也做過這個位置,他又問道孫兆這個校正醫書局中有那些名醫,因為他記得這個校正醫書局存在時間雖然不過幾十年的時間,但是由於皇室的重視,其內的成員號稱是將天下名醫一網打盡,正式這些名醫通力合作才使校正醫書局在短短的幾十年當中深刻的影響了其後一千年當中中國中醫的發展。   果然,孫兆的回答讓王靜輝的眼前一亮:掌禹錫、高保衡、林億、孫用和、秦宗古……這些人名雖然不想華陀扁鵲那樣讓後世中國人如雷貫耳,但深知中醫理論發展的王靜輝對這些人可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因為後世幾乎所有的中醫理論支撐的幾本經典著作都是他們負責整理編纂的,能和這樣一群夢中的偶像一起工作,王靜輝幾乎懷疑是不是在夢中。   在進入藏書樓後孫兆就告辭了,留下王靜輝一個人在藏書樓中,王靜輝見到這些珍貴的醫書後就已經進入休克狀態了,絲毫沒有意識到到旁邊的孫兆已經走人了,孫兆也是醫學世家出身,對王靜輝這樣的人也見怪不怪了,也沒有嫉恨王靜輝失禮。   王靜輝用一種朝聖的心,小心的從書架上取下一本紙頁已經發黃的手抄本醫書,雖然這些醫書在這裡受到專門的人來維護這些醫書,但校正醫書官所藏的醫書都是從太宗時代收集到今,在收集的時候已經有蟲蛀、脫簡、缺頁等損害,所以他抽到的這本手抄本的《傷寒論》也有蟲蛀了。在翻了兩三頁之後,他果然發現了與他在後世讀到的《傷寒論》不同的地方,雖然出處讓他很費解,但王靜輝還是非常興奮的閱讀著來和後世著作相對比,挑出其中有疑問的地方……   校正醫書局的藏書樓不愧是天下醫學類書籍藏書最多的地方,有很多醫學書籍是王靜輝在後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的。雖然自從他來到這個時空後獲得了過目不忘的本事,幾乎只要是他讀過的書都能半字不差的從頭到尾背誦下來,不過就算這個傢伙本事再大,面對這幾千卷的藏書,他一天也無法完全看完。還好這個無賴比較知道輕重,專門撿那些歷史上校正醫書局整理出版的醫書相關的來看,不過這樣也看得他兩眼直冒金星,隨著一聲肚子的抗議,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在藏書樓一整天了。   「可惜沒有辦法把這座藏書樓整個搬到自己的書房裡面去,最可恨的是這裡不能把藏書借出去帶回家來研究,不然也剩下自己好多精力。」王靜輝一邊把自己借閱過的醫書小心翼翼的按照書櫃上的編號放回原位,一邊在心裡抱怨著。   「看來以後要長期駐紮在這裡了!」可是王靜輝已經不是一年前孤身一人來到汴都的時候了,自己的事情實在是太多,放著別的不說,如果自己在平民醫館十天不露面,那醫館非要亂到天上去。他的醫術在汴都也算是非常有名的一家了,很多病人來到平民醫館都是看他的名氣來的,尤其是一些疑難雜症可不是那幾個技術平庸的坐堂郎中所能解決的,雖然他們的醫術經過王靜輝調教過一段時間後也有了長足的進步,但現在終歸顯得有些嫩了點,還遠未達到獨當一面的地步。   「人才!人才!」王靜輝心中咆哮著,自己的攤子才鋪開幾個月,自己就已經陷入東征西討的地步了,這還是人家徐氏大力支持的情況下才弄到今天的地步,徐氏幫著自己打理玻璃和糧食生意,自己的賬房是人家的,跑腿的夥計也是人家多年培養出來的,坐堂醫生也是人家徐氏幫助聯繫的,最要命的是自己的管家也要靠徐氏支援,要是沒有徐氏,自己可就真的完蛋了。   王靜輝從校正醫書局出來後在回家的路上就不停的在想人才這個關係到他以後行事的大問題,自己在這方面全無根基,到處都是漏洞,如果以後辦的事情更大更多了,那豈不是一觸即潰?   從上次收購土地的時候,王靜輝就打心眼中覺得自己身邊可以放心使用的人才實在是太少了。現在劉賬房的年齡也大了,再幹上三四年後恐怕就無法跟得上自己了,想起劉賬房那兩鬢多出的絲絲白髮,王靜輝的心中就覺得有些愧疚:自己的生意擴張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本來劉賬房從徐氏那邊借過來是幫助自己打理平民醫館的,但沒幾天又是濟民製藥、又是商務印書館的,工作量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增大了好幾倍。這個時代的記賬方法又實在太複雜,王靜輝一看到那厚厚的賬簿就頭大如斗,自己明明知道這種記賬方法即複雜效率低下又不可靠,但他也不能憑藉著在大學中學習的那點兒可憐的基礎會計學來改良這個時代的記賬方法,他一忙起來那還有時間去做這些事情?   「是時候要對這個時代的記賬方法作出改進的時候了!」為了給劉賬房和自己減輕工作壓力,王靜輝決定要把他那半吊子的基礎會計學拿出來顯顯眼了。   但人才怎麼辦?即使自己成功的改良了記賬方法,王靜輝還是面臨著人才緊缺的局面。他想了半天還是沒有頭緒,便掀開馬車車廂窗戶的布簾子,深深的吸了口外面還略顯冰冷的空氣,但他也看到了縮在汴都城內輝煌燈火照不到的牆角裡面的乞丐。   「嗨!」王靜輝無奈的放下了布簾子歎了口氣,沒有辦法,他王靜輝是人不是神,雖然自己已經努力收容了很多流浪的孤兒,但這個大宋的流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那裡照顧的過來?他實在有些不敢想今後這幾十年中連綿不斷的自然災害和兵禍會有多少這樣四處流浪的大宋百姓倒下,那可不是自己這點兒財富和醫術所能解決的。   「除非自己能夠坐在王安石那樣的位置上,有神宗皇帝對王安石那樣的信任,來主持對大宋變法富強,才能減緩這樣的事情……」想著想著,王靜輝又用力甩了甩腦袋:自己在旁邊說王安石的風涼話容易,但就是讓自己坐在他那個位置上恐怕也是無能為力,要給王安石挑毛病只需要動動嘴皮子罷了,但能夠想出辦法來切實做事的還是王安石啊!王靜輝開始對那些對王安石變法挑骨頭的歷史學家看不起了,但一想到自己也曾經對王安石變法內容挑過骨頭,臉上就開始發燒了。   「我笨啊!那些回到城郊居住的孤兒不是自己的人才嗎?」王靜輝想起那些乞丐突然也記起了自己也有很多的孤兒,這些人可都是受過自己活命之恩的,首先在忠誠上便比外人要強得許多,只不過需要長時間和精力去培養罷了。   「我要給這個時代播撒更多的種子,也許今天還需要自己庇護的孤兒,明天就會在大宋的各個方面成為領軍人物,他們將會是我的分身,替我做更多原來我不想做也沒有敢想的事情。也許等哪天我會死去,但他們也會把火種替我繼續傳下去,去給這個時代帶來更多的變數,也許有他們的努力,宋朝會跳出這悲劇的輪迴!」王靜輝的心中狂叫著!   王靜輝在車中想通了這一節後,心情變得格外舒暢,「也許真的有一天,大宋會因我這個本不該屬於這個時空的人的出現,跳出那個該死悲劇的輪迴!」   回到平民醫館的書房,王靜輝才發現劉賬房和商務印書館的曾掌櫃早在書房邊喝茶便等著他了。曾掌櫃一見到王靜輝便眉開眼笑的說道:「東家,我這裡有個好消息:上個月去遼國販賣書籍的那三個書商有消息傳回來了:從我們這裡訂購的一萬冊各種書籍都已經銷售殆盡,那兩千冊的《梅雪》更是被遼國士子搶購一空,賣到斷貨!刨除那《梅雪》是不賺錢的以外,我們獲利在一千五百貫左右,雖然有些少了點,但這只是他們第一次試探性的訂貨,這次在遼國賣的這麼好,相信下次訂貨的時候會更多!那三個書商傳回的消息中也說明了這一點!」   劉賬房是和曾掌櫃一起等王靜輝回來的,顯然也早就知道了在一旁笑著捋鬍子。王靜輝說道:「我們的印刷成本低廉,再加上汴都距離遼國並不是很遠,遼國的印刷作坊很難和我們相抗衡,而我們佔領了遼國的書籍買賣市場後,出貨量會更大,反而會有利於我們成本的降低,這樣形成良性循環後,在遼國的書籍市場上,誰還能是我們的對手?這次畢竟是我們第一次去趟趟遼國的水有多深,沒有賺什麼錢,以後會更多的進貨,當然曾掌櫃你可要保護好你手不要到時候數錢數到手抽筋,還要到我這裡來治病!」   屋內的三人都因為王靜輝的一句俏皮話而斗的哈哈大笑,而王靜輝的心中也有計較:他所知道的歷史認為後來取遼國而代之的金國在漢化程度上要超過它的前任,而在二十一世紀的憤青當中廣為流傳的一個「真理」:便是在古代中國歷史上除了東邊的那個變態國家外,其餘周邊國家受中國漢化越嚴重,其戰鬥力也就越低。在王靜輝的「文化輸出」計劃中,儒道釋的書籍當排在最重要的地位,而各種科技書籍當屬「禁運」的行列,讓遼國人去捧孔老夫子的臭腳丫子吧!如果他們接受中國的「文鬥」思想是王靜輝此次計劃的最佳目的,能夠成功的話那是最美妙不過的了。   曾掌櫃笑過後說道:「那三個商人傳回來的消息還表示以後每個月的《雪梅》月刊要增加到四千本,這本月刊受到了遼國士人的追捧,前兩期都已經賣到斷貨,如果我們還有前兩期的壓倉貨就給他們運過去,沒有的話就直接加大第三期的訂貨數量。東家,沒有想到這個《梅雪》無論在大宋還是遼國都賣的不錯啊,可惜你不肯賺這上面的錢,否則這可是一項長期穩定的利潤!」   王靜輝笑著對曾掌櫃說道:「曾掌櫃,做生意賺錢嘛,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咱們需要放長線吊大魚!你看這《雪梅》先前不光是你們認為會賠本賺吆喝,我也做好了虧本兒的準備,但這個生意不能不做,即便先前我們已經知道了這項買賣會虧本兒也要做!為什麼?因為在讀書人的眼中聲名比什麼都重要,我們商務印書館需要在這全天下的讀書人心目中都要有一個好聲名、有一個正面的形象,不能只做個印書匠就算了,而是讓人們一提起我們商務印書館就知道我們是有一群優良傳統的人!無論是皇家御覽書籍還是今天的《梅雪》月刊,這都是豎立我們商務印書館招牌的重要生意,不過幸運的是我們不僅沒有虧本兒,反而還大賺了一筆,看來做什麼買賣自己有這個實力才是真的!」   王靜輝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你們告訴那三個書商,就說他們那裡要多少貨,我們這裡就給多少,多多益善!雖然他們那邊的生意我們每本書要少賺上一百文錢,但按照平均成本來看,我們至少還有一百五十文的利潤,再加上他們進貨的數量越大,我們這邊的成本就越低,遼國那邊的市場遲早是我們盤中的一塊兒肥肉!曾掌櫃,你也要注意一點:凡是涉及數學、醫學、器械製造、農學等方面的書,一律不能販賣到遼國去,咱們只能賣『聖人』讀的書去遼國,你明白了嗎!」   曾掌櫃好奇的問道:「東家,這部分書印製起來太麻煩,賣的也少,不值得我們去花精力來刊印發行。不過東家,為什麼這些書就不能賣到遼國呢?」   王靜輝回答道:「我們賣《論語》這樣聖人讀的書去遼國,朝廷和全天下的讀書人都會認為我們商務印書館是為了替朝廷宣揚教化,只會有人來說我們的好話;不過你要是把一些器械製造之類的書賣到遼國去的話,那遼國人根據這些書做出了什麼兵器鎧甲、攻城器械,那我們可就是大宋的罪人了!所以我們商務印書館千萬不能把這樣的書籍給賣到遼國去了,還要控制同行把這類書籍向遼國販運,這件事你們在私下裡面去做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大張旗鼓讓別人知道,明白了嗎?」   王靜輝的話讓曾掌櫃有中醍醐灌頂的感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這個新東家給他最深刻的感覺就是「謹慎」二字,這讓他這個在商場中摸爬滾打二十多年的老手也感到汗顏。      正文 037章 修書   曾掌櫃想了一下說道:「東家,這兩個月《梅雪》月刊的銷售都很好,至少我們刊印的《梅雪》沒有把貨壓在自己手裡。從書商那裡反映上來的情況看,這個月刊的銷量十分好,估計以後每個月商務印書館的印刷量要增加到一萬四千冊才可以滿足各地書商的催要!」   王靜輝聽後說道:「這到沒有什麼,一方面《梅雪》的作家和評審團聲望都很高;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我們提前把銷售渠道都做好了,連遼國的市場我們都給投放了,大宋境內更是不必再說,基本上有這個銷量也是不足為奇!」   曾掌櫃面有難色的說道:「東家,《梅雪》還是有一點兒麻煩,在《梅雪》月刊上刊登文章的文人都拒絕收取報酬,他們又把報酬退了回來,說是用來墊付《梅雪》繼續刊印下去。東家,這些潤筆錢雖然也不過幾百貫,你說這該怎麼辦?」   王靜輝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曾掌櫃,這些文人的腦子可不是你我這樣的商人所能理解的,他們這樣做也是希望《梅雪》能夠長期辦下去。不過他們不清楚這裡面的情況,但我們出來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這『誠信』二字!他們不收這些潤筆錢,我們也不能昧著良心把這些錢貪了,這樣會大大打擊我們商務印書館的金字招牌的!不過我們也要靈活一些兒,他們讀書人都是很清高的,會視這些潤筆費為銅臭,我們就要在這上面變通一下:我們不送錢,改為向他們贈送禮物,比如說紙墨筆硯或是一些我們商務印書館新刊印發行的新書等作為小禮品送給他們,還有就是可以免費給這些作者提供一年或是半年《梅雪》月刊,這個到底該怎麼做就由你來去安排吧!另外你還要做一件事:我在城郊處建立的書院馬上就會完工了,到時候學生是不會缺的,但是其中的教書先生還是個很大的缺口,我想讓你在給這些文人贈送禮物的同時,如果這些文人是本朝大儒的話,就提出希望他們能來書院講學。」曾掌櫃聽後點頭表示明白。   把曾掌櫃和劉賬房送出去之後,王靜輝關上書房的門走到書案旁坐下,抽出一張紙在上面用鵝毛筆邊想邊寫,他現在的攤子鋪的太大了,讓他感受到很大的壓力,更何況他進入校正醫書局後要抽出相當大的精力來編纂醫書,這一直是他來到這個時代最大的願望,現在夢想成真有這個機會了,他當然不能放過。所以他把最近要做的事情全部開列到一張稿紙上,羅列出輕重先後,考慮好做事的順序。   校正醫書局的醫書編纂工作是王靜輝的一個夢想,現在當然是現期工作的重點,被放在頭位;再次就是平民醫館的工作,這是他在這個時代立足的根本,被排在第二位;他原本計劃寫的介紹科學知識的書現在只有《數論》完工了,《物論》才只有一個提綱,也要抽時間趕快把它寫完。現在他的產業如商務印書館由曾掌櫃來把持,神火煤火行由於冬季的即將過去,生意也不會有這幾個月這麼火爆了,趙師傅雖然是個打鐵的出身,但維持一個鐵匠鋪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更何況還有劉賬房這個統籌全局的「監工」來輔佐他;玻璃和糧食產業由徐氏來替他操心,現在李管事還在許、蔡兩州忙著收購土地,不過從傳回來的消息來看,事情似乎還算很順利,估計下個月就可以回來了。   王靜輝已經沒有這麼多心思來考慮這麼多事情了,他現在正在搜腸刮肚的回憶他上大學時《基礎會計學》的有關內容,然後用古代的話把會計學的基本知識轉化出來寫在紙上,這是一個非常熬人的事情,但他一想起要翻閱的那一堆不知道寫得什麼的賬本,他就更加努力的回憶過去所學過的會計學知識了。   幸虧王靜輝自從來到這個時空後身體不僅變得更加強壯有力,連睡覺所需要的時間也大大縮短了。忙活了一夜雖然沒有把那本《會計入門》寫完,但也有了一個大致的模樣,就等以後幾天再和劉賬房相互討論一下補充完善後就大功告成了。   天一亮,王靜輝就帶著鵝毛筆、墨水和紙張乘馬車直奔校正醫書局,現在可是寸光寸金啊!醫書局看門的衙役被王靜輝這個變態一陣拍門聲給打斷了黃粱美夢,但也對他毫無辦法,只能打開大門讓他進來。王靜輝看到睡眼惺忪的守門人也是歉疚的很,所以隨手給他五六百文的紙鈔,以後用到人家的地方還多著呢,自己剛來校正醫書局,還是各方面都要打點好才行。   看門人一見手中的錢鈔便眉開眼笑,連忙熱情的放這個新來的七品編修進來,並且讓看管藏書樓的人把書庫打開,還給王靜輝送上一盞熱茶。這當中王靜輝少不了給他們一些茶錢,但現在他也是不大不小的一個富家翁,這點兒錢財對於他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能得到這些方便,他感覺很值得。   再次來到浩如煙海的藏書樓,王靜輝已經不像第一次那樣看書不講分類了,他也想「書閣下,白首《太玄經》」,但自己的精力實在是有限,需要他做的事情很多,所以昨天晚上他便制定了一個在校正醫書局近期工作綱要。   這個工作綱要是王靜輝根據校正醫書局在歷史上出版的中醫經典理論典籍,他著重於《素問》、《傷寒論》、《脈經》、《金匱要略》等書的修訂編纂。《素問》、《傷寒論》、《脈經》這三本書他早在去年平民醫館中就給寫出來了,基本上是後世的原作,也就是校正醫書局工作幾十年最終的成果,但他可不想就這麼拿出來,他需要再次參考校正醫書局藏書樓中藏書來對這些書進行修訂。   這可是個細緻活兒,好在王靜輝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看過的書就不用再次翻看查詢了,他讓藏書樓的管事找來一個矮几,把鵝毛筆、墨水和紙張擺在上面後就伏案寫個不停,間或站起身來遊走於藏書之中來查詢一些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一個上午恍然而過,書案上寫滿字的稿紙也是擺放的到處都是。   正在他伏案疾書的時候,昨天給他領路的孫兆和一個同他一樣的年輕人來到藏書樓王靜輝所在的地方。孫兆從地上揀起一張散落在地上的稿紙,看過之後臉上滿是驚奇之色,又把手中的稿紙遞給旁邊的年輕人要他也看看,兩人都看過後都是很驚訝。   原來這個和孫兆一起來的年輕人便是他的哥哥孫奇,都是這校正醫書局的編修,他們路過藏書樓的時候,聽到管事說起昨天剛到這裡的王編修從天一亮便進了藏書樓到現在快吃午飯了還沒有出來,感到十分奇怪,因為王靜輝不過是這裡的新人,況且由於他是保薦過來的,所以對其用不用每天來這裡「上班」是非常寬鬆的,基本上也就是個閒職。他們兄弟兩人也想看看這個外界盛傳是神醫華陀的「第N代」弟子的王靜輝在藏書樓中到底幹些什麼,所以便一起進了藏書樓。   孫兆和孫奇都是現在的奉藥御中丞孫用和的兒子,家學淵源,兄弟二人對《素問》、《傷寒論》非常精通,最近也是打算修訂這兩本書,但他們從地上揀起的那張稿紙正是王靜輝對《素問》一書中的幾個需要驗證的疑點,這怎能讓他們不驚奇?其實在校正醫書局中各位來自不同地方的名醫在其中工作是十分隨意的,一方面是因為校正醫書局是在去年才有宰相韓琦上書英宗皇帝成立的,現在還只是將皇家收藏的醫書剛剛歸類整理,還沒有到對其進行有組織的校對編纂;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這些名醫都有自己專攻的方向,所以來到這個校正醫書局也是各自為戰。   《素問》與《靈樞》合稱《內經》,是中國現存最早的較為系統和完整的醫學典籍。兩千年多來,一直指導著中醫學的發展。直到二十一世紀,《內經》仍列「四大經典」之首,為學習中醫者的必讀之書,也是世界各國研究我國古代文明史、醫學史的重要著作。《素問》是《黃帝內經》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不但是中醫基本理論的淵藪,也是我國優秀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於《素問》的歷史王靜輝當然瞭解的清清楚楚,這本醫學典籍在中醫中的地位實在是高,所以他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重新整理編纂《素問》。   在校正醫書局,雖然各位名醫研究方向不盡相同,但對於這麼一部中醫奠基性的著作,都是非常精通的,據王靜輝所瞭解的那幾位校正醫書局的名醫如高保衡和林億都是此道高手。他修訂《素問》除了能夠得到這麼多高手的指點,也有利於他在校正醫書局立足。   孫兆和孫奇兩兄弟平時也對《素問》頗為自負,但當他們看到這張稿紙後便對王靜輝有點肅然起敬的感覺了,因為這張紙上所記錄的問題都是直指《素問》的要害,都是他們也為之疑惑的地方,看著矮几上還散亂的放著幾十頁稿紙,王靜輝並沒有意識到身邊站著兩個大活人,還在矮几上用鵝毛筆奮筆疾書呢!對此兄弟兩人也是佩服不已:有此等治學之心,能夠在《素問》這種醫學典籍上有所造詣也不足為奇了。   孫兆站在王靜輝旁邊拍了拍王靜輝的肩膀說道:「王兄,怎麼還在這裡忙吶?現在已經到飯點了!」   王靜輝抬起頭看到孫兆,說道:「哦,原來是孫兄!你來的正好,你來看看這裡我寫得對不對?還請你多多職教!嗯?這位兄台是誰?孫兄還請代為介紹。」   孫兆對他說道:「這是我哥哥孫奇字子月,他也是校正醫書局的編修,我們也對王兄整理的《素問》感興趣呢。」   王靜輝說道:「兩位孫兄,你們就直接叫我改之吧,子為兄你剛才說你們兄弟二人也對《素問》有專攻,正巧我正查閱有關的典籍,想從中把一些錯誤更正過來重新修訂《素問》,你們也來看看我修改後的書稿吧,給我提提其中的錯誤!」王靜輝對歷史上校正醫書局的成員都十分敬仰,當然對他們最主要的貢獻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眼前的孫兆、孫奇兄弟兩人在中醫理論上最得意、最精通的便是這《素問》,如果把他們也捲進來,那對他修訂《素問》會有莫大的好處。   孫兆笑著說道:「改之恐怕是忙得忘了時間,現在已經是正午了,我們也該去吃飯了!」   孫奇也在旁邊說道:「改之也不用忙於一時,我們帶上書稿便吃邊談!」   王靜輝也笑著說道:「還是子月兄深和吾意,我收拾一下,待會兒我們邊吃邊談!」   三個人把矮几上的文稿都收拾了一下,把王靜輝從書架上選取的參考典籍也分門別類的放回遠處後便一起出了校正醫書局。校正醫書局所在之地也有其他朝廷官員辦公的地方,在這裡同樣也有很多酒樓為這些官員服務。王靜輝對這裡並不熟悉,便隨著孫氏兄弟進了一家酒樓,從這家酒樓的店小二對孫氏兄弟的熟悉程度來看,他們肯定是這裡的常客。   三人被安排到酒樓二層的雅間,孫兆熟練的點了幾個菜來招待王靜輝。不一會兒,精製的菜餚便擺滿了酒桌:文君酒,姜蝦、酒蟹、排蒸栗子鴨、姜辣黃河鯉、獐巴、鹿脯、虛汁垂絲羊頭、爐烤蓮子雞……香味盈室。這最和王靜輝的心意,他來到這個時空後最感興趣的還是這讓他愛不釋口的精製菜餚。   在店小二擺放酒菜的時候,孫氏兄弟兩人也正瀏覽王靜輝剛剛寫好的書稿,不時的向王靜輝提出一些疑問。王靜輝當然不可能被這些問題難倒,他雖然在大學學習是西醫,但他可是從小繼承家學精通的便是中醫,在家族長輩言傳身教之中他對這些中醫理論自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孫氏兄弟兩人也被王靜輝深厚的中醫理論基礎給折服了,但問題歸問題,這兩兄弟也是出身於中醫世家,要是讓他們以現在的資歷寫一本醫書可能有些勉強,但挑出一本醫書中有問題的地方,他們還是非常勝任的。   但王靜輝已經被這滿桌的酒菜勾走了魂魄,終於無法忍受孫氏兄弟的提問了,說道:「兩位孫兄,這醫書不是一天能寫完的,這裡面的問題也不是這一時半刻就能說清楚的,但我的肚子可再也無法忍受這一時半刻的飢餓了。你們兩個如果不餓的話,那這桌酒菜就由我來解決了!」說完便一筷子伸向那鹿脯肉。王靜輝的話也逗樂了兩兄弟,他們把書稿往旁邊的空椅子上一放,也拿起筷子吃飯。   王靜輝把桌子上的菜餚都品嚐了遍後說道:「我平生也自以為自己很會吃了,但和子為兄比起來,看來還是差遠了,今後如果孫兄發現有什麼好吃的,千萬不能忘了我!」三人都是二十歲左右,經過剛才討論《素問》後,更是對對方的才學所敬佩,所以此時言語之中顯得頗為密切了。   酒足飯飽後,王靜輝用手上的茶碗蓋來撥弄浮在茶碗上的茶葉,說道:「兩位孫兄,這《素問》與《靈樞經》合稱《黃帝內經》,托名黃帝所作,唐人王冰補訂,原為9卷,冰重訂為24卷。此書實非出自一時一人之手,我看藏書樓中有些不知是何年何月的竹簡,上面居然也有幾句《素問》的內容,我想此書約成於春秋戰國時期,漢魏以後,傳本多有,王冰整理後,始定81篇,成於寶應元年,卷一「上古天真論」等四篇,總論調攝精、神、氣、血重要意義,強調順應自然變化規律,首論人類生理、生殖發育過程。不過我這個本家可能當時手頭上也沒有這校正醫書局藏書樓中這麼多典籍可供其參考,出錯、漏編也是在所難免,況且現在流傳版本中的《素問》都有許多錯誤的地方,我想咱們校正醫書局應該也必須把《素問》重新修訂,給杏林中人一本都能認可的權威典籍!」      正文 038章 收徒   孫兆說道:「校正醫書局有很多名醫都擅長《素問》,我們兄弟二人也算得上對此書精通,但我們都只是增注或是修改錯凡,還沒有想過重新修訂《素問》呢!不過改之兄說得好,這《素問》既是中醫奠基之典籍,如果還有那麼多的錯誤實在是讓我杏林中人感到不便,確實應該重新修訂一本權威的《素問》了!」   王靜輝說道:「豈止是單單一本《素問》?韓琦上奏當今皇帝『醫書如靈樞、太素、甲乙經、廣濟、千金、外台……請擇知醫儒臣與太醫參定頒行』。其實朝廷設立這校正醫書局本來的目的就是聚集天下杏林高手利用朝廷皇家這一百多年來所收藏的醫書來修訂一批醫學典籍,只不過這校正醫書局才剛剛建立,以前都是做些整理分類醫書的工作罷了,我想用不了多久便會開始組織校正醫書局的精幹力量來專門修訂這些典籍了!兩位兄台可以想想這《素問》、《靈樞》等典籍在我輩杏林中人來看,其地位不亞於讀書人眼中的《論語》、《春秋》,能夠參加修訂這些典籍的工作對於我們杏林中人是何等的榮耀!」   孫奇說道:「改之兄說的好!能夠參加到這項工作中確實是我輩杏林中人天大的榮耀!你現在修《素問》便是緣於此吧?不過我們剛才看到這書稿上怎麼還有寫奇怪的符號?它們是幹什麼用的?」   王靜輝說道:「我現在修訂《素問》確實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到時候真是需要做這件事的時候,我只需要把它拿出來讓各路杏林高手參考一下,多少也能加快此事的進度,讓天下的杏林中人早一日能夠讀到權威的《素問》便是救人無數了!子月兄問的這些奇怪的符號是標點符號,是用來斷句的。我觀現在所有的書籍都是沒有用來斷句的符號的,這樣的書平時讀書人讀錯了也就罷了,要是我杏林中人讀錯了,那可就是人命!這點兒可輕忽不得,所以我就想了個法子,便是子月兄問到的符號了,這樣能夠使醫書更有可讀性,從中產生的歧義也會大大減少。」   孫奇說道:「改之果然是好心思,有了這些標點符號確實是讓醫書中因為斷句產生的歧義少多了,這種好辦法應該加以推廣才對!」   王靜輝說道:「嗯,子月兄說得好,原本這些標點符號是給我自己用的,現在看來倒是我的錯了,我待會兒就寫奏章給提舉宰相韓大人寫奏章來說明此事。」說完他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兩位孫兄,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我一個人來修訂這《素問》實在是有些吃力,不如你們兄弟二人也加入進來吧,這樣速度會更快些,而且所出的錯誤也會更少。」   這倒不是王靜輝惺惺作態,確實是他內心中的真實想法,因為這端本尋支,溯流討源的活簡直就像考古一樣繁雜,速度慢不說,其中的麻煩只要一天就讓他有些苦不堪言,實在不是人幹的。雖然他能把校正醫書局眾位醫道高手共同工作幾十年最後的成果直接拿出來,但那樣做的話會使很多有價值的部分被摒棄,這實在是讓他有些捨不得,所以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讓孫氏兄弟加入進來,一方面分擔自己的工作,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勘察書中的錯誤,他想這樣的差事,孫氏兄弟是不會拒絕的。   果然,孫氏兄弟聽後非常感興趣,畢竟這樣一個留名杏林的工作,他們二人身為醫學世家的子弟是不可能拒絕這樣有意義的事情的,他們毫不思索的便異口同聲的答應下來了。三人在酒樓中又坐了一會兒,便由王靜輝買單會校正醫書局去了。   有了兩個幫手,王靜輝修書的速度果然是快了很多,畢竟孫氏兄弟自小便生長在一個中醫世家,同王靜輝有著同樣的經歷,也一樣受到家族中嚴格的醫學熏陶,其功底是非常扎實深厚的。三個年輕人都很年輕有朝氣,修訂醫書的過程中也都是各自旁徵博引,不過在這方面王靜輝顯然更勝一籌,他那個變態的腦袋只要是他看過的書都能一字不差的背誦出來,見到他這樣博學,孫氏兄弟也頗為心折。   王靜輝也把標點符號的使用方法介紹了給孫氏兄弟二人,他們學會後也都稱便,這使王靜輝專門寫了他當官以來的第1道奏章給當朝宰相韓琦,畢竟韓琦是校正醫書局提舉又是朝堂上百官的老大,如果得到了他的支持,推廣標點符號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有了歐陽修利用行政手段推行古文運動的先例,王靜輝當然不會放棄尋求朝廷使用行政手段來廣泛推行標點符號的途徑,這樣會使書籍閱讀的難度大大降低,使其更加具有可讀性。   韓琦接到王靜輝的奏章後,結合著王靜輝曾經出版的《外科正宗》,經過慎密的思考後覺得標點符號的作用確實是非常好,可以很好的避免文字材料中種種歧義,便寫了一道奏章將王靜輝給他的奏章也附在其上上書給英宗趙曙,請求以國家行政手段來推廣這標點符號的使用。韓琦的奏章是十分有份量的,況且他還是朝堂百官的領袖,他的意見很快就得到了英宗皇帝的支持。其實英宗趙曙接到韓琦的奏章一看就是王靜輝的傑作,因為他曾經看過王靜輝寫的策論,上面就用過這種奇怪的符號,不過確實非常有用。在奏章遞上去半個月後,王靜輝和孫氏兄弟將《素問》重新修訂完成後,朝廷已經下旨各路府學開始推廣使用標點符號了。   《素問》修訂版本是王靜輝和孫氏兄弟努力工作了半個多月的成果,改錯凡七千餘字,增注四千條,這本書修訂完畢後當然不會被束之高閣,由孫氏兄弟出面遊說他們的老爹奉藥御中丞孫用和,孫用和看過修訂後的《素問》讚不絕口,對自己兒子在醫道上也能有今天的成就感到十分欣慰。雖然孫氏兄弟一口咬定此書王靜輝出力最多,但這並不影響父母對兒子成長所帶來的欣喜,同時在孫用和的心中也對王靜輝的醫學才華而感到十分吃驚。孫用和對王靜輝的名字也不陌生,他手中還有現在給皇族看病的聽診器便是王靜輝發明的,而且王靜輝傚法神醫華陀給人開刀治病的能力已經天下皆知了,這樣一個杏林新銳人物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孫用和在校正醫書局中也見過王靜輝幾面,王靜輝對他的彬彬有禮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為了肯定兒子的成果同樣也是為了提拔王靜輝,他把這本《素問》拿到校正醫書局現在的實際掌管者錢象先那裡,希望錢象先能夠召集校正醫書局的各大名醫對這本書審核,集體修訂這本《素問》然後就刊印發行。   孫用和現在是奉藥御中丞,汴都開封貴族圈子裡面有名的名醫,他的面子錢象先當然會賣給他,更何況宰相韓琦也希望校正醫書局能夠出一些成果,畢竟這麼一大堆名醫集中在這幾個小院落裡面,如果沒有什麼成果出來,實在是讓他這個倡導者臉上有些不好看。現在有三個年輕人能夠修訂《素問》這部著名的中醫典籍,先不管修訂的好壞,這怎麼也算是個成果不是?更何況這三個年輕人有兩個是孫用和的兒子,孫用和也不會把錯誤滿處的《素問》拿出來顯眼,他肯拿得出手就說明其修訂後的《素問》還是有其過人之處的。   就這樣在四月初的一天早上,錢象先把校正醫書局的幾十名成員召集在一起開會,會議的重點便是王靜輝和孫氏兄弟合力修訂的《素問》的審查工作。王靜輝和孫氏兄弟簡要的介紹了一下《素問》修訂版本的情況,畢竟在座的都是行家裡手,用不著多說廢話,他們便把修訂後的《素問》按篇拆分八十一篇分發下去讓各位名醫審核提出意見。   審核工作顯然不是一場會議便能解決的了的,《素問》在中醫典籍中的地位決定了各位名醫對此事的慎重。一連幾天,王靜輝和孫氏兄弟兵分幾路來回答各位名醫對書中所提出的疑問,不過好在他們三人在修訂的過程中便簡要的摘寫了一份提要,上面記述了一些問題解決時所引用的部分,再加上審核的成員也是多年行醫,對很多地方都有深刻的體會,看看這份摘要便明白了許多。但王靜輝他們也不大意,把各位名醫對書中的問題都給恭敬的記錄下來。   正當王靜輝為《素問》的審核而忙得找不到北的時候,李管事從許、蔡兩州買地回來了。晚上王靜輝回到平民醫館自己的書房,在書房門口看到了管家王福通知他徐氏的李管事和徐老正在書房等候他,他一聽說李管事從許、蔡兩州回來了,便快步走進書房說道:「珍泉兄,你可真是受累了!這一路上還算順利吧?」   李管事說道:「這也沒有什麼可辛苦的,不就是到南方待上兩個月麼,事情倒也很順利,現在那裡的災民生活狀況很不好,你先前運到那裡的糧食和後期從南方採購的糧食運到後對於緩解災情有很大的好處。災民也知道了我們購買土地的清楚,那邊最好的土地價格不過是兩貫一畝,我這次帶去的五十萬貫錢鈔總共花去了三十四萬貫,購得土地二十萬畝,年租兩成,要是按照正常年景的收穫來計算,每年可以收取超過四萬石的糧食的地租。現在我們有三個糧店,這四萬石糧食已經足夠使這三個糧店運轉了,可能還要增開一家糧店才可以。」   李管事把他去許、蔡兩州所取得的成果簡要的匯報了一下,王靜輝聽後感到十分高興,他對這個時代的土地價格可不在行,以前涉及到買地方面的事情都是李管事代辦的,這次李管事買進土地的價格在他的眼中可謂便宜至極了,從李管事的嘴裡他才知道現在即便是最好的土地也不過是兩貫一畝,因為在汴都一石糧食的價格也在五百文到六百文之間波動,這樣的地價確實讓他有些吃驚。   王靜輝說道:「珍泉兄這次真是辛苦你了!徐老,我看以後這購買土地的生意還是要繼續進行下去,這買地的錢還是由我來出,你們只需要派人來打理生意就行了,所獲的利潤還是按照原來約定的分配!你看如何?」   徐老笑呵呵的說道:「改之,你太過大方了,我們豈能白白受這天大的好處?這樣吧,既然你來出錢買地,我們來負責替你管理生意,畢竟我們徐氏出力還是小了些,就拿三成利潤吧,你也不要推辭了!不過珍泉有個願望還需要改之你來成全。」   王靜輝驚奇朝李管事問道:「珍泉兄有什麼難處嗎?如果我能做到的話決不推辭!」   李管事笑著說道:「改之,我其實也沒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只不過犬子已經十三歲了,我希望他能夠跟著你多學點本事,就怕他不如你的法眼,所以讓我有點為難。」   王靜輝自從上次去徐氏那裡求助後,李管事非常看好他,認為他不是池中之物,遲早有一天會扶搖上九天,就決定把十三歲的兒子交給王靜輝來培養,好讓他的兒子跟著王靜輝一起顯達。李管事把這個想法和徐老說了後,徐老也對這個主意非常贊同,本來憑借這徐氏今時的財力和人脈,如果和朝廷中的大員刻意結交的話,攀附一個五品六品的官員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王靜輝現在也不過是個校正醫書局的七品編修,在朝中連個末流中的末流都算不上。不過王靜輝的管家王福可是徐老派給他的,當王福告訴徐老和李管事當今皇帝的大皇子穎王趙頊曾出入王靜輝的書房,似乎和王靜輝的交情非淺後,他們才意識到王靜輝可是奇貨可居,再加上兩個月前夜裡穎王趙頊再次上門勸王靜輝到朝中做官,徐老他們也通過特殊的渠道瞭解到朝中有許多大員上書當今皇上要招攬王靜輝入朝為官後,更加肯定王靜輝是一支潛伏極深的「黑馬股」,所以才更加肯定要讓李管事年僅十三歲的兒子李慎跟隨王靜輝,只不過王靜輝是接受朝廷的招攬了,但卻是去了令人跌碎眼睛的校正醫書局當七品編修,不過這並沒有打消他們的想法。   王靜輝說道:「珍泉兄,這又有何難?不過珍泉兄想讓我教這個孩子什麼呢?我怕誤人子弟啊!」   李管事笑著說道:「改之,這就是你不厚道了!現在汴都城裡誰不知道你是詩詞大家,想來求你詩詞的人可是多著呢!不過你也不用刻意去教他什麼,只要讓他跟在你身旁就好了,這孩子雖然現在還小,但是他的功課很好,如果將來有機會,你多提點他一下就夠他一生受用無窮了!」   王靜輝對徐老他們的想法並不是很清楚,因為他覺得自己不過是個編修,對徐氏的利用價值實在是不高,但他出於和徐氏搞好關係的想法出發,還是很高興接受了這個看起來不算過分的要求。   轉天一早,王靜輝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天一亮就直奔校正醫書局,而是待在家中專門等候李管事把他的兒子帶來,沒想到不一會兒王福過來說李管事的兒子自己來了。在王靜輝的印象中,像生於李管事這樣的家庭的孩子,雖然不說是嬌生慣養,但獨立能力肯定是一塌糊塗,李管事說讓他的孩子在自己身邊當個跟班,王靜輝也只是當作笑談並沒有放在心上,沒有想到李管事居然這麼放心讓孩子自己單獨找上門來,這確實讓他有點吃驚。   王靜輝到現在還琢磨著該怎麼來培養這個孩子,畢竟李管事曾說過他就這麼一個孩子,看李管事的意思是希望這個孩子不要再像他一樣當個商人,而是步入仕途。按照王靜輝所想,古人對孩子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夠希望自己的後代揚名科場當個狀元,再也沒有比這更給家門增光的事情了。   當王靜輝看到這個叫李慎的孩子後,心中也就大致有想法了:自己不是想培養能夠繼承自己思想的人才嗎?李慎的年齡也不大,正好和自己收養的那些孤兒一起培養,也省去了自己的精力,不過李慎是李管事的希望,將來是要步入仕途的,所以在培養上還要下些功夫才可以。      正文 039章 盤算濮議   王靜輝想起自己要培養人才後,也不僅感到有些頭痛:原來在二十一世紀看那些架空小說的主人公培養人才簡直跟玩似的,偏偏到了自己這裡居然連這點兒時間都抽不出來。不過好在現在這些孩子還需要打基礎,雖然自己對人才非常渴求,但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解決的。他不需要那些目不識丁的人才,在自己所收養的孤兒當中還很少有像李慎這樣從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的孩子,大多數孩子都生於貧困之家,平時連飯都吃不飽那還有餘錢讓他們接受教育?他們當中也就有少數這麼十幾個還認字,王靜輝打算把現在所收養的孤兒當中學習優良的孩子集中到平民醫館來,放到自己的身邊進行更細緻的培養:如果有人對四書五經做學問感興趣,那就把他們和李慎放在一起,這些孩子的發展方向便是學者或者是步入仕途;如果有人對醫藥、機械等科學感興趣,那就把他們培養成沈括類型的大科學家。   王靜輝現在是肚子裡面有貨,他雖然在另外一個時空是學醫學的,但最基本的數學、物理、化學等自然學科的知識他還是懂的,放在這個時代雖然不敢說能在這些方面稱老大,但像他這樣的水平估計找不出幾個。再加上他那變態的腦袋,來到這個時空後,為了掩飾自己在詩詞方面的「才華」,他硬硬的惡補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正統「國學」,自問到科舉考場上就算拿不到那個光宗耀祖的狀元頭銜,拿個進士頭銜還是蠻有把握的。他之所以惡補那些四書五經也是為了迎合這個時代讀書人,因為今後要經常的和這些「只讀聖賢書」的歐陽修、司馬光、蘇軾之流交往,肚子裡面沒有點墨水怎麼能行?哪豈不是被他們給瞧扁了嗎!   王靜輝培養這些人才也不是自私的想為我所用,在他的設想中這些孩子就是一顆顆希望的種子,他這個培育者會一天天老下去,終歸有一天會死去,但這些樹苗就是他的希望,他們會繼承自己的思想,繼續從各個方面推動社會的發展,直到歷史有一個全新的選擇。至於這些孩子長大後從政的時候持有什麼樣的政治觀點他並不擔心,最多也不過是點撥一下,他只希望以自己半生不熟的「經驗」來影響他們,藉著他們的手來給這個可愛的朝代帶來一些新的想法,給這個朝代一條全新的選擇。   正好這段時間王靜輝還算是有空,因為自從他和孫氏兄弟一起修訂了《素問》交給校正醫書局審議後,來自那些名醫的不同意見便如潮水般湧來,光是做解釋便忙得他們不亦樂乎,開始的時候審議人員提出的問題還都比較有價值,王靜輝不僅對此一一記錄在案,並且還引經據典做出了令人信服的解釋,但後來就有些變味道了,焦點開始轉移到某句話出自哪裡哪裡,這樣就沒有意思了。王靜輝昨天晚上想了想在校正醫書局的工作,便覺得自己不能深陷在這樣一個泥潭裡,他想以後自己乾脆把修訂後的書直接拿出來讓孫氏兄弟來負責收集有價值的意見來參考。   王靜輝回想自己在修訂《素問》的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裡,自己忙得幾乎除了修訂醫書以外什麼事情都沒有去做,他也有點懊悔自己過於心急了:想那歷史上的校正醫書局這麼多名醫經過幾十年的奮鬥也不過公開出版了十幾本醫書,自己不到半個月便把《素問》給拿出來了,自己確實有點過於著急了點。在看看現在校正醫書局裡面正鬧成一鍋粥的場面,王靜輝就想到:這個《素問》修訂版本只是在你們歷史成果上修改了一小部分而已,其實和你們的原作相差也不過就這麼幾十句話就鬧成這樣,真是不知道這些名醫當年是怎麼最終敲定最後的版本的。   王靜輝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心思來管《素問》最後結局是什麼樣子了,因為他發現自己一進校正醫書局的藏書樓便如同著了魔一樣忘記時間,雖然這樣有助於自己醫書的提高,但這時間消耗是他不能承受的,因為他發現汴都的天氣已經越來越熱了!   「該死!怎麼把八月的那場大雨給忘了!」王靜輝有些懊惱的想到。說句實在話,這場即將到來的雨澇災害在王靜輝所知道的宋朝自然災害當中算是「小菜兒」級別的了,只要提前做好預防工作,這場災害甚至不會有人員死亡。但到目前為止,王靜輝也只能把這個消息爛在自己肚子裡面不敢說出去,畢竟「妖言惑眾」這項罪名是非常嚴重的,所以他也只有靠自己的個人力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期待事情不會變得很糟糕。   汴都開封自宋朝立國百年來作為首都,其城市化發展非常快,單就說汴都的面積就要比百年錢要擴大一倍以上,王靜輝也曾沉浸在這座世上最繁華的都市中。不過當王靜輝想到今年八月的那場大於即將到來後,他也發現這座城市並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樣完美,汴都之所以被大雨灌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它的城市排水系統還是沒有跟上整個城市的發展。再加上宋朝人的小資情節非常嚴重,只要稍微有點實力的人便在自家的宅院中挖池引入活水造景觀,這些遍佈城市各處的水池若是在平常雨水不大的年份中還能起到蓄水的作用,但要是碰到了超級大雨,那引入活水的源頭河水水位暴漲順流倒灌,反而到成了災害。   「官私廬舍,毀壞不可勝計,人多溺死。」在這次雨澇災害中損失最為嚴重的恐怕還是富戶居多,因為修建園林引入活水使他居住的地區肯定會低於汴都平均海拔高度,雖然這點兒高度差平時看不出來,但一遇上大雨就顯得非常突出了,這使得園林中的水池反而成了洩洪區,怪不得連皇帝老兒的皇宮也被淹的一塌糊塗。不過還是苦了這城中居住的平民百姓,他們的居住環境可不是很妙,富戶受災後還有自救能力,但這些貧民也只有聽天由命,尤其是災後瘟疫興起的時候,他們的處境就更加糟糕了。   整個汴都的排水系統王靜輝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他也不是學城市規劃出身,對於這樣的問題他是一點也不懂,但他是個醫生,對怎樣預防瘟疫流行卻是很在行。王靜輝抽出一張稿紙用鵝毛筆在上面斷斷續續的寫劃著:糧食、藥材儲備……   王靜輝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怎麼救災的事情都落到自己的頭上了?他自己的本事再大、財產更多,但他可供使用的人卻很少!他現在開始惦記著借力了,這件事顯然不是徐氏那點兒力量可以解決的了,王靜輝把目光投向了那個喜歡空談的朝廷。   現在朝廷中最火的話題便是宰相韓琦等人就向英宗提議請求有關部門討論英宗生父的名分問題。治平二年四月九日,韓琦等提出這一議題,英宗出詔將議案送至太常禮院,交兩制以上官員討論,由此引發了一場持續18個月的論戰,這就是北宋史上有名的「濮議」。   「濮議」在北宋歷史上太有名了,王靜輝當然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也很清楚要想成就英宗趙曙對自己親生父親的小心關鍵就在慈壽宮裡安享晚年老太太手裡,如果沒有她的點頭,英宗趙曙和韓琦一班大臣可要在這個問題上碰個頭破血流了。不過相對於八月份的那場雨澇,王靜輝並不關心這個,他之所以想起朝堂上正在進行的「濮議」角力,是想借這個機會來爭取國家的支持,借助國家的力量來建立他心中所想的國家防疫體系,甚至是國家醫療體系。一旦防疫體系構建完畢,像八月份的那場大雨將不會給大宋帶來多少傷害,因為災後最讓人頭痛的瘟疫流行問題一旦被遏制,那救災工作就變得不值一提了。   現在擺在王靜輝面前的有兩股力量可以供自己借用,第一條當然是穎王趙頊那裡了,這傢伙是將來的皇帝,雖然自己每次都有點讓他失面子,但自己也沒有過分的刺激他。王靜輝原本只想能夠進校正醫書局來借閱醫書就行了,根本沒想當這個七品編修,就是由於趙頊提出來讓他當官,自己才當了這個編修的職務;第二條便是韓琦和司馬光,韓琦他不熟悉,除了在第一天到校正醫書局報道的時候見了一面後就再也沒有其他接觸了。而他和司馬光的聯繫相比韓琦就要密切多了,至少司馬光對自己免費出版《雪梅》月刊很有好感,而且他知道司馬光就是在濮議較量中嶄露頭角的。   濮議較量的結局在歷史的記述中充滿了一種詭異的感覺,因為這場貫穿英宗趙曙政治生涯的重要庭議居然持續了十八個月之久,估計這是發起者韓琦現在也想像不到的,最終的結局便是慈壽宮的曹太后的一紙詔書便輕而易舉的便解決了這個問題。不過王靜輝看過的歷史書中關於這張詔書的來源可是大有問題,都是猜測韓琦、歐陽修結交曹太后身邊的宦官趁其酒醉鑽了空子。王靜輝的解決方案也是這樣,不過他要是把這個方法告訴司馬光這個以正直方正著稱的史學家,那可以想像其後果是什麼,所以他只剩下唯一的一條路:把解決方案交給穎王趙頊以此來換取趙頊對構建國家防疫體系的支持。   正當他在思考如何去運作這件事的時候,書房的門被打開了,一個身穿僕役裝束的孩童端著一壺茶水走了進來,王靜輝一看不是往常給他端茶的孩子,而是李管事的兒子李慎!這讓王靜輝感到十分驚訝說道:「慎兒,怎麼是你來幹這些粗活?管家吶?你把他叫來!」   李慎說道:「先生你不用找管家了,這是我應該做的!父親說過讓我過來跟著你!」   王靜輝望著李慎那張還充滿童趣的臉龐走到他的身旁笑著說道:「慎兒你還小,需要抓緊時間學習,這樣將來長大了才能更好的幫助你爸爸和我!」話一說出口,他就自己都覺得好笑,好像二十一世紀的家長教育孩子那樣的口吻,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等過幾天就會有一批和你一樣大的小朋友來和你做伴一起學習,到時候叔叔會請一個老師專門教你們讀書。」   李慎卻說道:「父親說過了,讓我跟在你身邊看著你做事!我讀過書不用和他們在一起讓老師教了。」   王靜輝聽後一愣神問道:「那好,你說給叔叔聽聽你到底讀過哪些書?」   李慎說道:「《論語》、《春秋》、《尚書》、《孟子》、《大學》……」   「老天!這還是孩子麼?這麼小就讀過這麼多的書,恐怕這是神童一級的人物了!」王靜輝聽李慎的回答後在心中哀歎著,他問道:「慎兒讀得書可真多!不過書上面的意思你的都明白嗎?書讀過之後都記得住嗎?」   李慎的臉龐上露出了笑容說道:「都是家裡父親請的夫子教的,夫子誇我就是記性好,書多讀兩遍我就記住了!」   「暈死!還是人麼?感情比我的『過目不忘』也差不到哪裡去啊!」王靜輝心中在腹誹眼前這個孩子,這也讓他想到了遠在金陵的王安石,據說歷史上那個著名的神童蔡卞正在他手底下讀書吧?只是不知道他的哥哥,那個在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奸臣蔡京在哪裡窩著呢?   王靜輝把管家王福叫過來特意囑咐一下關於李慎飲食起居的安排,還順便讓他通知孤兒院那邊教書的夫子們一聲,讓他們這兩天對所有孤兒的功課考察一下,選送其中二十個最優秀的孤兒來這裡,王靜輝打算親自出馬來教導這些孩子了。這些孩子便是他的希望,當這些從小就受到他的影響並且繼承了他頭腦中知識孩子長大後,或是步入仕途,或是成為商人、醫學家、科學家將會給這個時代帶來怎樣的改變?   王靜輝並不可以預知這些孩子對歷史所產生的蝴蝶效應有多大,他現在最關心的便是朝堂之上的「濮議」,這場爭論將會關係這他想像中的防疫體系的建立。他知道英宗趙曙一天沒有結束濮議並在這場鬥爭中取得勝利,他便一天不會罷休,所以才會使濮議持續了十八個月之久,再加上趙曙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經過濮議這樣的角鬥後,他的生命也快要走到盡頭了。   王靜輝不知道如果他把歷史上韓琦等人收買曹太后身邊宦官的計策呈送給英宗,如果順利執行快速的結束這場濮議,那對於北宋的歷史會有什麼樣的影響?不過從歷史上看英宗皇帝雖然執政時間比較短,而且其大部分的時間還都集中在濮議這場爭論上,但王靜輝從中看到了一樣熟悉的東西:英宗趙曙和他兒子神宗趙頊身上都有一種非常相似的品質——執著,不過可惜的是英宗短命,經過濮議後就沒有什麼作為了。   現在他最關心的便只有兩件事情了:一是要知道濮議進行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了;二是趕快把自己心目中的防疫體系以文字的形式寫成奏章,到時候好趁著與穎王趙頊打太極的時候扔出去,要不然時間上就有些來不及了。王靜輝的奏章也不指望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把防疫體系建立起來,那樣實在是不現實,他的目標就是建立城市一級的防疫體系,好對付即將到來的雨澇災害。   一連幾天王靜輝難得的出現在城中一些茶館酒肆當中,自從他來到汴都開封後還沒有這麼悠閒過,不過這幾天來茶館是為了探聽消息,看看外界對朝堂之上正在進行的「濮議」有什麼反應,以此來判斷現在朝堂上眾位大臣爭吵的激烈程度。雖然這著是王靜輝根據武俠小說中學來的,不過確實很好使,也許是跟皇帝做鄰居的緣故吧,汴都百姓平常最多的話題便是哪位大臣如何如何,皇帝老兒的反映如何如何,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再加上幾個讀書人在一旁高談闊論一番,這茶館中的政治氣氛別說還真濃厚!   當然王靜輝蹲在茶館中也不是為了聽那些雜七雜八荒誕不經的故事,不過他從茶客的議論激烈的程度上判斷朝堂上關於英宗趙曙追授濮王封號的問題上爭論還是非常激烈的,自韓琦上書和英宗皇帝出詔書交給太常禮院去討論後,這個朝廷的官員就完全圍繞這件事展開了大討論,王靜輝聽了茶客們的議論後苦笑的搖了搖頭,心想:「史書中評論宋朝的官員『專喜迂論,與晉代之清淡,幾乎相同』的評價果然不是空穴來風,為了一個死去的濮王追封號竟能把其它國家大事擱置,日後亡國也不是沒有原因。」      正文 040章 釣魚   王靜輝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後便又縮回到他自己的書屋去了,他寫給穎王趙頊關於建立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已經在這幾天準備好了,現在他還需要一個誘餌來吊趙頊的胃口。雖然他現在雖然入朝為官當了校正醫書局的編修,但就這麼去穎王府找趙頊告訴他如何解決濮議,那未免有些太過離譜,他需要一個由頭來做鋪墊。想想自己渾身上下也就詩詞和策論能夠打動這傢伙,但史書上說過趙頊勤奮好學,似乎對詩詞之類文人騷客借此抒發胸臆的東西並不是很熱衷,倒是蜀國公主更加喜好詩詞,所以他選擇了策論做為墊腳石。   想到蜀國公主喜歡詩詞,王靜輝正準備寫策論的筆停了下來,想想那個總是跟在穎王趙頊屁股後面到自己這裡來的女孩,他的心中也不禁產生了一絲漣漪,竟然鬼使神差的寫了一首《感皇恩》:蘭芷滿芳洲,游絲橫路。羅襪塵生步。迎顧,整鬟顰黛,脈脈兩情難語。細風吹柳絮,人南渡。回首舊遊,山無重數。花底深朱戶。何處?半黃梅子,向晚一簾疏雨。斷魂分付與,春將去。看著這首詞王靜輝不禁有些懊惱:「沒有這麼誇張吧?我居然會想女人了?」王靜輝苦笑著搖搖頭,「算了,還是作幾首詩詞連帶著策論一起送過去吧!」   隨手摘抄了幾首宋朝「後世」著名詞人的詩詞後,王靜輝就開始琢磨用什麼樣題材的策論才能打動那給未來神宗皇帝趙頊了。這時他想起關於神宗趙頊剛剛即位的一個小故事:趙頊剛剛繼位後的一天,他便身穿一身將軍服腰配寶劍來到慈壽宮給當時的太皇太后請安,結果碰了曹太后的一個軟釘子。   王靜輝之所以想到這個故事也是因為神宗趙頊執政後對開疆拓土極為感興趣,雖然這個故事不見得是真的,但也從側面說明趙頊可以算得上是好戰分子了,如果蘇偶像他老爹蘇洵能夠再活上二十年,難保不受趙頊的重用。   王靜輝略微想了想提筆便在稿紙上寫下《兵者說》,這篇策論脫胎與他在原來那個時空中所看到的一個著名的貼子:《中國歷史上戰鬥力最強的十支軍隊》,這個貼子比較詳細的評論了中國歷史上非常著名的十支武裝力量,並且做了一個相對比較公正的排名。由於現在還是北宋,貼子上的岳家軍、蒙古騎兵、滿洲八旗、大明水師、關寧鐵騎還有人民解放軍都還沒有出現,所以他在策論中著重評價了秦軍、漢軍、唐軍、東晉北府兵。   說起來王靜輝在原來那個時空雖然是個普通的軍醫,但頭頂上也是那能夠讓他熱血沸騰的八一軍徽,在這十支軍隊中自然是對人民解放軍最有歸屬感,可惜現在不能寫上讓他很是鬱悶,不過他把這滿腔的鬱悶全部都化作了對秦軍的讚美,對秦軍的讚美躍然紙上。其實在王靜輝在讀過這篇發佈在網絡上的貼子之後,心血來潮的買來大量書籍補充這方面的軍事知識,有這些軍事知識來墊底,王靜輝的策論《兵者說》寫的天花亂墜,足足寫了兩三萬字還意猶未盡,他相信趙頊那個戰爭販子如果看了《兵者說》肯定找不到北了,到時候他在從中加以引導,趙頊非要墜進自己給他挖的坑裡面。   王靜輝將寫好的《兵者說》策論和附贈的幾篇詩詞仔細的包好讓管家王福親自送到穎王府後,就扔下筆到平民醫館的後院一座兩層樓去看他的學生去了。按照王靜輝的吩咐,負責教育孤兒讀書的夫子們安排了一次考試,從中選出了二十名成績優秀的孤兒兩天前便全部送到平民醫館來,王靜輝將後院一座沒有投入使用的二層樓空出來專門安置這些孩子起居和教學使用。   加上李管事的兒子李慎,這裡共有二十一名學生由王靜輝專門抽出時間來進行教育。說實在的,如果讓王靜輝來教他們數理化或是醫學,他可能是這個時代最頂級的高級教師了,不過讓他來教這些孩子四書五經將來考狀元,他的心裡還真沒有底氣,雖然自己幾乎可以把這個時代讀書人靠科舉所需要研讀的書籍都可以倒背如流,但怎麼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讓王靜輝感到十分為難。不過他想到自己只是在這方面充當一時的老師,等書院完全建成後招收學生和引入老師後,他相信書院中肯定會有幾個當世大儒進來講學,到時候就是自己解放的時候了。   這些孤兒的生活都是王靜輝指示管家王福親自來安排的,王福從他三令五申要照顧好這些孩子的生活起居的口吻中清楚無誤的認識到這些孩子對東家的重要性,更何況這二十一個孩子當中還有一個是王福的老上級李管事的獨子,說白了就是將來徐氏的繼承人,他哪敢怠慢,生活用品早早的採購齊全,連他們的伙食都有硬性的安排。   王靜輝對管家王福的工作表示非常滿意,同時他也通過負責教導這些孤兒的夫子口中得知了他們的大致情況,詳細瞭解了他們的學習進度和個人的才智高低,並且親自考核了他們幾個問題給自己心中留個底兒。雖然一開始王靜輝安排夫子來教育孤兒,學習的內容也是這個時代普通讀書人的學習進程,但同時也安排了一些醫學讀物讓他們同時學習,為的是將來他們無法通過科舉考試步入仕途後,還能夠進入自己的產業中有一項謀生的技能。   王靜輝算來算去,在這些孩子當中還要屬李管事的兒子李慎最為優秀,至少在那些儒家經典上的水平要比那些孤兒好上不是一點半點,不過王靜輝本來就把他當作官員來培養的,今後這方面的知識還要加強學習,並且還要尋找專門的老師來教導他。雖說自己典籍方面皆通,但今後李慎是絕對要通過科舉考試步入仕途的,為了他能夠更加保險的通過科舉考試,以後肯定會給他尋找專門的名家來教他讀書。   不過王靜輝想到現在的科舉考試的內容還是經義和詩賦,而到了神宗趙頊繼位後受到王安石的影響,科舉考試的內容便急劇改為策論了,他在教育李慎的時候也要格外的注意不要吃了這個虧。雖然王靜輝不知道自己把解決濮議的方法告知英宗父子對原有的歷史進程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而王安石到底會不會真的如歷史上發展的那樣進入朝廷中樞主持變法,這一切在王靜輝的頭腦中都變得有些不可把握了。不過他想以英宗父子那一脈相承的性格,在科舉考試上放棄經義詩賦改考策論,這是發展的必然。王靜輝甚至還在想:王安石手裡有蔡卞那樣的超級兒童,自己也有李慎這樣天才,看看這兩個神童誰更厲害些!不過算算蔡卞現在已經通過科舉考試成為狀元了,不知道現在和王安石在一起幹什麼呢?   王靜輝來到後院後立刻被孩子們給圍住,紛紛請教他書中一些不明白的地方,多數是數學方面的問題:王靜輝昨天第一次與這些從孤兒院中走出的「精英」見面的時候,便把一本商務印書館剛剛印製好,還沒有來得及發行的《數論》發給他們,讓他們自己試著自學一下,如果在學習當中發現什麼問題由他來負責解答。   「數」雖是六藝之一,但王靜輝認為數學是所有自然科學的基礎,沒有紮實的數學基礎知識那在科學研究上肯定是困難重重,很難有什麼大的作為。在中國歷史上雖然也有過數學發展突飛猛進的時候,但數學這門學科始終是處於從屬地位,當文人讀書讀累了的時候用來調劑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特別專攻。王靜輝把他寫的《數論》拿出來讓這些孩子學習,一方面是想讓孩子們的知識結構更加完善一些;另外一個原因便是他打算根據這些孩子的數學學習情況來將他們分成兩批,一批跟著他重點學習科學知識,另外一批則是偏重於科舉考試和做學問。不過有一條倒是王靜輝提前定下來的:李管事的兒子李慎哪怕就是數學家,他的學業也必須要側重於應付科舉考試。他可不想把徐氏未來的繼承人變成科學家,那豈不是把徐老和李管事給坑了?   可能是王靜輝編寫的《數論》難度有些高,孩子們的問題格外的多,其實他只拿出了《數論》的上冊,《數論》總共有三冊呢。孩子們的問題可能是實在太多了,王靜輝也瞭解他們剛接觸到數學,學習起來肯定有難度,所以乾脆讓孩子們做好,他翻開第一頁書便從頭給他們講起,這樣雖然非常麻煩,但這些孩子是自己的心肝寶貝,為了他們能夠打下好的基礎,王靜輝也認了。   好在這些孩子下面比較用功,阿拉伯數字和加減法部分就直接跳過了,王靜輝口乾舌燥的給孩子們講了一上午,然後佈置了作業和乘法口訣表的背誦,現在他已經開始進入教師的角色了。下午他要在醫館坐堂給病人治病,晚上再輔導孩子們關於經書方面的知識。現在王靜輝的生活作息還算是比較有規律,前一段時間修訂《素問》的時候,他名下的產業的掌櫃都跟他轉,這可把曾掌櫃和劉賬房等人給害苦了,都是晚上到他的書房來討論經營中遇到的問題。他王靜輝可以每天只用睡上兩個時辰就可以了,但他的屬下可沒有這本事,結果弄他們苦不堪言,不過好在生意上到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下午王靜輝來到前堂醫館,這時候的平民醫館已經有十五位坐堂郎中了,除了早期僱傭的那六名郎中以外,其他人都是衝著王靜輝在杏林中的名頭慕名而來,他們的醫術水平要比最先來的六名郎中可強的太多了,這使得王靜輝在平民醫館中出手的機會大大減少,他也就在碰到做手術的時候才出馬露一手。當然新來的郎中可是衝著他的名頭而來,王靜輝每天都要抽出一定的時間來和他們交流醫術經驗,並且開始指導他們在手術台上解剖動物,為了下一步他們能夠獨立進行手術做準備。   正當王靜輝和一名坐堂郎中就一個病人的病情進行討論的時候,管家王福匆匆走到他身旁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聲後,王靜輝就抱歉的對另外一名郎中說道:「不好意思,我這裡有急事需要去辦,這個病人的治療方法就先按照你說的去做,等到晚上我們在一起研究研究,失陪了!」   平時管家王福是不敢在王靜輝和郎中討論問題的時候來打斷他們的,但是剛才穎王趙頊帶著上次一起來的那個年輕人又來了,所以才匆忙到醫館前堂來找王靜輝接待。此時王靜輝邊走邊心中想到:「這個趙頊還真是個急性子啊,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我還以為你最快也要晚上來了。『趙頊身邊帶著上次一起和他來的年輕公子』多半是蜀國公主吧?」想到蜀國公主,王靜輝的心中也不禁一熱但又隨即冷卻了下來:「很多歷史書上曾評價蜀國公主溫柔善良,善解人意,多才多藝,這樣的女子娶來共度此生這是最佳伴侶,不過自己充其量便是個才子加富翁,而且自己身份在那些朝廷大臣的眼中很可能是『出身來歷不明,無父無母,殊為可疑』;人家駙馬都尉王詵不僅是個大畫家,而且家世顯赫可不是自己能夠比得了的。據說蜀國公主和王詵之間這段年齡相差十多歲的婚姻很可能是慈壽宮的曹太后和剛剛繼位的趙頊聯手促成的,多半是政治聯姻,這種婚姻更是自己所不能抗拒的,就算自己真的對蜀國公主動了心,人家心裡怎麼想的自己還不清楚吶……」   這一路上王靜輝的心中反覆折騰,本來是準備給穎王趙頊提供濮議的快速解決方案順便甩出防疫體系構建的奏章的,不過現在他的腦袋裡面全是蜀國公主的影子,搞得他有點心不在焉的。王靜輝走在前面突然停下來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而後面跟著他的管家王福差點兒撞到他身上,王福看到自己的東家站在走廊當中深吸一口氣後又突然繼續向前走,王靜輝的動作搞得身後跟著的管家王福有些莫名其妙,還以為自己的東家犯什麼病了呢。   王靜輝沒有想到自己今天早上送給穎王趙頊的策論和詩詞居然由於趙頊上朝而讓蜀國公主接了個正著,由於下人通報說是校正醫書局編修王靜輝送來的,所以她就先打開看了。蜀國公主對策論不是很感興趣,但她在詩詞上的造詣可是非常深,所以她先翻看的便是王靜輝寫的詩詞,這些詩詞是她所沒有見過的,對於王靜輝的詩詞她可以算得上是非常清楚,每一首詩詞她都仔細閱讀過,也曾深深的陶醉其中,從而對王靜輝才華所傾慕,要是王靜輝知道自己是憑借這詩詞來打動這位公主芳心的話,他恐怕要找個洞鑽進去了。   這次送來的詩詞中都是堪稱佳作了,尤其是第一首《感皇恩》更是讓蜀國公主心動,她當然能夠讀出詞中那纏綿悱惻的感情。「難道這是寫給我的嗎?」蜀國公主趙淺予讀過後在心中默默的說道。   在趙頊上完早朝後回到穎王府,看到王靜輝送來的策論還感到很奇怪:「這個傢伙難道改性了麼?以前都是自己追著王靜輝來要策論,到最後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後就乾脆以種種理由推托不寫了,怎麼今天這麼積極自己送上門來了?」      正文 041章 點撥   穎王趙頊看到王靜輝的策論後果然深迷其中,趙頊之所以喜歡王靜輝的策論不是因為他的策論文采好,若論文采優劣,王靜輝的策論充其量不過是個中上之姿,不說朝堂上歐陽修、司馬光、蘇軾等人寫的策論文采要高出他一籌,就是館閣中人也有很多寫得比他漂亮。王靜輝的策論勝在精彩,勝在立論新意,如果說歐陽修之流是正大光明的排兵佈陣,那王靜輝的策論則是出奇兵,劍走偏風、佈局詭異,頗有春秋戰國時蘇秦張儀之風。   趙頊生性好學,光是老師就拜了一大堆,所讀過本朝佳士的策論極多,但現下大宋已經歷了百年的和平生活,連帶著天下士子的文章也多是繁花錦簇,華而不實者居多,很少有人的策論能夠像王靜輝的文章一樣通過事實經過嚴密的推論從而得出令人信服的結論。這讓趙頊想起初識王靜輝時,他給自己講評大宋現今的弊政,雖然結果和很多有識之士一樣都是冗兵、冗官、冗費,但那些所謂的「有識之士」在評論弊政的時候多是大話空談,只能讓他知道有著三條弊政而已,而王靜輝則是通過比較詳細的數字讓自己感到這三條弊政會給大宋帶來怎樣的災難,如果不盡快加以改革肯定會導致亡國。所以相比之下王靜輝以二流的文采卻寫出了一流的策論,從而讓自己對他的策論青眼有加,愛不釋手。   不過這次還是出乎趙頊的意料之外,王靜輝送來的策論居然是有關軍事方面的,這讓他很驚訝:如果是一般文人談論國家朝政雖然可能是言之無物,但也不會錯的太離譜,但這軍事方面的策論對於文人來說其難度可就高多了,趙頊見過的策論當中對軍事方面闡述最好的也只有蘇旬了策論了,不過蘇旬終究脫不了文人的酸氣,雖然論述極佳但也暴露了他不諳軍事的事實,難道王靜輝還對軍國大事很精通嗎?   正如王靜輝事先想像的那樣,雖然趙頊對宋朝正在衰退的國力很擔心,但相比之下他更不能容忍的便是堂堂大宋在軍事上卻老是在與遼國和西夏的軍事對抗上吃虧,每年都要送給這兩個敵國不菲的「賞賜」,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在給大宋「算賬」時提到這「賞賜」的時候,趙頊的臉都黑了,所以他斷定如果自己這篇關於軍事的策論如果寫得極為出色的話,那趙頊肯定會自己找上門來向他請教其中的問題,到時候自己就有機會來藉機提出快速解決濮議爭論的方法,那讓他接受自己關於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計劃也就順理成章了。   當趙頊從蜀國公主手中接過王靜輝送來的策論便一口氣把它讀完,王靜輝對這篇策論下的功夫極深,寫得大氣磅礡,加之文中對秦軍、漢軍、唐軍、東晉北府兵的構成、作戰特點、兵器裝備、戰功戰績等各個方面都進行了詳細的對比和介紹,讓趙頊讀後心中不禁讚了一聲好。   「沒有想到王改之居然對軍事這麼精通,這個人才不想當官可真是可惜了!」雖然這篇策論深深的打動了穎王趙頊,但他一想到王靜輝那廝「死不悔改」,心中也不禁有些惘然,嘴邊默默的說道:「可惜這等人才卻不肯為國出力!」   旁邊的蜀國公主聽了趙頊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很奇怪,還以為王靜輝怎麼有得罪自己的皇兄了,等到看完趙頊手中的策論問明白原因後不禁莞爾說道:「此人到不是不願意為國出力,他的志向高遠讓人難以把握,我看他還是在等待機會……」說著,她的聲音便低了下去,終不可聞。   穎王趙頊看到蜀國公主這個樣子也是搖了搖頭,他眼角一瞥正好看到旁邊書案上王靜輝與策論同時送來的幾篇詩詞,排在最上面的一張便是寫著《感皇恩》那首詞,趙頊熟讀詩詞,當然明白詞中的寓意是什麼,心中一緊也明白自己妹妹為什麼現在這樣了,他不動聲色的問道:「你說他志向高遠在等待機會,那他為什麼不願意接受入朝為官的詔書,反而更願意跑到校正醫書局去當個七品的編修?」   蜀國公主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心中怎麼想的,他的心思雖然很難猜透,但有一樣他心中好像在顧忌什麼……現在朝堂上都在為濮議而爭論,我想他也應該知道這件事了,這個時候他卻給你送來了這麼一篇毫不相干的策論,可能是他不方便到穎王府來,想讓你到他那裡一趟,可能他對此事有解決的辦法,你可以聽聽他的想法,也許真的有用呢?」   趙頊說道:「他有什麼好顧忌的?你說得也有道理,我現在要去找他,你先到王妃那裡去吧!」趙頊雖然不指望王靜輝真的有什麼能夠解決濮議的辦法,但他知道王靜輝想法特異,聽聽他的意見終歸不是一件壞事。不過他可不願意妹妹再跟著他去王靜輝那裡,只好借口讓她去陪已經懷孕四個月的向王妃來支開她。   蜀國公主說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趙頊說道:「你現在也不小了,怎麼能老是身著男裝跟著我到處跑呢?我看以王靜輝的精細,他可能早已經猜出你的身份了!」   蜀國公主聽後沉默不語,但她的眼神卻很讓趙頊為難,他從小便很寵愛這個妹妹,看到他的眼神也無奈的擺擺手說道:「你上次穿的衣服還在後面,快去換上吧,晚了我就不等你了!」   蜀國公主做夢也沒有想到哥哥半天蹦出這麼一句話,半天沒有反映過來,在趙頊的催促下,歡喜的到後面去換裝了,這樣他們兄妹兩個又再一次來到王靜輝在平民醫館的書房。   當王靜輝走進書房時,便看到穎王趙頊和一身男裝打扮的蜀國公主趙淺予正在等他。他走上前去向趙頊行了個禮後說道:「殿下近日可好?可曾收到我最新寫的策論和詩詞?」說起詩詞,王靜輝看了看站在趙頊旁邊的蜀國公主,說道:「趙公子最近可好?」   蜀國公主趙淺予看到王靜輝正在看自己,一絲紅暈爬上了臉龐,看著王靜輝臉上那淡淡的笑容好似很得意似的,便橫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王兄最近的詩詞更有進境了,在下佩服,不過可惜沒有送給別人……」   王靜輝聽她說完後,心理總覺得不是滋味:「什麼『進境』?什麼送錯了人?不就是因為自己寫了一首《感皇恩》的愛情詞嗎?看來眼前這位佳人終究心中還是沒有自己,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想到這裡他心中一片空白:「好在自己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只是寫了一首愛情詞來試探她而已,否則自己也沒有辦法首場!」   長這麼大,王靜輝還是第一次對身邊的女孩表示好感,結果就這樣夭折了,這怎能讓他不心神恍惚。不過好在他還知道自己費這麼大勁把趙頊引到自己這裡來的目的,便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把注意力轉移到旁邊的趙頊身上了。   蜀國公主話一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看到王靜輝的臉色轉瞬間變成了蒼白的顏色,但不一會兒便看到他又若無其事的轉向了自己的哥哥,但他眼中那悲傷的眼神卻沒有瞞過趙淺予。趙頊也把這一切看在眼中,他當然知道王靜輝似乎對妹妹有些誤解,但他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壞事,畢竟兩個人之間相差的實在是太遠了,他也知道兩個人之間都彼此對對方有好感,但這並不能填平兩人之間的鴻溝。由於對妹妹的寵愛,趙頊不會在此事上給蜀國公主設置太多的障礙,甚至心中還希望這件事能夠朝好的方面發展,畢竟身為皇室外在的光芒並不能掩飾其在婚姻大事上的悲哀,他也希望妹妹能夠有一個好的歸宿,但他知道這一切太虛幻了,所以不時的「點醒」妹妹要注意和王靜輝保持一定的「距離」以維護皇家的威嚴。   穎王趙頊看到王靜輝朝他看過來,便說道:「王兄,你寫的策論我已經看過了,很是精彩,不過你這次怎麼會寫軍事方面的策論?」   王靜輝笑了笑說道:「老是吃同一道佳餚,即便是山珍海味時間長了也會讓人感到無趣的,換個口味會更好些!以前也曾苦讀過兵書戰策,想起來不禁手癢所以就寫了一篇,能得殿下誇獎實在是不敢當!」   趙頊也笑著說道:「王兄寫策論還是要看心情如何了?」   王靜輝說道:「這也不是全都這樣,眼前如果國家有重要的問題需要解決的話,那天下吾輩眾人都會提筆盡心為國家出力獻策。」   趙頊肅容說道:「王兄可知當今朝堂上正在討論什麼嗎?」   王靜輝心想:「這個趙頊也太著急了吧,我先前準備的一堆說辭全都白費了?」   王靜輝可不知道趙頊受到了蜀國公主的點撥才來他這裡的,畢竟現在朝堂上為濮議已經吵成了一鍋粥,以韓琦、司馬光、歐陽修等宰持的官員和以王王圭兩制官員為首的朝廷大多數官員互不退讓。原先韓琦和英宗趙曙以為大臣們會迎合他們的意圖,但沒想到這次居然撞到了鐵板上,韓琦等擁護濮王為皇考的官員遭到朝中絕大多數官員的抵制,而曹太后卻在這要命的關口下了一紙詔書,嚴厲指責了韓琦等官員,認為濮王不應該稱為皇考。這一次被曹太后釜底抽薪,更多觀望的官員倒向了兩制派,這很讓英宗和韓琦認識到局勢發展對自己大為不利,但又不肯放棄,所以兩派就這樣僵持起來遲遲不做最後的決斷。這個時候身為穎王的趙頊怎能別的事情分心呢?王靜輝所寫的策論是好,但還不至於讓他放下公務來專門和王靜輝這個布衣來討論策論。   王靜輝說道:「朝堂上的事情這我倒也有所耳聞,現在街上最熱門的話題便是朝廷中關於濮議的真論了。殿下可是為它而心煩嗎?」   趙頊說道:「王兄,你說得不錯,現在朝堂上爭論最多的便是濮議。本來去年就由宰持韓琦上書來討論濮王,也就是我親生爺爺的封號問題,但當時父皇以仁宗皇帝大行為理由先擱置了下來等到仁宗大祥之後再交由禮部兩制官員討論。等到這個月初九,韓琦再次上書的時候,父皇才交由兩制討論,但沒有想到此事竟遭致百官反對,現在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太后聞訊親自下了詔書譴責了宰輔韓琦等人,她也是站在兩制官員那一派的,這使得濮議陷入了非常困難的境地!王兄你怎麼看這件事?」   其實不用趙頊說,王靜輝在過去所讀過有關宋朝的歷史書籍裡面也對濮議有過詳細的記述,在加上這幾天從茶館酒肆中聽來的民間流傳的消息,他對整個事件已經有了相當準確的判斷,但他所不知道的就是曹太后竟然現在就下旨站在兩制官員這一派,看來英宗和韓琦等擁立濮王為「皇考」的官員處境要比王靜輝想像中的還要糟糕。不過王靜輝並不關心曹太后現在下不下旨,現在朝堂上已經夠亂的了,曹太后再插一腳只能使「皇考」派和「皇伯」派的矛盾更為激化,讓英宗和韓琦等人的處境更為糟糕一些而已,這在他的眼中並沒有什麼區別,反而更有利於他的說服計劃。   趙頊兄妹都看著王靜輝,但見他半天也沒有說話,他們的心中也有些失望,本來他們對王靜輝抱著的希望還是挺高的,現在看來這個年輕人的才能還是有些徒有虛名。正在趙頊他們心中打退堂鼓的時候,王靜輝開口了:「殿下,你知道御史台呂誨、司馬光等「皇伯」派人的想法嗎?你知道韓琦和歐陽修等「皇考」派的想法嗎?」   趙頊被王靜輝這沒頭沒腦的一句給問蒙了,當即居然沒有反映回答,王靜輝看看他發呆的樣子也沒有在意,淡淡的說道:「穎王殿下,你也經歷了朝堂上的唇槍舌劍了,應該清楚這『濮議』到現在來看對於官員來說已經不是單純的禮法之爭了,而對於當今的皇帝陛下說句大不敬的話,這也不是單純的篤孝的品行了。呂誨和司馬光等人之所以堅持皇帝陛下稱濮王為皇伯,這是因為他們希望皇帝陛下能夠收攏天下的民心,維護大宋統治集團內部的團結。而韓琦、歐陽修等掌握實權的宰執們考慮的問題則更現實,深知仁宗已死,太后已無能為力,他們要一心一意地擁戴皇帝,因為畢竟皇帝陛下才是皇權的現實代表!而此時的皇帝陛下也想借此來看看他的政令能否得到大多數官員的擁護和順利執行,這是與慈壽宮相向的!」   趙頊兄妹聽後不禁眼前一亮,登時明白了朝堂上濮議雙方角鬥的背後都是怎麼一回事了,不過他們雖然明白王靜輝話中的意思,但對於現在的困境還是沒有辦法解決,就問道:「王兄雖然對朝堂上的情形沒有親見,但卻分析的如此透徹,想必應該知道解決的辦法,還請王兄教我!」說完竟朝王靜輝躬身作揖!   王靜輝上前輕輕扶起趙頊說道:「殿下不用這麼客氣,我雖然有個主意,但卻不是光明正大,可能會有損皇帝的威嚴,我說出來你可以聽聽,用不用就是你的事情了!」   趙頊忙說道:「在下洗耳恭聽!」   王靜輝卻沒有說出答案,而是反問到趙頊:「殿下,濮議到現在也有一個月了,你認為解決濮議的關鍵在誰身上?」   趙頊想了想說道:「現在反對成濮王為皇考的最激烈的便是兩制官員和御史台官員了!」   蜀國公主輕聲的反問道:「難道是太后?」   王靜輝詫異的轉頭看看她想到:「怪不得《宋史》上曾說過蜀國公主聰穎,難怪她有如此政治嗅覺!」蜀國公主趙淺予看見王靜輝正看她,也紅著臉低下頭默不作聲。   王靜輝笑著說道:「那殿下認為是太后下旨前他們反對的激烈呢?還是現在反對的更加強硬?趙公子說得好,太后才是解決濮議爭端的關鍵!」   趙頊問道:「現在想來確實是太后才是此事的關鍵,但現在太后已經下旨譴責宰輔韓琦,怎樣才能讓她改變主意呢?」   王靜輝笑著說道:「太后現在能夠下旨站在御史台和兩制官員這一邊,那難道不能有一天再下一道旨意站在皇帝陛下和宰輔韓大人這一邊?      正文 042章 得失之間   「什麼?」趙頊和趙淺予異口同聲的反問道。這實在是太讓他們兩個人驚訝了,他們可是從曹太后的眼皮低下長大的,對太后的性格當然很瞭解,想讓曹太后更改主意再發一份詔書掉頭來支持他們的皇帝老爹,那是根本沒有門兒。更何況這次他們的皇帝老爹追封的是生父濮王的名分,而英宗趙曙是仁宗從濮王那裡過繼過來的,也就算是曹太后的義子,在感情上她那裡也無法通過,只要曹太后不在幕後作對,英宗和韓琦就高興的托福了,若是支持那根本就不用想這種可能性。   王靜輝笑著說道:「不錯,讓曹太后再發一次詔書,以明確支持成全皇帝陛下的孝心,這樣才能夠給御史台和兩制官員予以釜底抽薪,朝堂上關於濮議的爭論才能夠停止。其實這次在朝堂上爆發出來的濮議爭論只是個由頭,它本質上兩個新舊政治勢力的交鋒,曹太后雖然還政於當今皇上,但底下的百官可不這樣看,不巧的是這個時候曹太后下旨譴責韓琦,姑且不論曹太后的本意如何,但這道旨意確實是讓百官對此產生了錯誤的結論和看法。如果不快速解決這個問題,那朝堂將會陷入持久的爭論當中去,對國家的穩定是極為不利的!」   趙頊說道:「王兄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不過要讓太后更改旨意,這……這可是難上加難啊!」他說完後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王靜輝,希望這個才子能夠想出一個好辦法。   王靜輝剛想說出最後的答案,旁邊的趙淺予問道:「先生剛才所說『有個主意,但卻不是光明正大,可能會有損皇帝的威嚴』之語是不是你有辦法可以使太后改變主意?」   王靜輝看了看她,然後對趙頊說道:「殿下,趙公子猜得不錯,我確實有辦法讓太后改變主意,不過這個主意我只是說來聽聽,能不能用還是看你們的選擇!」   趙頊咬咬牙說道:「王兄,敢問計將安出?」   王靜輝說道:「我聽傳聞:當今皇上雖然過繼給仁宗皇帝,但開始的時候,曹太后似乎和皇上相處並不是很和諧,而是多虧宰輔韓大人去年從中大力周旋才化解這段母子間的怨隙,還政於皇帝陛下。我想問殿下這是否屬實?」   趙頊說道:「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汴都的百姓都知道這件事,怎麼王兄對此還有什麼異議?」   王靜輝說道:「我對這件事到沒有什麼異議,只不過想確定一下罷了。我想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到太后對於權力並不是很熱衷,而是深明大義的一代賢後。現在能夠說動曹太后改變主意的大臣在朝中也不過這麼寥寥數位,我想可以讓韓大人、歐陽大人、曾大人去遊說太后改變主意,如果能夠說服太后的話,這便是一上策,如若失敗便只有採取下策了!」   趙頊想了想後說道:「這確實是一條好辦法,能夠勸動太后改變主意的也就是韓琦、曾公亮、富弼這一班老臣了,機會也是很大。王兄,如果這條辦法不行,那什麼是下策呢?」   王靜輝說道:「我想這條建議雖好,但剛才殿下也說過皇上和太后之間以前的關係不太好,雖然這已經過去快一年了,但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改善,所以這條建議也只是我說說而已,殿下拿去用成敗與否都不是很重要,關鍵是第二條建議。一道詔書之所以稱得上是詔書不過是詔書上面有太后的簽名罷了,可以等待太后醉酒後,買通宦官有機會在詔書上加上太后的簽押便可了!不過這條建議太過下作,所以是下策,但也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歷史上關於後來曹太后下詔支持濮王封號定為皇考的爭論很多,畢竟是曹太后下詔責問韓琦在先,後來又改變態度改為支持,這樣的轉變未免太不合常理,所以大多數人都相信是曹太后酒醉後讓韓琦和歐陽修等人鑽了空子。王靜輝分析了一下現在的狀況也認為讓曹太后改變主意簡直是難於上青天,所以他相信這個傳聞是真實的:雖然曹太后個人品行在中國歷代後宮太后中堪稱楷模,但給濮王以皇考的封號實在是太刺激這個老太太了,況且她和英宗趙曙本來就有矛盾,更不可能反過來幫助趙曙渡過難關。想到第一次在校正醫書局見到宰輔韓琦的時候,韓琦那雙瞇起來的眼睛給王靜輝的感覺是老謀深算,如果說這個主意是韓琦這廝出的,王靜輝肯定會舉起雙手加雙腳表示同意。   王靜輝的話可把趙頊和趙淺予給嚇壞了:這傢伙也太大膽了吧?更改太后詔書在他嘴裡怎麼這麼清淡?趙頊有些惱怒的說道:「王兄,這可是逆臣之舉!你怎麼會出這樣的主意呢?看來當初我推薦你入朝為官是看錯人了!」   王靜輝此時也沒有想到趙頊會對此有這麼大的反應,但他也毫不示弱的說道:「殿下,也許你會認為我這樣做有為聖人之道,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國家?」   穎王趙頊直說道:「難道你這樣做還是個讀書人應該做的嗎?這個國家又怎麼了?」   王靜輝說道:「我承認我這樣是有違聖人之道,但卻是為了大宋的將來著想!想要盡快結束濮議的唯一辦法就是說服太后,但若想說服她難於上青天!太后一日不改變對此事的態度,濮議就會在朝堂上一日不會商定下來,而你難道要讓皇上在這件事上作出讓步嗎?朝堂上爭論的時間越長久,其對國家所帶來的危害就越大,百官與皇上、皇上與太后、百官之間的矛盾就會越來越激化,你知道最後會演變成什麼嗎?」   蜀國公主問道:「王兄,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情況?」   王靜輝說道:「濮議久拖不決,朝堂上的百官爭論不休,長此以往就會使爭論升級,由討論濮議上升為對彼此不同建議者的人身攻擊,最後發展成朝堂之上的政治氣氛急速惡化,由道義之爭蛻變成私利、意氣與權力之爭,由確曾有過的君子之爭,墮落為真正的小人之爭。大宋的元氣便在這長爭論中不斷消耗,統治集團高層的爭論就會慢慢的滲透到我大宋的各個方面,給我們大宋的敵國帶來入侵的機會。這樣的後果可能是我王靜輝信口胡說,但誰也沒有辦法否認這場朝堂上的爭論最終會朝這個方向發展!」   王靜輝說這番話的時候,完全是想到了歷史上王安石、司馬光和蘇軾這三個人之間故事,正是由於熙寧變法中保守派和改革派之間永無休止的爭論使北宋的政治生態環境迅速惡化。等到這三個信念堅定高遠、人格高尚純粹、學術博大精深的偉大人物去世後,北宋的官場就徹低變成了菜市場,帝國正兒八經進入了一個政治倫理急劇淪喪,政治空氣迅速惡化,是非善惡觀念完全喪失的時代。整個帝國官場完全趨向厚顏無恥與卑賤猥瑣,到處充斥著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他們興高采烈地奔走於堂皇神聖的廟堂之上,探囊取物般地攫取著國家的權力與財富,直到將北宋帝國導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今天與趙頊見面發生這樣的分歧是王靜輝事先完全沒有想到的,但事情已經發生,在說別的也無益,他對趙頊後面所說的話多少想讓趙頊在當上皇帝後面臨變法兩派爭議的時候,能夠果斷處理,不要再次重蹈歷史覆轍。   而趙頊現在內心中也在不住的翻騰,他也知道王靜輝說得非常有道理,雖然現在濮議在朝堂之上紛爭很多,可以說「皇考」派已經被太后的一紙詔書差點兒打得萬劫不復,正是由於英宗趙曙固執的堅持,才使得現在朝堂內部兩派處於膠著狀態,但他還是不相信王靜輝所說濮議會就這麼一直膠著下去,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肯定會有辦法說服那些頑固的御史台和兩制官員的。   王靜輝看到趙頊坐在那裡半天沒有說話,心中也知道這個穎王在內心中也在掙扎,歎了口氣問道:「穎王殿下,我想問你:身為君主,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趙頊響了半天也沒有做出回答,因為他真的還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王靜輝繼續說道:「在下竊以為:身為一國之君,其首要的任務對內便是努力改善他的子民的生活,還有就是對外保證國家不受到外辱!其實現在朝廷上爭論的濮議和這兩個目標毫無關係,但長此以往就會影響到大宋的穩定。本來如果雙方都可以互相妥協一下並不難達成最後的統一意見,但皇上想用追封濮王為『皇考』的方式來成全他的孝道,而太后卻是為了維護其自身的尊嚴和感情反對這件事,這樣就斷絕了正面解決問題的辦法,唯一解決的方案便是側面來解決。」   趙淺予疑惑的問道:「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來解決濮議嗎?」   王靜輝說道:「不管太后心中是如何想的,但她現在那份詔書確實是為持反對意見的御史台和兩制官員提供了巨大的支持,在政治上說的嚴重些這就違背了『後宮不得干政的鐵律』,畢竟在大宋皇帝才是皇權的代表,而不是太后!一個時代即將過去,而另一個時代將會到來。現在看來如果皇上真的想有所作為,那就必須要贏得濮議的最終勝利,以徹底結束仁宗時代。現在大宋雖然表面上光鮮,但實際上已經到了必須要有所變動的時候了。如果濮議討論失敗或是讓步,那其結果必然是仁宗時代將在短時間內繼續主導現在的大宋!」   王靜輝的話可能在趙頊兄妹的心中很難理解,畢竟這是王靜輝在得知後世歷史發展的大致走向後考慮了很長時間才得出的結論。歷史上正是由於濮議討論定案的時間太長,從而導致了英宗在位期間政治作為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再加上由於英宗趙曙的身體實在是太差勁,在位時間更是短得可憐,使得他執政期間的個人色彩完全被仁宗皇帝所掩蓋,而使得他成為一個碌碌無為的皇帝。開闢一個新時代的任務也只有交給他的兒子神宗來完成了,而神宗趙頊也確實開創了自己的時代,但他執政的時候太年輕,還駕馭不了韓琦、王安石、富弼等大臣,最後才弄得有些不可收拾。   王靜輝看到趙頊現在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也沒有想到事情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此時說什麼也晚了,趙頊就是明白了他的苦心,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他寫的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趙頊算是看不進去了,這件事需要另找出口才行。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來,在蜀國公主趙淺予的點醒下趙頊從思考中回醒過來,兩個人還算是客氣的對王靜輝告辭,但王靜輝卻知道自己在趙頊的心中已經跑不了「卑鄙無恥之徒」的評價了,而自己暗戀的蜀國公主也在這次會面中暗示自己是非分之想。這對於自從來到這個時空後就一直順風順水的王靜輝來說著實是兩次重大的打擊。由於和趙頊交談並不是很愉快,王靜輝也就沒有把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交給趙頊。   「太失敗了!怎麼會變成了這樣?」王靜輝暗暗的罵自己,不過相對於和趙頊兄妹一拍兩散之外,他更關心的便是如何在八月的那場大雨前通過大宋官方的力量在汴都構建一個簡單的城市防疫體系,好迎接雨澇災害過後的瘟疫流行,不然到時候他也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血拼一把了!   「渠道!渠道!」現在王靜輝現在對於權力倒是有些渴望了,畢竟他知道的太多了,如果有了權力他可以避免讓很多悲劇再次在這個時空的大宋重演,但他一想到王安石那個老頑固,心中就有些不寒而慄,連歐陽修都要退避三舍的人物,自己如果要是當官的話那前景實在是堪憂!   王靜輝用力搖了搖腦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清除出去後,就開始想找另外的渠道來,他正在書房中冥思苦想的時候,管家王福敲門進來稟報:「校正醫書局編修孫奇、孫兆求見!」   「原來是他們兩兄弟啊!」王靜輝想起自己把他們兩人留在校正醫書局來「舌戰群儒」吶,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雖然很疑惑,但王靜輝還是放下現在手頭上的心事,讓管家王福快把孫氏兩兄弟請進來。   「王兄,你這平民醫館果然是氣象不凡,比我們家的可強上太多了!」孫兆剛剛進門就對王靜輝說道,孫氏家族由於其父子都在汴都為醫為官,再加上他們也是中醫世家,也就在汴都城西的富人區開了家醫館叫「和天堂」,這些是他們在校正醫書局修訂書籍時閒談時候聊起來的。   王靜輝謙虛的回答道:「子為兄過獎了,這周圍也都是些平民百姓,平時到這裡來看病吃藥都便宜些,人也就自然多了起來。」他也知道由於平民醫館看病免收診費,藥費也減半收的政策對汴都城東的醫館影響很大,不過對於開在城西富人區的醫館來說並沒有構成什麼影響,再加上平民一貫的政策就是針對貧民的,所面向的客戶群也是不在一個檔次上,他和孫氏家族雖然是同行,但也沒有什麼怨隙。對於孫氏兄弟的突然來訪,王靜輝心中也摸不到什麼頭腦:「他們應該正在應付那些名醫的盤問啊,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   彷彿是看到了王靜輝心中的疑惑,孫氏兄弟面帶笑意的對望了一下,還是由孫奇說道:「恭喜王兄,咱們一起修訂的《素問》終於獲得了校正醫書局名醫的認可,終於通過了審核可以出版了!這中間少了你改之的功勞可萬萬不行的,你今天可要請客,我們可是到你這裡來蹭飯來的啊!」   王靜輝聽到這個消息後一愣:「通過了?這麼快?不是前幾天還陷入爭論當中嗎?」   孫兆笑著說道:「哪能老是爭論啊!名醫林億、高保衡和我父親建議錢象先大人對就修訂後的《素問》所提出的問題進行備案,挑出大家認可的問題進行修改,改來改去最後也沒有改動多少,幾乎還是原來那個模樣。最後錢大人看過最後的修訂版本後決定就用它了,前天送交給宰輔韓琦大人,今天早上傳來消息說是韓大人對此非常滿意,決定即刻交付給印刷作坊刊印發行。改之,你我的名字可都是印在由韓琦親自寫的序文當中,想想今後天下杏林中人都會讀《素問》,天下凡是學醫之人都會讀《素問》,這下我們也可以同這本書不朽了!」      正文 043章 轉機   王靜輝聽後笑了笑說道:「那我可要恭喜一下孫伯父,恭喜他有你們這兩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好兒子了!」   孫氏兄弟聽後也感到非常好笑,書房中這三個年輕人都在自己的心中勾勒了一下美好的未來,畢竟作為一個醫者能夠在《素問》這樣的典籍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並且隨著《素問》的流傳而讓天下的杏林中人都知道自己,這中聲譽等同於文人配享孔廟那樣的榮耀。這樣的比方雖然很誇張,但可以想像隨著《素問》由大宋官方的權威部門刊印發行,天下所有學醫的人都會將這本《素問》奉為圭臬,他們這些修訂者也會被杏林中人所敬仰。   三人說笑後,孫奇說道:「改之,這些天你躲在家中在幹什麼呢?」   王靜輝苦笑著把放在書案上原本他寫給穎王趙頊的關於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遞給孫奇,說道:「我這幾天忙的就是這個東西,可惜現在朝堂上正在爭論的是濮議,沒有人來管這個,我也有些發愁。」   孫氏兄弟湊上前來拿著那本奏章在一旁仔細閱讀,王靜輝則是閒來無事接過門口小廝送來的茶水,給他們各斟滿一杯茶,然後坐到一旁等他們看完奏折。   這本奏章雖然是構建一個簡單的城市防疫體系,但王靜輝卻寫得極為周詳,如果朝廷重視的話,幾乎按照奏章上所寫的內容就可以在短時間內構建起一個防疫體系。如果能夠在大宋土地上每一個城市中推廣,就可以變成一個全國性的防疫體系。   沒過一會兒,孫氏兄弟便把奏章從頭到尾看了遍,畢竟他們是專業人士,看這份奏章根本沒有遇到什麼問題。因為這原本是王靜輝寫給趙頊這樣並不瞭解醫學的執政者所看的,用的都是比較平實的話語,孫氏兄弟當然能夠很好的明白這本奏章裡的內容。   王靜輝看他們已經看完了奏章後,說道:「隨著近幾年災害在我大宋頻繁發生,各種瘟疫也開始非常流行起來,每一次我大宋百姓不僅要受到這災害的折磨外,還要受到緊隨起來的瘟疫的騷擾,往往天災沒有造成多少百姓死亡,一場瘟疫卻能夠使百姓大批死亡,瘟疫所造成的百姓死亡也遠遠高於因災害發生時第一時間死亡的百姓!其實瘟疫是有辦法醫治的,但為什麼還能夠給百姓帶來這麼大的痛苦?我覺得最主要的原因是沒有一個有效的集監控、預防、醫治為一體的防疫體系,這本奏章就是建議朝廷盡快的構建這樣的防疫體系。現在快要到夏季了,誰也說不准今年夏天會不會有水患,如果有水患必然會有瘟疫,這個防疫體系早一天建成,百姓也就會在水患過後瘟疫流行期間多一份保障!不過現在看來朝堂上的百官正熱衷於濮議爭論,又有誰回去管這件事呢?」   孫氏兄弟作為醫者當然看得出這份奏章的價值,雖然對其中的一些細節的做法還不是很明白內在的含義,但也很清楚如果按照這本奏章上所寫的辦法去構建一個防疫體系對百姓來說有多麼大的好處。   孫兆說道:「改之,你這本奏章我覺得對防止瘟疫流行肯定是有用的,雖然朝堂上百官正熱衷於濮議爭論沒有人會在意你的奏章,但也不能就這麼放棄啊!我想我們校正醫書局應該做些什麼,如果什麼都不做,那在朝堂上沒有爭論出一個結果之前,肯定是沒有人來理會的!宰輔韓大人也是校正醫書局的提舉,我們應該請他幫忙!」   孫奇搖搖頭說道:「改之的奏章雖然寫得好,但請宰輔韓大人幫忙卻是不可能!我聽聞五日前太后下詔譴責了韓大人上書建議朝廷封濮王為皇考,支持御史台和兩制官員封濮王為皇伯。這個時候韓大人更多的是關心濮議,恐怕現在他也是有心無力了!」   孫奇反問道:「民為水,君為舟。哪能因為追封濮王封號而耽誤社稷大事呢?我想韓大人是兩朝元老,應該會支持這件事的……」   孫氏兄弟在爭論的同時,王靜輝也在想獲得韓琦支持的可能性。韓琦是倡導建立校正醫書局的發起人,他有建立校正醫書局的眼光,當然能夠看到構建防疫體系的好處。校正醫書局在建立後幾十年才刊印發行了十幾本權威醫書,這樣低的見效率放在二十一世紀的官員手裡多半肯定是束之高閣,但韓琦卻偏偏做了這件政績並不明顯的事情。而構建防疫體系有王靜輝的奏章做藍圖,現在汴都建立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碰上幾個月後的雨澇災害,其發揮的作用卻是不可忽視的,到時候會給他增添一筆政績。就算韓琦不知道幾個月後的雨澇災害,建立這樣的防疫體繫在現在災害頻發的北宋來說,見效也遠比校正醫書局來的快,況且瘟疫對於中國古代統治階層來說是上天對統治者行政失德的一種懲罰,單憑這一點韓琦也會積極推行此事的進展。   王靜輝心中不斷的在盤算著,就連在一旁都感到無趣的孫氏兄弟也看出他正在全神貫注的思考問題,孫氏兄弟還以為他正在苦思如何將構建防疫體系進行下去的方法,不過連他們自己都對這件事已經失去了信心,原本打算出去到酒樓中去慶祝的事情也沒了興致,而向王靜輝告辭。   王靜輝思前想後最終得出的結論便是必須盡快結束濮議爭論,要不然不要說什麼得到宰輔韓琦的大力支持,那防疫體系也終究不過是空中樓閣罷了。繞了一個大圈子,最終還是繞到了宰輔韓琦這裡,這也是王靜輝所未能想到的,他沒有想到現在的趙頊還這麼「正直」,簡直就是讀聖賢書把腦子給讀壞了,這多少讓王靜輝的心中對大宋的未來感到十分的擔心:趙頊在政治上的不成熟最終不僅會使他本人作為一個有著復興大宋皇帝的雄心壯志重歸塵土外,更重要的是連累這個國家也跟著一起受罪。看著現在的趙頊,王靜輝就不難想像歷史上受到王安石以罷相相威脅的場面了。   「至於怎麼讓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在繼位前變得成熟一些的問題是以後的事情了,反正現在想要得到這個當代憤青的支持是不可能了。現在最要緊的便是解決韓琦,取得他的支持來建立自己所需要的防疫體系來對付八月雨澇災害後的瘟疫。」王靜輝定下心來後便想到了現在的最問題。   王靜輝立刻趕往徐氏在郊區製作玻璃的作坊,他自從建立平民醫館後就再也沒有來到這裡,不過還好是徐氏的老人宏叔還在這裡鎮守負責所有事務。王靜輝找到宏叔說要在這裡緊急定做幾樣玻璃製品,雖然是徐氏在這裡負責玻璃作坊的生產銷售,但嚴格的說他還是這家玻璃作坊的大股東,宏叔當然沒有什麼遲疑,叫來兩個經驗豐富的老師傅看著王靜輝畫在紙上的簡圖,聽他解說製作要領。   王靜輝要訂做的玻璃製品便是玻璃跳棋和玻璃象棋,這些都是送給韓琦的,人家韓琦身為兩朝宰相,家中富有自不必說,王靜輝若是拿著金銀黃白之物上門只能讓人家瞧不起你,所以他便想出了用這兩樣小東西來當敲門磚。   這玻璃象棋是送給韓琦的,但此時的象棋還不是後世那樣的象棋,是七國象棋,並且走子也不是在棋盤線的交叉點上,而是在方格之中。王靜輝按照後世象棋的模樣做出一套打算把下法一同交給韓琦,這個老傢伙應該可以從中看到別的東西,這就不是王靜輝所要管的事情了。而玻璃跳棋這個時候中國還沒有這樣的棋類遊戲,這件東西也不是給韓琦準備的,而是讓韓琦送給慈壽宮的曹太后的。   這兩樣東西雖然是這些玻璃匠師傅所沒有見過的,但在他們眼中這兩件東西的製作毫無技術可言,但王靜輝和宏叔說道這兩件東西是送給一位大人物的,所以萬萬不能有什麼瑕疵在裡面,務必使其盡善盡美。宏叔也不敢大意,不僅有最好的師傅來燒製棋子的毛坯,還有常駐在這裡的徐氏珠寶頂級師傅在上面發揮一把。等王靜輝看到實物後,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跳棋和象棋在這些人手中也能夠做得這樣別緻,真是出乎他想像之外了,不過這兩樣小東西越完美,王靜輝便越滿意,匆匆拿著東西告辭了宏叔後,就又趕回了自己的書房。   現在是天色剛剛擦黑,正好是到韓琦那裡「串門兒」的好時機,王靜輝帶上自己寫得關於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拿著送給韓琦的禮物便出發了。在去韓琦府上的路上,王靜輝也想到了自己如果吃了韓琦的閉門羹的化,那他還有歐陽修一條路,歐陽修也是歷史上解決濮議的關鍵人物之一,曹太后簽字的那張詔書就是歐陽老兒的手筆。當年他讀到這段歷史記載的時候這實在是讓他大吃一驚,如果說韓琦能玩轉這一套把戲的話,王靜輝很難把此事和歐陽修那樣的資深歷史學者和大文豪聯繫在一起……   在馬車上回想歷史的王靜輝不知不覺便到了宰輔韓琦的宅地,王靜輝站在韓琦家的大門前仔細打量著韓琦府第:「大宋的高新養廉現在算是見識了,在汴都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有半條街的地盤都被劃出來給韓琦蓋宰相府,這傢伙可真夠有錢的……」   王靜輝坐在韓府中專門供來訪官員等待的花廳中等待韓琦的召見,沒有辦法,他可不是富弼、唐介、歐陽修這樣有面子的官員,在這裡等待韓琦的召見也算是正常,不過韓琦願不願意見自己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畢竟現在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正是韓老頭兒頭皮兒發麻的時候。   他沒有想到韓琦真的接見他了,當門房來告訴王靜輝準備去見宰輔的時候,用一種詫異的眼光在打量他,他也不奇怪,畢竟自己不過是個七品編修,俗話說宰相門人七品官,要是這麼算的話,這個門房也算是和自己同級別的了。   正當王靜輝和韓琦就要第二次會面的時候,令王靜輝沒有想到的是一個人立刻攔住了他和引路的門房:「相公有急事要立刻進宮,所以便不能接見你了!」王靜輝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只有自歎倒霉外沒有任何方法。他不知道在離韓琦的宰相府不遠的皇宮中剛剛結束的一次對話雖然打斷了他求見宰輔韓琦需求幫助的可能,但同時也正在悄悄的影響著歷史的進程。   當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趙淺予從王靜輝的書房出來後,穎王趙頊還要進宮面見皇上,而蜀國公主則回到了自己的寢宮,兄妹兩人今天去見王靜輝回來後心情與往日相比心情並不是很好,畢竟王靜輝給趙頊出得快速解決濮議爭論的方法在他趙頊這個平時聖賢書讀得太多的「熱血正直青年」眼中簡直是太惡劣了,居然連篡改太后詔書這樣的主意王靜輝都能夠想得出來,這實在是讓趙頊兄妹大跌眼鏡。   蜀國公主趙淺予對王靜輝這個主意倒不是很感冒,畢竟她不像趙頊在聽到這個主意後就什麼也聽不進去了,她還是認真的聽王靜輝對出這個建議的原因。蜀國公主趙淺予雖然是個女子,但從小從宮廷中受到優良的教育,對於這樣的事情雖然很反感,但看到王靜輝說出理由的時候,她也竟然多少有些贊同王靜輝的想法,儘管這個方法似乎有點更近乎於陰謀。正當趙淺予呆呆的看著眼前那池游魚而心思早在九天之外的時候,一個侍女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原來是父皇英宗要召見她,而侍女在一旁通報的時候她卻沒有反應,還是侍女輕拍她的肩膀才把她的心思拉回來。   蜀國公主整理了一下衣冠後,隨著侍女來到父皇英宗趙曙平時處理政務的睿思殿,開闊的大廳中央書案的後面正是父皇那熟悉的身影,在這裡蜀國公主卻沒有看到她的哥哥穎王趙頊。   英宗趙曙看到蜀國公主趙淺予走到身前:「予兒,今天你皇兄去哪裡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他有點心不在焉啊?」   趙淺予回答道:「今天皇兄出去訪友了,可能是為了朝政有些心煩吧。」   英宗看著她笑著說道:「是不是你也跟著頊兒出去了?」趙淺予沒有出聲,但還是點點頭。她這點兒小把戲早就被英宗趙曙看穿了,不過英宗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說道:「你們是不是又去那個才子王改之那裡了?」   蜀國公主說道:「是的,今天早上王靜輝差人給穎王府送了一篇策論和幾首詩詞,皇兄看過後非常高興,所以到他那裡去討論學問了。」   英宗趙曙聽後奇怪的問道:「你大哥不是很喜歡這個年輕才子的文章嗎?怎麼回來到我這裡來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的,到底怎麼了?」   蜀國公主想了一會兒回答道:「其實那王靜輝給皇兄送策論來不過是個由頭,他們討論的是另外一回事——濮議。」   英宗趙曙聽後心中一動說道:「這個才子能夠把你皇兄氣的夠嗆,肯定是反對追封濮王為皇考的讀書人吧?」說完他就歎了口氣,最近英宗趙曙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原本以為能夠輕易達成的事情,居然被御史台和兩制官員給攪渾了,朝堂上的百官也站在對立面上。這些還不算,最重要的是曹太后那一紙詔書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是最有份量的反對意見,曹太后的詔書雖然是在譴責韓琦,但誰都知道這是迫英宗趙曙就範!要不是英宗趙曙對追封自己生父封號的問題上出人意料的強硬,估計韓琦早就落荒而逃不知道那裡去釣魚了。   蜀國公主看到父皇那個憔悴的樣子,心中不免一痛,終於鼓起勇氣說道:「父皇,王靜輝不是反對追封濮王皇考的封號的,他用策論把皇兄引去是為了告訴他如何快速平息朝堂上關於濮議的爭論的辦法的!」   英宗趙曙聽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王靜輝把穎王引去居然是告訴他如何快速解決濮議爭論的?這怎麼可能?濮議都快有一個月了,大臣的反對出乎意料的強硬,連樞密使富弼這樣的威望盛隆的老臣都莫名其妙的反對,這濮議如何才能快速平息?   蜀國公主趙淺予看到自己的父皇聽後臉色大變,但眼神中透出一種期待的神情,所以便大膽的說下去:「王靜輝和我們談起濮議的時候,幫助皇兄分析了濮議為什麼會有現在這樣狀況,還分析了各個大臣心中所想的事情,指出了解決濮議的關鍵,並給皇兄出了上下兩策建議!」      正文 044章 目的   「哦?那個王靜輝真的能夠想出朝廷中那些大臣心中的想法嗎?居然還有上下兩策來快速解決濮議爭論?這個年輕人倒是很有意思嘛!予兒說來聽聽!」英宗趙曙聽趙淺予說得越來越有意思了,不禁開始催問了。畢竟他從去年便開始策劃為生父追加封號了,先是由他和宰輔韓琦唱了個黑白臉,讓韓琦主動上書提出濮王封號的問題,他以仁宗大祥未過為理由拒絕做出姿態,現在才提出來打算一戰功成,不過沒有想到朝堂百官反應這麼強烈。最近太后下詔譴責韓琦更是使此事解決無望,他都快為此事煩透了,此時卻聽到自己女兒說有人居然有兩種方法能夠快速平息這件事,他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樣有些迫不及待了,只是不知道這根稻草能不能救命。   趙淺予說道:「王靜輝說御史台和兩制官員反對追封濮王為皇考也是希望父皇能夠收攏天下的民心,維護朝堂百官的內部團結;而宰輔韓大人等人之所以支持父皇追封濮王為皇考是因為……」說到這裡的時候,趙淺予突然想到這句話卻是有點膽大,所以停頓了下來。   趙曙說道:「怎麼不說了?前面說得挺好的嘛!」   蜀國公主說道:「父皇,下面的有些是王靜輝的膽大之言,不說也罷!」   趙曙笑著說道:「這個才子有什麼膽大之言,但說無妨!」   蜀國公主繼續說道:「他說宰輔韓大人等人之所以支持您追封濮王為皇考是因為父皇您才是現在皇權的代表,大宋的代表,他們深知仁宗已經過世,雖然這件事會傷到太后的感情,但皇上才是他們一心一意擁戴的人!」   英宗趙曙聽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個才子王靜輝雖然這幾句話是有點誅心之言,但說得也是實話!予兒,說說他那兩條上下建議!」   趙淺予看到父皇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她很清楚雖然王靜輝說的那些話是有點膽大,但父皇還是不會在意的,所以心中長舒一口氣繼續說道:「他說宰輔韓大人曾經巧妙的說服太后還政,這上策便是請宰輔韓琦韓相公出面再次勸說太后。不過王靜輝說過韓相公說服太后還政是佔了大義,所以並不是很困難。但這一次濮議一方面朝中百官大部分都是站在反對派這一邊,不像上次那樣能夠佔住大義;另外一方面也涉及到了太后對仁宗皇帝的感情,很難讓太后鬆口!」   英宗趙曙聽後默默點點頭心中想到:這個方法雖然誠如他所說不容易成功,但自己和身邊的大臣一開始就以為此事定能速戰速決,就冒然提出來遭到反對後就亂成一麻了,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簡單的方法,可見自己已經亂了陣腳,在這方面這個年輕人倒是旁觀者清能夠看到太后才是此事的關鍵,這點兒倒是很難得!趙曙心中想著一邊問道:「這也是個辦法,雖然不可行,但終歸也是條路,那他的下策呢?」   聽到父親問道自己王靜輝下策的蜀國公主剛想張口回答,但馬上就閉嘴不說話了,因為皇兄趙頊聽到下策時候的反應剛剛過去不久,趙淺予當然對父皇聽到下策的時候的反應要做好準備,但無論如何在聖賢書中,王靜輝的做法終究是不道義的!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讓蜀國公主在這關鍵時刻閉上了自己的嘴巴,畢竟自己的父親是皇上,王靜輝很可能因為這一句話而遭到莫名之災,她內心中對這個年輕的才子非常擔憂,也非常關心……   事實上蜀國公主趙淺予對英宗趙曙倒是有些誤解了,趙曙現在的出境是猶如架在火上烤,他從穎王趙頊反常的表現上和所謂的「下策」稱呼上,心中早已明瞭這所謂的「下策」肯定是上不了檯面的計策,但此時的他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只要計策有效並且不是很傷國家元氣的話,趙曙都會接受的!   英宗趙曙也注意到了自己女兒趙淺予的表情,會心一笑後說道:「予兒,既然是『下策』,終究是有些地方不是很好,但如果能夠快速平息濮議爭論便是有利於國!說吧,就算說錯什麼,父皇也是不會責怪他的!」   蜀國公主聽到趙曙那近乎於保證的口吻說的話後,心中也不禁輕鬆了許多,緩緩的說道:「王靜輝的下策便是用『非常方法』取得太后在詔書上的簽名,然後用帶有太后親筆簽名的詔書反過來給朝堂上持反對意見的御史台和兩制官員與其他百官以釜底抽薪!」   英宗趙曙聽後也不禁一愣:這個方法不是不行,不過也有點兒太……蜀國公主說完後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緊盯著趙曙臉上的表情,但趙曙可比他的兒子在這方面強得太多了,居然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但他的眼神還是暴露了他內心中的感受:一絲喜悅、一絲明瞭的眼神。蜀國公主也注意到英宗趙曙眼神的變化,內心中也不禁鬆了口氣:父皇沒有怪罪他!趙淺予的心中不知怎的覺得很放鬆,也多少有了這麼一點兒甜蜜的感覺……   蜀國公主緊盯著自己的反應舉動當然沒有瞞過英宗趙曙,他不禁對女兒的舉動感到一陣好笑,笑著對她說道:「這個才子的主意雖然偏門了點,但不失為一種可行的辦法!」說到這裡他又想起了穎王趙頊在今天的舉動,搖搖頭歎了口氣說道:「你皇兄啊!終究還是太嫩了點!」   正是由於穎王趙頊在面聖的時候的反常舉動惹起了英宗趙曙的注意,從而才會有這一段英宗父女之間的這一段談話,反映到王靜輝身上的時候變成了讓他沮喪的一幕:快要見到宰輔韓琦的時候,韓琦卻莫名其妙的被緊急召進了皇宮面聖。王靜輝不知道正是蜀國公主在英宗趙曙那裡幫了自己一個天大的忙,歷史原本以正常速度運轉的齒輪終於因為這個小小的偏差開始緩慢的轉變行進的速度。   而此時的王靜輝還正在猶豫是否要拜訪歐陽修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但看到天色已晚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再說自己也來不及準備上門的禮物了。自己的奏章和禮物都已經通過韓琦的門房交到韓琦手裡了,韓琦也正是看到了自己的奏章才會在這個對他來說極為不利的境地中還會接見自己。在這一點上韓琦不知道他的這一個對他來說是個正常反應的舉動在王靜輝的心中給打了一個高分。   王靜輝現在也只能打道回府又回到了自己的書房,今天一天的遭遇是他自來到這個時空後所從來沒有過的挫折,這讓他多少有些沮喪,不過令他稍微安慰一些的便是宰輔韓琦肯定是看過他寫得關於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了。如果有機會他能夠見到宰輔韓琦,把如何快速平息濮議的方法告訴韓琦,憑藉著韓琦百官之首的身份來推動此事的發展,那無論在速度上還是效果上都要好的多。   由韓琦來推動防疫體系建設的效果要比由穎王趙頊來幹這件事要好的多,但其中的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他王靜輝恐怕就要暴露在朝堂上了,歷史上曹太后被韓琦和歐陽修騙得了詔書的簽名,沒有什麼辦法把怒火撒到這兩個既有名望又有實權的大臣身上,但要是折騰折騰王靜輝,那還是沒有什麼難度的,對王靜輝來說也是個很大的麻煩!   不過如果付出一定的代價讓慈壽宮裡的曹太后撒撒心頭鬱悶之火而促成了防疫體系的建成,這對於王靜輝來說還是可以承受的!但王靜輝最不需要的便是惹起朝堂上百官的注意,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畢竟做生意的時候和朝廷保持一定的關係有很大的好處,如果靠的太近了,那災難降臨到自己頭上的係數也會越來越大,在歷史上不乏與官員勾結的商人最後被出賣從而落得家破人亡的慘象,這一幕即便是到了一千年後的二十一世紀也在不斷的上演,這對於王靜輝來說並不陌生,畢竟多少流行的影視片都在以這個主題不斷翻著花樣的來勾引收視率的上升,他就是再癡呆看過幾部片子後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以精明著稱的中國商人卻似乎無視這個現實,面對這個大坑前赴後繼樂此不疲的爭著往裡面跳,這恐怕也是中國商人的悲哀。   正當汴都城中的百姓都相繼快要進入夢鄉的時候,平民醫館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宰輔韓琦的管家,他是奉了他的主子韓琦來給王靜輝下貼子的,要王靜輝明天早上務必到韓府一行!這個名叫韓安的管家也是第一次在韓琦當了七年相位後如此鄭重的邀請一個七品官員到家中來,如果按照「宰相門前七品官」的說法兒,他可是宰輔韓琦的管家,怎麼也要從五品才行,來給個校正醫書局的七品編修送貼子,這著實的讓他鬱悶了一番。   王靜輝在書房中拿著這張有著韓琦簽名的貼子,心中不住的翻騰著:韓琦果然是北宋名相,在這個緊要關頭居然還有閒心來重視他這個不如流的官員寫的奏章,這種心胸果然不是一般中國官員所能具有的,怪不得他能在北宋政壇上獨領風騷數十年!   不過這次王靜輝可實在是太高看韓琦了,如果放在平時沒有什麼突發的大事的時候,韓琦看了他的奏章後可能會去著手處理,但在濮議這個緊要關頭,他能夠重視王靜輝的奏章並且打算接見他已經是他所能夠給王靜輝最大的重視了。畢竟現在在濮議的角鬥中,他作為支持追封濮王的皇考派當中的絕對主力,所受到的打擊也會是最大的,尤其是太后下詔譴責他的時候,朝堂上的百官心中都在考慮像韓琦這樣的最高等級的官員如果放到某個地方去釣魚是否合適的問題了。   好在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走運,碰上了王靜輝這個熟知這段歷史因果的傢伙,從而不用重複歷史上那漫長的十八個月的煎熬。韓琦在得到英宗趙曙緊急召見他入宮的消息後,就立刻穿戴好朝服,很不地道的扔下滿心盼望的王靜輝急匆匆的趕到了皇宮,他在路上的時候已經做好成為濮議犧牲品的心理準備了,畢竟太后剛剛還政不到一年,這個老太婆的威勢還深刻的影響著朝野的動向,英宗挺不住的話也只有拿他當擋箭牌來平息太后的怒火了。   進入宮中見到英宗趙曙後,皇上的表現卻讓已經奸猾似鬼的韓琦多少有些摸不到頭腦:英宗趙曙居然很輕鬆的和他打招呼!這讓一直為濮議勞心勞力的韓琦在心中多少腹誹一下趙曙:難道今天的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經過英宗趙曙的一番解釋後,韓琦終於清楚無誤的認識到原來這個世界還是正常地,趙曙的輕鬆源於他找到了平息濮議的鑰匙。最讓韓琦納悶的是:這把鑰匙的主人居然是正等著自己接見的校正醫書局七品編修王靜輝。   但不管怎麼樣,這些對於韓琦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靜輝的意見終於點亮了英宗趙曙和韓琦那近乎絕望的心。不過王靜輝的計策雖然獲得了這兩個人認可,但這條計策本身是很粗糙的,但在韓琦這個政治油條的手裡,這一條簡單的建議便迅速補充完整變得極具可操作性了,君臣兩人商議妥當後不禁心中送了一口氣:苦日子終於到頭了!   關鍵性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在韓琦的眼中其實施成功不過是個時間問題,但在他心中還是有個疑惑:王靜輝這個最近一年來汴都開封最火的詞人怎麼會想到這些?如果以一個普通讀書人的心理來推算的話,王靜輝這樣的舉動無非是謀取個官職步入仕途。不過韓琦在推薦王靜輝的時候早就做過一番瞭解,發現從王靜輝的一系列舉動當中,他當官的慾望不是很重,出於怕他屢召不起的考慮,韓琦推薦的是校正醫書局的編修職位。如果王靜輝知道了韓琦的想法後,就要佩服死他的眼光了。   同樣趙曙也對王靜輝這樣異常的舉動感到有些迷惑,他可是通過自己的兒子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在沒有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的時候從正面瞭解到王靜輝對步入仕途的真正想法的,但今天王靜輝的舉動又不能不讓他懷疑是不是這個年輕的才子在往日都在做表面功夫呢?   君臣二人用同樣疑惑的目光相互對視了一下,韓琦開口對趙曙說道:「陛下,臣剛才接到陛下旨意要我進宮的時候,我正準備接見王靜輝,他給臣呈送了一本奏章,不過不是與濮議有關係,而是建立防止瘟疫流行的預防控制體系的奏章。老臣看過後覺得他寫的很有道理,並且這樣的體系一旦建立起來,那百姓將會受益頗多。儘管知道此事是件好事,但臣現在正在忙於朝堂上濮議的爭論,也沒有辦法大力推行此事,只能把他叫進來勉勵一番後勸導他把此事先放下。還沒有見到人,陛下的旨意便到了,我就先到這裡來了。」   英宗趙曙由於快速平息濮議爭論的希望在即,今天晚上的心情格外痛快,便讓韓琦叫人把他留在府第裡王靜輝的奏章拿過來。韓府距離皇宮很近,沒過一會兒功夫,那篇王靜輝費盡心機要朝廷實行的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便以這麼一個怪異的渠道流到了英宗趙曙的手裡,這是王靜輝做夢也想不到的,不知道如果此時他看到這一幕是不是該高興。   英宗趙曙雖然對醫學並不是很瞭解,但宰輔韓琦既然是校正醫書局的發起人兼任先在的提舉,手中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再加上王靜輝在這本奏章中語言平實簡練,就算是英宗看了,他也應該能夠讀出奏章中的大致意思。   英宗趙曙聽過韓琦講解了這份奏章後,本來就對奏章所敘述的建立城市防疫體系的方法很滿意,也是趕上王靜輝給英宗趙曙解決了面前最大的難題,趙曙對這本奏章更是注重有加,所以他才會特意囑咐韓琦要認真對待此事,這也是為什麼深更半夜王靜輝會接到韓琦簽名請帖的原因。   其實英宗趙曙之所以重視這本奏章,這與王靜輝選擇的對象是瘟疫有很大的關係,在中國古人的理解當中,瘟疫與蝗災對古代社會所造成的巨大的破壞力使得人們把它們當成上天對統治者施政失德的懲罰,這樣大的一頂帽子,試問趙曙和韓琦哪能夠不重視呢?   英宗趙曙也希望韓琦明天接見王靜輝的時候,想要弄清楚這個年輕的才子心中到底想要些什麼,是什麼東西能夠促使他要這麼費盡心機的把穎王引到他哪裡商議濮議?      正文 045章 試探   其實英宗趙曙在心中已經隱隱約約的感覺到王靜輝最終的目的可能就是這本奏章,從王靜輝的一貫表現上來看,這種可能性非常高,不過他還是希望能夠讓韓琦去試探一下他,看看這個年輕人心中到底是為了什麼,畢竟偷改詔書這樣的主意實在是太臭了,這也讓英宗等人對王靜輝的人品有些懷疑。   第二天早上,王靜輝穿戴整齊後便乘坐馬車趕往韓琦的住處,這一次他見到韓琦要比昨天容易的多,向門房通報了自己的身份後,門房居然直接就領著自己進入了韓府。走在韓府的院落中,王靜輝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時代最頂級的園林,雖然他對園林並沒有什麼研究,但從韓府的園林中他還是看到了天下的權勢和低調樸實的完美結合。他看到的不過是韓府園林的一角,但已經很讓他震撼了。   在韓琦的書房,王靜輝又再一次近距離的見到了這個名滿天下的北宋名相韓琦,此時他正穿著一身便服坐在書案後面看一本奏章,那正是王靜輝昨天呈送給他的關於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   王靜輝看到韓琦後恭敬的向前行禮,說道:「晚生王靜輝參見韓相公!」   韓琦站起來走到他身旁輕輕的扶起他,笑著說道:「改之,昨天皇上緊急召見老夫入宮,所以半途爽約,這是不好意思!」   韓琦的客氣確實讓王靜輝感到很驚異,畢竟像他這樣不如流的官品,就算韓琦半道爽約也不算是什麼過分的事情,今天再次召見自己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他不明白為什麼今天韓琦對他這麼客氣,但口中還是說道:「晚生不敢,相公身負國事重擔,晚生這點兒事情當然要為國事讓落!」   韓琦笑著說道:「改之,昨天你呈送上來的這篇奏章我已經看過了,寫得非常好,也非常清楚!我昨天也將這份奏章帶進了宮中,皇上他也過目了,下旨給我要按奏章所寫的照辦!今天老夫把你叫來一是昨天匆匆而別沒有聽你的解說;二是皇上非常重視這份奏章,老夫今天請你過來也是想聽你詳細的講講,好把這奏章上所寫的事情辦好,這也是為了大宋百姓著想,望改之務必要講清楚些!」   雖然王靜輝不知道昨天晚上韓琦進宮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能夠使他對自己這麼客氣,甚至把昨天剛剛呈送給他的奏章轉送到英宗那裡去,但這些對於王靜輝來說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這份奏章終於引起了高層統治者的注意力。王靜輝不管他們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來大力推行此事,但只要能夠在雨澇災害到來前在汴都開封先把這個防疫體系建設起來,到時候百姓死亡的人數將會降低到一個很低的程度!   於是王靜輝和韓琦走到書案前,面對他所寫的這份奏章詳細的給韓琦講解了每一個部分,務求細緻。當中韓琦也不斷發問,但這份奏章是王靜輝的心血之作,當然對其中的每一個細節都瞭如指掌,都給韓琦一個滿意的答覆,這也使韓琦頻頻點頭表示讚許。   不過韓琦心中對瘟疫還是很有顧忌的,他也憂心沖沖的提出:「改之,你的這份奏章寫得非常好,聽你講解後更是如此,但關鍵的是瘟疫到底有沒有辦法得到醫治,我觀你的奏章更多的是控制和預防瘟疫兩方面,對治療方面還是比較少,你在這方面有什麼辦法嗎?」   王靜輝說道:「相公,這瘟疫的治療方法不是沒有,晚生曾經在去年的時候刊印發行了一本醫書《瘟疫》,這本書其實就是專門講解瘟疫的各個方面,其中也不乏很多疫症的治療方法。韓大人,瘟疫最終還是要落實到控制和預防上面,畢竟瘟疫是突然爆發,傳染的速度極快,並且患者感染瘟疫後,其死亡的速度的也極快,如果不能夠在初期得到很好的控制和預防的話,那光是憑藉著大夫的醫治來撲滅瘟疫的話,所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高昂了。畢竟在給患者治療瘟疫的時候,就是連我們郎中本人都要面臨很大的生命風險!所以晚生建議朝廷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預防和控制上,並且對這個防疫體系中所涉及到的郎中和其他人員都要進行有關瘟疫的專門培訓,使大家都明白其中的風險和避免風險的措施,這才是最重要的!」   韓琦聽後點點頭說道:「不錯,改之你的建議很好!那本《瘟疫》也是去年和《外科正宗》一起刊印發行的吧?」   王靜輝見到自己基本上已經搞定眼前這個老頭兒了,心中也不禁放鬆下來,說道:「相公見笑了,晚生隨師傅學醫數年,這些書中的內容大半都是師傅教給我的。家師憐憫世人保守瘟疫禍害,所以對瘟疫研究比較深入些,頗有心得。晚輩現在既然有能力讓家師的方法刊印成書發行,自然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當如不得相公的法眼!」   韓琦聽後笑著擺擺手說道:「你的師傅果然是悲天憫人,但他最得意的恐怕還是教出了你這個出色的徒弟!改之,你昨天來我這裡呈送這本奏折就是了,還帶什麼禮物,這不是看扁我韓某人了嗎?」   王靜輝看韓琦說這句話的時候面帶笑意,知道他並不是真的責怪自己,所以說道:「昨天校正醫書局的孫氏兄弟到晚輩的住處來,說是晚輩和他們兩人在前段時間所修訂的《素問》在校正醫書局獲得了書局內部各位名醫的肯定,准許刊印發行。晚輩不敢忘韓相教誨提拔之恩,所以準備了一些不如流的小玩意兒供韓相在處理繁忙的國事的同時也能找些樂子,愉悅身心更好的為國家社稷出力!」   韓琦笑著說道:「改之,你居然也有這樣的心思,真是難為你了!不過你送來的禮物我都看過了,除了象棋還有點像以外,那你所說的跳棋卻是我從未見過的,談了半天的公事,你也陪我這個老頭子下下棋吧!」說完便把隨時等候在門外的管家韓安叫進來,讓他把王靜輝昨天送給韓琦的那兩件禮物拿來。   管家很快便把王靜輝送的兩種棋送過來,其實昨天韓琦回來後才看看王靜輝到底送給自己什麼好東西,打開一看他便知道這是兩種棋類遊戲的玩具,雖然他不知道這兩種棋具體該怎麼玩,但韓琦一生不知道見過多少寶貝,當然能夠看到眼前這份禮物的價值。以前通過調查,王靜輝燒製玻璃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眼前這兩副棋具做工十分優良,市面上雖然有寫玻璃茶具在出售,但價格十分昂貴,這棋具做工看似簡單,但極富精巧,象棋子棋面上的標字居然是在玻璃棋子的內部,這真是讓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他一看便知是王靜輝專門為自己訂做的,這份心意讓韓琦對王靜輝感到很滿意。   韓琦他們先下的棋便是經過王靜輝「改良」後的象棋,宋朝現在的象棋與後世的象棋有很大的差別,玩家人數要有七個人,並且走子是放在方格當中。王靜輝這廝乾脆就是完全照抄後世的象棋,不過韓琦可不知道王靜輝是剽竊了後世象棋的模樣拿到現在來招搖撞騙,還一個勁的誇他心思手巧,這是讓他暗地裡一陣汗顏。兩人像棋對抗性非常強,況且走子的模式也是韓琦剛剛學會,論棋藝王靜輝就是這個時代的NO.1,有誰會是他的對手?但坐在他對面的是宰輔韓琦,王靜輝在連勝兩局後,便適當的賣了空子給韓琦,果然那盤韓琦得勝,樂得他老懷開慰:王靜輝的這點兒小把戲在韓琦這隻老狐狸面前當然是明瞭於心,但這樣不痛不癢的馬屁不是誰都喜歡麼?   當然以韓琦的出身和銳利的眼光當然也看出了這簡單的象棋背後的東西:與軍事相掛鉤的謀略等方面,不過他也提出象棋的作用還是非常有限,只能當作軍營中的一項遊戲罷了。王靜輝說道:「韓相,這象棋確實是有些東西和軍事有些關係,它能夠鍛練人的思維,大多數的時候也就是一項和圍棋差不多的遊戲而已,這當中所能夠起的作用還是非常有限的!不過晚生這裡還有一種方法能夠更好的為軍事服務。」   韓琦好奇的連忙問道:「改之,你還能夠做出什麼東西運用到軍事上來?」   韓琦現在在王靜輝的眼中就像咬鉤的魚兒一樣,他拿出象棋作為禮物也是想借韓琦的手向為大宋的軍隊提供一項輔助工具,這也是他在很清楚韓琦生平的基礎上才提出來的,畢竟韓琦在軍事上還是非常有一手的,屬於這個時代少數具有高瞻遠矚戰略眼光的人,他說道:「軍營當中的將士大多用地圖來標注敵我雙方的軍事力量部署,但韓相可聽說過沙盤?」   王靜輝知道西方最早的軍事沙盤出現在1811年當時的普魯士,但他可不知道中國的軍事沙盤發展的歷史,不過中國古代戰爭頻發,兩千年前就能有《孫子兵法》這樣的軍事著作出現,那在宋代以前出現沙盤也不是不可能。這傢伙可是給武俠迷,當初看《大唐雙龍傳》的時候,裡面唐朝初期的時候就有竇建德使用沙盤的故事情節,但他可以肯定沙盤這東西肯定流傳不廣,所以就想到向韓琦提出用沙盤來輔助軍事決策的主意。   韓琦聽到沙盤這個名詞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道:「改之,你所說的沙盤是為何物?」   王靜輝回答道:「沙盤就是用膠泥、木料等材料按照一定的比例將戰場的地形做成模型,非常直觀的戰線在作戰指揮將軍面前,這樣非常清楚的表示敵我雙方的軍事力量部署,可以最大限度的方便指揮作戰的將軍指揮軍隊作戰。我想韓相可以建議朝廷派出細作好好觀察我大宋與遼國和西夏主要作戰的地方,將這些地方的地形繪製成地圖,然後帶回汴都做成沙盤,這樣邊疆一旦有軍事發生,朝廷的官員就可以根據前方送回來的情報標示敵軍的部署,這樣也方便朝廷遠隔萬里之外也能清楚戰局的發展從而作出決策。當然也可以把沙盤這東西放到軍種,讓那些邊疆的將領在沒有戰事的時候以供娛樂,這樣會比象棋更好的鍛練他們的指揮作戰的能力,免得他們長久不打仗手生了!」   韓琦聽後非常高興,說道:「這沙盤確實是個好東西,我會建議朝廷使用這個東西的!」   王靜輝心中想到:沙盤當然是好東西,它可是和德國人使用的參謀部組織、軍事學院齊名的德軍三大成功因素啊!他又說道:「韓相,沙盤在軍事上的用途很大,它在培養將領、指揮作戰中都有很大的作用,所以一定要保密,如果要是被敵國所知也做出了同樣的沙盤使用到軍中,那我們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韓琦聽後點點頭說道:「沙盤雖然不能像弓弩那樣在戰陣上殺敵,但它確實是一件好東西,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沙盤雖小卻能培養出好的將領,其作用要比弓弩大得多!我會建議朝廷製作使用沙盤的時候注意保密的!」   王靜輝看到韓琦還想要下兩局象棋,他立刻就把旁邊的跳棋拿過來以轉移韓琦的注意力,畢竟韓琦才剛剛學會下新式象棋棋藝不高,雖然他的象棋水平也不高,但老是和韓琦下讓棋,不僅他煩恐怕連韓琦自己也會覺得無趣。   王靜輝把跳棋擺在韓琦的面前笑著說道:「韓相,這跳棋卻和象棋不一樣,它玩法簡單,兩人到六人玩都可,專門適合女子拿來解悶用的。」   韓琦此時卻對跳棋已經沒有什麼興趣了,今天雖然有時間,但也能老坐在這裡下棋吧,更何況今天把王靜輝召來是為了試探他給穎王趙頊出更改太后詔書主意的真實動機,所以就說道:「改之,今天把你叫來一是想聽聽你的奏折中一些解釋,二是我聽說你對朝堂上正在爭論的濮議有些辦法,我想聽聽!」   王靜輝聽後愣住了:「韓琦怎麼知道我給趙頊出主意的?難道是趙頊和他說的?」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頭緒,本來今天到韓琦這裡已經得到了韓琦支持推進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保證,他也就不願意把濮議這件事再告訴韓琦,能夠達到自己最終目的就可以,畢竟他可不願意沾上這些麻煩。   王靜輝也知道韓琦這樣說也不是空穴來風,他給穎王趙頊出主意的事情韓琦肯定是知道了,所以也就不再迴避說道:「韓相明鑒,現在朝堂上為濮議的事情已經是爭吵不休,百官根本沒有什麼精力去關心其他事情。現在已經快要到夏天雨水多的季節了,晚輩寫的這份奏章如果朝廷不能盡快實行,那將會有多少百姓會為此受災?如果濮議一天未決,那拖到明年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如果是那樣的話,明年朝廷會不會去做這件事又是兩可之間,百姓還是不會得利。所以晚輩便給穎王殿下出了個主意以求快速平息濮議爭論,好讓朝廷騰出雙手去給百姓做些更實在的事情。事出緊急,晚輩也未曾考慮周到,不當之處還請韓相責罰,不過還請韓相以百姓為重一定要大力推行此事,晚輩先在這裡先代我大宋百姓謝謝韓相了!」說完便離座一躬及地。   韓琦也被王靜輝所為很感動,他做事周密,在向朝廷推薦王靜輝的時候早在下面做足了功課,王靜輝的所作所為他都很清楚,他也不太相信王靜輝是那種人,不過要不是王靜輝給穎王趙頊出更改太后詔書那麼臭的主意,他昨天就會在皇宮朝英宗為王靜輝辯護了。   韓琦雖然被王靜輝的一番說辭所感動,但為官一生的他積累了太多的經驗,也見過了太多的人,他把王靜輝扶起後說道:「改之,你的用心老夫明白,你也放心,此等為國為民之事本相安能懈怠?不過你既然有此才能為何不入朝為官呢?本相可代為推薦!」   王靜輝笑著說道:「韓相,晚輩雖然有些小聰明但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如果做個郎中修書匠則可,但如果立於朝堂之上可要貽笑大方了!師傅給我算過命,說我如果步入仕途會一生坎坷,我還是繼續做我的郎中最好,閒來無事的時候給韓相做幾樣小東西,希望能夠入韓相法眼。」   韓琦聽後一愣:昨天英宗和他談起王靜輝的時候還告訴他穎王趙頊曾勸說此人入朝為官,但被用不願意磕頭而推辭,今天到他這裡就變成師傅算命不能為官作為理由了,這不是明顯的推托嘛!不過王靜輝這樣回答他更和他的心意,這樣才能說明王靜輝為什麼突然給穎王出這麼臭的主意。   王靜輝可不知道這是韓琦和英宗趙曙在試探他,現在他倒是更關心是誰把他給穎王趙頊出主意的事情給漏出去的,畢竟他還是個小小的校正醫書局七品變修,如果事後讓慈壽宮的老太太知道這個臭主意是他出的,那後果雖然他不在乎,但想必也不會很舒服。      正文 046章 收官   王靜輝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又繼續說道:「韓相既然知道我給穎王出的主意,就應該知道那所謂的『下策』並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實在是有違聖人之道,但事有從權,還望韓相能善加使用。雖知韓相關心提拔晚輩,但改之真的無意步入仕途,還請韓相諒解!不過想我一介小小郎中,無權無勢,若此事走漏出去,牽連我個人是小,耽誤韓相大事就是罪過了,還請韓相代為保密!」   韓琦聽後也知道王靜輝的苦衷,便點點頭答應下來,保證他給穎王趙頊出主意的事情不會有人知道。王靜輝心中雖然對這樣的保證並不看重,但也沒有辦法,只有事到臨頭再想辦法了。「回去之後要多準備幾道護身符才行!」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   王靜輝又轉移話題和韓琦討論了一會兒沙盤的製作和使用上的一些說明,根據自己那一點兒可憐的軍事知識向他解釋了一下如何在沙盤上進行兵棋推演和模擬對抗的要點後,便起身告辭了。   在回到自己的書房後,王靜輝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宰輔韓琦已經承諾立刻著手建立城市防疫體系,而濮議角鬥按照王靜輝的估計也會在最近一段時間內一併解決。在他的眼中如果濮議真的能夠在年內解決的話,那今後自己所讀過的歷史恐怕就要全都作廢了,沒有長達十八個月的濮議角鬥,英宗趙曙可以騰出雙手建立起屬於他自己威信之下的統治階層,原本屬於後仁宗時代的英宗執政時期恐怕真的要變成名副其實的英宗時代了,這就足以改變太多人的命運。   這就使得他王靜輝也不能再靠從二十一世紀所學到的歷史知識來鑽空子了,但他根本就在乎這一點,因為他最為關心的便是城市防疫體系的建成,這對他有著莫大的意義,畢竟這次行動是他第一次開始影響歷史,不僅比較順利的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還順帶解決了困擾歷史上英宗整個執政期的濮議爭論。   想到這裡王靜輝搖搖頭笑著想:「就歷史意義來說自己的這個防疫體系要遠遠比不上平息濮議爭論的大,不過解決濮議畢竟自己實現目標的副產品,自己也不在乎當什麼官,所以對自己無用。倒是這次得罪了慈壽宮的老太太,她可不是好惹得主兒,自己要多加防備了……」   大宋治平二年五月初二,宰輔韓琦上書英宗:近年來大宋屢遭天災侵襲,瘟疫四起,百姓困苦不堪,為體恤百姓,建議構建大宋境內的防疫體系,以及時控制和醫治瘟疫……   韓琦的這道奏章讓朝堂上還沉迷於濮議爭論的百官都摸不到頭腦:韓琦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寫這麼一道奏章?皇上和宰輔韓琦認輸了?儘管御史台和兩制官員以及依附他們的百官對宰輔韓琦這道奏章的用意紛紛猜測,但最後的結論毫無疑問是韓琦示弱了!現在的問題就是英宗的退讓會讓韓琦到哪裡去釣魚的問題了!這使得這段時間把所有精力全部都用在濮議角鬥上的百官都從心底暢快了一回:執政時間長達七年的韓相也在自己面前低頭求饒了,這是件多麼有意義的事情!不過憑良心而言,韓琦當宰輔的時間內做的好事不少,朝堂上的威望也高至極點,去年提議開立校正醫書局不是最近終於出版了醫道典籍《素問》了嗎?這次韓琦提議構建的防疫體系看上去也不錯,自己也沒有什麼理由去阻攔,更何況這道奏章很可能是韓琦當宰輔的最後一道奏章了,還是放過他吧!   就這樣韓琦的這道奏章居然毫無異議的通過了庭審,韓琦也沒有背棄對王靜輝的諾言,由戶部撥款在汴都開封先按照王靜輝給他的奏章中所言的方法建立一個城市防疫體系,設汴都防疫局,以汴都內的大小醫館為依托,購進囤積防疫所需用的各種藥材,然後由校正醫書局出面頒布王靜輝去年所寫的《瘟疫》一書各個醫館坐堂郎中必讀之書。   這也是順便給王靜輝提提氣,這也就是他這個始作俑者在這個朝廷推行構建防疫體繫上他唯一的好處,連韓琦當時上書朝廷的奏章的署名都是韓琦自己本人,當然韓琦也私下叫人給他送了一封信,信上面也對他做了一項許諾:將會把朝廷所有頒布的大部頭的書籍交給商務印書館來承接,不過校正醫書局所頒布的醫書經典將會有朝廷官辦印刷作坊承印,只有王靜輝修訂的醫書經典才會有官辦印刷作坊和商務印書館一起承印。   對於韓琦給他在信中的承諾,王靜輝也不太在意了,不過能多賺錢的事情自己送上門來,他也不會拒絕。不過做為對宰輔韓琦好意的回敬,王靜輝在給他的回信中詳細敘述了商務印書館所採用的鉛活字印刷術的巨大意義,並且把向遼國輸出書籍的用意也詳細給韓琦解釋清楚,並且請求他對商務印書館向遼國和今後要向西夏輸出的書籍給予一定的方便,最後向他保證在五年以後,商務印書館將會把鉛活字印刷技術完整的交給朝廷,以此來發揮更大的作用。   與韓琦給他的好處相比,王靜輝的回贈可就要大方的多了,他之所以這麼答覆韓琦,也是因為他從韓琦的來信當中感覺到韓琦非常注意自己的商務印書館了,正是由於商務印書館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憑藉著先進的技術不僅快速崛起,並且還斬斷了以錢、燕兩家為首的江浙印刷作坊在北方的市場,大幅削低了書籍的利潤。很難說像錢、燕這樣的老牌印刷業巨頭兼大富豪與朝廷當中的高官有什麼關係,但韓琦的來信足以使他正視這方面的問題,放棄商務印書館的巨額利潤固然有些讓他心疼,但相比被整個同行業的人敵視要好的多,更何況技術壟斷並不能促進技術進步,王靜輝更希望看到這個時代技術方面有更大的進步,再說商務印書館已經形成了品牌規模,在《梅雪》發行進入正軌後,已經沒有哪家印刷作坊能夠在北方市場給它帶來什麼麻煩了。   不知道是韓琦由於忙於平息濮議的佈置,還是怎麼了,王靜輝回信之後,韓琦就再也沒有來過信。不過這樣反而讓王靜輝更安心,對於將來會產生的損失,他雖然會有些心痛,但他作為從一千年後來到宋朝的人來說發財的東西還多著呢,不說別的比較複雜的東西,單單是鏡子一項就會比商務印書館厲害的多。「想當年這可是威尼斯人把法國人逼得狗急跳牆的利器啊!」王靜輝在書房中獨自一人呵呵的笑道。   正當所有的官員都在猜測韓琦會到哪裡去釣魚的時候,英宗趙曙把韓琦和歐陽修召進宮中議事,在見面的時候,歐陽修從袖中取出兩份詔書交給趙曙。趙曙看過兩份詔書後留下一份,然後將一個在殿外等候的太監叫了進來,把另外一份詔書交給這名太監,太監接過詔書後也不打開看一眼便推出殿外。   第二天,各位中樞大臣和英宗趙曙議事與垂拱殿,到了正午時分,太后派來一位宦官傳達詔書,傳達詔書的太監正是昨晚從趙曙手中接過詔書的太監。歐陽修和韓琦等人打開詔書一看後與英宗趙曙相視而笑——這份詔書正是昨天晚上歐陽修寫得兩份詔書中交給太監的那份,不過詔書上多了曹太后的親筆簽押。   「吾聞群臣議請皇帝封崇濮安懿王,至今未見施行,吾載閱前史,乃知自有故事。濮安懿王潐國夫人王氏,襄國夫人韓氏,仙遊縣君任氏,可令皇帝稱親,濮安懿王稱皇,王氏、韓氏、任氏並稱後,特此手諭!」   當司禮太監那尖細的鴨公嗓子發出難聽的聲音在垂拱殿裡漸漸消逝後,百官的臉上可謂什麼樣的神情都有,不過穎王趙頊此時的臉上更為有趣。韓琦等奉到此詔,立刻轉送英宗。英宗趙曙看過後說道:「稱親之禮,謹遵慈訓,追崇之典,豈易克當?所有稱皇稱後諸尊號,朕不敢聞,令內外臣民知之!此詔!」   這時底下的官員才開始反應過來,不過已經大勢已去,十天前他們手中還奉為尚方寶劍的太后手詔居然成了今天擊敗他們的法寶,這對於他們來說可真是夠諷刺的。不過這還不算最後的結束,御史呂誨見苦勸趙曙不成,便繳納敕誥,在家稱病待罪;包括司馬光在內的所有台諫官員都全部自動請辭;連英宗趙曙在濮邸時的幕僚王獵、蔡抗均反對他稱親之舉,這是英宗趙曙萬萬沒有想到的,這使得他又立刻感到頭大如斗。   在宰輔韓琦和歐陽修的幫助下,英宗趙曙在嚴厲處置了於是呂誨,讓他到蔪州散心,范純仁通判安州,呂大防到休寧縣當縣官,還拉攏反對濮王稱親的主力人物王圭,答應他許以執政之位,可謂是軟硬兼施才最終完全平息了濮議之爭,前後兩個月,這可比王靜輝那個歷史時空中長達十八個月的濮議角鬥短多了。   王靜輝才茶樓中一邊品茶,一邊聽著茶客們在一旁三五成群的議論著濮議角鬥的最終結果。當他聽到呂誨、范純仁、呂大防三個御史被英宗修理的消息後,也感到無奈,畢竟這三個人是無辜的,他們沒有什麼錯,只是想提出皇帝行為不妥的地方,就這麼被放逐京師之外,實在是有些很可惜。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他們不這麼逼迫英宗趙曙和韓琦、歐陽修等人,也不會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還是曹老太太的一紙詔書管用,不知道要是她老人家知道背後這個餿主意是我出的,那我瘦弱的肩膀是否能夠抗得住呢?」王靜輝一邊喝茶一邊在心中默默地計算著自己肩膀的承壓能力……   大宋英宗二年六月二十九,在朝堂上鬧得風風雨雨的濮議還沒有過去十天,王靜輝投資在汴都郊外的書院所有的建築終於全部完工了。韓琦、歐陽修、司馬光、蘇軾等人果然沒有食言,在他們努力動員下,不少名噪一時的大儒都來到這個名叫「華英書院」的書院來授課。說起這個「華英書院」的名字,是王靜輝起的,但這書院山門上的牌匾可是大有來頭——英宗趙曙親筆題寫的書院牌匾,這也是王靜輝請韓琦幫忙才得到的。   可惜王靜輝在文學上只知道唐宋八大家中的六個還有一堆詞人外加上朱程理學的開山人程氏兄弟外,這些所謂的「大儒」竟然很少知道,這不禁讓他很是汗顏。不過王靜輝還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聽了蘇軾的介紹後還認出一個來:周敦頤。   此時的周敦頤還並不是被這個時代的人所推崇,學術地位也不高,在這個還是紙質傳媒獨霸天下的時代,他的學術思想傳播的範圍還很有限,不僅是他,就是他的弟子程氏兄弟在生前也沒有享受到理學大家的學術待遇。現在的周敦頤有四十八歲,本來辭官後準備在九江講學的,不過他和蘇偶像的老爹有過交往,蘇洵對他的學問很是佩服,聽到蘇軾說王靜輝要在汴都城外建一所專門供貧家子弟讀書的書院還正缺一些學俱佳的教書先生時,便寫信給周敦頤請他來汴都講學,並把書院的來歷介紹給他。周敦頤看到蘇洵的來信後就二話不說趕到汴都王靜輝的華英書院來教書了。   聽到蘇軾說起周敦頤的來歷後,王靜輝突然想到蘇偶像的老爹蘇洵好像就是今年駕鶴西歸的,本來想著找個機會給蘇洵檢查一下身體的,不過這段時間忙著修訂醫書和向朝廷推薦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事情,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不說蘇洵本來就是唐宋八大家中的一個,王靜輝還夢想著自己的《梅雪》編輯陣營中有著剩下的六個唐宋八大家來組成空前絕後的明星陣容,如果少了一個豈不是讓他遺憾死?   想到這裡,王靜輝便問道蘇軾:「子瞻兄,聽聞伯父蘇公進來身體不好,不知現在怎麼樣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小弟幫忙的話儘管提出來,只要是在下能做到的必不敢推辭!另外子瞻兄也知道我是個郎中,對看病救人還是有些心得的,如果蘇公身體不舒服,我們等今天書院這邊的事情一了便到伯父那裡,怎麼樣?」   蘇軾聽後臉色一暗說道:「多謝改之還能惦記家父身體安康,不過家父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們請過『同安堂』的頭牌坐堂郎中許天易給家父看過病,不過那許天易說家父得的是不治之症——肺癆,現在家父身體更差了,每夜都無法安然入睡,痰中多帶血絲!想必改之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還是算了吧!」   「什麼?」王靜輝有些失態的說道,不過他馬上就從蘇軾的眼神中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把蘇軾拉到一旁說道:「子瞻兄,伯父的病真的到了如此地步了嗎?」   蘇軾有些悲痛的說道:「現在已經是越來越嚴重了!改之,你也是郎中,我聽許天易說你的醫術也很高明也許會有辦法,若能減輕家父的病痛,子瞻感激不盡!」   王靜輝聽後也沒有什麼反應,在蘇軾旁邊走來走去不斷的在思考著:自己手頭還有不到十五支青黴素,還有其他少量的抗生素藥品,但除了青黴素以外其他的那些抗生素數量太少,自己也不是抗著藥房回到宋朝,那點兒東西根本就不夠用。如果使用青黴素的話,就要看蘇洵命夠不夠大,對青黴素的反應如何了……   盤算再三,王靜輝便不管華英書院的事情了,反正這裡有歐陽修之輩的文壇領袖在這裡抗著,多自己也不多,少自己也不少,他向歐陽修說明了一下要隨蘇軾回家給蘇洵看病,就勞煩他照顧一下了。歐陽修一聽立刻答應了下來,韓琦那裡他去解釋。王靜輝搞定書院這裡的事情後便拉著蘇軾上車往城中趕,先到平民醫館取出自己的那套吃飯的傢伙後就由蘇軾引路直奔蘇府。   在去蘇軾家的路上,王靜輝還詢問了蘇軾家中還有沒有人在蘇洵犯病之後有咳嗽現象,當得到蘇軾肯定沒有的回答後,他的心中還是稍微放心了些:這肺癆就是肺結核的俗稱,還分為開放性和非開放性兩種,開放性的肺結核可以通過打噴嚏等飛沫傳染,而非開放性的則不轉染。開放性的肺結核雖然比較少見,但也不是沒有,王靜輝最怕的便是蘇洵得肺結核連帶著蘇軾、蘇轍一鍋端,那可就麻煩了,雖然史書上說蘇軾兄弟還有很多年可以活,但也沒有說他們不是得肺癆死的。   經過一路奔波王靜輝和蘇軾終於到了蘇府,此時的三蘇還沒有做什麼大官,所以要比韓琦的府第可要寒酸多了,但佈置的也是極為有情趣。王靜輝這次是為了救人而來,也就沒有細細打量園林的優劣,跟著蘇軾就直奔後院蘇洵的房間去了。      正文 047章 人口販子   當王靜輝在蘇軾的引領下步入蘇洵養病的房間的時候,他才看到唐宋八大家中的第五位蘇洵正瘦骨嶙峋的躺在病床上休息,旁邊有個丫鬟在一旁服侍他。王靜輝看到蘇洵還在睡夢中,便阻止了蘇軾想要叫醒他的舉動,來到蘇洵的床前仔細觀察他的五官病態,看看旁邊痰盂中蘇洵所咳出的痰液,果然有一些血塊摻雜其中。旁邊的丫鬟把一把椅子搬到王靜輝身後示意他坐下,他也沒有客氣,將醫療箱放在身旁腳下,把手指搭在蘇洵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上診脈。   不過在王靜輝給蘇洵診脈後,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心中疑惑的想到:「不對啊!蘇洵現在雖然病的很重,但遠遠還沒有到立刻要斃命的情況,要是按照現在的藥物調理治療至少還能夠撐一年左右,難道是我記錯了?」   蘇軾看到王靜輝在皺眉頭,還以為老爹的病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了,雙眼垂淚了。蘇軾流淚弄出了聲響,王靜輝回頭一看原來是蘇偶像掉淚了,心中馬上明白是自己在思考的時候面部表情一定不好看,所以讓蘇軾有些誤會了,立刻輕聲說道:「子瞻兄,我們到外面說話。」說完便拉著蘇軾向外面走去。   走到屋外,王靜輝對蘇軾溫言說道:「子瞻兄可是為伯父的病情難過?」   蘇軾淒然說道:「在下知道改之你已經盡力了,家父病情糜爛如此也是天數使然……」   王靜輝對蘇軾說道:「子瞻兄莫及,我又不是說沒有辦法!」   蘇軾不愧是心思敏捷之輩,立刻就聽出了王靜輝話中的意思,開口說道:「改之你有辦法?不會是安慰我吧?」   王靜輝看蘇軾那激動的模樣,生怕把他給急出病來,肯定的說道:「子瞻兄,愚弟這裡還有一種藥,是家師生前親手專門製作為了對付肺癆的,可以說是絕對的對症!不過這種藥也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就是有的病人會對這種藥物有很大的反應,如果使用不當反而會加重病人的病情。伯父的病情雖重,但有我給伯父開藥並且按時服用的話,一年時間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蘇軾聽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改之,感謝你對我說了實情,事實上那許天易診斷的時候就說過家父的病情不可能維持多久,既然改之你這裡有藥,說不得我也要給家父試上一試!不過還要等我弟弟回來看看他的想法。」   王靜輝說道:「子瞻兄不用著急,也是我說得不明白,病人是不是可以適應這種藥物也是可以實驗的,不用冒風險讓病人服用,只要做個小小的皮試,看看病人的反應就可以了,這中間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皮試?」蘇軾疑惑的問道。   王靜輝解釋道:「這種藥和以往我們所見到的藥物完全不同,它不是以往病人吞服或是擦拭,而是使用特殊的工具直接將這種藥物注射進病人的血管內,在病人的血液中奏效!」說完便從醫療箱中取出青黴素和注射針頭等,交給蘇軾觀看,上面一切能夠暴露王靜輝從後世來的標記都已經被他給小心的刮掉了。   蘇軾接過注射器和青黴素,注射器倒是沒有引起他的注意,而青黴素可就不一樣了,它可是封裝在完全密封的玻璃裡面,這讓蘇軾都有些匪夷所思:玻璃他也見過,有不少朋友請他用玻璃茶具喝過茶,不過他也知道玻璃算是昂貴之物。蘇軾眼前這支青黴素針劑讓他很迷惑:先不說那猶如白開水般透明的藥物他沒有聽說過,就是怎麼把這青黴素裝到這個完全找不到一絲開口的小玻璃瓶中就夠讓人迷惑半天了。   其實別看王靜輝是玻璃的「發明者」,但他也不知道具體是採用了什麼辦法這麼無痕的將藥劑密封到針劑瓶中。「大體上是採用加熱針劑瓶做到的吧?改天讓宏叔他們試試,說不定還能開發一個新品種吶!」王靜輝心中腹誹著。   正當王靜輝在堂屋給蘇軾解釋蘇洵病情的時候,蘇轍回來了,他今天由於有朋友相邀所以就沒有去華英書院,蘇軾看到我打招呼說道:「改之,你怎麼來了,稀客啊!」   蘇軾在一旁說道:「子由,改之今天過來是為了給爹爹治病的,他說父親的病情還有希望!」   蘇轍聽後也非常興奮,說道:「那就全賴改之施展回春妙手了!我和哥哥感激不盡!」   王靜輝不好意思的說道:「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們醫者應盡的本分,不用謝什麼,更何況你們還是我非常崇敬的人,只要事後子瞻兄贈我幅字畫便可了!呵呵……」蘇軾兄弟聽後也不禁莞爾,幾個月來圍繞兄弟心頭的陰雲彷彿也被吹散。   王靜輝又繼續說道:「等伯父醒來後,我還要給他做更細緻的診斷,不過我想最好還是把伯父轉移到我的平民醫館來,在那裡伯父會得到更好的照顧。因為這肺癆之症非常難纏,我這裡雖然有比較好的藥物來治療,但就怕病症會反覆發作,那就麻煩了,所以在我那裡伯父在治療後還要觀察一段時間以確定病症是否完全治好,這樣也徹底解決你們的心頭之患!」   這個時代病人得病後大多是到醫館看病,在家休養,就是病人的病情嚴重也不過是把郎中請到家中看病,像王靜輝這樣把病人接到醫館內接受治療這還是非常少見的,即便是平民醫館內也建設了專門獨立的病房,但除了在醫館內做手術後在住院部休養的病人外,幾乎就沒有怎麼使用過。古人這個習慣在王靜輝的眼中是非常糟糕的,如果是一般的病症在家治療沒有什麼問題,但如果是瘟疫,那豈不是一人得病全家都要跟著受牽連?在給韓琦解釋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時候,韓琦也對奏章中要建立專門供隔離病人所用的房屋提出疑問,但王靜輝以「得了瘟疫的病人如果由專門的郎中來照顧都會死去,那他的家人就更不行了,至少郎中還會注意自己不會這麼容易被病人給傳染上,但病人家屬可沒有這麼好的本事,多半會在照顧病人的時候很可能也會染上瘟疫,那豈不是全家死絕的慘事?」為解釋,終於說服了韓琦建設專門供隔離治療瘟疫病人的建築群。   看到蘇軾兄弟在把蘇洵接到醫館去治療這個問題上還有些猶豫,他便耐心的解釋道:「子瞻、子由兄,伯父患的是肺癆,其實這種病不僅難於治療,並且它還會傳染給家人,你們來照顧他風險實在是太大,而我作為一個醫者至少還知道如何來保護自己!另外,說道肺癆傳染,在把伯父轉移到平民醫館後,你們的家人如果誰要是有咳嗽、感冒、發燒等症狀,立刻到我這裡來檢查,否則對你們的身體很不利!伯父到了我那裡後,你們還怕我會怠慢了他嗎?」   蘇軾連連擺擺手說道;「改之,你誤會了,這倒不是我們怕你會怠慢老父,改之古道熱腸當不會做出此等事來,但我和子由身為人子不能在父親患病的時候守候在旁照顧,心中實在是不安!這還要請改之諒解。」   王靜輝聽後哈哈大笑說道:「原來是這個緣故,這個好辦!我平民醫館那裡地方大的很,就是住上詩歌二十個也不算多,你們大可以全家搬到那裡,不過在伯父的並沒有完全治療好之前,你們之間接觸的時候可要遵守我定下來的規矩,否則你的家人也會得肺癆的可能,這點兒還王兩位蘇兄注意!」   蘇軾愕然說道:「全家搬去?」   王靜輝笑著說道:「不錯!放心我那裡會準備好一切的,你們住過去不會給我造成什麼麻煩的。子瞻兄,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最近收了一些孩子,他們多是孤兒,是我在去年的時候在街上收養的,我打算親自給培養他們,不過你看我老是俗務纏身哪能抽得出這麼多時間?子瞻兄學問冠蓋天下,能夠給他們指點一二便是他們的大造化了,還請子瞻兄幫忙,我代這些孩子謝謝你了!」   王靜輝的心中可是臨時盤算好了:有蘇軾、蘇轍兄弟二人來培養那些孩子學問,要比自己這個半路出家的貨色可要強得太多了,雖然要是比背書本,就是N個蘇軾綁在一起也不是自己的對手,但那種從骨子裡面透出來的東西可不是背書能夠解決問題的。就是尤其是李慎那個小神童,他可是將來百分百要去考科舉的,能夠讓他拜在蘇門下,那是最好不過的,對李管事那裡也是個絕好的交代:天下除了歐陽修、司馬光、王安石少數人以外,有誰能夠比蘇門三父子更厲害?   蘇軾、蘇轍就這樣讓王靜輝以給蘇洵治病為由拐到了平民醫館,王靜輝心中簡直是樂開了花:有什麼買賣能夠有如此划算?後世著名的蘇門三學士被自己以如此便宜的價錢給拐帶到自己的地盤上,如果自己手中有能夠立志做學問或是想通過科舉步入仕途的人才,交給他們來代為培養,那豈不是容易的多?王靜輝這個無賴甚至還在惡意的想歐陽修、司馬光之流哪天有個頭痛鬧熱的病別人治不好,也到自己這裡來住兩天,那就是在完美不過了……   正當王靜輝還在堂屋中正在YY的時候,伺候蘇洵的丫鬟走進來告訴他們三人:蘇洵醒了。王靜輝三人立刻就進到蘇洵的房中,蘇洵正在咳嗽,蘇軾立刻扶助蘇洵,用手輕拍他的背部,來舒緩蘇洵的痛苦。王靜輝也走到蘇洵床前,從醫療箱中取出體溫計和聽診器,說道:「蘇先生,在下是子瞻兄的朋友王靜輝王改之,聽說蘇先生身體有些不適,我想給先生檢查一下身體,還請您要多配合我一下!」   蘇洵由於剛剛經過劇烈的咳嗽,所以臉上還有些潮紅,也不說話,點點頭表示同意。王靜輝看看蘇軾,蘇軾說道:「改之請吧!」   王靜輝讓蘇洵把體溫計含在口中,然後揭開他的內衣用聽診器來檢查他的心肺情況,沒有辦法,沒有現代化的醫療器械,王靜輝能夠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還好蘇洵現在的病雖然比較重,但轉移一個地方養病還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給蘇洵做皮試,能不能改變蘇老爺子的命運就看這一棒槌了!   王靜輝從醫療箱中取出青黴素的皮試液,給蘇洵做皮試,過了一會兒看到蘇洵做皮試的地方沒有什麼反應,他有不放心的問問蘇洵身體有什麼不適應,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長舒一口氣,對蘇軾說道:「伯父對這種藥物沒有什麼不良反應,應該可以使用。不過為了保險期間,我想現在就把伯父轉移到平民醫館那裡,等明天再給伯父注射藥物,子瞻兄意下如何?」   蘇軾說道:「全憑改之你來安排,家父的病就全仗你施展妙手了!」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沒有問題,子瞻,我會注意的,現在我就叫人去讓醫館的人準備一下,下午便把伯父接過去!」說完讓蘇府的管家去平民醫館帶話,而他則在這裡開出一劑安神助眠的藥方讓蘇府的下人去熬製。沒有辦法,他早把安眠藥全都送給穎王趙頊了,不然也會臨時找替代品了。   想起穎王趙頊,王靜輝才想到濮議雖然現在平息下來了,但他在趙頊那裡還有段尾巴沒有處理乾淨呢,怎麼來調和好自己和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之間的關係,對他是十分重要的,不過他一想到趙頊那個一臉「正直」的表情,腦袋就頭大如斗。   除了彌合自己與趙頊之間的關係外,還有一個問題最讓王靜輝迷惑不解:韓琦知道自己給穎王趙頊出主意那肯定是英宗趙曙告訴他的,否則第一天自己去找他的時候,他早就接見自己了,不過問題是誰把這件事傳到英宗的耳朵裡的呢?   王靜輝正想得出神,突然被蘇軾給排醒,原來蘇軾還以為他忙活了一個早上有些累了,所以先讓王靜輝到廂房中去休息一會兒,等會就準備吃飯了。王靜輝的思路被打斷,再加上一時也想不出什麼頭緒來,索性乾脆先把這件事放著,等有時間的時候在想辦法來解決他和趙頊之間的問題。   下午的時候,王靜輝在蘇軾的家中終於等來了平民醫館派出專門接送病人的馬車,王靜輝和蘇軾兄弟三人小心的將蘇洵從房間中抬出來安置在馬車上,在囑咐好駕車人要平穩些後,王靜輝和蘇軾就在車廂內照顧蘇洵順利的到達平民醫館。此時平民醫館內早就接到了王靜輝的通知,專門收拾出一套小院落供蘇洵養病使用,其他房間也可以使蘇軾等人方便過來居住照顧蘇洵。   當安頓好蘇洵後,王靜輝趁著蘇洵還在熟睡當中,便邀請蘇軾和蘇轍兄弟兩人到自己的書房中一坐。蘇軾看到王靜輝把一切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條,也不禁對王靜輝有些佩服,這個年輕人在詩詞上的造詣遠遠超過自己,就像當年歐陽修向眾人推薦他一樣,他心中對王靜輝的才華只有驚歎和佩服,倒沒有一點嫉妒。這次有機會來到王靜輝的書房,看到王靜輝書案上一些還沒有寫完的書稿,尤其是當他看到上次趙頊來找王靜輝後遺落在這裡的《兵者說》的策論的時候,他對王靜輝在這麼多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詣更是感到驚奇。   王靜輝看蘇軾手中拿著那篇他原本送給趙頊的《兵者說》,笑著說道:「小弟行文比較粗糙些,倒是讓子瞻兄見笑了!」   蘇軾搖搖頭說道:「我不懂軍事,但也能夠看得出這篇策論寫得非常出色,若是讓家父看到,他也會視你為知己!這本策論是上呈聖聽嗎?」   王靜輝擺擺手說道:「不是,這只是自己心血來潮寫寫而已,若是有朋友看到了說聲好,小弟便心滿意足了!」   蘇轍笑道:「改之倒是豁達的很,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如此佳作我想推薦給父親看看,他定是滿意的很!」   王靜輝說道:「伯父即便是經過治療後身體狀況好轉,但也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來靜養,觀察一下治療效果怎麼樣才行,最好這半年的時間內千萬不要使他過度勞累,以防引起病症的反覆發作。況且伯父年齡比較大了,所以就是回到家中的時候,兩位蘇兄你們也要注意伯父的飲食起居一定要有規律才行!不過讓伯父來評點一下小弟的文章,這可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還是等伯父身體好轉以後再說吧!」      正文 048章 治療   第二天早上,當王靜輝來到蘇洵所住的院落的時候,蘇軾早就按照王靜輝的囑咐,臉上帶著一個大口罩守候在蘇洵的身旁。王靜輝又仔細檢查了一下蘇洵的身體狀況,詢問了他的身體感受如何後才肯定昨天給蘇洵做的皮試結果是他對青黴素沒有什麼不良反應。   王靜輝默默的想到:「只要蘇洵對青黴素沒有不良反應那就萬事大吉,雖然說用青黴素治療肺結核並不是最合適的藥物,但以現在這個時代病菌的耐藥性來說,有什麼病菌能夠抗得住青黴素的大棒呢?不過可惜這次帶來的抗生素藥品實在是太少了,恐怕治好了蘇洵自己手裡就沒有料了……」   給蘇洵注射了青黴素後,王靜輝讓專門司職熬藥的人給蘇洵熬製了安神潤肺的藥湯,讓蘇洵得到更好的休息以減輕他的痛苦,讓蘇軾稍等片刻給蘇洵服用,自己則到藥房去考慮給蘇洵配製治療肺結核的藥方。因為自己手頭上的抗生素就這麼多,這些藥品都有一定的保質期,不可能永久性的保存,所以即便都用在蘇洵身上王靜輝也不會感到可惜,但數量實在是太少了。按照短期肺結核治療期來算至少也需要三四個月,在這段時間內靠他所帶來西藥是絕對不夠的,雖然這個時代的病菌抗藥性沒有二十一世紀的病菌那麼變態,但他手頭上的這些抗生素可都不是對症藥品,必須借助中醫手段來進行治療,這樣才會有更好的治療效果。   為了給蘇洵治療肺癆,王靜輝可算是竭盡全力,這也是他來到這個時空後第一次如此全面的運用自己的中醫藥知識來治療肺結核這樣的頑症,他唯一慶幸的便是肺結核桿菌還沒有這麼變態的抗藥性。不僅在蘇洵日常服用的重要方劑上他按照後世中醫理論中對肺結核的四種分類準備了四套不同的藥方,準備看看蘇洵到底適合哪一種,而且還在蘇洵的三餐中也完全採用了藥膳的方式來安排他的日常飲食。   王靜輝放下鵝毛筆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幾張從服用藥方到日常膳食安排,感歎道:「治療這麼一個肺結核病人就算刨除西藥抗生素的因素外,那需要多少錢啊?」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就是放到後世有現代化的醫療手段的支持,每天還不是有無數人死於肺結核嗎?   王靜輝突然有中想法:將他給蘇洵治療肺癆的過程寫成一本專門討論肺癆治療的醫書,雖然治療肺癆的費用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但有了這本醫書在加上以後無數中醫的繼續完善,肺癆終究會有一天成為一種可以治療的病症,這裡面的意義可比治療蘇洵的意義可大多了。中醫治療肺結核等病症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會像抗生素那樣讓病菌的耐藥性變得越來越變態,要是算筆大帳的話,西醫固然療效明顯,但後患太大,要是這麼算起來還是中醫最划算。   王靜輝寫好給蘇洵的治療方案後,把管家王福和坐堂郎中的領頭人物胡郎中叫來。這個胡郎中就是那個堅持觀看王靜輝給人第一次做手術的郎中,他的全名叫胡全漢,字予成,由於其性格堅毅,年齡不是很大也好學,王靜輝很看好他在醫學上的天分,平時便把自己新寫的「醫學著作」都拿出來給他看,並且互相切磋,使胡全漢的醫學水平進步很快,尤其是他是平民醫館除了王靜輝以外第一個開始做外科手術的郎中,儘管只是個小小的鼻息肉摘除手術。雖然胡全漢比王靜輝要大上七八歲,但他還是對王靜輝持師徒之禮,王靜輝和他談了好幾次心,奈何這個傢伙在醫學上是個才子,但在這方面腦子裡面少了根筋,弄得王靜輝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由他去了。   王靜輝見管家王福和胡全漢都來了,便囑咐管家王福:蘇洵平時的日常飲食都要聽從胡郎中的指揮;而對胡全漢,他則是把剛寫好的關於蘇洵的肺癆治療方案遞給胡全漢說道:「這是一個肺癆患者,目前肺癆也只有緩解治療,但這次病人特殊,我除了用這藥方上藥來治療他外,還使用了一些特殊的藥物,奈何這些特殊藥物是我師傅駕鶴西遊前製作的,我也沒有製作方法,不過我想只是靠這藥方上的藥來治療就可以了,那些特殊藥物不過是加快了治療的速度而已。予成,我想說這個病人如果痊癒的話對我們很重要,你的任務就是和哪幾個郎中還有我對我寫的這份治療方案進行討論完善,並且你還要把這個病人日常所服用的方劑還有日常飲食情況事無鉅細的全部記錄下來。如果這個病人真的治好了,那我們下一步就是把你所記錄的一切材料整理分析,我將會把這些最後的整理結果和治療經過結集成書出版。予成,以後身上的事務可就又多了一項,但這件事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胡全漢聽王靜輝這麼鄭重的囑咐一件事還是頭一回,他也知道蘇洵的名頭,但更讓他注意的便是蘇洵所得的肺癆這種不治之症如果真的在平民醫館給治好了,那隨之而來的杏林中的聲譽是很大的,更何況王靜輝要把這個治療過程寫成書,自己也是參與者,這份榮耀也夠他驕傲的了。所以他立刻回答道:「師傅請放心,我會親自把這件事辦妥的!」   王靜輝又聽見胡全漢喊他師傅,心中也無奈的苦笑了一下,畢竟自己的臉皮已經練的不是一般的厚實了,居然連紅都沒有紅。王靜輝又交代管家王福和胡郎中一些要注意的事項後,他們就退下去辦事去了。   現在快到了給孩子們解答學業中疑問的時候了,只要王靜輝沒有什麼要緊事情,他會第一考慮到這些孩子。當他來到後院這些孩子學習的地方的時候,王靜輝看到蘇軾也在這裡,並且身旁圍著一大群孩子,正由他來給孩子們解答學業上的疑問。看到這一場景,王靜輝心中偷偷的笑了:「這個蘇子瞻還真是敬業啊!」   蘇軾看到王靜輝走進來後,就站起來對他說道:「改之,你還是趕快過來吧,這些孩子問的問題有些我解答不了!」   王靜輝笑著對蘇軾說道:「有什麼還能難道我們名重天下的蘇大才子?」   蘇軾說道:「這些經史典籍的問題對我來說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但你寫的《數論》和《醫學初步》可就不是我所能給他們解答的了!你怎麼安排他們學習這些東西呢?」   王靜輝走到蘇軾身旁從旁邊一個孩子手中拿起一本他寫的《數論》說道:「子瞻兄,這些孩子除了一個友人托付給我的以外,他們以前都是四處流浪的孤兒。如果他們都能通過科舉考試謀取個一官半職來立業也就罷了,但你也應該看到能夠金榜提名的人也不過是那幾個,而應考的人多如過江之卿。我想他們能夠金榜提名固然很好,但如果他們走不過這獨木橋,就憑他們從小在這裡學習的知識將來或是進入我名下的產業也好,或是到外自食其力也罷,他們都能憑借自己的本事好好的生活,也不枉我收養他們!其實你看到的這些孩子只是我收養孤兒當中的一部分,還有很多孩子在離華英書院很近的地方的一個莊園中學習生活,我不過是挑選其中的佼佼者帶在自己身邊親自培養罷了!」   蘇軾聽後也沉默了半天,王靜輝說得他都明白,畢竟能夠站在金榜題名的金字塔頂端的讀書人很少,一旦科舉之路坎坷,家境好的還好說,那些原本家境就很貧困的讀書人會因此更加困苦。王靜輝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甚至在蘇軾的心中還十分讚賞。   蘇軾說道:「改之胸懷悲天憫人,真是菩薩心腸,我當盡力幫助你把這些孩子培養成才!」   王靜輝笑著說道:「悲天憫人不敢當,我這個人比較懶散,遇到自己看不去的事情總是伸手管管,不過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能夠照顧好這些孩子,也算是小小的功德吧?這些孩子能夠在學業上得到你子瞻兄稍加點撥,當可讓他們終身受益無窮,在下先在這裡代這些孩子謝過子瞻兄了!」說完便朝蘇軾深深的鞠了一躬,這樣的舉動是發自他內心的,可不是他做作。   蘇軾連忙把王靜輝扶起,說道:「改之你熱心幫我醫治家父病患,我還沒有感謝你呢,這點兒小忙對於我只是舉手之勞,哪能當的起你的感謝?這樣的話以後休說了!」王靜輝聽後不禁和蘇軾相視一笑,兩人分工給這些孩子解答學業中碰到的問題,一會兒孩子們就滿意的各自散去了。   王靜輝從小就對蘇軾非常崇敬,現在居然和蘇軾坐在一起談天說地,對於他來說更是像做夢一般。他非常清楚蘇軾的生平遭遇,對於這麼一個在號稱人才濟濟的兩宋王朝中還能獨領風騷的大文豪醫生卻是仕途坎坷,他也感到十分惋惜。歷史上的濮議進程已被改變,蘇軾今後的命運對於他來說更是不可琢磨,不過他對眼前這位蘇偶像可是知之甚深。蘇軾的那份關心百姓疾苦的心思固然讓人崇敬,但政治上卻缺乏進退審勢的眼光,以他那「一肚子的不合時宜」的性格,遲早都是被調到哪個地方去釣魚的命運。王靜輝可不像仁宗那樣認為蘇軾有宰輔之才,他最多是個御史台老大的命,與韓琦那樣政治上老油條相比,他可差的太多了。   蘇軾可不知道眼前和他正在交談甚歡的王靜輝心中對他的前途還有這麼多想法,只是覺得與王靜輝的交談中,這個比他小了七八歲的年輕人可不簡單,詩詞造詣自是不必說,現在王靜輝都快被人認為是大宋詩詞第一人了,那經史典籍中的章節句子也是被他捻之即來,端的是博學多問。這使得他一改往日別人對王靜輝的評價:王改之詩詞固然是精妙無人可比,但其文章練達可是差的遠矣!汴都的讀書人都知道王靜輝善於詩詞,但文章策論卻是不見一篇,今天蘇軾在王靜輝的書房看到那篇《兵者說》的策論後,就感到外界傳聞失實,王靜輝的文章只不過是沒有流傳出去罷了,現在和王靜輝交談過程中,他發現王靜輝博學多聞遠勝於他,這樣的人怎會寫不出好文章?   兩個人聊著聊著,話題便從文章學問轉變到對大宋現實狀況的議論,這也是當今知識分子的通病,蘇軾也不能免俗,更何況他的成名作便是《進策》、《進論》這樣的文章,這使得蘇軾現在的口氣比較和王安石的政治立場比較相近。蘇軾這種政治立場對與王靜輝來說並不陌生,畢竟蘇軾的「寒暑論」是在他為父丁憂後返回汴都的路上看到王安石新政對底層百姓的生活造成了一些負面影響後才開始形成的,這個時候他確實有點像王安石的「急進」論調。   對於大宋現在的狀況,兩人都持相同的觀點,這個不用王靜輝多費口舌,蘇軾也能看到這一點,不過蘇軾是急進,而王靜輝此時想對蘇軾進行潛移默化的影響,也不急於一次性就把蘇軾說服。   這和王靜輝當初給趙頊說明大宋弊政時的情況完全不同,此時蘇軾的急進雖然也要比王安石的「大變」要柔和的多,但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王靜輝在闡述歷史上原本屬於蘇軾的寒暑論的時候,更加強調了國家在處於變革時代的時候更是應該注意到底下普通老百姓的民生狀況的改善。   「子瞻兄,一種已經運行了幾十年甚至是百年的制度在革新的時候不是上位者在奏章上寫出一個更好的制度所能輕易改變的。這麼說你可能不以為然,我給你舉個不太準確的例子:現在大宋在北方和西北方分別與遼國和西夏對峙,大批的軍隊駐紮在兩國交界的地方嚴陣以待,這些軍隊每天都會消耗很多的物資,物資又是由後方運送過去的,這當中的過程損耗極為嚴重,如果朝廷有一天會改革這種運送物資的制度,子瞻兄會以為如何?」   蘇軾回答道:「若是朝廷行使的是良法,當然要堅決執行了!」   王靜輝搖搖頭說道:「子瞻兄,你可以想想靠著這條運輸線吃飯的人到底有多少,其實路上的損耗真的有這麼多嗎?當然不會,物資在運送過程中,一路上官員的手該抬多高,這都是有定例的!這些官員的背後又有朝堂上的大臣在後面倚為靠山,各種利益結合摻雜其中。即便是良法也要謹慎而行,否則你會遭遇想像不到的困難,我大宋現在就猶如這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樣,猛藥對症的話固然會使國力在短時間內有所提高,但必不長久就會陷入困境,以後的情況就又是很難說了;如果不變革,那就是慢慢等死;唯一善法便是溫和的改變,如和風細雨般的慢慢改變大宋現在的境地。」   看著蘇軾聽後陷入了沉思當中,王靜輝鬆了口氣:「畢竟蘇偶像是歷史上寒暑派的代表人物,他幾年後的政治主張改到現在讓他來接受,應該是比較容易吧?」   正當王靜輝和蘇軾還想繼續談論下去的時候,管家王福匆匆走進來手中拿著一張拜貼躬身呈送給王靜輝,「東家,這是穎王府的人剛剛送過來的,穎王府送貼子的人送到後便立刻離開了!」說完見王靜輝沒有什麼表示便退了下去。   王靜輝打開拜貼,上面的內容也很簡單:希望王靜輝能夠到穎王府赴穎王趙頊的晚宴。拜貼上就這麼寥寥數字,後面跟著一個穎王趙頊的簽名,王靜輝根本沒有辦法以此來判斷穎王趙頊在唱的哪出戲。   蘇軾看到王靜輝翻開拜貼後就在一旁沉默不語,看到他正在思考問題,所以也就沒有再停留,向王靜輝告辭後便回到父親蘇洵養病的院落中去了。   吃過午飯後,王靜輝也沒有什麼事情著急去做,便獨自一人關到書房中面對這張突如其來的貼子發起呆來:趙頊請自己赴宴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趙頊的貼子讓他想起英宗趙曙是怎麼知道他給穎王趙頊出主意的內容的,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沒有搞清楚這件事的來由。   當時在場的只有王靜輝和趙頊兄妹,王靜輝當然不會懷疑宋朝有什麼無孔不入的情報特務組夠織在他身邊,中國軍事上對情報很重視,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宋朝歷史上有過什麼特務組織,更何況自己在人們眼中不過是個才子加富商而已,有什麼可監視的價值嗎?能讓英宗知曉此事的人肯定是趙頊兄妹了。      正文 049章 彌合   「難道是她?」王靜輝心想當時趙頊聽了自己的主意後火冒三丈,在那種情況下能在英宗面前不罵自己就算不錯了,也只有蜀國公主才有可能給自己說好話,應該是趙淺予將這件事透露給英宗趙曙的。不過一個公主去為這件事到皇帝那裡做說客,可能嗎?   其實王靜輝對趙頊的請帖想的太多了,這次邀請王靜輝是英宗趙曙專門找趙頊談過後才有這次宴會的,這也算是趙頊主動向王靜輝拋出的橄欖枝。雖然王靜輝出的這個主意實在是太臭,以至於所有聽過的人還以為他發燒了,完全不是他以往的表現,而英宗趙曙關心的是王靜輝之所以出這個主意是不是有步入仕途的打算,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將會給他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職,然後找個機會打壓下去永不錄用。這也是為什麼英宗趙曙還要讓韓琦試探王靜輝的原因了,不過這個傢伙偏偏最討厭當官,韓琦剛開口便給拒絕了,在這點上王靜輝顯然讓英宗趙曙和韓琦感到十分滿意,對他的戒心也就有些釋然了。   當然同樣關注韓琦去試探王靜輝結果的還有穎王趙頊,他的心中對王靜輝的意見還是很大的,認為王靜輝給他出這個主意不過是謀取更高的官職而已,他有種被欺騙的感覺。英宗趙曙也是這麼看待王靜輝的,為此兩父子還與蜀國公主打了賭,不過從韓琦那裡出來否定的消息後,這兩父子都面面相覷,真是不知道王靜輝這個才子腦子裡面是不是進水了,倒是蜀國公主輕而易舉的贏得了四塊南唐李廷圭父子所制的墨。   宰輔韓琦十分明確的向英宗趙曙和穎王趙頊說道:「王靜輝所出的計策不過是想快速平息濮議角鬥給國家帶來的動盪,使他的城市防疫體系能夠盡快的落到實處而已,他本人現在又縮回到自己的平民醫館裡面當郎中去了。這樣的人決不是高官厚祿所能打動的,臣建議皇上能夠說服這樣的人才來為國家出力!」   而現在最吸引穎王趙頊目光的便是韓琦最近差遣人製作的汴都附近的地形沙盤了,這也是王靜輝建議韓琦製作用於軍事的,目前手頭資料欠缺,所以只做了一個汴都方圓四百里的地形沙盤。王靜輝當時給韓琦說沙盤的時候,害怕這個宰輔弄不明白,所以專門寫了一封信給韓琦來說明如何在沙盤上進行兵棋推演和模擬軍事對抗等等。   韓琦根據他的建議集中人力在皇宮中製作了這麼一個沙盤,由於樞密使富弼在這次濮議中站錯了隊,反對英宗追封濮王,所以雖然不至於離開中樞到外地去釣魚,肯定會被趙曙記著這筆帳,但「富韓」豈是白稱,韓琦仍然把沙盤的事情和富弼全盤托出,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這個沙盤能夠這麼快做成,也少不了富弼的功勞。   此時英宗趙曙和穎王趙頊兩父子就站在這差不多五平米大小的沙盤旁,穎王趙頊說道:「這個沙盤對軍中意義重大,王靜輝此人不僅精通詩詞和歧黃之術,對軍略也是有所涉及,前一段時間他給我的一篇《兵者說》的策論寫得尤為出色,可惜我把那篇策論忘在他那裡沒有帶回來,否則父皇可以看看。」   現在的穎王趙頊已經對王靜輝沒有這麼大的意見了,在經歷了濮議角鬥後,看到自己的父親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毫不猶豫的採用了王靜輝的計策,一舉在這次爭論中翻盤,然後又對御史台和其他官員一番打壓拉攏,這使得他很快在政治上的觀點發生了極大變化。英宗趙曙也在其中言傳身教,對他身上那股讀書人的酸腐之氣進行了一番教育。當然這些並沒有使這個二十歲年輕氣盛的穎王有多少改善,趙曙也自己也曾年輕過,所以乾脆叫人給趙頊送去《史記》本紀第8漢高祖卷和列傳三十二淮陰候卷,讓趙頊想明白了再來找他。趙曙沒有想到自己把兒子關起來讀書會有這樣的效果,第二天趙頊便進宮向他陳述自己在王靜輝這件事上所犯的錯誤。   英宗趙曙讓趙頊讀書的目的無非就是告訴他身為帝王怎樣對待有才能的人,而王靜輝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校正醫書局的七品編修,若論權勢連一個九品地方官都不如。淮陰候韓信有才不是造反的材料,而他王靜輝又怎麼可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有違逆之舉?漢高祖劉邦不過是一流氓耳,若沒有張良韓信之輩輔佐,哪來得漢家天下?更重要的是王靜輝曾經給他的一篇策論中就引用過漢高祖劉邦實力不斷增長的故事來說明一個道理:政治只講求最後的結果,而歷史也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當時趙頊還對這一論調有些不以為然,但看到濮議這麼艱難的事情居然也會峰迴路轉,這不由得他對這個結論有了更深的思考。   在明白了這一關節後,趙頊對王靜輝的看法就沒有這麼敵視了,又經過了宰相韓琦對王靜輝試探,雖然輸給妹妹蜀國公主幾塊李廷圭墨很讓他心疼,但王靜輝做了這麼大一次佈局,居然不過是為了一個小小的防疫體系奏章,這又讓他回想起以往和王靜輝交往當中的事情,想到這才是王靜輝做事的本色。   趙曙看到兒子那垂頭喪氣的樣子笑著說道:「恐怕是因為一時氣憤難平而忘了此事吧?」趙頊聽後一陣臉紅,趙曙又接著說道:「王靜輝給出主意雖然是有悖聖人之道,但頊兒你要明白這個道理:我們皇族中人行事要果斷。如果濮議真的拖上一兩年,那我大宋江山可真是後果難料!更何況王靜輝給你出計策也不是為了做官,而是為了那道構建防疫體系的奏章,從整個事情上來看,他為了這道奏章可真是費盡心機了,這樣的人你要留在身邊,將來會有用的!」   趙頊聽後朝對面的趙曙一躬身說道:「孩兒受教了!我已經給王靜輝下帖,請他晚上到穎王府去赴宴,到時候我會注意的!」   趙曙點點頭說道:「這樣最好,晚上你妹妹蜀國公主也去嗎?」   趙頊有點猶豫的說道:「皇妹還不知道我要宴請王靜輝,我想皇妹不適合去了,雖然每次她都是身著男裝,但以王靜輝的精明來看,恐怕早就知道妹妹的身份了!」   趙曙笑著說道:「我的孩子就你們這麼幾個,唯一和你年齡相近的便是灝兒,我聽說他曾宴請過王靜輝,這個才子還在宴會上令人驚奇的連作近三十首詩詞佳作,想必他早已猜到老是跟在你身後的淺予是公主了……」趙曙停下來想了想又接著說了一句讓趙頊掉下巴的話:「還是告訴淺予吧,如果她想去就讓她換上女裝,不要老是穿男裝,傳出去有損我皇家顏面!」   趙頊聽後楞了一會兒說道:「父皇,這樣妥當嗎?如果讓御史台的人知道了,恐又要生出事端!」   趙曙笑著說道:「淺予身著男裝和你出宮要是被認出來才會招惹御史台的非議,讓她穿上女裝恢復公主身份去赴宴才更為妥當!至於王靜輝,他就好自為之吧……」   蜀國公主趙淺予從穎王趙頊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是有些憂喜參半,不過她還是決定穿女裝到穎王府參加宴會。她雖然並不是經常有機會見到王靜輝,但每次見面在她心中都留有很深的印象,王靜輝給她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這並不僅是由於王靜輝在詩詞方面的才華,而是他淡薄名利、扶危濟困、博學多聞在吸引著這位年輕的公主。不過皇兄趙頊和父皇趙曙在這方面雖然有所感覺,但採取的態度卻有些耐人尋味。   說是穎王府的宴會,不過參加的人只有穎王趙頊、蜀國公主和王靜輝三個人而已。天色剛剛擦黑的時候,王靜輝便乘坐馬車來到了穎王的府邸,這次他來赴宴也是抱著彌合他與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之間的關係來的,如果英宗趙曙身體狀況不是他所能夠解決的話,那兩年之後就是穎王趙頊來繼位稱帝,和未來的皇帝搞好關係,這個重要性王靜輝本人當然清楚的很。這次他帶來的禮物便是趙頊最喜歡的策論,當然他也沒有忘記給蜀國公主準備禮物,幾首「新作」的詩詞和一副精製的玻璃跳棋。   不過當王靜輝看到酒席旁邊只有穎王趙頊一個人的時候,心中居然有了一絲失落,他走上前去給穎王行禮說道:「殿下近日可好?」   在王靜輝的眼中,穎王趙頊在經過濮議事件後明顯的要比以前成熟多了,他笑呵呵的走到王靜輝身旁說道:「王兄,前日本王對你多有誤會,還請王兄多多見諒!」   王靜輝說道:「無妨,無妨!這也是我行事考慮不周所致,當時殿下教訓的對,改之受教了!」   趙頊和王靜輝都不想在這件事上做過多的糾纏,畢竟這是一段讓他們兩個人都不是很愉快的經歷。正當他們轉換話題的時候,旁邊的一個侍從高聲說道:「蜀國公主殿下駕到!」   王靜輝聽到侍從的通報聲後,臉色一變:「難道以前看到的那個趙予不是蜀國公主?最糟糕的是那個女孩如果是向王妃,那樂子可就鬧大了!」他正在驚疑當中的時候,一身宮裝打扮的蜀國公主出現在門前。   當王靜輝第一眼看到蜀國公主的時候,先是鬆了口氣:這個女孩就是以前化妝成男裝打扮跟在趙頊身後的趙予,不過當蜀國公主換上一身宮裝打扮的時候,王靜輝又猶如在夢中一般: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哪裡還能找到這樣純粹的高貴典雅的古典美人?   雖然王靜輝驚異於蜀國公主的美麗,不過還好這傢伙還有很強的自制力,沒有看到美人就變成了一座塑像,當蜀國公主走近他的時候,王靜輝躬身行禮溫聲說道:「參見蜀國公主殿下!」   蜀國公主趙淺予也向他回禮,說道:「王公子好,以往為了方便與皇兄外出所以扮成男裝,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公子見諒!」   王靜輝聽後心中自有一番別樣風味,雖然他在隱約猜到這個跟在穎王趙頊後面的女扮男裝的女孩是蜀國公主的那一天就暗自在心中警告自己兩個人之間相差的距離實在是太大,不要搞到最後誤人誤己無法收場,但每一次見到蜀國公主的時候,她那若有若無的魅力就不知不覺的在吸引自己……   正當王靜輝和蜀國公主之間進行「心電感應」的時候,旁邊的穎王趙頊卻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此時換上宮裝的蜀國公主站在王靜輝的對面確實是讓人感到兩人是一對佳偶,女的風華絕代,男的才高八斗,端的是郎才女貌。不過唯一遺憾的便是兩人相差的距離實在是太遙遠了:蜀國公主趙淺予是當今皇上的長女,而王靜輝雖然不至於是個白丁,但校正醫書局七品編修的官職實在是微不足道。   穎王趙頊想到這裡也不禁為此感到惋惜,父皇顯然是知道了些什麼,所以才會有這麼奇怪的舉動,不過兩人之間的地位相差如此之遠,恐怕就是兩人心中都有這種心思,最後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趙頊不禁輕歎了一聲。   趙頊的輕歎生不過是他一時無意發出,但卻驚擾了旁邊正在互視的兩人,蜀國公主也在為自己剛才有些失態而感到臉紅,看看對面的王靜輝卻是面帶微笑的看著她,一雙眼睛明亮透徹,彷彿能夠一下望透自己的心底。王靜輝感覺屋內的氣氛有些尷尬,所以對蜀國公主說道:「公主殿下,這次受穎王殿下之邀,也沒有什麼好的禮物帶來,不過卻有一件好玩兒的事物送給公主殿下,希望殿下能夠喜歡。」說完看看旁邊的穎王趙頊。   趙頊見王靜輝看自己,馬上很上道的把管家叫來,很快王靜輝送來的禮物就擺在他們面前,王靜輝打開後,一堆五顏六色的玻璃跳棋子立刻填滿了蜀國公主的雙眼,她好奇的將跳棋子擺在檀香木棋盤上,王靜輝很快就教會了趙淺予如何下跳棋,還和躍躍欲試的蜀國公主玩了幾盤,要不是穎王趙頊在一旁有意無意的走動,蜀國公主還真是想再和他多下幾盤跳棋。   這個時代娛樂項目就這麼幾項,屬於女性的就更少了,王靜輝今天特意準備了跳棋當作禮物送來,原本就是為了討好蜀國公主,不過蜀國公主的棋癮還是讓他感歎道:跳棋真是現代人回到古代結交MM的最強法寶啊!   穎王趙頊看到他們玩跳棋正起興,但他對這東西實在是提不起興趣,更何況這次王靜輝來他這裡很知趣的帶上禮物,那給他的呢?從管家呈上的禮單來看就這跳棋一樣,趙頊也不在乎王靜輝能夠送給他什麼奇珍異寶,他最盼望的便是王靜輝的策論了,這點王靜輝該不會給忘了吧!所以他耐心的等著王靜輝和蜀國公主下棋,找個機會在他們眼前多晃蕩兩下,他們果然收起棋子了。   王靜輝也感到趙頊似乎有點不耐煩了,雖然他對趙頊在他正在和蜀國公主下棋的時候在眼前亂晃很惱火,但沒有辦法,誰讓他在穎王的地盤上,心中暗自歎了口氣後,王靜輝從衣袖中掏出兩本小冊子遞給早在一邊等得望眼欲穿的穎王趙頊,說道:「穎王殿下,這兩本小冊子是我的一些愚見所寫的一些策論的合集,如果殿下感到對您有所幫助,不妨看看。」   這兩本策論合集是王靜輝向穎王趙頊詳細闡述了自己的「文化侵略」和「文化輸出」的觀點,還有就是對北方遼國和西夏的發展簡史,以及為什麼這兩個國家能夠與大宋形成今天相互對峙的狀態。   這次王靜輝一改以往策論只是單一的針對一個問題討論的路數,而是他最近仔細研究了蘇洵、歐陽修]、司馬光的策論後所採取的新寫法,以往他的策論並不能像蘇洵他們寫的策論那樣形成一個系列來詳細的闡述命題。這兩本策論可是他費盡心思才寫成的,也是為了彌合他和趙頊在濮議上所產生的分歧才如此盡力。   趙頊看到這兩本冊子後,臉上馬上就露出了笑容,說道:「改之,我盼你的策論猶如久旱大地盼甘露一樣,還是你知道我最需要什麼,我想你的策論當不致使我失望!」   王靜輝笑著說道:「穎王殿下,您過獎了,這些東西不過是我發發牢騷而已,能夠如殿下法眼已是讓我受寵若驚了。不過殿下切記一點:這兩本策論極為重要,裡面的東西如果落到有心人眼中恐怕會給我給大宋招來些麻煩,所以請殿下細心保管。如果殿下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的話,您大可以把他燒掉。殿下請切記!」      正文 050章 進策   見到王靜輝如此鄭重,穎王趙頊也對手中的這兩本策論合集感興趣了,雖然以往王靜輝也曾囑咐過他要好好保存自己的策論不要外洩,畢竟是因為那些策論的觀點有許多與現在讀書人所持的主流觀點相悖,自己看看也就罷了不便流傳。不過這次看王靜輝的樣子,這兩本策論中肯定寫了寫非常重要的東西,以至於讓他這麼慎重。   濮議角鬥只持續了兩個月便平息下去了,雖然英宗趙曙在國家領袖的地位上還是有些不穩,但曹太后的政治影響已經大大減弱,他也可以多少幹些實事了,王靜輝在決定給趙頊寫策論的時候就仔細分析著現在北宋的政治風向,雖然他不是學政治的出身,但他對北宋的歷史很清楚,多少能夠感覺到歷史上這個原本屬於後仁宗時代,現在開始有些變化了。   在選擇策論的內容時,王靜輝想到歷史上發生的熙寧變法,他便把一些國家調控的經濟理論有意識的夾雜進去,不過他還是重點以自己的商務印書館為例,詳細清楚的介紹了自己的「文化政策」,這種「文化政策」也是分為對內和對外的,對內是幫助國家選材,讓優秀的作品能夠以最快的方式流傳開來,還有保護經史典籍;而對外便是向遼國還有以後的西夏輸出儒家文化,當然少不了和尚和道士念的經書。   趙頊對王靜輝的「文化政策」的對內部分沒有什麼異議,畢竟這樣的做法還是國家受益多,商務印書館不過是搏了個好名聲和多賺些錢而已;但他對王靜輝的文化政策中的對外部分就有些不明白了,就問道:「王兄,難道向契丹人和黨項人賣書也能削弱他們的國力嗎?   王靜輝笑著反問趙頊道:「殿下認為是讀書的契丹人厲害,還是只知道持刀劫掠的契丹人厲害?」   趙頊聽後一時語塞,蜀國公主看到趙頊的樣子心中也不禁有些好笑,因為皇兄在皇族子弟中是出了名的好學,但在王靜輝的面前每次爭論問題的時候老是不知不覺的吃憋,她微笑的問道:「王兄是想用聖人之道來抹平那些蠻族的唳氣嗎?」   王靜輝肅容說道:「非也!無論是現在的契丹人和黨項人也好,還是秦漢時代的匈奴也好,他們以前的生活方式都是一樣的,都是牧馬放羊逐水草而居,所以我們把他們統稱為遊牧民族,而我們中原歷朝歷代都是以農耕為主,就叫做農耕民族。農耕民族和遊牧民族的生活方式不一樣也就決定了之間所建立的政權方式不一樣。遊牧民族要想入主中原就必須學習農耕民族的政權組織方式,這也就是為什麼無論是遼國還是西夏的朝廷高層中都有漢人身為高官的主要原因,因為他們不會治理一個龐大的國家,必須借助漢人的才智來治理國家才可以!」   穎王趙頊皺著眉頭說道:「那王兄向北方遼國販賣我大宋的書籍,豈不是助遼國人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是不是幫助遼國人來提高治國的水平也要看我們向他輸出什麼樣的書籍才可以!每個能夠成氣侯的遊牧民族建立類似於中原這樣的國家的時候,他們的皇帝第一件事便是仿照漢字來建立他們自己的文字,以同化統治下的漢民,我這樣做就是偏偏不讓他們如意,他們雖然建立了自己的文字想同化治下的漢民,但也不知不覺的被我們漢人所同化,至於到底誰能笑到最後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殿下怕契丹人他們從書本上學習到治國之術對我大宋不利,但我想問一句,在我大宋文風鼎盛的今天,可謂是歷代所未有,有蘇子瞻、歐陽永叔等這樣的大家,但精通治國之術的人又能有幾人?連我們漢人自己都做不好,更何況那些半條腿還在馬鞍上的遊牧民族了!」   趙頊反駁道:「雖然治國之士難尋,但也難保契丹人讀了王兄所販賣到遼國的書籍成就了這麼一個英才呢,那豈不是我大宋的麻煩?」   王靜輝說道:「殿下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這種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不過殿下卻忽略了遼國的政權組織與我大宋有很大的差別,你說按照我大宋模式培養出來的人才能夠適用於遼國嗎?我想遼主即便是再英明無比,他也不願意看到遼國從上到下都是宋朝的翻版吧!遊牧民族在北方建立政權,迅速漢化確實會在短時間內迅速提高其國力,但並不是每一個都會為這樣快速提高國力而感到高興,這樣的變革會侵害到其本族固有的權力圈子,這些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必然會反擊,這樣就會形成國家的內耗,這就是我想要的!其實遼國的情況也很特殊,遼國現在已經立國一百五十多年了,在我做這件事之前,它本身已經漢化的非常嚴重了。殿下應該可以從百餘年前遼國的力量與現在的力量相對比就能夠看得出來,遼國的力量正在被慢慢的削弱,它已經走過了最輝煌的頂點,我做得不過是再把它向前推一把加快它衰落的進程而已!當然,向遼國輸出我們的文化必須是要嚴格控制的,如鋼鐵冶煉、兵器製造、農業等方面的書籍和人才要嚴格控制,不能讓這些書和人把我大宋最先進的技術傳播給遼國,要加大佛經、道藏經典的輸入,這些和尚道士除了唸經以外,還會廣建寺院招收信徒,他們不事耕作和生產,如果派遣多了也會對削弱遼國國力起到意想不到的好處。如果殿下能夠建議皇上利用國家的力量向遼國派往大量的僧侶和道士,或在其中夾雜細作來獲取遼國的地形、軍事、政治方面的情報,這樣就更完美了!」   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在一旁聽得是面面相覷,沒想到王靜輝的商務印書館居然還有這麼多好處,在賺錢的時候還順帶把遼國黑了一把。趙頊神色古怪的問道:「王兄是否和遼國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你這計策看似見效很慢,但一旦形成氣侯,恐怕是兵不血刃的就把遼國給滅了!」   王靜輝肅容問道:「殿下可知五代十國的時候,一個國家被另外的國家所滅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嗎?」趙頊見王靜輝問了他這麼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王靜輝繼續說道:「殿下當然不會知道,史書上也不過這麼寥寥幾個字而已,但這幾個字當中卻包含著多少恥辱和鮮血,恐怕誰也說不清了!不說平民百姓的遭遇會有多悲慘,就是皇族中人也會成為勝利者手中如貨物般的戰利品,被隨意賞賜給士卒,或是在市集被掛牌買賣,其下場可以想像有多悲慘!景德元年九月,遼兵大舉進犯我大宋,一直打到了黃河北岸,參政知事王若欽等大臣一時畏懼之下居然勸真宗皇帝南逃!殿下,如果當時真宗皇帝真的南逃,那被扔下的百姓和您的宗族該怎麼辦?他們是不是也會像那些亡國的人一樣被放到集市上當作奴隸被買賣?那現在的史書來記載當年的事情的時候會不會也用幾個字來記述當年的慘況?」   穎王趙頊被王靜輝的話給問的呆住了,而王靜輝想得更多的是你趙頊的兒子孫子雖然沒有落到遼國人手裡,但卻被金國給抓了個正著,孫女曾孫女都像貨物一樣被賞賜或是被賣掉。王靜輝甚至還有些惡意的想到:這可是刺激穎王趙頊奮發圖強的最好方法,莫過於時常刺激刺激他這根脆弱的神經,也好讓他教育一下他的兒孫們不要消極避戰:如果戰敗,你們的妃子還有女兒不過是貨物一般被人賣來買去!   天氣雖然還不熱,但趙頊和蜀國公主聽後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這是幸運啊!如果當時沒有寇准,那大宋的國祚可就全完了!趙頊走到王靜輝身前向他行禮說道:「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王兄此言真是警世之言,趙頊在這裡謝過了!現在父皇正在整頓朝制,王兄既然有此大才何不進入朝堂為國出力呢?如果王兄擔心沒有人代為引見,我想本王、歐陽先生、司馬先生等人都會來向父皇進言的,王兄切不可用什麼當官不祥之類的理由來搪塞本王!」   王靜輝還在得意的時候聽到趙頊這麼說話,真是給他潑了一盤涼水:「失算啊!這不是把自己給套牢了麼?」王靜輝不好意思的說道:「殿下,這只是我一個讀書人的妄想罷了,豈能當真,如果殿下覺得有用的話當可以拿來採用,如果覺得是胡言亂語,那棄之亦可!這入朝的事情還是不用再提了,我現在在校正醫書局當編修覺得很好!」   趙頊聽後搖搖頭說道:「王兄,我不明白以你的才能為什麼不入朝報效國家?是不是王兄有什麼不便之處,你大可以說出來。」   王靜輝被趙頊問得很是心煩,就對趙頊說道:「殿下,咱們先不用談這件事了,我想我應該考慮一段時間再給您答覆,如何?」   王靜輝不耐煩的樣子看在蜀國公主眼中,也覺得現在就讓王靜輝做出決定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就說道:「王兄,我皇兄是真心想借重你的才華,為我大宋百姓做點好事,我們也不著急,你大可以考慮一段時間再答覆我皇兄。」說完便吩咐穎王府的管家準備宴席,結束了這段另雙方都不是很愉快的談話。   席間趙頊也多次談及剛才看過部分策論中的內容,但都被王靜輝所巧妙的迴避了,不過王靜輝和蜀國公主談及詩詞的時候,他卻談興甚高,這點讓穎王趙頊這頓飯吃的是鬱悶至極。酒席間趙頊鬱悶的表情,王靜輝也是看在眼中,心想這個趙頊還是太年輕了,幹事太過急躁,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要多磨磨他的性子。與趙頊不同的是趙淺予和王靜輝交談的時候,她只覺得如沐春風。   現在的王靜輝在詩詞方面已經不是一年前靠抄襲後人詩詞的大家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努力,他也能作出幾首比較工整的詩詞了,但這樣的詩詞如果拿出去與他以往的「大作」相比,那非要人笑掉大牙不可,不過和別人談論詩詞的時候,他靠那恐怖的記憶力旁徵博引,再加上一兩句「神來之筆」,就是面對蘇軾,恐怕蘇偶像也會落荒而逃。   宴飲過後,王靜輝又和蜀國公主下了幾盤跳棋,看到趙頊又在身前晃動的時候,他就知趣的告辭了。他在臨走的時候,還從袖子中又掏出幾頁信筏,上面有幾首是他新作的詩詞,不過這些詞中也不都是王靜輝「借鑒」後人的,有一首是他自己練筆的時候寫的一首很令他滿意的詞,不過他可不敢把描寫感情的詩詞給蜀國公主了,畢竟上次蜀國公主的反應對他還是有些小小的打擊的。   回到平民醫館,王靜輝樂呵呵的到蘇洵那裡去看看他的病情怎麼樣了,在蘇洵的院子中,王靜輝碰到了蘇軾,今天下午他的蘇偶像就把家當給搬過來,準備長期在這裡駐守侍候蘇洵了,而蘇轍也會在這裡時不時的小住一下。王靜輝對於這次拐帶蘇洵的行動十分滿意,住進來一個,順便附送兩個,這筆買賣太划算了。   在這個時代,儘管王靜輝「借鑒」了不少蘇軾的詩詞,但蘇偶像實在是太著名了,放在現在也是娛樂圈中羅大佑那樣的教父級人物,前來拜訪他的文人很多,幸好王靜輝早就想到了這點,給蘇洵準備了一套寬敞的院落,這原本是劉賬房和管家王福給王靜輝打算做起居用的院落,現在方便了蘇軾父子了。   雖然青黴素對蘇洵的肺結核並不是很對症的藥物,但在沒有抗生素的時代,青黴素就是萬能的神藥,對還沒有產生抗藥性的肺結核病菌來說效果還是非常不錯的,在加上王靜輝給蘇洵開的潤肺安神的方子,可使蘇洵少受了不少罪。不過自從他見到蘇洵後不過兩三天,除了給蘇洵看病外,還沒有和這個「大器晚成」的大文豪好好說過一句話。等蘇洵的病情好轉後,王靜輝就打算和他聊聊,畢竟蘇洵在對反應宋朝的社會問題的策論上的影響很大,他想向這個熱血老頭兒灌輸點東西,藉著這個大文豪的筆來闡述自己的想法,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王靜輝為了能讓蘇洵更高興些,有利於治療肺結核病症,打算將蘇洵所有的著作讓蘇洵父子在養病期間整理出來,由商務印書館結集出版發行。王靜輝給蘇洵號過脈後,把蘇軾從蘇洵病床邊拉到外面的廂房中,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蘇軾,蘇軾聽後非常高興,畢竟能夠讓自己的文章著作發行天下是每個讀書人最大的野心,蘇軾父子也不例外。不過王靜輝把想要告訴父親這個好消息的蘇軾攔住,告訴他現在蘇洵身體還很虛弱,不能接受好或者壞的消息的刺激,等他的身體狀況更為好轉後,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蘇洵,這樣也有利於治療,蘇軾連忙點頭答應下來,連誇王靜輝心思縝密。   正當王靜輝處理完蘇洵這邊的事情後,由蘇軾送他出去,但在院中遇到一個正在端著藥碗的婦人,王靜輝奇怪的問道:「你是什麼人?是王管家叫你來這裡的嗎?」   蘇軾在一旁解釋道:「改之,這是拙荊王氏,她和我一起搬過來來照顧父親。」   王靜輝也沒有在意,只是對蘇軾囑咐道:「現在伯父的病情還很難說傳不傳染身邊的人,所以在照顧伯父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帶著口罩是必須的,出來後也要勤洗手,每天都要沐浴!子瞻兄莫要怪我囉嗦,像肺癆這種病醫治起來是十分麻煩的,所以在此之前我們能做到的就是預防!子瞻兄切記!」   蘇軾聽後也非常感動,對王靜輝在此時伸出的援助之手非常感激。王靜輝對蘇軾又說道:「伯父患病已久,等改天有時間還要請子瞻兄把所有在伯父病中照顧的人都找過來,我給他們檢查一下,這種病發現的越早就越好治!」蘇軾也答應下來。不過王靜輝沒有想到的是,他這次無心的舉動卻挽救了蘇家另一條命。   王靜輝正在看望蘇洵病情的時候,穎王府的書房內,穎王趙頊正在捧著王靜輝今天送他的那兩本策論合集細心的讀著。雖然王靜輝寫策論的時候用的鵝毛筆寫出來的字一直就讓穎王趙頊深惡痛絕,這個才子詩詞做得好,但就是這個毛筆字寫得慢不說,字體也是不堪入目,不過好在其文章寫得好看,趙頊也就不在意這麼許多了。      正文 051章 難眠   不過當穎王趙頊讀完其中的一冊策論合集後,就明白王靜輝為什麼要對他千叮嚀萬囑咐的注意策論的保密了。王靜輝在這一冊的幾篇策論中詳細分析了對遼國進行「文化加經濟雙重軟攻勢」的操作方法和好處,如果遼國人知道了這本策論的內容後,那他的商務印書館就不用想再做遼國的生意了。   這還不算是最要命的,王靜輝在策論中指出遼國現在正處於由遊牧轉變為農耕的生活方式,遼國的政權結構也在趨向於大宋的模式轉變,但在長城外的遊牧民族雖然名義上是屬於遼國的,但遼國對他們的控制並不是很嚴密,甚至其中一些實力比較強大的部落有可能會把刀鋒指向遼國人。所以王靜輝建議朝廷如果有可能的話向遼國派出細作,收集有關遼國的一切情報,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向遼國的北方部落派出秘密使者,給遼國人培養內部對手來空耗遼國的實力。   這一手可真是夠毒辣的,不過王靜輝還在策論中指出戰爭並不見得非要殺傷敵人、攻城掠地,因為現在的遼國和西夏與秦漢時代的匈奴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他們立國時間比較長,獲得了土地後已經轉變成為半農耕半遊牧的社會形態,北地遼國屬下的漢民經過契丹人一百多年的統治也逐漸「契丹化」,由於厭惡戰爭對遼國的政權也有了些歸屬感,這不像大宋境內的讀書人認為大宋的軍隊一旦攻入遼國就會受到歡迎。大宋對遼國的戰爭是歷朝歷代所未有過的,所以在有把握戰勝遼國之前對其進行「文化灌輸」是十分有必要的。   這本策論上所說的觀點確實讓趙頊大開眼界,這也是王靜輝字斟句酌後才寫下的,他知道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對軍事非常熱衷,可以說是北宋後期最熱衷於收復燕雲故地的皇帝。但現在北宋的實力就在那裡擺著,只能進行防禦而不能採取進攻,所以他在寫給趙頊的策論中也是極力給趙頊灌輸不能輕易開戰,要開戰就要一戰定乾坤的思想,這樣也是為大宋多少留有一些元氣吧。在大宋社會變革沒有成功,國家實力沒有顯著增長前,任何對遼國和西夏的貿然軍事行動,都會使已經捉襟見肘的北宋政府財政面臨崩潰的危險。不過這樣暗示性的影響能對趙頊起多大作用,這可就說不好了。   雖然已經時至深夜,但趙頊對閱讀王靜輝寫得策論的興趣是絲毫未減,也許正是由於王靜輝寫策論的風格明顯偏於「野路」,屬於非主流派別,再加上言詞犀利、眼光獨到,使得趙頊對他的策論愛不釋手,閱讀的時候竟然忘了時間。   與趙頊興致勃勃的閱讀王靜輝的策論不同的是,蜀國公主趙淺予難以入睡是因為她要用贏回來的李廷圭墨來謄抄王靜輝的詩詞。對於蜀國公主來說,王靜輝的字實在是有些好笑:堂堂一個本朝詩詞第一人的字體雖然算不得難看,但實在是與他在文人圈子裡面的地位有些不相配。王靜輝的字連蜀國公主自己都看不過眼去,所以就用這李廷圭墨再次仔細的用簪花小楷謄抄一遍。   這李廷圭墨是南唐天下第一造墨高手李廷圭所制,雖然當初宋滅南唐的時候,整船整船的將李廷圭墨運會汴都開封,太宗皇帝賜給近侍內臣使用,但經過百年的消耗,就是皇宮內禁所藏也是稀有了,這李廷圭墨若不是打賭贏了皇上,還真不好去尋找,用它來謄抄王靜輝的詩詞也算得上是蜀國公主有心了。不過這李廷圭墨雖然珍貴,但這盈尺長的一塊墨極為耐用,就算蜀國公主再能寫也是用不了這麼多墨的,她從中選出兩塊吩咐侍女仔細包好,打算送給王靜輝,希望他能夠用此天下第一墨寫出流傳千古的好文章來。蜀國公主看著包好的李廷圭墨,臉上也不禁升起兩朵紅云:這個呆子能否理解自己的心意呢?   而此時的王靜輝正坐在平民醫館書房中書案前,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傻笑呢。皺眉是因為今天穎王趙頊勸他入仕的口氣可不止是不耐煩了,可以說是有點強硬,這讓王靜輝心中很不舒服:「靠!這年頭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連做官都要強逼著,真是沒有天理了!要是讓一千年後的那些削尖了腦袋想當官的夥伴們知道了,那還不要扁死我?」   其實現在王靜輝對當官也沒有什麼牴觸了,畢竟歷史上的濮議已經提前被英宗給擺平了,今後歷史發展的方向誰也說不清,不知道王安石碰上了英宗趙曙,是否還能進行大規模的變法嗎?他雖然不知道王安石和他在歷史上提拔起來的那些奸臣中的牛人今後的命運如何,但身為一個現代人對這個社會看不慣的地方還是很多的。如果自己入朝當官,增強宋朝的國力那是肯定的,但這樣還不是走上了變法的道路?自己現在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個光桿司令,人家王安石在變法的時候還有一堆親手培養出來的學生給他壯門面,自己又有什麼人來支持自己做後盾?況且仁宗時代的慶歷新政剛剛過去不到三十年,此時的官員在變革中所通過的法案也許還會像慶歷新政中的那樣以吟詩作對定勝負也說不定,自己又沒有王安石的威望和魄力……想來想去,王靜輝感到自己實在是沒有用,多少有些開始佩服還在金陵丁憂講學的王安石那個老傢伙了。   當官的事情自己還是玩不轉,還是少粘為妙,不過穎王趙頊的步步緊逼也實在是讓王靜輝有些煩不勝煩,而且最重要也是最糟糕的是他發現自己對趙頊身旁的蜀國公主有些難以自拔了:自從宴會後從穎王府回來,王靜輝的腦袋裡面都裝滿了蜀國公主的一顰一笑,連在他給蘇洵看病的時候,臉上還露出笑容,讓旁邊的蘇軾誤以為父親的病情大大好轉,白白高興一場,好在王靜輝知道蘇軾的想法後繼續裝糊塗,要是讓蘇偶像知道自己給他老爹治病的時候還想女人,那蘇軾肯定會鬱悶死。   現在最讓王靜輝鬱悶的便是如何解決自己與蜀國公主之間的問題了,雖然這個傢伙還不清楚蜀國公主對自己的感覺是怎樣的,但這個無賴還是自以為是的認為蜀國公主對他很有感覺,所以擺在他面前的便是如何跨越兩個人之間看似不可能逾越的鴻溝了。   「要麼有個好老爹或者是個好家世,要麼就是自己在朝中當個頂級的皇朝打工者,可是當官也是風險性極高的職業,更何況肯定會由於政見的不同而結仇,到時候恐怕還沒有娶到蜀國公主,自己一個不小心老子就要到海南島去釣魚了!除此之外,迎娶蜀國公主簡直就是癡心妄想!」想到這裡,王靜輝就痛苦的抱著腦袋:「老天,為什麼你給我一個可人,偏偏她又是個公主?這不是折磨我嗎?」   想來想去,王靜輝也並沒有想出如何來填補他與蜀國公主之間的地位差距,索興睡覺,可這傢伙偏偏每天只用睡兩個時辰就可以了,還沒有等到天亮,實在睡不著的他只能無奈的從床上爬起來又開始寫還沒有完成的下一部醫書了。   日上三竿的時候,英宗趙曙結束了今天的朝會回到福寧殿,那裡兒子穎王趙頊正在等著他,傳話的宦官說穎王殿下有極為重要的事情需要呈送皇上。趙曙一結束朝會就立刻趕往福寧殿,由於他知道昨晚兒子趙頊在穎王府內宴請王靜輝的事情,在路上的時候,他已經隱約猜到趙頊之所以這麼急著見自己,八成是和這個心思難測的才子有關。   「啪」的一聲,這是英宗趙曙用手掌拍擊福寧殿御案的聲音,此時英宗趙曙臉色微紅,雖然已經經過一上午的朝會有些疲憊的他,但看著兒子趙頊給他的王靜輝的策論合集,兩眼之間隱不住的有一絲欣喜的神色,剛才拍桌子的聲音便是他在讀到策論中精彩的地方也情不自禁的擊打御案來發洩心中的暢快。   穎王趙頊在一旁看著父親的表現說道:「王靜輝在策論中說道:遼國現在正在處於國力下滑的階段,而此時大宋對遼國的關係應該採取他策論中所寫的『軟對抗』為主,等到遼國衰弱到極點的時候,在伺機出兵以收復燕雲十六州,一戰畢其功!父皇,您再翻閱這本策論,依兒臣之見,這本策論相對來說對我大宋的意義會更大些!」   英宗趙曙放下手中的那本策論拿起另外一本開始翻看,但他眉宇之間的憂色也越來越濃厚。趙頊在一旁說道:「王靜輝曾和兒臣談及他的師傅曾在年輕的時候遊歷天下,遼國甚至與遼國以北的地方曾到達過漢時蘇武牧羊的北海,西去到過西方大食,南下到過南洋以南的一個大島,對天下地理非常熟知。這本奏章中就記述了部分北方和西北的一些風物,但很是模糊,不過王靜輝從他師傅口中肯定漢唐時期曾經繁榮一時的高昌、敦煌、樓蘭時至今日幾乎已經蕩然無存,現在已經變成了茫茫沙海。王靜輝從他師傅對北方和西北的描述中由此得出這些原來是漢唐時期匈奴、突厥等遊牧民族盤踞的地方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發生滄海桑田的景象,不過與滄海桑田不同的是,這些曾經繁華一時的地方,今天已經被沙漠所摧毀。而原來盤踞於此的遊牧民族迫於生計不得不南下……」   英宗趙曙接口問道:「那王靜輝的意見是這些遊牧民族因為在自己家園過不下去了被迫南遷,以至於造成了五代十國的禍患和現在的遼國、西夏了?」   穎王趙頊在一旁躬身說道:「他雖然沒有這麼說,但其在策論和與孩兒討論的時候多少都有這種意思!」   英宗從御案的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一旁長舒一口氣說道:「難怪王靜輝在策論中說道:我大宋收復北地恢復漢唐故土不過是出於天下儒生的儒家傳統和皇家的榮譽使然,而北方和西北的這些遊牧民族建立起來的遼國和西夏是為了生存而必須佔據北方和西北之地,兩者之間各自的戰爭動機相差的就很遠,所導致的戰爭結果也就是大體如此了!此話真乃誅心之言!」   穎王趙頊說道:「王靜輝也和兒臣說過,他寫策論所得出的結果不過是他一時狂言,算不得真的。不過依照兒臣與他這麼長時間的交往來看,此人眼光遠大獨到,遠非一般讀書人可比,所說的話乍聽起來好似胡言亂語,但多半事情的發展確實是如他所言,所以兒臣在昨夜讀到這兩本策論的時候就已經認同他這兩本策論上之言了!」   英宗趙曙緩了口氣說道:「你在這件事上做得好,那王靜輝要不是想彌合你們在濮議上的分歧,我想他斷然不會拿出這兩本策論給你的,這種人如果不施以壓力,他是不會吐出點東西的!」   穎王趙頊聽後呵呵一笑說道:「父皇所言確實是說中此人性格特點,王靜輝以前不知道兒臣是穎王的時候,還是肯把自己寫的策論交出來給兒臣閱覽,但自從他知道兒臣身份後,居然連張紙片也休想從他那裡得到,直到濮議爭論的時候才給我送來一篇《兵者說》來引誘兒臣到他那裡去。可見此人確實是實在有些懶惰,不給他點壓力,他是不肯幹活的!」   英宗趙曙聽了兒子趙頊說的話後才意識到自己把王靜輝說成了做活的牲口了,父子兩人相視一眼後在福寧殿中暢快的笑了起來,搞得殿外隨時準備侍候的太監內臣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英宗父子笑過後,穎王趙頊又接著說道:「王靜輝雖然主張在處理與遼國和西夏的策略上是防守,但他希望朝廷能夠對他所謂對遼國的『文化入侵』上再加上支持。」   英宗趙曙問道:「他在這篇策論上已經把他的主張寫得很明白了,不就是朝遼國人那裡賣書嗎?他自己的商務印書館也算得上是我大宋有名號的印刷作坊了,這點兒他完全可以自己做到,還需要朝廷給他什麼樣的支持?要錢還是要權?」   趙頊說道:「父皇有些誤解了,王靜輝想要朝廷支持他的行動不是要錢和要權,他是要求朝廷在賣給遼國的書籍中嚴格控制書籍的種類,凡是涉及到鋼鐵冶煉、兵器製造、農業的書籍一律對遼國還有以後西夏進行禁運,反而是佛經和道藏經典,契丹人和黨項人那裡要多少給多少,甚至是不惜虧本兒也要賣給他們!」   英宗趙曙疑惑的問道:「這是為何?賣向遼國的書不是越多王靜輝的商務印書館不就賺得越多嗎?」   趙頊解釋道:「王靜輝說這幾類書籍如果賣到遼國去,那無異於通敵賣國,契丹人手中掌握的漢人工匠本身就已經夠多的了,正是由於這些工匠的努力才使得遼國在軍事作戰時候所使用的兵器越來越接近我大宋的水平,如果再將這些書籍販賣給遼國人,那他們的工匠就會按照書本做出更先進的武器。並且他還建議朝廷要把大量的僧侶和道士派向遼國,以消耗遼國的實力。」   英宗趙曙聽到趙頊的解釋後點點頭說道:「這個才子可真是有心了!前段時間宰輔韓琦還對我說:王靜輝有心將商務印書館內使用的新式印刷書籍的方法交給官家來運行,不過要等五年之後。我聽說他那個商務印書館是他第一能掙錢的產業,我已經吩咐韓相對他的商務印書館的生意照顧點,禁內館閣裡面那些無論是官家還是江浙書商都不肯印製的書籍交給他們來刊印發行,就是校正醫書局裡出版的醫書,只要是他有份的醫書也交給他來印製,多少算是補償他點損失吧!」   穎王趙頊說道:「這個商務印書館確實是王靜輝第一能掙錢的產業,比他和城中徐氏珠寶行組建的玻璃作坊還能夠掙錢,這個才子靠計策用個玻璃杯就耍了遼國第一富商蕭遠封五萬兩銀子外加八顆稀世夜明珠,用來開的產業便是玻璃作坊、平民醫館和商務印書館。其中商務印書館在承印《太平御覽》的時候據王靜輝本人所言,他不僅沒有虧本兒,還大賺了四十萬貫。不過王靜輝雖然富有,但從來沒有走馬章台留戀於秦樓楚館之中,這也在當代文士當中也算是件奇事了。」      正文 052章 心意   英宗趙曙笑著說道:「我說這個才子怎麼這麼不願意當官,原來是嫌當官的俸祿少了,朝廷哪能養得起這樣的小富翁啊?不過你剛才說他建議朝廷向西夏和遼國大量派出僧侶和道士是何用意?這恐怕不是為了契丹人好吧?像他樣的人應該不會認為單憑這些和尚道士就可以使契丹人和黨項人放下屠刀吧?」   穎王趙頊說道:「父皇所料不差,王靜輝這條建議實在是暗藏殺機!他認為無論是佛道,其門下信徒都不事生產只知唸經侍佛,而且各種佛道寺院由於其信徒多有豪強之輩的支持,所以寺院除了有很多的香火錢來支持外,還有很多良田。王靜輝是想建議朝廷將大量的僧侶道士派往遼國西夏,讓他們在那裡廣泛收取信徒和建設寺院以此來空耗敵國的國家實力!兒臣也才從中想到史書上記載的三武一宗滅佛的事情來,如果這件事真的能夠運用得當,確實能夠逼那耶律洪基行那大不違之事!」   英宗趙曙聽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佛教門徒眾多,由於佔有大量的良田和廣大的門徒,也曾給國家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史上也曾有過魏太武帝滅佛,北周武帝滅佛,唐武宗滅佛,後周世宗滅佛,這三武一宗滅佛雖然有些太狠了些,不過這也是當時這些佛祖門徒把他們逼得太過了,這僧人原本是出家艱苦修行以求圓滿,但在這四個皇帝當朝的時候這些佛祖信徒都變成了大地主,百姓信佛以至於都不去種地了。王靜輝居然能夠想出這個法子來消耗敵國的國力也是難得,如果耶律洪基稍微不注意,那很有可能會著了這個大才子的道兒,恐怕被他給賣了還幫他數錢呢!」   趙頊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也不禁笑出聲來,說道:「王靜輝此計後面還有殺著:在派遣僧侶道士到遼國和西夏那裡傳道的同時,他建議朝廷把大量的細作也安插進去。讓這些細作來收集遼國地形地圖、朝中動向還有就是遼國北方那些名義上屬於遼國管轄但又自立為王的部落的情況。」   英宗趙曙說道:「嗯,這也是個好辦法,遼國人說三天便能到達開封城下,大宋這裡的道路對他們來說一點兒也不陌生,但我大宋朝他們派遣細作不易,對遼國的情況也不熟悉,讓他們披著僧袍混過去倒是一個好辦法!刺探遼國機密這是當然的,為什麼還要獲知遼國北方那些不服管教的部落的情況呢?難道想要挑撥離間讓那些部落給耶律洪基找點麻煩?」   趙頊說道:」王靜輝此計好處尚不止如此!他昨晚和兒臣說過:我們大宋擋了契丹人的活路,而契丹人卻擋了更北方嚴寒苦地部落的活路,而且遼國正在走下坡路,必然對北方的部落加大賦稅等來激化他們之間的矛盾。大宋派過去的細作如果抓住機會就把在這團火上再澆把油,縱然不能毀掉遼國人的根基也能讓契丹人無力南下,從而減輕遼國對我大宋邊界的壓力。這樣做還有另外一個好處:如果真的有部落能夠和遼國分庭抗禮有取代遼國地位趨勢的時候,我們的細作對他們的底細也會比較清楚些,不至於等到事到臨頭的時候對他們毫無所知!」   英宗趙曙拍案叫絕說道:「好!此計乍看起來沒有什麼,卻是入口毒藥,果然夠狠辣!等到下次朝會我就把這本策論給那些大臣看看,讓他們去實行!不過這個王靜輝是不是和遼國人有仇啊?這樣的毒計他都能想得出來,恐怕唯有不共戴天之仇才會為之?」   趙頊聽到老爹想把王靜輝的策論交給那些大臣們觀看討論,連忙阻止道:「父皇明鑒:兒臣已經答應王靜輝務必保證這兩本策論的內容不被外洩。如果父皇看到此計甚好的話,可以把其中緊要的條目挑選出來,由兒臣或是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這樣的中樞大臣根據王靜輝策論上的建議重新寫成奏章交給大臣們討論,千萬不可把王靜輝漏出來,不然這些大臣看到了可能又會上書父皇讓王靜輝入朝為官,或是上書要求懲罰他不符聖人之道。雖然兒臣已經苦勸王靜輝入朝為官,但這個才子百般推托,說什麼也不肯當官,如果朝臣力薦他又不應允,那可就有麻煩了!」接著有把王靜輝昨天解釋給他為什麼要出此毒計針對遼國和西夏的原因說出來給英宗趙曙聽。   英宗趙曙聽後說道:「這個才子怎麼就不肯為國家出力呢?難道朕是個昏君不值得他來輔佐?不過他說得也有道理,傾巢之下,豈有完卵?真宗要是真的聽了參政知事王若欽的建議南逃,最後苦的還不是宗室和老百姓?」   趙頊說道:「昨天宴請王靜輝的時候,他已經答應兒臣考慮入朝從仕了,想必不久會有消息的!」   英宗趙曙笑著說道:「頊兒,難道你就不怕這個才子這次又是對你的推托之言?罷了,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請他當你的幕僚吧!幕僚不是入朝為官,想必他會答應的!」   趙頊神色古怪的說道:「兒臣保證這次王靜輝會認真考慮兒臣邀他入朝為官的建議的!」   英宗趙曙聽後笑著說道:「是不是這個才子行事不檢點讓你抓住把柄,或是有什麼事情有求於你吧?如果他真的能夠入朝為官為大宋獻出自己的才智,這樣也不錯,不過只要他有求於你的事情無傷大雅,還是放他一馬吧!」   趙頊躬身說道:「請父皇恕罪!兒臣當初帶著皇妹與王靜輝多次想見,他對皇妹多有傾心,而蜀國公主也似乎對他頗為有意。這件事都是兒臣辦事不周所致,還請父皇責罰!」   趙頊說完後,剛才還有說有笑的福寧殿內的氣溫似乎立刻降了下來,英宗趙曙聽後臉上閃出了一絲驚愕表情,隨之就是一種釋然,但他還是不斷的在福寧殿內走來走去,趙頊看到英宗心中有些煩燥,所以嚇得更不敢出聲,心中直叫糟,不敢站直身體。趙頊也是在宴請王靜輝的時候看出蜀國公主和王靜輝彼此雙方都有好感,他與蜀國公主兄妹情深,心中有心玉成此事,王靜輝是個詩詞名動汴都的大才子,雖然身上也也有官職,但畢竟還是非常卑微,這使得他很難辦,除非得到父皇英宗趙曙對此事的支持,否則兩人之間絕無可能。趙頊一時口快便向趙曙提及此事,但看到父皇如此表情,心中不禁一沉。   英宗趙曙好一會兒才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旁邊正在提心吊膽的穎王趙頊,淡淡的問道:「穎王,你可知道本朝公主都是賜婚給何等人物嗎?」   趙頊聽父親直接稱他的封號,更加不敢站直身子,回答道:「本朝公主都是由歷代皇帝賜婚給朝中功勳政績極佳的官員或是其子弟!」   趙曙看了看還躬身的趙頊和聲說道:「頊兒,這裡只有你我兩父子,你還是站直身體吧!」待趙頊站直身體後,英宗趙曙接著說道:「公主按例由皇帝賜婚的駙馬都是非常之輩,他王靜輝雖是才學甚高,但無論是官職品級還是家世都距離這樣的標準也實在是相差的太多,所以想得到我將蜀國公主賜婚給他,他還不夠格!況且本朝家世比他好的世家子弟多如牛毛,雖然當中其才學比他差得遠,但這樣的賜婚不會遭到御史台和諫官的非議,而他可不行!」   趙頊聽後身體一顫,父皇趙曙所說的他並不是不知道,但一來他被王靜輝的才華所傾倒,二來自己的妹妹蜀國公主對王靜輝確實是有心意,他不忍心自己的妹妹嫁給連面都未曾見過的駙馬,所以抗聲說道:「父皇明鑒,但您忍心將淺予賜婚給一個她並沒有見過面的駙馬嗎?王靜輝今日雖等同於布衣,但他才高八斗,終究有一天會出人頭地也未嘗不可知,所以兒臣還斗膽請父皇三思!」   英宗趙曙此時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人說:最是無情帝王家。看到你們兄妹這麼友愛,重手足之情,朕也放心了!你剛才不是說王靜輝今後會出人頭地嗎?那你就在我決定將淺予賜婚給別人之前,趕快讓那個大才子出人頭地吧!」   趙頊聽後臉上滿是驚愕的表情,隨之就是如釋重負,說道:「父皇請放心,兒臣相信淺予會找到自己如意的駙馬的!」   英宗趙曙好似沒有聽到一樣,說道:「頊兒,朕有些累了,沒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就退下吧!」說完便朝趙頊擺擺手,緩緩的走向後面的宮室,趙頊也躬身告辭。   王靜輝當然不知道發生在福寧殿中的英宗父子的對話,他此時正樂呵呵的看這蜀國公主差人送來的李廷圭墨,儘管他對這東西可是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但這可是蜀國公主送給自己的禮物,足以使這個花癡高興的找不到北了。他把送東西的人留下片刻,走到書案前寫下了兩首「新詞」,然後又賞給那人幾貫錢鈔,讓他把封在信封中的兩首新詞給蜀國公主送還回去。   王靜輝的書法雖然在這個時代中不夠給別人看得,但好歹在一千年後還得過獎,對書畫歷史上曾經有過記載的李廷圭墨可是有所耳聞,不過他來到宋朝後,看到了很多人的書法,尤其是蘇偶像的書法後,他在這方面的自信心極受打擊,索性將鵝毛筆一用到底。看到蜀國公主給他送來的李廷圭墨後,他在考慮是不是要苦練書法以博得蜀國公主的歡心了。   而出了福寧殿的趙頊立刻到蜀國公主那裡,看到走進書房的趙頊,趙淺予對穎王趙頊的來到顯得很是慌亂,連忙收拾了一下書案上的詩詞手稿,問道:「王兄,你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了?你不是正和父皇在福寧殿討論政事嗎?」   穎王趙頊早就在趙淺予收拾書案的時候看到上面的詩詞手稿是王靜輝寫的了,再看到旁邊有塊被削掉一角的李廷圭墨,就一切瞭然於胸了。趙頊笑著說道:「皇妹最近是不是有什麼新作了,可以拿出來給皇兄看看麼?」   蜀國公主趙淺予看到趙頊那揶揄的表情,紅著臉說道:「皇兄取笑了,我哪有什麼新作?不過是謄抄名家的詩詞而已!」   趙頊笑著說道:「本朝名家的詩詞有誰還能勝得過才子王靜輝王改之?皇妹不會在抄寫王靜輝給你的詩詞吧?」   趙淺予的心思被趙頊點破,所以也就沒有繼續再遮蓋,拿起王靜輝的詩詞手稿說道:「王改之的詩詞雖妙,但他的書法可不要說和三司使蔡大人相比,連與他同名的蘇子瞻的書法也要勝他多多。我將他的詩稿再次謄抄一遍。」   趙頊說道:「剛才我和父皇還談及他,他才高八斗,父皇還想著給他賜婚呢!」   蜀國公主聽後臉色一白,心不在焉的問道:「是哪家名門淑媛能得到如此垂青?」   趙頊看到蜀國公主的臉色不好看,也就收起了嬉皮笑臉,正色說道:「我剛才建議父皇把蜀國公主賜婚給王靜輝,不過父皇認為他官職卑微,家世不顯,所以就拒絕了!」   蜀國公主聽到趙頊這麼說,臉上一紅輕聲說道:「皇兄莫要拿小妹取笑!」   趙頊反問道:「難道皇妹對他不滿意嗎?我看王靜輝對你可是頗有情意呢!要不要我去說服他斷了這個念頭?」   蜀國公主默默的說道:「王靜輝才名雖高,但卻不想做官,父皇說的也是對的,他的官職卑微,家世不顯,就算父皇賜婚引起御史台非議,這又當如何?」   趙頊說道:「不想當官並不是永遠不當官,他現在也不是七品編修了嗎?官職卑微並不代表不能出將入相,王靜輝才華出眾,自不可能就此埋沒一生的!我觀皇妹你對他有意,而王靜輝又對你有情,如果就此拆散免不得讓你們二人神傷,所以我才在父皇面前提及此事。然再過一年,太后和父皇肯定會將你賜婚給朝中某位大臣的子侄,皇妹如果對此有意,我當說服王靜輝為此爭取,如果是皇兄我看走了眼,那就當此事我沒有提及過!是進是退,全憑皇妹一言,我當為你爭取!」   穎王趙頊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話全說了出來,弄得蜀國公主趙淺予又羞又急,心中不禁為有這麼一個為她著想的皇兄而感動,殊不知穎王趙頊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這一段時間來他見識了王靜輝的計謀見識,雖然開始的時候讓他有些不舒服,但想通後也不禁對王靜輝釋然了,這麼一個堪比張良陳平似的人物,他當然不可能放過。當他發現王靜輝似乎對蜀國公主有意的時候,便想撮合他們,想以此來讓王靜輝出仕為國效力。   當然,極重手足之情的穎王趙頊也不會把自己的妹妹當成工具,若是蜀國公主對王靜輝沒有意思,他也斷然不會撮合此事,不過好在這兩人對對方都有好感,在他的心目中有如此結果,那是最完美不過的了,剩下來就是王靜輝的問題了。雖然以前這個傢伙不肯當官的理由總是弄得他很是惱火,但現在看來有什麼能比得過心上人的魅力呢?趙頊想到這裡就微微的笑了笑。   蜀國公主說道:「謝謝皇兄為我著想,不過還不知道王靜輝是怎麼想的,他不喜歡介入官場陷入那些紛爭當中去,只想安安分分的做一個普通人,皇妹雖然生在帝王家,但也對他這樣的生活艷羨不已,終歸不能強迫他改變自己的初衷!」   至此趙頊才能肯定妹妹蜀國公主的心思是喜歡王靜輝的,心中雖然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但還是像一塊石頭落了地一樣輕鬆。正當他還想對蜀國公主說些什麼的時候,有一名宮中的侍女拿著一個信封匆匆忙忙的走進來說道:「公主殿下,東西已經送去了,這裡還有王大才子的一封回信……」不過當宮女看到蜀國公主旁邊的穎王趙頊的時候,立刻就閉上了嘴巴,低著頭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穎王趙頊見狀笑了笑,而蜀國公主趙淺予則是紅透了臉龐,她沒想到這樣事情居然讓皇兄撞了個正著,自然讓她尷尬萬分,尤其是剛才他們兩個說起的事情與王靜輝有關。趙淺予走到宮女身旁從她手中拿過信筏說道:「以後做事穩當些!」宮女見蜀國公主未有責罰,不禁笑著朝她做了鬼臉便又匆忙告退了。   趙淺予用裁紙刀將信封裁開,從中取出了兩張信筏一看正是王靜輝寫給她的兩首新詞,雖然王靜輝從穎王府夜宴中就隱約覺得蜀國公主趙淺予對他有一絲情意,不過這次他怕犯上一次的錯誤惹佳人生氣,在作詞的時候用了更為隱諱語言來表達他對公主的思念。      正文 053章 爭取   蜀國公主對精通詩詞,怎會看不出來王靜輝在詞中所寄予的心情,看過後臉上微微一紅,而趙頊此時恰巧看到她的表情,所以知趣的說道:「王大才子的詩詞妙絕天下,皇妹還是仔細欣賞吧,為兄告辭了!」說完便笑著走出去,弄得蜀國公主又好氣又好笑。   蜀國公主看到趙頊走出去後,便把王靜輝寫的那兩首新詞工整的抄在稿紙上,看到書案上已經積累了王靜輝不少的詩詞,她的心中也不禁感歎:蘇子瞻或是其他詞人雖然也可以在短時間內積累如此多的作品,但沒有一個能夠像王靜輝這樣做出的詩詞作品首首都保持了很高的水準。她可不知道王靜輝的身後可是站著無數名「後世」著名詞人為他撐腰。   蜀國公主將她謄抄的王靜輝的詩詞集裝訂好,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慢慢翻看,心中卻想著那個對於她來說渾身上下都是迷一樣的才子,不知不覺都有些癡了,走到書案旁用筆寫下了一首詞,待到墨跡乾透的時候這好封在信封中差一名宮女送給王靜輝。   下午王靜輝給孩子們正講解《物論》的時候,管家王福打斷了他的講課,將一封信遞到他的手中,他看到信封上那娟秀的字跡便認出是蜀國公主的信無疑,心中一片激動,在吩咐孩子們自己自由溫習功課後,便急匆匆的趕到自己的書房,關好房門用裁紙刀小心的把還散發這清香的信封裁開。   「碧海無波,瑤台有路。思量便合雙飛去。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綺席凝塵,香閨掩霧。紅筏小字憑誰附?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蕭蕭雨。」   蜀國公主寫給王靜輝的詞並不是她新寫的詞,是一首晏殊的《踏莎行》,王靜輝自從開始「抄襲」後人名家的詩詞後,便開始對詩詞下了一番苦功夫,晏殊這樣的名家的詩詞他當然會牢記於心,這首「碧海無波,瑤台有路」的踏莎行他當然不會陌生。這首詞寫得是離愁別很,它的愁恨的原因在於「輕別」,由思量「輕別」而懊悔,由登高遠眺顯「癡情」,婉轉含蓄,神韻卓絕,當屬晏殊最出名的代表作之一。在信筏的末端,還有「趙淺予寄君」五個字,這顯然就是蜀國公主的名諱了。《宋史》雖然對蜀國公主評價很高,但在列傳中同樣沒有提到她的名字,而王靜輝在讀《宋史》的時候又直接把宗室的表給直接跳過去了,直到剛才,王靜輝還以為蜀國公主的名字叫趙予,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趙頊兄妹時候她的化名。   王靜輝讀過蜀國公主趙淺予寫的詞後,把信筏平放在書案上,看著信筏默默無語。這首詞用在現在這種情況顯然是有些不大相稱,但詞中所表達的意思卻是非常清楚:對於蜀國公主與他之間的命運既感到擔憂,又顯得非常有情。   蜀國公主擔憂什麼,王靜輝就是用腳趾頭也能猜到是為什麼:他的地位實在是太卑微了,卑微到他與蜀國公主在一起幾乎沒有未來。其實並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憑藉著自己的本事,王靜輝大可以把自己腦中所有的才智都發揮出來,來迅速提高大宋現在的實力,但這樣做一是把炸彈交到一群「滿嘴仁義道德,滿肚子的男盜女娼」的綿羊手裡,很可能使「炸彈」的製作方法外流,到時候會反過來害了宋朝;另外一方面是自己對未來的一種恐懼感,他雖然對宋朝的歷史比較熟悉,但正是由於熟悉宋朝的歷史才不敢使他對官場敬而遠之,生怕自己成為王安石「新黨」的打擊目標。   「即便是自己真的步入仕途,那得到高位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事情,宋朝雖然是個封建社會,但對官員的考核陞遷都是有一定嚴格要求的,任何人想越過這條規則都成為一種妄想,至少在現在這個歷史階段的宋朝是不可能的,即便是皇上站在自己的背後也會猶豫半天,生怕引來御史台和知諫院的非議。要是等自己從官場上摸爬滾打半生後獲得宰輔的地位,恐怕蜀國公主也會真的如歷史記述的一樣早就嫁給王詵那小子了憂鬱一生了!」王靜輝靜靜的想到。   看到蜀國公主趙淺予給他的這首詞,王靜輝想得更多的已經不是做不做官的問題了,而是怎樣以最快的速度來達到駙馬的標準,這才是最重要的。原本他想答應穎王趙頊入仕的想法,他出於這樣的考慮而選擇了放棄。   正當他有些苦悶的時候,王靜輝看著蜀國公主送來的信筏,突然靈光一閃,心中大致有了主意。他立刻從書案上取下空白拜貼,在上面填了自己的名字,把管家王福叫進來讓他將這張拜貼送到穎王府去,說今天晚間,他會到穎王府拜見穎王趙頊!沒有策論作為引誘穎王的釣餌,有的只是王靜輝一顆為了追求自己幸福的決心,今天晚上,他必須為了自己在這個陌生的時空中將來一生的幸福而去拜見穎王趙頊,也是同時為了改變歷史上這位很受史學家敬重的蜀國公主一生令人扼腕的命運。   當王靜輝的拜貼送到穎王趙頊手中的時候,趙頊也在發愁:一是父皇英宗讓他根據王靜輝所呈上的策論中的精要部分來寫一道奏章,好名正言順的獲得中樞大臣的討論的通過,這看似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由於王靜輝在策論中的觀點可不是這個時代滿口仁義道德的儒生所能認可的,必須重新小心的加工再改造才可以,但他又怕失去了其原有的意義,所以一直沒有動筆;二是當然為了他的妹妹蜀國公主的終身大事所考量,自己該怎麼把妹妹對王靜輝的心意向他表述出來,從而勸他入仕。   這兩件事情可都是非常講究技巧的,奏章自是不必說其是對大宋今後一段時間與遼國西夏之間戰略關係定下的基調,而妹妹蜀國公主的心意由於還是不能肯定王靜輝是不是會為了心上人而放棄自己悠閒的生活而入仕,他可不能輕易的開這個口,否則這個才子若是個倔驢的脾氣,那豈不是失了皇家的面子?   當穎王趙頊接到王靜輝的貼子後,他聯想到王靜輝與蜀國公主之間互贈禮品和詩詞幾知道王靜輝來到他這裡肯定是為了蜀國公主。想到這裡他會心的笑了,自己心煩的這兩件事王靜輝都是始作俑者,他來之後什麼事情都會好辦些,穎王趙頊叫來侍從去宮中請蜀國公主晚上早些到他這裡來,有事相商。   蜀國公主雖然是從小生長在深宮內院,性格雖然溫婉,但在給王靜輝寫那首晏殊的《踏莎行》的時候,心中卻完全是決絕和堅定:如若王靜輝收到後沒有反應,那她就會將這段感情長埋心底,以後永不提及;如果這個才子也和自己有著一樣的決心去填平兩人之間那看似不可能逾越的鴻溝,那她自會在父皇太后那裡爭取一番,哪怕落得個淒涼的下場,她也認了。   蜀國公主趙淺予依約按時比王靜輝早到穎王府見到了自己的皇兄趙頊,趙頊把王靜輝的請帖給她看過後笑著說道:「你們兩人還真是有些心有靈犀呢?」   趙淺予看著拜貼雖然心中很激動,覺得王靜輝這個時候主動來拜訪皇兄趙頊,為的不是別的,很可能為的就是自己,但她還是淡淡的說道:「皇兄莫要取笑我了,王改之哪次來見你是為了兒女私情?皇兄莫要想差了!」但她臉上的紅暈卻出賣了她內心中真實的想法。   趙頊雖然看破,但也不取笑她,說道:「是與不是,待會兒他來了自有分曉,你還是坐在屏風後面聽聽便知道了!」   兄妹兩人正在說笑著,穎王侍從進屋來通報說是王靜輝到了,要不要接見。趙頊讓侍從立刻把王靜輝給請進來,在王靜輝沒有進屋前,蜀國公主趙淺予便依著趙頊的主意做到了書房屏風後面來偷聽王靜輝到穎王府的來意。   見到王靜輝走進書房,穎王趙頊從書案前站起來走到他的身旁說道:「王兄可是我這裡的稀客,你來的正好,我正好有些為難的地方還要請教王兄呢!」   王靜輝這次是純粹有求於穎王,所以便謙恭的說道:「殿下睿智,碰到的只是一時的難題罷了,我有什麼能夠幫得上殿下忙的地方,請儘管提出來,在下定當竭盡所能!」   穎王趙頊也是不客氣,拿過那份讓他傷透腦筋的奏章交給王靜輝,把事情的來由跟他說了一遍,王靜輝也根據趙頊的實際需要,從新就奏章的幾出漏洞給穎王趙頊解釋了一番,得到了王靜輝這個「原創」的火力支持,他寫其奏章來是下筆有神,很快就完成了。然後穎王趙頊對王靜輝說道:「父皇已經看過你所寫的策論了,父皇對你的策論非常滿意,不知道王兄有沒有想好要步入仕途為大宋出力呢?」   王靜輝笑著回答說:「謝謝穎王殿下對在下的提拔,不過我現在還沒有入仕的打算!」   穎王趙頊聽後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這次他的心中已經不光是對王靜輝不肯入仕而不滿了,而是王靜輝對蜀國公主的一片神情棄若蔽履;而坐在屏風後面的蜀國公主更是花容失色,臉色蒼白,心若死灰。   王靜輝看到趙頊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後,向他躬身一禮說道:「穎王殿下,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想請殿下幫忙,不知殿下可否伸出援助之手?」   穎王趙頊陰沉著臉說道:「既然是不情之請,你還是不要說了!」   王靜輝說道:「這件事恐怕還真的需要殿下你來幫忙,我也就不瞞殿下了,我對蜀國公主非常傾心,但也自知自己的地位卑微配不上公主殿下。如果依殿下之意入朝為官,敢問殿下我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升到五品官員?」   蜀國公主坐在屏風後面又聽到王靜輝問趙頊這句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有繼續凝神聽他們兩人的對話。穎王趙頊說道:「本朝考核吏治嚴格,要想升一級最少也需要三年的時間,由底層官員升至五品非要至少十年之功加上非常機遇才可能!王兄不是不打算入仕嗎,怎麼提及此事?」   王靜輝說道:「如果依照殿下的意願我現在入朝為官,即便有你和皇上的厚愛,也不過是個七品官員,我大宋有多少這樣的官員,多我一個也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如何能夠顯出我的本事?等到我在朝堂上摸爬滾打十年後,公主殿下恐怕早已賜婚給別的世家子弟了!我自對公主傾心,也不會讓她受一點兒委屈,讓她屈尊下嫁給我這個七品官員,我要讓她風風光光的嫁給我!」   蜀國公主聽了王靜輝這一番話後覺得自己彷彿是在夢幻當中,心中甜絲絲的,不過她也想到王靜輝說的話是真的,不光是她,就連穎王趙頊也沒有想到王靜輝入仕後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來陞官到他們認可可以娶蜀國公主的地位。   穎王趙頊知道王靜輝既然想到這一點肯定會有解決的辦法,問道:「王兄可有什麼好辦法?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決不推辭!」   王靜輝看著趙頊那個著急樣,彷彿娶蜀國公主的是他趙頊一般,笑著反問道:「殿下可知人生有四喜嗎?」   趙頊最恨王靜輝的地方就是這個才子太會鉤起人的好奇之心,都現在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情來說笑,不過他可沒有聽過什麼「人生四喜」,所以只好耐著性子問道:「敢問王兄,何謂是『人生四喜』?」   王靜輝說道:「所謂人生四喜便是:他鄉遇故知、久旱逢甘露、洞房花燭夜、還有金榜題名時!」   穎王趙頊和屏風後面的蜀國公主聽後不禁心頭的疑雲盡散,此刻他們才明白王靜輝的用意,心中不禁叫絕,蜀國公主想到皇兄趙頊可是知道自己在屏風後面偷聽的,臉色更是變得通紅,好在沒有人看到,才不覺得尷尬。   趙頊說道:「好一個金榜題名時!王兄果然是好手段,以王兄大才,想必那個狀元郎應該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有狀元郎才能配得上我妹妹!不過今年的科舉考試以紀念館結束了,如果再等就要後年了,王兄真的要拖這麼長時間嗎?」   王靜輝笑著擺擺手說道:「科舉考試時間相隔的太遠,不過並非只有科舉考試一條路可以是金榜題名啊!在下記得本朝入仕共有三條路可以選擇:科舉、制舉和萌補。科舉在下是趕不及了,而本人又非世家子弟,所以這萌補也不算,但制舉賢良科是不定期開考的。我記得上次制舉考試是在四年前的仁宗朝,但仁宗皇帝大行,朝廷中之後事又多有變故,所以這制舉科也就在這四年當中中斷下來了。我還記得制舉科御試前又加『閣試』,通過後才是御試即殿試,內容要求更嚴,考試成績分五等,上二等向來不授人,第三等卻與進士科第一名相當,這也算得上是個狀元郎了吧?」   穎王趙頊也笑著說道:「原來王兄果然早就籌劃好了,這制舉上二等確實是向來不授人,而第三等與進士科第一名相當,當然算得上是狀元郎。那『閣試』、『御試』雖然難考,但以王兄大才當然是輕而易舉,探囊取物一般。狀元郎的榮耀確實也可以當得起父皇賜婚,王兄果然是好計算!」   宋朝官場上的慣例之一便是,進士科第一人及第狀元郎,往往不到十數年便可以升至輔相,這樣陞官的速度簡直可以與做直升機有得一拼。宋朝的士人尤以登台閣,升禁從為榮。「寧登瀛,不為卿;寧抱槧,不為監。」這樣的歌謠真實的反應了那個時代的人心趨重科第,更艷羨台閣,所有的軍方人士就算是收復了燕雲十六州的榮耀也未必能比的過狀元郎。王靜輝在想到這個主意的時候,還在想:「幸虧老子不是到了秦漢時空,否則要娶公主的話也只有上戰場去積累功勳了,那樣的速度比在底層做官也快不了多少,等到自己有足夠地位的時候,公主恐怕早已香消玉隕了。」   聽到趙頊的話後,王靜輝說道:「不得已而為之,我為公主傾心,當然不能讓她受得半點委屈,我要讓她為我而驕傲!不過這還需要穎王殿下的幫忙!」   穎王趙頊大方的說道:「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就說來聽聽吧!」      正文 054章 上邪   王靜輝說道:「殿下,我雖然對公主殿下傾心,但這也是單相思算不得數的,不知道公主的心思如何……另外這制舉科考試也不是像科舉考試那樣有固定的時間,所以什麼時間開考自然要朝中有人向皇帝陛下上書才可;還有便是如果我真的得嘗所願取得制舉科第三等,皇帝陛下能不能夠在那個時候下旨賜婚,這些還都要請穎王殿下在旁幫助。」   穎王趙頊笑著說道:「呵呵,王兄考慮的可是很是周密啊!淺予那裡我自會為你們撮合,她對您也是很有意的,這個你到不用擔心了!開制舉科也不是很難,幾年都沒有開制舉了,我想朝中大臣肯定會有人站出來上書父皇開制舉科的,不過今年開制舉科據不大可能了,想來明年開制舉科倒是很有可能。父皇也很重視你的才華,同樣也很疼愛淺予,希望你能為朝廷所用,你和淺予兩人有意的話,我想到時由我上書父皇賜婚,父皇也不會多做為難的。」   王靜輝聽到穎王趙頊這麼配合,心中也多少有了底,從趙頊的表現上來看,蜀國公主的心思恐怕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只要蜀國公主對他有意,那他將會全力以赴去爭取屬於自己的幸福了。   王靜輝朝穎王趙頊躬身行禮說道:「多謝穎王殿下成全!」   穎王趙頊笑著說道:「好了,我與淺予手足情深,自然希望她能夠嫁給一個她喜歡的人來伴她一生,以後如果你們兩人真的在一起好好待她,也不枉我為你們兩人周旋一場。王兄,我還有要事出去一下,你還在這裡和淺予下幾盤棋吧!」   王靜輝聽趙頊這麼說還納悶呢:難道蜀國公主也在這裡?不過當他聽到屏風後面的一聲嬌呼便明白趙頊早就把蜀國公主安排在屏風後面聽他們兩人談話了,臉色也不禁一紅。而此時趙頊也呵呵笑道:「淺予,替本王先應酬一下王兄,我先去看看你的嫂子了!」說完便走出書房。   當穎王趙頊走出書房後,王靜輝依然所在書案的對面,而蜀國公主趙淺予也未曾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兩個人靜靜的坐在書房中,誰也看不到誰,也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但一想到對方也同樣坐在這個書房的角落中,兩人的心中也浮起了從來沒有過的甜蜜。   還是王靜輝先站起來,不過他沒有走到屏風後面去見蜀國公主,而是走到書案旁拿起筆在稿紙上寫了一會兒便輕聲走出書房了。蜀國公主坐在屏風後面,王靜輝站起來的時候,她也不禁為之心動,臉上就像發燒一般滾燙,但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看到王靜輝走到屏風後面,心中很是奇怪,也不好意思走到屏風外去看他做些什麼。幸好借助屏風扇葉中間的間隙,蜀國公主看到王靜輝在書案前用毛筆認真的寫著什麼,臉上一片肅容但眼中又夾雜著千種溫柔,不一會兒寫完後,便把毛筆放回原處輕聲走出書房。   王靜輝走出書房使得蜀國公主趙淺予心中不禁長舒一口氣,心中輕鬆了許多,但又有一絲失落,不過王靜輝在書案上寫的東西肯定是留給她的,蜀國公主走出屏風來到書案前看到了王靜輝留下的兩張信筏。   第一張信筏上是一首新詞:「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鳳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蜀國公主看後臉上一紅,詞寫得好,寫得妙,趙淺予也在心中為這樣的好詞而喝彩,但覺得這個才子膽子是越來越大,不過詞中所流露出來的綿綿情意卻讓她為之心動。當看到第2章信筏上的內容的時候,蜀國公主趙淺予不禁輕聲驚呼一聲: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這首《上邪》的著名情歌,蜀國公主當然耳熟能詳,不過王靜輝把它留在紙上的用意卻是來回應蜀國公主白天送給他的那首晏殊的《踏莎行》,以此來表示自己對這份感情的決心。蜀國公主仔細的看著這首《上邪》,上面的字體雖然沒有蔡襄那樣的筆力,但也是鐵畫銀鉤,一字一畫都彷彿是表達著王靜輝那心如鐵石般的決心。在《上邪》面前,那首王靜輝的那首《鵲橋仙》顯然就落了下乘,蜀國公主更喜歡看到的便是這首《上邪》,漸漸地她那雙明眸留下了清亮的淚珠……   大宋治平二年七月初五,這一天例行的早朝結束後,在皇宮福寧殿中,英宗趙曙、穎王趙頊、大臣韓琦、富弼、張昇、文彥博、郭逵、歐陽修、趙概、曾公亮等人在這裡進行了一次對宋朝來說意義非凡的會議。   這次閉門會議的核心便是由穎王趙頊上書英宗趙曙的一道奏章,當這道奏章在幾位大臣中間傳遞了一圈後又回到英宗手裡的時候,宰輔韓琦和參政知事歐陽修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驚愕的成分。他們韓琦和歐陽修兩人都在這道穎王趙頊的奏章裡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那個以詩詞名動汴都的才子王靜輝王改之。   對於他們來說,王靜輝已經不陌生了,這個才子在平息濮議爭論的時候所體現出來的才智讓他們二人感到驚歎,韓琦和歐陽修是從兩個不同的角度來接觸王靜輝的,不過王靜輝都向他們兩個人兜售過「文化侵略」和部分「經濟干擾」的理論,正是這些內容讓他們兩個人從趙頊的奏章上看到了王靜輝的影子。兩人再聯想到穎王趙頊和王靜輝交好的情況,馬上就能斷定趙頊是在王靜輝的影響下才寫出這道奏章的,並且從奏章的內容上看出這個才子的影響還是非常成功的,基本上體現了王靜輝的想法。   汴都開封的人口有一百多萬,在這個龐大的城市裡面可以隱藏很多東西,但對於像韓琦這樣政治上的老油條,王靜輝和穎王趙頊交往對他來說完全不是秘密,這種交往也同樣落在了很多人的眼中,只是不清楚程度深淺而已。韓琦和歐陽修都多多少少知道點王靜輝對遼國和西夏的想法,所以才從趙頊的奏章中看到這種交往遠不止詩詞學問上的交往。   由於大宋軍事政策先天性的缺陷導致了它在對遼國和西夏的軍事對抗中很少有能處在上風的時候,所以立國一百多年來大宋的對外軍事政策向來是以防守為主,這種思想也深刻的影響到了福寧殿中的君臣,當然除了趙頊這個年輕的毛頭小伙子是積極的態度以外。不過趙頊在奏章中通篇也貫穿了軍事守成的態度,做為大宋將來的君王,這種態度還是得到了參加會議大臣們的讚許。   當然以這篇奏章光是得到大臣和父皇的讚許是不能夠讓趙頊滿足的,他對現在大宋對遼國和西夏的軍事狀況心中很是窩火,但王靜輝把現實說的明明白白擺在那裡,雖然有些打擊了他的雄心,但也由不得他的意志而改變。不過王靜輝雖然把趙頊心中的門給毫不留情的關上了,但又從另外一個角度給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窗戶,通過這扇窗戶,趙頊可以看到除了戰場上的刀槍血光之外,還有別的辦法來打擊對手。王靜輝之所以能夠完成說服趙頊這個「熱血憤青」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向遼國和西夏輸出佛教和道教,以不流血的方式來消耗敵國的實力,這個主意也得到了趙頊他老爹英宗趙曙的肯定,這才使得趙頊那顆不甘的心轉向了別的地方。   顯然趙頊這份奏章在眾位大臣當中輕而易舉的便獲得了很大的市場,因為這裡面沒有幾個上過戰場打過仗的,遼國在真宗年間那次兵臨城下留給宋朝君臣心頭的陰影儘管過去了半個多世紀,但還是沒有消除負面影響。趙頊這道奏章最大的賣點便是不與敵國真刀真槍的幹架,而是在自己的強項上面來影響敵國,給遼國人暗中下拌子,這樣的計策成功率即高又沒有受到敵國軍事報復的風險,這樣的好事已經多年N年沒有出現了,他們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這些大臣也都不是白癡,他們中間都是眼光長遠之輩,也能看到這個看起來像是個異想天開的主意似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但按照奏章上內容和步驟去做,所耗費的成本幾乎可以忽略為零,而一旦成功其收益對於大宋來說是不可估量的,況且對遼國發展有限度的貿易還會順便掙幾個小錢,來舒緩一下邊疆緊張的財政。   不過最重要的便是這些大臣從穎王趙頊和英宗趙曙的嘴裡面,他們讀到了商務印書館那近似恐怖的印書能力:只要王靜輝願意,他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裡憑藉著廉價書籍打垮任何一家印刷作坊,連以前稱雄大宋百年的江浙印書商也不例外。大宋官商背景深厚至極,這些大臣背後多少和一些商人有來往,印刷行業由於其利潤極高,當然也在此列,他們早把商務印書館列入自己的視線範圍了,先前有韓琦給他們通氣不要妄動,而今天皇上和穎王又再一次強調了這一點,也使這些其中對商務印書館有想法的官員徹底斷了這個念頭。   英宗趙曙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因為王靜輝雖然掌握這商務印書館這樣的利器,而沒有為了追求金錢把大宋所有的書商逼得跳海,反而把這個禍水北引給遼國,這種顧全大局又打擊敵國的做法讓他很是欣賞。除了能夠在商務印書館上面徵得大量的賦稅外,更重要的便是王靜輝與自己的兒子穎王和女兒蜀國公主的關係。按照穎王趙頊向他的匯報,王靜輝現在已經鐵了心的想追求蜀國公主,加上自己女兒對這個才子也是頗為有意,王靜輝在他的心中已經開始列為駙馬的有力競爭者之一了。   穎王趙頊這道奏章很快便被群臣全票通過,至於以後這件事情的具體運作則由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共同分工領導,他們則是在運作的時候不斷補充修正就可以了。對外則是同一口徑來保密,不過這道奏章既然已經擺到這些大臣面前,英宗父子也不指望他們能夠完全保密,至少他們沒有看到過王靜輝策論的真本,對總體佈局還不是很清楚,就算洩密也沒有什麼關係。   這道上書給英宗趙曙的奏章也給年輕的穎王趙頊帶來了第一筆政治資本,在這些朝堂大佬的眼中看他眼神都不一樣了。唯獨韓琦和歐陽修似乎知道這本奏章創意的來源,而沒有過多的表示外,其他大臣都評論穎王是個年少老成的皇子,紛紛恭喜英宗趙曙有這樣有才幹的皇子,大宋中興指日可待。   王靜輝不知道趙頊正在福寧殿高興,他現在正在平民醫館專門給蘇洵養病的小院子裡面為接觸過蘇洵的蘇家人挨個診斷是否有感染肺結核的病症。在這個時空中還沒有二十一世紀那樣先進的檢查身體的醫學設備,全憑醫生給病人把脈來判斷病情,再好點也就是借助王靜輝發明的聽診器來檢查心肺功能。這樣簡陋的條件下來給病人檢查身體幾乎對診斷肺結核感染沒有任何有效的作用,王靜輝這樣做也不過是略盡人事罷了。   「哪怕有顯微鏡也可以通過觀察受診者的痰液來判斷是否被感染肺結核啊!」王靜輝對這樣的手段來檢查蘇家人身體感到極為不滿意。現在王靜輝與徐氏合辦的玻璃作坊,在王靜輝教會工匠燒製玻璃的工藝方法後,由於他實行對發明創造重獎制度的催化,這些工匠充分發揮了他們的聰明才智,經過不斷的努力,這些工匠們已經可以生產純淨度很高的玻璃製品了。   玻璃產業在王靜輝的產業佈局當中是重中之重,雖然玻璃的意義沒有印刷術這麼大,現在看來也沒有商務印書館的賺錢能力強,但王靜輝打算在商務印書館確立了印刷界的地位後,便要廣泛把鉛活字水力印刷技術傳播出去的。像鉛活字印刷術這樣具有變革性的發明,在外人眼中它是王靜輝的超級賺錢機器,他能夠在大宋書商面前嗓門這麼粗全靠鉛活字印刷術所賜,王靜輝當然不能讓這樣的技術爛在他一個人的手裡。玻璃產業便是王靜輝長期而又穩定的財源了,圍繞著玻璃產業,今後還有更賺錢的東西——把法國人逼得跳樓的鏡子。   雖然能夠生產出純淨度很高的玻璃毛坯,但對於製作顯微鏡或者是望遠鏡這樣東西,王靜輝心中實在是沒有底氣,他只知道向玻璃熔液中加入鉛可以增大玻璃的折射性,可具體怎麼操作就難了,除此之外還有玻璃毛坯的磨製,這東西他更是一竅不通……   「算了,等有空的時候跟那些工匠說道說道,加上高額獎勵,也許他們真的能夠把顯微鏡和望遠鏡給幹出來,現在是指望不上了!」王靜輝收起了他的狂想,細心的給蘇家人診斷。   下一個輪到王靜輝診脈的是一個婦人,非常漂亮美麗,王靜輝對她也有印象——她就是那天在院子裡面碰到的蘇偶像的夫人,王靜輝和氣的向她打招呼,旁邊的蘇軾顯然對她更是慇勤,不過這一切在王靜輝給她診脈後的就發生了變化:她的脈相告訴王靜輝蘇軾的夫人身體有問題,是不是感染了肺結核他不敢確定,但他能夠確定蘇軾的夫人的心臟有大問題。   王靜輝問道:「蘇夫人,最近你的身體是不是有些不適?胸悶、氣短,有時候心口會輕微的有些疼痛?」   蘇夫人還沒有回答,旁邊的蘇軾就急切的說道:「王公子果然是醫道高明,拙荊王氏最近身體是有些不好,心口有些發痛,還想找你來看看呢?」   王靜輝從屋外召進一個女子,這是平民醫館為了方便給女性患者使用聽診器診斷而專門培養的女護士,她在王靜輝的指揮下在布簾的另一邊移動聽診器端頭在蘇夫人胸口的位置,而王靜輝則在布簾的另外一邊仔細判斷。   其實王靜輝不用聽診器,只是使用診脈的方法便能夠非常確定的判斷蘇軾的老婆患有心臟病了,不過這可涉及到自己敬重的蘇偶像的老婆,王靜輝不能不再次用聽診器來獲得蘇夫人心肺功能的情況。不過事實就是這樣殘酷,蘇夫人就是患有令王靜輝頭痛的心臟病。      正文 055章 難治   這可是非常讓王靜輝頭痛的事情,但他還是不露聲色的告訴蘇軾夫婦,蘇夫人只不過有些著涼外加勞累而使身體有些不適,待會兒他會開出藥方的。把蘇夫人送出去之後,王靜輝立刻把也想跟著出去的蘇軾叫住:「子瞻兄,請留步,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談談。」   看著蘇軾疑惑的留下來,王靜輝走到門前看到蘇夫人向蘇洵養病的院落走去後,他把房門關好,對蘇軾說道:「子瞻兄,實話告訴你吧,嫂夫人患上了一種非常難纏的病症,我們學醫的人把與心臟有關的病症習慣上統稱為心臟病,嫂夫人正是患上了其中的一種,不過具體上是哪一種我還需要詳細的診斷後才能確定。」   蘇軾雖然不是學醫的,但他一聽自己的妻子患上的病症居然是和心臟這麼重要的器官有關的病症,也知道非同小可,連忙問道:「改之,那還等什麼?剛才為什麼告訴我們夫婦是受了風寒?現在我就把她叫來讓你給她詳細診斷!」說完便向屋外走去。   王靜輝立刻把他攔了下來,耐心的說道:「子瞻兄,嫂夫人不管是患上的哪一種心臟病,都要務必注意病人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保持心情愉快和平穩!你現在告訴她,如果引起她內心焦躁困苦,那對我今後給嫂子的治療是十分不利的!」   蘇軾聽後神情呆滯,無力的坐回到椅子上,王靜輝看到自己的蘇偶像在聽到自己的老婆患上心臟病後的樣子也是感慨萬分,他和聲安慰蘇軾道:「子瞻兄,嫂子雖然很不幸患上了心臟病,但我們也不是沒有其他的方法!心臟病在現在的條件來看想要完全治癒的可能幾乎沒有,但我們有的是辦法來延長嫂子的壽命,如果治療得當的話,嫂子可以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不過……」   蘇軾聽後興奮的問道:「改之,你說的是真的嗎?弗兒真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不過什麼,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儘管說,是不是診金上困難?我雖然不富裕,但也多少有些積蓄……」   王靜輝聽到蘇軾稱他的老婆為「弗兒」,立刻就想到蘇軾那首懷念他老婆的《江城子》中「十年生死兩茫茫」著名的詞句,後來的王朝雲正是王弗死後才嫁給他的。他心中想到:不會是自己記錯了吧,今年蘇軾家中死的人是王弗,明年才輪到他老爹蘇洵,怪不得蘇洵的病情雖然嚴重,但絕對可以撐過今年的。還好蘇軾遇上了自己,否則他在這兩年當中一定不會好過。   王靜輝朝他擺擺手肅容說道:「子瞻兄誤會我了,我平民醫館就算是給素不相識的人治病,這診金也是全免的,只在抓藥的時候才收取成本費用,如果患者家中困難我們也照樣會給他醫治,更何況蘇兄是我敬重之人,我哪能收取你的費用呢?我這裡還有一種藥對嫂子的病情有很大幫助,不過子瞻兄你切記:要想完全治癒嫂子心臟的病症幾乎是不可能,我們能做到的也只是盡量讓嫂子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另外還有重要的一點就是:嫂子身患這種病症,萬萬不能生育,否則母子皆為不保,甚至就算嫂子冒著生命危險把孩子生下來,孩子也會有和她母親一樣的病症,這是肯定的!」   蘇軾聽了王靜輝的話後,覺得自己太著急了以至於誤會了王靜輝的人品,所以也不禁一陣臉紅,不過他聽到自己的妻子不能生育的時候,感到有些為難的說道:「難道改之你就沒有其他的方法了嗎?」   王靜輝想到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的話,憑藉著先進的醫療器械設備和高明的醫生,心臟病患者如果要想正常生育也是件及其困難的事情,更何況是連刨腹產都是件不可能的宋朝?而王弗現在的狀況很可能隨時會心臟病突發而死亡,最保險的方法就是心臟移植,在現在這樣的條件下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所以只有採取保守治療的方法來延續王弗的生命,要想生育是連門都沒有。   王靜輝肯定的回答蘇軾說:「這個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改變,除非嫂夫人冒險,那也是九死一生,那樣的話最好的情況也是母親和孩子之間只能有一個人能活下來,而且即便保住了嫂夫人,她也是元氣大傷,比現在的情況還要糟糕!子瞻兄,在這個問題上小弟身為醫者決不說謊,放在天下任何一個名醫身上,他們對此也都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改變,還請子瞻三思!」   看著蘇軾傷心的樣子,王靜輝也沒有辦法,自己手裡就這麼兩瓶速效救心丸作為急救藥物儲備。若是在二十一世紀,這種藥只要有錢幾乎是要多少有多少,但現在就顯得格外寶貴,它可是天津達仁堂的招牌藥,日本人為了它的配方也沒少下功夫但沒有得手,現在王靜輝除了知道救心丸中含有川芎和冰片外,要仿造難度實在是太大。速效救心丸雖然對心臟病有奇效,但也只能做為急救和緩解病症的作用,要想治癒心臟病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是要保住蘇軾老婆將來生孩子時的生命安全,那就更加是天方夜譚了。   蘇軾聽後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那一切就按照改之你說的去做,要多勞改之為拙荊的病費心了!」   王靜輝說道:「給嫂夫人治病還需要你的配合,我先給她用一個月的藥看看效果如何,在這段時間裡要注意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病情,保持她心情開朗。如果我開的藥方效果不錯的話,在告訴她實情讓她來積極配合我的治療。」他知道蘇偶像一生對這個原配夫人王弗恩愛非常,要不然也不會有「十年生死兩茫茫」的詞句了。不過現在王靜輝既然已經發現了王弗身患心臟病,雖然不能治癒王弗,但要保證王弗病情穩定還是沒有什麼太大的難題的,恐怕蘇軾那首聞名後世的《江城子》又要推後N年了。   給蘇軾交代完王弗病情注意的要點後,王靜輝在書房中冥思苦想的給王弗開了一張藥方,同樣是由胡全漢負責,不過他也向胡全漢下了封口令,務必不能在這個時候來刺激王弗,否則王弗病發,就是神仙也難救。   給蘇家人檢查完身體後,王靜輝又仔細的給還在病床上的蘇洵診斷,不過蘇洵現在看起來不錯。在給他打了一針青黴素後,雖然藥不對症,但青黴素在這個時代效果非常不錯,再加上王靜輝開的方子對路,現在的蘇洵的痰液中已經沒有血絲了,整個人的精神也好了許多,現在也可以在床上看書了。蘇洵和家人在王靜輝給他把脈後一個勁兒的感謝王靜輝,畢竟蘇洵的身體是以眼睛看得見的速度恢復著,這使得王靜輝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在囑咐了蘇洵要注意休息後,王靜輝離開了蘇洵養病的小院子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下午的時候,王靜輝和往常一樣給這些孩子講課,而蘇軾由於得知妻子王弗身體有病後,便沒了這個心思而被他早早的勸回去陪伴王弗去了。這些孩子除了徐氏李管事的兒子李慎是個超級天才外,其他的孩子也是王靜輝在他所收養的孤兒當中經過嚴格選拔出來的好料子。雖然按照二十一世紀的教育觀點這些孩子的底子和知識結構遠遠稱不上紮實,但王靜輝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畢竟這個時代不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那樣崇尚科學,在周圍各位儒家經典的包圍下,他能夠教授孩子們數學、物理、醫學知識已經很不容易了。   王靜輝寫的《數論》已經完工,而講述物理知識的《物論》儘管還在寫作中,但他已經迫不及待的將《物論》前三卷拿出來給孩子們當教材了。現在商務印書館已經準備《數論》的排版工作了,出於這類書籍並非是熱門,所以王靜輝自開印刷作坊頭一回準備虧本兒印書,如果賣不出,他就將這些書籍全部弄進他正在修建中的圖書館裡面去供有興趣的人免費閱讀。   無論在中國歷史上那個朝代,讀書人能夠通過科舉而謀份出身的人畢竟屬於極少數的,不過由於宋朝皇帝對醫學的偏愛,使得讀書人在走不通科舉之路的時候,多數順便就轉行學醫做郎中了。這麼龐大的基數使得有宋一朝名醫輩出,醫學也得到了極大的發展,王靜輝創立的華英書院也把醫學作為必修科目。   因為就讀華英書院的學生主要都是貧家子弟,而王靜輝也不能供他們考一輩子科舉,在王靜輝的計劃中,這裡便是培養他所需要的科學人才的搖籃。不過他現在也不能把《數論》和《物論》堂而皇之的搬上華英書院的講壇,一方面沒有合適的老師,另外一方面這樣做會引起很大的反彈。在那些正統的儒家學者眼中,「科學」是可有可無的學科,出人頭地唯有孔孟之道。王靜輝在這些孩子中先進行前期的準備,然後在華英書院中實行,繼而向整個大宋社會滲透,並且用自己的「發家史」來傳達這麼一個消息:如果你學習科學並且精深此道的話,那明天的大宋百萬俱樂部中將會有你的一席……   學生提問的問題雖多,但這些問題對於王靜輝來說還是小兒科的水平,何況教科書便是他寫的,哪有被難倒的道理?所以他在一邊回答學生提問的時候,還有時間在那裡YY幻想怎麼來不動聲色的動搖儒家根基來改變中國的命運吶。   正當王靜輝在學生的提問中幻想大宋的明天的時候,管家王福又再一次敲門打斷了他的幻想,由於自己事務繁多,自從開始授課以來幾乎就沒有順順利利的上完一堂完整的課,這使得他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適合干教師這一行。   王靜輝接過貼子打開一看後面的落款居然是宰輔韓琦,貼子上邀請他去相府一敘,他的心中泛起迷糊來:「韓琦來找我幹什麼?難道是防疫體系出了什麼問題?」想到這裡王靜輝的心中就直髮冷:這可關係著很多人的性命啊!在汴都開封這樣擁有快兩百萬人口的城市中沒有現代化的治療手段的支持,那麼一小規模的瘟疫如果得不到控制,那將會引發天大的災難。由於王靜輝感到自己的到來使這個時空發生了太多的變故,很難說原本在歷史上原本上沒有多大規模的瘟疫會有什麼變化,關於這場雨澇後的瘟疫,歷史書上又沒有太多的記述,搞得他也有點緊張了。   夜色剛剛降臨汴都這個世界第一大城市後,王靜輝就乘坐著馬車來到了宰輔韓琦住宅的大門口,隨身的書僮將王靜輝的拜貼呈送給韓琦的門人後,門房也不向內通報立刻就放他們進去。   還是由門房將王靜輝交給韓府的管家後,由管家帶他穿過韓琦那大的有些誇張的園林去見韓琦。王靜輝在看見韓琦的同時也發現歐陽修居然也在這裡,兩個人似乎正等著王靜輝的到來,對這樣的排場他有些摸不到頭腦,但還是快步上前躬身行禮:「晚生見過韓相、歐陽大人!」   今晚韓琦和歐陽修的興致似乎不錯,非常客氣的讓王靜輝落座,弄得王靜輝多少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他不知道今天趙頊根據他的策論寫成奏章上書給英宗皇帝,並且交付群臣討論,使穎王趙頊獲得了很大的政治資本,給這些兩朝老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會後眾臣散去英宗唯獨留下韓琦、富弼和穎王趙頊三人。   富弼和韓琦在仁宗朝的時候由於兩人的功績被人們合稱為「富韓」,是大宋高層中一言九鼎的人物。不過富弼和韓琦早已經不是以前那樣了,現在明顯韓琦受到英宗恩寵要比富弼更強一些,這也是因為富弼趟了濮議這灘渾水的結果,儘管這樣富弼仍然在朝中眾臣當中有著不下韓琦的號召力,這是英宗所不能忽視的。所以英宗將王靜輝寫給穎王趙頊的策論除了要給心腹韓琦閱覽外,也一定要交給富弼看一看。尤其是富弼在濮議爭論後也意識到自己在濮議上站錯對而得罪了當今皇上,雖然英宗趙曙沒有像處理呂誨、范純仁那樣讓自己到外地去釣魚,但終歸在皇上的心中自己是比不過老搭擋韓琦了,所以他就每隔幾天便一個以足疾為由請辭的奏章呈上去,搞得英宗如燙手的山芋一般不知怎麼來平息這位重臣對他的不滿。   英宗趙曙將王靜輝的策論讓穎王趙頊拿出來給富弼和韓琦閱覽,雖然王靜輝的名字被用墨塗去了,不過韓琦手裡有王靜輝曾經用鵝毛筆寫給他的信,所以一眼就認出了手上這本策論就是出自王靜輝的手筆,和他在福寧殿的猜測無二。   韓琦和富弼把兩本策論粗略的看過後交還給英宗,兩個人的表情也有所不同:韓琦是因為從策論的筆跡和內容上早已判斷出作者是誰了,所以沒有什麼吃驚的;而富弼則是一臉的驚異,因為這本策論與剛才他看到穎王趙頊的策論可以說從內容上如出一轍,或者乾脆就是父子繼承的關係。   富弼也注意到穎王趙頊奏章雖然把這本策論在內容上重新加工了一下,但這種加工主要是給策論的核心內容披上了一套華麗的外衣罷了,而剛才他看過的策論對大宋敵國則是赤裸裸的陰謀,沒有任何仁義道德可言,可以說得上對大宋的敵國是殺氣騰騰了。不過這對於在多年處於大宋與西夏和遼國鬥爭的最前沿的富弼來說,對這樣的策論內心中甚至是生出了一些好感。   在富弼的內心中始終有一種隱憂:凡是有作為的新皇登基,總是要在他開始執政的期間要點上三把火顯示一下君臨天下的威風,最能體現這種威風的做法便是對敵國用兵。深知大宋現在弊病的他非常清楚現在的大宋是經不起大規模的軍事消耗的,而早上剛剛看過穎王的奏章後,他的這顆心算是放了下來:英宗趙曙既然把穎王的奏章拿出來讓掌管帝國的文武重臣討論,就說明皇上非常贊同穎王奏章中的想法,而穎王趙頊奏章中使用對敵策略都是不花錢的軟對抗,雖然等它見效要需要很長的時間,但這樣的策略既容易成功,而且也為氣喘吁吁的大宋爭取了一定的恢復時間。   細心的富弼還發現穎王奏章和這本策論兩者的筆跡完全不同,甚至是這本被塗掉姓名的策論書寫所用的筆都不是他所見過的,到好似是用尖細的木棍削成筆直接蘸墨寫成的,這就是說穎王的奏章的真正來源就是這本策論。      正文 056章 因勢利導   富弼上前行禮對英宗趙曙說道:「啟奏陛下,這本策論要點清楚明瞭,策劃周詳,能夠寫出這樣策論的名家肯定是大才,敢問陛下此策論系何人所作?還請陛下能夠為大宋招攬此賢才!」   就在富弼說話的時候,富弼、英宗趙曙和穎王趙頊都注意到宰輔韓琦居然沒有什麼反應,好似已經清楚了這本策論是誰寫的一樣。英宗父子認為韓琦在試探王靜輝的時候,兩人之間有些接觸,可能能夠從種種蛛絲馬跡中猜到策論是王靜輝所寫;而韓琦的表現落到富弼眼中的時候就完全是另外一個概念了。   富弼認為英宗趙曙已經提前把這本策論的作者告訴了韓琦,這樣與韓琦有著同樣地位的富弼就感到英宗趙曙這樣做就是親疏有別了,心中鬱悶的很。不過自仁宗大行後,韓琦為人精明老到,確實要勝富弼一籌:嘉祐年間,富弼入相而韓琦當時為樞密使,他們兩個人的官職和現在正好調個,不過富弼的中書有事,他往往都要和身為樞密使的韓琦相商。兩人原本共同策劃了給曹太后施壓撤簾還政與英宗趙曙,不過在太后還政的時候,富弼正好在家丁憂,突然聽到韓琦促請曹太后撤簾,富弼就曾驚訝的問韓琦:「弼備位輔佐,他事或可不聞,這事何妨通知,難道韓公獨恐弼分譽麼?」韓琦也解釋道:「此事當如出太后意,不便先事顯言。」從此兩個人心中就有了隔閡,直到剛剛結束的濮議爭論中,富弼和韓琦又站在了兩個對立面上,不過英宗的勝利使得韓琦在趙曙心目中的地位有上升了一層。   不過這次富弼可是誤會了韓琦和英宗趙曙了,趙曙雖然有些惱怒富弼在濮議爭論中和自己唱對台戲,但他在英宗趙曙心中的地位還是非常高的。而英宗趙曙也從蜀國公主的口中聽到王靜輝所評論濮議中反對派的初衷,無非就是希望他能夠稱生父為皇伯以收拾天下的人心,維護朝堂百官的團結,他也非常理解反對派的想法,所以對御史呂誨、范純仁和呂大防的處罰非常輕。而前一段時間富弼上書建議英宗趙曙建儲,趙曙為此特加富弼為戶部尚書,以此向富弼示好,這次又把老是稱「足疾」請辭的富弼請過來看王靜輝的策論,這也表示了趙曙對富弼的看重。而且趙曙心中也有個想法:不是聽說王靜輝的醫書不錯嗎?那就讓這個才子給富弼的腳治治病,免得每隔幾天他老上書以這個理由請辭。   英宗趙曙聽富弼推薦王靜輝入仕,心想:好在這個才子打算報考制舉科了,否則朝中的大員看到他的策論都上書推薦他,那也是個麻煩事。笑著說道:「富公莫急,此人會與你同殿為臣的,現在還不是時候。倒是富公、韓相看過這本策論有何想法?你們二人說來聽聽?」   富弼和韓琦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個字:「好!」話聲剛落,他們兩個人互視對方一眼然後笑了起來,韓琦給富弼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先來。富弼也不客氣說道:「稟奏聖上,國家積貧積弱之狀,時日已久,積重難返。臣所能參奏者,還是那句老話:願聖上專治內政,二十年內,口不言兵。而此策論最大的妙處便是在不動用國本的情況下對遼國和西夏進行不亞於戰爭的打擊,所以老臣認為此策論的作者胸中錦繡非老臣所能及,老臣當避路,放他一頭地也!」   韓琦也笑著說道:「富公的想法也是老臣的想法,還請聖上招攬此賢才!」   英宗趙曙笑著說道:「既然你們對此策論的作者評價這麼高,我也不瞞你們了,它是出於王靜輝王改之之手。不過他現在還不能入仕,還要等等看。」   富弼問道:「可是那個在東陽郡王府『一杯酒一首詩詞』的那個才子王靜輝?臣聽聞他的詩詞冠蓋汴都,沒想到他的策論也寫的如此之好!怎麼有如此才學之士為什麼不招攬他呢?也免得世人說朝廷漏才。」   英宗趙曙說道:「富公口中的才子便是這本策論的作者,這個才子眼界可高的很,等著朝廷開制舉科的時候自己來參加考試入仕,不受朝廷的提舉!不過倒是富公可以去把他尋來,這個才子不僅詩詞做的好,還是個名醫吶,他或許可以治好你的足疾!」   一聽英宗趙曙在揭他的老底,以富弼的臉皮厚度也不禁微微一熱,說道:「臣年老體衰,足疾乃是多年落下的頑疾,既然王靜輝深通醫道,說不得老臣還要勞煩他一下了。」   而旁邊的穎王趙頊則說道:「父皇繼承大統兩年來還沒有開過制舉科,兒臣建議父皇明年開制舉科,以示對天下讀書人的恩澤!」英宗趙曙聽後笑著看了趙頊一眼後轉過來看韓琦和富弼,韓琦和富弼當然知道這是皇上詢問的目光,但穎王說的有道理,制舉科確實已經好幾年都沒有考試了,新皇繼位也應該考一次了。這制舉科也是天下讀書人進階入仕的一條重要途徑,開制舉科也是皇恩浩蕩的顯示,他們兩個沒有理由反對,所以韓琦和富弼都附和了穎王的建議。   這次把韓琦和富弼單獨留下來的會面時間不長,英宗趙曙也是只想讓他們兩位大臣看看這本策論,熟悉一下王靜輝而已,畢竟王靜輝現在也只是在詩詞上有名氣而已,而策論一項被人認為是評價一個讀書人才能高低的重要指標。況且王靜輝將來要參加制舉科考試,沒有朝廷中的重臣出來為他作保,那是萬萬不能的,趙曙也希望眼前這兩個朝廷中舉足輕重的大臣能夠出面為王靜輝參加制舉科考試作保。   韓琦在與富弼從皇宮外分手後,便找到了歐陽修,因為在濮議爭論中是王靜輝出的主意,韓琦來操作,那道有曹太后簽名的詔書卻是由歐陽修來寫的,所以歐陽修自然知道王靜輝很多事情,況且他還是商務印書館發行《梅雪》月刊評審團的頭頭,文人首領和王靜輝說起話來自然比他這個宰輔要方便的多。   歐陽修向韓琦詢問今天早上在福寧殿中傳閱的那份穎王的奏章是否和王靜輝有關係的時候,韓琦給歐陽修一個肯定的回答,並且把英宗趙曙單獨召見他和富弼的事情還有王靜輝策論上的內容也和歐陽修詳細的敘說了一遍。   以前王靜輝在歐陽修的眼中不過是個晏殊類的好詩詞的人物,不過在濮議當中,他從韓琦的嘴裡得知王靜輝出的主意居然是更改太后手詔,這可真是讓他對王靜輝另眼相看,這時韓琦說王靜輝居然能寫出那樣水準的策論,更是讓他驚訝萬分,不過他很奇怪為什麼王靜輝的策論沒有在讀書人當中像他的詩詞一樣流傳開來。   當歐陽修把心中的疑惑和韓琦一說,韓琦笑著反問歐陽修:「永叔兄,你覺得穎王殿下的奏章如何?」   歐陽修疑惑的說道:「穎王那篇奏章很好啊!可以花很少的費用來對抗遼國和西夏,成功的把握也很大,即便不成功,那其中也沒有什麼風險。怎麼了稚圭兄,難道穎王的奏章有什麼問題嗎?」   韓琦笑著說道:「永叔兄,穎王的奏章對我大宋來說是絕好的,但對遼國和西夏來說就是一場災難了。王靜輝此人有張良陳平之才,但他寫給穎王的策論卻是天下讀書人都受不了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唯有這樣的計策才能最好打擊我大宋敵國的同時,還能避免失敗所帶來的風險。這樣的策論只有經過穎王的手筆寫出來,才能讓天下的讀書人信服!」   歐陽修聽後才明白了韓琦的意思,滿腦子都是儒家經典的歐陽修現在也是很困惑,在這個時代他接受的都是聖人教化,哪能明白國家利益至上呢?不過他也是參與更改太后手詔的重要人物,但他認為非常事必須非常之舉才能解決,但對於韓琦口中王靜輝那「非常策論」也感到了迷茫。   宰輔韓琦看到歐陽修迷惑的樣子繼續說道:「永叔兄,其實有些事情是很難說得清楚的,與其遼國和西夏強大後來殺我大宋百姓,佔我大宋江山,那我更願意採用王靜輝的辦法讓他們更痛苦些,聖人之道並非萬能啊!」   歐陽修聽後,眼睛才恢復了清澈一掃剛才的迷茫:韓琦這個曾於遼國人較量過的少數宋臣說得對,與其讓自己大宋的百姓生活在敵國的屠刀下,還不如現在下手想辦法來削弱敵國。歐陽修問道:「稚圭兄,今天聖上把你和富公留下來單單是為了看王靜輝的策論嗎?」   韓琦搖搖頭說道:「不是,今天聖上對我和富公說的話中說王靜輝肯定會入仕,不過這個才子將會考制舉科!穎王提出明年開考制舉科以示聖上對天下讀書人的恩澤,我和富公都同意了。不過在老夫看來,這次制舉科是聖上想專門為他開的,今年大試剛過,王靜輝就算要考也要等到三年以後了,現在開制舉科正好讓他趕上了。參加制舉科考試的讀書人必須有朝廷重臣的擔保,皇上把這件事一起說出來,看來是想讓我和富公給他擔保了。今天我請永叔兄過府一敘也正是為了此事,永叔兄可願意和我一起為這個才子做保人嗎?」   歐陽修笑著說道:「以王靜輝之才不入仕為國效力真是可惜了,能夠給這個才子做保人我沒有問題!」   韓琦笑著說道:「永叔兄,那這件事我們就說定了!等過段時間皇上在朝會上宣佈開制舉科的時候,你我二人便聯合給這個才子作保,到時候就怕富公性子一拗,又得罪了皇上啊!我已經叫下人給王靜輝送請帖去了,等晚上他就會過來,你我就在這裡等他吧,把給他做保人的事情告訴他,另外還有他上次那個城市防疫體系中還有些疑問之處還需要問問他……」   當韓琦、歐陽修和王靜輝在書房中做好後,王靜輝問道:「不知韓相將晚生召來有何指教?是不是韓相奏章中的城市防疫體系又有什麼變動?」   韓琦說道:「改之,你在給我的奏章中對城市防疫體系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最近實施以來速度很快,城市防疫體系所需要的藥材、錢糧儲備已經開始,現在速度比較慢些罷了不過總歸還算順利。不過老夫有個疑問:按照你給我的奏章中所言,必須今年在汴都建成一個比較完整的城市防疫體系,為了盡快完善這個防疫體系,老夫已經通過朝廷將汴都城內所有醫館藥房的郎中都在緊急的研習你所寫的《瘟疫》一書,下面的官員反映上來說這太催人了,各醫館和藥房的郎中對此意見很大,而且他們對你在書中所記述的一些東西也感到很迷惑。我們是不是可以將這個速度放慢些,等到明年構建完成?」   王靜輝聽後想到果然是城市防疫體系出了問題,這速度是要求的快了些,不過也沒有辦法啊。王靜輝為了確保自己那點兒可憐的歷史知識在這個時空中還能繼續有用,他大量閱讀了許多史書,確定了這個時空的歷史和自己原來那個時空的歷史幾乎是一模一樣,更何況英宗趙曙親政和濮議都已經如期發生,雖然現在還沒有下大雨的跡象,但他堅信這八月的雨澇災害肯定會如期降臨汴都開封。   不過王靜輝下午對著韓琦的請帖思考可能會遇到什麼問題的時候,他也注意到了他寫給韓琦關於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的奏章中有一處硬傷:速度。他太高看這個時代國家政治機器的效率了,即便取得了韓琦的全力支持,僅僅在汴都開封構建一個能夠在發生瘟疫時起到監控、防止作用的簡易防疫體系,以這個時代的行政效率而言都是很緊張的。   面對韓琦的疑問,王靜輝沒有多言,他從袖子中掏出了幾頁寫滿字的稿紙雙手恭敬的呈送給韓琦。韓琦很疑惑的結果王靜輝手中的稿紙,拿到眼前粗略的一看,不過他馬上就被其中的內容所吸引了。   如果你說古代中國歷史上的皇帝最怕什麼,你可以舉出多種答案,但最有威力的答案不是北方遊牧民族的入侵,而是國家內部的造反起義。這樣的觀點在北宋沒有被北方遊牧民族政權幹掉前,在皇帝和大臣當中是非常流行的,不過如果是純粹的武裝起義,在宋朝君臣當中不會受到什麼重視,畢竟太祖、太宗創立的能夠招降一切武裝反叛力量的廂兵制度,起義不會對宋朝有什麼影響。但如果起義的背後有什麼白蓮教一類的邪教在支持,那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王靜輝遞給宰輔韓琦的這份策論正是用佛道兩教的興起和東漢末年黃巾首領張角創建「太平道」的故事來寫的策論,在策論中他陳述佛道兩教之所以快速興起傳播,一方面是因為其本身教義吸引徒眾;另外一方面便是這些傳道的僧人和道士起初本身也精通醫道,百姓入教很大程度上相信他們能夠解決自身的病痛的干擾,但佛道兩教沒有什麼政治野心,所以不會為患。不過他又用張角創立「太平道」的故事來說明,一旦發生大範圍的瘟疫流行,極可能會被已經不見天日的邪教徒眾利用,從而興風作浪形成氣侯,而此時建立防疫體系卻能極為有效的避免這一情況的發生。   這是王靜輝冥思苦想一個下午才想出來的一個好辦法,一旦國家統治高層順著他設好的「套」往裡鑽,那國家力量來構建防疫體系的力度肯定會上升到一個空前的高度,這就是王靜輝所需要的效果。並且以「邪教」為借口,他以後還可以打著「維護國家社稷安危」的旗號來大力推行科學,誰讓這些邪教招攬徒眾最有效的兩個方法就是喝符水來包治百病和一些類似魔術的「法術」呢?王靜輝見正在看策論的韓琦的眉頭越皺越緊,心想任你韓老頭兒奸猾似鬼也好,還是英明無比也罷,總之你也要喝我這盆洗腳水!   旁邊的歐陽修也看見韓琦的臉色有些不對,還以為王靜輝給韓琦的稿紙上寫了什麼妄言呢,所以也好奇的湊過去看王靜輝策論中的內容,不過他和韓琦一樣,也是越看越心驚。   王靜輝看火候差不多了的時候,對正在思考的韓琦說道:「韓相,能夠發生東漢末年黃巾作亂的事情無非就是東漢君臣昏庸導致了民不聊生,這樣的情況下肯定會有人站出來犯上作亂,另外就是百姓疾苦,而張角之輩便乘機用什麼聲稱可以包治百病的符水來收買人心,使得他的勢力能夠快速增長,最終成為禍患。如果當時能夠有比較完善的衛生防疫體系來支撐的話,張角也不能發展的如此順利!」      正文 057章 天機   王靜輝停了停,用眼角偷看了一下韓琦和歐陽修,發現他們都豎直了耳朵聽自己講話後,才繼續往下說道:「當然當今我大宋君臣清明,自不是張角那時候的漢靈帝君臣所能比的,但如果發生了一定範圍內的瘟疫流行,勢必會被別有用心的人所利用。這種『別有用心的人』在野便是張角一流的異端邪教,如果在朝的話……那便會藉著瘟疫流行的當口來職責聖上和大臣在某件事上的失德,從而引起不必要的紛爭!」   王靜輝清楚的記得歷史上曾經就有人藉著汴都開封被雨澇災害所侵的機會,向英宗趙曙和韓琦等「皇考派」發難,這給當時還處於濮議下風的「皇考派」帶來了極大的麻煩。雖然現在歷史上持續十八個月的濮議爭論已經提前被「皇考派」們給擺平了,但如果八月的雨澇災害如期而至的話,那「皇伯派」的支持者也會藉著「天意」的名頭來小小的折磨一下英宗趙曙和韓琦。如果再加上瘟疫流行,那對於那些殘留的反對派們來說就更加美妙了,所以王靜輝在說給韓琦聽的話中有意無意的透露一個信息:你和趙曙趕快努力吧,如果真的有瘟疫發生的話,那還可以依靠防疫體系將瘟疫的規模控制到一個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不然的話,你就準備接受御史台老大們的彈劾奏章吧!   而此時的韓琦和歐陽修,他們兩個人一個是宰輔,另一個是參政知事,看了王靜輝這篇策論後,就沒有王靜輝那麼輕鬆了,別的不說,他們可是這次濮議爭論中的關鍵人物,如果真的如王靜輝所說在這個濮議初定的當口不巧有瘟疫爆發的話,那所有的折子都會衝他們兩人去的,到時候處理不當難免要落個去職的下場。   宰輔韓琦說道:「嗯,改之這篇策論論證嚴密,寫得好!我會再寫一道奏章上書聖上,請求加快城市防疫體系的建設!」   王靜輝說道:「韓相明鑒,其實第一次在汴都開封這樣天下第一城中構建城市防疫體系確實所遇到的問題多,而且實行的時候也是困難重重,不過同樣也算是一個樣板,搶在今年雨季來臨前先建成一個可以運轉的防疫體系,也會積累不少經驗,以後在整個大宋國土上擴大推行的時候,也好有個參照。」   宰輔韓琦還是看著王靜輝給他的策論,有些緊鎖眉頭,不過他還沒有忘記提出其他問題:「改之,下面的官員反映說很多郎中在讀了你的《瘟疫》一書後,對其中的一些內容感到非常不解,最大的疑問便是你在書中所提到的:瘟疫是由一些人眼看不見的小蟲子所引起的,這和前代名醫著作中有很大的差別……」   王靜輝請韓相讓管家把他帶來的禮物送上來,很快韓琦管家就帶著一個小包裹來到書房,王靜輝打開包裹,裡面裝的便是一套玻璃茶具。這套玻璃茶具可不是市面上能夠買到的,其透明度幾乎與王靜輝賣給蕭遠封那只幾乎不相上下,由於王靜輝和徐氏定下的策略便是走高端路線,而不是擴大生產進入普及,所以就是旁邊的韓琦和歐陽修看到這樣的茶具,也對其不禁心動。   王靜輝將將桌上的溫水倒進杯中少許,然後從韓琦手中拿過策論的稿紙平放在桌子上,對韓琦和歐陽修說道:「兩位大人請看!」他們兩個人對著盛了水的玻璃杯往下看去,策論上的小字體在他們的眼中放大了許多,他們看過後都有些疑惑,不知道王靜輝是什麼意思。   王靜輝解釋道:「兩位大人,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只有我們看不到想不到的東西,我在《瘟疫》一書中所寫到的引發瘟疫的蟲子就是必須借助工具才能看得到的。兩位大人剛才也看到了字體在盛水的玻璃杯下會變大,但這樣程度的放大還遠遠不夠,晚生正在製作一種玻璃鏡片,它可以把沙塵放大無數倍,自然也就可以看到引發瘟疫的小蟲子了,不過這需要時間!現在我已經做出了可以將物體放大六七倍的鏡片,如果年老的人眼睛看東西不好使的話,可以借助這種鏡片來翻看文書,如果兩位大人有興趣的話,你們也不妨試試看。」   自從王靜輝把製作凸透鏡和凹透鏡的任務佈置給玻璃作坊的宏叔後,宏叔憑藉著無盡的財力和徐氏時代積累下來的珠寶加工手藝,居然取得了另王靜輝十分驚訝的成果,雖然離顯微鏡、望遠鏡所需要的鏡片差的還遠,但已經能夠製作放大倍數在十倍左右的放大鏡了。在得到這個消息後,這些工匠的智慧實在是讓王靜輝刮目相看,他當即給宏叔去信,讓宏叔從他的分紅中扣除四百貫錢鈔,獎勵這些與製作放大鏡有關工匠,並且還許下了諾言:誰能夠製作出他滿意的鏡片,會得到一千貫的獎勵!   王靜輝的許諾雖然到現在也沒有兌現出去,但玻璃作坊中那些有製作放大鏡經驗的工匠們已經在獎勵的刺激下,正在日以繼夜的改進磨製玻璃毛坯的工藝,並且按照王靜輝的提示向玻璃熔液中開始試驗加入微量的鉛粉。在見識了放大鏡後,王靜輝完全有理由相信這些聰慧的工匠在今後不長的時間裡把顯微鏡和望遠鏡的鏡片給製作出來。一千貫的獎勵足以使一個三口之家過上小康的日子,但對於有百萬身價的王靜輝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但就顯微鏡和望遠鏡在軍事、醫學和天文上的革命性作用來說,就是讓他付出一萬貫的代價,他也非常樂意。   經過王靜輝這麼以解釋,韓琦和歐陽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韓琦笑呵呵的對歐陽修說道:「改之這裡倒是有不少新奇之物,永叔兄,有了這種能夠放大字體的鏡片,你以後看文章就不用這麼吃力了!」   王靜輝也笑著說道:「兩位大人乃朝廷重臣,每天要閱覽的奏章多不勝數,放大鏡雖小但確實能夠減輕大人閱讀奏章之苦,等晚生設計的老花鏡能夠製作出來後,它要比放大鏡更為好使,因為它是專門為年長者眼花而設計的。」   放大鏡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還是件非常新奇的玩意兒,三人的話題也漸漸的聊到這些能放大物體的鏡片上去了,不過王靜輝的心思還是放在即將到來的雨澇災害上,他對宰輔韓琦說道:「韓相,這防疫工作是一件非常複雜的事情,除了我在奏章上所述的那些要點外,還有許多工作等著我們去做。晚生觀城內水溝湮閼歲久,夏季高溫正是蚊蠅滋生之地,晚生在《瘟疫》中曾說過,這種地方最容易造成疫症發生,要是今年雨水多的話,那很可能就會在汴都城內發生瘟疫,後果堪憂,還請韓相和歐陽大人明鑒!」   現在王靜輝也只能盡量給韓琦他們多打預防針,讓他們對今年夏天雨季的情況能夠嚴肅對待了,果然韓琦說道:「改之說的好,這些溝渠淤塞不堪必須要清理了。不過現在夏天都已經過了一半了,這天氣也非常好,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動了吧?」   王靜輝聽後肅容說道:「韓相不可被現在這種天氣所麻痺,可知『天有不測風雲』?晚生也曾和師傅學習過一些星象之術,但也能觀星而知大致的天氣變化,今年到現在為止雨水還算是正常,但晚生觀天象得知八月必有大雨降至汴都,所以斗膽請韓相早作準備!」   韓琦和歐陽修聽後都愣住了,而剛才書房中談興甚濃的三個人都閉口不言,王靜輝是因為在等韓琦的反應,而韓琦和歐陽修則是聽了王靜輝那觀星象而知天氣的話後就呆住了。王靜輝這麼做也是出於無奈,現在城市防疫體系的進展實在是讓他不是很滿意,而史書上記載的這場大雨連皇帝老兒的皇宮都給淹了,那平民受到的損失豈不是更大?想來想去,他想到《三國演義》中諸葛亮在火燒赤壁的時候就是觀天象來指揮魯肅草船借箭的,他不知道諸葛亮是否真的有能耐來預測天氣預報,但藉著這個名頭總算不過分吧?他也只有藉著觀星象的理由朝韓琦通風報信了,至於韓琦信不信,他也沒有辦法只能聽天由命了。   宰輔韓琦雖然是北宋名相,但他可沒有和王靜輝一樣接受現代化的教育培養。儒家說「天道遠」不可信,但孔老夫子也說過:「子不語怪力亂神」的話,雖然王靜輝所說的理由是「夜觀星象」,在他眼中這和「鬼神」之說是有些區別,他也不能否認這世上真的有能夠靠觀天象便能測風雲的能人奇士,畢竟在中國歷史的各種典籍上,都有這種人的存在,他也不能否認,不過他心中對此非常懷疑,但韓琦心中還是猶疑不定的問道:「改之,此言當真?」   王靜輝此時已經走到這般田地,後面也沒有什麼退路了,他現在的想法很矛盾:一是盼望老天真的在這個時空中發生了轉變,沒有雨灌開封的場景出現;另外一種想法就是期盼著八月的大雨如期降至,只有這樣才能維護自己在周圍人一貫對他的好感。韓琦一旦相信他所說的話,那剩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裡,肯定會建議朝廷全力防災,到時候大雨未至,不僅王靜輝再沒有機會娶蜀國公主來做老婆了,恐怕還要搭上自己的一條小命來平息朝中眾臣的憤怒。   「這可真是進退兩難啊!」王靜輝此時心中哀歎著,不過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就算大雨未至,自己的腦袋被那些大臣擰下來洩憤,自己也顧不得了,在這麼一個人口超過百萬的城市裡面,一旦發生雨澇災害,不僅淹死的百姓不計其數,緊隨而來的瘟疫更是會奪去更多人的性命。   王靜輝平復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波瀾,莊重的對韓琦和歐陽修說道:「兩位大人,在下所學的觀星之術乃是先師所傳下的密法判斷極準,尤其是對引起大災的情況更是預測準確,不過極為折壽不可輕用而已。近日晚生心中極為不安,觀星所知八月必有大雨降臨汴都。在下也知道這件事說出來極為駭人聽聞,但為了汴都百萬百姓的性命,晚生願以項上頭顱作保,望韓相和歐陽大人早做準備!」   王靜輝此時心中也沒有別的辦法,就算自己說的天花亂墜,韓琦和歐陽修也不見得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便把自己的退路一封,用自己的腦袋作保了,畢竟大災一至,那屍體可就滿城了。   不過宰輔韓琦乃是宦海沉浮幾十年的人物,雖然王靜輝說的如此決絕,但在他的心中仍然還是很難下定決心。雖然韓琦和王靜輝接觸不多,但從他所知道的王靜輝是絕對不會拿這件事來開玩笑的,尤其是他還用了自己的腦袋來擔保下個月肯定會有大雨降臨汴都,但光有這些還是遠遠不夠的。韓琦在書房中來回的走動,突然他停了下來高聲對屋外叫到:「屋外何人當值?」   韓琦的老管家打開門進來躬身說道:「相公書房待客,老奴怕下人服侍不周,所以僅老奴一人當值,相公有何吩咐?」   宰輔韓琦看見身前躬身的管家,原本凌厲的眼神馬上就緩和了許多,對管家說道:「韓安,你在韓家從小長大,也跟隨我做了二十年的管家,你還是到後堂小院中獨自住一個月,那裡備好米糧,要是韓府傳出什麼我不願意聽到的話語,你就不用出來了!另外叫外面的人備轎,老夫要進宮面聖!」   韓安躬身平靜的說道:「老奴服侍相爺幾十年當知道相爺的規矩,老奴這就收拾東西到後院!」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韓琦什麼也沒有說,只是一揮手示意管家韓安下去。等韓安走出書房後,韓琦對著還在有些發愣的歐陽修和王靜輝說道:「此事事關重大,萬萬不可走漏風聲,兩位還是和我一起進宮面聖,請求聖裁吧!」   王靜輝躬身說道:「晚生也因為此事非同小可,所以身旁無任何人知道,今日說來,全憑韓相作主!」說完後他聽歐陽修也保證此事不會被洩露。   韓琦聽後點點頭,隨即三人乘轎直奔皇宮面見英宗趙曙。由於王靜輝的官職太低還不能夠像宰輔韓琦和參政知事歐陽修一樣能夠進宮和皇帝議事,所以被安排在外面聽宣召見。   皇宮福寧殿中,英宗趙曙正坐在殿中的御案後,而宰輔韓琦、歐陽修和剛才也碰巧在這裡的穎王趙頊站立在御案前,英宗聽完韓琦的陳述後,面色陰沉的在思考了一會兒對韓琦說道:「韓公,此事當真?」   宰輔韓琦可以說是英宗趙曙在朝廷百官中最為信任的人,當初仁宗駕崩,當時的曹皇后傳韓琦和歐陽修等人共議皇子即位事宜,當時還是皇子的趙曙聽到曹太后讓他繼位的時候,竟然變色的說道:「曙不敢為!」還是韓琦抓住他胳膊說道:「承先繼志,乃得為孝,聖母言不可不從!」然後就把黃袍披在他身上。就這樣英宗趙曙成了宋朝第二個黃袍加身的皇帝,這中間英宗對韓琦的信任也不是一句兩句能夠了結的了。   宰輔韓琦上前躬身說道:「此事實在是讓匪夷所思,但又不可不信!」   英宗趙曙好奇的問道:「韓公此言何意?」   韓琦回答道:「聖上,首先這觀星象以測風雲古已有之,只是這種人比較難尋罷了,所以說王靜輝精通此道也不是說不可能;其二便是此事無論準確與否都與他無害也無益,他雖然也是朝廷官員,但七品校正醫書局編修比之九品官都不如,他又三番五次的謝絕朝廷授官,準備自己去靠制舉科,所以說就算事成也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不過相反他還以性命作保,以他平民醫館一向扶危濟困的作風,這樣做也不稀奇;最後便是一旦王靜輝一語成讖,那他的性命是小汴都百萬百姓的身家性命是大,萬萬不可不防!老臣以為天下人無非為利而來往奔波,此事對王靜輝來說沒有半分好處,相反還要搭上一條性命,這樣的傻事任誰都不會去做的,除非……除非他所言定能成真!」   宰輔韓琦說完後,福寧殿中一片沉默。韓琦身為百官之首所說的話極為有份量,但最有份量的解釋就是:汴都雨澇對王靜輝沒有半分好處,他還要冒丟命的風險,這實在是讓人不得不重視!況且王靜輝給殿中四人的印象非常好,尤其是穎王趙頊,他知道王靜輝已經死心塌地的要追求蜀國公主,並且為此去考明年的制舉科爭狀元讓妹妹風風光光的嫁過去,在這樣的當口,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王靜輝會在這樣的事情上騙人,更何況他還要搭上一條命。      正文 058章 憂慮   穎王趙頊說道:「父皇,兒臣以為韓相說的有道理,此事對王靜輝無半分好處,還要讓他冒著天大的風險,他如果是個正常人就不會來趟這灘渾水,所以他必有所其他原因,我看還是先把他傳上來問清楚再做打算。如果他所言屬實而我們有沒有去做什麼事而預防,那到時災害真的降臨汴都,會死傷無數的!」   韓琦和歐陽修聽後點點頭附議,英宗考慮了一會兒說道:「就依各位愛卿所言,先將王靜輝宣上殿來問清楚再做打算!」說完便傳司禮太監把還在宮外等候宣召的王靜輝帶進來。   不一會兒王靜輝就被帶進福寧殿,自從來到這個時空,他還是第一次進入皇宮看到英宗,面對自己內心中準定未來的岳父大人的時候,他有點兒發蒙了:不知道面見英宗的時候該怎麼行禮。他和穎王趙頊交好但也只是行躬身禮,遇到韓琦等人的時候也是這樣,不知道看見英宗該行什麼樣的禮節。穎王趙頊以前曾跟英宗趙曙說過王靜輝似乎很不願意行跪拜禮,所以當英宗看到王靜輝入殿看見他後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就大度的說道不用行跪拜禮了。   待王靜輝躬身謝禮後,英宗趙曙又仔細詢問了王靜輝一遍他觀星象測風雲的事情後,問道:「你能肯定八月必有大雨將至嗎?如果預防雨災,朝廷該怎麼去做?」   王靜輝此時已經沒有剛剛見到英宗趙曙那股新奇勁了,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聖上明鑒:下官所用的觀星之術乃是先師所傳,只有在大災將至前才會引動心神感應,施術之人才可以根據感應來觀天象以避其災禍,此術巧奪造化十分靈驗,不過極為折壽,就是我也不可輕用。」   王靜輝現在已經開始為了調動國家力量進行防災,不得已來哄騙皇帝了。他也曾經考慮了由於他來到這個時空會引發蝴蝶效應而使歷史改變,王靜輝也認同這點,認為自己的介入會改變一些人的命運,但還不至於到連天氣情況都會跟著改變的境地,所以對於即將到來的雨澇災害,他在回答英宗趙曙質疑的時候語氣非常肯定。更重要的是,這一歷史時期中國正處於自然災害頻頻爆發的高峰期,這次如果使用「觀星術」來作為解釋的話,以後他還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很多次災害預警消息,就不用像這次這樣這麼費力了。   王靜輝看到英宗趙曙在御案後正在凝神聽他說話,然後繼續說道:「下官雖然是朝廷官員,但大多數時候更是個為人治病的郎中,至於朝廷怎麼防災,下官對這些事情是不怎麼在行的,也不敢妄言來擾亂聖上和各位大臣心中的防災計劃。不過身為一名醫者,下官對如何防疫倒是十分在行,我認為現在距離大雨到來的時間不多了,朝廷應該緊急疏通城內的各條水道、溝渠以利於排水;將糧食、藥材等物資除了要儲備充足外,還要特別注意防水,防止發生水侵霉變。」   英宗趙曙聽後點點頭說道:「疏通河道、溝渠確實當務之急,這點兒沒有錯;囤積糧食藥材防水也是要加緊辦的,你還有什麼建議嗎?」聽到英宗趙曙這麼說話,殿中穎王趙頊等其他四人都不禁有些驚訝:難道皇上居然相信王靜輝的話,也認為一個月後必有大雨降臨汴都?   不過此時的英宗趙曙倒不是全因為王靜輝「觀星象」得知的預言,他和韓琦考慮的差不多,都是出於政治上的考量才不得不早作預防。自然災害和瘟疫都是被認為上天對皇帝不施行仁政或者辦錯事而降下的懲罰。濮議爭論雖然以英宗趙曙勝出而平息了,但他也敏銳的認識到,如果王靜輝口中的雨澇災害如期發生,而自己有沒有做有效的預防的時候,那在政治上會讓他和韓琦陷入極大的被動。御史台和知諫院會以這次雨澇災害為由來攻擊自己對濮王追封的正確性,甚至會讓已經煮熟的鴨子也飛了,這是英宗趙曙所不能忍受的,所以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王靜輝這個時候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只要你英宗趙曙相信就好!」他也不多想繼續說道:「從醫者的角度來說光是做到上面這兩條還是不夠的,畢竟如果真的發生雨澇災害,災害過後,那些淹死的牲畜和人的屍體都必須及時處理,否則必然會引起大範圍的瘟疫!所以下官建議朝廷能否利用城中的軍隊在災害過後立刻在全城將這些屍體收攏起來,並且建成焚屍爐進行火化,這樣才能最低限度的減少瘟疫爆發的可能性!」   穎王趙頊在旁邊疑惑的問道:「為什麼要建焚屍爐火化?難道土埋不可以嗎?」   王靜輝說道:「穎王殿下有所不知,正是這些動物和人的屍體如果不能進行及時有效的處理才會釀成瘟疫的流行!如果雨澇災害來的急來的猛的話,所淹死的動物和人必不在少數,在處理這些屍體的時候,下面的人員會為了圖輕省便捷不會進行深埋,那些屍體照樣會孳生病菌流行成疫!最為保險的辦法便是火化,只有火化才可以以最快最安全的方式來處理屍體,並且還能防止這些屍體傳出病菌!收集屍體不能只是收集家畜和人的屍體,就是連老鼠、貓、狗之類的屍體也必須收集上來。並且將這個汴都城劃分成小的區域,分別派出專人來負責呈報所轄區域住戶的人員死亡情況和死亡原因,這樣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發現患上瘟疫的人。一旦發現有人患上瘟疫,必須進行隔離治療,以防止瘟疫傳染給他人造成瘟疫流行釀成大禍!」   英宗趙曙說道:「你提的這幾條建議都不錯,朝廷會讓人處理的。不過瘟疫真的能夠控制並且治療好嗎?」   王靜輝說道:「依照現在的醫學水平來治療瘟疫確實很有困難,但在水災後發生的瘟疫不過兩三種而已,而最為常見的一種疫症便是『霍亂』,此疫症靠患病者嘔吐和排泄等污穢之物污染水源以大規模快速傳播,一旦染上此病的患者便上吐下瀉不止,直至使人脫水而死。不過此疫症也不是不能救治,除了給病人正常服用藥物外,還需要讓病人喝摻雜了鹽或者糖的開水,其患者的衣物要用加了鹽或者鹼的開水沸煮後才可以再次穿著,依照這樣的方法,只要病人在得病前身體不是很瘦弱而且患病後能夠及時發現,基本上都能夠救治過來。所以在預防水災過後的瘟疫時,也要儲備大量的鹽、糖和鹼面,這些東西都是在治療和防止傳染瘟疫的時候非常有用物資,還有就是針對瘟疫而進行對郎中的專門培訓也是很有必要的。聖上,瘟疫有很多中,雖然難以治療但也不是說沒有辦法防止和控制,在下著有《瘟疫》一書對其進行詳加闡述,按照上面所述,基本上對大多數瘟疫疫症都會有效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宰輔韓琦在一旁說道:「王編修說的關於鹽、鹼等防治瘟疫的一些物資已經開始在臣所上書的城市防疫體系開始實行的時候囤積了一些,不過只是糖由於價格較高而且存放不易,所以不變儲備太多;並且關於對郎中的防治瘟疫的培訓也開始進行了一段日子了,主要是以王編修所著的《瘟疫》一書為教材。」   英宗趙曙聽後點點頭,考慮了一會兒說道:「王編修的話我暫且信了,不過此事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所以朝廷是不會通告天下的,這件事只是由你們幾個人知道就可以了,不可再向外洩露,以免引發不必要的騷亂和麻煩為有心人所乘,到時候你王編修的腦袋恐怕等不到大雨降至汴都,就早已人頭落地了!不過這防災之事可是刻不容緩,韓相,此事朕就托付與你,你可以藉著別的事由來暗中操作此事,這諸位愛卿都清楚了嗎?」   王靜輝聽後心中也是一片感歎:「雖然不能明目張膽的進行防災工作,但能夠有限度的進行也是非常不錯的成果了。」不過英宗趙曙對他腦袋的那幾句話也是讓他出了身冷汗,看著英宗趙曙臉上那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對他笑,王靜輝回過頭看看穎王趙頊的時候,才明白英宗趙曙已經知道他和蜀國公主之間的關係了:」等老子過了這一關就閉門讀書拿狀元,趕快把淺予娶回來!」   宰輔韓琦突然有些為難的說道:「聖上,府庫中的存錢已經不多了,如果要是為了防災,那勢必會有一筆不小的支出,還請聖上裁斷!」英宗趙曙聽後也是緊鎖眉頭在那裡沉思。   王靜輝聽到韓琦的話後,看到韓琦在那裡也有些歎氣,顯然這個北宋名相現在是真的缺錢花了,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當口提出來。王靜輝費了這麼大的勁才走到這一步,當然不會放棄,他想了一會兒說道:「聖上,這雨澇災害是在下預言的,致使朝廷突然增加了一部分額外的花費,而使聖上為難,微臣心中實在難安,但防災一事勢必進行,否則災情一起,那朝廷到時候會花費更多的錢來賑災,對大宋的財政更為不利!微臣稍通商道,也略有家資,此事也是因為微臣而起,所以微臣願捐出三十萬貫給朝廷來進行防災和建立城市防疫體系,還請聖上成全微臣的一片心意!」   宰輔韓琦聽後心想:「這個才子果然是富有啊!拿出三十萬貫連眉頭都皺一下,不過有這三十萬貫來辦事,朝廷都不用出一分一厘都可以辦成了。」   穎王趙頊在一旁說道:「父皇,城內溝渠淤塞嚴重,韓相正可以借此來大規模的調集人手清理河道溝渠而不引人注目,王靜輝所捐三十萬貫正好可以彌補朝廷在清理溝渠時所花的費用,還請父皇成全王編修的一片忠心!」   英宗趙曙說道:「難得你有這一片忠心,朕就成全你了,不管八月有沒有大雨,朕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了。韓公,有著三十萬貫,防災的事情可是足夠了?如果不夠再從府庫中撥出一些來使用。」   宰輔韓琦輕鬆的回答道:「聖上請放心,有著三十萬貫防災和構建城市防疫體系已經足夠了,還會有很大的富餘,老臣會善用這筆捐款,不會辜負王編修對大宋的拳拳忠心的!」   從皇宮出來的時候,早已是繁星點點了,王靜輝和宰輔韓琦與歐陽修告辭後,便乘著馬車慢慢的向平民醫館駛去。回到書房,他就立刻撲在書案上繼續寫《物論》,想到英宗老兒雖然給自己一個保命的口頭承諾,但實在是難以讓他安心,也許歷史真的會發生出人意料的變化,連自己這個現代人都回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宋朝,還有什麼能夠讓自己驚訝的?所以他在車上的時候便決定盡快把自己腦子裡的東西都變成鉛字,好讓這些知識在自己的腦袋搬家後能夠繼續流傳下去,也許蝴蝶效應能夠在這些書中發揮神奇的作用來改變中國歷史的宿命。   正當王靜輝在書房中奮筆疾書的時候,管家王福神情古怪的帶了一個身罩黑色外套的人進了書房,王靜輝一眼就認出了來客居然是蜀國公主!這實在是讓他感到太意外了,不過他馬上就想到了蜀國公主的來意,肯定是她的皇兄穎王趙頊把發生在福寧殿裡的事情告訴了她。   蜀國公主見管家王福退出書房後,便脫掉了她的大外套,露出了一襲白色的宮裝,她面色有些擔憂的說道:「改之,你太莽撞了!」   王靜輝心中此時只有一片溫暖,直到此時蜀國公主才對他顯出一片柔情。王靜輝放下筆,走到她的身旁柔聲說道:「你都知道了?放心,我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蜀國公主歎了口氣說道:「改之,你在這件事上有些太心急了!你可以找皇兄商量一下再和父皇說明,這樣會好的很多,至少可以讓皇兄出面,在防災工作中可以更為隱秘不讓那些大臣知道。不過你現在先和韓琦與歐陽修說了,難保這件事還能這麼隱秘下去,如果到時候八月的大雨未來,那你豈不是要遭受滿朝大臣的詰難?縱使父皇寬宏饒你性命,但你也會被發配充軍的……」說道此處,蜀國公主不禁暗自垂淚了。   王靜輝聽後心中也是懊悔不已,蜀國公主說的對,如果像她所說的那樣去做,趙頊肯定會代為包庇好,而韓琦和歐陽修的嘴巴的可靠性終究還是差了點。不過當時韓琦對他說城市防疫體系進展太慢的時候,他光顧著著急了,所以便把這個殺手鑭拿了出來,現在回過頭來仔細一想,還是蜀國公主說的方法最好。   王靜輝柔聲說道:「淺予,都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當時我也是有些著急才沒有考慮周全把事情告訴了韓琦和歐陽修。」   蜀國公主聽後臉上也是一紅,輕聲說道:「事已至此,懊悔也無用了。改之,你的觀星之術測得準確嗎?如果沒有把握,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和皇兄代為向父皇說和,也許會管用的!」   王靜輝聽後搖搖頭說道:「八月必有大雨降臨汴都,這是毫無疑問的!如果此時向你父皇求情,那到時大雨如期而至,這汴都百萬居民的性命就很難說了,所以現在就是砍頭也決不能退後一步!」他現在和蜀國公主說得斬釘截鐵,但他渾然忘記剛才還在像寫遺書一樣狂寫《物論》了。   看見王靜輝說得那麼肯定,蜀國公主的也不好再勸他向父皇挽回,不過她倒是被王靜輝的話所感動的兩眼冒出了崇敬的目光,而此時的王靜輝心裡還正後悔沒有按照蜀國公主說的那樣去做呢。   雖說王靜輝打消了蜀國公主的疑慮,但她的心中對此還是存有很大的疑慮,蜀國公主問道:「改之,這世上真的可以通過觀星象便可以測風雲嗎?」   王靜輝沒有說話,走到書房窗前推開窗戶轉身朝蜀國公主說道:「淺予,這個世界上不是有很多事情連我們自己也說不清楚嗎?就如同我遇到你一般……」他想到自己來到這個時空後,所經歷的事情真是讓他感慨萬分,來到這個時空後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遇到蜀國公主趙淺予,並且還愛上了她,這人間的事情還真是很難說。蜀國公主聽後也不禁陷入了沉思當中。      正文 059章 潛移默化   大宋治平二年七月初八,宰輔韓琦以汴都開封城內水道溝渠多年未曾清理以至淤塞嚴重,蚊蠅孳生,所以下令徵集一萬人對城內水道溝渠進行集中清理,並且在十天後清理完城內溝渠後又開始對進入汴都城的金水河等河流進行清理淤塞。   既然把自己的底牌都露出來了,王靜輝也沒有什麼可以掩飾的了,他除了沒有告訴周圍人即將要發生雨澇災害外,現在幹的都是讓周圍的人感到很奇怪的事情:原本在平民醫館中有他收養的孤兒還有濟民製藥等不少人,現在王靜輝把這些人都給遷到城外自己的建設的莊園中,整個屬於王靜輝名下的產業能遷到城外的都暫時遷到城外去,不過好在王靜輝的產業當初選址的時候就考慮到災害的影響,連和徐氏合辦的玻璃作坊都選在城外,所以在城內的並不多;平民醫館新招收了四個郎中加上原本的十六個郎中,王靜輝將二十個郎中除了每天給人治病外,大多數清閒的時間都集中起來學習他寫的那本《瘟疫》,他知道:雖然韓琦把他寫的這本書發放到城內每個醫館藥房,自己在開封的杏林中也是知名人物,但除了在外科上比較讓人信服外,自己寫得這本《瘟疫》還真不放在別的郎中眼裡,所以他便開始在自己的地盤上來詳細指導自己的郎中有關瘟疫的防治的學習。   朝廷最近的動向王靜輝都一一看在眼中,雖然自己現在的處境實在是不怎麼樣,但看到大宋高層都在藉著種種借口來清理淤塞的河道溝渠,來儲備糧食、鹽、鹼等防災防疫等物資,他的心中還是感到很欣慰。在他眼中每清理出一條河道,那都可以挽救數十甚至上百條人命,所以隨著工程進度的加快,他的心也逐漸輕鬆起來了。   與朝廷高層最近突然熱衷於公益事業不同,這段時間他很低調,每天除了和平民醫館的二十個郎中進行醫學上的討論外,便是每隔幾天到城外他挑選出來的學生那裡去解答他們積累下來的疑惑,除此之外很少見到他的人,他所有的時間幾乎都是悶在自己的書房中不出來,連飯菜都是家僕送進去的。不過除了那天晚上蜀國公主聽到消息後不放心的來過一趟後,穎王趙頊也在這段時間裡好幾次光臨王靜輝的書房,他對趙頊的來訪也不像以前那樣的冷淡,而是有問必答,當然對與這個未來神宗皇帝的問題,王靜輝回答是十分慎重的,考慮再三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趙頊雖然現在是穎王,但王靜輝從與他的談話中就能夠覺察到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在現在已經對大宋的現狀十分不滿了,開始產生了變法強國的念頭。王靜輝對趙頊思想上的一絲一毫的轉變都非常重視,他很瞭解王安石主持的熙寧變法的歷史,從各種二十一世紀的媒體上對這場變法的評論他也記得很清楚,這都拜二十世紀末的中國正也在進行一場史無前例的變法所賜。   由於王靜輝的出現,原本糾纏整個英宗執政階段的「濮議」爭論迅速被平息,雖然英宗的身體依然不是很好,但他已經開始騰出雙手去開始做些實事了。面對這樣的情況,如果八月的大雨降臨汴都,他的小命保住後,擺在王靜輝面前就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自己親自為英宗趙曙診斷身體,用現代醫學理論來判斷這個短命皇帝到底是得了什麼病,能不能治好,要不就是他還能活多長時間;二是趁自己現在還沒有什麼事情,對穎王趙頊灌輸一些如果變法需要注意什麼事項,至於趙頊能夠聽進多少,他的話能夠起多少作用,那恐怕只有老天才能知道了。   從內心上說,王靜輝希望英宗趙曙活的的時間能夠長些,畢竟現在的趙頊還是個毛頭小伙子,在政治上與他老爹相比實在是差的太遠,從濮議自己給他出主意而惹起了他的反感這一點,王靜輝就覺得如果按照歷史的發展,即使自己「空降」到這個時代並且產生了一定的影響,趙頊一旦碰上王安石,那歷史的結果也不會有什麼太顯著的改觀。   王靜輝想到這裡就不自然的搖搖頭,苦笑的想到:「自己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醫生不是剛來的時候挺害怕政治鬥爭的嗎?現在怎麼也開始考慮這些國家大事了?也許要不是鬼使神差的認識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趙淺予,並且和他們有了比較深的交往,自己也不會開始慢慢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吧?」   想到自己身處二十一世紀的時候,自己還沒有參軍的時也是個挺平和的人,但經過團部那些參謀的「思想教育」後,自己也變得憤青起來,回頭想想恐怕是個知道中國歷史的中國人回到一千年前,不管自己有沒有能力都有種要改變歷史的衝動,自己雖然沒有這麼強烈的慾望,但也不能跳出這個圈子。「怎麼不把那幾個『滿肚子壞水』的參謀給『空降』到這裡來呢?」王靜輝很鬱悶的想到,因為他感到自己的實力和智力離改變中國歷史的「重任」實在是差的太遠。   王靜輝還在那裡神遊天外,坐在他對面的穎王趙頊看到他有些心不在焉,趙頊的心情可就不是那麼愉快了,趙頊問道:「王兄,你也看到了,這次為了進行防災防疫工作,朝廷居然連這樣的餘錢都抽不出來,你認為如何才能改變現在大宋財政緊張的狀況呢?」   在趙頊故意大聲的「召喚」下,王靜輝終於回過神來,急忙問趙頊提的是什麼問題,旁邊的蜀國公主看到這一場景也不禁的笑出聲來,而趙頊只能無奈的把自己剛才提過的問題又再向他說了一遍。   王靜輝低頭考慮了一會兒說道:「穎王殿下,現在大宋財政之所以這樣吃緊是與大宋長期執行的政策和周邊國家的狀況有著極深的聯繫的,要改變財政緊張的狀況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關鍵是聖上及滿朝官員如何把握尺度的一個問題。」   其實穎王趙頊最近經常光臨王靜輝的書房這是他的老爹英宗趙曙暗中示意他這麼做的,王靜輝本來就給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經過福寧殿那次召見,更使他對王靜輝的經歷發生了興趣,所以趙曙通過韓琦、歐陽修和兒子趙頊的談話,大致瞭解了王靜輝在來汴都這一年當中幾乎全部的經歷,這中間也主要得益於宰輔韓琦對王靜輝背景的全面調查,韓琦甚至還派人專門找到了唐州平氏鎮的孫縣丞瞭解有關王靜輝的情況,然後韓琦把手頭上關於王靜輝的一切材料都以書面形式呈送給英宗趙曙御覽。   王靜輝可不知道英宗趙曙正在底下秘密調查他的底細,在他的印象中宋朝還沒有出現類似於明朝東西兩廠和清朝「血滴子」那麼強悍的特務組織。不過他實在是低估了英宗趙曙的好奇心,對於這個駙馬競爭者,趙曙的對迷一樣的王靜輝進行了他所能夠做到的最全面的摸底,但是很遺憾,趙曙讓韓琦派出去的人除了不敢進入當地山民都不敢進去的山林外,能夠做到的全都做了,還是沒有得到什麼更加詳細的材料。不過令趙曙和韓琦放心的是:王靜輝既然能夠居住在那個連當地居民都不敢進去的山林裡面,並且毫髮無傷的幹掉一頭猛虎,這說明他的師傅可非是凡人能比,從他給朝廷出的計策上來看,他也決不是敵國所派來的間隙。令趙曙萬分痛惜的是王靜輝的「師傅」居然已經「去世」了,一個王靜輝就已經讓他們有種撿到寶貝的感覺,那培養他的人該高明到什麼程度?趙曙為未能網羅這樣的「奇人」效力而感到可惜,不過好在還有王靜輝這個「徒弟」。   不過即使英宗趙曙收集到關於王靜輝的資料有限,但他也從這些斷斷續續的資料裡面看出王靜輝的才能非同小可,畢竟天下沒有幾個人能夠憑自己的力量赤手空拳的在汴都開封一年內創下了如此家業,而且王靜輝也是他所見過的最有遠見的年輕人,這點兒倒是富弼說得好:「此人心中錦繡遠勝於臣,臣當避路讓他一出頭而!」看過這些材料後,英宗趙曙、穎王趙頊和宰輔韓琦面面相覷,最後趙曙示意兒子穎王趙頊平時要多多接觸這個年輕的才子,把發生在朝廷朝堂上的事情藉機會和他說說,看看王靜輝有什麼看法和奇思妙想。   穎王趙頊聽王靜輝這麼說,認定他心中肯定有辦法來解決現在大宋那糟糕透頂的財政狀況,連忙問道:「請問王兄有何妙計來改善現在朝廷的財政狀況?」跟著王靜輝久了,趙頊的嘴邊也開始用起了王靜輝所說的新名詞,什麼「財政」、「商業」、「防災防疫」、「物資」等名詞也開始在他的嘴邊上掛著了,連帶著韓琦和英宗趙曙也開始使用這些新名詞了。   聽著趙頊滿嘴蹦著新名詞,王靜輝自嘲的笑了笑,心想這也是自己給宋朝帶來的新變化之一吧!他淡然問道:「殿下,我想問您一下:我大宋財稅農業與商業的稅收比例是怎麼樣的?」   穎王趙頊現在已經熟悉了王靜輝的說話方式,你要是想直接從他的最裡面掏出答案是不可能的,只能順著王靜輝的竹竿往上爬,而這個才子的心思也太壞,每次等你的順著他的竹竿爬到頭的時候,這廝便來個大反轉,讓你明白他的答案有多麼正確,自己原來的想法是有多麼的錯誤,自己愣是找不出其中的缺點來,經過自己無數次努力,他感到自己這樣做是徒勞的後,趙頊的自信心面對王靜輝的嘴巴的時候,就開始產生了動搖,他也便開始按照「王靜輝式」的思維來考慮問題了。趙頊這樣的轉變也看在王靜輝的眼中,這也是令他最為欣慰的事情:也許再等上兩三年,趙頊在碰到王安石的時候會比歷史上原本的結果要好的多,不知道老天肯不肯給我這個機會了!   王靜輝說道:「既然殿下也不知道這個數據,那在下就更沒有這個資格知道了,微臣嘗聞樞密使富弼大人曾向聖上建議立儲,而殿下身為穎王將來會是我大宋帝國的繼承人,怎能對自己治下國家的基本情況都不清楚呢?微臣知道殿下心中有大抱負、大理想,但為政者對這些關係著國計民生的數據怎能不可不察?就如將軍打仗時不能不知道自己手上有多少兵力可以調動一樣,微臣還請殿下三思!」中國古代歷史上的君臣向來都是忽視數字管理的,王靜輝對這一缺憾當然是明瞭於心,所以他早就想找機會來「敲打敲打」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讓他知道清楚自己手中本錢再幹事的重要性,今天讓他抓住這個機會怎能放過?   穎王趙頊聽到王靜輝的「訓斥」後,不禁氣結,但他也毫無反駁的理由,人家說得堂堂正正,這就是自己的問題,趙頊不禁臉上一紅,半天才蹦出一句話來:「王兄教訓的是,本王受教了!」蜀國公主在一旁看到自己皇兄那個難堪的樣子,心裡雖然想笑但還是強忍著笑意,神情古怪的問道:「王兄既然有好辦法,那就說出來聽聽吧!」   王靜輝看到旁邊的蜀國公主發話了,也感到不能對穎王趙頊這個未來的「小舅子」逼得太狠,所以立刻和聲對他說道:「其實我這裡也是大致的推斷,殿下你看汴都開封這裡酒肆旅舍隔壁鱗次,各種商販數不勝數,城外的碼頭上南北貨船來往不斷,我心下猜想我大宋一年的財政收入中的大半倒是要來自商業上的貢獻,而農業雖然也很重要,但比重應該是略微低於商業賦稅的!不知殿下對在下的推斷可認可否?」   趙頊想了一下說道:「認可,我大宋商業上的賦稅確實在農業賦稅之上,我雖然不是戶部尚書或是三司使,但這點兒我還是認可的!難道王兄說改善我大宋財政狀況的關鍵就在這商業上?」   王靜輝說道:「殿下聰慧,改善我大宋財政現狀的關鍵便是在這商業上!」   趙頊奇怪的問道:「這天下財富皆有定數,如果如王兄所言一是大力發展商業,但那會使天下的財富漸漸的歸於商賈之手,而朝廷的財政肯定會更為緊張,王兄肯定不是指這點;二是便提高賦稅,這樣確實有利於改善朝廷賦稅,不過這肯定會讓御史台和知諫院參奏與民爭利,王兄應該不會是說這個主意吧。難道王兄心中還有其他良策?」   王靜輝聽到趙頊這個「標準答案」後簡直是苦笑不得,但心中一細想:恐怕貫穿於中國古代歷史,這個財政命題都像夢魘一樣纏繞著古代多少明君良相,即便是王安石這個能夠想出「國家調控經濟」的奇才,他也同樣走不出這個怪圈。王靜輝雖然不是學經濟的出身,但二十一世紀的中國通過二十年的改革開放,就是個初中生也能夠提出一些基本的經濟理論,更何況他這個醫學高才生呢?現在他正在考慮是否要將一些經濟理論寫成策論來影響這個時代的人的經濟理念了。   寫策論也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最主要的就是來解除趙頊滿腦子的疑惑,否則被他給瞧扁了,那以後自己可就不好說話了。王靜輝略微沉思了一會兒問道:「殿下,你認為是現在的天下要是和太祖建國時相比哪個更富足一些?如果拿太祖剛建國的時期與唐太宗時期相比哪個更富足?現在和唐太宗時期哪個更富足呢?」   穎王趙頊沉思了一會兒搖搖頭對王靜輝說道:「王兄,你的問題太難了,不過我想現在終歸是要比太祖剛剛建國那會兒要富足的多吧,至於唐太宗年間實在是沒有辦法想比較。王兄,你問這個問題是何用意?」   王靜輝說道:「我們暫且不管唐太宗那會兒誰更富足,正如殿下所言,現在要比太祖剛剛立國的時候要繁榮富足的多,那殿下認為支撐現在這繁榮富足景象的錢財是不是要比太祖那個時期的錢財更多呢?」王靜輝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個小學教師那樣來循循善誘的給趙頊講解這最基本的知識,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他很是鬱悶。   不過屋中比王靜輝更為鬱悶的便是穎王趙頊了,從小到大所有教育他的老師都告訴他這天下的財富是一個定數,但怎麼到了王靜輝這裡就變成另外一個樣了呢?      正文 060章 將至   王靜輝看到趙頊眼中的迷茫之色更是深重,他也不和趙頊斗彎子玩腦筋急轉彎的遊戲了,說道:「殿下,這天下的財富從來就沒有過定數,也不是像那些書獃子眼中所理解的那樣,天下的財富就如同這一杯水一樣,如果商賈拿走一分利,而朝廷便會少拿這一分利。如果跳出這個圈子,把財富的總值擴大,把這個杯子變成水桶、水缸又如何?這就像當初太祖時期的天下財富成長為現在大宋的繁榮富足一樣的道理,請問殿下太祖時期國家財富的一分多還是現在天下財富的一分多呢?」   聽著王靜輝這個比喻,趙頊都有些暈頭了,他不是不明把王靜輝話中的意思,但他從沒有在王靜輝這個角度來思考過經濟問題,各位給他教書的先生都是抱著那本「與民爭利」的臭腳告訴他萬世不滅的真理,但王靜輝的話使他長久以來接受的教育從根基上就發生了動搖,讓趙頊開始反思到底是誰對誰錯。   王靜輝看著穎王趙頊那個樣子便知道今天的火候也差不多了,再說自己也不是學歷史的,一時間也找不出什麼生動而又有說服力的歷史典故來有力的證明自己的觀點。「看來自己要考慮是否有必要寫一本《簡明初級經濟讀本》來給大宋的統治高層洗洗腦了。可惜自己不是學經濟的,不然直接把《國富論》搬上來改造成中國特色的不就完了嘛,還讓自己這個沒有學過經濟的人班門弄斧,這是傷腦筋。」他在心中暗暗的想到。   王靜輝說道:「這中間的玄機還多著呢,等有機會我再寫個策論集給你,不過老規矩:決不能外洩,上次那兩本策論集好像宰輔韓相就看過吧。為了我的名聲著想,還請殿下還是把我的策論捂緊點好!」   穎王趙頊聽王靜輝把他向父皇呈送策論的事情說破,臉上也不禁一紅,但一想到王靜輝說要再寫一本策論集給他,心中又喜不自勝,轉頭看到還在輕笑的妹妹蜀國公主趙淺予,心想:「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自從王靜輝開始對蜀國公主有好感後,這策論也是一篇跟著一篇自己送過來,想到以前王靜輝的作風,真是人心不古……」   蜀國公主看到皇兄轉頭看著自己微笑,立刻想到了穎王趙頊心中所想,也不禁臉上有些發燒,低下了頭。而王靜輝則是最喜歡看到蜀國公主臉紅的,也不在意旁邊的趙頊,饒有興趣的看著蜀國公主。而趙頊也頗為知趣的閉上了嘴巴,不再問王靜輝其他問題了,反正王靜輝的策論給他的感覺一貫是非常全面,幾乎所有的疑問都會在裡面進行詳細的闡述,現在王靜輝的策論似乎更像是一本書,下筆萬言那是長有的事情,也怪不得王靜輝要使用鵝毛筆來寫策論了,就他那蝸牛爬的速度來寫毛筆字,那一本策論可真夠有他寫的了。趙頊現在想的更多的是怎麼走出這間書房,雖然他不知道在這樣的場面中「燈泡」是什麼意思,但畢竟這種場面還是讓他感到有些尷尬,彷彿自己是個多餘的人。最終蜀國公主還是敵不過王靜輝的目光,拉著還在發呆的穎王趙頊向王靜輝告辭了。   在送走蜀國公主後,王靜輝就順便乘車到郊外他收養的孤兒那裡去看看,他們的學習進度沒有被王靜輝的遷移計劃所干擾。在王靜輝的眼中,這些孩子不愧是精選出來的好苗子,雖然他接手培養的時間還很短,但他們的天賦是非常好的,其中十三個人的定期學習測驗成績明顯的對《物論》、《數論》偏移,這使得王靜輝感到非常意外,但也同時很興奮。不過王靜輝不會這麼快就對這些孩子進行專項培養,因為他們現在的基礎還不牢固,各自的天分都沒有顯現出來,想當年郭沫若考北大,理科科目的分數居然比文科科目高了一大截,最後他一生中最大的成就卻是文科方面的。   王靜輝受過所謂「產業教育」的毒害,所以他要在充分考察了每個學生的資質後,再做決定把他們向什麼道路上引導。他決定親手帶出的第一批學生共有二十一名,這個數字不算多,但卻是他投入精力最多的一件事請。這些學生中除了李管事的兒子要被指定向考科舉步入仕途的方向上培養外,其他學生還要通過王靜輝詳細的審查後,才能夠決定其發展方向,無論他們將來是向那個方向上培養,他們無疑都會繼承王靜輝某一方面的知識,他們便是王靜輝的留在這個時空的「傳教徒」。有了這些傳教徒,王靜輝才能肯定的說,以前是自己一個人來影響歷史,但等這些孩子長大後或是步入仕途,或是成為某一科學領域的探索者,他們對歷史的影響才真正擺到了檯面上。   王靜輝培養這些孩子成為一個合格的「傳教徒」,雖然歷時還不長,但他真是把這些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來撫養教育的,從身體健康到思想上正常成長的每一個方面,他都給予足夠的關注,他可不希望自己培養出一個人格有缺陷的天才,所以非常注重培養他們平等交流的品格,在這點上他對李管事送來的那個小天才李慎更為嚴格。   對於李慎這個小天才,王靜輝可是放著有大用的。他已經準備在這次平安渡過此次危機後,為了風光的迎娶蜀國公主趙淺予,他必須全力對付明年的制舉科考試,以取得和科舉考試頭名狀元相同等級的第三等名額,從而步入仕途正式插手宋朝的歷史進程。按照正常的宋朝歷史進程,他在步入仕途後肯定會很快的遇到王安石,為了遏制那個以脾氣倔強而著稱的王老頭兒,他必須尋找幾個和自己持有差不多觀點的人才來和自己結成一定的政治聯盟,而蜀學派的領軍人物蘇軾便是他最佳的選擇的盟友對象,雖然蘇軾書生意氣十足,在政治上十足是個給自己添麻煩的人,但他和他老爹蘇洵卻有著無比的號召力。李慎雖然年紀很小,但三年後的科舉考試後,他也就能夠派上一定的用場了,蘇軾並非是一個好搭檔,而李慎是自己一手教出來弟子,再繼承了自己的一些思想,那做搭檔的效果自然要比蘇偶像要好的多,蘇軾也不過是權益之計,而李慎便是自己手中無敵的利器了。   王靜輝對李慎未來的安排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這種想法也把他自己嚇了一跳: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陰險了?以前自己是很討厭政治的,現在還沒有步入仕途呢,就開始為今後盤算了。王靜輝意識到自己這種轉變後,也不禁搖頭苦笑:自己最近的壓力可能實在是太大了,而偏偏自己又熟知歷史,儘管歷史字濮議爭論後就開始脫離了原來的歷史軌道,但自己老是覺得自己將來和王安石碰頭是件不可避免的事情,王安石肯定會耐不住性子自己尋找機會跳出來。   王靜輝是個八○後一代的人,從小受過的教育和自己讀過的書使他對於王安石這一比較具有傳奇人物有著說不出的感覺。不過他讀過的歷史書上關於熙寧變法的內容可以得知,王安石在政策上肯定是不會和自己一條路的,王安石的經濟政策那時有著明顯國家經濟色彩的政策,是抑商的,而自己雖然不是學習經濟出身的,但也知道要想國家富強,那經濟政策必須要放開,單憑這一點,他和王安石便有很大的分歧,更何況這老傢伙的脾氣和熙寧變法最後的結局也讓自己無法和他站到一條戰壕了裡面去。   至於濮議提前被英宗趙曙搞定,這可能會使英宗不會像歷史上那樣為了父親的名分而被反對派大臣搞得焦頭爛額,能使他的壽命長些,但王靜輝毫不懷疑王安石終究會出現在北宋統治高層,一方面他「身負天下重任三十年」的名望會使皇帝不斷的邀請他入朝參政;另外一方面王老頭兒現在還正在金陵丁憂的時候不忘教導自己的學生吶,他出現在政壇上只是早晚的問題!   王靜輝看到時間馬上就要接近八月了,歷史上的雨澇災害隨時都會發生,他還是有些不放心這些他心頭的寶貝疙瘩,所以特意抽出時間到這裡再看看。他在為學生解答完學業上的疑問後,便把負責這些學生飲食起居的負責人員叫來,再一次重申了這些孩子的伙食標準,並且讓廚房加大了食物的儲備,在夏天肉是放不下去的,王靜輝就讓廚房賣醃肉,多購進雞蛋,來保證這些孩子的營養。不過對於這些孩子王靜輝也不是採用溺愛式的培養,他們每天都要參加一個時辰的勞作,來培養他們的品質。王靜輝還專門給這裡留下了一個郎中,這個郎中是經過他培訓過有關瘟疫的治療和預防的郎中,到時候雨澇災害一至,王靜輝怕自己一時照顧不到這裡,所以便專門從平民醫館那裡抽調一個郎中來負責這些孩子的身體健康,並且留下了足夠的藥物和防止瘟疫的物資。   大宋治平二年八月初三,雖然進入八月後滴雨未下,但任誰看到那懸浮在汴都開封天上濃厚低矮的烏雲,都十分清楚大雨將至。而在平民醫館中的王靜輝也站在院中抬頭仰望著天上的烏雲,臉上一片陰沉:王靜輝以前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聽的最常見有關水的自然災害便是由於降雨量猛漲而導致江河水位暴漲從而造成洪災,當年他在看《宋史》的時候讀到汴都開封雨澇災害的這一段還在想怎麼只靠下雨便可以把這個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給淹了呢?現在他也開始猶豫這場雨到底會下多大了。   不過好在在宰輔韓琦以疏通河道淤積為由清理城內河道溝渠,甚至是連城外的一些河道也被順帶清理了,城內部分已經完成,但城外河道清理也僅僅是開了個頭而已,但是王靜輝對這樣的工程進度已經非常滿意了。像汴都這樣超級城市,雖然在這個落後的時代,其地下地面用來排水的溝渠暗河的規模也是及其龐大而複雜的,韓琦拿的又不是自己的錢,花起來真是可謂不計成本,在這一個月當中動用一萬多人來清理城內排水網絡中成年累月所淤積雜物,整整忙活了二十多天就完工了,以至於這一段時間整車整車運送到城外的淤積物穿過汴都的每一條大街小巷所散發出來的惡臭可著實的讓汴都的居民喝上一壺,意見極大,尤其是城東富人區,要不是宰輔韓琦力壓下這些意見,這項工作還真不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   到現在唯一沒有完成的便是遍佈全城的監控系統了,不過這相對來說是件非常容易完成的工作,但是為了不使消息外洩,這件工作先暫時擱置了下來。不過宰輔韓琦已經徵得了英宗皇帝的同意,如果雨澇災害真的發生了,那將會雨停的第一時間通過樞密使富弼調動守衛汴都的禁軍,立刻按照事先劃分好的區域全城巡邏,一邊救災,一邊監控全城居民是否有患上瘟疫的人。   王靜輝的平民醫館內此時也是一片忙碌的景象:管家王福和劉賬房正在指揮醫館除了坐堂郎中以外所有能幹活的人忙著把位於一樓的藥材、糧食等物搬上樓房的高層,他們接到王靜輝的指令便是這次大雨會很大,凡是位於一樓怕被水浸泡的東西全都給搬到樓上去。好在藥房的獨立樓的二樓本身就是儲藏藥材的地方,就這樣把一些雜七拉八的東西搬上高樓層也著實的把他們給忙得團團轉,現在屬於王靜輝名下的產業可以說是嚴陣以待。   在汴都開封城中與王靜輝同樣臉色陰沉抬頭望天還有皇宮中的英宗趙曙、穎王趙頊和相府中的宰輔韓琦、參政知事歐陽修。雖然這漫天的烏雲壓城在夏季是常見的景象,但他們聽了王靜輝提前預警後,自進入八月後他們每天都會在院子中抬頭關注天氣的變化,因為他們今後一段時間的政治命運也多少和這場王靜輝預言中的大雨相掛鉤。   如果雨澇災害如期而至,英宗父子的境況最多變得差一點兒,多翻翻御史台的呈上來的奏章罷了,但宰輔韓琦和參政知事歐陽修可就沒有這個命了,他們的政治對手正在千方百計的尋找他們的過失,如果王靜輝一語成讖,那很可能被政治對手利用來彈劾他們,到時候他們也只有黯然請辭一條路可走了,所以他們兩個人對天氣的變化格外敏感這也在情理之中。當初王靜輝就是看到這一點才給韓琦和歐陽修施加壓力,讓他們加大力度來推行城市防疫體系的建設的,因為他們兩個人可是「濮議」的中堅力量,那些皇伯派的人敗的不明不白,哪裡會死心?如果天降大雨而成災,那在他們上書給英宗皇帝趙曙的奏章中肯定會有:「雨水為患,此陰乘陽之沴。」之類的進言,那他們支持英宗追封生父濮王名號的舉動便成為有干天和,是失德之舉,這頂帽子可就扣大發了。   而同樣在皇宮中關注天氣變化的還有蜀國公主趙淺予,她現在可以說是對王靜輝情根深種了,當然要關心自己心上人的命運,不過此時她的內心也和王靜輝差不多,既希望真的會出現雨澇災害,以使王靜輝解脫不利的境地;不過又怕要是大雨真的來了,儘管韓琦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但恐怕受難的汴都百姓肯定不在少數,此時連她自己都說不出是什麼心情。   八月初四,雖然天上陰沉的都快要滴出水來,但汴都城內的商販們似乎並不在意天氣如何,還是抓緊時間迎來送往,街上的行人也因為這幾天陰天天氣涼爽了許多都從家中跑出來到街上逛逛,使得街上的行人居然也有不少。   不過今天老天不想持續前幾天那樣微風陣陣的涼爽天氣了,隨著天際一個炸雷的驚響,往日涼爽的微風突然如川劇的臉譜一樣驟然變作了狂風大作,天上的烏雲也在狂風的催動下變得有些暴躁起來,就像開鍋的水一般翻騰不已,狂風捲起街上的塵土迷茫了行人的眼睛,天色顯得更加陰暗無比,甚至於有些人在屋中點起了燭火來照明。正當行人往家趕而商販正忙著收攤的時候,豆大的雨點從那天上翻騰的烏雲中傾瀉下來,伴著狂風掃蕩著天地間一切的物事。   正在垂拱殿和大臣議事的英宗聽到那一聲驚雷的時候,雙手不禁顫抖了一下,轉眼朝殿下的穎王趙頊和宰輔韓琦看去,發現他們的臉色突然變得猶如天上的烏雲一般陰沉無比,在他們三人的心中同時突然蹦出了四個字:終於來了!      正文 061章 雨至   當開始下雨的時候,王靜輝還在平民醫館中在手術台旁知道胡全漢為一個病人做闌尾炎手術,但天色很快的陰沉下來,使得手術室內的亮度變得和黑夜差不多,王靜輝見此情景立刻叫停,從旁邊的小櫃子中取出十幾棵蠟燭點亮後分別安置在手術台的周圍,使得手術能夠繼續進行下去,不過這次是由王靜輝來接手剩下的手術了,因為今天是胡全漢第一次做這樣的「大手術」,王靜輝怕他誤傷了病人腹部的大血管,最後弄得不可收拾,所以才半道接手完成手術。   在昏黃的燭光的照耀下,王靜輝的雙手上染著病人體內滲出的鮮血,非常熟練的給病人縫合傷口,上藥止血、消炎、包紮,雨點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彷彿是與他無關的:「予成,做手術的時候雖然說郎中心神切忌被打擾,但在手術中有些情況往往是人不可能預料到的,所以也要求我們必須心如鐵石,否則手術刀下的病人很可能因為我們的手已顫動而命赴黃泉!這點你以後一定要注意!」   胡全漢在剛打雷那會兒確實受到了很大的干擾,並且當時天色黑的極快,彷彿一盞明燈被掐滅屋中馬上就陷入黑暗當中一樣快,不過好在王靜輝及時叫停,胡全漢立刻就在手術台上連小拇指都不敢動,生怕自己的手術刀碰到什麼大血管,到時候不可收拾。這樣的中斷在過去他還在練習解剖動物的時候便經常遇到,那時候剛開始自己還有些不服氣,結果弄死了兩三隻動物後,自己就再也不敢善自作主張了。   當手術完結後,王靜輝也不像往常那樣給胡全漢講解手術中的要點,而是急匆匆的脫掉手術服,洗乾淨手後便直奔自己的書房。其實在驚雷響起的時候,他的心也跟著著急,但手術台上還有一個病人正在做手術,胡全漢又是第一次做這樣「複雜」的手術,鑒於這個徒弟曾經在動物解剖聯繫中就失手弄死過幾隻,他實在是無法放心,所以便半道接手完成手術。   大雨才下了沒有半個小時,院子中的積水就已經沒過了腳背,好在建平民醫館的時候,他便設計了迴廊來連接各個建築物,所以他的身上倒是沒有被雨水打透,但此時他的心情可有點兒非常壞:因為歷史上這場大雨還是終於如期到來了,至於能不能減少它所造成的破壞,這才是王靜輝現在最關心的。   福寧殿中,宮娥們早已把蠟燭點起,數十支粗壯的宮燭燃著懶洋洋的光焰,勉強驅散了殿宇內的陰暗,映照著殿中英宗趙曙、穎王趙頊、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和參政知事歐陽修五人。樞密使富弼本來是不知道王靜輝預言八月大雨這件事情的,但今天垂拱殿議事的時候,殿外突將暴雨繃緊了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的心弦,英宗趙曙還不自禁的快步走下御案到大殿的門口觀看雨勢,只見漫天的瓢潑大雨橫掃天地的景象,這一舉動甚至讓滿朝的文武百官有些不理解,只有在場的穎王趙頊、韓琦和歐陽修才知道英宗趙曙擔心王靜輝的預言已經逐步的變成了現實。   在百官退朝後,英宗趙曙便把樞密使富弼同韓琦、歐陽修、趙頊一同留了下來,此時樞密使富弼才從英宗趙曙的口中得知一個月前王靜輝預言汴都將要在這個月遭受雨澇災害的侵襲的消息,但他也明白趙曙直到此時才告訴他這個消息的用意,心中也沒有什麼芥蒂,而是詳細詢問了當時的情況後,這才知道宰輔韓琦最近一個月為什麼大張旗鼓的清理河道溝渠,而且所花的費用是從哪裡來的。   樞密使富弼上前躬身說道:「聖上,你可是擔心那王靜輝一語成讖,今天的大雨會釀成他預言中的雨澇汴都嗎?」   英宗趙曙坐在御案上沉重的點了點頭,說道:「以現在的雨勢,恐怕那個才子說得可能是真的!」   宰輔韓琦說道:「聖上勿憂!我們雖然沒有把這件事透露出去,但這一個月來,有王靜輝的捐款,臣得以召集人手清理汴都城內河道溝渠,連城外的主要河道也清理了一段可以使災情得到極大的緩解!而且臣也使用了這筆錢財囤積了大量的糧食、藥材、鹼面、鹽巴等抗災防疫之物,想必這場大雨帶來的災害不會很嚴重!」   聽了韓琦的話後,英宗趙曙緊鎖的眉頭有些舒展開來,而旁邊的樞密使富弼又說道:「聖上,如果雨勢還要持續很久,那汴都城內的官私廬舍肯定會經不住大雨的侵襲而毀壞。而臣嘗聞大災過後必有大疫,還請聖上多做準備!」   宰輔韓琦接過話說道:「富公放心,現在汴都城內已經建立一個城市防疫體系,專門負責城內瘟疫的控制、治療,但現在這個體系還剛剛建成,有許多還待完善的地方,這次如果真的有瘟疫發生,那還需富公這裡幫忙。」   富弼好奇的問道:「韓相既然有完全準備,還需要我做什麼?既然災害當頭,我身為聖上的臣子,只要能夠做到,但不敢辭!」   英宗趙曙似乎被韓琦的話減輕了心中的擔憂,對富弼說道:「富公,這城市防疫體系也是出自王靜輝的策論,他似乎早已料到今天所遇到的災害。韓相身為校正醫書局提舉是他的上司,所以他向韓相上書建議提早建立這個城市防疫體系,如果雨澇災害真的降臨汴都並且順利渡過的話,這個才子倒是當居首功!他也曾提出這個城市防疫體系剛剛建成不久,有很多地方還需要完善,但災害不等人,所以他建議朝廷在危急時刻調動守衛汴都的禁軍用以抗災防疫!」   樞密使富弼聽到英宗這麼說後躬身應答道:「此策甚妙,臣附議!如果雨勢加大且持續時間長,臣當尊陛下聖命調動禁軍前去救災!」   宰輔韓琦說道:「王靜輝還曾獻策說等到雨停後調集禁軍,按照汴都開封的街道劃分區片進行巡邏,一邊救災,一邊監控所屬街道中人家有無人員牲畜死亡,一經發現立刻上報,這樣可以及時控制瘟疫的發生和蔓延。」英宗聽後准許,而富弼也是贊同。原本散朝後所有的官員都可以回家了,但事出緊急,英宗便把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留在宮中,以便及時對災情進行反應。   樞密使富弼經過這次庭議後,對王靜輝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因為最近一段時間朝廷中所做出的重大決策如對西夏、遼國的政策和策略哈清理汴都城內溝渠河道淤積防備大災等事情的背後無不摻雜著這位才子的身影。再加上隨著王靜輝來到汴都開封定居的時間越長,他的傳奇經歷也開始慢慢的散發出去,這使得開封的百姓桌頭又有了許多談資。   王靜輝進入富弼的視線也有一段時間了,這些市面上的消息當然瞞不過他的耳朵。更何況王靜輝自從讓玻璃作坊製作了象棋和跳棋後,宏叔經過仔細瞭解發現這也是條發財的路數,所以徵得了王靜輝的同意便開始用玻璃來生產象棋和跳棋並且附上玩法的說明,使得這兩項遊戲立刻風靡了整個汴都,尤其是跳棋給住在深宅大院中的閨中女子帶來很多樂趣,深受她們的歡迎,這連富弼的後院也沒有倖免,不過富弼看過後也只是颯然一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當然玻璃作坊生產的玻璃象棋也成為汴都官員孝敬上司必殺武器,富弼貴為樞密使,他也收到了幾副,學會了象棋的新玩法後,他倒是對這項遊戲很有興趣,時常找人來下上幾盤以解悶兒。在回想了有關王靜輝的種種傳聞和作為後,富弼決定找個機會去接觸一下這個才子,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傳聞中那份才學。   瓢潑大雨已經盡情的在汴都開封的上空歡暢淋漓的下了一天一夜,這在炎炎夏日原本是件讓人頗感快意的事情,但這場大雨到現在也沒有停下來,居然連減弱的跡象都沒有,這對於人們來說就不是一件好事了,現在開封城內已經開始有房屋因為雨水侵襲加上年久失修而垮塌的事件了,不過這才是剛剛開始。   八月初七,大雨整整向開封城傾瀉了三天三夜,房屋垮塌的消息對於宰輔韓琦來說已經聽的開始有些麻木了,不過最使他擔心的是:城中已經開始出現積水了!雖然汴都開封城內所有大小河道溝渠已經地毯式的清理了一個月,但這次大雨來勢洶洶,不僅雨量大而且持續的時間也很長,汴都的排水系統很快便在這場大雨中敗下陣來,通過溝渠排出城外的水量遠不及大雨傾瀉到城中的水量,現在連御街上都有過膝蓋深的水了,更何況那些城中地勢低窪的地方?這使得他開始在皇宮中英宗提供給他和富弼辦公的屋內焦躁的走來走去,心中也開始惶恐不安起來了。   同屋的樞密使富弼的心情也和宰輔韓琦差不多,他不是不想站起來像韓琦那樣在屋裡走動走動也好舒緩一下壞消息帶來的惡劣的心情,但屋裡既然有一個在來回走動了,他剛想站起來又坐了回去,這也是因為陰雨天氣使得他的足疾真的復發了,從小腿上傳來陣陣酸麻的感覺很是讓他不好受,如果此時王靜輝在這裡不用費太大功夫檢查就能斷定是風濕病了。   不過此時的富弼已經沒有心情向英宗告假了,一方面這裡離不開他;另外他就是想走也不是這麼容易的:門外都有沒過腳踝的積水了,道上更深,馬車也不好走,還不如在這裡待著更好些。這時倒是苦了那些傳遞消息的人員了,他們要冒著滂沱大雨趟著沒膝深的積水,來往於城中的各個監測地點,把那裡的情況以最快的速度反應上來。   大雨進行到第二天的時候,城中的禁軍便在英宗發出手詔後出動加入到抗災當中來了,他們一方面從垮塌的房屋中尋找倖存者以便及時救助,另外一方面也是按照上面的命令在城中搜尋牲畜、動物和人的屍體,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些屍體運送到焚屍爐那裡去,交由焚屍爐的工作人員檢查確認確實死亡後,立刻火化,以防止這些屍體浸泡在水中時間長了會引起瘟疫流行。   此時大雨下到這個份上,知道王靜輝預言八月有雨澇災害的幾個人,面對呈現在他們眼前的事實已經無話可說,這鐵定是一場災害了。而王靜輝沒有像在皇宮中的英宗趙曙、韓琦、富弼等人那樣對當前雨澇災害形勢而焦急的心情,他正在書房中想辦法讓自己入睡,他要節省體力和精力的消耗,因為此時他沒有韓琦、富弼那樣的可以調動軍隊或是手下抗災的權力,一個人儘管富有,但在這樣的情況面前什麼事情都做不了。與其在這裡瞎操心,還不如養精蓄銳等待大雨過後投入到救災的工作中來更有意義,而且他發揮的作用也更大些。   不過王靜輝也不是現在什麼事情都不做,當初他在剛到汴都不久開展自己的事業的時候,便為今天的大雨開始做準備了:所有的建築物全部都是鋼筋水泥結構的,並且他還買下了這個街道的地皮,改造成了一條全部都是兩到三層高的樓房的商業街,這些原本居住在這裡的人也被他妥善安置在他用水泥蓋的房屋中,這些水泥結構的建築物無形中就成為了抗災所用的小島,開始收羅那些因為房屋垮塌而一時沒有地方住的貧民地方雖然有些擁擠,但總比泡在水裡強多了。當然王靜輝也讓劉賬房出面說服那些租下門面的商家,許諾免除一年的租金,不過此時的大部分商家也沒有為難平民醫館,畢竟王靜輝在這一帶的聲望極高,如果自己不幸得個什麼闌尾炎一類非要做手術不可的疾病,誰不求著平民醫館啊,但還是有幾個愛財如命的商家或是根本不願意接收災民避災,或是趁機敲竹槓,他們都上了劉賬房的黑名單。   大雨整整下了五天五夜才肯停下來,不過此時汴都開封這座現在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已經泡在水裡了,儘管雨前宰輔韓琦花費巨資召集萬人來集中清理河道溝渠等城市排水設施,但面對如此大雨,汴都城也只好無奈的被淹了。   王靜輝現在沒有心情像後世的氣象學家一樣來估算這場大雨的雨量是多少,他更關心的是趕快投入到救災過程當中去,盡最大的力量避免瘟疫爆發,或者是把瘟疫流行的規模控制在一個他內心中可以接受的範圍。不過韓琦清理河道溝渠雖然無法把城中的積水及時的給排出去,但終究讓王靜輝滿意的是清理後的城市排水系統給蚊蠅孳生的環境比以前強得太多了,這很大程度上的抑制了瘟疫的爆發和流行。   雨後,王靜輝也看到整隊整隊的禁軍在汴都的大街小巷趟著積水在巡邏,遇到房屋垮塌的人家便進去救災,尋找倖存者或者是不幸遇難者的屍體,並且每個街道口都一個軍官在那裡等候巡邏後的匯報,然後及時把消息傳遞給上司——這一切都如王靜輝當時給英宗皇帝和宰輔韓琦的建議,他們在大雨過後都很好的執行了。   不過也有王靜輝十分擔憂的情況:那就是大雨消退的很快,天空中萬里無雲只有一個斗大的太陽,彷彿一夜之間烏雲散盡又回到了炎炎的夏日,太陽在空中又肆無忌憚的揮灑著它的熱情,溫度也節節升高。高溫使得王靜輝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高溫會使積水中的致病菌大量快速的繁殖,也會促使蚊蠅的蟲卵和幼蟲快速生長,如果稍加鬆懈,那瘟疫還是會照常發生!   現在來到平民醫館就醫的病人多是一些在房屋垮塌時所受的外傷,也有因為著涼而發燒感冒的患者,經過王靜輝的大概檢查沒有發現有瘟疫的症狀後,便交由那些坐堂郎中來負責治療,其實他心中也很明白最近兩三天的時間中是不會有瘟疫的苗頭出現的,不過他現在確實有些驚弓之鳥的感覺了,他想到城中其他地方看看這次雨澇災害給汴都帶來了多大的傷害。和史書上記載的差不多,官私廬舍毀壞不勝其數,不過在下雨中而喪命的人似乎不多,這也歸功於城市排水系統給人們留下了寶貴的反應時間。不過在周圍街區轉了一圈的王靜輝發現雖然韓琦清理了排水系統中的淤積物,但這城中的積水還是隱隱的散發著一種惡臭,而有的災民居然在飲用積水!      正文 062章 亡羊補牢   當王靜輝看到有人在飲用城中積水的時候可是嚇了一跳:這不是明擺著要感染霍亂致病菌嗎?好在他在這一帶的威信還比較高,立刻叫那些口渴難耐的人們停止飲用積水,而是叫他們去尋找井水,如果找不到的話把積水燒開煮沸後再引用。這也難怪一些居民食用積水,現在整個汴都城都泡在水裡,積水的水面高過了井台,很多水井也都被填滿了。   看到一景象後,王靜輝立刻回到平民醫館的書房中,拿起筆墨便在信筏上給宰輔韓琦和穎王趙頊寫了一封信。在信上王靜輝說明了汴都百姓飲用積水會引起瘟疫的事情,應該把水煮沸後再食用,希望朝廷能夠通過遍佈汴都開封大街小巷的禁運傳達,盡量降低雨後發生瘟疫的可能性,同時他也直言不諱的對未來幾天如果要是一直是晴天高溫的擔憂,希望朝廷做好瘟疫爆發的準備,盡快的把城中的積水排干,否則到時候瘟疫一起會更為嚴重。   王靜輝寫好信後用火漆封嚴,然後差人立刻把信件送往穎王府親手交給穎王的手裡,並且囑咐送信的人如果在見不到穎王的話也一定要見到穎王府邸的幕僚,交由他們一邊盡快的傳遞到穎王趙頊的手裡。   如王靜輝所料,現在發生這麼大的災害,此時的穎王怎麼還會在穎王府中?穎王趙頊現在正和宰輔韓琦與樞密使富弼在福寧殿向英宗趙曙匯報最近才送上來有關這次大雨所造成的災害損失。當宰輔韓琦匯報在大雨中或是淹死或是被倒塌的房屋猝不及防被砸死的百姓人數達一百七十多人,目前並沒有發現有瘟疫爆發的跡象後,殿內的君臣幾人內心中終於放下了一塊兒大石頭。大雨雖然摧毀了不少房屋,但終究沒有造成很大的損失,這還是在他們心理承受範圍之內的。   正當英宗幾人在福寧殿內議事的時候,一個小太監走進來通報說穎王的老師王陶有急事需要見穎王。在向英宗告退後,穎王趙頊很納悶的跟隨太監走出福寧殿,看到老師在宮外手中拿著一封信焦急的等待著他,原來平民醫館的人到了穎王府後,但穎王還在宮中處理要事,本來穎王府的人想著手下信件就算完了,但送信的人得到王靜輝的鄭重囑托,所以便請求見穎王的幕僚,以便盡快的把信交給穎王趙頊,所以這封信便到了穎王的老師王陶的手上,送信人也對王陶說明此信關係著很多人的生命,需盡快送到穎王手上,王陶聽他說的這麼嚴重便直奔皇宮了。   穎王趙頊安頓好自己的老師後,便直接用手撕開信封抽出信筏一看,才明白王靜輝為什麼這麼著急把信送來,現在皇上這邊周圍所有的人都認為災害差不多到此為止了,因為他們當中沒有一個是學醫的,所以還沒有意識到瘟疫馬上就要緊隨其後來到了。   趙頊看過信件後就立刻返回福寧殿,把信呈送給了英宗趙曙御覽,英宗、韓琦和富弼看過後也緊鎖著眉頭,韓琦向前說道:「此信提示的很重要,也是一般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這是臣等疏忽了,不過王靜輝這封來信上說,瘟疫的發生也需要一定的時間,隨著天氣越熱,發生瘟疫的可能性就越高,此時動手補救還未晚。」   旁邊的樞密使富弼也在一旁說道:「現在下令讓在街上執行巡邏救災的禁軍,在韓相那些城市防疫體系的郎中指導下向全汴都的百姓傳達這封信上所提出的飲水的問題,這樣速度還快點,另外再調集一部分禁軍加緊疏通河道,趕快將汴都城內的積水排淨。」   這個時候英宗倒是沒有任何遲疑,韓琦、富弼立刻將各種命令通過禁軍傳達下去,也幸虧有禁軍的介入,現在連在崇正殿上朝議事的官員也不過這麼十幾個,如果通過正常的決議執行途徑的話,那時間和效率肯定要大打折扣,而且汴都開封的禁軍是大宋最好的軍隊,在這樣的環境下依然可以執行各種樞密院發出的命令。   不過這場大雨所造成的積水已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連皇宮這樣的重地都全部被泡在水中,為了盡快恢復大宋高層的正常運作,英宗趙曙下詔打開西華門將宮中的積水引向東殿,以至於水淹東殿,侍班班屋不是被淹沒便是被積水所衝垮。同時禁軍還在城門多處開始開門洩水,這個汴都開封內的水位也開始很快的下降,三天後便全部排光,只有城中少數低窪地區的積水還沒有排盡,但那裡的居民也被轉移了。   由於大雨的緣故,向城內運送燃料也是個大問題,汴都城內缺少燃料,但「瘟疫」一詞已經讓英宗趙曙等人繃緊了神經,下令禁軍在沒有排淨城內積水的情況下,趟著過膝深的積水從城外運煤,但就是這樣燃料還是處於緊缺狀態,可以想像汴都開封城內居住著一百多萬居民,他們每天就是喝熱水那其消耗量也是個恐怖的數字。   與以往一樣,這幾天王靜輝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到院子中看看今天的天氣如何,他沒有諸葛亮能夠觀天象測風雲的本事,不過明晃晃的大太陽告訴他今天又是個大晴天,這就意味著將會持續高溫,這已經是雨停的第五天了,城內的積水也在禁軍將士的努力下排的七七八八了,人們開始清理屋中遭受浸泡後的污物,修理被浸泡而坍塌的房屋,似乎一切都過去了,街道上又有了拉貨的大板車,街上也有了行人。不過大雨過後連續五天的高溫已經讓站在院子當中看天氣的王靜輝更為擔心,他甚至希望此時下一場小雨,來緩解高溫。王靜輝給已經搬到城外的濟民製藥下了指令,讓他們全力按照他所給的配方用鹽、糖按比例摻雜在一起製成小袋的藥粉,還有將倉庫中儲存的清熱、解表作用的中藥材加工出來後運進城內隨時備用。   由於平民醫館選址就在城西貧民區,雖然王靜輝在這裡建成醫館後就不斷的以平民醫館為圓心,不斷的改善這裡的衛生狀況,甚至還整修了一條街道,但對於整個西城區來說,他所影響的範圍還是很有限,西城區大部分街道還是像原來那樣髒亂差,污水橫流,藏污納垢。   根據王靜輝的建議,由於西城區是貧民區,人口密集而且衛生條件比其他城區要差的很多,所以在這裡的禁軍巡邏是最多的,他們最主要的任務便是監控這裡的人家中是否生病,而且每個禁軍巡邏隊的頭目手中都有一張小紙條,上面是富弼根據王靜輝信中所記述霍亂髮病時病人的症狀表現而印發的詳細記述。   由於王靜輝的據理力爭,宰輔韓琦無奈的在英宗趙曙的壓力下將原本就很薄弱的城市防疫體系的監控點,向西城區傾斜,在這一區域布下了約汴都城內近一半數量的瘟疫監控點,每一個監控點都有一個郎中,並且還儲備了一定的防疫物資。這些郎中三天前在出發到這裡蹲點的時候,被明確告知了他們的工作重點便是防治瘟疫,並且每個人手中都有王靜輝臨時針對在這種情況下最容易發生的霍亂而寫的防治小冊子,上面有如何防止霍亂和遇到感染霍亂患者時所採取的應急措施。   當時王靜輝在爭取為西城區布下更多的防疫監控點的時候,也被秘密的請進了皇宮,宰輔韓琦當時認為不說傾向於布向富人區的監控點多,也應該在全城均勻布點。但王靜輝指出最容易發生瘟疫的地方便是衛生環境惡劣的地方,而其他城區的衛生條件都要比西城區要好,而且其他城區本身就有很多藥房醫館,一旦出現問題也好就地控制和治療;相比之下西城區則是缺醫少藥,能夠在汴都城內叫得響名號的醫館便只有平民醫館一家而已,但這裡的人口卻是最多的,一旦發生瘟疫,後果不堪設想,如果瘟疫規模一大,很容易席捲全城,到時候就無法控制了。   英宗趙曙和韓琦等人自己雖然不是醫生,但他們卻非常尊重王靜輝的建議,這倒是讓王靜輝有些受寵若驚,他回頭自己仔細一想便得出個大概:正是自己及早的預言了這次雨澇災害,不僅使歷史上記載的「飄殺人畜無數」的雨澇災害損失降低了很多,而且也使英宗趙曙、韓琦等在濮議爭論中的皇考派的人無形的擺脫了一次極大的政治危機,現在都到這個份上了,只要能夠邁過瘟疫這道門檻,一切就萬事大吉了,但一旦在汴都這樣人口密集的城市裡面爆發瘟疫,那就使得原本前途光明的英宗等人的處境有變得陰雲密佈,藉著「瘟疫是上天懲罰對濮王追封」的名頭,那御案上的彈劾奏章的高度可就不可限量了。   短時間內改變西城區的衛生狀況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王靜輝仍舊沒有死心,他建議英宗趙曙,在整個汴都城內所有以往藏污納垢的地方撒石灰,以抑制蚊蟲的孳生。雖然霍亂主要是靠水源污染來迅速傳播的,但蚊蠅在霍亂的傳播鏈條上也是功不可沒,現在由於積水排盡,大批的煤炭源源不斷的運送進城,每個人喝上開水是不成問題了,但高溫也同樣使蚊蠅的繁殖速度增快,在全城主要污穢之處撒石灰有利於殺滅蚊蠅幼蟲和蟲卵,對蚊蠅傳播這個鏈條有很好的抑製作用。   王靜輝最使英宗趙曙和韓琦等人哭笑不得的一條建議便是:號召城內的人在最近一段時間,在飲食上要多吃大蒜、黃酒和食醋。這使得英宗等人以為王靜輝是否在惡搞了,每天喝醋或是黃酒這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但要是吃了大蒜,人們互相見面打招呼時,那從口腔中散發出來的陣陣大蒜的惡臭,可真是讓人夠尷尬的。但在王靜輝堅持下,英宗趙曙還是強忍著笑意同意讓宰輔韓琦簽下了這份多少有些搞笑的政令,通報全城。不過心中多少有些好笑的英宗等人在福寧殿中看到御案下躬身行禮的王靜輝一臉的肅穆時,他們心中的笑意就飛散到九天之外了:難道這個才子就這麼看重這些顯得微不足道的事情?福寧殿中的眾位君臣心中彷彿又壓上了一塊兒大石頭。   「一個月後見分曉,如果一個月內汴都城內沒有發生瘟疫,或者有少量的瘟疫患者但被控制住了,那就算是過關了。因為一個月後天氣轉涼,大部分瘟疫病菌在低溫下也興不起什麼風浪了。」王靜輝嚴肅的對英宗趙曙說道。   這一刻,看著御案下神色莊重的王靜輝,英宗趙曙有些語塞了,看著這個詩詞冠蓋汴都乃至大宋的才子,他內心中的感覺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似乎是感動?他再看到王靜輝身旁的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參知政事歐陽修還有自己的兒子穎王趙頊,他們聽過王靜輝的話後都在低頭沉思……   王靜輝知道僅有這麼幾項防疫手段要想把瘟疫扼殺在搖籃中是不現實的,畢竟在醫學發達的二十一世紀,有著各種檢測手段和特效藥物的震懾,四大瘟疫殺手還不時的死灰復燃,霍亂還在肆虐與東南亞和非洲,這樣的現實讓王靜輝對於能否平安渡過這一個月,他的心中實在是沒有底氣。「盡人事,以聽天命!」王靜輝望著自己書房中懸掛的一幅書法輕輕的默念著。   英宗趙曙發佈新的手詔後,最先行動卻是御史台,一個年輕的御史站出來質疑政令當中一些條目的必要性,尤其是吃大蒜、飲用黃酒和食醋這一條,更是受到了那位年輕御史的口誅筆伐。不過令群臣驚訝的是,這次英宗趙曙顯得無比堅定,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參知政事歐陽修和穎王趙頊分別出列,表示為了防止瘟疫的爆發,絕對嚴格執行手詔上的規定去做這更是讓參加垂拱殿議事的百官嘩然: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英宗趙曙發佈那道令所有人都迷惑不解的第三天的正午,在西城區一座叫不出名字的小石拱橋上,四個人在吃力的推著一輛裝滿貨物的大板車過橋,在「嘿佑,嘿佑」的使勁聲中,車前面的一個叫黑三的壯漢突然雙腳一麻,一個跟頭就向前栽去。   車兩旁和後面的三個人看見黑三栽倒,以至於他們手上受力突然加大,裝滿貨物的大板車又開始從石拱橋的中央向後滑去,不禁口中大罵黑三。不過令這三個同伴感到詫異的是:平時黑三是個脾氣火爆的壯漢,要是放在平常早就跳腳了,但他這一頭栽下去躺在地上後居然一動不動,讓他們很奇怪。   當三個人把車停穩後,看到黑三還沒有站起來,此時他們也感到有些不對勁了,其中一個人趕快跑到黑三身前,將撲倒在地上的黑三翻過身抱在懷中,但黑三口中立刻噴出了嘔吐物,噴得那個同伴滿身滿臉都是,但那個同伴也不叫罵黑三了,因為他看到黑三的臉色蠟黃,人雖然是昏過去,但嘴裡不停的向外吐。   拉車的四個人的舉動引起了正在巡邏經過的一隊禁軍的注意,那個禁軍的巡邏隊長一看黑三的樣子,他的臉都快要陰沉的下雨了,二話不說便指揮四個手下抬起黑三便向距離最近的防疫監控點跑去,另外三個與黑三在一起的同伴也被他們一起帶到了防疫監控點去,接受更進一步的詢問。在得知黑三的住處的時候,那個禁軍巡邏隊長當機立斷按照上面早就傳達下來的命令,立刻帶人趕往黑三的住處,不過黑三的家裡沒有人,後來才得知黑三是一個人居住,不過他也沒有大意,讓人拿來了石灰撒在黑三住處的周圍,並且按照處理患者的住處的要求將黑三家中所有的食物和水撒上石灰全部掩埋,以防止患者家中的病菌通過這些東西傳播。   王靜輝像往常一樣正在平民醫館的大堂中觀察今天來就醫的百姓中有沒有病情類似於霍亂的病人,他剛剛看完打算回到自己的書房。此時一個禁軍軍官打扮的軍人急匆匆的跑進來,在大堂中粗聲對負責招待病人的小廝問道:「你家王神醫在哪裡,在下禁軍校尉奉上司之命有急事要見神醫!」   王靜輝還並未走遠,加上這個軍官的嗓門兒夠大,王靜輝聽到是找他的,身體立刻變成了彈簧一般,快速跑道軍官面前焦急的問道:「是不是那個監控點發現什麼了?」      正文 063章 路難   禁軍軍官說道:「王醫生,距離這裡三個街口的石橋那裡的監控點發現了一個病人昏倒在橋上,症狀……症狀有些類似紙條上說的那樣,上司一邊派人向樞密院匯報,一邊讓我到這裡來有請先生趕快過去!」   王靜輝立刻帶著那名軍官跑到門房那裡,從屋中取出了一個藥箱,就按照那名禁軍軍官所說的地方而去了。當他趕到監控點後,一名郎中正在給那個患者做檢查,郎中看到王靜輝進來後,由於他認識王靜輝,便把王靜輝拉到一旁輕聲說道:「王先生,在下已經對這個人詳細的檢查後,發現他所患得就是瘟疫,上吐下瀉的,與先生在《瘟疫》一書中所提到過的一種致命病菌而引發的病症幾乎相同,在下肯定此人患的就是先生在書中提到的霍亂。」   王靜輝對郎中問道:「已經讓禁軍將和他在一起的人帶回來了嗎?他的住處潑灑過石灰消毒了嗎?家中的食物和飲水都處理了嗎?」   郎中說道:「都已經按照先生書上所寫的照辦了,此人名為黑三,家中只他一人居住,沒有親屬,和他通行的其餘三個同伴也在他病發的時候由禁軍一起帶回來了,現在正安置在後院進行隔離,現在還在觀察他們是否也患上了霍亂!」   王靜輝點點頭:看來這一切做的都還不錯,現在也沒有什麼別的好辦法,發現瘟疫患者最有效的控制辦法便是隔離了。他走到患者身旁,那個黑三還處於昏迷當中,嘴裡不時有嘔吐物冒出來,大小便也失禁,周圍的空氣中一片惡臭。但王靜輝似乎對此毫無感覺,在給黑三診脈,翻過眼皮察看後,對郎中說道:「給他強制的灌進湯藥,先讓他甦醒過來再說,如果患者一直昏迷的話,那他就死定了!另外在他甦醒過來後,肯定還是上吐下瀉不止,要給他不停的灌進摻了鹽巴和糖的水來補充他身體內的水分,按照書上開始熬製止吐止洩的湯藥了嗎?」   郎中說道:「湯藥就快要熬製好了,馬上就可以用了!敢問先生,這樣的病人還能治好嗎?他不會傳染別人吧?」   王靜輝說道:「現在能不能治好還很難說,就看他能不能挺過來了!我寫的書上對霍亂這種病症記述的很詳細,只要你們小心些,按照書上的要求去做,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記住:如果他突然死亡的話,立刻裝車送去火花,連他的衣服一起燒掉;如果他的症狀減輕,那你們就準備好熱鹼水沸煮他的衣物,並且讓他在鹼水中洗個澡,你們也一樣,每隔固定的時間都要用鹼水沸煮衣物,用鹼水洗手洗澡,一旦有誰身體不適,立刻將湯藥給他喝,不得延誤,明白了嗎!」   旁邊的禁軍巡邏隊長和郎中聽後立刻肅容回答一定照做,但王靜輝能從他們的眼中看到恐懼的眼神,正好外面的一個禁軍端著一碗湯藥走進屋來,他接過湯藥來到黑三面前,也不管病人身上有多麼污穢難聞,就給黑三親自餵藥。這是王靜輝專門為處於昏迷狀態的病人恢復清醒所配製的藥方。這種藥似乎在黑三身上很起作用,餵過藥後不一會兒,黑三嘴裡噴出一道水柱,全是剛才餵下去的藥湯,不過他吐過之後也清醒了過來。   王靜輝在給黑三做檢查的時候,看見他的嘔吐物還不是清水,這說明霍亂的症狀只是在他身上剛剛顯現,要是按照土辦法來治療的話再加上患者身體素質看起來還不錯,成活的希望很大。王靜輝見患者清醒過來後,朝旁邊還在發呆的郎中和禁軍巡邏隊長打了個手勢,讓他們把溶有鹽和糖的水給端過來。   不過他們兩個人還有些發呆,王靜輝氣得大喊了一聲把他們從癡呆狀態喚醒過來,郎中也趕緊把在旁邊桌子上準備好的水給端過來,交到王靜輝的手中。郎中在王靜輝給病人餵水的時候好奇的問道:「先生,難道你不怕被傳染三上瘟疫嗎?你給他喝這用摻了鹽巴和糖的水有什麼用?」   王靜輝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怕傳染上瘟疫?我當然害怕!不過我們身為醫者害怕是沒有用的,如果我們害怕而不去給患者治療的話,那他也只有死路一條,恐怕還會傳染給更多的人,當然這些人中也包括你的父母、兒子、老婆還有好友,你要是怕了,他們的命還有其他百姓的命該怎麼辦?不過只要按照我說的去做,感染瘟疫的機會是很少的,要是覺得自己不舒服馬上就開始治療,活命的機會比他們可大多了!霍亂被傳染上發病的時候就像他一樣不停的上吐下瀉,就連糞便和嘔吐物都變成清水了還是不停,這就使病人身體大量失水,順便使他身體的鹽分也給攜帶出去。你看他的手上的皮膚,還沒有變得枯燥,這時他脫水還不嚴重,等到病情嚴重的時候你就會看到他的身體就像一個骨架一樣。我給他喝水一方面是補充他身體的水分,在水中摻入鹽巴是補充他所流失的鹽分,而放入糖一是糖也可以算得上是人體中的鹽分,二是讓他恢復一下體力。」   郎中聽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而旁邊那個禁軍巡邏隊長的眼中也沒有剛才恐懼的眼神了,兩人對王靜輝剛才所說的話都大為感動,也都敢上來給他幫忙了。不過王靜輝攔住了那個禁軍隊長,說道:「這位軍爺,這裡有我們兩個醫生來照顧就足夠了,你身上還有重任,待會兒你讓那幾個抬著病人來的士兵都用鹼水好好沖洗一番,加緊巡邏,一旦發現可疑病人立刻送到這裡,或者是原地就進行隔離,這個街區還需要潑灑石灰,尤其是那些蚊蠅聚集的地方一定不要漏過!另外告訴那些在街上的禁軍兄弟,讓他們不用害怕瘟疫,有我們醫生在,只要一發現有病症開始發作就治療,一定可以治好!把這裡的事情盡快想樞密院的大臣報告,把消息傳遞到皇上那裡,讓汴都城內所有瘟疫監控點加緊戒備!」   那名禁軍巡邏隊的隊長聽後向王靜輝一抱拳說道:「先生有所要求,末將膽敢有辭?先生現在這裡忙著,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我先按照先生所吩咐去辦事了!」說完便轉身出了屋去辦事去了。   王靜輝也沒有說什麼,給病人喂完水喝後,他便和那名郎中把剛有些恢復體力的黑三扶著到另外一間屋中,那裡有熱鹼水,把病人的衣服脫下來後扔進正在燒開鍋的鹼水中沸煮,而用溫鹼水給病人仔細沖洗了一番,套上一個像面口袋一樣的外衫,交給兩名禁軍來照顧。後院有十個禁軍士兵,在待在後院這幾天,一直都是有郎中根據王靜輝那本《防疫手冊》來培訓簡單的護理知識。在王靜輝的眼中,他們雖然比不上二十一世紀那些醫院中的護士,但伺候個患者也馬馬虎虎夠用了。   忙乎完這一切後,王靜輝和郎中也回到了剛才給黑三沖洗的房中,兩個人同樣把衣服扔進鍋中沸煮,也沖洗了一番後才換上衣服出來。在沖澡的時候,王靜輝才想到如果有肥皂,那在這個時候就其更大的作用了,不過好在這個時候,宋朝人已經開始製造胰子皂來洗浴了,也勉強使用吧。「以後等有時間一定把肥皂給製造出來,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自己就沒有想起來?」王靜輝有些懊惱的想到。   收拾完後,剛巧王靜輝的管家王福跑到這裡找他,王靜輝對那名郎中說道:「整個對霍亂病人的搶救就按照剛才我做的那樣來,每次處理完病人後,記得一定要給自己沖洗一下,以防止自己也被感染了!現在只是一個開始,既然有一個病人就會有第二個乃至更多,你先休息一下吧,最近這幾天一定會很忙,你也要注意身體!我還有事,這裡就拜託你了,多保重!」說完便在那名郎中有些崇敬的眼光中和管家王福離開了這個瘟疫監控點。   在回醫館的路上,王靜輝才問起管家王福究竟是誰來到了平民醫館,這麼急著讓他趕回去,管家王福這才悄聲告訴他是穎王趙頊和那個老是跟在他身旁的年輕人到了醫館,正在書房中等著他,看樣子是有急事,他才親自跑到這裡來找他。   王靜輝聽後沒有說話,而是在心中仔細盤算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的來意,還有就是待會兒該怎麼和趙頊說,來爭取朝廷對這次防治瘟疫更大的支持和重視。進入書房後,王靜輝躬身向穎王趙頊行禮說道:「殿下在這個時候應該陪在聖上身邊處理緊急事務,怎麼會到我這個醫館來?莫非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雖然現在正處於大災之中,每個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但穎王趙頊還是笑著對王靜輝說道:「我這次來你這裡是代表父皇向你感謝來的,若是沒有王兄提前預警,那這次災害到來的時候,朝廷猝不及防,肯定損失慘重,頊在這裡先代父皇謝謝你了!」說完便給王靜輝鞠了一躬。   王靜輝見趙頊給自己鞠躬行禮,忙躲開說道:「我身為大宋子民,遇事豈可躲避,就為這汴都百萬百姓,縱使需要我的性命,在下也會拿出來的!聖上和殿下的心意,在下心領了!」   趙頊微笑著說道:「再次就是我們也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所以我把蜀國公主也帶來了!」說完便看看旁邊有些臉紅的屬國公主。   王靜輝和蜀國公主互視一眼後,心中也是感到她的柔情蜜意,但現在可還不是時候,考慮了一會兒對穎王趙頊說道:「謝謝兩位殿下的關愛,在下感激不盡!不過殿下,此時你們出來不是明智之舉!相信殿下還沒有接到匯報:我在書中論述的那種名叫『霍亂』的瘟疫已經出現了,就在離這裡三個街區的地方出現了第一個瘟疫的病例,現在已經嚴格控制了,我剛給那名患者診斷並且進行了初步的治療。這裡已經屬於疫區的範圍了,殿下日後身為一國之君若是為了看一個七品官員而至於險地甚至遭受什麼不測,這讓臣萬死難辭其咎!望兩位殿下慎重!慎重!」   由於黑三這個病例發生突然,王靜輝幾乎是第一個知道的文臣官員,所以此時穎王趙頊還不知道這裡出現了瘟疫的病例,這也是拜樞密使富弼對負責這一帶禁軍首領的囑咐所賜,他才會在第一時間趕到防疫監控點去給病人治療。樞密使富弼通過別人的嘴從而對王靜輝產生了很大的興趣,所以他才把負責西城區監控的禁軍首領找過來單獨告訴他如果一旦發生突發性的瘟疫病例,要在第一時間向樞密院匯報的同時,也要告訴平民醫館的王靜輝,讓他到事發地點去給患者治療,並且現在遍佈全城的禁軍軍官手裡都有王靜輝寫的《防疫手冊》,這也是富弼出的主意。   穎王趙頊聽後也是臉色一變,急忙問道:「王兄,瘟疫真的出現了?現在情況怎麼樣?王兄對此有什麼好辦法嗎?」   王靜輝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殿下,瘟疫是分很多類型的,但它們都有幾個共同的特點:傳染性極強,突然發病,很快死亡!單就瘟疫的治療來說,現在還沒有什麼特別好的藥能夠使病人吃下去便能肯定的康復,相信幾十年後也還是如此,所以在瘟疫出現前防備瘟疫的最好辦法就是平時注意衛生;而在瘟疫出現時,那就是隔離!只要瘟疫一出現,便對該地區進行隔離,人們的行動要受到控制,除了我們郎中以外不要有任何人和瘟疫患者接觸,減少被傳染的可能性!」   「子不能見其父,弟不能見其兄,妻不能見其夫,此其殘忍刻薄之行,雖禽獸不忍而為……」蜀國公主緩緩的念叨著,王靜輝和趙頊也都算得上是博覽群書的人了,對蜀國公主趙淺予所背誦到的這段文字都不陌生,尤其是王靜輝對此更為敏感,因為他之所以強調隔離對控制瘟疫蔓延的範圍所起到的巨大作用,也考慮到現在宋朝人所持有的道德觀念,這段蜀國公主背誦到的《瘟疫論》雖然是個無名氏所寫,但也確實是代表了中國傳統道德觀念,這便是實施隔離政策控制瘟疫蔓延的最大障礙。   不過王靜輝此時才第一次這麼重視這個還是穎王的未來的神宗皇帝趙頊,如果能夠通過他來影響英宗趙曙,能夠以近似於立法的形式把在發生瘟疫的時候採取隔離政策規定下來,那對中國防疫上來說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這樣也會極大的控制了瘟疫在中國的肆虐程度。即便英宗趙曙做不到這點,也可以從今後的神宗時代來完成,而眼前的穎王趙頊便成了此事的關鍵。   穎王趙頊說道:「難道王兄想借重禁軍對發生瘟疫的城區進行隔離嗎?難道王兄真的能治療瘟疫嗎?瘟疫真的是上天對人不順應天道的懲罰嗎?」   王靜輝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走到窗戶那裡,用力推開窗戶,然後又走回趙頊身前說道:「殿下,現在我們正在做的難道不是在控制和治療瘟疫嗎?難道現在禁軍散佈在汴都城內不正是準備對瘟疫發生地第一時間隔離嗎?『元始二年,旱蝗,民疾疫者,捨空邸第,為置醫藥。』」   穎王趙頊聽後也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我明白王兄的意思了,不過這可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雖然父皇、韓相和富公這麼安排看來是有這麼舉動,但最終能不能真的執行這還很難說!」   王靜輝聽後心中也是很沉重,又走回到窗前,看著外面陽光普照下的汴都城。晉時就有記載說當朝臣家染上時疫,只要有三人以上被感染時,即使沒有被染上的人,在百日之內也不得入宮。這種有效的隔離方法卻被當時人譏諷為行為「不仁」。到了清代,江南文獻中還有不少弘揚在時疫流行、人人自危時能堅持照看病人的記載。這種觀念根深蒂固,疫情出現以後,很少有人自覺地採取隔離措施。所以,儘管古人對防疫做了很多努力,其效果還是不明顯。每次疫情死亡的人數並沒有隨著醫學的進步而有所減少。   看到王靜輝的臉陰沉的都快要下出雨,穎王趙頊也是感到很無奈,而蜀國公主看到站在窗前的王靜輝,臉色肅穆,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王靜輝那種從骨子裡面散發出來的悲涼,心中對王靜輝現在這個模樣也很擔心。      正文 064章 懇求   蜀國公主趙淺予走到王靜輝的身旁輕聲說道:「皇兄會盡力說服父皇採用隔離的方法來控制瘟疫的,王兄還請放心!」說完看看自己的哥哥趙頊,趙頊也點點頭。   此時王靜輝的臉色才稍微舒緩了一下,說道:「對付『霍亂』這類傳染性極強,死亡率又很高的瘟疫,現在來看隔離無疑是最好的辦法,唯有如此才能將瘟疫的威脅降低到最低點,不僅在這一次瘟疫流行中要使用,而是將其形成一種制度,甚至是律法的高度才能避免以後在發生瘟疫的時候最大限度的減少百姓死亡的人數!殿下請勸諫聖上,莫不可因為幾個腐儒的夢囈之言而置天下百姓於危境之中!……」   正當王靜輝向穎王趙頊進一步說明隔離措施對防治瘟疫有多麼重要的意義的時候,管家王福敲門進來,打斷了王靜輝的話頭,不過王福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後還帶著一名禁軍軍官,那個軍官對王靜輝說了一個早在預料之中卻又是他最不願意聽到的消息:剛才在離西城區靠南面的一個街區中又發現三個霍亂患者,現在正上吐下瀉,但還好沒有昏迷。   王靜輝和穎王趙頊兄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是臉色一變,面面相覷,由於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的身份,王靜輝禮貌的請這個禁軍軍官先到花廳休息一下,自己準備一下便和他同去。那名軍官雖然很著急,但看到王靜輝似乎很堅決,所以也就無奈的隨管家王福先到花廳休息。   王靜輝等那名軍官出去後,便轉身對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趙淺予說道:「兩位殿下,為了你們的安全,還請速速回宮,以免引起什麼意外發生不好收拾!殿下也看到了,這只是個開始,更為麻煩的事情將會緊隨其後,望殿下以天下百姓之安危,勸諫聖上面對瘟疫果斷的採取措施,否則悔之晚矣!殿下,在下還有病人正等待我去,恕不奉陪了!」   穎王趙頊兄妹也知道現在情況緊急,所以也就沒有多客套,立刻動身趕回皇宮面聖。王靜輝也沒有親自把他們送到門口,而是邊走便吩咐管家王福將那幢早就騰出來原本作為住院部的樓房準備妥當,再備齊各種防疫物資,準備接收患有瘟疫的病人。見到那名正在花廳中打轉的禁軍軍官,兩人也不客氣,直接乘坐馬車趕往軍官所說的那個街區的防疫地點。   王靜輝不知道,就在他趕往出現瘟疫患者地點的路上的時候,這個汴都城內的四個最主要的居住區都有感染霍亂的患者出現了,出現的人數也和四個居住區的衛生條件明顯的掛鉤:西城區最多,有十五個病例,北區和南區各有七個病例,而東區是達官顯貴人家的居住區,衛生條件最好,只出現了一個霍亂病例。這些出現了的霍亂病例其中西城區和南城區各有一個患者已經死亡,但被禁軍快速將屍體護送到焚屍爐,連人帶衣服一起火化。由於王靜輝擔心焚屍爐的人會像解放前那個亂世的火化場一樣發死人財,所以叫護送屍體的禁軍士兵務必看著屍體被火化,嚴禁任何人去搜取屍體上的衣物或者是首飾等貴重物品。   消息很快就通過遍佈全城的瘟疫監控點匯總到宰輔韓琦那裡,而富弼的樞密院也被各個正在汴都街道上巡邏的禁軍呈送上來的最新情況的文書給淹沒。韓琦和富弼此時在屋中四目相對,任誰也想不出什麼有效可行的辦法,但想不出辦法是表面上的,既然他們都贊同王靜輝所出的策略,將禁軍以巡邏小隊的形式散佈在整個汴都開封的大街小巷,這其實就是為了全城隔離做下伏筆,但這隔離政策畢竟會受到議論,尤其是宰輔韓琦,御史台的對頭們正睜大了眼睛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隨時挑出他的錯誤進行彈劾,更是使韓琦不敢輕舉妄動。   汴都開封集中了大宋近五分之一的在冊正式官員,其中雖然大多數人都是空職,但也不乏有些手眼通天之輩,通過各種消息已經知道了汴都城內出現了瘟疫,他們立刻做出了兩個反應動作:一是像躲避像躲避貓的老鼠一樣立刻攜帶家人出城到別處躲避瘟疫;二是緊鎖大門,禁止家人僕從外出。而隨著霍亂病例的增多,禁軍的調動動作也逐漸增加起來,而且巡邏更加頻繁,上門詢問每家每戶中是否有人身體感到不適,這一情況被一些有心人看在眼中,再聯想到「大災之後必有大疫」的常識,也猜到了這汴都城中應該是有瘟疫出現了。既然有人知道了城中有瘟疫發生,那這個消息想捂是摀不住的。   通過口口相傳,這個消息像風暴一樣刮過了汴都開封,出於對瘟疫的恐懼,有更多的人有條件的話便開始出城躲避瘟疫,沒有條件出城的人則緊閉大門,除了購買一些必要的生活品外,就不會再像往常那樣到酒樓茶肆去消遣了。這使得偌大的汴都開封,一夜之間街道上的行人銳減,往日擁擠的街道立刻變得清靜了許多,這也無形中減輕了瘟疫爆發的規模。   當出城躲避瘟疫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這就引起了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的注意力,而王靜輝也在此時在四處為患者治病,給那些菜鳥郎中做示範百忙當中給穎王趙頊寫了一封信,這封信現在就擺在福寧殿的御案上。御案下站立著富弼和韓琦,他們兩個人這些日子可被折騰慘了,自從開始下雨到現在已經十幾天了,吃住都在皇宮,在加上年齡大了,自然有些吃不消,韓琦還好點,最慘的是樞密使富弼,他的「足疾」在這樣的天氣裡可把他折磨的夠嗆,估計災害過後,他上書英宗趙曙的請辭奏章中的足疾可就變成真的了。   這次韓琦和富弼在福寧殿接受英宗趙曙的召見,主要就是為了討論王靜輝所來的信件中的內容——隔離。這也是富弼和韓琦想說但又不敢說的問題,他們對權貴人家的家人出城躲避瘟疫到沒有什麼看法,但王靜輝的來信中卻指出:在這瘟疫剛剛爆發的時刻,任何人口流動都會使本來就很嚴峻的防疫工作增添了巨大的麻煩——瘟疫會隨著人口的流動而帶到其他地方傳染給所接觸到的人,到城外鄉下躲避瘟疫的人也很有可能使瘟疫傳染給原本沒有瘟疫的地區,從而造成所在鄉村也跟著變成疫區。在信中,王靜輝懇請英宗趙曙一定要果斷下令對現在已經越來越多的瘟疫患者所在地進行隔離政策,由正在城中巡邏的禁軍強制執行,這是唯一有效的辦法!   王靜輝給穎王趙頊的信件在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還有剛剛趕到的參知政事歐陽修手中傳了一圈後又回到了英宗趙曙的手中,「各位愛卿,都說說吧,現在有什麼辦法來控制住瘟疫的蔓延?正如王靜輝信上說的那樣,現在這個汴都開封都已經有瘟疫患者出現了,也就是說瘟疫差不多已經擴大到全城了!」   御案下的這三位重臣相互看了一眼,在對方的眼中倒是沒有驚慌的眼色,但眼中卻都是透出了猶疑,這就使他們各自對其他兩個人的想法瞭然於心了:到目前為止這個情況下,要想控制住瘟疫的繼續擴散,成為他們真正的惡夢,唯一的辦法便是按照王靜輝的信中所寫的那樣去做——立刻採取嚴格的隔離措施!但問題是這是有悖於傳統道德的,將會冒著更大的風險——御史台和知諫院的彈劾!尤其是宰輔韓琦和參知政事歐陽修,如果是他們兩人提出來的話,那風險要比富弼要高的多,由於剛過去不久的濮議,皇考派是名副其實的少數派,雖然勝了,但那些眼睛還盯著他們兩人犯錯吶,搞不好就是外出釣魚的命運在等著他們兩個人!相反樞密使富弼的境況就要比他們兩人強的多,至少人家是皇伯派的重要人物,至少兩個月前還和蘭台的人站在一個戰壕裡,不是人家的眼中釘,但富弼也知道其中的風險,只要他一張嘴,肯定同樣會有御史台的奏章在等著他,所以他也選擇了閉嘴,等著別人先開口。   穎王趙頊可不知道底下這幫老狐狸的想法,兩天前王靜輝去救治病人臨走前還一再懇請他務必要以百姓身家性命為重,說服英宗趙曙要在最短的時間裡面,採取隔離措施以便控制瘟疫的蔓延。蜀國公主當時也在旁寬慰這個才子而做了保票的,穎王自己也是在心中認為王靜輝的辦法是最好也是最有效的,因為他在這次瘟疫爆發前所提出的建議在發生瘟疫後控制局面都起到了極大作用,再加上王靜輝本人又是汴都很有名的郎中,這使得他在考慮怎麼來控制這次瘟疫的時候,王靜輝的建議是最優先考慮和執行的!   「父皇,兒臣認為王靜輝在書信上所寫之言對如何控制這次瘟疫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現在每個城區都有患瘟疫的患者,這說明瘟疫已經擴散到全城,如果立刻實行對有瘟疫患者的街區隔離,那樣會很好地的控制瘟疫的進一步蔓延。所以兒臣懇請父皇對那些患者所處的街區進行隔離!正如王靜輝所說:南朝梁武帝時,郢城大疫,全城十餘萬口,『死者十七八』,如果我們再不控制瘟疫的蔓延,汴都開封比之郢城人口多出十倍,那釀成的禍端也要大上十倍,為百姓之安危,還請父皇慎之!」穎王趙頊終於無法忍受福寧殿中的沉悶,跳出來為王靜輝說話了。   其實其他幾個人那會不知道這信上建議採取隔離不是好辦法,只是沒有人願意開這個頭,承擔朝堂之上其他大臣對此的質疑罷了,畢竟事關傳統道德,這條線即便是韓琦等人也要慎重對待,不輕易邁過這個界線。不過剛才穎王趙頊引用王靜輝信中所舉的史例來說明瘟疫的嚴重性,更使他們心弦顫動:「死者十七八」,汴都有超過一百萬近兩百萬的人口,瘟疫一起不受控制,這究竟要死多少人?   參知政事歐陽修向前躬身說道:「聖上,這在瘟疫發生時採取隔離之法來控制其繼續擴大蔓延的做法古已有之:晉時就有家臣染病,臣子百日不能上朝之說,雖然當時有人說這是『不仁』之舉,但卻是非常有效,不過反過來說患上瘟疫的臣子還要上朝,那豈不是把瘟疫傳染給其他大臣甚至是皇帝,這就大大危害國家的穩定,臣竊以為這樣做是『不孝』、『不忠』之舉!穎王殿下說的有理,還請陛下為汴都的百萬百姓慎之、再慎之!」   歐陽修不愧是文豪,同樣是引用史例,但卻是順帶批駁了那些反對隔離的人「不仁」的說法,將這些人上升到不僅是「不仁」,更是「不孝」、「不忠」,試問這頂高帽子誰能戴得起?誰能承受的住?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與英宗父子這時候看歐陽修的眼光已經是極為欽佩了,他們讓禁軍散佈在城中大街小巷執行巡邏任務,其實現在已經是在執行有限度的隔離了,情況危機時刻就會一聲令下變成正大光明的隔離,只不過現在缺少一個同樣理直氣壯、正大光明的理由罷了,不過歐陽修引用史例,並且加以批駁,扣上了這麼大一頂帽子,相信待會兒在垂拱殿中議事的時候,那些反對者一定不會好過。   正當英宗等人在垂拱殿上揮舞著「不隔離便是不孝、不忠之舉」的大棒橫掃反對派,火速通過了全城對發生瘟疫的街區進行強制隔離的手詔,並且交由樞密院傳達全城禁軍嚴格執行的時候,王靜輝在平民醫館中已經忙得找不到北了。   王靜輝已經不再像兩天前瘟疫剛發生時那樣東奔西跑了,因為感染霍亂的人越來越多,散佈在整個西城區,他哪裡跑得過來,最後他坐鎮平民醫館,讓那些防疫監控點將那些容納不了的患者讓禁軍護送到醫館這裡來由他醫治。平民醫館經過王靜輝一年的苦心經營,完全是為了防治瘟疫的目標不斷的調整,這裡的二十個郎中可不是韓琦屬下城市防疫體系監控點的那些郎中只接受了緊急培訓後便給放到防疫第一線,平民醫館的郎中平時就在第一時間閱讀王靜輝剛寫出來的醫書,接受新的知識和新的治療手段,防治瘟疫在王靜輝的重視下更是重中之重,是以他們的業務水平可不是那些監控點的經過簡單培訓的郎中所能相比的。   即便有王靜輝這個強人帶領著一班裝備精良的郎中在平民醫館中拚命,但瘟疫的傳播速度仍然使他感到身心俱疲,快要頂不住了。平民醫館是汴都開封中收容霍亂患者人數最多的醫館,現在已經收容了近一百多人,每天還有被禁軍護送的患者進入這個西城區瘟疫感染者心中的希望之地。因為儘管收留了這麼多霍亂患者,但送到這裡患者死亡人數只有十數人,不要說這個數字會令這個時代的同行所感到驚訝,就是連王靜輝本人為能夠在這麼簡陋的條件下還能保持這麼低的死亡率而感到驚奇。   同時王靜輝為了抑制致病菌的繁殖速度,他不惜血本的把囤積在郊外的石灰以平民醫館為中心向四周的街道溝渠中潑灑,連河中的魚兒都速速遠離此區域。如果此時有航拍的話就可以看到,汴都開封的西城區有一大塊白色的區域。當然能夠做到這麼快的速度,這也得到了禁軍的幫助。在樞密院老大富弼的授意下,王靜輝在西城區的所作所為,朝廷都閉上了眼睛,並且從瘟疫一開始便有禁軍在他的周圍提供各種方便。而穎王趙頊、宰輔韓琦也派了專人在他身旁準備在王靜輝想出防疫新措施的時候,方便他在第一時間通過這些人傳遞到他們的耳朵裡,從而快速反應,不需要王靜輝第一次給趙頊送信還需要穎王的老師王陶來代為去皇宮中轉達這樣太費事耽誤時間了。宰輔韓琦等人的這一措施,一是讓王靜輝第一次感到了宋朝統治高層有了正面對抗瘟疫的決心;二是也讓他感到韓琦等人為今後的政治生命,把希望也壓到了他的身上。   這裡還在英宗閱讀王靜輝寫給趙頊關於採取強制隔離措施的信件的時候,王靜輝便說服這裡禁軍已經這麼幹了。一開始那個禁軍軍官雖然有些抵制,非要等上級下命令,但王靜輝把他帶到一具剛剛死於霍亂的屍體前,說道:「朝廷肯定會這麼做,但在命令下來之前,你我的親人能不能等到,這就很難說了!望將軍以人命為重!」      正文 065章 反覆   那名禁軍軍官沉默了好一會兒,在王靜輝那雙混雜著焦急、渴望、甚至是悲憤的眼神中,終於什麼話也沒有說,朝王靜輝點點頭轉身便走出封隔區外對傳令官私自下達了在西城區的禁軍進行強制隔離的命令:所有人除了有軍隊的腰牌表明身份和負責對外聯絡的人外,任何人不得走出西城區;凡是有感染瘟疫患者的人家都必須待在家中不准外出,家中所需的一切生活用品都有禁軍士兵來負責……   王靜輝見到那名禁軍軍官向下屬發佈了隔離命令後,心中的一塊兒大石頭算是落了地,現在他也來不及去思考怎麼來彌補這道命令所帶來的後果了,因為醫館中的病人已經讓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救治病人控制瘟疫蔓延以外的事情了。   那名禁軍軍官發佈隔離命令誠然是因為被王靜輝所作所為所打動,但他還沒有膽子拿自己的腦袋來開玩笑。最重要的便是樞密使富弼臨行前交待給他們在防治瘟疫的時候,要聽王靜輝的交待,盡量給他創造更好的條件,以遏制瘟疫的蔓延。但那名軍官也為了防止出現意外而把自己給捲進去,在下令施行隔離措施的時候,也不忘把這個消息傳遞給樞密院,等樞密院把消息在傳遞給富弼的時候,富弼已經被英宗請去商議討論王靜輝給穎王趙頊的信去了。   西城區實行隔離措施後沒有到三個時辰,負責西城區的那名禁軍軍官也接到了樞密使富弼和英宗的手詔,英宗的手詔便是命令禁軍在全城施行隔離措施了,不過富弼給這名軍官的傳信是誇獎了他做的及時外,還不忘告訴他以後王靜輝再有什麼要求得不到滿足的時候,要在第一時間讓他知道,不允許這樣先斬後奏了!看過樞密使富弼的傳信後,這名禁軍軍官也不禁出了身冷汗。   不過禁軍雖然在整個西城區採取了隔離措施,但卻沒有遭到很大的牴觸。一方面人們知道了城內有瘟疫患者,都怕被傳染上,所以上街走動的人很少;另外一方面,這也是拜王靜輝的平民醫館在西城區的威望很高,凡是從王靜輝口中傳出怎樣防備被瘟疫傳染的辦法,這裡的人們都很相信,也都照著去做。這使得汴都開封各城區的瘟疫病例的數量逐漸的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西城區由於其居住環境本身就是最壞的,瘟疫剛開始出現的時候,患者數量確實是居於各城區的榜首,但等這裡的人們緩過神來後,傳染的病例增長的速度就沒有開始時那麼嚇人了;而其他城區的居住條件都比較好,但發病病例的數量確實呈現非常明顯的快速增長的勢頭。   那個第一個被發現患上霍亂的患者黑三,在防疫監控點得到了最初的治療後,病情稍微減輕便被送到了平民醫館接受更為專業的治療。王靜輝對他病情的發展給予了極大的關注,這不僅是出於一名醫生的責任,更是因為由於在古代瘟疫爆發後,很少有人患上瘟疫後沒有死亡,王靜輝看到朝廷中英宗父子和韓琦、富弼等人對防治瘟疫,不惜採取隔離措施這種有悖於傳統道德的做法,他現在必須治癒一個感染瘟疫的患者來支持英宗趙曙等人。這也是王靜輝想在這次瘟疫流行過後,為了在更多的地方建立這種類似於城市防疫體系,而說服統治高層支持的理由。   黑三患病的第二天,嘔吐和腹瀉的症狀已經大為減輕,到了第三天基本上就沒有嘔吐和腹瀉了,這除了依靠平民醫館的細心治療外,黑三自己身體素質好也是佔了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功勞。平民醫館的郎中們看到黑三現在雖然說還沒有完全治好,但他的霍亂患病症狀正在減輕,能夠活下來也只是時間問題了,他們都被這個即將被治癒的霍亂病例鼓舞了自信心,同時也對王靜輝平時講給他們聽的有關防治瘟疫的知識有了自信心。   由於王靜輝曾告訴那些平民醫館的郎中:只要病人挺過了這腹瀉、嘔吐的關口,以後便是恢復性的治療了,基本上算是脫離了生命危險。黑三身體狀況的好轉使得平民醫館中的郎中對於瘟疫已經沒有最初的恐懼了,雖然時局還是非常嚴峻,醫館中的每個郎中和幫忙的人都忙得腳不著地,但心頭總算是輕鬆了許多。最重要的是黑三身體好轉的消息也對那些同在隔離區中的病人和家屬心中也升起了希望。   尤其是那些患者的家屬,一開始的時候是哭著喊著要到隔離區去照顧自己的親人,弄得王靜輝好不狼狽,真是有些焦頭爛額了,但他臨時想出了一個辦法:從病人家屬中選出手腳利索並且身體健康的人出來組成醫護隊,臨時充當了護士的腳色,也大大緩解了醫館內人手不足的窘境。靠著王靜輝在這裡一年多以來平時所積累的人望,還有這個折中的法子,病人家屬終於同意了這個辦法。   這支臨時組成的「醫護隊」在接受了簡單的培訓後,加上王靜輝分發給每個人的口罩等簡單的防護用具,和他千叮嚀萬囑咐的注意事項後,便進入了平民醫館的隔離治療區。由於是病人家屬所組成的醫護隊,他們照顧起病人可真是不含糊,比自己培養出來的郎中可盡心多了,不過為了防止被傳染,王靜輝和他手下的郎中不時的在提醒這這些「臨時志願者」要注意防備被傳染。此時王靜輝正在盤算是否要在瘟疫結束後,招募人員專門培訓後做護理,組成一支正式的護士隊伍了。   在王靜輝所帶領的郎中和「家屬護理隊」沒日沒夜的努力下,病情開始好轉和基本穩定下來脫離生命危險的瘟疫患者的人數越來越多。雖然進入平民醫館裡的瘟疫患者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再活著走出隔離治療區,每天都有禁軍士兵將已經死亡的患者在病人家屬那撕心裂肺的痛哭聲中被拉走火化,但更多的是像黑三這樣的患者病情正在好轉,甚至是已經轉移到隔離治療區另外一棟房屋中進行觀察,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的話,他們就要準備出院了。   王靜輝在瘟疫開始出現到現在幾乎吃住都在隔離治療區,沒日沒夜的給患者診治,還給「家屬護理隊」親手示範如何照顧那些病人,這些患者家屬原本是決定在自己家人好轉出院後就退出來的,但看到他這麼盡心盡力,臉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差,都感動的主動要求留在這裡。這也確實省去了王靜輝很大的麻煩,畢竟經過幾天的「實習」後,這支「家屬護理隊」的業務技能儘管在他的眼中離專業護士還差的很遠,但也確實有些樣子了,如果他們退居二線或是不幹了,那本來就很忙碌的王靜輝和那些郎中也只有自己來幹這些事情,或者是再招募培訓一批了。   對於治癒瘟疫患者出院,王靜輝對此非常重視,畢竟他還沒有聽說過其他的城區有瘟疫患者治癒出院的,其他城區的患者還都處在觀察階段,並且每天的死亡人數正在上升,甚至是有超過西城區的趨勢。王靜輝想把這次第一批治癒出院的人出院的事情大張旗鼓的辦上一次,讓正在飽受瘟疫肆虐的汴都城都能夠看到在境況最為糟糕的西城區出現了奇跡。這確實是奇跡,第一批經過觀察後出院的患者有二十三人,而從瘟疫發生到現在,平民醫館接收的瘟疫患者中死亡四十一人,這樣的比例是王靜輝做夢也沒有想到的,雖然死亡人數也是很高,但在目前這個醫療手段貧乏的時代能取得這樣的成果讓他很欣慰了。   不過這二十三個準備出院的患者也並不是完全康復,其中還有六七個只是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樣,其實按照現代醫學觀點,他們的觀察時間非常短,病情還不能說是百分之百的康復。王靜輝也是出於無奈才出此下策,現在隨著隔離措施在全城展開,已經飽受非議,儘管有歐陽修的「不孝」、「不忠」理論在支持,但這還是讓英宗趙曙等人感到所承受的壓力非常大,甚至對王靜輝所建議採取的措施已經產生了動搖。為了讓朝野上下的反對派對隔離政策閉嘴,王靜輝才做了這個「面子工程」,以便從效果上來支持隔離政策的繼續有效的實施。   王靜輝為此專門寫了一道策論,在禁軍的幫助下,王靜輝此時才得知汴都開封此次瘟疫到目前為止的基本情況:全城發現霍亂病例總共兩千多例,其中西城區最多,共八百例,但新病例的增長趨勢已經得到了有效的遏制,增長速度呈現下滑現象。但其他三個城區則完全亂了逃,除了開始時發現的患者比較少外,兩天就上升到三百人,五六天後總數便超過了西城區。不過最糟糕的便是其他三個城區的死亡率很高,他們那裡還沒有像平民醫館那裡已經在瘟疫爆發前便做好了這個時代所能準備好的一切措施,更不用說不惜血本的在整個城區潑灑石灰消毒了,所有的郎中都忙做一團,藥材急劇消耗,要不是宰輔韓琦在王靜輝的奏章提示下進行城市防疫體繫緊急建設,粗糙的訓練了一批專門應對瘟疫的郎中,還囤積了大量的防疫物資的話,那他們早就崩潰了。   就是這樣,這些城區反對隔離政策的聲音最大,並且那裡也沒有像王靜輝的平民醫館這樣有威望的醫館和藥房,使得百姓對他們信心非常低,對禁軍所採取的隔離措施甚至是抵制不合作態度,這也是瘟疫在這些衛生條件比較好的地區還能肆虐的重要原因。甚至東城區一家富商,家中有了霍亂患者居然隱瞞不報,也沒有對水源和食物進行處理,在禁軍發現時,已經使得家中有四分之三的家人僕役都患上了霍亂,並且有五人已經死亡的事情發生。   王靜輝根據所得到的準確數字寫成了這道奏章,並且用自己所在的西城區與其他城區相比較,以證明他的建議對防治瘟疫及其擴散蔓延有著很好的效果,希望朝廷內部能夠先放下傳統道德的爭論,盡力採取有效措施以渡過難關,並且把平民醫館明天就有二十三個治癒患者返家的消息也通報了上去,以增強奏章的說服力。   奏章很快的便送到了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待的那間屋子裡面,兩個老傢伙已經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澇災害和瘟疫給折磨的夠嗆,四隻眼睛都變成了兔子眼。自從歐陽修搬出了那套「不忠」、「不孝」的理論給隔離政策開道後,城內的局勢一天比一天嚴峻,除了瘟疫的人數在增加,朝堂上那些能夠上朝的官員開始以「天命」來給英宗趙曙施加壓力,搞得他們也跟著很被動。   本來富弼是主張用「天命」這個子無須有的東西來限制皇權的,但他自己可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他可不信這次瘟疫和雨澇災害是皇上的德政有虧,不過這次他可是嘗到了厲害。英宗趙曙案頭上的奏章高度急劇上升,裡面不是大臣們想出抗災的方法,卻是各種指責的聲音,尤其是出動禁軍實行隔離措施,更是有損德政。   英宗趙曙和韓琦、富弼等人圍著那一桌子大臣們的奏章都是面面相覷:難道王靜輝是錯誤的?這上天降下雨澇災害和瘟疫難道真是懲罰自己德政有虧……正當他們還在對實行隔離政策是否是明智之舉猶疑不定的時候,王靜輝的這份奏章可真是解了他們的燃煤之急。   就這樣,王靜輝的奏章以非常渠道在第一時間便擺在了大宋最高統治階層人物的案頭上,穎王趙頊一看奏章就知道是王靜輝寫的,因為上面大量使用了數字和詳細的實例做對比,這正是王靜輝所特有的風格。   王靜輝用西城區與其他城區鮮明的數字對比,強有力的證明了:瘟疫是可以得到控制的,而得了瘟疫的人也不見得就是要等死,更重要的是他還著重說明了隔離政策在防止瘟疫蔓延中的重大作用。在這份奏章的最後,王靜輝再次以西城區執行隔離政策嚴明使得瘟疫在全城衛生最惡劣的城區傳播速度反而要比其他三個城區要慢上很多,沒有一家因為一人感染瘟疫而發生全家死絕的情況,這是其他三個城區所未有的!再次懇求聖上,為了城中百萬百姓的性命,千萬要堅定的將隔離措施執行下去!   看完這份奏章,英宗趙曙這幾天顯得非常憔悴的臉龐上激動的泛起了紅暈,不禁拍案叫絕大聲讚好。然後立刻交換給宰輔韓琦,要求他用宰輔的文筆潤色一下就當成韓琦的奏章,一會兒紫宸殿百官議事的時候對百官宣讀。王靜輝凡是能夠在百官面前當中宣讀的策論還是奏章都是先呈送上來後,交給穎王趙頊或者是宰輔韓琦潤色加工後,再冠以他們的名頭來對百官宣讀,這也是王靜輝與穎王趙頊達成的協議,因為這個才子一是文筆讓人不是太好接受;二是他一個七品校正醫書局編修,就這麼把奏章呈送聖聽,會給他招來麻煩的。   由於王靜輝為了能夠使蜀國公主風風光光的嫁給他,所以他拒絕了穎王趙頊保薦他入朝為官的建議,但對於這次雨澇災害,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同時也是為了給英宗父子留下個好印象,所以才給穎王趙頊寫了這麼多策論,同時也希望能夠用自己心中所學的東西來逐步影響這個時代,至於能到什麼程度,那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   不過這是王靜輝頭一次非常希望大宋能夠在經歷這次災害的同時,能夠積累一些對抗災害侵襲的經驗,從而形成一種制度,尤其是在瘟疫爆發的時候,能夠接受隔離這種有悖於傳統道德的措施,為此他可是在底下做了不少的工作,最近這幾份奏章完全是一改他往日「成與不成都與我無關」的態度,從強硬到乞求,幾乎是什麼招都想遍了。其實在他心中也不相信大宋的統治高層能在這一次災害中就能有這麼大的轉變,但王靜輝心中還是抱著很大的期望,而且他現在最大的優勢便是時間,他有耐心等下去,最終來改變這一切。   紫宸殿上,英宗趙曙高坐在龍椅上,殿下百官按照各自的職責分列兩邊,而司禮太監正在御案前手中拿著宰輔韓琦寫的奏章一字一字的念著,隨著司禮太監嘴中把念的奏章,百官中各自的表情也都開始發生了不同的變化,或喜或憂,表情不一,倒是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的神情肅穆,怎麼也從他們臉上讀不出任何信息。      正文 066章 互援   宰輔韓琦的這份根據王靜輝呈上來寫成的奏章並不是很長,但其中將王靜輝奏章中的數字一個不拉的全部都引用過來,有了這些數字,再加上他看過王靜輝不少策論,也多少開始受到王靜輝的影響,學會用數字來作為重要的論據而非以前多是用推測來證明自己的觀點正確與否了。   司禮太監很快便把這份韓琦的奏章念完了,殿上群臣都默不作聲,聽了宰輔韓琦的奏章中的內容,他們很快便清楚了韓琦和他背後的英宗趙曙的意圖了:進一步的加強隔離措施。清楚歸清楚,但現在的局勢就是這樣,連條件最差,醫療水平最低的西城區在嚴格執行隔離措施後,瘟疫居然得到了有效的控制,這是每個人都能從韓琦的奏章中讀出來的,事實也是如此。   殿中群臣雖然沒有交頭接耳的討論韓琦的奏章,但都在心中開始默算到底是站在哪一邊:支持隔離的顯而易見就是支持皇帝和宰輔、樞密使,在這個時候支持他們會對自己的政治前途有著莫大的好處;反對隔離的重要原因便是隔離有悖於傳統道德觀念,這種觀念是是深深扎根在他們心中的,就連韓琦等人莫不如是,要不是如果真的發生大災,自己的政治前途也會隨之完蛋,韓琦等人也不會這樣堅持執行隔離措施,這也是王靜輝看中了這一點,每次提出新的防疫抗災措施的時候,都有意無意的點撥他們一下,使得韓琦等人被王靜輝綁在了同一條船上,雖然彼此的目的和初衷都不同,但行事的過程都是一致的。   不過宰輔韓琦在這份王靜輝新寫來的奏章上看到的是赤裸裸的威脅:如果再不立刻採取有效的措施,那不管你是否是為高權重,所有的生命在瘟疫面前都如草芥一般。宰輔韓琦也有意識的把這個觀點繼承了下來,寫到他的奏章中,這也是打擊那些反對隔離措施的大臣們最有份量的攻擊。   在韓琦的奏章中最有亮色的內容便是王靜輝的平民醫館明天將會有二十三名瘟疫患者治癒出院,這個消息也是有力駁斥了瘟疫是天降責罰,不可治癒的論調。英宗趙曙此時在紫宸殿上在韓琦和富弼等一干支持隔離政策的大臣幫腔下,大力稱讚了一番平民醫館在這次防治瘟疫當中所起的作用,這也是王靜輝第一次在朝堂上被英宗所讚許。   雖然朝堂上英宗趙曙並沒有讓大臣們辯論隔離政策孰優孰劣,但在手詔中除了給王靜輝優厚的賞賜外,便是以措辭嚴厲的口吻命令在其他三個城區實行隔離政策的禁軍務必嚴格執行命令,不得懈怠,所有的官員必須配合執行。   在紫宸殿上,穎王趙頊甚至提出明天將會親自去平民醫館去看望剛剛治癒的這二十三名患者,不過這個舉動遭到英宗等人的回絕。不過穎王趙頊的態度十分堅決的說道:「王靜輝的平民醫館在此大災中居功甚偉,得此褒獎不為過。父皇政事繁忙日理萬機,由兒臣代父皇去平民醫館也是為了彰顯平民醫館的功績,好讓全汴都的醫館以此為榜樣,好全力防治瘟疫渡過難關!」   幾個大臣紛紛站出來或是稱讚穎王仁愛之心可嘉,或是以瘟疫凶厲,不可輕身涉險。而英宗趙曙也有自己的考慮,一方面他心中也贊成穎王的做法,這樣確實非常鼓舞士氣,使得朝野內外的悲觀氣氛得以緩解;不過瘟疫的危險性又使得他非常擔心,但處於對王靜輝醫術的信任,他這種擔心又大為減輕,更何況平民醫館及其周圍地區乃是實行隔離措施最為堅決和徹底的地方,想必出問題的幾率也會微乎其微。在這樣的心理下,英宗勉強同意了穎王趙頊的做法,明天將會由穎王來代替他駕臨平民醫館,以褒獎王靜輝所作出的貢獻,不過出於現在還處於瘟疫肆虐的時候,穎王代天子駕臨平民醫館也不會搞得大張旗鼓,一切從簡。   大宋治平二年八月二十五,平民醫館迎來它開張以來最為尊貴的客人,以往穎王趙頊也都多次來到這裡,不過這次駕臨平民醫館的意義可是不一般,他首次以大宋儲君的身份代表當今聖上來到平民醫館,以褒獎醫館和王靜輝在防治瘟疫中所做出的貢獻,大宋統治高層作出如此姿態,意義當屬非常。   不過由於瘟疫還在開封城中肆虐,所以穎王的到來並不是非常的顯眼,也只有四五名官員和幾個侍從押送著兩車皇上賞賜給平民醫館的財物。而平民醫館在昨天便得到了消息,對於穎王代皇帝駕臨平民醫館,這在當時來說是何等的榮耀,王靜輝也沒有想到英宗父子會這麼給面子,本來他只是想藉著這次病人治癒出院的事情來給朝廷統治高層堅決執行隔離措施打打氣,沒想到穎王趙頊居然這麼衝動,在這個瘟疫肆虐的當口還來到這裡,這即使王靜輝心中高興,又使他對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的安全而感到擔心。不過他細細回想了一下自從瘟疫發生到現在,平民醫館的隔離治療區內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生一起護理和治療人員被患者感染的病例,這也多虧霍亂不是像二十一世紀的「非典」那樣的呼吸道感染,否則王靜輝可就大頭了,這也使王靜輝對穎王趙頊的到來多少心中感到踏實些。   穎王趙頊這次代皇上駕臨平民醫館,雖說是排場一切從簡,但畢竟是代表他老爹英宗趙曙到這裡來賞賜平民醫館的,人數雖少,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非常嚴肅的,除了穎王趙頊自己帶的人以外,兩旁都是禁軍站崗護衛,在加上平民醫館門口正等著親人從醫館內康復出院的病人家屬,倒是增添了不少人氣。   見到穎王到來,王靜輝和早已到達醫館的負責西城區實行隔離措施的那名禁軍軍官向穎王行禮,不過穎王這次非常大度的沒有讓他們兩個行跪拜禮,而是他們躬身後,趙頊就上前扶起了兩人。那名禁軍軍官說道:「殿下危機時刻到來代聖上來巡視,有什麼不周之處,還請殿下責罰末將!」   穎王趙頊說道:「將軍言重了,你在這裡所作的,父皇和樞密使富公都十分清楚,這裡的瘟疫蔓延能得到有效控制,將士之功不可沒,朝中百官也都看在眼中!」說完便轉頭問王靜輝:「改之,這裡今天治癒出院的病人都怎麼樣了?」   王靜輝躬身回答道:「殿下,今天第一批治癒出院的病人共有二十三位,身體還算不錯,馬上就出來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醫館門口的兩掛鞭炮便響了起來,在鞭炮聲中,穎王趙頊就看到一些身穿新衣,雖然有些憔悴但精神極好的人從平民醫館的大門中走了出來。   穎王趙頊笑著問道:「改之,這便是那些治癒厚的瘟疫病人了吧?」   王靜輝也笑著說道:「殿下猜的不錯,這些人正是已經治癒康復的瘟疫患者,他們能夠死裡逃生從這次大災中倖免不死,這也多靠了朝廷的支持,改之在這裡代表所有受益的百姓先謝謝聖上和殿下了!」   放鞭炮讓患者和親人見面也是王靜輝一手設計的,畢竟是面子工程,要做就做的完美點,給所有治癒康復的患者還訂做了一身新衣。其實他這樣做倒是有些多餘了,重新團聚的患者和家屬大多數都抱頭痛哭,慶賀自己逃出生天,這場面本身就足以使趙頊心中有所觸動了,就連和趙頊一起同來的官員也被感動了,這些人中也有對隔離政策和對待瘟疫蔓延持消極態度的,能感動他們,可是王靜輝事先心中所沒有想到的。   王靜輝又根據二十一世紀時單位迎接領導檢查的模式,帶著趙頊一行人參觀了平民醫館,出於對瘟疫傳染的顧慮,他沒有安排趙頊及其隨行官員進入瘟疫患者隔離治療區。那名禁軍軍官也按照王靜輝的事先和他商議好的那樣下,帶著他們在附近的一個街區讓他們看看這裡執行隔離措施的現狀,主要是讓這些不多的隨行官員認識到,在目前醫藥還不能對瘟疫起到很好效果的前提下,實施隔離措施,無疑是防治瘟疫蔓延的最關鍵、最有效的方法。   當所有的參觀都結束的時候,穎王趙頊把王靜輝拉到書房中,而讓禁軍軍官來負責其他人的接待。在書房中,穎王趙頊對王靜輝說起了現在其他三個城區防治瘟疫的境況,並且也對此表示了非常的擔憂,但昨天宰輔韓琦根據王靜輝所寫的奏章重新加工後在紫宸殿上百官議事的時候宣讀出來,雖然沒有進行大的爭論,但百官對隔離措施和進行積極的防治瘟疫的心態有了微妙的變化,估計今後會積極的多配合城中的禁軍和防疫監控點來防治瘟疫。   不過穎王趙頊問起王靜輝有什麼辦法可以使朝中的百官能夠迅速統一意見,全力抗災防疫呢?王靜輝笑著說道:「殿下,其實雖然現在的防疫的局勢非常嚴峻,但經過了十幾天的努力,現在可以說每個人的心理都已經渡過了最初的極度恐懼心態了,只要按照現在的做法一步一步與瘟疫拖時間,控制好瘟疫蔓延的速度,等天氣開始變冷的時候,瘟疫就失去了傳播的重要條件。不過為了更好的將瘟疫的影響降低到最低,現在加強所有人進一步控制瘟疫的蔓延是非常重要的!我們姑且把這些反對採取隔離的官員稱為『反對派』,要使這些反對派官員也站到我們這一邊,重要的便是讓他們認識到瘟疫對他們的威脅!」   穎王趙頊聽到王靜輝對未來一段時間瘟疫的發展持樂觀態度,心中也算是比較輕鬆了些,但他聽到王靜輝給他出主意來爭取反對和抵制隔離措施與消極防治瘟疫官員的辦法,居然是「讓他們感受到瘟疫對他們的威脅」,心中也有些迷惑。   王靜輝進一步解釋道:「殿下,現在那些反對派的官員之所以採取消極對抗瘟疫的原因,便是他們認為瘟疫是上天對聖上德政有虧的懲罰,而這『德政有虧』多半指的便是『濮議』了,宰輔韓相和參知政事歐陽大人是支持聖上的決定的,因為聖上才是皇權的代表。不過此次雨澇災害和瘟疫的蔓延,使得百官有了彈劾他們的借口,所以為了減輕他們自身所受到的壓力,就必須降低這此災害和瘟疫的影響,其實就他們本身的想法來看,也未必是支持隔離措施的,不過眼前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好辦法,也只能是權其利害,擇取其一了。同樣,反對派官員之所以對瘟疫並不熱心,一是因為他們在政治上沒有風險;二便是他們自己居住的環境相對比較安全,認為瘟疫對他們沒有什麼威脅……」   穎王趙頊皺著眉頭說道:「難道王兄的意思是等他們身家性命受到瘟疫的威脅後,他們才開始積極抗災防疫嗎?」   王靜輝笑著反問道:「難道不是嗎?你剛才也給我看過韓相昨天的奏章了,你知道為什麼韓相把那家富商家全家感染瘟疫的事例協商的原因嗎?你再想想今天這些官員對防治瘟疫的態度如何?」   穎王趙頊低頭想了想後說道:「我終於明白王兄昨天奏章的用意了!王兄果然是高明!」   王靜輝說道:「殿下,高明不高明我不知道,也不想去評論,但殿下是未來的國主,有很多事情等著殿下去面對……」   穎王趙頊笑著接著王靜輝的話頭說道:「又是王兄那套『政治是只講求結果的學問』嗎?呵呵,我和父皇也提及過,父皇也很贊同呢!」   王靜輝看到穎王趙頊這次倒是出於內心的說笑,對於趙頊的轉變在他眼中也是非常快的,這不能不使他產生了一種錯覺:難道當皇帝的人對權術的接受能力天生就比別人強?他可不知道英宗趙曙曾經為此罰過穎王趙頊閉門讀書的事情。   王靜輝繼續對穎王趙頊說道:「殿下,不同的人對政治有不同的想法,不可因噎廢食,胸懷大度能容得下反對的意見和思想才是殿下作為大宋儲君所必備的。好了,殿下,等這次災害平安過後,我再寫些策論來說說我的看法,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防止瘟疫繼續蔓延,尤其是其他三個城區,至於原本最為糟糕的西城區,現在瘟疫在這裡反而得到了最有效的控制,在今後的一段日子裡患上瘟疫和治癒康復的患者,都會朝著一個比較樂觀的方向發展。」   穎王趙頊似乎對剛才的話題非常感興趣,無奈現在的時機不對,也只能暫時放下來等眼前這些麻煩事過後再和王靜輝細談了。趙頊說道:「這次我代父皇到你這裡來,臨行前父皇也交代我要問問你還有什麼好方法來遏制這瘟疫災情,這還需要王兄指點迷津。」   王靜輝聽後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殿下,實不相瞞,此時我能拿出的本事都已經使盡了,要是韓相所主持的城市防疫體系時間能夠長些就好辦了,終歸是時間太短,根基也薄弱,所以在這次防治瘟疫中只能起到有限的作用。我想現在防治瘟疫的辦法已經夠多的了,而從其他三個城區傳來的消息來看,他們的那裡除了隔離措施執行不力外,並沒有完全將發佈的防治瘟疫的方法落到實處,現在最重要的便是落實,否則再好的方法也無力回天!」   雖然王靜輝沒有想出更好防治瘟疫的方法讓穎王趙頊感到有些失望,但回想起剛才王靜輝的話,也是非常有道理。汴都粗略的劃分成四個城區,本來條件最差的西城區到現在由於方法得力,執行的也很得力,現在瘟疫的形勢正在朝好的方向發展;再反觀其他城區,面對每天越來越多的瘟疫患者,形勢只有變壞的可能,並且還出現了一家大多數人口都同時感染了瘟疫的現象,這明顯就是執行不力所導致的結果。   想到這裡,穎王趙頊就明白多了,他對王靜輝說道:「王兄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回去向父皇覆命的時候,我會把你的意思轉達聖聽的,希望今後會好些吧!」   王靜輝向趙頊又詳加解釋了一下引發這次瘟疫的病症霍亂,是怎麼進行傳染的,如何防治等方面的知識,雖然這個時代對付霍亂的特效藥十分缺乏,但一些在二十一世紀仍然在沿用的土方法一樣被證明非常有效,他希望穎王趙頊能夠將這些簡單的知識傳播給朝堂上的百官,能夠起到穩定局面的作用。趙頊也認為這些東西非常有用,讓王靜輝寫在紙上由他帶回去呈送給英宗趙曙。      正文 067章 扭轉   英宗趙曙手中拿著穎王趙頊從王靜輝那裡帶回來的寫有關於防治瘟疫常識的紙張,這幾張紙上的內容他早就看過了,他不是醫生但身邊有的是太醫,傳詔找來一個太醫,仔細問明白這幾張紙的內容。   這個太醫不是別人,正是王靜輝在校正醫書局認識並且合作修訂《素問》的孫氏兄弟的老爹尚藥奉御丞孫用和。孫用和此時已經五十多歲了,但看起來精神非常不錯,作為一個名醫,孫用和對於英宗趙曙所提出的疑問都做了詳細的回答。   孫用和在心中還是非常欣賞王靜輝的才華的,他從兩個兒子哪裡得知王靜輝不少事情,不過最讓他感激王靜輝的便是與自己兩個兒子合作修訂《素問》,自己兒子是塊什麼料,他心中是非常清楚的,孫氏兄弟雖然繼承家學經過行醫後也可以稱得上是名醫,但距離修訂《素問》這樣的醫學典籍,那可是遠遠不夠的。自從聽了兩個兒子對王靜輝推崇備至,他把王靜輝所寫的醫書全部都拿來一一翻看,在王靜輝所寫的醫書中,最吸引他的便是《外科正宗》和《瘟疫》兩本醫書,從這兩本書上,他彷彿看到一個神奇的醫學領域,所以研讀也非常下功夫。   可想而知,在英宗趙曙問對的時候,孫用和對王靜輝也是盡量說好話,不過作為一個站在這個時代醫學巔峰的名醫,他還是並不能完全理解王靜輝在醫書上的一些觀點,尤其是《瘟疫》中,王靜輝立足的觀點便是:肉眼不可見地小蟲子大量繁殖傳染使人患上了瘟疫。這種觀點是與時下風行地「戾氣說」是完全不同的。這也是其他郎中對這本《瘟疫》詬病最多地地方。王靜輝也認識到了這一點,但苦於受限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沒有辦法迅速的製造出顯微鏡以給自己的觀點提供有力地佐證。   面對趙曙的問對,孫用和儘管對王靜輝很欣賞,但對起不明白的地方也是直言不諱的對英宗趙曙說明。對於王靜輝寫的這些東西在加上英宗趙曙的傳詔,孫用和是非常清楚的。英宗趙曙肯定在確定這幾張紙上的內容是正確的後,便會在全城推廣使用,對此孫用和是非常慎重的,他明確地告訴英宗趙曙,雖然他並不能完全理解和贊同這幾張紙上的內容,但他也聽說這些對他來說還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治療方法是非常有用的。   「面對瘟疫,只要是被證明有效果的措施,都應該盡快的推廣下去,以便遏制瘟疫的蔓延和解除老百姓所受的痛苦!」這便是尚藥奉御丞孫用和最後給英宗趙曙地建議,對於王靜輝。孫用和是出於一個醫者的良知,並沒有因為欣賞王靜輝的才華而一味的贊同王靜輝的辦法,而是出於自己本身的醫道水平給英宗趙曙提供了一個非常穩妥地建議。如果王靜輝知道了這件事,恐怕也會對這名聞名已久的醫道大家所具備的品質而感慨不已。   問對後,孫用和在英宗趙曙的示意下退了下去,英宗趙曙轉頭看看站在旁邊的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說道:「怎麼樣?兩位愛卿,你們認為如何?」   樞密使富弼說道:「臣以為孫先生所說的都是務實之言,雖然有些方法孫先生也不明白其中緣由。但他說的好:『既然在平民醫館使用後,對瘟疫的症狀確實有用,那就應該推廣使用!』,臣以為應該讓所有汴都開封的官員都應該清楚知道這些防治瘟疫的方法!現在剛傳上來的消息說,禁軍昨天在東城區巡邏的時候,發現顯謨閣一個侍制的家中有人患上瘟疫隱瞞不報。結果家中有十三人包括那名侍制都患上了瘟疫,在把這些人送往監控點接受醫治的路上,有一人死亡!幸好這名侍制只是個掛名的閒官不用上朝,要不然這麻煩可就大了!」   宰輔韓琦也躬身說道:「臣同意富公所言!正如王靜輝所言:西城區原本是居住條件最差、最容易爆發瘟疫的地方,但現在嚴格按照王靜輝所提出的辦法來防治瘟疫,那裡的狀況已經開始好轉,甚至都有瘟疫患者康復,反觀其他城區,瘟疫是愈演愈烈。前幾天只是一個富商家中家人患病,現在都變成館閣侍制了,若再不採取措施,後果難以預料,還請聖上慎之!」   英宗趙曙也略微沉思了一會兒:既然這些方法都是平民醫館所使用過的,並且那裡都有治癒康復的瘟疫患者又活著走出來了,那就說這些方法是非常有效的!也許正如這個才子所言:這瘟疫可是不會分辨你是否是權貴,真是沾之即亡啊!   紫宸殿上,英宗趙曙擺出了一幅鐵青的表情,而韓琦和富弼更是一臉肅容,底下的百官看到後心中都不禁一涼:又出什麼事情了?   韓琦按照王靜輝出的主意,一上來便由他站在紫宸殿中大聲說起剛剛從汴都城內各處防疫監控點傳上來有關瘟疫蔓延的一些數據:每個城區又有多少人感染瘟疫,又有多少人死亡。這些數字一聲一聲似是鎯頭一般敲打著殿中百官那脆弱的心弦。這還不算完,韓琦最後宣佈了一名顯謨閣侍制隱匿家人病情,致使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家人染病,並且現在已經死亡一人的消息,這更是使那些心中還抵制積極防疫的官員心中發冷。   宰輔韓琦的話聲剛落,英宗趙曙便開始宣佈:那名隱匿病情不報的顯謨閣侍制抹去官職功名,待到身體康復後逐出汴都,永不錄用!今後如果再發生此類事件,皆按照「大不敬」的罪名移送大理寺收審!   治平二年八月這場在紫宸殿中展開的百官議事,只有英宗趙曙、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和參知政事歐陽修寥寥幾人發言,但語氣之嚴厲,處理之迅速果決。懲罰之重。這是遍歷仁宗朝五十年來所未有過的。但沒有任何官員敢在這個關口上提出反對意見,連知諫院、御史台都閉上了嘴巴。這中間誠然有參知政事歐陽修憑借私誼和司馬光溝通過。並且取得了司馬光地共識,所以遭受地阻力會小點以外,重要的是那名顯謨閣侍制家中患病地消息極大震撼了百官,而且英宗趙曙對那名侍制處置手段也頗狠。要不是太祖皇帝立下祖訓,保不準那名侍制會人頭落地。   不過面對英宗趙曙的震怒,百官心中想想也就釋然了:如果有人身患瘟疫上朝,不僅旁邊的官員小命會受到威脅,就連皇帝也很難免啊!看來晉人那條家人患上瘟疫,本人百日內不准上朝的規矩還是很有道理地。   「仁義固然重要,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朝中百官大多數人在心中都立刻有了這麼一個概念。看到英宗趙曙給每個人都發了一份《瘟疫防治常識》的小冊子,所有的官員,不管是對防治瘟疫持積極態度的,還是持消極抵抗態度的。都在家中開始實行起來。   在這些官員榜樣的力量下,一時間其他三個城區的防疫工作突然變得好做起來。面對這一情況,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而在穎王趙頊的眼中則是對王靜輝對人性的把握而想出地辦法讚賞不已,後來英宗父子單獨說起此事來的時候,趙曙也再次讓趙頊多接觸一下王靜輝,他認為自己的兒子還是太嫩,如果身邊有這麼一個人在一旁影響他。恐怕趙頊的成長會更快點,要比兒子讀死書強的多,更何況這個才子還是自己也很滿意的駙馬競爭者,蜀國公主趙淺予也對這個才子有些情根深種,英宗趙曙現在有些想成全王靜輝和自己女兒蜀國公主趙淺予之間的這份情意了。   不過在英宗趙曙突然想到王靜輝和自己女兒的事情,也不禁有些歎氣。在他地心中這個才子無論從那方面來說都要比自己同齡的兒子強的多,可惜就是沒有一個好家世和出身,本人又不願意入仕,這個不識抬舉的舉動曾經讓英宗父子兩人很是惱火。好在為了蜀國公主,這個才子才要靠制舉科,希望能夠博取一個好出身能夠得到自己的賜婚,好讓蜀國公主風風光光的嫁過去。不過這個才子雖然才高八斗,但大宋人傑地靈,才高八斗地讀書人海了去了,他就真的有把握力壓群雄獨摘魁首?   英宗趙曙想到這裡也不禁搖搖頭,想到:現在蜀國公主趙淺予已經笈顏,盯著這門婚事的人多了,如果王靜輝考場失手,那可是大大的不妙,自己還需想個別的法子來成全這兩個人!英宗趙曙自然知道婚事不能自己作主的苦處,自己女兒有中意的心上人,他也不願意做這棒打鴛鴦的惡人,想了半天也沒有什麼想出什麼頭緒,搖搖頭後索性放到一邊。   英宗趙曙連續兩次搖搖頭,這個動作讓旁邊站立的宰輔韓琦等人有些摸不到頭腦,還以為趙曙對什麼事情不滿意,所以出聲詢問。英宗趙曙聽後也不禁有些好笑,但他並沒有把剛才心中所想的事情說出來,這畢竟是自己的家事,能不讓外臣插手就最好不讓他們知道,否則又是件麻煩事。   自從紫宸殿百官議事,英宗趙曙對那個倒霉的顯謨閣侍制雷劈了一頓後,其火爆的手段和擺在所有官員眼前的事實,都讓身在汴都的官員有些不寒而慄,為了自己頭上的烏紗帽和身家性命所著想,汴都開封的防疫形勢似乎在一夜之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在那些曾經參加過紫宸殿議事的高級官員的影響下,低級官員也開始按照那天發的《瘟疫防治常識》的小冊子上面的東西做,而低級官員的行為也可是影響了和他們有接觸的富商權貴,富商權貴又影響到周圍的普通百姓……   這麼一層一層的影響下去,三天後汴都開封的防疫形勢就大為改觀,雖然每天還是有數字報上來又有多少人患病,又有多少人死亡……但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等人的心中反而沒有幾天前那樣焦躁不安了,畢竟從西城區平民醫館已經取得的經驗來看。這一切都已經是瘟疫最後地瘋狂了。用不了幾天新傳染地人數和死亡人數都會逐步降低,直到等到王靜輝所說的天氣變涼後。瘟疫傳播能力減弱,最後被平息。不過王靜輝地話卻讓現在英宗趙曙等人有開始在院子中觀察天氣變化如何了,宮裡的人最近都很奇怪聖上和韓相等人怎麼對天氣變化這麼上心了?如果王靜輝此時知道英宗等人心中千盼萬盼天氣轉冷,他會笑破肚皮的。   不過王靜輝現在可是笑不出來了。雖然現在汴都開封的防疫形勢已經進入了他最理想中地全民防疫狀態,基本上可以說大局已定那是遲早的事情,與歷史上二百年後金朝統治下的汴都曾經發生過一次瘟疫爆發死亡超過八十萬人的恐怖數字相比,現在死亡人數還不足一千,這在歷史上也恐怕是頭一遭了,儘管每天還有數十人死亡,但防疫到了今天能夠取得這樣的成果,這已經很讓王靜輝滿足了。   王靜輝之所以笑不出來,是因為現在汴都開封城中盛傳王靜輝是神醫華陀轉世,專門來幫助人們對付這次瘟疫的。沒看見前幾天王靜輝開的平民醫館居然一次就治好了二十多個瘟疫病人嗎?你見過城中別的醫館裡面有活人還能走出來嗎?   這樣的造神運動通過禁軍軍官傳到自己耳朵裡面後,王靜輝有些哭笑不得,不過現在平民醫館工作量又加大了不少,這倒是真的。平民醫館有瘟疫患者康復地消息像插了翅膀的信鴿一樣,很快便傳遍了汴都開封,這裡已經成為汴都所有瘟疫患者康復希望的所在,甚至有些手眼通天之輩居然讓別的城區的患者也住進了平民醫館的瘟疫隔離治療區。   對於這樣的現象,王靜輝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也只有聽之任之,但他拒絕了要給這些走後門兒進來地病人予以特殊「關注」,為了防止二十一世紀時所遇到的那些歪門邪道的事情在自己的平民醫館中發生,王靜輝還特別聲明:任何人進入平民醫館都會得到同樣的照顧,不會有親疏有別這樣有損醫德醫風的事情出現。這也著實有些讓對方有些惱火,但無奈地是王靜輝現在是汴都開封風頭最勁的郎中。況且風聞他和穎王趙頊的關係非比尋常,在瘟疫肆虐的當口,也沒有那個不長眼的傢伙敢來觸王靜輝的霉頭。   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現在已經進入十月了,由於汴都開封上下的都積極防治瘟疫,九月中旬這種努力便顯現了巨大的作用,再加上天氣慢慢轉冷,這一切都讓瘟疫肆虐的苗頭在慢慢平息,每天新傳染的病人和死亡人數都大大降低,民心也大為穩定下來。到了十月十三這天,破天荒的沒有死亡人數和新感染的人數報上來,這一好消息使得陰沉了一個月的英宗趙曙的臉色也好轉起來,朝中大臣在紫宸殿中議事的時候,氣氛也緩和了許多。   可以說濮議讓百官初次領教了這個繼位後並沒有多大作為的英宗皇帝的手段和策略,但在處理這次汴都在這兩個月中所遭受的雨澇災害和瘟疫爆發上,朝廷百官再次領教了英宗趙曙的行事果決和比已經故去的仁宗皇帝更為強硬的手段,一些有心的大臣都開始注意到在英宗趙曙身上所發生的這些點點滴滴的變化,而同樣關注英宗變化的也有王靜輝、惠壽宮中的曹老太太,當然遠在金陵丁憂的王安石雖然消息不是很通暢,但他也在注視著英宗趙曙的一舉一動。   這一天王靜輝在得知這一好消息後,也不禁的激動萬分,雖然瘟疫還沒有結束,但到了這一步開封這個百萬人口的城市在發現瘟疫後,死亡人數在這樣落後的醫療水平下還能夠控制在兩千之內,這不得不說是一件奇跡。   但身為醫生的王靜輝還是非常客觀的估計了現在的瘟疫局勢後,然後給宰輔韓琦寫了一封信。在信中,王靜輝不著痕跡的拍了大宋高層統治者在這場災害當中所取得的成就,馬屁拍過後,他也非常鄭重的告訴宰輔韓琦:雖然現在防治瘟疫的狀況已經取得了大的勝利,而且隨著天氣的變冷,瘟疫肆虐的狀況也會受到逐漸變冷的天氣狀況的壓制,但還需要再接再厲,務必要盡全功,防止死灰復燃的事情發生,給朝廷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正文 068章 平息   這封信很快便到了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手中,他們看過後就立刻傳到了英宗趙曙的手中。福寧殿中,趙曙坐在御案後看完信笑著對韓琦和富弼說道:「呵呵,這個才子似乎也學會拍馬屁了!不過信上說的倒是非常有理,畢竟人家現在也是名醫了,這次瘟疫要是沒有他幫忙還真不好辦,我看就按照他所說的去辦,先不要解除隔離措施,再等上段時間,觀察觀察瘟疫是否是真的被平息了再看,反正現在都走到這一步了,晚解除幾天不會有什麼大礙!」   御案下的兩位大臣躬身說道贊同,在一旁的穎王趙頊也稱讚王靜輝身為醫者可算得上是盡職盡責,這次瘟疫可算是當居頭功。而御案上的英宗趙曙卻又皺起了眉頭說道:「王靜輝在這次抗災防疫當中功勞不小,我聽說他除了捐出了三十萬貫給韓相疏通城內溝渠河道外,還有糧食、藥材等抗災防疫等物不可計數,我們應該怎麼賞賜他才好呢?」   聽穎王趙頊說完後,殿中的幾人便陷入了一片沉思當中:是啊,王靜輝在這次抗災防疫當中表現的太搶眼了,幾乎所有的防疫措施都是出自他手,而能夠支撐到現在所提前儲備的物資也是在他的建議下提前儲備的。雖然王靜輝在背後主持著這次抗災防疫,但除了有限幾個人外,幾乎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唯一露臉的機會便是在瘟疫患者康復出院那次朝廷的財貨賞賜,但於王靜輝在此次大災中所做出地貢獻相比,那實在是微不足道。畢竟人家出手捐出三十萬貫吶。那點兒財物賞賜才哪到哪?   雖然整個抗災防疫過程中朝廷花了不少錢,但總體上汴都城損失不大。這全要歸功於王靜輝捐出三十萬貫來疏通城內地排水設施,況且這三十萬貫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用來儲備抗災物資和構建城市防疫體系,可以說整個抗災防疫中,朝廷所出的錢還不到十萬貫錢。對於英宗趙曙和韓琦等人來說這次簡直是太幸運了,一次年初地許、蔡兩州災荒便花去了十萬貫,這對於現在汴都開封所花的錢來說,可真是便宜到了極點。除了汴都城在水裡面泡了幾天外,在水災中的損失遠遠低於他們的心理底線,同時也化解了他們將要面臨地政治危機。   穎王趙頊上前說道:「父皇,我想王靜輝是不會在意有什麼賞賜的,他也並不在乎朝廷能夠給他什麼賞賜!此人淡薄名利,生財有道,不會在乎朝廷能夠給他什麼官職或是多少財物!」   宰輔韓琦笑著說道:「穎王殿下說的對。臣也認為王靜輝不會接受朝廷的封賞,聖上還是不要費這個心思了。不過這個才子不是想要考明年的制舉科嗎?我和參知政事歐陽大人就當他的保人算了!不知富公意下如何?」宰輔韓琦雖然在處理朝政的時候是有些霸道,但眼下與自己齊名的樞密使富弼境況不是很好,所以他也不願意富弼在這件事上犯糊塗,就藉著這個機會點醒他。   樞密使富弼也在一旁說道:「韓相說得有道理,臣也願意給王靜輝作保,讓他可以去參加制舉科考試!」   聽了富弼的話後,韓琦的心中也不禁放了下來:「看來這個老傢伙還沒有糊塗到底。否則在這件事上如果在觸怒了聖上,那聖上可就真地允許你回家養老了!」   由於瘟疫還沒有完全過去,所以福寧殿中人也不急著把這個消息告訴王靜輝,打算過段時間後,讓穎王趙頊在去他那裡的時候告訴他。   汴都開封瘟疫局勢得以控制後,王靜輝平民醫館這裡隨後幾天也沒有接到新的患者。每天都有數個病人家屬得到平民醫館的通知在門口等候重新獲得健康的家人從醫館的瘟疫隔離治療區中走出來。平民醫館的門口聚集了太多人的希望,每天都在這裡上演悲歡離合,王靜輝和他手下地郎中對那些沒有能夠重新走出醫館的病人,內心中也是不好過的,但他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心力,不過可喜的便是治癒康復率在節節上升,現在隨著所有人的業務水平大大提高,只要送到這裡地不是重症患者,基本上都能夠救活了。雖然隔離措施還沒有撤消,街上也沒有什麼行人,但汴都的居民心理上的陰影也開始慢慢消除。   不光是西城區的平民醫館治癒霍亂患者的水平在提高,其他城區的老牌醫館和藥房的水平也都有長足的進步,這都拜英宗趙曙在瘟疫肆虐期間大張旗鼓的表彰平民醫館所賜,穎王趙頊代英宗皇帝駕臨平民醫館這一舉動,讓汴都城內所有的同行都紅了眼。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把王靜輝所寫的《瘟疫》一書翻出來,拋下醫學上的分歧不說,平民醫館在這次對抗瘟疫蔓延方面所採用的方法的有效性是同行所有目共睹的,所有有能力的醫館和藥房都照貓畫虎的按照平民醫館的方法來做,這還確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其他三個城區本來其環境就要比西城區強的多,再加上那裡的醫館和藥房原本分佈也很密集,醫療條件比西城區要好的太多,禁軍嚴格執行朝廷下達的隔離措施也使得瘟疫傳播速度大大降低,而受到那些官員的層層影響,百姓對瘟疫也採取了更加有效的預防措施,這一切都使其他三個城區的瘟疫狀況有著明顯的改善。   不過他們終究是後學的,而且專業水平哪能夠和平民醫館王靜輝為瘟疫專門培訓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郎中相比,但治癒康復的病人從他們那裡不斷的走出來,這給他們周圍的居民以很大的安全感,但若說最佳治療地點,還是當屬王靜輝地平民醫館最牛。在這次瘟疫災害當中。王靜輝地個人聲望由於英宗在紫宸殿中的表彰而上升到了一個新地頂點。他也成為汴都開封城中有數的名醫了。並且王靜輝的醫德醫風更是贏得了所有接觸過他的人一致地讚揚,甚至西城區有些原來治癒康復後的患者在家供奉了王靜輝的長生牌位。以感激他的救命之恩,這種地位可不是每個郎中終其一生能夠得到的。   大宋英宗二年十一月初一,在這一天,皇宮的紫宸殿百官議事。由於近半個月來沒有新的感染瘟疫的患者出現。再加上此時的天氣已經入冬,這使得王靜輝終於可以做出瘟疫已經結束的結論,這個消息在百官議事前,王靜輝就通過韓琦留下地聯繫渠道直接送進了皇宮。   此時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等人也是迫切的希望能夠早日恢復汴都開封的正常的生活秩序,畢竟瘟疫中實行隔離政策給原本是繁華甲天下的汴都帶來了很大的打擊,人們往日生活中有很多娛樂項目都不能進行,弄得反對的聲音又開始有所抬頭了。   汴都開封的酒館、茶樓、客店和妓院在這次災害中所受地打擊最大,官員們由於懼怕像那個倒霉的顯謨閣侍制一樣觸了英宗趙曙的霉頭,所以都還比較自律沒有像平時那樣出去亂跑,去尋歡作樂。不過這時間一長便是要了他們的命;二則也因為這些場所有很大一部分是朝廷「國營」機構,每拖上一天,主管這些產業官員都要急得跳腳,宰輔韓琦家的大門坎兒都快要被這些官員給踩斷了,更何況這也是朝廷的一項不少地收入,本來就囊中無錢的他,哪裡不會著急?不過韓琦之所以現在還站在隔離派這邊,主要是因為他出於對瘟疫的恐懼。生怕隔離令一撤,瘟疫再起,這足以使他在政治上栽個大跟頭,所以儘管韓琦也是急得直冒火,但他還是不會這麼拿自己的政治生命來冒險的。   紫宸殿上,面對正在躍躍欲試的百官。英宗趙曙及時的在他們上書要求撤銷隔離措施前,宣佈解除汴都開封的隔離措施,這一招使得所有準備上書的官員猶如一拳打在空氣當中,渾不受力,心中鬱悶的很。殿中也只有穎王趙頊、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和參知政事歐陽修幾個知道內情的人,臉上沒有多少吃驚的面色,他們只是在英宗宣佈解除隔離政策後,便在一旁說幾句不痛不癢稱讚聖上英明的話語,用來附和英宗的決定。   殿中那些在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油條們哪能看不出來韓琦等核心官員的想法,隨後也都及時的稱讚英宗,但私下裡已經準備將早已寫好的奏章全部都扔進垃圾桶裡面去了。就這樣,在群臣一致的稱讚聲中,英宗趙曙終於結束了自北宋立朝一百多年來頭一次大規模隔離行動,這也使他個人的皇帝威望提高到了一個新的階段。   王靜輝也在指揮他的手下,有條不紊的做著最後的收尾工作,在平民醫館的隔離治療區內,也只剩下了不到二十個處於觀察階段的患者了,他們的病情大多都已穩定,如果不出什麼以外的話,他們將是平民醫館最後一批康復出院的病人。   雖然有一段時間沒有發現新的感染瘟疫的患者了,朝廷也解除了隔離措施,但部署在汴都城內各個防疫監控點根據王靜輝的建議卻沒有撤下來,他們還要繼續觀察一段時間,以確認瘟疫真的已經被平息了。不過在這些瘟疫監控點中,這幾天也被搞得雞飛狗跳,一些居民因為飲食而嘔吐拉肚子,被誤以為是患上了瘟疫,弄到監控點一檢查不是。這不僅讓監控點的坐鎮郎中和各級官員都白白緊張了一場,而那些送來的病人要是碰到沒有經驗的菜鳥郎中更是倒霉,只要被送到監控點的患者先被灌了一肚子鹽水然後在檢查……   早上起床後,王靜輝伸了個懶腰,昨天晚上是他這兩個月來睡的最踏實的一個晚上。雖不知道由於什麼原因,他來到宋朝後每天只用睡上兩個時辰便可以滿足睡眠的需要,但這兩個月來,他的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這兩個時辰地充足睡眠對於他來說也變成了一個最大地奢望。   由於最後一批患者在三天前也都治癒康復出院了。他忙著掃尾工作。使平民醫館再次恢復到正常狀態。不過就是這最後的工作也是繁雜無比,劉賬房昨天來到他這裡。心痛地說起這兩個月的抗災防疫所花費的財物,在他眼中簡直是慘不忍睹。在好好安慰了劉賬房後,王靜輝也終於能夠睡個安穩覺了。這次抗災防疫加上捐給朝廷的三十萬貫外,還有各種早就儲備抗災地物資。和臨時購買的一些物資,總共花去了王靜輝四十萬貫,這個數字著實的讓劉賬房心痛了很長一段時間。   收拾完畢,王靜輝便來到前堂醫館坐鎮來等待病人上門診治,由於這一段時間實在是把手下這二十個郎中給累個半死,王靜輝想現在瘟疫過去後也應該讓他們休息幾天,便大手一揮讓他們多休息去了,這裡也用不上這麼多的人,所以就輪流上崗先撐過這幾天讓大家好好修正一番再說,為了彌補人手不足。他這個後台掌櫃也只好到前台來坐鎮了。   由於今天的病人比較少,也就有幾個由於不注意天氣變化的百姓著涼受了風寒而已,被他綁來的三個倒霉的郎中倒沒有再受什麼罪,三下五除二的便解決了問題,然後四個人聚在一張空桌上互相討論自己在行醫過程中曾遇到的疑難雜症。   這樣地討論方式是王靜輝最喜歡的,他為了提高自己和身邊郎中的業務水平,只要是自己有空閒時間的時候,總是要組織手下的郎中開「方桌會議」。交流經驗互相學習。由於王靜輝本人的醫術確實高明,並且對一些疑難雜症的治療方法更是手段多樣,一些治療方法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並且只要你想學,王靜輝肯定會悉心教導,而不像其他大醫館地坐鎮的名醫那樣架子大不說。為了保住自己的超然地位,自己的醫術是絕對不會輕易外洩的,跟那些名醫在一起,沒有幾十年你休想學到什麼真功夫。   王靜輝傳授醫道的時候毫無保留,這可是平民醫館其他郎中深有體會地,他們的「大師兄」胡全漢都可以做一些簡單的外科手術了,這可是王靜輝成名的本事,連這他都教,還有什麼不能教的?雖然王靜輝從來沒有在他們面前擺出一副傳道解惑的架子,但他們見了面都會向王靜輝恭敬的自稱為弟子。儘管王靜輝不讓他們這麼稱呼,但這些郎中在這方面倒是固執的很,王靜輝也就由著他們去了。   其實和這些郎中互相交流,王靜輝自己也是受益非淺,雖然自己原來本是二十一世紀的中醫世家的傳人,但在這個時代中醫高手實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宋朝皇帝對醫學的偏愛,更是在這百年當中醫學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可謂是中醫的黃金時期,這倒是和唐太宗偏愛戲曲有些類似。王靜輝也在他們身上學到了以前從沒有見識過的中醫治療方法,這使他更加堅定要保存這些到了後世逐漸失傳的中醫技能。   在王靜輝的帶動下,每次交流後,他和郎中們都會寫下交流心得,他曾明確的告訴手下這些郎中:等到這些心得體會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就會把這些材料編纂成書交付出版,到時候每個人的名字都會出現在書頁上!這確實是最能提高這些郎中積極性的方法,因為他們也都想能夠有一天像王靜輝一樣自己寫醫書,讓後世學醫之人也能記得他們的名字。他們都聽大師兄胡全漢說起東院裡面住了一個患上癆病的大文豪,王靜輝正在給他治療,胡全漢則是負責記錄病人每天的病情和服用藥物、飲食方面的東西,等到病人治癒康復後,這些資料就會被彙編成書,這也是胡全漢在這些後來郎中中吹噓的資本,可把他們給羨慕壞了。   正當王靜輝和那幾個郎中在前堂醫館中討論醫學問題的時候,管家王福帶著兩個人打斷了他們的討論。王靜輝一眼就認出了王福身後那兩個人:穎王趙頊和日思夜想的蜀國公主趙淺予。王靜輝一看到他們來了,立刻向其他郎中告罪後便退了出來,和穎王兄妹一起到書房去了,而其他人都在穎王代聖上駕臨平民醫館那天見過穎王趙頊,這麼尊貴的客人能來醫館,這可不能馬虎,所以他們是不會在意王靜輝在討論中途退出的。不過他們都不知道跟著穎王后面的是女扮男裝的蜀國公主趙淺予,否則他們的下巴就會掉下來了。      正文 069章 醫道   進入書房後,王福給王靜輝三人斟好茶後便退了出去。王靜輝非常滿意王福作為一個合格的管家所具備的素質,徐氏派給王靜輝的每一個人可以說都體現了這家百年老店深厚的根基,這是他這個外來戶所不具備的。雖說王靜輝只是個七品校正醫書局的編修,但他和穎王趙頊的談話內容如果洩露出去也都夠他喝上一壺的了。所以每次穎王趙頊來的時候,管家王福除了開始送上一壺茶外,就立刻離開書房,連門口都不會安排專人值守。在這方面管家王福給王靜輝的印象要比宰輔韓琦家中那個管家韓安要強上一些,韓安就是因為在門口聽到了不該聽的事情,結果被罰面壁一個月,這也是多虧韓安是韓府老人,不然看韓琦當時那副臭臉,換了別人下場什麼樣還真不好說。   大家圍桌坐下後,王靜輝說道:「不知穎王殿下到此有什麼事嗎?」   穎王趙頊笑著說道:「王兄,本王在這裡要恭喜你了!」   看著笑咪咪的穎王,王靜輝不知道他恭喜自己什麼,不過他最先想到的便是穎王恭喜自己得到英宗趙曙的賜婚,所以那雙熱辣辣的眼睛立刻轉到趙頊旁邊的蜀國公主趙淺予身上。蜀國公主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王靜輝的眼神後,一聯想到哥哥穎王剛才說的話後,便知道王靜輝誤會了,所以一張臉馬上紅的和西紅柿一樣。蜀國公主臉紅的樣子更是讓王靜輝挪不開目光,反而更加溫柔的看著蜀國公主了。   穎王趙頊看著這面前兩個人地樣子,沒想到一句話卻引起這樣地誤會。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本來他是到這裡來向王靜輝傳達父皇英宗趙曙對王靜輝在這次抗災防疫中所做出的貢獻,進行獎賞地。沒想到一張口卻讓王靜輝產生了誤會。本來趙頊帶著妹妹出來到王靜輝這裡,也是想兩個人高興些,但他現在只覺得這次帶蜀國公主來是個錯誤,但沒有蜀國公主的話。自己想從王靜輝的嘴裡面掏出點東西,難度又很高,這不由得讓他對此感到有些無力。   穎王趙頊乾咳了一聲,驚醒了眼前這對正在眉目傳情的鴛鴦,不顧兩人地尷尬笑著說道:「王兄,不知道你在這次大災過後想幹什麼?」穎王趙頊在來之前,曾被英宗趙曙專門召進皇宮面授機宜,對於王靜輝肯定是要賞賜的,但賞賜些什麼卻讓英宗父子和那幾個之情的大臣頗感為難,但思前想後。英宗趙曙除了讓韓琦、富弼、歐陽修共同作保讓他參加制舉科考試外,還準備了一項東西給王靜輝,而趙頊就是先來探探他的口風的,萬一人家不肯接受,朝廷的面子未免不好看。   王靜輝雖然對穎王趙頊這個燈泡簡直是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但一想到他是自己心上人的哥哥外加今後的神宗皇帝,這點兒不滿意也只能壓在心底了。他笑著說道:「我,大災過後。我繼續當我的郎中和商人唄,不過最重要地便是要讀書準備參加朝廷舉行的制舉科考試!」說完便看看旁邊紅暈還未退下的蜀國公主。蜀國公主當然知道這個才子今後發奮讀書去考制舉科是為什麼,還有些臉熱的她聽後馬上有發燒了。   穎王趙頊聽後也是不禁莞爾,笑著說道:「王兄其志可嘉,過些日子宰輔韓相和樞密使富公將會聯名上書,請求父皇明年衝開制舉科。王兄發奮讀書正好可以趕上明年的考試。韓相、富公和歐陽修大人都願意為你聯名作保,好讓你得嘗心願!」   穎王趙頊說的這些,王靜輝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明年肯定會開制舉科考試,這倒不是他精通歷史知道歷史上明年真的會開制舉科考試,他能做出這樣地判斷也是因為通過這次抗災防疫,他多少應該被宋朝的統治高層所接受,在加上英宗趙曙對自己和蜀國公主交往的默認,還有自己不肯接受他們的「招安」,所以英宗在得知他想考制舉科的消息,王靜輝可以肯定皇帝老兒會給他開這個後門兒的。不過知道歸知道,但他也沒有想到英宗趙曙居然這麼給面子,授意韓琦等人都願意為他作保,他原本想著憑借《梅雪》地功勞去找歐陽修和司馬光來幫忙作保的,有韓琦這些重量級的人物願意給自己作保,那當然是更好了。要知道韓琦、富公等人給自己作保,那自己可就是他們的學生了,對於他以後的發展,這可是有著不可估量的好處,論威望朝中誰能超過這三個人?   王靜輝說道:「真是謝謝殿下和聖上費心了!」   穎王趙頊說道:「這沒有什麼!不過王兄也要加緊讀書,不可讓我們失望啊!另外我今天來也是代父皇來詢問你一下:對於你在這次大災中所做的事情,我們都看到了,但你也不缺錢,又是打算明年參加制舉科考試,此時授你官職也沒有什麼用,朝廷想授給『神醫』的名號,王兄看怎麼樣!?」   對於授予王靜輝「神醫」的名號是英宗趙曙等人仔細商量後才做出的決定,這也是穎王趙頊曾經勸王靜輝入仕不成,而宰輔韓琦推薦他入校正醫書局,他則欣然而往所給英宗等人的啟發。畢竟王靜輝首先作為一個郎中,後才是一個才子,這個「神醫」的名號是天下杏林中人所日思月想的,只要是行醫之人恐怕沒有人會拒絕這個朝廷封賞的名號。英宗趙曙等人對王靜輝的封賞也是煞費苦心,思量再三後才做出的決定。   通過這場大災和濮議博弈,還有穎王趙頊對王靜輝的介紹後,英宗趙曙心中對王靜輝這個才子做駙馬是非常滿意的,但美中不足的便是他沒有顯赫地家世,以王靜輝現在地水平。自己的女兒蜀國公主是不可能嫁給他地。但趙曙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世家的紈褲子弟而痛苦一生。趙曙授給王靜輝這個「神醫」的名號,一方面是因為王靜輝自己當得起這個名號;另外一方面他也希望王靜輝能夠套上「神醫」地光環。以太祖太宗時代傳下來重視醫學的傳統,王靜輝即便是參加制舉科考試考不上狀元,把蜀國公主下嫁給王靜輝也不會受到多大的阻礙。不過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可不知道趙曙心中的小算盤,他們贊同這個決定完全是出於公心。和對王靜輝醫德醫術的肯定。   王靜輝也不知道英宗趙曙給他這個名號背後的意思,但在他內心中可當不起這個「神醫」的名號,雖然在二十一世紀「神醫」滿地爬,但出於中醫世家的他可非常明白這兩個字所包含的份量,以他現在的建樹是絕對當不起這個名號地。   王靜輝聽穎王趙頊說完後,並不想英宗父子想像中的那樣欣喜若狂,而是沉思了一會兒說道:「穎王殿下,謝謝聖上及殿下對微臣的厚愛,但這『神醫』的名號,微臣實在是不敢當!『神醫』者如古之扁鵲、華陀者。不僅醫術高明,而且德備天下,這是微臣萬萬不及的!」   穎王趙頊聽到王靜輝居然又是拒絕,心中不由得火氣上升,直接打斷王靜輝的話,說道:「這御賜『神醫』的封號乃是你輩天下杏林中人做夢都想得到的名號,難道王兄看不起這『神醫』地名號嗎?」   王靜輝看到穎王趙頊有些火大,也沒有理會蜀國公主向他投來讓他改主意的目光。只是淡淡的說道:「殿下不是杏林中人,當然不知這『神醫』二字對我杏林中人的意義!它可不是醫術高明,做幾件好事就可以獲得的,想古之華陀、扁鵲那是行醫一生才得此稱謂,在下的行醫不過年餘,醫術在這汴都城內都不能得到所有地郎中所認可。又那能敢妄稱神醫?」他停了一下看到穎王的臉色平緩了許多繼續說道:「聖上和殿下對微臣的厚愛臣心領了,微臣只想厚顏向朝廷求取一物,還請殿下費心!」   穎王聽後很好奇的問道:「王兄雖稱不上富甲天下,難道還有什麼買不到嗎?」   王靜輝肅容說道:「天下的東西或許都有個價格,但我輩行醫之人醫德無價!我想請聖上手書『醫者父母心』五字懸於醫館大堂之上,好讓微臣每日觀之以自勉!」說完便把在防疫中那些「走後門」進平民醫館治療的事情和穎王兄妹說了,說完這些事後,他又說道:「殿下或許以為這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在我行醫之人的眼中只有健康人和病人兩種,這些人在大災之中靠著權勢擠進本來就很繁忙的醫館,這就剝奪了別人的生路,難保以後會有人為了在治療受照顧而對我們醫者行賄,玷污醫德!所以微臣情願不要封號,只求聖上這一手書匾額以自勉警醒!」   王靜輝在二十一世紀看厭了那些同行的不正之風,認為那是大大有損於醫德醫風的事情,他不想在這個時代也看到同樣的事情,所以才情願拒絕英宗趙曙封他為神醫,而是求取趙曙的手書匾額以自勉警醒。   聽完王靜輝的話後,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趙淺予現在看王靜輝的眼神都大為改觀,穎王趙曙是對王靜輝想法的驚奇,也是佩服萬分;而蜀國公主趙淺予則是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有這麼高尚的情操,兩眼之中只剩下那一片濃情在蕩漾。   王靜輝的要求是如此容易滿足,這讓熟悉內情的幾個人聽完穎王趙頊的回復後,都是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說他是傻子,可偏偏王靜輝是個才高八斗的才子,在各個方面都有很高的建樹;說他精明,要了英宗趙曙的手書匾額有什麼用?遠不及「神醫」的名號尊崇。   英宗趙曙聽後半天說不出話了,他走到御案前拿起毛筆在一張紙上揮毫寫下了「醫者父母心」五個大字,用自己的印章蓋好印,叫來太監拿下去裱糊好。太監走出福寧殿後,趙曙才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這個才子居然是個癡人!」說完便笑著走向後宮。只留下還在皺眉頭的韓琦、富弼和歐陽修在那裡站著。   英宗趙曙地手書匾額很快便由宰輔韓琦親自送到了平民醫館。這也是英宗趙曙對王靜輝厚待地一種表示,在醫館大堂中拜訪好香案。對著匾額行禮後,這塊趙曙手書的匾額便被人懸於醫館大堂正中。   皇帝賜平民醫館匾額一塊懸於大堂之上這件事很快地便在天下的杏林中人之間傳播開來,所引起的轟動恐怕不輸於皇帝封他為「神醫」。王靜輝拒絕聖上的封號,轉而只是求取一塊「醫者父母心」地匾額。以求自勉和警醒,這一舉動讓杏林中人沒有一個不對王靜輝肅然起敬,心中佩服的,畢竟能夠有如此胸懷和雅量的醫者,時至今日已經近乎於絕跡了。這件事不管是在同行之中,還是朝野上下,都是對王靜輝讚不絕口,一時傳為佳話,給他贏來了無數聲望,這是王靜輝和英宗趙曙所遠遠沒有想到的。   在瘟疫結束之後。外界正對王靜輝議論紛紛的時候,王靜輝卻待在自己的醫館當中一步不出,把自己的學生接回來後,他每天都在醫館中治病救人,和蘇軾父子一起教導學生,同時也在書房中刻苦攻讀,以備來年制舉科考試。   說起蘇洵的肺結核,王靜輝在防疫的時候也沒有對他的病情有所疏忽。他就是再忙,每天都會抽出一點時間或是親自到蘇洵那裡診斷病情,或是直接向專門負責蘇洵地胡全漢來詢問,並且根據病情的發展及時調整蘇洵的藥方。蘇洵也算爭氣,雖然王靜輝手中的王牌青黴素在治療初期便很快的被消耗掉了,但憑藉著王靜輝的藥方。再加上細心調養,蘇洵的病情已經大為好轉,現在已經在院子裡面亂轉了。   為了使自己培養的這些孩子能夠得到更好地發展,王靜輝與情與理都不會對蘇洵視而不見的,更何況蘇老頭兒身為唐宋八大家之一,其在文壇上的號召力也是非常強大的,有他來參與到自己的培育一批「超級人才」的計劃當中來,那將會有非常大地好處。況且這個老爺子是個並不是很安分的主兒,還在床上喘氣的時候,就每天要抱著書本,好在蘇軾堅決執行了王靜輝的建議,才沒有使他累死在床頭。   現在病情大為好轉後,除了看書外,更是在兒子沒收了書後,蘇洵便在院子裡面轉圈,曾經好幾次提出回家修養。但王靜輝還要靠他圈住大小蘇呢,怎麼會讓他跑掉?更何況如果讓蘇洵回家養病,要是病情更為嚴重掛了怎麼辦?那蘇軾還不是要回老家丁憂?這可是王靜輝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為了讓蘇洵有事幹,讓他教教孩子,也有利於病情的好轉嘛!不過蘇洵父子確實是很喜歡這些孩子,他們有著超越同齡人的知識水平和見識,幼時顛沛流離的生活使他們性格堅韌肯吃苦,這也是他們為什麼能夠在短時間內學業成績有著顯著提高的重要原因。而李慎雖然沒有像其他同伴那樣吃過這麼多苦,但李管事也沒有把他當成少爺一樣嬌生慣養,再加上其天資聰穎,很是得蘇氏父子的欣賞。   相對與蘇洵的病情好轉的是蘇偶像的老婆王弗,王靜輝對她的心臟病可就沒有這麼大的把握了,前兩天還突然暈倒了一次,好在王靜輝當時正在給蘇洵看病,在他的指導下,蘇軾給他老婆進行急救,居然轉危為安,這讓王靜輝當時嚇出一身冷汗來。   雖然王弗被救了回來,但她的病情卻是不能再隱瞞了,如果再這麼下去非要送命不可,於是王靜輝當著蘇家人的面給他們用比較通俗的語言解釋了王弗的病情,但他發現對此蘇家人似乎好像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便只有王弗了。蘇軾在一旁輕聲安慰著王弗,而王弗也不愧為蘇偶像一生唯一的摯愛,很快的便平靜下來。把病情明確的交代後,最大的好處便是可以正大光明的給王弗進行有效的治療了,以前都是以傷寒病等借口讓王弗吃藥,為了編吃藥的理由可讓蘇軾和胡全漢都有些頭大。   王靜輝針對王弗的病情,根據前一段時間服藥的效果調整藥方,並且也開始採用針灸等治療方法,對其進行系統的治療。同時他那憑視為珍寶的「速效救心丸」,是王靜輝所知治療心臟病最好的藥品了,他也必須加快對其成分的分析,根據其成果來改進藥方。他所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心臟病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紀有著完善的醫療條件,也是很麻煩的病症,更何況在這個時代了。      正文 070章 漸變   在王弗病發的時候,王靜輝就體驗到這個時代郎中難做的地方了:受到傳統道德的影響,王靜輝最多是給王弗把脈,而救治工作卻必須要依靠旁邊的蘇軾來幫忙,這讓他感到很無奈。從防疫的時候組織「家屬護理隊」的時候,王靜輝就想著來著手建立護士制度,讓護士尤其是女護士來做一些郎中不太方便做的事情。當然,如果能夠培養出女郎中,那對於王靜輝來說就更完美了。   其實王靜輝也正在做這件事,不過沒有提到檯面上來罷了。他發明聽診器給女性患者診治的時候,都有一個女孩在布簾的那一端來配合郎中來移動聽診器的位置;至於女郎中則是在他收養的孤兒當中也有意識的培養,不過要是能頂上用,那還需要好幾年的時間才可以。不過他現在已經等不及了,女郎中可以先放放再說,但女護士則是迫在眉睫,至少蘇軾的老婆就必須有一個,要不然遲早會出大麻煩。   在中國古代歷史上女性從事醫療工作的,也只有產婆這一行當了,王靜輝要想擴大女性從醫人員,也少不得要在產婆這一古老職業上下功夫了,雖然宋朝的醫學發展的很迅速,但這對於產婆的業務水平來說還是非常落後的,這個時代連皇帝老兒的孩子要想健康長大都是意見非常困難的事情,多數皇子出生率是很低的,也有很多死於幼年時期,錢乙便是這個時代的兒科大家。不過王靜輝雖然聽說過他的名頭,知道錢乙還活著。但錢乙似乎不在汴都開封。王靜輝地兒科水平最差勁,錢乙若是在附近地話。他早就去拜訪這一代神醫了。   很快就傳出平民醫館招收產婆的消息,這不僅讓外界地人感到很疑惑,就連醫館內部的郎中都對此很是驚異,摸不準王靜輝到底想幹什麼。不過在郎中的眼中,他們並不把產婆當做自己的同行,並且對其也是極為鄙視地。   以平民醫館聲望來招收產婆,這自然是件容易的事情,先後有十五個產婆到這裡來,當王靜輝告訴她們每個月將會有五貫錢被平民醫館所僱傭,不過要經過培訓才可以給產婦接生的時候,讓這些年過四十的產婆們都感到十分驚訝,因為她們都是「業餘選手」,平時各有各地事情。給別人接生的時候也是通過熟人相互介紹才去的,接生也只能算她們的副業而已,當然如果專幹接生,每個月還有五貫錢可拿,那是最美妙不過的事了。   郎中們也對此很驚訝,因為這樣的報酬快要頂上他們月薪的一半了:她們除了會接生以外,還能幹什麼?有必要給她們這麼多地報酬嗎?   面對所有人的疑問,王靜輝說道:「你們覺得現在有人生孩子。能有幾個會平平安安的?能有幾個孩子能夠順利的渡過幼兒階段?很少!並且你們一個個大男人給女人看病實在是太麻煩,想問清楚病人病情又太尷尬;要是問不明白,又怕出事。這些產婆現在主要是接生來用,以後慢慢的教會她們一些看病的手段,有什麼你們不方便問的,就交給她們來問。反正都是女人,雙方也不會感到尷尬,這對於你們給病人確診也有莫大的好處。免得出了問題砸了自己地名聲!」   這些大小郎中聽後直點頭,因為他們最怕接待的便是女病人了,這個時候郎中給女性患者看病都是有一張女性掛圖,郎中指著掛圖問:「是這裡嗎……」雙方都感到十分尷尬,有時候問道一半,人家就受不了回去了;就算勉強問完也是兩個大紅臉,郎中也不敢問的太詳細,急匆匆給病人開完藥方了事,事後還擔心萬一出了問題該怎麼辦……總之郎中最不願意接待的便是女患者,尤其是碰上女患者患上的是一些難以啟齒的病症,更是兩頭都不敢隨便詢問,以後有了這些產婆,稍加訓練一下雖然不敢指望她們也能夠坐堂看病,但至少問清楚女患者地病情是方便多了,開藥方的時候也更有把握點。眾郎中想通這一關節後,都朝王靜輝豎起大拇指:還是師傅主意多,連這個都能夠想得到,高!實在是高!   來到宋朝一年多,王靜輝學到的這個時代做事的最重要的一條準則便是,在做事之前一定要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無懈可擊的借口,打著這個旗號來做事,無往不利,這也讓他感慨萬分。這些產婆最小的都四十多歲,把她們召進平民醫館做事,外面自然沒有什麼「有傷風化」之類的閒言碎語來煩人。   這些產婆今後的作用還大著呢,王靜輝也不急著讓她們投入到實際使用當中去,而是拿出他專門寫出一本《產科》的醫書的底稿,然後把這些產婆召集到一間房子裡。由於這些產婆大多都沒有上學識字,所以王靜輝需要不厭其煩的讀給她們聽,然後需要她們把以前接生時候的一些實際經驗說出來,王靜輝好修訂這本書。《產科》只是王靜輝在學校的時候用自己所學寫出來的,他可沒有專門幹過接生的活兒,又怕自己所寫有誤,正好為了給這些產婆寫培訓材料,有她們的實際經驗來做補充,那這本書的正確性要高的多。   由於受到這個時代的醫學水平所限,嬰兒出生和撫養階段死亡率奇高,王靜輝這本《產科》對懷孕、分娩和產後全部過程詳加論述,尤其是分娩過程和手法,在借鑒了這些產婆的實際經驗後,更加完善。   在王靜輝的心中,這些產婆可是擔負著特殊的「歷史使命」的,她們在王靜輝的佈局當中異常重要。他雖然不是學歷史的,但也知道歷史上神宗趙頊的繼承人哲宗趙煦在繼位地時候可是個孩子,還是由太皇太后高氏來攝政,這對於國家地治理是極為不利的。也正是在哲宗時代。宋朝地政壇徹底進入壽終正寢的時代。   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後,雖然不是很有把握來只好英宗父子所患的病症。但延長其生命應該還是可以辦到的,但為了保險起見,王靜輝把目光投在了穎王趙頊地老婆,王妃向氏肚中已經有七個月的生孕。雖然不知道這一胎是男是女。但這幾年盯緊點,總能碰上個男胎,要是把這個孩子的命給保住了,等到神宗完蛋的時候,這個孩子的年齡應該在二十歲左右,有一定的判斷力,總好過讓個十歲的孩子當皇帝要好的多。   「神宗活著的時候對孩子進行二十年的培養,相信未來地大宋皇帝還會繼承神宗強國夢想,那樣的話歷史可就真的要變得面目全非了……」王靜輝在想到這個主意後,心中默默的說道。也許這個歷史上原本早夭的孩子比哲宗趙煦更加不如。也許是一代明君,這誰也說不好,但如果能夠選擇的話,相信大多數人都願意選擇這條路,這樣朝好的方面發展的機會還大點。   王靜輝也不知道自己影響歷史進程地程度有多大,但這一竹槓插下來,恐怕就是二十一世紀的歷史學博士來到宋朝,也無法把握歷史的走向了。王靜輝已經決定追求蜀國公主。並且機會是非常大的,但他們的後代也是屬於趙宋皇族的一支了,他可不想等到幾十年後金兵殺入汴都城,自己地後代還要遭受柔福帝姬那樣悲慘的命運,所以他要提前做好一定的準備,讓大宋開始強盛起來。這種強盛不是幾十年的曇花一現。而是像漢唐那樣力壓遊牧民族數百年,讓中華精神真正的流傳下去,而不是要經歷蒙古人那近一百年的屠殺。   想到這裡,王靜輝渾身熱血沸騰,但又冷汗透衣:「看來還是要走上這條路啊!但該怎麼走呢?王靜輝又陷入了一陣沉思當中,不過他雖然知道用一些小故事引發策論來悄悄的影響穎王趙頊和他的老爹,但他不是個政治家;雖然他對今後二十年的歷史比較熟悉,但自濮議結束後,歷史的走向就很模糊了,擺在他眼前的便有樞密使富弼現在還沒有離開京城,而蘇軾很有可能隨著他老爹蘇洵病情的好轉,明年就不用丁憂了,現在就是個歷史學家到這裡來坐鎮,也不會有太大的效果;雖然他是個軍人,但只是個小軍醫,雖然對一些軍事知識和一些軍事裝備比較熟悉,但他的出身既不是將軍也不是軍火發明家……   「嗨,早知道來宋朝的話,那說什麼也要好好學學其他知識,現在自己除了醫學專精外,其他方面只是懂得皮毛而已,最多改善一下火藥配方,大炮火槍是搞不出來的,況且後面不知道王安石那個老傢伙和他的一票擁護者會不會如期蹦出來,邁入仕途的風險還是大的很啊!」王靜輝有些懊惱的想到。   不過很快王靜輝便清醒了過來,這倒不是說他想出什麼好法子來解決今後的困難,而是他醫館的作風:做好今天的事情再說。現在擺在他面前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要全力攻讀那些書本,好考上制舉科第三等,得了狀元頭銜把蜀國公主娶回來,這是第一等重要之事;至於趙頊兒子的問題也必須快點動手,培養出一批專業的接生婆,好讓那個見鬼的哲宗趙煦做不成皇帝,老實的當他的郡王;蘇洵、王弗的病情治療,自己那批學生的培養,顯微鏡和望遠鏡的製作,校正醫書局的醫學典籍修訂,自己那日漸龐大的家產怎麼來打理……   王靜輝一想起自己居然有這麼多事情還需要做,腦袋都快要爆炸了,立刻終止了胡思亂想投入到自己現在手頭上要急於處理的工作當中來。   雖然靠制舉科奪狀元是頭等大事,但王靜輝的腦子現在是猶如神助,幾乎拿過一本書,不出半個時辰便可以從頭背到尾,背誦這個對於古代讀書人最為頭痛的事情對他來說猶如遊戲一般。王靜輝剛來汴都開封的時候,為了對付日後他詩詞出名後而要面對的各種詢問,大量背誦了許多著作和詩詞類地書籍,給穎王趙頊寫策論地時候。同時也翻閱了大量的典籍。從中搜尋論據和學著寫古體文章,現在他已經能夠用文言文寫出一手漂亮地策論了。   這種進步也在給趙頊的策論中逐漸體現出來。要不是觀點有些偏激並且涉及到很多關鍵地方要保密,這些策論拿出來向外流傳的話,確實能夠給他帶來很高的聲望,不至於到現在也被外人認為王靜輝是個瘸腿地文人。只是詩詞出色,而策論是一塌糊塗拿不出手來。趙頊正是處於王靜輝寫策論手法和水平的不斷進步,才對他靠制舉科考試毫不擔心的。   現在的考試還沒有到王安石變法時候改革考試內容,現在的考試範圍還是詩詞、墨義和經帖。王靜輝小的時候受爺爺的影響,酷愛詩詞,到了宋朝後有著大量的詩詞儲備,所以自然不用擔心在這方面栽跟頭。而墨義經帖就看誰背的好了,其難度公認在寫策論之下,這道坎在王靜輝的「超級腦袋」面前如土雞瓦狗一般,沒有絲毫問題。再說還住在平民醫館照顧老爹蘇洵地蘇軾。他就是仁宗時代最後一場制舉科考試第三等狀元出身,有這麼一個好老師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住著不去請教,除非王靜輝的大腦進水了。   王靜輝在這段瘟疫結束後的日子裡面,生活難得這麼有規律,整天就是學習看書,寫醫書,教導自己的學生,教授那些產婆一些基本的醫學知識。在聽聽劉賬房對自己產業運轉的匯報,也不用到處亂跑。   不過王靜輝平靜的生活終於隨著穎王地到來而告一段落了,這天早上,穎王趙頊又帶著一身男裝打扮的蜀國公主來到平民醫館王靜輝的書房當中。現在王靜輝對趙頊這種打著妹妹的旗號來到他這裡索取策論的方式簡直是忍無可忍了,但他也沒有辦法,因為宋朝可不是二十一世紀的自由戀愛。大多數人在結婚地時候才能見到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伴侶,更何況他所心儀的人是蜀國公主這等尊貴無比的人,若不是有這等奇遇,王靜輝和蜀國公主的生活是絕對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   現在也就趁著穎王趙頊到他這裡來的時候,王靜輝才可以和蜀國公主匆匆見上一面以解兩人相思之苦。不過還好穎王趙頊比較有良心,每次見面後總是留給他們兩人一點時間,雖然中間要隔著穎王這個超級燈泡,但總能聊勝於無,和蜀國公主下上兩局跳棋,是王靜輝日思夜想的奢望了。   王靜輝從管家王福手中接過茶具後,王福便如同往常一般出去了,而他也給穎王趙頊兄妹倒好茶後,坐在他們旁邊,等著趙頊拋出戲肉來。   穎王趙頊這次來拜訪王靜輝,一是有段時間沒有到這裡來了,大災結束後朝廷各項工作都回歸正軌,各地呈報上來的事情是千頭萬緒,就算王靜輝的策論再吸引人,他也抽不出這個時間;二是他來之前又再次進宮面聖,由於前段日子西夏國主諒祚派使臣來賀正旦,而兩天前又再次派使臣來賀壽聖節,這引起了朝中百官的議論,大多都是「威服四夷」之類的吹捧之言,但司馬光此時卻上了一道奏折和群臣唱反調,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等人卻支持司馬光奏章上所持的觀點,認為西夏沒有安好心。英宗趙曙雖然非常欣賞王靜輝對西夏和遼國這樣的傳統對手所採取的軟對抗政策,但畢竟見效太慢,他希望穎王趙頊這次拜訪王靜輝,能夠從這個才子的最裡面再挖出點東西來,看看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雙方寒暄後,穎王趙頊就撕下了客氣的面具,直接就把西夏派使臣來賀的事情原委交代了一遍,並且把司馬光上書奏章的副本也拿出來給王靜輝翻看。   王靜輝翻開司馬光的奏章:「近年諒祚雖外遣使人稱臣奉貢,而內蓄奸謀,窺伺邊境……及朝廷遣使繼問,則諒祚拒而不納;縱有所答,皆侮慢之辭……臣料諒祚所以依舊遣使稱臣奉貢者,一則利於每歲所賜金帛二十餘萬,二則利於入京販易,三則欲朝廷不為之備。其所以誘不逞之人者,欲訪中國虛實,平居用為謀主,入寇則用為鄉導也……」   王靜輝看著司馬光這洋洋數千言的奏章,心中也不斷的盤算著他知道有關司馬光的資料,他來到宋朝後,對司馬光也只是在商議刊印《梅雪》的時候才見過一面,但他對司馬光這個著名人物可是久仰已久。      正文 071章 奇思   司馬光在文學上的成就已經夠讓王靜輝如雷貫耳了,但司馬光真正讓王靜輝佩服的便是他在和王安石就變法產生了不可彌合的分歧後,作為保守派的頭領為了能夠繼續把《資治通鑒》這本留名青史的史書寫完,居然忍氣吞聲的跑到洛陽繼續寫書,期待著能用這本史書來影響統治者的治國方式。雖然司馬光是個保守派,但就宋朝發展大方向上還是與王安石一致的,都認為應該進行變革,但在具體措施上卻是各有偏重,使得兩個人不能走到一起來。這是讓王靜輝極為惋惜的一件事,不過如果讓他在司馬光和王安石之間選擇一個的話,他更偏向於司馬光。在他看來司馬光比王安石更具有政治家的品質,如果讓司馬光來主導改革的進程,其後果要比王安石強的多,至少司馬光不會給那些投機分子這麼多機會可鑽。過後期他對新法的完全否定的態度,王靜輝都懷疑他是不是在洛陽的那幾年怨氣太大了沒處發洩以至於做出這樣的事來……   而司馬光的高謀遠略更是讓王靜輝佩服。歷史上戎部將嵬名山打算幫助朝廷捉住敵人諒祚。司馬光上書反對,他認為:嵬名山的兵力不足,未必能夠捉住諒祚。即使僥倖得勝,治標不治本,以後還會產生另一個諒祚。而且嵬名山如果失敗後來投奔大宋,不被接納的話,他就會窮途末路,突然佔據邊城來活命,成為大宋的禍患。可惜當時的神宗皇帝趙頊年輕氣盛。滿腦子地「威服四夷」。沒有聽從他地意見,從此西邊狼煙四起。如果王靜輝不是熟知這段歷史的話。他就是拍馬也趕不上司馬光地軍事戰略眼光。   看到手中司馬光寫的這份奏章,王靜輝也不禁感歎司馬光的高瞻遠矚,對穎王趙頊說道:「司馬先生的這份奏章可謂是思慮周全,老成持重。在下認為朝廷必須對西夏嚴加堤防,使其不能對我大宋邊境騷擾!對於西夏使臣也要嚴密監控,使其不能有機會窺我大宋虛實。」   穎王趙頊說道:「幾個月前,王兄策論中所寫到針對遼國和西夏地策略,現在韓相和富公的主持下已經秘密開始部署了,這些策略好是是好,但見效奇慢。司馬大人的這份奏章也說明了西夏對我大宋圖謀不軌,若是再這麼等下去,恐怕西夏又會像去年那樣不斷的在邊境惹起是非!王兄對此可有什麼辦法?」   雖然司馬光曾經是濮議的反對派,但這篇奏章寫得是有理有據。絲絲入扣,讓人不得不佩服,趙頊讀後也是和英宗趙曙等人的看法一致,認為西夏用不了多久就會騷擾邊境,所以也就急著催問王靜輝有什麼不花錢而又能很快打擊西夏的辦法。可能是王靜輝先前那幾份策論中對西夏和遼國對抗的法子既不用花錢,而且成功率也高,這個特點深得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的心意,畢竟現在大宋雖然看上去是一片繁花似錦的樣子。但朝廷兜裡沒有多少餘錢,這戰爭一開,所需要地軍費要超過平時一千多萬貫,這麼一個大窟窿可不是說補就能補得上的。英宗趙曙父子雖然心中很惱怒這些「蠻族」的無恥,很想學漢武帝那樣和他們火拚一把,但現在大宋國庫的現實也只能讓他們父子屈服。所以這幫人把目光又投在了王靜輝這個才子身上,不過這次實在是有難度,也實在是太難為人了。   王靜輝等趙頊說完了他最後的來意後,便陷入了一陣沉思當中,他也感覺到自己經過這次災害和給穎王趙頊一連串策論後,英宗趙曙等北宋統治高層已經開始對自己非常重視了。這對於現在開始有心要從根本上改變宋朝有些窩囊歷史的他來說,應該是件好事,但自己給英宗趙曙等人的信心是建立在不斷的成功和有效上面地,自己如果要是一次失手,對於他們對自己的信心就會受到打擊,進而影響到對自己的信任。今天穎王趙頊來找他說這件事,讓他出主意,本身就是對他一次很大的挑戰,面對北宋和遊牧民族建立起來的西夏和遼國之間這樣糟糕的軍事現狀,這個主意地難度似乎有些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王靜輝也知道在歷史上治平三年西夏和大宋將會有軍事對抗發生,雖然不知道規模有多大,但從這場軍事衝突並沒有在史書上重點記錄上來看,應該不會對宋朝有多大的衝擊,但司馬光能夠從諒祚派遣使者這件事上來預測未來兩國之間的軍事對抗上來看,司馬光可以說是個少有具有戰略眼光的天才大臣。不過他也知道此時的夏主諒祚已經沒有兩年好活了,除非他能碰上自己說不定還有條活路,否則他也只有死路一條,想讓王靜輝來趕到西夏去救諒祚的小命,就是王靜輝再偉大也不會幹的,王靜輝恨不得現在諒祚就病死。等諒祚一死,他的兒子秉常繼位後,梁氏一族的後族將會走上執政的前台,名不正,言不順的,會與支持惠宗的皇族爭鬥引起內耗,那宋朝的日子就會好過多了。   王靜輝可以等諒祚病死,但英宗趙曙等人可沒有這個閒工夫,他們現在需要王靜輝能夠想出一個辦法讓西夏人知難而退,或者是在雙方發生軍事衝突的時候能夠使宋朝花費少量的金錢便能站在優勢地位。   「這可真是個難題啊!」王靜輝嘴裡無意識的輕聲咕噥著,聲音雖小但還是被坐在旁邊的穎王趙頊兄妹聽到了,趙頊也知道這樣也實在是太難為王靜輝了,所以說道:「王兄也不必為此煩惱,即便諒祚小兒真的有膽和我大宋作對,大宋也不會示弱的!」   王靜輝一看趙頊這個戰爭販子又開始不理智了,為了避免趙頊朝這條路上走,他可是費了很大功夫的。可不想這傢伙再次步上原油地歷史軌跡。他笑著說道:「穎王殿下。你多慮了,我不是沒有想到辦法。而是在考慮哪種策略更適合!最近幾年大宋各地連遭災害侵襲,連汴都開封都不能倖免,聖上仁慈不願看到百姓受苦,接連賑災使得國庫壓力很大。大宋和西夏避免戰爭是最好。但如果避免不了也必須想出一個最經濟地方法來對抗黨項人。我想宰輔韓相他們也希望大宋在與西夏起衝突的時候不至於使財政緊張,動搖國本吧?」   穎王兄妹聽後很吃驚,尤其是趙頊,在此之前他在福寧殿中也旁聽了有韓琦、富弼、司馬光、趙桀,郭逵等人對司馬光這份奏章都持肯定態度,認為西夏和大宋之間在不遠的將來肯定會有邊境衝突,但討論來討論去除了嚴加戒備之外,似乎也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結果也就不了了之,只是發函命令邊關將士要提高警惕而已。沒想到王靜輝的腦袋這麼厲害。居然想到了不止一個辦法,現在正在考慮用那個辦法更省錢,這簡直是讓穎王趙頊心中都抓狂了,心中在讚歎王靜輝足智多謀的同時,也不禁對老爹英宗趙曙要他來王靜輝這裡探探虛實地英明無比的決定而佩服。   穎王趙頊急忙問道:「策將安出?」   王靜輝看著趙頊那著急的樣子,忍不住想藉機捉弄一下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他走到書案旁,從底下的一個抽屜中拿出一瓶他專門用來做手術時消毒用的高度白酒,用茶几上杯子倒上小半杯。對穎王趙頊說道:「殿下,這是我特製的白酒,酒勁極大。如果想拖累黨項人,這種酒就是其中一個辦法,不知道殿下想嘗嘗嗎?」   趙頊看著杯中散發濃郁酒香的白酒,心中想到:「莫非這個才子瘋了?這白酒有什麼的。還能拖累西夏?」不過他素知王靜輝老是弄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也許這白酒可能在這個才子地手中有什麼奇用,他心中現在就想知道答案,但他根據以往和王靜輝交往的經驗得知,自己恐怕是真的要喝下這杯酒才能從王靜輝的嘴裡掏出貨來,當下連想都不想就一口把眼前的這杯酒給喝了。   這瓶酒是王靜輝專門製作的高度白酒,不過還不是那種消毒酒精,只是給劉賬房準備的五十多度的白酒而已,但這可不是宋朝人喝慣地不到二十度的「白雲源」,驟然喝下這麼高度數的白酒,感覺可想而知是有多麼爽。穎王趙頊一口喝下這杯中酒後,只覺得從嗓子眼兒到肚子,就像有一條火線在燃燒一樣,瞬間就像在肚子裡面引爆了一團火藥……一陣咳嗽,趙頊剛喝下的這小半杯酒就被吐出來一大半,弄得他狼狽不堪,而蜀國公主瞪了一眼有些在看熱鬧的王靜輝後,便給哥哥捶背,好讓趙頊好受點。   王靜輝也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思,對有些緩過勁來地穎王問道:「殿下,你覺得這種酒感覺怎麼樣?」   穎王趙頊接過蜀國公主遞過來的手帕擦擦嘴苦笑的說道:「王兄,這是什麼酒?怎麼如此辛辣無比?不知王兄拿這種酒有何用?」   王靜輝看把穎王趙頊給折磨的夠嗆,肅容說道:「這種白酒是我密制的高度白酒,酒性之烈恐怕是天下無雙!這種酒要是拿出來賣,我大宋人是絕對不會買的,但契丹人和黨項人可就不好說了。遼國和西夏地處苦寒之地,那裡的人們多用烈酒來抵抗嚴寒,酒性越烈,在他們那裡就越是受歡迎,不過他們的酒也就是比我大宋的酒稍微烈上這麼一點兒而已,要是和我釀的酒相比就是小兒科了!」   穎王趙頊聽到這裡覺得心中隱隱約約的明白了些什麼,但有說不出來,只得好奇的問道:「王兄,你說你做的酒烈性天下無雙,我看這是肯定的了,但這和西夏騷擾我大宋邊境有何關係?難不成王兄想要該行釀酒嗎?」   王靜輝搖搖頭說了一句讓穎王趙頊兄妹差點兒暈倒的話:「殿下,這高度白酒可是好東西,具體怎麼用也有不同的效果,但我還沒有拿定主意。要不待會兒我想想再告訴你?」   其實王靜輝想發這白酒財的生意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這高度白酒他做出來後,無奈大宋施行地是白酒專營。對其釀造、販賣管制地都非常嚴格。王靜輝折騰出來的這些白酒大多都是用來手術中消毒用,少部分兌上水給劉賬房這幫老酒鬼解饞用,他也是看到劉賬房這麼好高度白酒才想到用製造這種白酒來對付遊牧民族地,不過這裡面的門道可多了。一時半會他還沒有想得更加完善,所以才說了這麼一句讓趙頊暈倒的話來。   趙頊聽後真的是昏迷不醒了,不過不是暈過去,而是被那小半杯酒給放倒了,王靜輝和蜀國公主見趙頊居然打鼾了,兩人就合力把已經醉地不省人事的趙頊給扶到書房中王靜輝休息的小榻上。趙頊雖然醉倒了不能再繼續纏問王靜輝解決問題的辦法,而使他有機會蜀國公主單獨相處,這對於王靜輝來說便是最大的收穫。   王靜輝照例從書架上拿出一副玻璃跳棋,繼續以往的「以棋會友」的攻勢,可這小子被面前的趙淺予給迷的找不到北。心思全在趙淺予身上哪還會下棋?連續輸了好幾局後,連蜀國公主都發覺王靜輝似乎今天不在「狀態」,抬起頭一看便看到王靜輝這廝正在溫情的看著她,弄得她臉上又發燒了……   雖然身邊沒有穎王趙頊這個讓王靜輝深惡痛絕地大燈泡,但蜀國公主是個才女也非常讓他頭痛。不一會兒兩人棋下不下去的時候,蜀國公主便開始和王靜輝談論起詩詞來,但他轉念一想這個時代才女和才子之間的感情交流恐怕都離不開詩詞,這也是一項重要的交流手段啊。所以他便開始搜腸刮肚的琢磨起來了。這個時候的王靜輝已經開始獨立寫詩作詞,不是很依賴於那些後世名家的作品了,而且他的詩詞雖然沒有以前質量那麼高,但在讀書人眼中也算得上是非常不錯了,這完全得益於他那個超級腦袋和與蘇軾在詩詞方面地交流,讓他的水平猶如坐著火箭一樣快速提升。   王靜輝和蜀國公主之間正在藉著詩詞交流感情的時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耳邊想起了兩聲咳嗽聲,這簡直就讓正在處於柔情蜜意當中的王靜輝登時火冒三丈,但又馬上平息了自己的怒火。因為這麼熟悉的動靜,只有穎王趙頊那個超級燈泡才會發地出來,無奈之下,王靜輝只能扭過頭衝著還有些頭痛的穎王趙頊報以微笑。   穎王趙頊醒過來後,腦袋還有些酒後眩暈的感覺,但他看到王靜輝和蜀國公主再一旁的桌邊相互眉目傳情後,就不禁火冒三丈:這個傢伙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這麼烈的酒,把我灌醉後就是為了和妹妹在一起談天說地啊!還說什麼正在想辦法對付黨項人,真是……不過他也很瞭解兩人之間互相愛慕,但苦於平時沒有什麼機會相互接觸以解相思之苦,也只好用這個機會來互訴衷腸了,趙頊也是不禁有些苦笑,但想到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後,他也只好乾咳兩聲來破壞旁邊這對鴛鴦談情說愛的大好氣氛了,當他看到王靜輝朝他微笑,簡直是苦笑,分明是希望他怎麼不被酒醉的更厲害些呢,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當趙頊面對王靜輝那略微還有些憤怒的眼神,他還是非常知趣的選擇了撤退,他對王靜輝說道:「王兄,真是不好意思,打攪你了,不過剛才所說之事本王現在還有些困惑,希望王兄能夠今晚光臨穎王府,我們見面再細談。」   王靜輝聽完趙頊的話後,不禁喜上眉梢:晚上蜀國公主肯定作陪,自己今天又可以得到一個機會來親近蜀國公主了,這對於他來說是意見最美妙不過的事情了。當下王靜輝便一口答應下來,下午他來想辦法,晚上會給穎王趙頊一個滿意的答案的。   在王靜輝戀戀不捨的目光下,蜀國公主和穎王趙頊乘坐的馬車終於消失在街尾後,王靜輝就一頭載進書房,便開始冥思苦想來琢磨用什麼辦法來少花錢甚至是不花錢,將西夏對大宋灼灼逼人的軍事對抗的氣焰個降低下來。這個問題難度實在是太高,而王靜輝為了自己心中的公主也必須開動腦筋來想出對策。   不過王靜輝正在將寫好的策論用紅漆信封密封起來準備晚上見到穎王趙頊後,再把他寫好的策論交給他,但他沒有想到穎王府在他即將要出發的時候派人來說今晚的會面改成讓他進宮面聖,而穎王將會在皇宮門前等候和他一起進宮面聖。      正文 072章 妙用   王靜輝得知這個消息後才明白今天晚上自己想藉機見到蜀國公主的夢想泡湯了,在乘馬車趕往皇宮與穎王趙頊回合的路上,一邊考慮怎麼來應付英宗趙曙等人的問對,一邊在腹誹穎王不地道。   看到皇宮門口等著的趙頊,王靜輝雖然是氣不打一處來,但也對他沒有辦法,稍作寒暄後,趙頊便帶著他入宮面聖了。還是在福寧殿,不過不同的是殿中除了英宗趙曙、韓琦、富弼、歐陽修外,這次又多了郭逵和司馬光。此時的郭逵正擔任樞密院副樞密使,王靜輝不認識郭逵,但見過司馬光。當王靜輝聽穎王說旁邊那個人是郭逵的時候,他還好奇的看了一眼,心想現在郭逵雖然坐上了副樞密使的位置,但他的日子一定好過,想想當年仁宗朝的大將狄青是何等功勞,一坐上了樞密使的位置還不是受到萬般指責,就憑郭逵現在的功績來坐這個位置是長不了的。   英宗趙曙曾經在救災的時候就召見過王靜輝,也知道他不喜歡跪地磕頭,所以就對王靜輝只拜不跪當作沒看見,穎王趙頊說道:「父皇,兒臣拜讀司馬大人的奏章後,所言有理,但苦思不得良策,恰逢好友王先生聞後立得數策,兒臣請他前來為我大宋獻策!」   其實殿上眾人都多多少少的知道王靜輝的所作所為,不過富弼、司馬光和郭逵與王靜輝沒有接觸或盡見過一面,對他的信心可沒有穎王趙頊等人這麼足,來這裡也就是聽聽而已。並沒有指望這個才子有什麼驚人之舉。   王靜輝看見英宗趙曙朝他點點頭示意可以開始的時候。說道:「微臣所學頗雜,思有幾條小策。蒙聖上不棄且道來給聖上和諸位大臣以作參考,有什麼不當之處,還請諸位見諒!」說完王靜輝掃了周圍一眼,看到所有的人都在聽。但富弼郭逵等人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但他也不在意,繼續說道:「微臣竊以為要使西夏絕了窺測我大宋土地地辦法唯有「軟硬兼施」之法才可以,首先微臣要說明地是:無論我大宋採用何種妙策,即便是諸葛再生面對此局,都無法避免大宋與西夏的戰爭,大宋與西夏之間必然會有摩擦,從而升級到戰爭!」   當王靜輝說完這句話後,所有地人都來精神了,英宗趙曙皺著眉頭說道:「王先生所說我大宋與西夏戰爭是不可避免。難道是因為你在策論中所寫的西夏正在受到沙漠和乾旱的困擾,逼迫他們南遷進犯中原嗎?」   殿上眾人都看過由韓琦上書對西夏和遼國政策的那篇奏章,奏章中最讓人開眼界地地方便是對黨項人和契丹人為什麼做大的原因提出了新的觀點,但司馬光和郭逵可不知道那篇奏章正是來源於王靜輝的策論,英宗的話正好點醒了他們,使他們現在才知道韓琦那老頭兒怎麼突然有這種眼光了,原來這種觀點是出自眼前這個才子這裡,他們也收起了輕視之心。開始豎起兩隻耳朵傾聽王靜輝的下文。   王靜輝說道:「不錯,黨項人為了躲避天災生存下去,那他就必須不斷的南遷,以獲得更好的生活環境,所以西夏和大宋的戰爭不可避免!不過這個過程是非常緩慢的,也是慢慢加劇地。我們大宋雖然不能避免戰爭。但可以通過對其政策的調整來控制戰爭的大小。如果說兩國之間的戰爭可以算的上是『硬手段』的話,那這些對西夏的策略便是『軟手段』,先前提到的向西夏派遣僧侶道士也可以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英宗趙曙說道:「先生擅長策略之道,想必早有安排,朕和在座地大臣就在這裡洗耳恭聽先生的良策了!」其實英宗趙曙去年從兒子趙頊手裡讀到王靜輝策論的時候,便覺得這個才子多少有點陳平張良的味道,讓趙頊和他多接觸一下也有好處。但自濮議的時候才明白王靜輝的才能不止如此,所以更囑咐趙頊和他多接觸,實際上王靜輝此時多少有點像太師地角色了,這也是英宗趙曙稱呼王靜輝「先生」的用意,倒是旁邊不瞭解內情的人,還以為皇帝對這個不如流的七品小官托大了。   王靜輝從袖子中拿出一個瓶子,趙頊一看到這個瓶子就臉上一紅:這正是王靜輝上午讓他品酒的那只裝酒的瓶子。王靜輝看到趙頊有些臉紅,也只是微微一笑,說道:「聖上,這是微臣自己密制的烈性白酒,臣的小聰明便是圍繞這烈性白酒開始的。」說完他便打開瓶子,一股酒香立刻散佈到福寧殿中。   英宗趙曙非常好奇,便自己走下御案來到王靜輝身前,接過瓶子放到鼻子前聞了聞,一股辛辣的酒香幾乎逼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連忙拿開才好受了些。趙曙奇怪的問道:「先生所密制的白酒果然是性烈非常,但這種白酒有什麼用處呢?」   王靜輝並沒有正面回答趙曙的提問,反而說道:「殿下、各位大人,這世間萬物如果運用的好的話都可以變成殺人之物,試想如果有一天我們可以完全控制瘟疫,而西夏和遼國卻沒有這個本事,我們便可以把患上瘟疫的人放到他們的軍營旁,不出半個月,就算他是天兵天將也好,恐怕也會無聲的被殺死半數甚至是全軍覆沒!這區區白酒看似無用,但如果用好了,照樣可以是西夏陷入一場危機!」   王靜輝的話音剛落,殿中的眾人彷彿覺得彷彿赤身裸體的處於數九寒天一樣的寒冷:這個才子可真是敢想啊!不過正是在他的建議下汴都的瘟疫才得以快速平息,難道他真的能夠控制瘟疫?   趙曙問道:「那先生將會怎樣來用這白酒呢?」   王靜輝說道:「聖上,我密制的白酒不是直接釀造而成,而是將買來地白酒經過蒸餾提純後才得到地。酒性濃烈無比。契丹人和黨項人世代居於北方苦寒之地。他們對白酒,尤其是烈性白酒視為最佳的飲品。試想這樣地烈性白酒。我大宋人是喝不慣的,但如果到了遼國和西夏,肯定是會受到追捧的!」   副樞密使郭逵不屑的說道:「久聞改之精通商賈之道,沒想到此時還想販賣給敵國白酒來發財。不過這卻沒有辦法從根本上來削弱敵國地實力!」   王靜輝聽到這話後也沒有反駁,反而淡淡的問道:「郭大人果然見識高明,微臣是對經商有些心得。不過請問郭大人,發動戰爭要做好充足的準備,有哪些物資是必須要準備好的呢?」   郭逵此時也有點火大,沒有好氣的說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古來打仗必須的!」   王靜輝笑著說道:「多謝郭大人賜教!聖上、各位大人,我大宋對酒是採取專營的,因為釀酒會使用大量的糧食。在年景不好的時候,還需要限制釀酒的數量,以節約糧食來供子民食用。這釀酒我可不懂,一瓶酒需要用多少糧食這些我也不懂,但我這瓶白酒是在原有白酒基礎上四次蒸餾才得到地,這麼一瓶白酒就需要其五六倍的普通白酒來蒸餾才能得到這一瓶而已。我的第一條策略便是製作這種白酒賣給西夏,黨項人肯定會上鉤,我們便把製作這種白酒的方法教給他們。我想能夠擋住黨項人對此酒的追求,那是不可能的,到時候西夏的糧食就會分出一部分來釀酒。各位也都知道,那西夏自己產糧有時還不夠吃,哪來餘糧來制酒?這就夠折磨他們的了,當然這只是最簡單地方法。」   樞密使富弼等人才開始明白王靜輝拿出白酒的用意。但富弼也猶豫的說道:「這樣的方法雖好,但實施起來效果如何卻是大有問題,改之剛才說這是最簡單的方法,那就是還有更好的方法嘍?」   王靜輝說道:「富公所料不差,這個方法還不足以對西夏有什麼傷筋動骨地損失,但使用白酒也不是就這一種方法,還有更好的用途。我聞諒祚這次遣使來賀,送上馬五十匹,來求唐史、九經、冊府元龜以及正至朝賀儀來還所獻馬。這馬匹可是戰爭中的重要資源,而我大宋不產好馬,連汴都大街上拉貨的都是牛車,以至於守城還可,但在野戰中那是會要吃虧的,甚至在平原上就會遭到一邊倒的屠殺!諒祚來用馬換書,這也只是暫時的,規模不會太大,但如果是用這種酒來換馬,那即便西夏的統治高層下令阻止,我想他們手下的人也會為了喝酒而偷偷的走私馬匹到我大宋來!」   韓琦笑道:「西夏每換一匹馬,就相當我大宋多出兩匹馬,改之好算計!」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都是小道,如不了韓相的法眼。不過剛才郭大人曾說道:兵馬未動,糧草現行。其實在此之前還要對敵國要知己知彼,我們可以讓細作扮成走私白酒的販子來深入敵國,以這樣的身份來獲取敵國各方面的情報,這要比走私馬匹更重要。」   富弼拿起王靜輝的酒瓶聞了聞說道:「這種白酒這麼烈,恐怕西夏人當真是不會拒絕的,不過到底是給他們制酒的方法來空耗他們的糧食呢?還是我們自己造,用來換取馬匹,還是讓細作打著走私的幌子來刺探西夏的情報呢?」   郭逵此時也對王靜輝收起了輕視之心,說道:「當然是我們自己造,用來走私馬匹和刺探情報用了!畢竟能夠獲知敵國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這馬匹也可以慢慢來。」   王靜輝笑著說道:「我更贊同郭大人的想法,畢竟把造酒的方法告訴黨項人,諒祚一紙詔書便可以絕了後患,那我們會很吃虧的,畢竟買酒的不僅是黨項人,我們也可以朝契丹人換馬。微臣嘗聞當年西夏李元昊尚未立國的時候,大宋和遼國正在互相征戰,當時大宋的馬匹來源主要就是從西夏購得;現在反過來了,自『檀淵之盟』後,宋遼相對緩和。而我們大宋和西夏之間的戰爭又開始了,大宋便改從遼國買馬。契丹人同樣也不會拒絕這樣地烈酒,用它來換馬是最適合不過地了。」   英宗趙曙又問道:「這種酒的製作要比尋常酒耗費更多地糧食,大宋要怎樣才能滿足這麼多的糧食呢?」   王靜輝說道:「正如聖上所說,這種酒雖然非常適合遊牧民族的口味。但其缺點便是耗費糧食巨大,好在我大宋人對這種酒不是很喜好,否則那可真是大麻煩了,不過微臣的意見是我們大宋也不製作這種酒。」   司馬光好奇地說道:「這種酒既然不是送給西夏,我們自己也不造,那還有什麼用處?難道是要送給遼國嗎?」殿中的其他人對司馬光的疑問都深有同感,因為王靜輝拿出這瓶酒後,說來說去都是個兩難選擇,要是大宋自己造這種酒,雖然可以獲得很大的利益。但這糧食可是非常寶貴的,尤其是在最近幾年,大宋是大小天災不斷,糧食是賑災的必需品,哪裡還有這麼多糧食來釀酒?   王靜輝笑著說道:「司馬大人說的對,我正是想把這種酒送給遼國!」他的話一出口後,殿中眾人的嘴巴都成了O型,王靜輝也不管他們驚訝的表情。繼續說道:「我們可以設計讓遼國來鑽這個圈套,借遼國之手來完成造酒計劃。我們可以從遼國來購買糧食或是白酒,然後就地加工後再高價賣給遼國和契丹,這種酒是他們一旦喝上了,就會覺得他們自己產地酒如水一樣,古人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話對於酒鬼來說也是同樣有效的!這樣形成循環後,我大宋除了可以平添很豐厚的利潤外,還可以從遼國和西夏輕易的購得或者走私戰馬,在兩國接著走私的名義來刺探敵國的虛實,順道削減敵國的實力,尤其是糧食供應!」   這樣使用烈性白酒的方法可是王靜輝苦思一個下午才想出地最佳解決方案,畢竟為了擾亂對方的糧食供應而把造酒方法傳給對方,這買賣怎麼看都不是很划算,對方可以輕易的使這條計策失效;如果由大宋自己來造酒,錢是有了,但糧食供應又是個問題。想來想去都是個兩難選擇,不過好在他是從二十一世紀空降到宋朝的,來料加工這麼簡單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這樣做雖然麻煩點,卻可以使白酒攻略地效益最大化。他可不相信喜歡喝慣了烈性酒的遊牧民族喝到他做的白酒後,還能忍住不再喝,這東西對他們而言簡直就是毒品,只要你喝了,就不怕你把它給戒了。   當王靜輝把自己關於白酒的策略說完後,殿中眾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司馬光和英宗父子對契丹人和黨項人沒有這麼深刻的認識,但郭逵和富韓三人可都是和遊牧民族較量過的,雖然他們不知道毒品,但他們也知道這種酒如果投放出去會有什麼後果,那可項賺錢的大買賣。但就是這麼一項生意,到了這個才子手中,居然有這麼多門道,這是他們很難想像的。   如果說王靜輝剛才和他們提到可以用瘟疫來無聲無息的解決敵國大軍,在他們眼中那是個天方夜譚的故事,但這個才子用白酒來削弱敵國的實力的法子,他們百分百的看好。非常實用,得到了巨大的好處不說,而且又不會傷害到本國的糧食供應。這使得所有人對王靜輝又有了新的認識,尤其是富弼和韓琦,別人不知道王靜輝的幕後事情,他們可是瞭解的比較多的,聯繫在一起回想起來,這個才子的智謀可不是一般的高,幸好他是大宋人,若是契丹人、黨項人,那大宋可就麻煩了。   就在殿中眾人一齊誇讚王靜輝的計策甚妙的時候,王靜輝說道:「聖上,各位大臣,不管是用白酒或是其他什麼東西來打擊遼國和西夏,這些不過是軟手段,是在雙方發生戰爭前對敵國所使用,用來削弱敵國的方法而已,即便成功也只是很大程度上瓦解了敵國的戰爭基礎,本身並不能代替戰爭的作用,兩國的恩怨到頭來一切還是要回歸到戰場上來做最後的一決勝負。試想夏主諒祚如果識破了這種白酒對西夏的危害,他完全可以以雷霆手段來斷絕白酒交易,那光是靠走私等上不了檯面的手段來削弱敵國實力還是很困難的。」   殿中眾人聽後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樞密副使郭逵此時對王靜輝已經大有改觀,問道:「難道改之除了『軟手段』外,還會統兵作戰這種『硬手段』不成?」      正文 073章 獻寶   王靜輝笑著說道:「微臣可沒有什麼統兵作戰的這份天分,不過我倒是有些辦法讓我大宋的士兵能夠使用上威力更大的武器。我大宋沒有好馬,雖然可以買馬,但這優秀的騎兵可不是一天半天就能訓練好的,所以與西夏人的戰爭還是要發揮我宋軍將士的長處為好。遊牧民族自馬背上長大,就現在的情況來說,我們大宋要是進攻他們一般是不會有什麼好果子的,但我大宋善守,可以通過改進所使用的武器來殺傷敵人。等再過幾年慢慢積累實力,我大宋強盛起來後,在對其施行報復,一舉平定邊寇。」   當王靜輝說到宋軍善守的時候,富弼和郭逵的臉上都有點發燒,不過當聽到王靜輝有辦法可以發明威力更大的武器來守城,心中又來了精神,郭逵連忙問道:「改之有何妙法來改進守城武器?」   王靜輝笑著說道:「大人,我心中雖有幾種小玩藝,但還需要見過我大宋將士手中的武器才可以進行改進,要是設計新武器,那倉促之間還是沒有什麼辦法的。不過我主要改進的便是將士手中的火器和弩箭,大人可以想想,如果將士們手中的火器爆炸威力越來越大,手中的弩箭可以用更少的力量射出去更遠的距離,那他們守起城池與敵軍交戰時可以減少自身的傷亡,大量殺傷敵軍的有生力量,那豈不是更好?」   英宗趙曙說道:「先生既然有辦法來改進將士手中武器,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富公,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吧。先生但又什麼所需之物。可以和富公商量,盡快把新武器改裝好。也好讓我將士用上更好的武器。」   王靜輝此時想到最多地便是武器製作地保密的問題。對於弩箭地改裝,想瞞過西夏和遼國是不可能的,他們那裡也有很多漢人的能工巧匠,只要他們俘獲樣品。估計用不了多少時間便可以仿造出來。但他提供的火藥配方,這可是非常重要地東西,如果保密嚴格,那對方除了不斷的實驗來改進配方的話是沒有其他路可走的。王靜輝也知道宋、遼、西夏和後來的金、蒙古相互抗衡的時候,這些國家可沒少從宋朝這裡學去先進武器的製造方法,這促進了原本戰鬥力就很強悍的遊牧民族武裝手中裝備的提升,並且給宋軍帶來了很大的麻煩。正是宋朝地先進裝備被蒙古人學去後,用來征服西方,可是出了很大的力量。這樣的錯誤,王靜輝可不想犯上第二次。   王靜輝考慮了一下說道:「聖上。現在微臣最有把握的便是改進火藥配方,使其爆炸威力達到最佳狀態,不過微臣有很大的隱憂,不吐不快!」   英宗趙曙好奇的問道:「先生有什麼可擔心的事情儘管說出來,如果在朝廷力所能及之內,盡量辦到!」   王靜輝說道:「我中華自千百年來不斷的與北方遊牧民族交戰,微臣廣閱史書,可知先秦時代秦國地祖先就有很多帝王戰死疆場。後雖有秦皇、漢武、唐宗、隋帝都曾打敗過遊牧民族的武裝,並且使之百年不敢窺伺中原,但這些遊牧民族始終成為我中華心腹之患,由五代十國到現在,這些遊牧民族更是建立了自己的國家,這是前所未有過的!這中間除了我中華內部不斷有戰火內耗讓他們鑽了空子的緣故。但中原的能工巧匠不斷被其收入麾下,為其帶去了先進地武器製作知識,還有耕作手段,這恐怕也是使其強大的一個重要原因……」   司馬光很快便明白了王靜輝話中的意思,接道:「改之說的是怕你所改進的武器會流入敵國之手,我大宋反而會受創?」   王靜輝說道:「司馬大人說的是,微臣擔心的便是這個。那弓弩改造瞞是瞞不住的,在戰爭中總會被敵人繳獲些,他們的工匠也可以照葫蘆畫瓢製作出來,不過微臣的火藥配方是很重要的,且火器殺傷力大,攻城使若使用得法,用其炸毀城門,炸塌城牆也亦非難事!守城可是我宋軍唯一強過西夏和遼國的優勢,如果這火藥配方洩露出去,那我大宋的城池豈非不保?這正是微臣所擔憂的!」   聽了王靜輝的話後,英宗在御案旁來回走動,而殿中群臣也感到非常詫異:火器的威力是非常大,但就現在宋軍所製作出來的火器,種類雖然數不勝數,但要是論威力,恐怕想把城牆炸毀,這個難度可就實在是太高了。如果王靜輝真能夠製作出來這種火藥配方,那確實是件威力非常巨大的火器了,不過這種火器的製作方法若是被敵國知曉,那以後大宋將士恐怕連守城也是難逃一劫了,這可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不過王靜輝只是想把火藥的配方改善到最佳配比狀態,他肚子裡面那點兒貨雖然也知道硝化甘油、黃色炸藥的做法,只是在宋朝,你讓他上哪裡去找濃硝酸和濃硫酸?但是他還真想把硝化甘油給做出來,畢竟這東西雖然是炸藥,但同時對心臟病的急救也是非常重要的,速效救心丸那可是達仁堂的寶貝兒,哪這麼容易仿造的,相比之下製作硝化甘油便成為王靜輝另外一項更為實際的選擇了。做出硝化甘油可以在保住蘇軾老婆的小命,還可以用在軍事上,用這傢伙做出的固體炸藥威力來摧毀還不是鋼筋水泥構成的這個時代的城牆,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難度。就算用普通火藥做成炸藥包來炸城門,那也是足夠了。王靜輝這麼誇大火藥的作用,一方面這個東西就是熱兵器的前奏,大力發展火器是一個潮流;另外一方面用火器對攻城所起的巨大作用,來嚇唬一下英宗趙曙和其他大臣,給他們敲敲警鐘。讓他們注意所有先進技術的保密。這也有利於對抗敵國入侵。   樞密使富弼說道:「這的確是一個值得注意地地方,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其實想要做到保密地方法很多。只要朝廷有心就可以做到保密,關鍵就在於朝廷能夠有對關鍵武器製作方法嚴格保密的心思,這就足夠了。比如說在汴都附近湖裡面找個小島,再雇上些老工匠在島上專門負責製作火藥。周圍再有禁軍嚴格把守,斷絕內外消息流通,相信遼國和西夏想要得手也不是件很容易地事情,具體怎麼做,富公比我會更有經驗!」   樞密使富弼聽後笑了笑,王靜輝繼續說道:「我這裡還有幾件小東西,在外面,請聖上允許讓侍從給取來。」   英宗趙曙聽後也很好奇王靜輝會帶來什麼東西,傳喚宮中太監到外面將王靜輝的東西給取進來,很快有一大一小兩個長方形木盒子被帶上殿來。王靜輝把其中那個大木盒子打開。從中拿出一個長約一尺半的繡筒,兩頭鑲著水晶,不過眾人還是認出了這鑲在竹筒兩頭的不是水晶,而是風行富貴之家地玻璃茶具的玻璃片,但他們還是不懂王靜輝的意思,好奇的等著他來解釋。   王靜輝手中拿著那個竹筒,笑著說道:「這是微臣製作的小東西,雖然不能用來上陣殺敵。但卻有一項極大的好處,可以用它來看到遠方的物體,尤其是站在高處,用來觀察附近有無敵軍出沒,更是方便。」   這個兩頭鑲著玻璃片的竹筒便是王靜輝匆忙之間製作的望遠鏡了,此時玻璃作坊的工匠憑借這王靜輝不惜成本地投入研究。已經掌握了如何燒製高純淨度的玻璃技術了,並且靠著積累下來的經驗磨製出來的透鏡,雖然還不能製作顯微鏡,但用來製作望遠鏡是足夠了。王靜輝就是再傻也知道望遠鏡在軍事上的作用是巨大的,在穎王趙頊來找他想辦法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將望遠鏡製作出來,投入到軍事用途中去。   費了很大勁,總算用竹筒來替代鏡身,做成了這個還顯得非常粗糙地傢伙,雖然不能調焦,但匆忙之間做成的東西也能夠展示其軍事價值了,相信殿中的各位都是明白人,尤其是郭逵這樣曾經指揮部隊作戰的軍人,更應該明白這個醜陋的竹筒所具有的價值。等以後有時間地時候,王靜輝會製作出更加精製的,並且具有調焦功能的望遠鏡,但現在也就是展示一下它的功能,就將就著用吧。   英宗趙曙接過望遠鏡,一隻眼瞇著看望遠鏡,王靜輝看他拿反了,便上前給他調整過來。福寧殿雖然在皇宮中不算是很大的宮殿,但裡面的空間也算得上是非常廣闊了,王靜輝讓太監將福寧殿的大門打開,讓英宗趙曙用望遠鏡朝宮外的院子中看去。不過英宗趙曙雖然聽說這望遠鏡可以看到遠處的東西,但心中也沒有做好準備,對準宮外的院子裡面一看,突然在眼中出現了一個士兵的臉龐,那張臉還宮燈的照耀下忽明忽暗,加上臉上的表情認真肅穆,倒是把他嚇了一跳,手差點兒沒拿穩。   興奮的英宗趙曙立刻走下御案,朝宮外走去,福寧殿中的群臣不明白英宗突然到外面去是幹什麼,都跟著走了出來,只看見英宗趙曙找到在福寧殿外院子中站崗的那名士兵,仔細的朝他看看,然後哈哈大笑。除了王靜輝以外,眾人都對英宗趙曙古怪的行動給弄得如同墜入迷霧之中不解。英宗趙曙看到其他大臣對自己的行為不解,就笑著把望遠鏡遞給其他人,讓他們在院子中用望遠鏡四處看看,這宮外的院子可要比福寧殿那點兒地方可大多了,望遠鏡雖然不能調焦使其觀察對像更為清晰,但其巨大的軍事意義立刻被群臣所認同,尤其是郭逵更是如此,要知道在戰場上早一點發現對方而做出防禦,這能夠挽救多少士兵的性命,單憑這一點就足夠了。   群臣跟在英宗趙曙的後面回到福寧殿中,王靜輝仔細大量著周圍眾人的表情,顯然這次他把望遠鏡帶來是正確的,原本他只是把望遠鏡做為後手地。因為他地白酒攻略給他自己的感覺是實施難度有些大。恐怕沒有這麼容易說服趙曙和群臣地支持,但沒有想到今天晚上這麼順利。這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當回到福寧殿中後,王靜輝打開了那個小盒子,裡面裝著四個放大鏡,他笑著對眾人說道:「這個是微臣製作的放大鏡。它雖然不能在軍事方面有什麼作用,但可以幫助朝中一些年齡稍長的大臣來閱讀奏章,聖上正當壯年,自然是用不著這個,但也可以拿來用它鑒賞字畫所用,這次拿過來也是給聖上添個樂趣。」   王靜輝說完便把放大鏡分發給個人,但他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來福寧殿參加問對,走地時候還以為四個放大鏡多了,沒承想到這裡後才知道自己帶的少了。不過這沒有什麼關係,今天晚上雖然剛開頭的時候是有點不順利。但到所有人對王靜輝都比較滿意,這個放大鏡雖然有意思,但在樞密副使郭逵的眼中遠沒有望遠鏡對他的吸引力大,看到放大鏡不夠分的,就對英宗趙曙戲言道:「聖上,這放大鏡,臣就用不到了,不過這望遠鏡。聖上可要讓給我!還請聖上能夠多購買些以用於我大宋軍隊作戰使用!」   郭逵的話也讓氣氛更加輕鬆了許多,穎王趙頊把自己的放大鏡讓給了司馬光,這樣就夠分的了,這放大鏡是很有意思,但王靜輝就在趙頊的眼皮底下,等到下次地時候。帶上蜀國公主不就什麼都有了嗎?趙頊想到這裡,嘴角向上翹了翹。   英宗趙曙問道:「先生,這個望遠鏡價錢可是不菲吧?你所生產的玻璃茶具好倒是好,不過就連朕用起來都心疼,我看這望遠鏡關鍵之處便在於這兩片玻璃鏡片,製造它們可是花費了你不少工夫吧!」   王靜輝笑著說道:「微臣可以瞞過天下人,但不敢瞞聖上!現在市面上一套品質最次的玻璃茶具的售價也不會低於八百貫,就是這樣僅供應汴都使用都還被搶購一空!私下買到玻璃茶具的顧客很多都不是自己用,而是轉手販運到南方江浙一帶,那裡的富商可以競價出到一千五百貫!」   樞密副使郭逵聽後感到大吃一驚,他也知道最近興起的玻璃茶具價格高昂,他家裡就有一套,但那是下屬恭喜他陞官坐上樞密副使的位置,而送給他地,沒想到就這麼幾個小玩藝的價格會高的離譜。看這望遠鏡上所裝的鏡片就算是製作起來不費勁,但這玻璃燒製可是要大大的費錢,這樣的高級貨,想必不會很便宜,估計要是大規模地裝備給軍隊,那這筆費用也會讓皇帝知難而退。想到這裡,他偷偷看看別人,發現除了英宗趙曙父子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外,旁邊的韓琦、富弼、司馬光的臉上可能是因為玻璃茶具的高價,都顯出了失望之色。   「看來就算皇帝有心買來裝備軍隊,在價格上也會使韓琦等人阻止這麼做,沒有韓琦的點頭,皇上也會考慮考慮的。」樞密副使郭逵心中暗暗失望的想到。   王靜輝也看到了其他人失望的臉色,心中偷偷的笑,不過他也看到了英宗趙曙父子並沒有因為王靜輝說貴而和其他人一樣露出失望的神色,還是笑著看他說話,心中移動便明白過來:當他去年剛來汴都開封拍賣玻璃杯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趙頊兄妹的真實身份,就曾經告訴過他們玻璃杯是不值錢的,拍賣玻璃杯不過是給自己弄錢花的同時順便戲弄一下遼國商人。   「真是失策啊!原本想用這東西來討人情,沒想到當時一最快把底牌漏給人家了,這麼便宜的東西拿來做人情,這人情做的可就大大折扣了!」王靜輝心中有些懊悔的想到。   這也只是在他心中一閃而過,他還在繼續說道:「這望遠鏡的秘密就在這首尾兩塊玻璃鏡片上,雖是耗費很少,但這磨製加工的過程卻很複雜,需要時間。」   英宗趙曙聽後沒有問這望遠鏡值多少錢,而是問道:「先生,你的玻璃作坊製作的玻璃茶具都賣在了大宋嗎?」   王靜輝心領神會,說道:「我大宋雖然富人極多,但我卻不想把這玻璃茶具等用玻璃做成的物件賣給大宋人!玻璃作坊所產的貨物有四分之三是賣到遼國去了,如果不是去年大宋和西夏邊境有些不太平,我想我是不會把一件玻璃器物賣給大宋人的!」      正文 074章 心事   眾人聽了後,第一想法便是:這個才子莫非是瘋了?怎麼捨近求遠有錢不賺?司馬光好奇的問道:「改之,你為什麼要把做出來的玻璃器物全部都要賣給遼國人呢?」   王靜輝聽後微微笑道:「因為這些玻璃器物根本就不值錢!」反正英宗趙曙父子都已經知道了他的底牌,索性就自己交代了吧。   殿中眾人聽後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該怎麼說王靜輝好,不過除了郭逵外,其他人心中差不多都多少已經有些明白王靜輝這樣做的原因了。郭逵雖然不知道王靜輝為什麼這麼做,但他現在最喜歡聽到的便是玻璃不值錢了,畢竟這望遠鏡片雖然磨製上很是費力,但其材料玻璃不值錢,想必這望遠鏡也不會貴到那裡去吧。不過他還是很好奇的問道:「改之,為什麼不賣給我大宋人呢?」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玻璃說的簡單點就是用沙子燒製成的,外人不解中間的訣竅才使得玻璃器物如此昂貴,我正是要把這沒有什麼價值的玻璃高價賣到遼國和西夏去,來用他們的錢開書院、辦《梅雪》、多資助一些我大宋家境貧寒的子弟讀書、給貧苦百姓施藥……這些錢可都是玻璃器物賺回來的。當然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一夜之間讓這玻璃器物變得如瓷器這麼便宜,那遼國人現在花上上千貫買的一堆只值幾貫錢的東西,那時會有什麼表情?比如現在要製作望遠鏡,把人工磨製鏡片的費用刨除。這兩個玻璃片也不過就是十幾文銅錢而已。郭大人如果有心將這望遠鏡裝備到我大宋軍中,這價錢自然好說!」   當初穎王趙頊兄妹去徐氏珠寶行來競拍那只玻璃杯。就是為了給趙曙祝壽用地,王靜輝最後白送給他們一隻來成全他們地孝心,英宗趙曙趙曙自然曾經聽趙頊說過其中的原委,而王靜輝後來與徐氏合開玻璃作坊也確實做到了。雖然價格還是比普通瓷器高得離譜,但趙頊兄妹也相信他可以將玻璃杯地價格降到誰都可以使用的地步。再加上王靜輝給他們的印象雖然是商人,但心中並沒有太看重金錢,要不然也不會在雨灌汴都之前他一口氣捐出三十萬貫拉疏通汴都溝渠了,所以當王靜輝說起這些玻璃器物價格的時候,英宗父子並不擔心他會趁機敲竹槓。   相反英宗趙曙也知道王靜輝之所以提起他不在大宋領土上大規模銷售玻璃器物地時候,也認識到他話中的意思了,其實王靜輝每次向他們進策的時候,都多多少少提及要發揮大宋在商業上面的特長來打擊敵國。這種策略在以前是沒有人去想到這個方面的,誰也不會認為在戰場上相互對抗了百年的老對手會在財貨貿易面前倒下。而經過這麼長時間以來王靜輝不斷的闡述其那套「經濟理論」後,就是謊言也會讓北宋的高層統治者動搖其思想,更何況王靜輝每次出策論的時候都說的有理有據,讓人無法辯駁,實行起來簡便易行有效,就算不成功也會是大宋撈到不少好處,正更讓英宗趙曙父子非常佩服。   到目前為止,王靜輝也認識到他自己想要憑借個人力量來使宋朝擺脫歷史地宿命。這種做法是不現實的,但他也認識到靠自己與穎王趙頊特殊的關係,不斷的去影響高層統治者的治國決策,這是條看似可以走通的道路,也是最有可能達到目標的途徑。所以在他和那些「歷史名人」會面的時候,當然要藉機來兜售自己地看法。讓這些國家統治者能夠多一種選擇。納粹魔王曾經有句名言:謊話說了一千遍就變成真的了。王靜輝也認為這麼說也有道理,這樣做的效果現在看起來還算是不錯,至於宋朝今後會走向何方,他不是歷史學家,也不是政治家,他不會知道答案,但他認為這樣總比重複歷史哪條老路要好的多。雖然自己的經濟理論是一塌糊塗,但其觀念終究要比王安石那個老傢伙要稍微強上那麼一點兒,給現在的英宗父子多吹吹風,也好給他們打上一針防疫針,能夠明辨一些最基本地東西。   王靜輝向殿中眾人簡單的說明了一下望遠鏡的原理,雖然他們對此屬於無知類型的,但只要他們明白望遠鏡的作用,他便達到目的了,最後在樞密副使郭逵期待的眼神中,英宗點頭敲下了想王靜輝先訂購八十隻望遠鏡的訂單,單價在一百貫,看其效果以後還有訂單。   「還是少得可憐啊!研發投入和產出不成比例嘛,這次虧本兒也就認了!」現在王靜輝手頭磨製鏡片的熟練工人還是很少,這麼低的定價確實是有些虧本兒,不過看到望遠鏡即將登上歷史舞台,他還是非常期待其效果的,心中默默的想到:「希望望遠鏡能夠在宋軍將士手中對敵作戰的時候,能夠收到些成效吧!」   在福寧殿問對後,王靜輝終於被掏干存貨被放出來,他現在只想回到自己的老窩兒去休息一下,畢竟面對英宗趙曙和群臣的各種問題,他說話都是要在心中仔細權衡過後才說出嘴的,畢竟此一時,彼一時,這種國家發展上的問題,他的意見很有可能會被採納,他不想因為自己的想當然而把宋朝給害了,所以問對後,他顯得非常疲勞。不過旁邊一起出宮的穎王趙頊可不理會王靜輝的疲倦,拉著他上了自己的馬車去穎王府。   在路上王靜輝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趙頊的話頭,但此時他想得更多的是明天怎麼拉應付富弼和郭逵,從明天開始他可要客串一把軍火專家了。火藥最佳配方這個沒有問題,他知道火藥的最佳配方;不過改造弓弩對於他來說可是件非常艱巨的任務,他今天下午的時候也只是想用自己學習地物理知識來對弓弩進行些簡單地改動。現在想起來他倒是有些頭大了:自己的腦袋裡面就有這麼集中簡單地機械機構的理論知識,那是為了高考才奮鬥出來的。但現在可是要動真傢伙了。自己肚子裡面的墨水已經快要不多了。「難道老天真大要我明天在富弼和郭逵面前丟臉栽跟頭?晚上可要好好回憶一下那些機械機構,看看那些可以派上用場。」王靜輝用力地搖搖有些發木的腦袋想道。   其實王靜輝以今時今日的財力如果自己埋頭苦心幹上十年二十年的。從煉鋼到現代火藥生產全套技術給做出來,肯定能夠把燧發火槍給造出來,讓宋朝提前進入熱兵器作戰時代。他曾經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現在又不是面臨金朝和蒙古人強力南侵。對熱兵器的需要似乎還沒有到這麼迫切的時候。他認為現在的宋朝就算你把火槍給造出來,也只能是在戰場上稍站上風而已,關鍵的是整個宋朝社會發展出現了問題,這可不是熱兵器所能解決的,弄不好朝廷內部官員有這麼一兩個敗類,把火器的秘密給桶出去,那宋朝完蛋地更快。   現在北宋面臨的三大弊政在王靜輝的眼中都有不同的解決方法,而英宗趙曙父子面臨的財政危機,更是他的強項,不過他還是沒有貿然說出解決的方法。畢竟扒掉自己的現代知識後,自己並不比這些古人強多少,至少當他看到司馬光地奏章的時候,司馬光的戰略眼光就比自己強得太多。自己要是多嘴,搞不好反而會把宋朝拖入深淵,這好心辦壞事的事情多了去了,遠在金陵的王老頭兒不就是歷史上著名的一個例子嗎?   王靜輝現在家大業大,哪有這麼多時間泡在武器開發上?在他看來現在宋軍所使用地武器已經夠先進的了。除了騎兵由於馬匹的問題發展不起來外,在哪個方面遊牧民族都不是宋朝的對手。自己把火藥的最佳配方給桶出來,靠著現在來看威力巨大的火藥,來開發出用投石機發射的拋射炸藥包、地雷、手榴彈,宋軍只要不是主動出擊到敵國境內,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況且在隨後的二十年中。王靜輝也沒有看到歷史上有遊牧民族大規模入侵的歷史記載,就是和西夏小打小鬧而已。   不過想到宋朝和西夏的邊境戰爭,王靜輝立刻想到了這個時代的軍事天才王韶,正是這個不是很出名的將軍向神宗皇帝獻上了《平戎三策》從而得到了神宗趙頊和王安石的重用,他也是變法派手中的一張政治王牌。王靜輝本來在這次進宮問對的時候想把王韶的《平戎三策》給拿出來交差的,不過問對還算比較順利,他也就打消了這種想法。   「還是等這個將軍自己拿《平戎三策》來當進身之階吧,他現在應該正在西北邊境地區溜躂考察呢,不過以後一定要找到他。如果王安石冒頭了,那就更要搶在王安石前面向北宋的高層統治者推薦王韶,自己現在已經取得了英宗趙曙父子一定的信任了,推薦個把個人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吧?」王靜輝回想起王韶後,心中默默的想到。   「有了新式炸藥包、手雷、地雷,再配上望遠鏡,還有對敵局勢的清醒認識,明年西夏諒祚進犯邊疆恐怕就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了。自己在給英宗趙曙他們上上眼藥,估計諒祚會一頭撞到鐵板上也不是沒有可能!等到把王韶從那個犄角旮旯裡面挖出來後,想必以後的十幾年中西夏那邊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搞不好把西夏滅掉或是極大的削弱它的實力,也不是件不可完成的任務。」王靜輝想到這裡,嘴角微微的露出笑容。   正當王靜輝自己在全神貫注的思考的時候,而旁邊的穎王趙頊也在仔細觀察他。趙頊看到王靜輝剛上馬車的時候,感到他十分疲憊,連自己的話頭都不願意接,不過一會兒就時而緊鎖眉頭,時而面露微笑,好像在考慮什麼問題。趙頊雖然對王靜輝現在正考慮的事情非常好奇,但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如果現在去問王靜輝,肯定是毫無收穫的。不過他趙頊不急,穎王府中有人自然會讓他張嘴。想到這裡。趙頊地臉上也露出了微笑:「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對於眼前這個才子和自己妹妹蜀國公主之間地事情,穎王趙頊還是有些擔心的:蜀國公主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在這樣地年紀,公主都會出嫁的,而不巧的是慈壽宮曹太后最近似乎很關注蜀國公主,已經有很多次被叫到慈壽宮裡面去了。這有些讓穎王的心頭總是籠罩著一層淡淡地陰云:恐怕王靜輝和自己妹妹之間會很麻煩!   也正是處於這種考慮。穎王趙頊這次才會安排王靜輝晚上入宮面聖,並且旁邊還有大臣作陪。他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夠認識到王靜輝胸中的才華,能夠給王靜輝爭得足夠的名望,這樣也許會對王靜輝有所幫助。   趙頊認識王靜輝的時間也不算短了,除了在濮議當中有些不是很愉快,但明白了他的用心後,趙頊對他心中也沒有什麼芥蒂了,無論在哪一方面來看,王靜輝的才華都讓他十分傾倒。而且王靜輝作為一個非常有名氣的文人,並且也十分富有。但也沒有像其他所熟知的文人那樣,在家中蓄養歌妓,或是留戀於秦樓楚館的毛病。這在趙頊地眼中是十分驚異的,要知道大宋所有擅長詩詞的才子都會把妓院當成自己第二個家,有經濟實力的文人家中,狎妓更是一個傳統,王靜輝在其中也算是非常另類的了。此時王靜輝對於趙頊來說可是亦師亦友,而與蜀國公主又是手足情深。當然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夠嫁給一個自己滿意的才子,況且兩人都是有情有義。   不過慈壽宮曹太后最近頻繁召見蜀國公主,這讓趙頊感到兩人之間會平添波折。從小便在深宮內院中長大的他,當然明白朝廷雖然不會像漢唐那樣把公主遠嫁到匈奴,但公主下嫁給朝中地名門望族這也是一個傳統,並非每個公主在婚後生活中都十分幸福的。況且本朝那些名門望族的子弟。趙頊也悉數過幾個,這些人不僅在才華上比王靜輝相差甚遠,就是為人和普通的士人相比也都十分齷齪不堪,自己的妹妹怎會嫁給這樣的人?   前幾天趙頊便向父皇趙曙隱諱地提及曹太后頻繁召見蜀國公主的事情,但英宗趙曙聽後竟然默不作聲,這更是讓趙頊心中擔憂,所以他每次去平民醫館見王靜輝的時候,都有意識的帶上蜀國公主。不過好在英宗趙曙曾經口頭上默許:只要王靜輝能夠在制舉科考試中獨佔鰲頭,就會賜婚蜀國公主下嫁個他。這多少讓趙頊心中稍微有底點,雖然考場奪魁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考試的題目卻正是王靜輝所擅長的。   趙頊對王靜輝的能力還是非常信任的。王靜輝本身就是當代的詩詞大家,「一杯酒一首詞」已在汴都文人圈子裡面傳為一段佳話,估計在這方面連蘇子瞻都會避其風頭,更何況是其他的人。當趙頊得知上次制舉科的頭名狀元蘇軾和他父親蘇洵都住在王靜輝那裡養病的時候,他就明白了為什麼王靜輝這麼有把握了,能夠得到名滿天下的蘇洵父子的教導,這可不是每個讀書人都能夠享受的待遇。   現在穎王趙頊能夠做到的便只有耐心等待了,他只是期待在王靜輝考場奪魁之前,父皇能夠在蜀國公主的婚事的事情上對任何人都繼續保持沉默。對於父皇趙曙和養母曹太后之間的事情,趙頊是非常清楚的,他雖然很敬仰曹太后的智慧和作為,但他更關心自己妹妹未來的幸福,希望曹太后能夠……   正當馬車上的兩個人各自滿懷心事的時候,馬車已經到了穎王府邸的門口,王靜輝和穎王趙頊都各自收拾了自己的思慮,緩步走進穎王府。王靜輝進入穎王府的時候,當然知道今天晚上還要繼續受到趙頊的盤問,但他更期待在這裡能夠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蜀國公主。想到這裡,王靜輝的腳步變得更為輕便快捷了,連目光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對於王靜輝的變化,穎王趙頊也同樣看在眼中,他只好微微苦笑的搖搖頭,讓管家去忙別的事情,改由自己帶路快步領著王靜輝向自己的書房走去。書房的燭火是點著的,不過這在大戶人家中很平常,但王靜輝沒有在書房的門口看到書房中有人影,心中不禁有些失望,而趙頊則是微笑著親自給他推開書房的門請他進去。   雖然王靜輝有些失望自己最想見到的人沒有在書房在中,但也不好現在就拂袖而去,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不過他剛剛進入書房,便呆立在門口……      正文 075章 兼容並蓄   書房一角的矮几旁坐著一個白色宮裝女子正在緊鎖眉頭的看著一本書,那正是王靜輝朝思暮想的蜀國公主,其實他們兩人上午的時候還見過面,但兩個正處於熱戀中的男女,就是暫時的分別,也會讓他們產生強烈的思念。當他看到蜀國公主的時候,被她專注看書的神情給驚呆了,此刻看到趙淺予的神情,王靜輝才知道什麼是古典美女,而這樣的美女現在也對自己很是傾心,這不能不讓他感到一絲滿足,半天站在門口沒有動地。   書房中的蜀國公主聽到有人開門後,抬頭便看到了王靜輝那雙溫柔清亮的眼睛正在注視著她,蜀國公主站起身來微笑著說道:「回來了?」   在一旁的趙頊看王靜輝還有點兒發呆,心中好笑的同時輕輕的拽了下王靜輝的衣角,王靜輝立刻醒悟過來,笑著說道:「我們回來了!」   蜀國公主在茶几上給他們倒了兩杯茶,她剛坐下,穎王趙頊便說道:「王兄,老師王先生那裡還有點事情需要我去辦,你先和淺予先聊,我去去就來。」說完不等王靜輝說話便又急匆匆的走出書房。   王靜輝關好書房門後,回到茶几旁坐下,此時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不像平時談論詩詞或是下跳棋,只是默默的注視著對方,靜靜的享受著這片寧靜……   過了一會兒,蜀國公主還是經不住王靜輝的注視,拿起剛才手中看的書,遞給王靜輝說道:「王兄。這是我整理謄抄後你所作的詩詞。看看還滿意嗎?」   王靜輝接過蜀國公主手中地詩詞手抄本,但看封面上書名是《嵐山詩抄》。打開後才知道這本手抄詩詞集中收錄地不僅是他發行過的那本《嵐山詩抄》中地詩詞,還合集了以往送給蜀國公主的詩詞。看著紙頁上那手漂亮娟秀的蠅頭小楷,這手字可比他的字體漂亮多了,儘管自從空降到這個時代後。他就不斷地練字,但終歸是不如他們這些從小拿著毛筆長大的人厲害,他看著這本手寫詩抄心中流過了一絲暖流,說道:「公主真是費心了!」   蜀國公主輕聲說道:「王兄客氣了,這只是舉手之勞!盼王兄日後佳作不斷,考場奪魁……」   王靜輝聽後就明白了蜀國公主話中的意思,笑著說道:「我自當會努力,定不負公主美意!明年三月考場定不負所望,望公主能夠如約而至!」   出乎王靜輝意料之外,蜀國公主聽到他的話後沒有臉紅。也沒有迴避他的目光,而是堅定的對他說道:「王兄大才,淺予在這裡先預祝王兄能夠考場奪魁!」說完又皺了下眉頭,滿含深意的說道:「王兄雖然才高,但也須慎行……」   王靜輝聽後一時不明白她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但也明白蜀國公主恐怕是擔心自己考場失手,所以才囑咐自己吧。沒等他多想,穎王趙頊便手裡拿著一本書。推開了書房門,打斷了他還在嘴邊上話。   趙頊做到他的旁邊,把手上的書放在茶几上,還歎了口氣。王靜輝看到那本書地封面上是《韓非子》,又看他臉上有些喪氣的表情,便笑著問道:「殿下。可有什麼煩心的事嗎?」   其實剛才穎王趙頊借口出去一方面是因為他想給蜀國公主和王靜輝一個單獨說話的機會,當了這麼久的燈泡,他自己心中也多少知道當這兩個人見面的時候,自己插在中間是有多麼的尷尬;另外便是今天府中的幕僚收錄了一本新編地《韓非子》,穎王趙頊好學不倦,所以便去取那本《韓非子》,不巧真的碰上了老師王陶。   王陶看到趙頊手中的《韓非子》後,便說道:「韓非險刻,背《六經》之旨,願無留意!」   趙頊看到自己的老師王陶對《韓非子》意見這麼大,便說道:「備錄藏書之數,非所好也。」這才拿著《韓非子》灰溜溜的跑回來。   當穎王趙頊說完後,蜀國公主笑出聲來,而王靜輝則是皺緊眉頭:這還是獨尊儒術那一套,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網絡上就有關於百家治國和儒家治國熟優熟劣地爭論,不過儒家的名聲不太好聽,但王靜輝心中對此倒不是那麼執著,畢竟儒家思想對治國也是有著很大作用的,不然漢朝的統治者也不會同意董仲舒的那一套了,不過運用起來有問題罷了。有很多人都認為如果秦始皇留著韓非,並且用他的理論來治國,也許中國的歷史可能就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不過歷史不會存在如果,王靜輝也同樣不看好這樣的觀點,想以始皇的殘暴,韓非一個人是不會有太大作為的。   穎王趙頊注意到王靜輝有些皺眉頭,心想他可能對此有什麼看法,便問道:「王兄多才,你怎麼看《韓非子》?」   王靜輝並沒有直接回答趙頊,而是反問道:「久聞殿下好學不倦,在下請問《史記》中,在春秋戰國時代能得太史公稱讚的,以諸侯不敢犯某國多少年的功臣有哪些?」   趙頊還沒有回答,蜀國公主便在一旁細數起來:「合縱的蘇秦當屬首位,合縱六國以抗秦,使秦十幾年不敢兵出函谷關,相信沒有哪個人能相及的!魏無忌也算一個……還有申不害,好像就這三人了吧?」   蜀國公主說完後,趙頊在一旁點點頭,說道:「能得太史公如此評價的人物甚少,不過這三個都當得起!」   王靜輝笑著說道:「我讀太史公所著《史記》,記得也就這三人有此功績,蘇秦和魏無忌就不用說了,單說這申不害。他便是韓非之前法家『術』、『勢』、『法』三派中的『術』派之宗。而『法』宗便是和他同一時期的商鞅,至於『勢』宗是趙人慎。趙人慎很少見於典籍。所以他的事跡已經不可考;但另外兩宗地商鞅,在秦國變法一舉使秦變成當世強國,後來始皇征服天下便是基於商鞅變法之功;這申不害是韓昭候重用之人,太史公稱其使諸侯十五年不敢犯韓皆是其功。雖然申不害沒有使韓國自此像商鞅那樣走上富強之路,但能夠取得這樣地功績,也算是一時無二了!而韓非此人是集法家大成者,法家三派各有所重,但被他兼容並蓄著成這《韓非子》一書,在下倒是覺得王師說得有些過了!」   趙頊聽後神色肅容的點點頭,然後笑著說道:「想不到王兄對法家之學也有所涉獵,想必是精通此道吧?不過始皇終歸是用法家治國而失天下,確實是有違儒家治世之道!」   王靜輝笑道:「殿下此言差矣!秦國雖然自商鞅變法而強盛,但始皇殘暴失天下。以至於後世之人把這筆帳算到了法家地頭上,這實在是冤枉的很,不過當時法家也是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秦國的律法苛嚴,致使亡國,這中間法家也是有一定責任地。但殿下熟讀史書應該知道,那漢唐不也是用儒家來治國,最後也不是失去天下了嗎?所以在下讀史稍有心得。竊以為治國之道不能單靠一種學說來支撐,應該像韓非那樣兼容並蓄,集各家之優點為大成,這才是一條相對走得通的路!」   趙頊聽後非常迷惑,因為他從小到大所有的老師都是教他儒家經典,心中自然是信奉著儒家思想。況且宋初宰相趙普就是「半部《論語》治天下」的典範。這個時候有人告訴他,儒家治國也不是完美無缺,這讓他實在是有些接受不了,但王靜輝最後那句「兼容並蓄」也使他心中很是贊成,要不然他還讀什麼《韓非子》有什麼用?   王靜輝看到趙頊迷惑的樣子,知道一時半刻是無法讓一個從下就受到儒家教育的人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的,便開口說道:「太山不立好惡,故能成真高;江海不擇小助,故能成其富,故大人寄形於天地而萬物備,歷心於出海而國家富……」   趙頊聽後就明白王靜輝正在背誦《韓非子》中《大體》的一段,這一段內容其實是韓非非常推崇老子的思想而寫地,韓非還寫過《解老》、《喻老》兩篇專門來闡述老子的思想,這點兒他倒是知道的。不過王靜輝對書中的段落捻之即來的本事,還是非常讓趙頊佩服的,至少給他的感覺,王靜輝拿古人的話來做引用地本事是越來越強,真是不知道這個才子的腦袋是用什麼做的,怎麼記性如此之好。   王靜輝笑著說道:「我聽聞就是孔聖人也要到老子那裡去聽課的,而韓非也是借鑒了不少老子的東西。殿下,在下想說的便是這些聖人和學者,他們地思想其實多少都繼承了很多人的學說和主張,即便是法家與儒家這麼對立的學說,在某方面還是有很多觀點相同的。古之聖人大賢況且如此,我們這些後來者還有必要這麼看重自己學的學問必須是哪一家的嗎?」   穎王趙頊聽後才變得豁然開朗起來,王靜輝並沒有把法家學說說得比儒家更強,對於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你不可能僅憑幾句話便可以改變他的信仰,畢竟儒家學說經過了幾百年後的統治,已是主流,王靜輝也沒有這個心情去和趙頊辯論兩家學說誰強誰弱,這都是毫無意義的事情,他是聰明人,不會去幹這樣不討好的傻事。與其和趙頊辯論,倒不如自己轉換話題,讓他認識到歷史上這麼多家的學說,每家學說都是互相影響、交雜其中的,兼容並蓄才是主流。反正自己有的是機會,現在先在趙頊的思想防線上開個小裂縫,以後再慢慢去影響他,改變他吧。   趙頊心中雖然還在迷惑,不過王靜輝的話說得還是非常有道理的,而且他也是熟讀史書,很少會看到歷史上某個有作為的皇帝會真的全盤照搬儒家的那一套,在其執政中終究會在一些大事地抉擇上採用有違儒家思想地手段來管理國家,並且取得非常好的成效。這本身就是證明在管理國家上,並不是一個學派地思想就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秦失天下而忘固然是因為其殘暴不仁。這中間也少不了法家自身的問題。王靜輝並沒有迴避,也不為法家極力辯護。而是採取一種包容的態度去對待,這種治學胸襟與自己地老師王陶相比,之間的差距立刻在趙頊的眼中顯現出來。   雖然穎王趙頊很想在儒家、法家的問題上和王靜輝聊一聊,奈何王靜輝心中已經打定注意避而不談了。以後在慢慢在文火慢燉眼前這個還很急躁的穎王趙頊。因為這種學術思想上的事情可不是自己一紙策論能夠解決的。王靜輝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在同齡中人也可以算得上少有對古文有些造詣了,但剛才那番話他可是說不出來的,這些都是他廣泛背誦經史典籍後,以自己一個現代人眼光對其分析後的結果。   在司馬光地策論中,王靜輝見識了古人的卓越見識後,他想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如何更好的發揮自己的優勢。雖然自己有著令人驚歎的記憶力,可以很快的便把一本書從頭到尾背下來,但終歸沒有這個文化積累地過程,怎麼看都是自己處於下風。不過他更在意的便是自己作為一個現代人的見識。雖然刨除自己對歷史的瞭解,他比不上司馬光的戰略眼光,但二十一世紀的教育使得他具備這個時代與眾不同地辨析能力,這是司馬光他們拍馬也趕不上的。與其想辦法變成和司馬光他們同樣的人,不如在思想上保留現代人的思維方式,這才能在一幫儒生中凸現自己的與眾不同的思想,所謂那些經史典籍不過是為自己的觀點尋找論據罷了。   穎王趙頊看在這個問題上從王靜輝的嘴裡掏不出什麼東西了,而蜀國公主也似乎不願意在這上面幫忙。只好作罷,轉而詢問了王靜輝一些關於「經濟理論」的問題。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後,最令自己得意的便是成功的向北宋統治高層推銷了自己的「經濟理論」。雖然過程實在是讓人有點身處夢中的感覺,但終歸是成功的影響了英宗父子和韓琦、富弼一些大臣的治國思想。雖然這種影響還很微不足道,但王靜輝有的是時間來慢慢運作,他相信只要自己給他們出的參考建議一直有效下去。總會改變他們的治國思想。   給趙頊推銷了一會兒「經濟攻略」後,王靜輝感到一陣倦意湧上心頭,今天他實在是太累了。蜀國公主看到王靜輝面色疲憊後,便輕拽哥哥的衣角,趙頊會意後便站起身來說道:「今天真是多虧王兄幫忙為國出策,真是有勞王兄了!」   王靜輝終於看到了穎王送客的曙光,雖然旁邊有蜀國公主作陪,但趙頊這個傢伙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燈泡,談論的話題也大多是些無趣嚴肅。本來今天他就夠累的了,現在總算是看到了趙頊送客的曙光,立刻起身說了些應景的話後,就藉故離開了。不過在他走之前,由蜀國公主單獨送他到門口,還鄭重的把那本她謄抄的那本詩詞集交到王靜輝的手中,兩人默默無言,雖然王靜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蜀國公主今天似乎有些憂愁,但他知道蜀國公主正在盼望著他能夠考場奪魁,對她輕聲說道:「公主保重,等我回來!」   趙淺予聽後美目一亮,在清冷的月光的照射下,更是顯得流光溢彩,說道:「王兄保重!」   馬車載著王靜輝在深冬汴都的街道上緩慢行駛,雖然天氣比較寒冷,但還是沒有擋住這個時代汴都居民夜間生活的興致,街上還是人來人往,兩旁的酒樓瓦肆熱鬧非凡。不過這都沒有吸引王靜輝的視線,他在馬車中藉著街上昏暗的燈光,看著手上蜀國公主送給他的手抄本。雖然他不清楚為什麼今天晚上見到蜀國公主的時候,她的情緒似乎比以前低沉了許多,但他能感到趙淺予對他深情絲毫沒有減少。   王靜輝可以算得上是個非常敏感的人,他猜不透公主為什麼情緒有些低沉,但他還是預感到兩人之間巨大的差距,肯定會少不了一番波折。   「唯一的辦法便是考場奪魁,對新科狀元賜婚不是件掉價的事情,群臣也不會有太多阻攔,只要英宗英宗一賜婚,什麼問題都會解決。自己和淺予的未來就看我考得怎麼樣了!」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   雖然王靜輝今天很累,但回去後他並沒有睡覺,而是對著那本手抄詩詞集呆坐到天亮……      正文 076章 裝備   天亮後,王靜輝走出書房,在院子中打了一路太極拳,這還是他爺爺教他的,這個習慣在他來到這個時空後也沒有改變,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課。管家王福雖然沒有學過武術,但也看著王靜輝在打一種非常奇怪的拳路,也和醫館中的坐堂郎中一起跟著王靜輝學打太極拳,感覺精神確實比以前好了許多,也不禁讚歎自己的掌櫃連打拳都會養生。不過這次他來到王靜輝的院子不是為了和掌櫃一起打拳的,他的身後跟著一名戎裝軍官。   管家王福本來是想打斷王靜輝練拳的,不過那名軍官制止了他,而是在一旁仔細觀看王靜輝打拳。王靜輝打太極拳的時候格外入神,等到收勢後才發覺院子裡面還站了兩個人,看到王福身後那人孔武有力,一身戎裝便知道肯定是富弼或者郭逵派人來找他改造守城裝備了,便說道:「這位軍爺是樞密院派來的吧,在下換身衣服便跟隨你去!」   那名軍官抱拳說道:「在下李卓,身為三衙都虞候,奉樞密副使郭大人所命來請先生。先生有什麼不便之處可自行處理後隨我去見郭大人!」   王靜輝讀《宋史》或是《宋史演義》的時候,就對北宋的那套文武官員的官職給弄得一塌糊塗,大量的虛職閒職夾雜其中,讓人感到北宋的官職體制實在是一堆漿糊,心想好在自己不是研究宋朝歷史的,否則光是那堆官職名稱就會讓自己知難而退。不過李卓應該不是虛職,這三衙都虞候可是個從五品武官。在北宋三衙禁軍中的位置也算是高的了。只次於三衙長官和副都指揮使。   王靜輝連宋朝地最高軍事長官富弼和郭逵都見過,自然不會對一個都虞候失了風度。向李卓拱手行禮後,他便走回書房中又換上一身衣服,坐上馬車跟著李卓前往前往汴都外城牆,樞密副使郭逵現在就在那裡等候王靜輝地到來。   在平民醫館的門口。王靜輝正準備上馬車地時候,那個都虞候李卓卻走到他的身邊說想和他同乘馬車,他雖然感到奇怪,因為他看到門口除了一小隊禁軍士兵外,還有一匹高頭大馬,說明這個李卓來的時候是騎馬的,怎麼會想和他同車而行呢?不過王靜輝心裡雖然很奇怪,但還是非常客氣地讓他上了自己馬車,車伕輕揚馬鞭,馬車便載著王靜輝和李卓向目的地駛去。後面還跟著那隊李卓帶來的士兵。   在去玄武門的路上,從李卓的問話中,王靜輝琢磨出這個武將為什麼棄馬乘車的原因了:原來李卓自身武藝在禁軍中很有名氣,平時也時常找人比試武功,禁軍是宋朝戰鬥力最強的軍隊,而駐守汴都的禁軍更是宋軍中精華中的精華,裡面南拳北腿的人多了,李卓到處和人比武。日子長了自然對武術套路非常有眼光,不過他今天早上看到王靜輝打地那套太極拳非常感興趣,想問問這套太極拳的出處。   想通這一關節後,王靜輝心中不禁捧腹大笑:自己在別人眼裡居然成了武林高手了!王靜輝在心裡笑過便罷了,當然不會在李卓面前如此失禮,他也準備好了一套說辭:太極拳是他在行醫過程中結合武術和道家養生之法而創立的。並非某個大俠所授。太極拳雖然有攻防招勢,也可用來實戰自衛,但最重要的便是養氣修身……一套說辭將李卓這個武癡給糊弄的一愣一愣的,看著李卓傻眼的樣子,王靜輝差點兒就忍不住當場笑彎了腰。這下子不管太極拳是不是張三豐所創,都變成王靜輝的原創了。   富弼由於公事繁忙所以這次就沒有來,而郭逵想見識一下王靜輝在軍械上地才能,所以便一大早就到了北門中的玄武門衛所,這個衛所有著非常全面的守成武器裝備,而且距離三衙禁軍指揮衙門最近。衛所指揮使早就按照郭逵的意思,將守城士兵所使用的各種武器都擺放成一排,各種武器五花八門,看得王靜輝眼花繚亂。   「怪不得聽說宋朝發明的武器種類極多,光是火藥武器便有上千種之多。這守城是宋軍拿手好戲,大到投石車,小到一個手持弓弩,這一排算下來也有三十多種,這中間火藥武器也不過只有四五種,郭逵地意思是待會兒再專門看火器。」王靜輝看著這些武器心中暗暗的想到。   其實王靜輝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對那些諸如原子彈、導彈之類現代化的殺人機器一點兒也沒有興趣,由於看過網上那篇評點中國歷史上的軍隊的貼子後,才對兵器感興趣,不過還是局限於古代的冷兵器,沒承想自己莫名其妙的來到宋朝後,這點兒興趣也成了他的法寶了。不過當他看到宋軍將士使用的武器後,他的這點優勢似乎就沒剩下多少了。   王靜輝隨著郭逵走到一台床弩前,聽著一個看上去是負責兵器製造的官員講解這台床弩。其實當他看到那台個頭兒明顯偏大的床弩的時候,他就認出來那是冷兵器時代的巔峰之作神臂弩,如果在齊射的時候是非常壯觀的,射出的專用弩箭甚至可以牢固的釘在城牆上,士兵可以借此攀爬城牆;當然這東西用來守城,絕對是攻城一方的惡夢。   那個軍器監的技術官員在介紹完床弩的性能和威力後,也非常遺憾的說道:「床弩威力雖大,但使用的時候也是頗為費事,兩張弓床弩需要四人操作,要是三張弓的大型床弩非要八人甚至是十人來才能使用,這種床弩也得名八牛弩。」   王靜輝昨天倉促想到的機構正式針對弓弩的,在高中物理課上學到的那點兒機械知識中,無非就是介紹了幾種基本地機械機構地概念而已,但這對他來說已是足夠。王靜輝從袖子種抽出一張紙遞給郭逵說道:「郭大人。還需請個識貨的人來看看。下官日間思得一種機關,可解這神臂弩使用費事地問題。把這個機關加在神臂弩上,兩三人即可使用一張床弩,省時省力,並且這個小機關也可用在小型手弩上。不過效果沒有這麼明顯罷了。」   郭逵接過王靜輝那張畫著機械機構示意圖的紙張,但他看不懂這上面的意思,便把圖紙交給那名負責解說的軍器監官員。王靜輝走到他地跟前,指著圖紙來給他解釋上面所畫的荊輪機構的用途和安裝位置,這名軍器監官員果然是個識貨的,聽了他的講解後大喜,想立刻就回軍器監把荊輪機構做出來,安裝在大型床弩上。   郭逵雖然不懂機械,但從那名軍器監官員臉上興奮的表情上可以看出,王靜輝所畫的機關確實非常有用,所以就囑咐那名官員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把這種機構做出來。安裝在神臂弩上以實驗其效果。   其實床弩的機械傳動也可以使用齒輪傳動,不過由於齒輪材料和製作精度問題而使王靜輝知難而退了,即便是王靜輝的商務印書館地水力活字印刷機還繼續採用硬桃木製作的齒輪來傳動,每隔一個月都會修理一次。不過王靜輝並沒有放棄齒輪傳動,只是先擱置起來,等以後有了好的鋼鐵材料後來替代齒輪,那裝備武器的威力還會向上增長。荊輪機構簡單易於製造,其門檻要比齒輪傳動要低。並且使用在床弩這種武器上優勢要大得多。   在那名官員走後,王靜輝叫郭逵把左右隨從遣退後,對他說道:「郭大人可還記得下官昨天面聖時所說的火藥嗎?」   郭逵哪裡能夠忘記,今天他把王靜輝叫來的重要原因便是為了王靜輝手中的火藥配方,連忙催促。王靜輝又從袖子中拿出幾張紙,郭逵看見後便想接過來。但王靜輝卻把手向後一收,郭逵撈了空。   王靜輝慎重的對郭逵說道:「郭大人,正如昨天我在面聖地時候所說過的那樣,如果這幾張紙落到敵國手中,那便是對我大宋一場災難,所以還請郭大人慎重,對火器的生產一定要嚴加保密。這幾張紙上除了記載了火藥的最佳配方外,還有其提純辦法和幾種從來沒有過的火器設計及使用方法,就擺托大人了!」郭逵見王靜輝說的如此慎重,在接過紙張重重地點了點頭後,仔細看看上面所畫的是何種火器。郭逵不懂火藥配方,但他身為領兵作戰的將領,對火器的種類還是非常清楚的,王靜輝所設計的火器便是地雷、手雷、和攻城、襲營所使用的炸藥包,炸藥包對郭逵來說並不陌生,現在宋軍種就有這種武器裝備,但地雷和手雷卻是他第一次見到,十分驚奇,感到這次陪王靜輝收穫頗豐。   在得到了郭逵的保證後,王靜輝又從袖子中掏出幾張紙說道:「郭大人,剛才除了看到這些守城兵器外,我還想看看大宋將士身上的兵甲如何,我這裡還有一種兵陣,是根據古書種秦國兵陣演化而來,是專門以步兵對騎兵的一種兵陣,相信可能會對我大宋有所幫助!」   此時樞密副使郭逵快要被王靜輝掏袖子的動作給折騰的發狂了:這個才子的袖子裡面是不是還有什麼好東西沒有拿出來?不過此時他的注意力更集中在王靜輝給他的兵陣圖上,這張兵陣圖是王靜輝根據亞歷山大長槍矩形重裝步兵方陣畫出來的,據說採用這種重裝步兵方陣可以有效的可知輕騎兵,但據秦始皇兵馬俑考古發掘的成果表明,秦國早就有類似的長槍步兵方陣來克制遊牧民族騎兵了,所以王靜輝就借秦軍這支中國古代歷史上戰鬥力最為凶悍的部隊的名頭來貢獻長槍矩形兵陣。   但王靜輝對此時的重裝步兵還是很猶豫的,因為他也沒有經過古代冷兵器作戰的場面,不知道這種排兵佈陣的方式能不能有效的克制騎兵所以底氣不足。不過他知道北宋末年宋軍步兵裝甲中就出現了重達三十公斤著名的魚鱗甲,有這種裝備在加上領先世界的軍工水平,大宋的禁軍不難訓練出一支優秀地重裝步兵方陣。在他地馬匹攻略還沒有起到作用前。這也是他所能夠想到克制輕騎兵的最好辦法了。當然還有連發手弩。不過這個東西雖然他見過也玩過,但還需要他花費大量時間來研究。現在馬上就要靠制舉科了,他拿不出這麼多精力來幹這個,只能先靠後安排了。   郭逵增經作為一線作戰將領,兵法戰陣是他最熟悉不過地了。更何況王靜輝在紙上對重裝步兵戰陣說明的非常詳細,他一看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作為武將出身的他通過這幅兵陣圖,對王靜輝的才華更是驚歎不已。在宋朝普遍濃重地揚文抑武的思想下,原以為讀書人最好不過像蘇洵那樣還有點實貨,大多數人不過是為了增添自己的談資而翻兩下兵書罷了,還真沒想到會冒出王靜輝這樣的異類,居然通過史書再現了秦軍步兵方陣,更由此參考現在宋軍的裝備水平進一步完善成重裝步兵方陣。郭逵不知道王靜輝剽竊了秦軍和亞歷山大步兵方陣的成果,還以為王靜輝是個通才呢。   郭逵迫使自己的眼睛從兵陣圖上移開。又開始緊盯著王靜輝的雙手和袖子,希望這個才子能夠給自己再帶來一份驚喜。王靜輝也注意到郭逵老是盯著自己的袖子,他擺擺袖子笑著說道:「郭大人,下官暫時想不出什麼更好的主意了,再過三個月,在下還要參加制舉科考試,這段時間是沒有多少精力來思考更好地機構和火器了,等我擺脫這些俗事後。定會給郭大人送去更好的東西!」   郭逵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今天他收穫的東西已經很多了,雖然那個叫什麼荊輪機構、火藥配方及其新設計的火器效力還不清楚,但手中這份重裝步兵戰陣圖確實自己識得出價值的東西,這足以讓自己高興半天的了。郭逵不好意思的說道:「讓改之見笑了,望你能夠考場奪魁。你我也好同殿為臣,為我大宋效力!」   王靜輝聽後,心中卻是回想到:宋朝歷史上仁宗時代的狄青也是武將出身就任樞密使地職位,況且狄青戰功卓著而且深得仁宗皇帝的信任,就是這麼一個人還經不住文官的打壓,眼前這個郭逵戰功不如狄青,受英宗趙曙的信任更是不如狄青,估計很快就要到某個地方去釣魚了吧。不過郭逵還是有些本事的,在神宗時代他又獲重用出任對抗西夏的將官,並且戰功不錯,也可謂是鹹魚翻身了。   「等我和你同殿為臣?這個難度太大了,只怕你堅持不到那天,就會被文官那些鋪天蓋地地彈劾奏章給淹沒了……」王靜輝心中默默的說道。無論是狄青還是郭逵,甚至是稍晚的王韶,身為武將生於這個時代是一件讓人極為惋惜的事情,不過也正是因為太祖趙匡胤來了這手,才使得宋朝成為古代歷史上唯一一個沒有出現武將篡位事件的朝代,使得宋朝的老百姓渡過了百年的和平時代。   王靜輝恭敬的說道:「謝謝郭大人的抬愛,下官會努力的,定不負大人之期待!」兩人又寒暄了一會兒,王靜輝便起身告辭了,畢竟隨著考試日期的臨近,他還要投入大量的精力來準備應對考試,畢竟是關係到他的終身幸福的大事,他自然不敢疏忽,雖然那些應考的書籍他都背得滾瓜爛熟,但他還是要熟讀所有的現在他所能夠找到的經史典籍以備萬一。郭逵今天的收穫頗豐,也就沒有再留客,但以他樞密副使的身份來說把王靜輝親自送到門口,這對王靜輝這樣沒有權勢的小官來說,已是榮耀至極,儘管這並不放在王靜輝的眼中。   回到平民醫館後,王靜輝的生活彷彿又回到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紀高考的那段歲月,除了每天要給人看病教學生外,連自己的生意也全面下方到幾個手下的手上,徹底坐上了甩手掌櫃,抓緊一切時間來讀書備考,這多少讓經過無數次考試的他有些時空錯亂的感覺。   王靜輝準備備考這段日子,也把同在平民醫館的蘇軾給折磨的夠嗆。現在蘇洵的病情已經讓人十分樂觀了,經過王靜輝的治療和休養後,蘇洵看上去和正常人差不多,現在蘇洵父子三人向王靜輝提出要回家休養的要求,都被王靜輝以各種理由給拒絕了,與蘇洵的病情已有極大的改善相比,蘇軾的老婆王弗的病情雖然趨於平緩,但王靜輝手中沒有什麼特效藥,一旦發病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每天王靜輝來到蘇軾一家的院落中,他在看完病後就拉著蘇軾來談論考試有哪些要注意的地方,蘇軾也常常考較他。詩賦自不必談,兩人在這方面都是一時無二,主要是蘇軾來提問王靜輝考試範圍內書籍的內容,面對對答如流的王靜輝,蘇軾對他的記憶力感到十分吃驚。      正文 077章 兩難   王靜輝在忙著淮備考試的時候.除了培養自己的學生,對那些招收上來的十五個產婆加大了培訓力度,畢競他還要靠這些產婆來避免二十年後新皇登基年幼靠太皇太后向氏垂簾聽政的局面出現.這可是馬虎不得的。穎王趙頊和蜀國公圭也不時的來他這裡,雖然王靜輝能夠感覺牽趙頊兄妹眉宇間有憂慮.但他也不好出言相問。王靜輝藉著和穎王趙頊談話的機會、談到了王妃向氏已經有八個月生孕的事情.然後開出副安胎養神的藥方拾趙頊.更向趙頊介紹了他所訓練的那十五個產婆的事情。   趙頊雖然不懂醫術.但聽王靜輝的介紹後.也明白這些受過專業訓練的產婆可以很好的保障胎兒出生,並且用來詢問就醫的女患者病情.也避免了以往郎中和患者之間的尷尬,不禁誇獎王靜輝心細如髮。王輝也順勢向趙頊推薦了兩個產婆.希望他們能夠伴隨在向王妃身邊,可以隨時照顧快要生產的向王妃。   趙頸對他的關心倒沒哨想這麼深.穎王身為國之儲君,王妃懷孕對於趙宋皇室當然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穎王府邸自然可以在有事的時候輕易的便可以傳昭專善婦科的太醫來拾王妃診治。不過正如王靜輝先前介紹招收培訓這些產婆時所說的那樣,畢竟太醫醫術再高也是男人,診治中間有很多不便,趙頊也深恐擔心到時會出現什麼差錯.以至讓自己後悔不及。況且這兩個產婆是王靜輝親手調教的、趙頊對於他的醫術水平.心中是非常推崇的,所以便欣然按受了這兩個產婆進駐穎王府耶陪伴在向王妃身旁。這也讓王靜輝心中長舒了一口氣、至於能夠起多大作用.就看老天的意思了。   時間徑不知不覺到了大宋治平三年的二月月底了.在這段日子裡,郭逵和富粥根據王靜輝地建議,上書英宗在金明池湖中一偏僻小島上設立火藥生產作坊。平時都由禁軍分成三班倒,日夜嚴加防範對火藥哨不良企圖的人。荊輪機構也被出成功的製造出來並且共裝在神臂努,人力上和射速上取得了重大進展,原來需要八個人才能焦用的操縱的三弓神臂努,現在其的如王靜輝當初向他們介紹地那樣.只用兩三個人便可以輕杜的使用神臂努了;新火藥配方也被驗征其爆炸威力是最佳配方.王靜輝直按便犯黑火藥的最佳配方給了郭逢,在歷史上直到北宋最後幾年宋朝的軍工專家們才將硝在火藥中的比例提高到七成。   二十一世紀隨便那個對火藥哨點興趣的人都知道黑火藥的最佳配方。再牛一點兒的甚至可以白己做出硝化甘油或是黃色炸藥、王靜輝然知道更大威力地爆炸物怎麼製作.但一方面他手頭沒哨材料.另外一方面他要全心投入到考試中去,沒哨這麼多時間來研究炸藥。對於這時代來說.扶照最佳配方做出來的黑火藥,威力已是足夠大了。至少以滿足富粥和郭逆對火藥威力的需要了。   「」   ……扶照此法所做出的火藥充之鐵殼之中,點火發作.聲震雷.熱力可達半畝之上,牲畜皆碎盡無跡,甲鐵皆透……」樞密副使享道興奮的在拾英宗的奏章上寫下他對王靜輝提供的新火藥配方威力地價.這是扶照王靜輝設計的地雷和實驗方法輕試爆後得出的結果。   現在郭逵的日乎很不好過,靜幾天知讀院邵亢連疏奏劫:「租宗故例.摳府參用武臣,比如曹彬父子。及馬知節、王德用、狄青。勳名威望、卓越一時,乃可無傀。郭逵奸按小才.豈勘大用?乞改易成命!」這樣的彈劫奏章在英宗趙曙御素之上還哨很多份,這讓郭逢感到很大的壓力,希望自己能夠在樞密副伎的位置上幹出點成績。好減輕種壓力.能夠讓皇帝繼續信任自己.而王靜輝所獻的改進弓努的機關和最佳黑火藥配方的哨效性,正是自己現在所需要地。再加上新式地重裝步兵矩形兵陣正在操練過程中,者樣乎效果不錯,這多少拾郭逵又打了一劑強心針,讓他踏實了不少。   英宗趙曙把原本是窪源路副都部署的郭逵,一下子捉拔到檢校太保.同簽書樞密院事這樣高的位置,也是聽聞郭蓮原是范仲淹的得力助手.軍功卓著之故。不過現在郭逵的處境多少讓趙曙想到了仁宗時代白大持狄青地遭遇.狄青可以說是仁宗執政時代一大遺憾.就連趙曙也為之托腕。現在郭逵的境遇很讓趙曙擔心他也步上狄青的舊途,本來在議較量中,他把呂誨、范純仁和呂大防給貶到外地去釣魚.已輕夠讓自己內疚了.這次要是因為提拔郭逵而把他拾害了.那豈不是讓郭逵冤砰,英宗趙曙推開御案上那些彈劾郭逵的奏章,拿起郭逵寫的那份關於按照王靜輝建議改造兵器後效果的奏章,這篇奏章上除了對改造後武器性能有一個完整詳實的報告外,字裡行間還透露著郭逵對王靜輝才華的欣賞。趙曙想起這個文質彬彬而又多少有些倔強的才子,嘴角微微一笑:「此子值得自己爭取一下!」他心中默默的想到。   趙曙想到前幾天到慈壽宮去拜訪曹太后的時候,曹太后對自己談起蜀國公主的婚事的問題,他的眉頭又緊鎖了起來:曹太后對自己說了幾個名門子弟,按照家世來說確實是上乘之選,尤其是跟隨太祖征戰天下的滅蜀功臣王全斌的六世孫王詵更是駙馬的上佳人選,而王詵的祖父王凱也是真宗時代名臣寇准舉薦的將軍,西夏征戰多年積累無數軍功,王詵本人也是名揚汴都的畫家。這樣的家世出身的王詵自然得到了曹太后地大力推薦,如果沒有王靜輝地出現,趙曙自然是非常中意這樣的駙馬人選。   趙曙年到中年。膝下只有三子三女。大女兒夭折後蜀國公主就是公主之首,她受到地關注更多些也是自然的。不過王靜輝的出現使蜀國公主的婚嫁出現了很大地變故。由於趙頊對自己親妹妹的寵愛,使得原本待嫁的蜀國公主在偶然中居然認識了自己的心上人,這本來就使趙曙感到為難的了,而王靜輝胸中那份才華更是讓他和韓琦等人心折。連武人出身的郭逵也對他讚不絕口,他原本是想等王靜輝考場奪魁後就準備將蜀國公主下嫁給他的,但曹太后的意見又使他猶豫不決。   由於趙曙是養子,在繼位之初就和曹太后之間有間隙,多虧韓琦從中調節才得以彌合。這次蜀國公主的婚事更是他與太后之間搞好關係的重要機會,如果否定了太后地意思,那於顏面上實在是不好看。可是趙曙還是沒有對曹太后明確的表態要將蜀國公主下嫁給她推薦的任何一個駙馬人選,因為他曾對兒子趙頊默許過,如果王靜輝能夠取得制舉科考試頭名的話,那他就會賜婚狀元郎。他在等待,也在猶豫。   在英宗趙曙猶豫不決的時候,蜀國公主也在皇宮的魚池旁木然發呆。雖然天氣慢慢的轉暖,但魚池的水面上仍然結著一層薄冰,趙淺予一個人盯著結了冰地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連穎王趙頊站在她背後都沒有發覺。   趙頊的一聲歎息打斷了蜀國公主的遐想,扭頭看見趙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顯然是猜中了她的心事,如花的面容上飛起一抹紅暈。趙頊說道:「皇妹心情欠佳,還是隨我出去透透氣吧!」   難得穎王趙頊沒有在這個時候來取笑她,蜀國公主一聽趙頊要讓自己和他出去,便知道要去找王靜輝,心中也有點兒激動。這段時間王靜輝加緊複習功課準備考試。趙頊兄妹就很少去平民醫館找他了,蜀國公主也非常想念王靜輝,但知道他現在苦讀就是為了將來能夠和自己廝守在一起,所以也就忍下想去見他地衝動,一個人時常發呆。   等蜀國公主換好裝束後,兩人便乘馬車一起向平民醫館駛去。當他們到達醫館的時候,管家王福知道兩人身份尊貴,便先行將他們帶到王靜輝的書房,然後去蘇軾住的那個院子叫王靜輝去了。趙頊兄妹兩人有差不多半個月沒到這裡來了,進入書房後,看到王靜輝的書案上堆放的都是書籍,知道這個才子最近正下苦功溫書。趙頊看到蜀國公主眼中的一抹憂色,便說道:「改之大才,只要稍微用功,定能夠考場奪魁,皇妹勿憂!」   蜀國公主歎了口氣說道:「只要他能夠有這份心思便足矣了,怕是這段日子苦了他了!」   穎王趙頊聽後也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情根深種,若是王靜輝無法考場奪魁,恐怕就是父皇也不能拖著她的婚事不鬆口了,想來勝負就在此一舉,心中也不禁有些擔憂,正想開口安慰一下蜀國公主的時候,就見王靜輝興沖沖的跑進書房來。   本來王靜輝在給蘇軾的老婆診脈開藥方後便可以回來的,不過他又讓蘇軾來對他所學功課進行提問,以檢驗自己的學業程度。蘇軾知道他要考制舉科,所以也沒有抱怨,耐心的給予指點,只是王靜輝那廝記性實在是太好了,制舉科考試出了詩詞需要根據題目來發揮一下外,無非就看誰背書背的好,這兩項恰恰是王靜輝的強項,蘇軾手裡拿著幾本書翻來覆去的提問,最後乾脆讓王靜輝背書,沒想到他真的能把書從頭背到尾而不錯一字,這可把蘇軾折磨的夠嗆,好在管家王福來找他,否則蘇軾真的要下逐客令了。   王靜輝聽說趙頊兄妹來了,便扔下正在搖頭歎息的蘇軾,一溜兒跑回書房去了,剛進入書房便找到了令他魂牽夢繞的蜀國公主,兩人呆立了良久,然後從他的嘴裡蹦出了一句讓趙頊絕倒的話:「公主,你來了?」   穎王趙頊雖然在心中腹誹王靜輝視自己如無物,但也明白這段日子兩人沒有相見對他們可是莫大的折磨,所以也就沒有在意,輕咳一聲說道:「王兄。許久未見。近日可好?」   王靜輝此時才想到屋裡面還有趙頊這個燈泡的存在,臉上一紅。連說:「還好!還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卻盯著面若紅花的蜀國公主。   穎王趙頊看到王靜輝這個樣子,雖然心中有些氣結,但也只是苦笑不已:這個才子平時可是心思敏捷侃侃而談。怎麼見了蜀國公主後就變成癡呆了?放下心中所想,便和王靜輝寒暄起來,詢問他學業上地事情。   過了一會兒王靜輝地注意力才從已經把臉快要低到地面上蜀國公主那裡轉移到穎王趙頊身上,他知道趙頊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肯定是有事,不是尋常拜訪,不把這個燈泡的麻煩解決了,自己和蜀國公主在一起總覺得有些彆扭。所以王靜輝喝了口茶穩了下心神,便問道:「殿下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找在下可是有什麼疑惑?若是能夠解決定不推辭!」   穎王趙頊聽後心中贊到:這個才子可真是上道,在這麼沒頭沒尾地閒聊下去。自己就要快變成癡呆了,好在他先張嘴了。趙頊苦於找不到話頭,見王靜輝自己挑起了話頭,當然是打蛇隨棍上,從袖子裡面掏出一道奏章的副本,說道:「王兄可真知我心,你先看看這道奏章吧。」   趙頊遞給王靜輝的奏章正是知諫院邵亢彈劾郭逵的折子。他打開奏章後一看,便知道肯定是御史台或者是知諫院彈劾郭逵地折子。因為上面沒有署名,所以王靜輝不知道這份奏章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與英宗趙曙一樣,看到今日郭逵的遭遇,王靜輝也想到了十年前北宋名將狄青的事跡,不同的是他心中的矛盾和趙曙不同。對於北宋抑制武官這一策略,後世評論褒貶不一。而王靜輝看到的是正因為這一策略才一改漢唐時期武人飛揚跋扈的氣焰,使有宋一朝二百年都沒有受到武人亂國的事情發生,但這一政策的同時也使宋朝的軍事實力大打折扣。對於這種矛盾,王靜輝地心中說不出是好還是壞,相對來說他更傾向於贊成宋朝這一國策,畢竟他是從二十一世紀來的,在未來時空中,文人出任國防部長這一職位也不是新鮮事兒,那個臭名昭著的戰爭販子美國的國防部長拉姆斯費爾德不就是文官嗎,而且這也是一項潮流。但可惜的是他在一千年前的宋朝,趙宋可沒有後世美國佬這麼不可一世,宋朝這一國策與它的國力不相稱,在以後可是給它找了不少麻煩。   趙頊看到王靜輝緊鎖眉頭,知道這是件非常讓人棘手的問題,但還是問道:「此事王兄怎麼看?」   王靜輝抬起頭反問道:「聖上是怎麼看地?」   穎王趙頊只好把英宗趙曙的擔心說了出來,王靜輝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我們的擔心都是一樣的,十年前大將狄青的事情就曾使仁宗皇帝抱憾終生,這種事情不能在郭大人的身上發生!其實郭大人現在地處境聖上也有一份責任,正如奏章上所說的那樣,郭大人軍功確實要比狄青差了許多,這也給諫官抓住了把柄。其實就算郭大人軍功能夠達到狄青那樣的程度,也不行,想當年狄武襄何等的受仁宗皇帝信任,但最後的結局也不是客死他鄉?」   王靜輝的話讓穎王趙頊心中也有一番羞愧,他本人也時常憧憬能夠創下漢武帝那樣的武功,尤其是宋朝現下的局勢和王靜輝的長期影響讓他漸漸的放棄了這種奢想。不過他內心中還是非常偏向魚善待武將,避免狄青事件的再次重演。   王靜輝看趙頊有些低沉,繼續說道:「殿下也不必擔憂,其實我也非常贊同太祖太宗皇帝立下這樣的規矩,畢竟這項政策非常有效的壓制了自漢唐以來武人跋扈的氣焰,使得大宋百姓避免了內部兵禍,可以安享百年的和平生活。其實當年狄武襄的經歷完全可以避免,當然現在郭大人的處境也可以輕鬆化解,不過現在時機不是很成熟,暫時不宜實施而已。」   趙頊現在最喜歡的便是王靜輝能夠說出「此事可以輕鬆化解」的話語,彷彿自從認識王靜輝以來,自己想他提出的任何問題還沒有他不能完美解決的,這也是英宗趙曙非常讚賞王靜輝的地方,不過穎王趙頊也同樣很憎恨王靜輝這吊人胃口的本事,但他還是問道:「策將安出?」      正文 078章 制舉   王靜輝此時想到的便是德軍的三大制勝法寶之一的參謀制度,這種制度在王靜輝的眼中不僅可以部分解決宋朝現在軍隊中「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問題,最重要的便是可以防止歷史上明朝出現的「太監監軍」,這才是王靜輝所看重的。雖然中國歷史上太監來當監軍在哪個朝代都有,但在明朝的太監手裡發揚光大,成為明朝滅亡的一個重要原因。   在王靜輝的印象中,宋朝的太監中最有名的便是這個時期的李憲了,不過李憲的水平可比明朝的同行要出色多了,但這也是個不好的兆頭,難保以後宋朝不會出現明朝那樣的太監監軍。儘管李憲在歷史上是個非常不錯的監軍,但王靜輝也想借此機會把宋朝開始有所抬頭的太監監軍扼殺在搖籃裡,恐怕這參謀制度一出,李憲這輩子就沒有上戰場當監軍的機會了。   王靜輝沉思了半天說道:「殿下可曾記得在下獻給韓相的沙盤?」   趙頊不知道王靜輝為什麼突然提起沙盤,但他還是點點頭說道:「記得,這東西雖然簡單,但擺在宮中的那套沙盤讓人對邊疆的形式是一目瞭然。目前由邊疆的軍士到宮中為工匠提供地形,所做出的沙盤也不少了,除了這汴都方圓五百里的地形做成沙盤外,還有與西夏臨近的秦、鳳、涇源、大順城一帶也做成了沙盤,與遼國接壤的地形還沒有呈送上來,所以進度慢了些。改之,你怎麼突然問起沙盤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殿下。既然有了沙盤。就必須需要有能夠看懂和使用沙盤的人才可以!殿下可能會認為這種人很好找,廟堂之上人人都可。但在下認為這樣的人本身所具備地條件極為苛刻,這沙盤可不是隨便那位大臣都能玩得轉地!能夠使用沙盤的人,必須具備通地理、知敵我兵情、有很高地軍事才能的人才能具備,只有這樣的人根據反應上來的軍情。才能很好地使用沙盤,為聖上和群臣講解敵我軍情,才不會導致使聖上和眾位大臣做出錯誤的判斷,殿下說這樣的人好找嗎?」   穎王趙頊聽後低頭想了想後說道:「改之,這樣的人翻便滿朝文武還真不好找……莫非……莫非郭逵適合這樣的職務?但這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殿下,若是光是為了講解沙盤上的敵我力量對比來用郭大人,那確實是大材小用了,不過這是個非常複雜的事情,我也一時半會無法說清楚,倉促之間恐有疏漏。還請殿下給在下一點時間,讓我再好好琢磨一下,等考慮周全了,寫出道策論供聖上、殿下和群臣參考。」   穎王趙頊雖然想聽聽王靜輝是怎麼來一勞永逸的解決類似狄青、郭逵這樣的武將入朝為官所受的困境,但他也知道王靜輝想出地主意恐怕沒有他所說的這麼簡單,按照以往的慣例,他的方法將可能會是最為有效的,如果王靜輝要是現在就能全盤拖出。那他的才華就實在是太可怕了,他說需要段時間,應該是有了主意需要修補,這才合乎道理。不過讓趙頊比較迷惑的是:剛才王靜輝說雖然有好辦法,為什麼現在不便實施?   王靜輝聽趙頊把心中的這點疑問說出來後,反問趙頊:「假如聖上依從了這些諫官地奏章。那你認為聖上最有可能會把郭大人安排到那裡去當官?」   趙頊聽後為之愕然,這個問題可是太有難度了,當年狄武襄被貶黜京城的時候,是去當地方官,而郭逵能夠得到什麼樣的待遇,這還真不好說。   王靜輝笑著說道:「殿下可曾記得幾個月前西夏諒祚派遣使臣吳宗的事情嗎?那吳宗竟然敢對我大宋出言不遜,可見西夏君臣對我邊關已是虎視眈眈。司馬大人那道奏章說得好,西夏人是不會放棄對我邊關的掠奪的,今年西夏和我大宋之間肯定會兵戎相見,不過看樣子也應該規模不大。在下妄自揣測聖意認為:如果聖上以從了那些諫官地奏章,出於保護郭大人的想法出發,最好的安置地點便是陝西四路,應該是個宣撫使的官職。而且郭大人現在是我大宋少有的良將,又對前些日子在下所獻的兵器有所瞭解,估計他可能在陝西四路會再為我大宋創下奇功,如不出意外,殿下年底便可以聽到西夏邊關傳來的佳音了!所以在下以為聖上此時應該對諫官退讓,讓郭大人回到邊關來震懾西夏,這樣才是對郭大人最好的保護!」   經王靜輝這麼一解釋後,穎王趙頊立刻豁然開朗,心中對王靜輝的才華更是欽佩的五體投地了。趙頊非常通情達理的說道:「王兄過幾天就要參加制舉科考試了,這策論也不急於一時,你先忙好考試吧,我等著你考場高中!」   王靜輝說道:「這樣也好,反正下月初四便要大考了,前後也不過幾天時間,等我寫好後,會讓人送到穎王府的,不過策論也只是個建議而已,能不能入殿下的法眼還要等看過之後再說了!」   穎王趙頊呵呵笑道:「王兄策論從未讓我失望過,我預祝王兄能夠考場奪魁!聽說殿中丞蘇軾蘇子瞻也在這裡?」   王靜輝說道:「蘇兄父親蘇洵先生身患肺癆,在這裡治病,現在快要好了,子瞻兄一直在這裡照顧蘇先生,我也受益頗多。」   趙頊早就聽說蘇氏父子在這裡居住,想要拜訪一下蘇洵,同時也給王靜輝和蜀國公主一點單獨相處的機會,所以便讓王靜輝召喚管家帶他到蘇氏父子那裡去。臨行前,王靜輝還特意叮囑趙頊要注意和蘇洵相處的時間不要太長,蘇洵身體雖然好轉,但仍然需要多休息靜養。趙頊點頭知道後。便隨著引路的管家王福到蘇氏父子居住的那個小院去了。   趙頊走後,書房中便只剩下了王靜輝和蜀國公主兩個人。剛才王靜輝給穎王趙頊出主意地時候。旁邊地蜀國公主聽的兩眼滿是傾慕地神色,對於自己心上人那份算無遺策的本事最是崇拜,再加上那份才情,就是自己心目中完美伴侶的形象。心中自是高興。   王靜輝不知道蜀國公主心中特別著迷於他分析事件時那副成竹在胸的形象,否則他會把趙頊再拉回來重新上一課,以博得蜀國公主心目中地好感。他走到書架前拿下來幾個小盒子來到蜀國公主面前,這是他為了討好蜀國公主而專門找人製作的幾個棋牌遊戲。   怎麼來和心儀的蜀國公主交往,對於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王靜輝來說是件非常困難的問題。王靜輝受家教影響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雖不奢望能夠像二十一世紀男女之間那樣愛的死去活來,心中只是盼望著有份平和悠長而又溫馨的戀愛,但在這個時代男女結婚前都沒有見過面,更不要說雙方有什麼感情交流了。   蜀國公主因為身份所限,王靜輝不可能天天把她從皇宮中給拉住來縱情於山水之間。就連見面也需要等待合適的機會才可以如願以償,這對兩個處於思念當中的情侶來說,當真是難熬地很。王靜輝也希望能夠從蜀國公主這有限的相會當中,最大限度的使雙方都能互相瞭解,以前只有詩詞和跳棋作為紐帶,這是他所不能滿足的,所以他特意將後世那些小棋牌遊戲找人做出來,希望能夠通過這些小東西來增進雙方的好感和瞭解。   王靜輝看到蜀國公主對這些小盒子有些迷惑不解。便笑著解釋道:「公主每日在宮中生活實在是乏味的很,而我又不能每天看望公主,所以便製作了這些小東西,希望能夠在公主煩悶的時候,聊以解悶兒。這些都是和跳棋類似的棋牌小遊戲,很簡單地。非常有趣,公主有興趣來玩玩嗎?」   對於王靜輝這麼體貼細心,蜀國公主此時還能說些什麼,兩隻明月一樣的眼睛,似乎迷上了一層輕紗,多日來心中所受的委屈和煩悶都被王靜輝這隻言片語給消融了。趙淺予輕輕點點頭後,便和王靜輝坐在茶几前學這些小遊戲了。   這些後世的鬥獸棋、軍旗、撲克牌的新奇玩法很快的便吸引了蜀國公主地眼球,加上她聰慧無比,很快便學會這些棋牌遊戲的玩法。這讓王靜輝不得不感歎曾經同宿舍的「情聖」曾經的指點:要千方百計的哄女孩子高興。看著笑面如花的蜀國公主,王靜輝也不禁感歎情聖這句箴言真是古今通殺。   正當兩人玩的高興,穎王趙頊這個王靜輝現在最不歡迎的人還是回來了。趙頊還沒有進書房就在門口聽到蜀國公主那清脆悅耳的笑聲,心中正佩服王靜輝討女孩子喜歡的手段,等他一進門便被滿臉都是紙條的王靜輝給嚇了一跳。細問過後才知道原來王靜輝和蜀國公主玩撲克牌,輸得滿臉都是紙條,趙頊不禁莞爾:這個才子不僅會造兵器,連這討女兒家高興的小玩意兒也是精通在行,這份「博學」可真夠讓人吃驚的了。   拿過王靜輝所做的軍旗,看著棋面上面刻著什麼驃騎將軍、鎮國將軍、輔國將軍等字樣,心中很是疑惑,經過蜀國公主這一解釋玩法後,也是心中感到有趣,正好做玩具來玩。這就是王靜輝改造後的軍旗,用這個時代各種武官的稱號來代替司令軍長的名稱,以大吃小,還是換湯不換藥的老一套。   趙頊看著妹妹滿臉愉悅的笑容,哪裡還有今天早上在魚池旁憂愁的樣子,心中對王靜輝這哄女孩子的手段也是佩服的緊。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趙頊便起身告辭,帶著妹妹蜀國公主會皇宮去了。王靜輝依然是看著戀戀不捨的蜀國公主上車遠去,對著已經消失在長街盡頭的馬車默默說:「我們會在一起的!」   穎王趙頊在皇宮離與蜀國公主分手後,便向太監問明英宗趙曙正在福寧殿批閱奏章後,便讓太監領著他去面聖。見到英宗趙曙後,穎王趙頊便把和王靜輝商議的過程詳細地向英宗趙曙做了匯報。趙曙聽後長時間沉吟不語。   沉默了一會兒後。英宗趙曙說道:「王靜輝此人真是算無遺策,頗有當年武侯之風。連朕心中對郭逵地安排都能想到,真是令人稱奇!不過聽你剛才所說,王靜輝是認為郭逵這次絕對不能在汴都待下去了?」   穎王趙頊說道:「王靜輝的意思也是這樣認為地,不過他想到的是藉著郭逵這次出京。正好安排在與西夏對抗的陝西四路上出任宣撫使,這樣一邊守衛邊疆有位朝廷可以放心的將才,另外郭逵對新武器有一定瞭解,讓他帶著這些武器一起走,在抗擊西夏騷擾地時候會更有把握。我想等王靜輝參加完制舉科考試後,把策論完善呈送上來,如果朝廷看著可以施行的話,那郭逵就會在邊疆積累軍工再次回到汴都,擔任一個新的職務,這個職務肯定是王靜輝策論中以解決像狄武襄和郭逵這樣的官員一入樞府便遭眾臣猜忌而設立的。」   英宗趙曙對王靜輝這次的策論很重視。因為祖宗定下的法制就是抑制武將,這才導致有太多的人都栽倒在樞密院,結局最讓人扼腕的便是仁宗時代的狄武襄,竟然因此遭到貶謫後憂鬱而死,而郭逵現在地處境與當年的狄武襄相比算起來已經是不錯的了。如果王靜輝的策論能夠使英宗趙曙成功的解決這個困擾大宋文武官員百年的死結的話,那功勞可想而知,就是連趙曙也要感謝他。當年狄武襄的遭遇不僅使武官人人自危,文官集團也是扼腕不已。連仁宗皇帝得知最後地結局後,也是後悔的到臨死也念念不忘。當時還是皇子的趙曙對此也是唏噓不已,自當上皇帝後也是希望這樣的事情千萬不要發生在自己身上,結果自己賞識提拔郭逵,反而還是走上了老路,這怎能讓他不對此憂慮?   英宗趙曙沉默良久後默默的說道:「再過七天便是大考了。就看這個才子表現了,希望他莫要朕失望……」旁邊的穎王趙頊聽清後先是愕然,後是替自己地妹妹蜀國公主感到高興,心中也不禁期待幾天後在館閣中舉行的制舉科考試了。   大宋治平三年三月初六,英宗趙曙繼位三年來第一次制舉科考試終於開考了。早在去年朝廷便把開制科的消息已經傳達到全國了,各地自認為有才的士子都從全國各地彙集到汴都,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制舉又稱制科,習慣稱為大科或賢良。制科非常選,必待皇帝下詔才舉行。具體科目和舉罷時間均不固定,屢有變動。應試人的資格,初無限制,現任官員和一般士人均可應考,並准自薦。後限制逐漸增多,自薦改為要公卿推薦;布衣要經過地方官審查;御試前又加「閣試」,試場在秘閣,及格為「過閣」。御試即殿試,內容要求更嚴:試策一道,三千字以上,當日完成。考試成績分五等,上二等向來不授人,第三等與進士科第一名相當。有官人均升轉或蒙拔擢。制科非常選,但它給士人提供了一個重要的入仕機會。   初六這天,王靜輝整理好衣裝後,便帶著考試用的筆墨紙硯出發到秘閣參加考試,他現在已經準備充分的不能再充分了。今天在秘閣先考「過閣」試,試題是與進士科相同,都是詩詞墨義和經帖,這項考試對於王靜輝來說簡直是毫無困難,看過題目後,便用毛筆龍飛鳳舞的答捲了。   墨義經帖在王靜輝的眼中看上去更像是後世的簡答題和填空題:《論語》中孔子的話「作者七人矣」,考得就是這「七人」的姓名。這樣的題目對於可以把書倒過來背誦的王靜輝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倒是詩詞項目的答卷讓他躊躇了半天:三國。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考卷上要求詞調不能用水調歌頭,這讓王靜輝想起蘇軾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改之,這詩詞就不用再考慮水調歌頭了,你那『明月幾時有』已經讓人沒有辦法在這個詞牌上出頭了,估計考官是不會出這道題了……」   王靜輝苦笑著看著試卷想到:真是讓蘇子瞻給不幸命中了。不過更使他為難的便是詩詞題目是三國,這個題目可真是夠刁鑽的,想來想去還是蘇軾那首「大江東去」最合適這個題目,但那是自己曾經的禁區,因為他想留下這篇名垂千古的佳作成就蘇軾古今宋詞第一人的名頭,所以看到這個題目倒是讓他為難了。      正文 079章 新生   蘇軾是王靜輝最崇敬的大文豪,他對於蘇軾是格外敬重的,要不然他也不會費這麼大力氣去治療蘇洵了,因為王靜輝相信只有避免由於蘇洵的故去而使蘇軾免去那關鍵的三年丁憂時間,會極大改變蘇軾坎坷的命運,當然在他心中,蘇軾不是一個適合當官的人,因為他的那張嘴實在是沒有把門的。   王靜輝對著試卷楞了半天也沒有下筆,這時同考場的一名士子已經交卷了,他意識到自己沒有時間猶豫了,因為交卷速度在考試中也佔了很大的優勢,他清楚的記得宋朝初期就有誰先交卷誰拿狀元的先例,雖然後來打擊過這些「快手」,但交卷速度仍然是狀元的重要考量之一。王靜輝用毛筆沾滿墨後就在試卷上寫下了這首名傳千古的念奴嬌赤壁懷古,寫完後,他立刻交卷走出了考場。   在乘馬車回家的路上,王靜輝的精神不高,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考試發揮不佳而垂頭喪氣,實際上這場考試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但這首念奴嬌一出,哪裡還有通不過考試的道理。王靜輝還是在為抄襲那首赤壁懷古而感到有些內疚,畢竟來到這個時空後自己抄襲的詩詞作品實在是太多了,本來那首「明月幾時有」已經讓蘇軾失去的夠多了,這下連他的赤壁懷古也給一窩端,蘇偶像還能不能成為豪放派詞人的開山鼻祖,這就很難說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王靜輝一想到現在由於他的影響,宋朝的政治格局已經大為改觀。已經不是歷史上同時期地政治格局了。雖然自己沒有直接進入朝堂介入這些是是非非,蘇軾地命運也肯定跟著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蘇軾以後可能還會因為地嘴巴不牢而招禍,但有自己在旁邊護佑,應該沒有機會發明「東坡肘子」了。想到這裡,王靜輝心頭輕鬆了許多。心中也不禁笑罵道:「抄了就是抄了,反正那些詩詞也沒有少抄,都抄到這個份上了,還有什麼可猶豫的。以後如果老天開眼,讓我能夠順利改變宋朝的歷史宿命的話,連蘇軾都做不成『東坡肘子』,以後那些原本是中國地文學史璀璨的星座還不知道有多少沒有了呢,與其讓他們默默消失,還不如拿來給我爭名氣的好!」   秘閣考試閱卷速度很快,十天後便發榜公佈下一關殿前御試的名單。王靜輝毫無懸念的排在了榜首。同時那首「大江東去」的念奴嬌也傳遍了汴都文人的耳朵裡。所有的文人都被這首念奴嬌給驚呆了紛紛傳抄,一時間大有「汴都紙貴」的苗頭,連英宗趙曙的嘴邊上也不時念叨:「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英雄豪傑!」。最有意思地便是蘇軾知道赤壁懷古是王靜輝過閣試上所做後,跑到他的書房裡痛心疾首的對他說道:「改之,恐怕這『赤壁懷古』一出,念奴嬌的詞牌也被廢了!」   這時關於王靜輝的各種傳聞也成為汴都大街小巷、茶館酒肆當中人們的熱門話題,這時所有的人才得知王靜輝這次參加制舉科考試的推薦者竟然是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這多少讓所有地人都大大的羨慕了一把:只要王靜輝的成績不算差,能夠取個第四等的成績,一旦入朝為官,有這兩個群臣領袖護佑,那豈不是平步青雲?不過看這個才子在過閣試上的表現,就是拿個第三等狀元也亦非難事。   三月二十二。在過閣試半個月後,御試在皇宮垂拱殿門前廣場上舉行了。王靜輝雖然也先後進過兩次皇宮,但去的都是福寧殿,垂拱殿是大臣朔日上朝地地點,大氣磅礡的氣象可不是福寧殿所能比的了的。王靜輝坐在首座正對著垂拱殿的大門,深吸一口氣:「淺予,只要過了這一關,我們便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在準備考試的那些日子裡面,王靜輝就根據英宗趙曙父子的性格來預測試題,因為最後御試的考題和「掄才大典」的狀元考詩詞墨義經帖有很大不同:一道策論,這也是宋朝自開國來到現在國家選拔人才貫徹太祖太宗皇帝以策論選士精神的唯一體現了。一篇三千字以上的策論,對於考試的士子來說是一個極大的考驗,對王靜輝也一樣,所以為了以防萬一,王靜輝也借鑒了蘇軾傳授的經驗,根據統治高層的執政態度來扣題。   對於後來成為神宗皇帝趙頊的性格,王靜輝通過歷史資料和他的接觸不難判斷,趙頊有著強烈的中興大宋的想法,而他老子英宗趙曙可就不好說了,但王靜輝還是壓在了中興的題目上,畢竟歷史上英宗趙曙被濮議給拖慘了,勝利後沒有幾天便一命嗚呼,就是有這種想法也沒有機會實現,現在歷史的格局已經改變,從與趙頊的接觸中,王靜輝感覺到英宗趙曙絕對不會再延續仁宗時代的芶且偷安的政策了,如果他的壽命夠長,難保不會在他這一任上會有大動作。   王靜輝翻開御試試卷:國無九處之蓄曰不足,無六斥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國也……他看過後一抹微笑浮現在他的嘴角:御試策論題出自《中庸》王制篇,這句話正是講國家經濟儲備的題目,雖然不是自己準備的變法題目,但他在這方面也是下了苦功的。   「看來自己給穎王趙頊上了一年的「經濟課」終歸還是有些成效的,至少在策論這道最後的關口助我爬過去。」王靜輝想過後便輕沾墨汁用小楷在試卷上奮筆疾書起來。   大宋治平三年三月二十八,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讓穎王府邸亂做一團,每個人都是既興奮又緊張,因為懷胎十月的向王妃終於生下了一個男孩!這是穎王趙頊的長子,只要他能平安長大。很可能將會是大宋的儲君。未來地帝國地皇帝,所以每個僕從都不敢疏忽。謹慎的做著自己該做地事情。穎王府中到處都是報喜或者是端盆忙碌的人影,不過當中最鬱悶的還是太醫了,因為他剛才慌亂的表現讓穎王趙頊極為不滿,要不是有兩個受過王靜輝精心訓練地產婆在鎮守在向王妃床邊。這個小生命可能現在已經可以告別這個世界了。   「果然還是王靜輝想得周到,否則可就麻煩了……」穎王趙頊一邊用小拇指逗弄著躺在向王妃身旁的小傢伙,一邊心有餘悸的回想剛才王妃分娩時的危急狀況。由於皇宮中派出的太醫和產婆糟糕的表現,讓當時的趙頊如熱鍋中的螞蟻,而那兩名產婆在向王妃剛開始感覺有些不適的時候,便非常有經驗的指揮府中僕役佈置好產房,在產婆和太醫還在爭論王妃是否要分娩地時候,她們早就做好接生的準備了。這多少讓有些慌亂的趙頊平靜些,毫不猶豫的換上這兩個產婆來接生。向王妃很順利的便誕下了一個嬰兒,這讓趙頊欣喜若狂的同時。也在心中非常感激王靜輝能訓練出這麼好的產婆。   當得知穎王妃平安生下一個男嬰的消息時,英宗趙曙地臉上也興奮的有些潮紅,立刻賜下一大堆的各種藥材補品和賞賜,要不是旁邊的老太監告訴他現在穎王府上下已經被鬧騰的不可開交,他恐怕就要擺駕穎王府了。朝中的各位大臣賀喜地奏章也不斷的傳送到英宗趙曙的案頭,讓他合不攏嘴。   此時王靜輝在平民醫館的書房中也得到了這個消息,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著滿城春色。默默的說道:「這下子可真的要變了……」   雖然向王妃生下一個男嬰,在這個時代來說,一個孩子長大實在是太困難了,帝王家的孩子也是如此,但這在王靜輝還是非常高興,他會加強那兩個產婆關於嬰兒護理方面的知識。盡最大可能保障這個孩子成長。「也許是一代明君,也許是想哲宗那樣的昏君,更有可能是個像仁宗那樣平庸的皇帝,這又有誰能告訴我呢?」王靜輝苦笑的搖搖頭,把這些煩惱甩在一邊。   「歷史的發展是不可知的,尤其是國家的命運掌握在皇帝手中的封建時代,皇帝的言行更是會放大到影響一國興衰的地步。還是多準備點保險措施吧,免得這個讓自己費盡心力的小傢伙把這個時代攪得不可收拾!」王靜輝想到這裡,便又回到書案旁,繼續寫他給趙頊那篇建議成立總參謀部的策論。   王靜輝對這篇策論是相當重視的,按照以往的慣例,他的策論只要是行之有效的話,基本上都能夠被英宗父子採納,所以這次是格外的慎重。既然文官把持樞密院來分武官的權力出任國防部長,那就讓這個總參謀部來充當美軍聯席會議的角色,繼續把這份權利攤薄,來分樞密院的權利,免得碰上不會打仗的樞密使遇到戰爭的時候瞎出注意,讓富有前線指揮作戰才能的將領來給統治者當參謀,提供更為專業化的建議。這便是王靜輝這份策論的立足點。   對宋朝歷史有一定瞭解的王靜輝知道,宋朝統治階層為了防範邊疆重臣,幾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一旦前線將領立下重大軍功,按照宋朝的慣例肯定會有文官進言聖聽,召回將領離開軍隊許以高官,以後他基本上就是做個富家翁的前途了。   防範手握重兵的將領作亂固然是件好事,但宋朝人的做法就有些太過了。王靜輝的策論中就是把這些召回來的將領組成總參謀部,負責訓練新兵、培養軍事人才,在國家邊疆有警的時候,根據反饋上來的信息借助沙盤來模擬推演,給皇帝和大臣以最專業化的建議。而且在對外用兵的時候,皇帝可以從總參謀部中挑選自己信任的人來擔任監軍,可以根據前線戰場的狀況來給領兵作戰的將領以決策上的參考,這總比皇帝派個外行的太監當監軍來指手畫腳要強得多。由此還可以衍生出前線作戰參謀部,這樣也可以降低由於將領個人考慮不周而引發的災難……   「這樣雖然不能徹底解決問題,但多少也算是個進步,總比宋太祖趙匡胤搞的那套要強得多。至少那些立下戰功的將領還有個地方發揮自己地餘熱。給皇帝專業化地軍事建議,這也比只懂得之乎者也的儒生強得多。」王靜輝放下筆再次審核策論時默默地想到。   寫好策論後。王靜輝並沒有急著把它交到趙頊的手裡,一方面因為趙頊剛剛當上父親,朝中官員的拜訪足矣踏破穎王府邸的門檻,這個時候送去難免趙頊不會重視;另外一方面。樞密副使郭逵地命運已經定下來了,就算郭逵要辭去樞密副使的職位來當總參謀長,也要等今年他擺平西夏再說。王靜輝思來想去,還是扣下了策論,等過段日子在往上交差,也好在這幾天中對其再加工補充。   「史書上記載,正是今年西夏國主諒祚親率大軍騷擾大宋邊境,才會被射中一箭,不知道有了新式裝備的郭逵,能不能在這場衝突中幹掉諒祚呢……」王靜輝不無惡意的在詛咒諒祚早死。只要諒祚一死,那西夏的統治高層就會分裂成後派和帝派來互相內鬥,這樣多少能夠讓大宋喘口氣。   穎王趙頊這一當上父親,雖然是件好事,但可把王靜輝和蜀國公主可拖慘了。本來王靜輝想趁著考完試這段輕鬆的日子來和蜀國公主多見見面的,但趙頊一有孩子連他自己忙得都找不到北了,哪還顧得上這對苦命鴛鴦,不要說是見面。連兩人互相傳遞情義的詩詞也無法傳遞。無奈下王靜輝和蜀國公主只能苦苦的等待了,他們在等待王靜輝發榜的那一天,希望能夠憑借這狀元郎地名聲來徹底結束這種「地下黨」的生活。   雖然還不知道自己考試結果怎麼樣,但王靜輝心中對自己在這次考試中表現很滿意,同時他通過試題也確定了英宗趙曙不是甘於寂寞的人,趙曙雖然不像歷史上的神宗皇帝那樣扯起變法的大旗開始埋頭大幹。但顯然比他歷史上的繼位者神宗要聰明的多,開始零敲細打對某些方面進行先期改良。   想到這裡,王靜輝看看他寫的那本關於建立參謀制度地策論:「呵呵,沒想到英宗趙曙會藉著處理郭逵來對大宋現有的軍制進行變動,聰明!要是一上來便對經濟下手,牽扯的人實在是太多,絕對會遭遇狙擊。雖然加入參謀制度不能解決根本上的問題,但至少會使大宋目前的『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的現狀有所改善。」   歷史上記載英宗趙曙體弱多病,王靜輝現在雖然只見過他一兩面,雖然面色不是很好,但還不至於那麼弱不經風。「只要英宗趙曙能夠多活上幾年,那大宋地歷史將會有徹底的改變。英宗的政績就是再平庸,至少在執政上是非常穩當的,從歷史上濮議較量的過程上來看,趙曙是個謀定後動的人,只不過當時他沒有想到反對派的力量是如此堅決而已。守成固然是平庸的代名詞,但總比一味的銳意進取而導致好心辦錯事加速滅亡的好。」王靜輝想到。   既然能夠確定英宗趙曙本人是個不甘寂寞的主兒,王靜輝就趁著自己難得清閒的日子,開始依照歷史上王安石策動的熙寧變法的有關條目進行分析,試圖想分析出王安石的利弊得失,好在恰當的時候能夠拉趙曙一把,讓他在國家改革中能夠少犯點錯誤,達到富強大宋的目的,讓底下這些貧苦百姓少受點罪。   王靜輝不是經濟學家和政治家,他在二十一的專業和這些完全搭不上邊,但他是未來人,見多識廣而且又清楚王安石變法這段歷史,這就給他提供了很大的幫助。他也知道自己一旦完成了迎娶蜀國公主的心願後,就是步入仕途也很難進入大宋的統治高層。宋朝統治者對防範外戚的警覺一點也不比防範邊疆重臣差,儘管按照宋朝的傳統慣例,第一人及第,不下十年便能升至參知政事這樣的輔相職位,駙馬的名頭非常榮耀,但自己當上駙馬的同時,也就是和參知政事和樞密使這樣的關鍵職位說再見的時候了。   王靜輝想到這裡心中便苦笑道:「這是否算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呢?自己是因為蜀國公主而覺醒的,但也正是因為蜀國公主自己無法在仕途上能夠發展到頂峰。看來我還真不是當官的命,好在我也不想成為諸葛亮那樣的一代名臣賢相,在宋朝這個陌生的時代中,身邊能夠有個心愛的人廝守在一起,富貴滿堂也沒有什麼不好。再說自己和英宗父子的關係現在看上去還不錯,自己的建議也都能借別人的嘴巴來說出來並且施行,這難道不好嗎?不過就是在歷史上沒有什麼名氣罷了。」      正文 080章 參謀   大宋治平三年四月初十,才坐上樞密副使位置沒有幾個月的郭逵終於頂不住以知諫院邵亢、御史吳申、呂景的彈劾,自己朝英宗趙曙遞交了請求罷免的奏章。當趙曙接到郭逵請罷的奏章後,這幾天孫子誕生給他帶來的喜悅全部被一掃而空,皺著眉頭坐在福寧殿中,雖然自提拔郭逵這半年來,他頂住了文官如潮水般的彈章,但這樣終究不是辦法,就是宰輔遇到御史的彈章也會自動請辭,更何況郭逵?   「來人,傳穎王!」司禮太監聽到大殿內傳出皇帝略帶憤怒的聲音,連忙向穎王府跑去。   當穎王趙頊帶著蜀國公主匆匆忙忙趕到王靜輝的書房的時候,王靜輝正和平民醫館的一群郎中因為一本醫書的見解不同而吵得不可開交,看到雙方面紅耳赤的樣子,趙頊苦笑的示意管家王福自己會在書房等他後,便拉著蜀國公主去王靜輝的書房了。   王靜輝聽王福說穎王和那位「公子」結伴來找他,便扔下那群好鬥的公雞,整理了一下衣裝便趕到書房。還沒等王靜輝的屁股坐熱,趙頊便開門見山的問道:「王兄,你答應給我的策論寫好了沒有?今天樞密副使郭逵向父皇上了請辭的奏章!」   面對一反常態的趙頊,王靜輝搖搖頭在心中哀歎道:「看來這傢伙的急脾氣還是沒有變多少,連寒暄幾句都給省了,自己的影響真是失敗……」雖然心中有些惡搞的想法,但看在趙頊實在有些心急。王靜輝便走到書案前把那份這幾天幾經修改的參謀制度地策論拿出來交給趙頊。   穎王趙頊接過策論後便打開翻閱。而王靜輝也趁著趙頊看策論地機會,把這幾天自己填寫的一些小詞拿出來給蜀國公主看。這些小詞是他自己填寫地作品,絕無抄襲,雖然文才還有些拙劣,但詞中深切的思念從字裡行間流露出來。讓蜀國公主的眼上蒙上了一層輕紗。   還沒有等王靜輝和蜀國公主柔情蜜意,穎王趙頊拍案而起,把旁邊這兩個正在眉目傳情的鴛鴦給嚇了一跳,王靜輝還以為自己地策論在哪裡犯了趙宋祖宗的傳統,而蜀國公主擔心的是自己的心上人的策論哪裡得罪了哥哥。   穎王趙頊看到兩人的目光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王兄策論精彩,頊喜不自勝有失利之處,王兄還請見諒!」   王靜輝聽後,心中的石頭算是放了下來,笑著說道:「殿下過譽了。這只是在下一點看法而已,在策論上胡言亂語讓殿下見笑了!」   穎王趙頊對王靜輝的這套謙虛的說辭早已經習慣了,他知道眼前這個才子不願意露出鋒芒,不想讓人來過多地攪亂自己的生活,在這點上讓英宗父子十分讚賞。趙頊笑著說道:「王兄就不用在這裡謙遜了,你的本事父皇和韓相他們都清楚。這篇策論讀起來讓人有茅塞頓開的感覺,不過本王沒有王兄大才,在父皇那裡問對恐有疏漏。還是王兄隨本王入宮走一趟吧!」   王靜輝心想隨趙頊進宮走一趟也好,要不然憑這篇策論,英宗等人要是理解有問題,搞個不倫不類的東西出來,還不如不搞,自己雖然不是個軍事專業人才。但對參謀制度的理解恐怕在這個時代也是頂尖的,由自己在一旁補充說明,效果也會好點,說罷幾人乘坐馬車駛向皇宮。   還是在福寧殿,英宗趙曙懷著極大的希望仔細閱讀了王靜輝寫地關於設立參謀部的策論後,便讓太監傳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到福寧殿議事。當韓琦和富弼來到福寧殿的時候,看見站立在一旁的王靜輝,便明白皇上把他們這麼急著召回來可能是因為這個才子又寫出什麼策論了,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後,便向英宗行禮。   英宗趙曙也沒有客氣,直接把郭逵上辭章的事情說了出來,也談到了十年前仁宗時代名將狄青的遭遇,說出自己對由太祖太宗皇帝立下地規矩對武將的處理的擔憂,非常擔心日後還會有善於統兵作戰的將領會重蹈狄青的覆轍,但祖宗立下的慣例也十分有道理,至少自立朝百年來沒有武人手持重兵作亂。英宗趙曙說完自己的想法後,開心就好整理便把王靜輝的策論交給趙頊,趙頊把策論交給韓琦和富弼閱覽。   韓琦富弼都是仁宗朝的老人,他們也經歷過狄青那次事件,尤其是韓琦,當年正是他和范仲淹在西北前線發現了狄青的才能,並且加以賞識提拔,但狄青任樞密使的時候,由於種種流言蜚語使得他也非常擔心狄青功高震主,篡奪權位,而和群臣一起上了彈劾狄青的奏章,在狄青死後,他也是後悔不已。今天英宗趙曙以狄青之事來喻郭逵今之處境,雖然兩人相差甚遠,但這中間的意思他還是非常清楚的。   樞密使富弼看過策論後,心中卻是另外一種想法,因為誰都看得出來:王靜輝的策論中提出建立總參謀部的建議,其實就是將樞密院的權利進一步分化攤薄,如果真的實行下去建立這麼一個機構,那大宋的政治局面將會打破樞密使、宰輔統領百官的局面,儘管總參謀長的職位也不過是參知政事的樣子,比不得樞密使職位這麼顯耀,但對於樞密使絕對是分權。他的眉頭也隨著策論的進一步闡述而皺得更緊了。當然富弼的眼光也不會這麼短淺,他也看到參謀制度的眾多好處,他自己也曾被監軍折騰過,並且對狄青等將領的遭遇感到同情,如果按照王靜輝策論中所說的那樣去做,的確能夠在很大程度上避免這種悲劇的上演。可見王靜輝寫這篇策論也不是針對樞密院而來,純粹就事論事而已,這在他心中也是有數的。   當策論又回到英宗趙曙手裡地時候。他問道:「兩位愛卿。看過這篇策論有何高見?」   樞密使富弼朝王靜輝問道:「改之這篇策論寫地好,不過策論中這個參謀制度是不是和樞密院的職能有所重複呢?」   王靜輝知道建立參謀制度如果說要遭到反對地話。首先是來自樞密院,畢竟這是在從樞密院手中分權,便說道:「富公,這篇策論只是小子的一些不成熟的建議而已。讓富公笑話了。學生在策論中說明過:參謀部是設在樞密院之中,由有作戰經驗的將領來擔任,由參謀總長來兼任同簽書樞密院事,參謀總長和旗下地參謀只有在邊疆有警的情況下為聖上和各位大臣來分析敵我力量對比,提供專業的軍事建議來供大家做決策,其本身沒有兵權,平時參謀部最大的作用便是在建立的軍校當中充任軍事教官。如果說參謀部與樞密院之間的關係,那就是上下級的關係,在職能上除了在培訓軍事將領方面以外,並沒有和樞密院有任何職能上的重複。」   趙曙問道:「本朝已有兵學。設立軍校又有何用?」   王靜輝答道:「微臣嘗讀史書,三國曹魏時曹植上書中曰:『相門有相,將門有將』之言,自先秦起如秦國王翦家族、蒙氏家族,楚國的項氏世將等等,歷朝歷代都有將門的出現,即便是在本朝設立兵學後,也依然有開國將領石守信、王審琦和李處耕三家三世以上為將。微臣敢問聖上,既有兵學,為何又有將門之說?為何本朝曹彬其子:璨、羽,瑋、泫,杞,荀及琮,惟有杞為文官,其餘六子皆為武臣?」   對於趙曙來說,王靜輝地「將門說」對他而言實在是太困惑了。他無法解釋。而對於王靜輝來說,他也沒有什麼好答案,因為「將門」這東西即便是在一千年後不僅在中國,美國和其他各國都有出現,王靜輝在這幾天修改策論的時候,也在思考「將門」為什麼如此長盛不衰。   王靜輝見英宗趙曙啞口無言,不想冷場所以繼續說道:「聖上,臣為了解釋『將門』也曾翻閱大量的典籍,自秦漢以降,文官的選拔經過千年的積累已經形成科舉或是推薦等嚴密的選拔制度,微臣不久前才參加的制舉科考試也是這千年積累的成果,不然像微臣這樣地出身,恐怕是沒有入仕的機會的。而武官的選拔制度在歷史上看,只有秦漢開國時的軍功爵和唐朝短暫的武舉制度,本朝地兵學也是延續了唐朝的武舉制度來選拔武官,這與文官千年積累選拔制度自然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在微臣看來,歷朝歷代包括本朝,這武官的選拔人才,倒是受世襲的因素比較大些,所以就出現了『將門』。微臣建議用在邊疆立下功勳的武將成立參謀部,平時設立軍校,以選拔軍事人才,這樣也就相當於建立武官中的科舉制度一樣,可以使那些沒有將門背景的人,也可以在此路上出將。」   王靜輝這一番話說的在場幾人頻頻點頭,在趙曙等人的眼中將門出將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他們也沒有想過其中還有如此關節。不過英宗趙曙也聽出了王靜輝話中有話:這武將世襲成為將門絕對是一個不安分的因素,太祖杯酒釋兵權做得也並非完美無缺。從王靜輝的策論中他也能夠看得出來,雖然太祖實行文治壓制武將這一政策很有問題,但王靜輝卻是非常支持這樣的政策的,因為每個朝代都有大將在外用兵自重甚至是造反的先例,唯獨本朝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百姓也就少受些兵禍之苦。   不過王靜輝在建立軍校的建議上最大的創新便是可以允許文人報考軍校,一方面也是給文人一條除了科舉之外的進身途徑;另外便是培養文武全才的將領。不過這一條好像有點太異想天開了,整個宋朝的社會風氣會讓士子們對此望而生畏,但王靜輝認為正如醫學吸收了大量落榜的士子,其人才素質要遠比以前學醫人員要高,所以醫學才會有長足的發展,而軍事方面也應該按照這樣的策略來發展。很少看到歷代名將純粹是個武夫地。能夠成為統軍地將帥之才,其本身必然也有很高的個人素質。不過英宗趙曙心中雖然覺得有些道理,但並不贊成。   要是真地把軍校建立起來,消滅或者大大削弱了『將門』的影響,那可真是以絕後患了。而且軍校還可以源源不斷的培養出出身不同的領兵作戰地將領。這對於國家政權的穩固也是一項很好的建議。這便是王靜輝促使趙曙來決定建立參謀制度的重要砝碼,與皇帝良心上的自責相比,這樣的實惠更能讓趙曙動心,趙曙不是傻子,當然能看到其中對皇權鞏固的好處,他一定會咬鉤的。   果然趙曙聽後站起身來在御案旁走來走去,沉思了半天也沒有說話,當他停下來的時候又說道:「愛卿此策果然是良策,軍校必須建立!不過愛卿在策論中說到可以使用參謀部中的人員來當監軍是何用意?」   王靜輝聽到趙曙稱他為「愛卿」就知道趙曙基本上要按照他策論上地內容來建立參謀制度了,他又不是官迷。對這「愛卿」兩字含義也沒有在意,說道:「聖上,歷代皇帝都很喜歡使用內宦來充任監軍,相信不僅是微臣對此不滿,所有的有識之士和將領恐怕都不喜歡這樣的做法。東漢末年,獻帝寵信宦官出任監軍,而宦官愛財常向將領索要財物,至此釀下大禍。前車之鑒猶未遠。但不派監軍又會難以使人安心,所以微臣建議從參謀部中選取忠心參謀,以這些參謀為基幹組成前線參謀部,給領兵將領提供軍事建議,這同樣也能起到防止前線倒戈的作用。微臣竊以為這樣遠比使用內宦做監軍要好得多,請聖上明鑒!」   英宗趙曙聽後看看韓琦和富弼。他們兩個人也點點頭表示太監當監軍弊處實在是太大,在他們看來這篇策論中最大的亮色便是改善這一條,如果這一條能夠落實到實處,那可以使後世多少名將跳出這個怪圈,這樣的好處是怎麼說都不為過的,所以兩個人都極力說此策好,再加上英宗趙曙本就不是個昏君,也明白此中厲害,所以除了軍校的建議外,這個監軍問題就是他最贊成地建議了。   「軍校一旦建立,太監當不了監軍,僅這兩條就足矣了!」王靜輝也不貪功冒進,畢竟這兩條都是依附於參謀制度的,只要趙曙三人點頭,估計這份策論的主要目的就全部達到了,至於細枝末節就沒有必要爭論了。   三天後,英宗趙曙准了樞密副使郭逵辭去樞密院的職位,改為陝西四路沿邊宣撫使兼權判渭州。郭逵叩闕帝辭的時候,英宗趙曙對他說道:「原本想授予愛卿宣徽使,但恐外人以為將你貶官,所以領樞職來重使權。你此去西北,要嚴防西夏李家作亂邊疆,待立下大功後,朕還有重任相托!」   郭逵也不是空著手走地,他在臨行前上了道奏章,希望英宗趙曙能夠準許接受過重裝步兵矩陣演練的一萬禁軍能夠前往西北前線,並且在武器裝備上也能夠給西北前線送去一批加裝荊輪機鉤的大型床弩、炸藥包、地雷、手雷等新式武器裝備,以抵抗西夏的騷擾,順便來檢驗這些東西在戰爭中的效果。英宗趙曙答應了,不過武器裝備,尤其是採用了新的火藥配方的火器,只能在汴都生產運送到西北。   郭逵離開汴都,王靜輝還沒有給他辭行的資格,他對於郭逵這樣的結局也是深感無奈,但好在自從福寧殿問對後,英宗趙曙表示會在合適的時候來實行他在策論上所寫的參謀制度。   郭逵向英宗趙曙索要軍事裝備的事情,不久便由趙頊傳到王靜輝的耳朵裡,「呵呵,有了這些傢伙,恐怕諒祚的大軍一定不會好過。雖然能夠起到的作用還要有待觀察,但可以肯定西夏在局部上戰爭,尤其是攻城戰中,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件了,這宋人防範武人作亂是對,不過也太狠了點,純粹就是糟蹋武將嘛……」王靜輝在院子中不斷的腹誹著。   在等待發榜的日子裡,穎王趙頊也時常到王靜輝這裡來請教各種問題和疑惑,不過他沒有帶蜀國公主同來,這使王靜輝感到萬分失望,不過好在還可以通過趙頊這個「信使」來傳遞一些詩詞,這些詩詞都是貨真價實出自王靜輝的手筆,他最近在情詩和婉約詞上面的功力是日漸上升,也能寫出不少質量堪數上乘的詩詞了。   大宋治平三年五月初一,在翰林院和太學終於公佈了這次制舉科考試御試名次:王靜輝第三等第一名。      正文 081章 賜婚   當喜報傳來的時候,王靜輝正在給病人看病,當得知自己高中榜首的時候,王靜輝臉上只是浮現了一絲微笑,讓管家王福到賬房那裡領了賞錢給前來送喜報的官吏後,繼續給剛才的病人看病。   對於自己在御試的成績說不緊張,那全是假的,畢竟關係到自己和蜀國公主的命運,王靜輝哪敢馬虎啊,不過他對自己能夠取得第三等第一名早有預感,衝著他在過閣試中那首大江東去,第一名就非自己莫屬了。   當年蘇軾受牽連被貶,就是因為這首詞的才情感動了神宗才使得他又回到了汴都,雖然王靜輝不能確定這段野史的真實性,但也足以說明這首詞在宋詞中的重要地位了。此時當下的傳統還是重詩詞輕策論,若是一般的詩詞也就罷了,但是這首大江東去已經成為時下汴都士子最為認可的一首好詞,只要自己的策論寫得還算過得去,考官是不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判卷的,更何況這篇策論王靜輝寫得也是極為出色。   給那個病人診斷開完藥方後,王靜輝把醫館裡的事情和胡全漢交代了一下,便走回自己的書房,這裡是他思考的地方。制舉科考試他如願以償的高中榜首,但對於英宗趙曙是否肯把蜀國公主如期下嫁給自己,他心中還是沒有很大的把握,所以他在考試後便準備了後著。   王靜輝走到書架旁,從上面的一本書的夾頁中取出一封信,然後把王福叫進來,把信交給王福。讓他送往宰輔韓琦那裡。由於自己的出身與蜀國公主相差地太遠了。王靜輝早就想好在得知自己高中榜首地時候,便把早已寫好的信件送給宰輔韓琦。這個時候也只有韓琦對他才有幫助:認韓琦為義父。   出此下策也是他地無奈,畢竟中間的鴻溝還在那裡擺著,而韓琦是百官之首,擁立之功無人能及。自己曾在濮議和抗災中拉過他一把。現在就是尋求報答的時候了。在信中王靜輝詳細的說明了自己與蜀國公主地一切,希望韓琦能夠看在自己與公主兩情相悅的份上,能夠認自己為義子,好成全自己和蜀國公主的婚事。王靜輝相信韓琦看過信之後,他會答應的,自己雖然官位卑微,但高中榜首,有個狀元做義子,這也是韓琦的榮耀,況且英宗趙曙父子對自己的才華十分看重。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認王靜輝為義子對於他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既然考取了頭名,王靜輝現在最擔心的便是英宗趙曙「賴賬」,韓琦對他有擁立之功,而韓琦也和慈壽宮裡面的曹老太太關係不錯,能夠成功的得到賜婚,除了英宗趙曙以外。曹老太太地點頭也是很重要的,而韓琦正是這兩頭的最佳說客。只要韓琦認下這份干親,不怕趙曙「賴賬」。   王靜輝到現在還不知道,阻撓他與蜀國公主在一起的正是慈壽宮的曹太后,倒不是因為曹太后知道王靜輝就是在濮議背後搗鬼的人,而是出於對蜀國公主的喜愛。才這麼熱心給蜀國公主挑選駙馬,當然選擇駙馬也是需要政治考量的。曹太后已經多次暗示趙曙應該在她那份駙馬候選地名單中挑選一個,但趙曙總是裝傻充楞矇混過關,這使得她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就快要和趙曙對簿公堂了。   渡過了一個難眠的夜晚,因為管家王福是空著手回來的,昨天王靜輝並沒有得到韓琦的回信,這使得他很擔心,後天就是他要到垂拱殿面聖的日子了,時間太緊了。其實韓琦受到王靜輝來信地時候,他也很驚愕,沒有想到王靜輝參加制舉科考試的緣故原來為了蜀國公主,不過看過信之後,他便把送信的王福給打發走了。   韓琦對於王靜輝認他做義父是非常高興的,畢竟他是看到了王靜輝的才華,還有深受皇帝父子重視的,不過他也為王靜輝而惋惜,如果他當了駙馬,那就不能步入仕途的巔峰:輔相或是樞密使。不過想想王靜輝平時的為人,現在再看這封信,王靜輝能做出這樣的選擇也不算出格,只是韓琦心中替他多少有些惋惜罷了。再考慮良久後,晚上韓琦終於寫了一封回信,他終於被王靜輝這個癡人所打動,在轉天的早上讓人將這封信送到平民醫館,而韓琦則是入宮面聖,順便到慈壽宮那裡走一趟。   蜀國公主像往常一樣每天早上到慈壽宮曹太后那裡請安,雖然自己不是曹太后的親生孫女,但這並沒有影響曹太后在蜀國公主心目中的地位,實際上曹太后的傳奇經歷讓每一個宗室子孫所敬重。今天蜀國公主以外的在慈壽宮門口遠遠的看見宰輔韓琦從宮內走出,在攔住送韓琦出宮的宮女後,她得知韓琦到慈壽宮是為了給他的兒子說親的。蜀國公主聽後心中也是有些難受,因為王靜輝高中榜首的消息她也在第一時間知曉了,但父皇並沒有和她提及賜婚的事情,這讓她心中很擔心,今天韓琦為兒子到慈壽宮說親,想來在這幾天中自己和王靜輝的命運就必須有個定局了,她站在慈壽宮的花園中想念著那個驚才絕艷的才子……   五月初五,王靜輝和一同考上制科第三、四、五等榜上有名的士子披紅戴花的來到垂拱殿,準備接受皇帝的接見。王靜輝在過閣試和御試中優異的表現征服了所有的閱卷官員,如果不是祖例限制,考官認為他就是授予第一等第一名也不為過。   第三等三名考生在司禮太監的帶領下先進入垂拱殿,接受皇上的冊封,他們可是最令人羨慕的三個人,因為第三等相當於狀元,以後仕途是一片光明坦蕩。但居於首位的王靜輝精神顯得明顯比其他兩個人稍差些。因為他在意地目標是今天英宗趙曙會不會當眾賜婚。雖然韓琦地來信讓他放心了不少,但對於未來。他還是沒有太大的把握。   「制科御試第三等第一名,狀元王靜輝上前聽宣!」英宗御案前站立地那個太監用鴨公嗓子喊道。   王靜輝收拾了一下心情,按照剛才太監教授的宮廷禮儀在殿中百官的注視下走上前去,行叩拜禮。   行禮後。英宗趙曙說道:「賜制科第三等第一名王靜輝為顯謨閣學士,授金魚袋!」眾位朝官聽後覺得趙曙對王靜輝的封賜實在是太優厚了,王靜輝雖然考取了狀元,前途一片光明,按例直入館閣,以後就是晉陞輔相也是非常有可能地事情,但這樣直接授予顯謨閣學士,卻是太過了。當下便有幾個官員站出來反對授王靜輝顯謨閣學士的職位,但英宗趙曙擺擺手說起了王靜輝在抗災防疫中的貢獻,所受顯謨閣學士並不過分。宰輔韓琦、司馬光、歐陽修、富弼等人也站出來贊成授予王靜輝學士的決議,那些言官才無可奈何的作罷。   雖然是一下當上了令人羨慕的顯謨閣學士,但王靜輝並沒有欣喜若狂,謝了恩後就不再說話了,他要等英宗趙曙的下文。   英宗趙曙又問道:「愛卿年歲幾許?可有婚配?」   王靜輝一聽到此言,看到旁邊韓琦在那裡撫鬚微笑,心中興奮的說道:「微臣年二十二,由於父母早喪。由人養大,並未婚配!」   宰輔韓琦站出來說道:「聖上,王靜輝才學驚才絕艷,秘閣試中一首『大江東去』更是令人心動,汴都士子爭相傳唱,老臣憐其身世可憐。愛其才學,所以在日前認其為義子。聖上,改之並未婚配,今日他高中榜首令得聖上欽點狀元,此是改之之福之幸,老臣斗膽,還請聖上為其許以良配,日後也會成為一段佳話!」   英宗趙曙在御案之後聽得是頻頻點頭,歐陽修也站出來希望他能夠給王靜輝賜婚,以成為今後士林中的一段佳話。英宗趙曙說道:「日前,太后曾言:蜀國公主以快年滿十九,到了出閣的年齡了,但卻未得良配,囑朕代為注意代為選取良配。今日得見韓相之子有如此才學,朕想將蜀國公主下嫁給韓相之子。王靜輝,你可願意?」   韓琦和王靜輝立刻下跪謝恩,王靜輝剛才還為磕頭而抱怨不值,現在英宗趙曙終於當眾宣佈賜婚,長久以來地心願得以實現,讓他喜不自勝,所以這個謝恩頭他可是誠心誠意的,畢竟現在前面坐著的那個是自己岳父了,不過害的韓琦也要跟著磕頭,真是讓他不好意思。   這次殿前面聖,最耀眼的莫過於王靜輝了,不僅破格被授予顯謨閣學士,並且還得英宗趙曙賜婚,這等聖眷可是天大的恩賜。不過在羨慕王靜輝的同時,其他一同上殿的榜上有名者也為他感到惋惜,這當上駙馬固然是天大地恩賜,但這仕途可就……   王靜輝對仕途如何並不關心,本來就沒想著要當官,現在也是可有可無的事情,對於以後,他考慮的可沒有這麼長遠,現在這小子正被迎娶蜀國公主而忙得不可開交呢。   中國人禮多不是過,但王靜輝注定要經受一次迎娶公主的洗禮,這中間婚禮的麻煩事和複雜性同樣也可以讓他去跳河,不過他現在雖然有跳河的心思,無奈這個無賴捨不得蜀國公主,所以便絕了跳河地念頭。   王靜輝在文武百官面前被英宗趙曙賜婚後,身份立刻由顯謨閣學士升為駙馬都尉,賜玉帶、襲衣、銀鞍勒馬、采羅百匹,謂之系親。又賜辦財銀萬兩,進財之數,倍於親王聘禮。出降,賜甲第。   此時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心中也是滴著冷汗。英宗趙曙心中是笑罵王靜輝居然懂得自己去拜韓琦為義父,給自己找個大靠山,提高身份好迎娶蜀國公主,心中為他這份癡心所感動。而韓琦則是在考慮這萬兩財銀和公主婚事中的一切費用,想到王靜輝本身就是個大富翁,不敲他一筆,自己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所以想私下裡找王靜輝商量一下這婚禮的費用是不是要讓他出血……   英宗趙曙賜婚後。為了皇家地顏面,還專門有操辦婚禮地禮部官員來負責公主出嫁事宜。沒有禮部的幫忙,這婚是結不成地。不過他們正好可以讓王靜輝體會一下什麼叫做「黎明前的黑暗」,王靜輝自己是個現代人,空降到這個時代後。除了文人之間最基本的禮儀外,連磕頭都是今天頭一遭,對於迎娶公主的那些禮儀,他更是暈菜了。   不過好在王靜輝家大業大,在他身上有利益掛鉤地人太多了,在得知王靜輝殿前賜婚後,與他最親密的徐氏便派出了以李管事為首的「援助團」開進平民醫館,因為徐老知道這個才子哪樣都好,但是自己的生活確實一塌糊塗,來汴都安家都兩年了。創下百萬家業,愣是連個像樣的住處都沒有,更何況他娶親的時候,自己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所以徐老便讓李管事選取精幹人才來支援王靜輝了。   王靜輝要結束一個人的生活了,以前他可以隨便些,住在醫館的書房裡,但蜀國公主金枝玉葉怎麼能夠跟著他受苦?好在英宗趙曙早就從兒子那裡得知王靜輝雖然富有,掙錢的本事一流。但花錢的本事奇臭無比,除了存下來地積蓄外,幾乎不是給韓琦疏通河道了,便是藉著醫館行醫賣藥變相的接濟貧困之家了,連個住處都沒有。英宗趙曙在賜婚的同時也沒有忘記把王靜輝的住處給安排好,特賜給他一座離穎王府很近的宅第。是以前一個告老還鄉的參知政事住過的,林園景盛,但論面積就超過了平民醫館,可想而知要比王靜輝那個草窩要強多了。   眼看著就要結婚了,王靜輝在忙碌的準備結婚事宜地時候,也是非常鬱悶,因為在結婚前,他是休想能夠見到蜀國公主了。韓琦作為他的義父,義子得到皇上的賜婚,公主下嫁,那他也不能看著王靜輝這個傻貨在那裡丟人,雖然知道自己的義子很富有,但迎娶公主的場面要是弱了,那豈非要栽他這個兩朝元老,擁立之功的朝廷重臣地面子。當下便派人把結婚用的一切事物一股腦兒的讓人搬進王靜輝的新居,並且附上二十來個精幹家奴,好給自己的義子壯門面。   對於韓琦為自己所做的,王靜輝當然明白其苦心,所以他把玻璃作坊的宏叔找來,除了讓宏叔指揮那些工匠製作出一批工藝精美的各種玻璃器物外,王靜輝還讓宏叔製作一批平板玻璃運過來他有用。   對於平板玻璃,王靜輝自有打算,一是可以做成玻璃窗,在這個時代用玻璃做窗戶應該是極為富貴的體現了,因為就是大富之家也只能用不大的琉璃片拼成花窗,皇帝也不例外,做玻璃窗夠炫耀,絕對的提升身價;二是當然做鏡子了,現在都是銅鏡,玻璃鏡子的優勢會大為彰顯,用來討好他的岳父和曹老太太,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等王靜輝打算製作玻璃鏡子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儲備實在是太糟糕了:沒有硝酸銀,怎麼來進行銀鏡反應?「真是失敗,就算自己是個化學家,到這個時代也會束手無策:沒有材料啊!」王靜輝懊惱的想到。   沒有辦法,王靜輝在沒有硝酸銀的情況下,也只能選擇威尼斯人「古老」的制鏡方法了,好在現在水銀和錫箔還是有的。有錢好辦事,王靜輝很快便得到了錫箔和水銀,本來他是想製作那種大衣鏡的,但考慮到威尼斯人當時送給法國皇后結婚用的玻璃鏡也只有書本大小,所以便放棄了這種不切合實際的想法,將準備好的平板玻璃裁成幾十塊書本大小的小玻璃,然後用錫箔和水銀進行反應製作原始玻璃鏡子。   「好在婚期是在一個月以後,不然這玻璃鏡子可就趕不上用場了。」王靜輝做好一切後長舒一口氣,因為這種化學反應要比銀鏡反應速度差遠了,沒有個十天二十天,休想做成一面鏡子,而且為了防止失敗,王靜輝一口氣做上幾十塊小鏡子,到時候成功的拿去當聘禮或是送人,不成功的便碎掉。   王靜輝想起做玻璃鏡子也是因為現在宋朝財政緊張,韓琦就曾找過自己暗示現在的朝廷的財政很緊張。王靜輝當然聞弦知雅意,當即讓劉賬房劃出十萬貫給韓琦來籌備自己的婚禮,並且還告訴韓琦自己現在正在琢磨一樣東西的製法,等有成果後便獻給朝廷,此物所得利潤將會百倍於印刷術。   王靜輝不是不想通過體制變革來從根本上促進大宋的發展,雖然英宗父子對自己很信任,但現在他還屬於人微言輕的那一類人,況且體制變革涉及的東西太多,他可不敢在自己根基未穩的時候來桶這個馬蜂窩。      正文 082章 結婚   王靜輝的準備工作還遠未到王安石那個水平,聲望也沒有王安石高,就算有皇帝老子在後面支撐,一旦出現問題,自己難保不會落到臭名昭著的結局。況且英宗趙曙可不是像他兒子神宗那樣的毛頭小伙子這麼沖,他現在除了身體有些欠佳外,在治國思想上遠比歷史上剛繼位的神宗要成熟的多,如果王安石這個時候跳出來對英宗趙曙說要變法,估計不會得到什麼好結果,也就是仁宗時代范仲淹、韓琦等發動的變法一樣不了了之的結局。   王靜輝知道現在的大背景下有許多宋朝的有識之士都能夠看到現在帝國的弊政,也都為此展開各種議論希望能夠找出一條出路來,好讓大宋實現中興。這些有識之士中除了王安石為代表的急風驟雨的改革派外,就是連歷史上是他對頭的歐陽修、韓琦、司馬光也都是贊成變法的,不過他們是希望緩圖之;當然也有後來寒暑派的代表蘇軾。   這些人都身居要位,有他們在皇帝身邊日夜嘮叨,估計只要不是昏君,都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採取措施。英宗趙曙應該算是一個非常勤勉的皇帝,所以王靜輝認為他還處於變革前的準備階段。現在王靜輝所要做的便是把腦袋中關於熙寧變法時期的歷史好好回想一下,雖然歷史已經改變,但王安石那些變法條文還是有很大的參考性的,考慮清楚後,便以策論的方式來影響英宗趙曙,想來這是既安全又穩妥地方法了。   不管怎麼說。社會變革也不能立刻就給大宋送來財物。而現在大宋地財政又如此緊張,唯一的辦法便是給英宗趙曙想出一個快速生財地好辦法。當然不能像漢代桑弘羊那樣刮地皮來禍害老百姓,所以想來想去也就是這玻璃鏡子賺錢速度最快,記得威尼斯人送給法國皇后的那面小鏡子居然能值15萬法郎,而威尼斯人的鏡子攻略還讓法國的財政也跟著苦不堪言。以至於派人來偷學制鏡技術。   王靜輝現在地產業已經足夠讓他干除了造反以外所有事情了,所以原本寄予厚望的制鏡技術便成了雞肋,與其讓它放在自己的腦袋裡面發霉,還不如送給未來的老丈人英宗趙曙來解決國家現在的財政困境吧,不然朝廷沒有錢,最後遭殃的還是老百姓。   由於玻璃鏡子的製作技術以後可要成為大宋財政收入的重要部分,所以王靜輝製作玻璃鏡子的時候沒有假手他人,但水銀有毒,他也是每天用濕毛巾摀住口鼻進入製作間來看看玻璃鏡面的變化。   在等著鏡子完成地時間,王靜輝還要忙些別的事情。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他就曾給朋友做過伴郎,得出一個結論便是:結婚好麻煩。不過他朋友的婚禮複雜程度和他現在所要面對的處境簡直就是小兒科了。   這幾天到相國寺去測王靜輝和蜀國公主的字來確定具體的婚期,還有置辦各種結婚用的東西,最要命地便是這些東西必須合乎很多的要求,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要買,連個數都有一定的說法。王靜輝那廝雖然累得像死豬一般,但還是咬牙挺了下來,誰讓自己鍾情的人是蜀國公主呢?不過好在李管事、韓琦派來的幫手還有英宗趙曙派下來的禮官等一大票人圍著王靜輝一個人轉。減輕了他許多負擔。   雖然王靜輝忙得是腳不著地,但依然沒有忘記玻璃鏡子地重要性,甚至通過樞密使富弼讓他派出一小隊禁軍士兵,日夜在那間小屋周圍巡視。富弼一開始還以為是小題大做,不願意派兵,但王靜輝非常嚴肅的告訴他和韓琦。如果這間屋子裡面的東西一旦製作完成,將會給大宋每年帶來上百萬貫的收入,韓琦聽得是兩眼放金光,在韓琦的遊說下,富弼才派兵的。因為王靜輝嘴裡從未食言過,韓琦心裡都快要想瘋了,究竟是什麼玩意兒能這麼值錢,不過王靜輝為了他剛認義父的身體健康,才勸說韓琦要耐心等待二十天。   也不知道禮部那幫官員是怎麼計算出六月初三是一個吉祥的日子,由於王靜輝沒有父母,所以便由義父韓琦充任長輩,而歐陽修與韓琦私交不錯,便成了王靜輝這夫家主婚人。在六月初三這天歐陽修率領眾人帶著各種符合禮制雁、幣、玉、馬等物來到內東門,準備接受司禮太監和禮部官員的檢驗。負責公主大婚的禮部官員從這些彩禮面前走過,仔細的一條條核對,都沒有差錯,但當他走到最後一處時停下了腳步:這裡有一件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翻變了自己帶來的小冊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禮部官員沒有見過的東西便是王靜輝趕製的玻璃鏡子,這是一塊兒有一尺見方的玻璃鏡子。王靜輝製作玻璃鏡子經過二十多天的等待,沒想到卻是遭遇了慘敗,一次製作了五十四塊,只有十八塊算得上是還看得過眼,其他的都成了慘不忍睹的廢品。好在這平板玻璃還能夠繼續使用,否則王靜輝可就要哭死了。不過想想十八塊玻璃鏡子已經足夠了,雖然不知道15萬法郎折合到現在值多少貫,但王靜輝本意便是把玻璃鏡子定位在高檔奢侈品,就沒想過其價錢能低於一萬貫。   王靜輝把製作好的一塊玻璃鏡子拿出來給韓琦過目,並且讓李管事也過來估價,當他們看到這塊玻璃鏡子的時候,腦袋短路了,李管事沒有辦法估價,因為這塊鏡子雖然做工上顯得很粗糙,沒有鑲金戴銀,樣子也很難看,但他可是頭一次見過能夠把人這麼清晰的映照出來的鏡子,而且是用玻璃製造的,咬咬牙給了兩萬貫地價錢。韓琦聽到李管事地報價後,從自己的義子那裡知道這個李管事就是徐氏珠寶行地大掌櫃後。眼睛裡面就全是孔方兄了。   這第一批十八塊玻璃鏡子都是一尺見方。李管事、韓琦、歐陽修等人各自得到了一塊,王靜輝結婚要留下六塊來當彩禮。其他的便全部由韓琦帶回宮中。一方面是向英宗趙曙報告緩解大宋財政的財源找到了;另外一方面便是把多餘的鏡子分發給後宮地各路神仙:曹太后、高皇后、穎王趙頊的老婆向王妃、三個公主……   這玻璃鏡子也是前天才送進宮中,這個禮部官員哪裡認識,不過還是知道這是用玻璃做的鏡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合乎禮制。旁邊的司禮太監是見過玻璃鏡子的。畢竟這玻璃鏡子送進宮裡面後便成了一個新聞,太監在宮中的地位不低,當然見過這個新鮮玩意兒。看見旁邊的禮部官員在那裡狂翻小冊子,心中便明瞭是怎麼一回事了。太監把歐陽修和禮部官員拉到一邊說道:「這玻璃鏡子前天才送進宮中幾面,現在還沒有多少人知道,但皇上是知道的。所以這位大人也就不要再琢磨和不和禮制了,就當成銅鏡算了!」   歐陽修和那個禮部官員聽後都覺得有禮,也就同意了這個建議,禮部官員大筆一揮了事。東西由太監和禮部官員接受送進宮內,但是卻留下了那十六匹白馬讓歐陽修領回去。   六月初六。王靜輝今天天還未亮,便在僕役的幫助下穿好衣服。今天是他見淺予的日子,不過不同於以往地是:今天不用穎王趙頊來牽線了,而且今天見到淺予後,他們再也不用分開了,因為今天是他王靜輝大喜的日子,所以連新郎裝都是要在專門從宮裡來的人幫助下穿起來。   在王靜輝的新居中,所有的人都在做著最後的準備。宗正司、禮部都派出了得力官員來按照禮制指揮僕役佈置駙馬府。此時王靜輝才看到一個公主出嫁究竟要嚴格到什麼程度:主人從哪個門進出、桌椅擺放的方位、宴請賓客的菜餚……這些在他眼中都是些無關緊要地東西,現在都被賦予了新的含義,而且所有的人都不能有一絲逾越,他現在倒是羨慕起在原來時空結婚那個哥兒們的遭遇了,兩者根本就不能相比嘛。   在一陣鼓樂齊鳴後,王靜輝終於用繫著紅花的綢帶將新娘牽到了大堂上。在主婚人歐陽修的命令聲中,拜天地、拜父母(韓琦)、夫妻對拜後,便由他將蜀國公主引入洞房,雖然中間他沒有碰過公主地手一下,但心裡始終被幸福和甜蜜所充斥。不過王靜輝這甜蜜的感覺沒有持續多久,便遇到了他這麼大以來最大的挑戰:新郎給賓客敬酒。   由於是公主出嫁,衝著皇上的面子駙馬府的門檻也會在這一天中被踏斷,更是因為自己那個義父韓琦是朝中最具威望的百官領袖,今天能來和喜酒的估計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在加上以穎王趙頊三兄弟為首的宗室成員,這酒席整整擺了六十桌。不說給每個人敬酒這將會是一項多麼大的工程,最要命的是新郎也要喝酒,雖然這個時代的白酒大多是十幾度的樣子,但也架不住多啊。尤其是穎王趙頊幾個月前被王靜輝的一杯白酒就給放倒了,今天帶著兩個弟弟來純粹就是為了來報仇的一樣,這讓王靜輝苦不堪言。   當王靜輝步履蹣跚的被人扶下去之後,穎王趙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勝利的笑容。王靜輝被人扶到後院後,他便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立刻步履匆匆的直奔自己的洞房。原來他早就算到結婚的時候要喝酒了,但自己的酒量又不過關,怕到時候會出醜,所以要提前準備了一下:徒弟胡全漢雖然醫術比不上自己,但他手裡有份醒酒的秘方,這就是現在王靜輝為什麼可以清醒走路的原因了,不過他沒有想到的便是穎王趙頊居然這麼記仇,帶了一幫宗室年輕子弟來報仇,自己無奈之下只能裝醉酒循出局,否則就算有胡全漢的密制解酒配方,恐怕他也會死的很難看。不過這樣做的最大好處便是絕了趙頊等年輕膽大的賓客來鬧洞房地心思,這也算是意外地收穫了。   不過當王靜輝走到洞房門口的時候才發現,幾個侍女和嬤嬤正在門口守候他地到來,準備讓新郎和新娘喝交杯酒呢。等吃過四乾果、喝過交杯酒後。嬤嬤才領著侍女們祝福新人後離開。在挑開紅蓋頭後。王靜輝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蜀國公主,兩人心中有無數的話想說。卻有無從說起,只有飽含深情的相望,欲白首,誓白首。此世長相守……   王靜輝和蜀國公主婚後親親我我,每天他都要到平民醫館中給病人看病,然後教導自己學生。蘇洵也在醫館中住了大半年後,在王靜輝地「恩准」下出院了,不過蘇洵父子帶走了他四個學生。來蘇洵想要李慎的,但他可是王靜輝的「非賣品」,況且蘇軾是歷史上蜀派寒暑學說的代表,再加上歷史上他那張嘴的不良記錄,使得王靜輝不敢把自己的王牌交給蘇洵來培養。   王靜輝的「二十一門徒」經過了大半年王靜輝的親自培養,其成績是令王靜輝非常滿意的。由於在教授他們知識的時候,加入了醫科、物論、數論三門課程,這些小門徒地興趣也開始明顯的分化,像蘇洵父子帶走的那四個孩子便是偏向於經史典籍的學習,十二個孩子對醫學、物論、數論三門課程感興趣。王靜輝覺得現在是時候開始分化他們的時候了,便開始了針對性教育,分別開始了下一輪的學習。   蘇軾在醫館照顧蘇洵的這大半年時間裡,也沒有少和王靜輝在治國理念上討論。現在的蘇軾還沒有經歷過他為父丁憂後在返回汴都途中看到各地在實行王安石變法所帶來地危害。他還是處於仁宗時代上《進策》、《進論》的思想裡,對現在局勢看法的觀點還偏向於「激進」,等王靜輝明白過來蘇軾所持的觀點後,心中也是懊悔不已:這傢伙不丁憂,思想觀念還沒有轉變過來吶,難不成蘇洵必須要見上帝。才能是蘇軾成為寒暑派的代表人物嗎?一想到這裡,他便鬱悶不已,開始考慮自己救蘇洵的決定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婚後一時平靜地生活使得王靜輝有更多的時間來做其他事情,他便向蘇軾索要了他的《進策》、《進論》等策論,拿回去好好研究了一番,便開始寫策論來影響蘇軾了。在給蘇軾寫策論的時候,王靜輝還一個勁兒的嘀咕:我除了要抄襲蘇軾的文章外,連他寒暑派代表的名頭也一併要奪過來,這玩笑可開得有點兒大了。自己這蝴蝶效應也太可怕了吧?   正巧王靜輝和蜀國公主成婚後,自己住的地方和穎王府距離很近,穎王趙頊找上門來也方便了許多,幾乎把王靜輝的新居當做他的後院一般,時常到這裡來坐坐。有一次趙頊上門王靜輝還在平民醫館沒有回來,看到蜀國公主在書案上謄抄文章,便順口問問,蜀國公主說是王靜輝寫給蘇軾的,他心中好奇便拿過來看看,這一借便是劉備借荊州,有借無還了。   現在的蜀國公主更像是王靜輝的秘書,王靜輝的書法經過一段時間,尤其是準備考試的那段時間的鍛煉後,水平也算可以了,不過一和娘子的書法相比可就差遠了,所以這整理謄抄自己各類文稿的工作便由蜀國公主來代理了。趙頊看到王靜輝和蘇軾往來的手稿後,便向妹妹索取,蜀國公主也知道父皇日夜為國事操勞十分辛苦,也許王靜輝的策論能夠給父皇一些建議,那便是最好不過的了,所以便把自己備份的那份拿出來給了趙頊。   王靜輝來影響蘇軾的那套東西不過就是歷史上蘇軾主張寒暑論的翻版而已,不過經過他的再加工後,顯得更有說服力,但一個文人長期形成的觀念可不是一兩篇說服有力的策論所能改變的,尤其像蘇軾這樣的文人更是如此。蘇軾之所以形成寒暑論的思想是與他丁憂後在各地看到百姓被新法所苦後才形成的,兩相比較,王靜輝的策論就是再有說服力也顯得非常蒼白。   王靜輝和蘇軾之間對於採取什麼樣的態度來看待變革大宋的討論,雖然到最後誰也沒有說服對方,但卻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因為此時的王靜輝已經不比從前了,新科狀元的文稿自然是所有讀書人關注的目標,況且蘇軾和王靜輝正好都是制科頭名出身,他們中間的辯論一定很好看;而蘇軾也不會像英宗趙曙父子那樣為他守口如瓶,畢竟這也只是讀書人之間的一些見解觀點不同而已,也沒有什麼可以保密的,蘇軾自蘇洵身體康復搬回家後,便又恢復到以前交友廣闊的生活中,他的朋友圈子可要比王靜輝大的多,所以兩人之間的來往的文稿便這樣流傳出去。      正文 083章 思慮   英宗趙曙的預案上現在便放著王靜輝和蘇軾策論,兩人文才隱隱有分庭抗禮的味道,而其文風也是迥然不同。蘇軾策論慷慨激昂,而王靜輝則是內斂穩重,要不是知道「大江東去」是王靜輝在過閣試中所作,趙曙差點兒把兩個人的策論給弄反了。   趙曙繼位來經過與太后不合、撤簾親政、濮議較量、抗災防疫、郭逵事件後,心智遠比剛剛被迫繼位時要沉穩的多,政治經驗也成熟的多,現在已經能夠得到仁宗時代群臣的認可了。在從一大堆麻煩事中抽出手來的英宗趙曙,現在更關心的便是如何解決大宋現在所面臨長期弊政積累下來的問題,如果解決這些問題,那肯定是要給大宋動一次大手術的。現在朝野內外雖然都認為要革除弊政,但對此也是持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在朝以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和司馬光、歐陽修等人都認為大宋如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樣,需要緩慢治療;在野所普遍持有的便是蘇軾「重症需猛藥」的「驟變」態度。   在英宗趙曙的心目中,對這兩種態度都不是很滿意,畢竟雙方的缺點都是明擺著的,「驟變」不成那轉眼之間便成為大禍,後果難料,風險和受益不成比例,英宗不是毛頭小伙子,首先便把「驟變」說給踢掉了;「緩慢圖之」又使他對現在大宋的處境感到十分擔憂,尤其是財政方面,宰輔韓琦已經多次向自己亮出紅牌,連自己的愛女出嫁。都要受到限制。這能不讓他心中窩著口氣嗎?不過這次王靜輝和蘇軾之間的討論中卻有提出了「寒暑論」,其觀點明確。而且立足也是非常地穩當,在沒有更好主意和對王靜輝一貫地表現滿意的情況下,趙曙心中還是非常滿意他地「寒暑論」的。   英宗趙曙把蘇軾的策論遞給在一旁站立的宰輔韓琦,說道:「朕還在藩邸做皇子地時候便聽說過蘇子瞻大才。仁宗皇帝看過蘇軾兄弟的文章後還說:為後世得兩相才。今觀其才學果然名符其實,朕也想仿唐代故事將他召入翰林,就當知制誥,韓相以為如何?」   宰輔韓琦說道:「蘇子瞻,遠之大器也,他日自當為天下用,一定要在朝廷內培養。這樣長久做官才不會有人對此有異議。聖上今天如果驟然提拔他,估計天下士子可能未必都會認同,這樣的提拔恐怕對他不利。」   英宗趙曙聽了韓琦的話後沉吟良久,韓琦在話中也是在暗示他莫要再出一個郭逵。所以便點點頭說道:「韓相說的有理,那就讓蘇軾修起居注如何?」   宰輔韓琦想了想後說道:「記注與制誥相鄰,也不可輕受;不如讓他在館閣中做一個上貼職,並且召試,這樣最為恰當。」   英宗趙曙聽後點點頭說道:「就按你說的去做吧!」說完又從御案上拿起王靜輝的策論說道:「韓相,你看看駙馬的策論和蘇軾的策論,那個更好些?」   韓琦笑著說道:「老臣要恭喜聖上得了位才高的駙馬,臣以為在文才上駙馬和蘇軾不分宣至。但在才學上駙馬卻要高蘇軾一籌。老臣竊以為所謂『驟變』實在是兵行險招,一旦有失必傷國本,試問天下有哪位大才能夠行此治國之道而不失?恐武候再生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臣觀駙馬之文雖不如蘇子瞻行文慷慨激昂,但終究是書生意氣多了些,反觀駙馬之文在臣開來倒是讓人有耳目一新地感覺,其策論言辭也是老成之謀。觀此文可知駙馬深通張馳之道,聖上何不請駙馬進宮應對,也好讓臣等解心頭疑惑呢?」   宰輔韓琦歷經兩朝,宦海沉浮幾十年,深知國家目前的癥結所在,但苦無良策來解決,所有的人都知道應該變革,但誰又能想到這中間的玄機呢?在他看來「驟變」之法可以和商鞅變法等同,先不說商鞅為此而落得五馬分屍的淒慘下場,就是秦國一統天下後也不過經二世而忘,法家的那套東西在他眼中實在是靠不住。但是自己和歐陽修等持「緩進」態度的官員對現在大宋的處境又那不出什麼更好地辦法,也是眼睜睜的看著國家的元氣一天天衰落。駙馬王靜輝的「寒暑論」看似有些折中扯皮之嫌,但以韓琦和王靜輝的接觸來看,知道自己這個義子兼駙馬爺胸中自有錦繡,既然能夠寫的出來這樣地策論,心中多半是已經有很多想法了。不過一直讓韓琦有些惋惜的便是這樣的人才好端端的放著問鼎相位的錦繡前程不走,偏偏喜歡上蜀國公主去做駙馬,不僅不能達到仕途的巔峰,就是將來參政也會受到群臣的顧忌而坎坷不平。   聽到宰輔韓琦誇獎駙馬,英宗趙曙心中也是很高興:沒想到兒女給自己準備賀壽禮品,卻順便撿回個足智多謀的駙馬。趙曙隨即便對旁邊的太監說道:「召穎王覲見!」   當穎王趙頊來到駙馬府找王靜輝的時候,看見蜀國公主正和他的學生一起聽王靜輝在院中講到兩個月前父皇賜紫衣的真定府僧懷丙打撈鐵牛的事情,心下好奇便在一旁沒有打斷妹夫的話頭聽他講。   四月的時候河中府用來固定浮橋的八隻重達數萬斤的鐵牛因為河水暴漲而不知道衝到哪裡去了,河中府便懸賞能人來打撈鐵牛,僧懷丙正是用兩隻大船裝滿土固定鐵牛後,再將土傾倒到在河中,鐵牛也就跟著被打撈上來了,這件事被轉運使張燾得知後上報朝廷,然後才給僧懷丙賜紫以表其功。   僧懷丙的事情讓王靜輝得知後,便拿過來給孩子們當做案例用,講授《物論》中關於浮力的章節,再加上曹沖稱象的故事。讓孩子們學會計算浮力的知識。在王靜輝看來古人是非常聰明地。但有一點不好地便是不善於科學的歸納總結事物地內在規律,總是以解習題的方式來記述科學技術知識。這大大影響了其流傳的可能性,他王靜輝的弟子當然不能再走這樣地老路,所以要教會他們使用科學定量計算來分析解決問題。   這些東西是穎王趙頊和蜀國公主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尤其是曹沖稱象的故事在士人階層中流傳很廣。但現在被王靜輝講出其中的原理後,便被揭開了神秘的面紗,讓人豁然而解。有趣歸有趣,但趙頊這次到這裡來是奉了英宗趙曙的旨意的,在王靜輝講完課後,三人便回到了書房,趙頊也向王靜輝說明了來意,不過王靜輝向趙頊說道:「殿下,這件事涉及國家社稷,臣不敢在聖上面前亂言。況且臣與蘇子瞻之間的討論也不過是兩個文人之間正常討論罷了。有很多地方是與治國之道相違背的,雖然看似很好的建議,但在真正治國地時候便可以得知其並不可行,所以不能當真的。聖上召臣進宮入對,那臣的一言一行都會對聖上的治國之策會造成影響,臣必須仔細考量後才能給聖上一個比較穩妥的建議,還請殿下到聖上那裡為臣代為說項,等三天後臣在進宮入對如何?」   穎王趙頊聽後心中有些遺憾。因為他每次到這裡來詢問王靜輝一些事情的解決辦法的時候,幾乎都能夠當場得到一個相對成熟的答覆,不過回頭細想王靜輝地話說的也是非常有道理,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趙頊看到自己的妹妹和王靜輝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新婚燕爾,恩愛非常。心中也感到十分高興,說道:「駙馬請放心,本王會回去後自然會對父皇說清楚,遲兩天也無所謂。不過駙馬,這次進宮的時候,母后還讓我問你這裡還有沒有鏡子,送到宮中的那六塊鏡子不夠分啊!」   王靜輝苦笑的看了看蜀國公主,趙淺予就笑著對穎王趙頊說道:「王兄,改之制那玻璃鏡子耗時非要一個月才可以,現在地鏡子還沒有制好,你先從我這裡拿去四塊送進宮中給母后和太后去應急,我這裡有兩塊就足夠了。」   王靜輝在一旁說道:「殿下,這玻璃鏡子的製作方法後天面聖的時候,我會一起帶過去,不過還請聖上選好製作的地點,我看那個製作火藥的小島正合適,就把作坊建在那個島上吧,有利於保住這鏡子的生產秘密。天下女人都是愛美的,這鏡子正好是查驗自己容貌如何的最佳物品,李管事說了,可以賣到一萬貫一塊,這筆收入正好來解朝廷財政緊張之急,也好省去老百姓加稅了。淺予,家裡還有一些跳棋、軍旗等一些小東西讓穎王殿下一起帶走吧,正好帶進宮中給太后和皇后解悶兒用。」   「聽說當年威尼斯人為了保住鏡子的秘密便是把鏡子的生產地點放在一個島上,現在倒是可以用的上了。當年威尼斯人太狠了,15萬法郎肯定要比我賣一萬貫貴,應該不會把各路的探馬給招來吧?」王靜輝好笑的想到。   送走了穎王趙頊後,王靜輝便和嬌妻在書房中玩撲克牌,不過他的心思沒有在玩牌上,不一會兒便被殺的丟盔棄甲,帶了一臉的紙條,惹得蜀國公主笑聲連連。蜀國公主知道王靜輝此時的心思不在遊戲上,所以問道:「駙馬,在想什麼呢?是不是為了皇兄要你進宮入對而煩惱?」   王靜輝一把拉過她,把蜀國公主放在自己的腿上,挎了一下她那精製的小鼻子說道:「是啊!現在大宋弊政重重,若是再不變革的話,那以後的處境會更糟糕。你看看在咱們結婚的時候,老韓那摳門兒的樣子便知道這財政有多緊張了!」   對於丈夫戲稱當朝宰輔兼他的義父韓琦為老韓,讓蜀國公主心中感到一陣好笑,說道:「哪有你這麼稱呼韓相的,一點也不知道尊敬人家,更何況人家還是你義父呢!」   王靜輝笑著說道:「哪你叫我怎麼辦?當時就算我考上狀元,也不一定能夠讓聖上開尊口把你許配給我,只有拜老韓為義父到太后和聖上面前代為撮合了,他可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說客了。看在這個份上我就不稱他老韓了。改叫老爹,也多虧他我們才能在一起!」   蜀國公主聽後被逗得笑出聲來。說道:「你真是一肚子的歪點子,怎麼進宮入對讓你這麼為難嗎?」   王靜輝說道:「難啊!這大宋如畫江山可不是白紙,聖上和朝廷中的大老一張嘴,對他們來說不費事。可只要一個疏忽,下面地百姓可就要遭罪了,所以進宮面聖一定要慎重,否則我豈不成了百姓地罪人?現在是要變革,但這一動一靜中牽扯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你老公倒是有不少辦法,但哪敢隨便亂說?搞不好弄得天怨人怒,豈不是敗了我一世英明?」   王靜輝說到這裡便想到歷史上地王安石,不管這個老傢伙如何不對,單憑他敢變法的勇氣就夠自己佩服的了:變法之路怎麼看都像是黃泉路一般。一個不好便是萬劫不復,這駙馬的身份在這種當口可是一文不值,歷史上原本是駙馬地王詵不就被修理過嗎?所以在這件事上王靜輝顯得格外的慎重。   蜀國公主這才明白自己的丈夫心中確實有不少辦法,但這種當口可不是逞強的時候,一時的口快不僅會讓自己遭殃,連帶著百姓都要遭罪,心中不僅對丈夫思慮周全和愛惜百姓的胸懷所感動,緊緊的抱著王靜輝輕聲說道:「父皇和皇兄很看重你。他們希望你能想出好辦法來讓我大宋中興。聽你這麼說,才知道其中險境重重,夫君,你可要好好想想!」   王靜輝聽了後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了一口,笑著說道:「公主,你就放心吧。你老公我會小心的,不過小心不等於怕事,該來還是要來的。現在解決大宋弊政地法子在我腦袋裡不下十餘條,關鍵是要小心求證這些方法是不是真的能夠適用於現在的大宋,腦袋裡想當然可不行,我之所以今天沒有跟著穎王去面聖,到底還是怕聖上腦袋發熱,貿然行事的結果不僅是我倒霉,連帶著聖上都要名聲大損,這百官之口可要慎防,所以才要求三天期限,好好想通一些事情的關節後再去面聖不遲。這幾天我可能要忙些,有些顧不上你了,你不是時常要進宮去給太后和皇后請安嗎?把我做的那些小玩藝一起帶上,到宮裡讓他們和你一起玩玩,順便也哄哄岳母大人高興,說起來我這個駙馬可不夠格,這麼長時間還沒有讓她老人家高興過呢……」   看到有這樣細心謹慎的夫君,蜀國公主還能說些什麼呢?摟著王靜輝在他的耳邊輕唱道:「欲白首,誓白首,此世長相守……」   蜀國公主走出書房後,王靜輝便在書案上手裡拿著一支鵝毛筆在紙上隨意地亂畫,說來容易做起來難,他知道歷史上王安石變法時所有的法令,雖然那些是被證明行不通的,但多少還有些參考價值。變革社會?這談何容易,就像自己和蜀國公主說的那樣,一個不好那便是萬劫不復,想想王安石歷史上的結局還算是不錯了,多半的變革者差不多都步了商鞅地後塵,王安石的勇氣確實是值得自己欽佩,不管怎麼說,自己作為一個未來人,面對這樣的局面也都拿不出他那樣的魄力,這真是讓王靜輝有些汗顏。   手中的鵝毛筆已經把書案上的稿紙都劃破劃爛了,王靜輝的心中還是沒有什麼頭緒。可能也是因為歷史上王安石變法失敗的影響,他從來沒有如此束手無策過,刨除王安石的個人因素外,他的熙寧變法失敗的原因很多,王靜輝在頭腦中把有關他變法的歷史在腦袋裡面細細的過了一邊。等到深夜的時候,蜀國公主憐惜的端來一碗蓮子羹讓他喝,他不好掃自己嬌妻的興致,所以便放下心中的愁緒,在蜀國公主關切的目光下,把蓮子羹喝了。   一碗蓮子羹下肚,夏日的煩躁一掃而空,讓王靜輝的頭腦清醒了許多,屋外那陣陣的蟲鳴聲讓他想起了現在已經是深夜。他把碗筷收拾好,讓蜀國公主先去休息,但公主哪肯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非要等他一起休息,王靜輝憐惜嬌妻的身體,所以便一起回房休息去了。但他躺在床上也睡不著覺,便接著思考問題,他怕驚動旁邊剛剛入睡的公主不敢翻身,但外面除了有蟲鳴外,還傳來一陣陣貓叫的聲音,讓他多少感到有些氣惱,突然腦袋中靈光一閃,心中總算有了些頭緒,嘴角微微一笑後便進入了夢鄉。      正文 084章 思想準備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王靜輝就輕手輕腳的起床,悄悄的來到書房中把他昨天晚上想到的東西給寫出來。昨天晚上的貓叫雖然讓他有些煩心,但卻使他想起了二十世紀中國改革開放中設計師的一句名言: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老鼠便是好貓。   當然王靜輝是絕對不可能把這句話給寫進去的,他要寫的便是中國改革前的理論大辯論的命題:實踐是真理的唯一檢驗標準。歷史上王安石的熙寧變法也不過是王老頭兒在江寧當知府的時候,按照仁宗時代權知慶州的李參的老辦法來照葫蘆畫瓢由官府給農民提供貸款搞的,這便是他變法中青苗法的來歷。王安石在自己的地頭上搞實驗的做法是好的,不過他卻忽略了地區的差異性,再加上手底下那幫政治投機分子,最終鬧得是天怨人怒。王靜輝雖然不是學習經濟的,但身為未來人比現代的人要多出一千年的見識,掙錢搞活經濟的事情的方法要遠比王安石那兩下子多的多,不過他缺少實踐經驗。   在寫給穎王趙頊的策論中,王靜輝著重說明了大宋「幅員遼闊」各地差異性很大,唯有通過不斷的實踐摸索才能找出一條復興大宋的道路,過激或是過緩都會對大宋國本造成傷害,與其像東晉那樣坐而論道式的空談,不如現在就著手在一個小範圍的地區進行試點,來推行新的良法進行實驗式的改革,從中摸索整體地改良方案。並且他還在策論中著重提出了:只有百姓地生活水平更好的情況下,當地地各項稅收提升。才能算是改良成功。否則新的改良方案便是與民爭利,方案便是失敗的。從這個角度上來看。王靜輝倒是完全把「黑貓白貓」精神給轉化到策論中裡去了。   在策論中,王靜輝也對兵制簡單的捎帶地提出了一些看法,在他看來帝國現在的兵員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實際的需要,並且廂兵的實力和水平完全無法勝任和遼國與西夏的對抗。冗兵固然是大害。但從太祖太宗皇帝當時實行廂兵政策的時候,其本意不過是為當地受災還侵襲的百姓找條活路,斷絕受災百姓造反而已,這樣的解決方案雖然有很大的問題,但出發點是好的。現在冗兵既然成為大害,但不能採取簡單地裁撤便能解決問題,關鍵的是再給這些廂兵找一條活路,讓他們自力更生,這樣即便他們還是掛著廂兵的名頭,但其自食其力能夠養活自己的同時也可以為國家貢獻一部分收入。這一進一出便是不僅減輕了冗費的危害,還能極大的緩解帝國的財政狀況。   光是理論上這麼說廂兵是不夠的,對與廂兵,王靜輝更多考慮地便是將他們變成後世共和國中的鐵道兵、農墾兵等共和國特有的兵種。在後世那些沒有營養的明清的宮廷劇中,王靜輝聽到當時皇帝最關心的地區糧食生產便是湖廣,而現在那裡地開發程度還差得遠,簡直就是一片處女地,不過簡單的到那裡開荒可不行。那還有原住民,貿然開荒肯定會出問題。王靜輝只是簡單的舉了些修路、開荒、運輸、郵遞、貨運保鏢等廂兵能夠幹得了的工作,來補充到自己的策論中去,以增強說服力而已。   王靜輝知道歷史上王安石變法之所以失敗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極大的損害了當時大地主、大商人的利益,再加上負責具體推行新法的官員多是些投機分子,不僅從地主商人那裡爭奪利益。並且對普通百姓也是刮地皮的政策,所以才鬧得不可收拾的境地。有了王安石的歷史榜樣,王靜輝在提到具體的政策的時候,都是很謹慎的,多是用要具體實踐,小心求證來涵蓋過去。因為這篇策論肯定無法保持機密狀態,一定會有人知道是自己寫的,所以這個惡人不能由他自己來當。   王靜輝空投到這個時代後,經過自己不懈的努力和超級記憶的輔助下,現在也是一不小心便是下筆千言的才子了,看著這篇洋洋灑灑數千言的策論,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不過總算是把自己想說的話給說出來了: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自從王靜輝知道自己的策論很有可能左右宋朝的最高統治者決斷的時候,他就不敢寫類似於「諸葛亮」一類的策論了,那種策論寫著雖然新鮮有意思,但終歸上不了檯面,也容易給別人輕浮的不良印象。他不是政治出身,所以想到最多的便是如何改善這個時代百姓的生活,而這篇出自「黑貓白貓」的策論更是觀點鮮明的提出:朝廷下達的一切政令和法則,要判斷其好壞的最根本標準就是看百姓過得好不好,生活有沒有改善。   推開窗戶,王靜輝看到了一輪紅日冉冉升起,突然後背感到有人,原來是蜀國公主拿著一襲長衫給自己披上,握著蜀國公主的小手,他的心中感到一片溫暖,只覺得此生別無他求。   英宗趙曙在福寧殿中正在閱讀王靜輝的寫的策論,旁邊還有穎王趙頊、宰輔韓琦、參知政事歐陽修和已經升為龍圖閣學士兼侍講的司馬光,趙曙看完策論後依舊把策論讓這些心腹重臣傳閱一遍,這些人除了自己的兒子趙頊以外,都是當年仁宗皇帝駕崩後,支持自己登上帝位的擁立重臣,所以對他們的意見趙曙心中是極為重視的。   不過趙頊還是個年輕人,考慮事情過於急躁,其他韓琦三人心中雖然認為大宋現在需要變革,但他們的觀點可都是「緩進」的,對於王靜輝策論的「寒暑」論調,倒是甚合他們的心意,終歸是要比那些「激進」的主張更能贏得他們的贊同。況且現在這份策論給他們地感覺便如「緩進」一派如出一轍,不過王靜輝主張地是:放下爭論。現在一州一縣這樣的小範圍內實驗。從中來尋找正確地革新之路。這樣的觀點倒是讓韓琦他們清醒了許多,覺得以前要麼是事情太多。沒有顧得上;要麼便是為了採取哪種態度而爭論,這倒是真如王靜輝所說,走到晉代的清談路上來了。   不過這篇策論最吸引趙曙君臣的便是王靜輝在文中提出如何衡量一個法令政策是否好壞地標準:完全以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與否為標準。這這種觀點讓司馬光等人心中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心中回味良久後也不得不承認:駙馬的見識果然是不同反響。一言便道出了自己長期心底的迷惑。   司馬光這次先打破了眾人的沉默,說道:「臣觀駙馬之文,所言皆是老成之言,聖上可用之。臣自少以來,略涉群史,今觀駙馬之策論方解臣心頭之惑,『政令之良弊皆看百姓之生活改善與否』,此言真乃警言也!」   司馬光既然開了頭,韓琦和歐陽修也都稱讚了王靜輝老成謀國,不過這倒不是恭維之言。而是出自他們對王靜輝才學的敬佩。英宗趙曙心中本來就很中意這篇策論所提出來的觀點,在聽到心腹大臣誇獎駙馬的話後,更是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叫駙馬上殿入對。   沒過一會兒,王靜輝便在太監的帶領下來到福寧殿,當他看到穎王趙頊那張臉上的表情後,便知道剛才呈送上去地策論得到了眾人的認可,心中便踏實了許多。行過禮後便站在一旁。   現在王靜輝已經是自己的女婿了,英宗趙曙自然不會像以前那樣稱呼他為「先生」,直接說道:「愛婿,你既然寫出這樣的策論,想必你應該有了改善我大宋的良法了吧?說來聽聽。」   王靜輝說道:「聖上,兒臣這裡是有幾項想法。但正如兒臣在策論中所寫的那樣,現在弊政重重,若是驟然變革,其風險巨大,就算是事成也會猶如病人大病之後如抽絲;若不成則會釀成更大的災難,所以兒臣不敢胡言,只是給聖上和各位大人提供一些參考意見。」   英宗趙曙今天的心情看起來明顯不錯,坐在龍椅上聽完王靜輝地話後笑著說道:「駙馬不用多慮,這裡都是朝中重臣,把你的想法說出來,我想韓相等人自會在心中衡量清楚,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王靜輝聽後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不知聖上和各位大臣是否注意到我朝在財政收入上與前代歷朝有和不同?」   韓琦身為百官之首,對國家的各個方面都瞭如指掌,說道:「駙馬言中可是指的是我朝工商賦稅要高於農業賦稅?」   王靜輝說道:「韓相此言正是。周書曰:『農不出則乏其食,工不出則乏其事,商不出則三寶絕,虞不出則財匱少而山澤不辟亦。』我朝賦稅幾千萬貫中倒是有大半以上由工商賦稅抽上來的,而歷朝歷代都是從農民身上謀取更多的錢財以供朝廷周轉,這便是我朝與歷代地重要區別!聖上和各位大臣可以想想:一畝之地如果務農一個農民足矣,即便是頂級的良田深耕細作也不過出兩三石糧食,除去農民上交兩稅後,也就能供一人所食,國家所得甚少,而農民所得也會很少,如果遇上災荒年景則是不堪想像;但如果是變成印刷作坊,則可以僱傭十幾個僱員,所產生的利稅不僅貢獻國家多,而且也能養活這十幾個人富富有餘,最大的好處是不必看天吃飯,也不用在意所選的作坊地址是否是良田。臣希望朝廷能夠專門拿出一州之地,選派得力官員在此進行實驗,嘗試著能不能著力發展工商業,實行與以往不同的發展模式?當然這也只是在工商方面的,如果沒有農業的支持,這是萬萬不可的,臣也想過其他的方法來保障農業,為發展工商奠定基礎。」   英宗趙曙聽後笑了笑說道:「愛婿在策論中曾說:太祖太宗皇帝收容受災地區的農民入廂軍,不過是給這些農民找條活路,免得嘯聚山林成為草寇。你剛才所說的是不是另外一條給農民的活路呢?」   王靜輝說道:「臣不敢妄自猜斷太祖太宗皇帝設立廂軍地初衷,但從廂軍地作用上來看。用它來打仗是不頂用的。所以臣在考慮後才斗膽說出,這也只是臣地片面之言而已。但我想我中華百姓都是期盼著太平日子的。『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這也是老百姓對朝廷最基本的要求。本朝不抑土地兼併,使得失去土地的百姓越來越多,種地用不了這些百姓。我想朝廷就必須為他們謀一條出路,太祖太宗皇帝設立廂軍也是以國家之財來換取太平,開始實行地時候沒有什麼問題,但天長日久百年積累下來到今天便成了本朝的大患。臣竊以為朝廷自然不能為了財政緊張而輕撤廂軍,這樣會引來大患,與其用朝廷的錢干養著廂軍,不如尋條出路給他們自力更生的好。如果行事得當,不僅能夠大量節省朝廷在廂軍上的花費,說不定廂軍還可以為朝廷提供新的財源。」   英宗趙曙和眾位大臣聽後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趙曙說道:「愛婿生財有道。心中可有什麼想法?」   王靜輝說道:「臣那些不過是小道,與眾位大臣憂國憂民相比,那自然是落了下乘。不過臣也有些小東西來為聖上暫解憂慮。」說完便從袖中抽出一張紙遞給旁邊的穎王趙頊,由他遞給英宗趙曙。   王靜輝接著說道:「聖上,這便是玻璃鏡子的做法,以後由臣所開的玻璃作坊為其提供平板玻璃,請聖上將玻璃鏡子地作坊設立在火藥作坊的小島上,保密生產。這玻璃鏡子要遠比現在所使用的銅鏡勝過百倍。先前臣以請人估過價格,即便只有書本大小的玻璃鏡子,其價格也會在一萬貫以上。這鏡子的生產成本極低,但大宋身價百萬貫者亦不是少數,況且這鏡子還可以賣給遼國和西夏等敵國,以消耗其國力。相信到時不愁賣不出去。這玻璃鏡子製作的製作週期在一個月左右,一次製作一百塊,能夠成品的在三四十塊左右,朝廷每月可得四五十萬貫之財,可以是朝廷的財政暫時緩解一下,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向天下增加稅賦,這樣就可以為地方革新贏得一定地時間,讓聖上和各位朝中重臣得以更多的考慮時間,免得倉促行事出現紕漏。」   英宗趙曙拿過紙張看看,之間上面的材料不過是些玻璃、錫箔和水銀等物,重要的還是玻璃,但由王靜輝來提供玻璃想來定是如白送一般,用這些東西做出來的鏡子,其成本不過數貫,但以倒手便可得盡萬倍的利潤,當是王靜輝白送給朝廷一條快速生財地良方。英宗趙曙知道王靜輝獻上玻璃鏡子的製作方法本意不是為了徹底解決朝廷財政困難的根本辦法,但卻是為了摸索出中興大宋的道路提供了緩衝的時間,其用心良苦,他的心中是明白的。   趙曙笑了笑說道:「愛婿苦心,朕自瞭解!這兩天淺予都快把太后的惠壽宮和皇后的寢宮變成水晶宮了,這份孝心朕領下了!愛婿這篇策論寫得很好,眾位大臣也對此欣賞不已,朕和眾位大臣自當會酌情考慮的!」   這兩天蜀國公主趁著王靜輝完善策論的時機,從玻璃作坊中運出了大量的平板玻璃和毛玻璃進入皇宮,指揮工匠將曹太后的慈壽宮和高皇后的賢寧宮的窗戶全部換上玻璃。這玻璃窗戶當然要比那些紙蒙窗戶和琉璃片嵌床要好的多,並且大大改善了室內的采光效果,進入房中讓人的心情也好了許多,蜀國公主和駙馬也得到了太后和皇后的誇獎,這當然都傳進了趙曙的耳朵,心中對這個駙馬行事也是讚賞不已。   不要說給兩個宮殿換上玻璃窗,就是把整個皇宮都換上玻璃窗,以王靜輝的財力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但後宮的人雖然不能直接參與朝政,但其影響力還是非常大的,曹太后和高皇后在歷史上都曾經有過垂簾聽政的歷史,就是在王安石變法的時候,也曾讓這個倔老頭兒吃過暗虧,王靜輝可沒有王安石那份聲望來抵擋,有朝一日自己或許不知覺之間侵犯到她們的利益,也好看在今日孝順的份上緩和解決。雖然向王妃現在就生了一個兒子,高皇后以後能不能聽政還是兩回事,但後宮的影響力遍觀中國古代歷史,從來就沒有斷絕過,熟知歷史的王靜輝自然也非常注重和後宮搞好關係,至少會留下個孝順的美名,給自己少找點麻煩,這種感情投資是必不可少的。      正文 085章 外放   在福寧殿問對兩天後,王靜輝接到聖旨提升他為寶文閣直閣,這種越級提拔實在是太快了,王靜輝感到這份聖旨的背後還有其他東西,不單單是進策和獻上玻璃鏡子生產方法的獎勵。   王靜輝的預感是正確的,隨後蜀國公主和趙頊那裡傳來,自那天福寧殿問對後,這篇策論由英宗趙曙交給兩府、中樞、三司等大佬做更大範圍的討論。不過福寧殿問對,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點了頭,張方平、曾公亮、文彥博、張升,歐陽修,趙桀等人對此也很滿意,因為他們的態度也是「緩進」一派的,對於設立類似「特區」來實驗良法的想法並不於他們的觀念相衝突,所以大宋最高統治階層的這十數個人原則上都同意了策論上的觀點。   王靜輝分析到設立特區一事已是箭在弦上了,關鍵是派誰來實行此事而已。對於誰去幹這件事,這在王靜輝心中是件可有可無的事情,無論誰去不過是個遙控木偶罷了,主要的決策權還不是掌握在這幾個人的手裡?況且自己是策動者,就是碰上什麼問題,相信這些大佬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自己,所以這件事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自己只要在後面煽風點火出主意就行了,這樣的位置正和自己的心意。   在八月十五這天,王靜輝已經過了很長一段逍遙自在的生活了,今天他想起後世中秋節吃月餅賞月的習慣,但這個時候還沒有月餅,那還是「後世」明朝老朱的傑作。所以便把朱元璋地「發明」也給剽竊過來。親自下廚給眾人做了好幾種不同餡地月餅,給大家嘗嘗鮮。做月餅這手絕活還是他在入伍的時候學會地。沒有想到用在這個地方,摟著蜀國公主的纖腰,他的思緒不知不覺的飄到了遠方。   「駙馬!駙馬!有聖旨到請接旨!」管家王福急匆匆地跑到後院來打斷了王靜輝和蜀國公主一同賞月的好興致。不過既然是岳父老人家下的聖旨,王靜輝夫婦也不敢怠慢。設了香案後便跪在地上聽旨:「駙馬都尉、寶文閣直閣、朝請郎、賜紫金魚袋王某,……量儲顧問之職,建議表疏,多有助裨……朕嘉其才,庸勞閣院,故特授寶文閣學士……」   王靜輝聽後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老丈人又給自己陞官了,「不過這官也升的太快了吧,這自己的寶文閣直閣屁股還沒有坐熱,又升到寶文閣的老大學士位了,夠意思!不過下次陞官可不要在我和老婆親熱的時候來了。多破壞氛圍啊!」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夫婦領旨謝恩後剛想站起來,沒想到太監輕聲說道:「駙馬爺、公主,奴家這聖旨還沒有完吶,今天萬歲爺給駙馬兩道聖旨……」   沒有辦法,今天看來是把自己下跪的次數一次都給補回來了,王靜輝只能輕輕扶著蜀國公主再次跪下。「……朕賴於賢臣,牧巡一方,授之淮南東路轉運使兼提舉常平公事兼知楚州軍州事……」   聽到這裡。王靜輝心中哀歎不已:「這不是老丈人把我放到地方上當行政官員了嗎?苦也!」王靜輝聽完聖旨後,呆跪在地上半天,弄得太監還以為他拒收,這可是個麻煩事情,搞不好自己還要多跑幾趟了,好在旁邊的蜀國公主拉了拉王靜輝地衣角。這才好歹謝恩接旨。   太監走後,王靜輝對著這兩道聖旨直發呆:沒想到自己的一道策論送上去之後,換來三道陞官的聖旨,還附贈把自己給套到裡面去了,真是不知道這個老丈人英宗趙曙和朝中那些大佬是怎麼想的,把一個駙馬推上前線,他們的大腦難道是進水了?   對於宋朝那些亂七八糟的官職知道的不多,到現在他也不明白淮南東路轉運使兼提舉常平公事兼知楚州軍州事是多大的一個官職,估計是不小。不過最要命地是那個楚州在那裡呀?他只知道杭州,其他什麼地名他可是一概不知的,在被加官的官員中恐怕王靜輝現在是最鬱悶不過的了。   好在旁邊有蜀國公主,她給王靜輝解釋了一下:「路」相當與後世的省級行政區,而「路」下面設有監司和帥司,這轉運使和常平公事就是監司下的漕司也叫轉運司和倉司也叫提舉常平司,這漕司是負責這一路地財賦和監察,倉司是負責這一路的倉儲。州是路下的行政單位,這倒是有點像後世的市級行政區,「知楚州軍州事」不僅是掛上知州的職位,還要兼廂軍正印職,不過知州之下還有個通判來節制知州的權力,沒有通判的簽字,知州所簽發的政令就被作廢。   經過蜀國公主的解釋後,王靜輝多少在大宋文官制度上有了一個大致的概念,心中比較了一下,自己可是一下子變身為省級部長兼市長了,可以看到老丈人英宗趙曙授予他的官職可謂是超大了,聯想到趙曙前段日子提拔他為寶文閣侍制,根本就是為了今天的授官在做鋪墊,儘管這樣,他陞官的速度也太快了,這讓王靜輝心中很是費解。   王靜輝從來都不想沾染政治,因為這東西從來就沒有給自己留下什麼好印象。他也知道一個能力出眾的政治家甚至可以能夠帶領一個國家走向富強,對此年輕的他也曾怦然心動過,但他王靜輝自認沒有這個本事,對此他還是有這個自知之明的,可命運偏偏有意無意的把他向這條道上推。自從意外的認識了穎王趙頊兄妹,尤其是濮議支著,已經讓他洗不乾淨了,到後來鬼使神差的愛上了蜀國公主,更是使他不可避免的接觸政治。娶了公主後,按照他的說法:不能讓自己的子孫受到遊牧民族地野蠻騷擾,他更是頻頻向大宋統治高層進言進策。他想地更多的便是此時就此打住。在英宗趙曙父子、韓琦、司馬光等人地背後做一個參謀工作就可以了。   今天英宗趙曙的一紙聖旨讓王靜輝再一次突破了自己設下的底線:正面走上政治舞台!對此是那麼的突然,有點讓他有種猝不及防地感覺。所以在聽到聖旨的時候楞了半天神。「難道這真是我的宿命?」王靜輝心中反覆的問道自己……   英宗趙曙在讓王靜輝外放這個問題上也是費了很大一番功夫的,自從看到王靜輝的那篇策論後,趙曙立刻被他那篇策論所打動了,儘管那篇策論中沒有什麼具體的治國之策。但卻在別人還在爭論的時候,便可以提出一條切實可行的道路。儘管按照策論中設立「經濟特區試驗田」的做法見效也是很緩慢,但總比那些人坐而論道強地多。   既然有了行動指導,就必須開始動手了。當英宗趙曙正準備摩拳擦掌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手頭上居然沒有一個官員適合去做這件事,宰輔韓琦、歐陽修等人身為國家首腦和中樞,那是絕對不可能現在離開汴都的,況且其他可以信任的官員都已經老了,沒有什麼活力來推動此事發展;如果選用那些年輕的官員,那些毛頭小伙子不說才學如何。單就是他們那套「激進」的主張不說趙曙難以芶同,韓琦等中樞老成派也會不放心,必然從中形成制衡,難以達到王靜輝策論中想要的效果。   這樣算來算去還是自己的駙馬最合英宗趙曙地心意,更何況這個策論本是王靜輝完成的,由他來完成正是最佳人選。不過讓趙曙可惜的是,王靜輝實在是驚才絕艷,是他見過能力最出眾的年輕人。相比之下,自己的兒子趙頊原本的優秀在這個才子面前顯得這樣浮躁,自己地本意是想把他留在身邊朝夕問策的,這一外放身邊少了個可以給他出主意的人,多少讓他有些失落。相比之下,趙曙更加期待王靜輝外放後會能做出什麼樣的成績。也許經過幾年的鍛煉,這樣才學能力出眾的才子可能會變成真正的幹才,這樣的人才將來留給兒子也未嘗不可。   英宗趙曙選定了王靜輝後,還要得到各位執政的認可,否則那也是白搭,所以把韓琦、歐陽修、趙桀,張方平等人叫來,把自己心目中的人選一說後,韓琦和歐陽修當即表示贊成。也可能是韓琦當這個宰輔積威已久,趙桀自然是說不得什麼的,張方平和文彥博沒有和王靜輝接觸過,所以對此有些微詞,但並不是十分堅決,所以英宗今天的這兩道詔書得以順利通過。   不過在選擇讓王靜輝就任的地點上,幾個人就產生了分歧。英宗趙曙原本是想讓王靜輝到杭州去當知杭州軍州事的,但這卻遭到了包括韓琦在內的眾臣的反對,反對的理由也十分充分:杭州乃是繁華之地,運河漕運之始,事關南方諸路運送賦稅和各種財貨進京,這樣的地方一是看不出王靜輝能夠有什麼政績,二是事關大宋要害,王靜輝還沒有什麼經驗,恐怕尋求中興大宋的良方沒有找到,反而會拖累國家。   英宗趙曙聽後也覺得十分有道理,再就是他也不希望王靜輝離汴都太遠,所以便把距離縮短一半,定在了淮南東路的楚州,並且賦予了王靜輝更大的權力:將淮南東路的漕運司和倉司的大權也交給了王靜輝,順便讓他掛上楚州廂軍的正印。經此一番波折後,這便是王靜輝在駙馬府中接到的聖旨。   當天晚上,穎王趙頊像往常一樣到駙馬府來串門兒,把這件事的原委完完本本的告訴了王靜輝。對於王靜輝即將遠走楚州去赴任,穎王趙頊心中也是感到十分不滿,因為在王靜輝成婚後,他時常到駙馬府來找王靜輝討論學問或是對國家的看法,王靜輝也是比以前大方了許多,也不藏著椰著了,很多觀點都是他聽所未聽,聞所未聞的,尤其是王靜輝對韓非所主張的法家看法與外界那些夫子見解有很大的不同,並沒有把《韓非子》像自己的老師那樣形容為洪水猛獸,這些見解給他打開了另外一扇窗戶。可惜這樣的日子還沒有持續多長,父皇地一紙聖旨便要把王靜輝調到楚州去當地方官了。這怎能不讓他鬱悶?   王靜輝面臨這樣地處境。雖然讓別人感到羨慕甚至是嫉妒,但卻不是他不想要的。不過事已至此,他心中明白既然自己也是半個宗室,想不沾政治地邊那是不現實的,既然在河邊已經濕了鞋。那就不用在乎是不是要保證自己是否乾淨了,應付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被打回原形繼續當自己地駙馬。   由於身份的轉換,王靜輝現在對穎王趙頊更加關注了,英宗趙曙的身體據歷史的記載實在是很差,雖然不知怎麼回事,到現在為止他所見到的趙曙身體雖然不是很健康,但也不至於像史書上說的那麼差勁。不過王靜輝看得出來,隨著治平三年即將過去,趙頊的身體雖然不至於就此完蛋。但也不會拖太長的時間,現在自己要到遠離汴都的楚州去當地方官,更沒有辦法隨時來保老丈人了,穎王趙頊也就是晚幾年當上神宗皇帝,這是定局。   王靜輝想到自己這一離開汴都,以往在趙頊身上下的功夫恐怕也會隨著他地遠離而前功盡棄,他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局,所以對趙頊提出讓他時常寄送策論回來的建議。非常爽快的答應了。不過可能是王靜輝在某段時間也曾對趙頊許下同樣的話語,但執行卻是另外一套,讓趙頊產生了懷疑,弄得蜀國公主在一旁輕笑不已,王靜輝倒是頭一遭的鬧個大紅臉,看見這兩口子幸福的模樣。趙頊也不禁莞爾。   既然自己即將出任楚州地方官的決定已成定局,王靜輝現在考慮地已經不是找什麼借口來推托了,那是徒勞的而且還會給自己的老丈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他考慮更多的便是自己在任地方官的時候要做出什麼樣地成績了。這可是至關重要的,如果成功那對大宋將是一個良好的樣板,以後在大規模推廣的時候,將會得到更多的支持;相反如果失敗的話,那後果也可想而知,宰輔韓琦等老臣這點兒唯一的積極性也會跟著受到打擊,自己的老丈人面子上也不會好過,推算下來就是連帶著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以後再向朝廷進策,那可就難了。   想到自己連將要去赴任的楚州到現在還不知道在那裡,王靜輝心中一片汗顏,他差遣自己的書僮到商務印書館找那裡的曾掌櫃,他記得曾掌櫃曾經對他提起過商務印書館曾經印製了不少地圖冊子,這還是自己的創意呢,讓商務印書館把大宋公開的各地地圖都合印成一本書。自己現在乾脆藉著這個機會,好好對大宋目前的疆域好好瞭解一下,免得到時候在趙頊面前曾經說自己遊歷天下的謊言被戳穿。   此時地圖在大宋已經非常普及了,王靜輝在剛剛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孤身一人從平氏鎮出發到汴都開封,靠的便是一路購買這些類似旅遊指南的地圖,雖然比較粗糙,但還是非常管用的。書僮很快便把地圖帶回來了,王靜輝拿過地圖冊便爬在書案上研究起來,他翻到淮南東路這一部分,很容易便找到了楚州的位置。看過地圖後,王靜輝也不禁對楚州這樣的好位置而高興。   在王靜輝的眼中,楚州的位置應該是後世的江蘇省境內,還是個臨海的州府,幸虧自己那地圖來仔細翻看,聽到自己出任淮南東路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在安徽省的境內,沒想到現在的行政區域和後世有著太多不一樣的地方了,淮南東路包括了江蘇省和安徽省的大部,其行政首府就設在鼎鼎大名的揚州,如果要是剛才有人問起這方面的東西,那非要鬧出麻煩不可。楚州的位置也是極為重要,因為大宋的命脈——京杭大運河就從楚州經過,在楚州轉彎向西經過洪澤湖接通汴河,直入汴都,南方諸省的各種物產賦稅都要經過楚州中轉才能運往汴都,楚州處於這樣的交通樞紐上,要是搞活經濟的話,至少便利的交通這條便是佔盡了。   既然知道了楚州和淮南東路的地理位置,剩下來王靜輝該是策劃自己將要如何把自己的後世經驗用在自己的行政區內的事情了。搞活商業那肯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畢竟老丈人明白自己最拿手的事情便是經商了,估計選擇楚州讓自己擔任地方官,老丈人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至少交通這麼便利,省的到時候自己還要花大力氣去搞定交通問題了。      正文 086章 赴任   王靜輝聯想到歷史上王安石變法,雖然自己出知楚州軍州事,在一州最多一路的範圍實行改革沒有王安石那麼大氣,但卻是以後朝廷變革的先行者,一定會有人盯著自己的地頭,所以他訂下的第一個基調便是什麼事情都要讓老丈人知道,定期報告和背後的設想那肯定是跑不了了,正好拿來給穎王趙頊當作學習教材,希望能夠對他產生影響。   民以食為天,王靜輝覺得一上來便考慮經濟問題還有些過早,這農業問題也是重中之重,楚州臨海,從地圖上看那裡的河道比較多,雖然北宋現在處的這個時段主要是旱災和洪水,楚州正好就在淮河的旁邊,所以要解決農業問題就必須搞定水利。楚州城就在淮河邊上,離它不遠還有洪澤湖,王靜輝想到即便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這淮河流域也是重點的防洪區域,淮河水患可是跟黃河長江齊名的,如果不把水利問題給搞定的話,那自己隨時都會坐在火藥桶上,一場大雨或是旱災什麼工廠作坊都要完蛋,便把自己給打進地獄,到時候就是老丈人也救不了自己。   「看來自己先當挖溝得吧,這『省級幹部』的癮還沒有嘗到,倒是先當起水利專員了。雖然沒有聽說在這段歷史中淮河有什麼大的動靜,但也不能不防,就是王安石也不是栽在了一場旱災中了嗎,自己還是小心為妙!」王靜輝盯著地圖上淮南東路那密佈的河網上,心中警醒的想到。現在大宋是「小災年年有,大災不時發」。防災任務便是王靜輝上任後的頭等大事。自己在汴都城外建設地大糧倉不就是為了積蓄存糧以備萬一嗎?莫要在自己地地頭上栽跟頭!   書房門被推開,蜀國公主端著一碗蓮子羹走進來。「駙馬,夜深了,喝碗蓮子羹消消暑吧,別累著!」   王靜輝接過蓮子羹放在桌子上。握住蜀國公主的小手憐惜地說道:「真是辛苦公主了,我熬夜貫了,不累的,倒是公主要注意身體!」   蜀國公主臉上微紅,兩人成親後駙馬對她是恩愛非常,雖然王靜輝很忙,每天都要給病人診斷開方,還要教導學生主持經營龐大的產業,晚上還要寫書,但從來沒有忽視過她。不管多忙,他都要陪自己吟詩作詞下棋,這讓她心中感到非常的甜蜜。   「駙馬,你對著地圖發什麼呆?」   王靜輝笑著說道:「我馬上就要到楚州出任軍州事了,哪能不提前做做功課?否則到時候出了差錯,豈不是辜負了聖上對我地恩寵?那公主你也不是很沒有面子?」   蜀國公主成親後,對王靜輝的嬉皮笑臉最是沒有辦法,但她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成天板著面孔。反倒是這副笑臉的面孔更能顯示自己夫君的情趣和從容,「是不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   王靜輝喝完蓮子羹後,聽到蜀國公主問話,不想讓嬌妻為自己擔心,便笑著說道:「這點兒小事便能難道我,那我還能配做你的駙馬嗎?公主。夜深了,你也要注意身體,我明天還要面聖,咱們歇息吧……」   八月十六,王靜輝在福寧殿面聖,殿上問對的時候,王靜輝獻上他入朝後的第1道奏章,英宗趙曙翻開一看不是什麼革新弊政的良法,而是對淮河治理尤其是楚州境內所有河流地整治水利奏章,這讓趙曙感到非常奇怪。   王靜輝說道:「聖上,臣得聖上眷顧破例提拔,心中惶恐深恐有負聖恩,臣昨夜思之良久,認為所有的繁榮必須建立在百姓安居樂業的基礎上。如果淮河水患不除,不僅百姓生活基礎得不到保證,所有的繁榮也不過是建立在海灘上的塔樓一般,水患一來即為烏有,況且淮河的還是南方通往汴都運河重要的一段,水患不除同樣也會危及到汴都,所以臣不敢大意,所上第1道奏章便是整治水患,興修水利!」   英宗趙曙聽了王靜輝的解釋後,也點點頭表示贊同,問道:「駙馬想得周全,可需要朝廷地幫助麼?」他認為王靜輝的第1道奏章是說水利建設,還以為王靜輝想朝他需要什麼幫助。   英宗趙曙話中的含義王靜輝聽出來了,說道:「現在朝廷財政緊張,臣是知道的,所以不敢向國庫索要一文錢來增添聖上的煩惱,臣到淮南後自會有辦法籌到興修水利的錢財,保證不會向百姓添新費!如果要說現在地困難,還請聖上能夠給臣選派幾個精於水利的能吏來幫助臣渡過這個難關!」   英宗趙曙聽後感到很好笑:「這個駙馬還是很要強的,估計就是他自己來掏這個腰包,也不會讓國庫來分擔!」趙曙說道:「你的要求,朕准了!韓相會在工部給你選拔合適的人才隨你到楚州,你馬上就要去楚洲了,還有什麼要求就一併說出來吧!」   王靜輝聽後說道:「臣也沒有什麼要求了,但還請朝廷對楚州的政策能夠放寬些,對其改良的新法實施效果能夠觀察時間長些,切勿催之過急!臣會定期將楚州大小事務彙集後發往汴都,請聖上過目,這樣也能夠讓朝廷對臣進行指導!」   英宗趙曙聽王靜輝的要求並不過分,畢竟這次讓他去當地方官摸索中興大宋的方略,這本身就是一種實驗,雖然期望很高,但也要做好失敗的準備,這中間王靜輝所說的兩條自是合理的,趙曙點點頭也允諾下來了。   福寧殿王靜輝並沒有朝朝廷索要一文錢,但卻爭取到了最寶貴的時間和信任,外加幾個善於水利的官員,這對於他來說已經是足夠了。雖說皇帝下旨讓他出任地方官,按照宋朝的慣例官員也可以拖上兩個月去赴任。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地。但王靜輝還是決定盡快赴任,以趕在冬季到來前對楚州有個大致概念。   王靜輝想要早些到楚州去赴任。但他和蜀國公主成婚才兩個月,兩人新婚燕爾,心中十分地不捨,倒是蜀國公主深明大義。讓他放心去赴任,自己在汴都先待上一個月後就到楚州和他相會。   王靜輝對蜀國公主這麼開明而感到欣慰,但也同時有些愧疚,不過自己馬上就要到楚州赴任去了,自己這手頭上還有一大攤子的事情還沒有了結吶。好在他平時就做慣了甩手掌櫃,對自己產業上地佈置也不會費太大功夫。晚上商務印書館的曾掌櫃、神火煤火行的趙師傅、徐氏的徐老和李管事等人一起來到駙馬府,這是他們平生第一次這麼挺直腰桿進入一個朝廷三品官員兼駙馬家地大門,心中多少有些自豪,即便是手眼通天的徐氏,平時結交一個五品官員還要低聲下氣。沒想到兩年前幫助王靜輝後一直跟隨著他,今天居然能夠發展成這樣,饒是徐老早就看好王靜輝,也沒有想到能夠有今天的光景。   這些人都是跟隨自己的屬下和合作者,王靜輝最瞧不起的便是那些官派作風,所以對待他們猶如長輩一般,這讓徐老等人倒是有些誠惶誠恐。王靜輝見所有重要人員都來齊了,便親自從僕役手中接過茶壺。給每個人都倒上一杯茶,說道:「在下兩年前來到汴都開封,一文不名,多虧徐老和李管事幫忙才解決了在下的困境。後來劉賬房和你們諸位一力輔助,在下才走到了今天。改之無以回報,今天一杯茶水寥表寸心!」   在座的諸人心中想起和王靜輝接觸以來這段日子。彷彿都是處於夢中一般,東家的發跡猶如奇跡一般,簡直是做什麼買賣,那項買賣就發的一塌糊塗,連底下這些數錢的都要數到手抽筋。況且王靜輝待他們不薄,徐氏和王靜輝合辦地玻璃作坊給徐老等人帶來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利潤,現在徐氏兩年的發展便超過了自開店百年來的成就,生意和口碑遍及大宋;劉賬房、曾掌櫃、趙師傅等人因為跟隨王靜輝,兩年所賺的錢足以夠下半生過上富足的生活,不僅如此,現在他們只要提起自己是王靜輝的手下,那路商家不給面子?這等榮耀可不是他們以前所能享受到的。眾人聽後心中十分舒服,紛紛起身告謝。   王靜輝繼續說道:「相信你們也知道了,皇上已經下旨讓我去淮南東路到楚州任軍州事,為國效力,為陛下分憂也是我駙馬分內之事,不過我這一走恐怕就沒有這麼多精力來負責生意上地事情了,所以還請各位多多費心!」所有人都知道眼前這個東家不是尋常人,試問誰能夠比東家更精於生意門道?又有誰能夠從一文不名到現在得到聖上聖眷?所有的人都看好自己東家今後的發展前途,連徐老也是在心中非常得意早早的和王靜輝建立了非比尋常的關係,現在當然是眾人表忠心的時候了。   聽完自己地屬下和合作者表完忠心後,王靜輝說道:「徐老、珍泉兄,我此次一去楚州,任期三年,這中間可能很少有機會能夠返回汴都了,所以如果珍泉兄能夠捨得,我想把小李慎帶在身邊一起去楚州,如果順利的話,下次進士科開科的時候,他就能參加考試了,不知徐老、珍泉兄意下如何?」   王靜輝到外地做地方官,心中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學生,這些學生可是他的心肝寶貝,除了交給蘇洵父子代為培訓的四個外,其他的學生必須和自己一起到楚州,只有自己親自來培養他們,才能讓自己放心,而李慎這名天才兒童更是重中之重,現在他就開始把自己的一部分給趙頊的策論交給他看,現在李慎就像自己的書僮一般,走到那裡都要帶上他,好讓自己對李慎的影響更加深刻些。   在徐老和李管事眼中,李慎就是他們和王靜輝聯盟的重要標誌雖然王靜輝輝對錢財一項並不是很在乎,和徐氏之間的合作可以說是條件優厚,他們之間的合作也沒有因為王靜輝身份地變化而趨向於不平等甚至是侵吞。但這並不能讓他們安心。只有李慎成為王靜輝地學生,師生之間可是非同利益結合。這是他們最放心的,所以王靜輝提出把李慎帶在身邊,徐老和李管事心中只有高興,哪會反對?   得到了徐老地確定回答後。對李慎的去留,王靜輝的心中總是放心了,然後對劉賬房說道:「劉賬房,您老的年齡大了,當然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去楚州,那我是絕對會帶上你地,畢竟咱們兩人搭檔時間不短了,你做事我也放心。我這裡有兩條選擇給你,你想想再答覆我。一是,你跟我去楚州。但我建議您老最好不去,一方面身體會受影響,另外便是汴都這裡沒有個替我全面作主的人,我不放心,這商務印書館、平民醫館、煤火行都是您老替我操持的,你在這裡我放心;二是你留在汴都,替我掌控所有的生意,旁邊還有徐老和李管事也會幫忙。除非遇到實在處理不了的問題,否則就照你的意思去辦,另外還要給我選拔得力的賬房先生,我需要很多的賬房先生,咱們也要多招收一些人做幫手了,按照咱們兩個人寫得那本《會計》還有我寫的《數論》來培養。我有大用。您老選擇一下吧!」   劉賬房想了一會兒說道:「東家既然關心屬下的身體,那我還是留在汴都給東家主持生意吧,沒想到我老劉也有當先生地那一天,呵呵!」劉賬房也是覺得自己歲數夠大了,不適合跟著東家在外面東奔西跑,還是在汴都享兩天福的好,再加上東家的產業可是王靜輝的立足之本,如果東家和自己都走了,那還真找不出可以理順這些生意的人來。   王靜輝聽後笑了笑,劉賬房願意留在汴都那是最好不過的了,這樣最和自己的心意。他和劉賬房一起編寫了《會計》一書,現在還不適合大範圍的推廣,現在也只是在自己地產業和與之關係相當密切的商家中小範圍的使用,不過這次去楚州,他心中也打算學習歐陽修的那一招,使用行政手段來推廣新的會計法則,到時候不僅中國的記賬方法會得到完善,還可以順便讓自己地商務印書館也小撈一把。   解決了心中最擔心的兩件事後,王靜輝就非常輕鬆了,他又給各個掌櫃佈置了一下任務。說起來王靜輝生意上的班底完全都是依托徐氏派的人建立起來的,像劉賬房等人以前都是徐老和李管事的手下,兩家關係就沖這些也很難分得開,以後李慎如果繼承了徐氏的財產,那就結合的更加緊密了,這也是王靜輝、徐老和李管事的想法。所以王靜輝到楚州赴任,生意上的事情,徐氏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如果生意上出了什麼差錯,那徐氏也會跟著倒霉,有了這層關係,王靜輝才能大膽的做他的甩手掌櫃,甚至連數錢的事情都給省了。   在談妥所有生意上的事情後,王靜輝還讓劉賬房緊急準備三十萬貫錢財,這是他準備帶到楚州的。朝廷財政緊張,雖然英宗趙曙已經下緊急密令,在製造火藥的那個小島上開設玻璃鏡子作坊,一次性以成本價從他的玻璃作坊中訂購了兩百塊平板玻璃,估計下個月便會有超過六十萬貫的收益,王靜輝得知後覺得趙曙是窮瘋了,如果像他這麼幹下去,那玻璃鏡子遲早會變得不值錢,所以那天面聖的時候也順便建議趙曙要「放長線,釣大魚」,好在趙曙的腦袋沒有發熱,非常愉快的接受了自己女婿的建議,不再擴建鏡子作坊了。   王靜輝若是想朝趙曙要錢,那豈不是顯得自己無能?他雖然也有辦法在楚州搞點別的東西來積累資金,但興修水利設施不等人,自己等不起那個時間,要是挪用其他款項來救急,他怕被多事的御史台或是知諫院抓住小辮子不放,所以也只好未雨綢繆先準備三十萬貫的資金供自己來調動,若是到時楚州的府庫中有存貨,那就不用啟用這筆私房錢,但王靜輝對此不抱有什麼希望。   把自己在汴都開封的生意理順後,王靜輝便準備南下楚州去就職了,八月二十三這天風和日麗,在紫宸殿陛辭後,來到汴都城外汴河邊上的碼頭上,那裡有蘇軾等好友為他送行,告別好友後,王靜輝便登船準備直接南下楚州了。   看著汴河兩岸的風景,王靜輝想到自己兩年前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時空,想起了自己初到汴都開封那個充滿憂慮和矛盾的晚上,想起了自己創業的艱辛,想起了抗災防疫的日夜……他心中久久難以平復。表面上大宋現在還沒有發生什麼變化,但王靜輝知道自己已經把第一把種子撒下去了,但在楚州又有些什麼來等待著自己呢……      正文 087章 戰報   秋雨蕭蕭,王靜輝正站在院子中看那綿綿秋雨洗滌塵世,此時他已經到楚州十天了,他沒有想到此時在楚州擔任最高行政長官人居然是吳充,吳充在《宋史》上也是有過一筆的人,不過在王靜輝的腦袋裡面也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而已,好像吳充最後的官位還是挺高的,但還是折於熙寧變法的新黨之手,吳充交任後將會回到汴都出任鹽鐵副使的職位。   吳充雖然不是能吏,但治下也是中規中矩並沒有出太大的紕漏,淮南東路的常平倉雖然還沒有全部查驗完畢,但從賬簿上看不出什麼毛病,他也不著急,等著後面送來的十幾個賬房再次查驗也來得及。   王靜輝到楚州後是很低調的,除了一些地方官員拜訪外,他很少出門,昨天送走前任吳充後,今天趕上下雨就打消了出門看看的打算。由於一個月後自己的妻子蜀國公主就要到了管家王福帶人正在帶人修整後院,他可不想蜀國公主到這裡來後跟著吃苦。不過正如眼前這綿綿秋雨一般,王靜輝絲毫沒有從政經驗,一下子當上了「市長」,他還真有點無所適從的感覺。   正在王靜輝在書房中發呆的時候,管家王福進來通報:「駙馬,您要等的人到了,就在前堂候著呢。」這是他特意囑咐王福要專門等候的人,他們是吳充推薦的幾個當地的「水利專家」,還有隨他一起來楚州的三個老丈人選地治水官員,當然還有節制他地副手通判薛向之。   王靜輝身著官服來到前堂,早在廳中等候的官員都起身向他行禮。王靜輝還禮後也不多客套。而是直入正題:「今天勞煩各位大人來此,實是為了楚州水利一事。」說完便讓旁邊地李慎將早已準備好的楚州地圖拿出來掛在屏風上。說道:「本官還是第一次做地方官,對地方上的事情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也知道這水利一事事關重要,民以食為天。這水利直接關係到楚州百姓一年地收成,所以特請幾位到我這裡來指教!」   廳中眾人聽後覺得王靜輝絲毫沒有皇親國戚的架子,臉上一團和氣倒是個好說話的主兒,當中一名官員操持著很重的江蘇口音說道:「本州大小河流交錯縱橫,最主要的便是淮水、洪澤湖、射陽湖和南北橫穿楚州的運河,其中又以洪澤湖和淮水危害最大。楚州境內不缺水,但一到汛期,便受到這兩處水患的威脅,大人剛剛到任便關心水利,實乃楚州百姓之福!」   王靜輝笑著說道:「在下奉聖命。牧守楚州,關心水利以利民生那是本官和各位同僚的職責。在下在這裡先許個諾:本州府庫錢糧我雖然沒有清查清楚,但也知道不會有太多,不過諸位同僚不用擔心,這錢財上的事情由我來負責,各位只用提出最好的治理方案即可!各位有什麼意見和看法儘管提出來吧,現在已經入秋,現在定下方案。正好實施趕上明年受益,這就要看各位地本事了!」說到這裡,他心中想到後世有這麼一個球隊的老闆也曾放言:教練選人他買單。   包括通判薛向之在內,楚州本地的官員都不知道自己的上級怎麼能夠放出如此豪言,但跟隨他來到楚州的水利官員卻是多少知道一些,眼前這位駙馬爺就是在汴都也是能夠排得上號的大富豪。再加上駙馬的身份,皇帝老丈人總不能讓自己的女婿受窮吧?   雖然很多人對王靜輝地許諾要打個問號,但這畢竟是長官的事情,自己只是底下幹活的小吏,哪能問這麼多,說罷眾人便起身圍在地圖前先詳細向王靜輝匯報楚州境內的農田水利和河流災害起來,並且提出一些原來就想到但苦於沒有資金無法實施的方案。王靜輝在一旁聽得仔細,雖然他的水利知識還只是停留在「多挖溝渠,加固堤壩」地水平上,但這並不能阻止他學習,對於大家都一致同意的觀點和方案,他就讓旁邊的李慎拿筆負責記錄下來,對於有爭議的地方,他也詳細記錄下來以做參考。   「切!老子剛來的時候也就會拿著別人的書本讀,拿著後人的詩詞來騙吃騙喝,最後學來學去還不成了狀元?我就不信這小小的水利比那繞口的文言文還難寫!」王靜輝在一旁專注聽那些專家講述的時候,一邊在心中腹誹著。   隨後幾天王靜輝開始馬不停蹄的走訪楚州境內各地,一方面調查農田水利和河道堤防情況;另外一方面便是「下鄉」瞭解民情。經過考察後,王靜輝這個「水利初學者」算是大致對楚州的情況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結果也讓他汗顏:這裡是大宋重要的糧食產區,幸虧他先決定搞定水利和農業,如果單單發展工商業,那後果可就麻煩了……不過楚州緊靠著運河的咽喉,南方前往汴都的水路要道大都經過楚州,以楚州為中心發展商業非常有基礎,況且楚州現在本身就很繁華了。   王靜輝回到府衙後,就發下公文,讓各縣知縣向上匯報各地的特產、各種礦產、農作物的種類和稅收的主要來源,還要他們選派幾個制鹽、制茶、造紙等手工業的老工匠數人速來楚州報道。下面的各級官員接到這份公文後都是摸不到頭腦:刮地皮?不像!那些樣品都太少了,要是刮地皮也不會連樣品的斤兩都詳細註明了,這麼少的量也就是作為參考用,後面還明確的註明所需樣品的購買一定要官府買單,這哪像刮地皮的樣子?王靜輝可不知道自己的屬下正在腹誹自己是不是要大肆刮地皮了,好在這些東西都是現成的,收集不算麻煩,各路人馬按照王靜輝開列表單上的要求帶起東西和資料便向楚州趕去。   通判薛向之手裡拿著王靜輝新發的這份公文也是很納悶。但知州這份公文沒有什麼違規之處。他也在上面簽了字向下下發,不過他作為副手還是需要問清楚上司地意思好做準備。在各路知縣正忙著準備公文上地東西的時候。他來到王靜輝地府上拜訪來了。王靜輝身穿便服在後花園接待了他,這裡在王福的親自監管下,已經裝點完畢,蜀國公主還沒有來。所以這裡便當成王靜輝會客的地點。兩人見面後寒暄了一陣後,薛向之就沉不住氣問起了這道公文的緣由。   王靜輝聽後笑了笑說道:「打仗不能將不知兵,兵不知將,那樣肯定會要吃敗仗地!在下這麼做也是想知道各縣都有什麼物產,好以此來作為根據來制定發展規劃,做到有的放矢而已。」   通判薛向之疑惑的問道:「發展規劃?」   王靜輝笑著解釋道:「所謂一年之計在於春,這『發展規劃』便是咱們這些父母官對本地治下發展的一個計劃。我們可以根據當地的物產來規劃楚州各地的重點發展方向,比如說有的縣土地貧瘠,那我們這些父母官就必須想辦法看看有沒有別的產業適合這個縣,不要讓百姓光是吊在一根繩上。制訂好發展規劃也有利於你我和下屬的溝通。讓他們知道自己重點該幹那些事情。」   王靜輝對這個副手還是非常滿意的,薛向之地個人操守在他眼中還算不錯,其口碑在當地百姓中也是可以歸位「清廉公正」那一類的,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可能是因為歷史上「青苗法」等新法還沒有實行的緣故,各地的府庫常平倉還算是充足,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比較羞澀,這也讓他比較寬鬆一些。   王靜輝看到薛向之還在那裡思考,繼續說道:「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我觀楚州農業發達,只要我們興修水利工程,將水旱災害降到最低,農業上是不會出什麼大亂子的,但百姓光吃飽肚子還不夠。還要生活的更好,這就要看工商了。我下發那道公文讓各地將縣內礦產、特產、農作物地種類的資料都收集上來,就是看看有什麼文章可以做。」   經王靜輝這麼一解釋,薛向之終於明白他的用意,說道:「下官受教了!」說完朝他行禮。   王靜輝趕快把他扶起來,說道:「薛大人,何必如此,你我同僚來做這楚州的父母官,這都是應該的,在下也是第一次當地方官,中間還有許多不明白的事情,以後還需要薛大人多多指教呢!」   兩人正在廳中談論愉快地時候,管家王福帶這一個身穿軍裝的軍人走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駙馬,這位軍爺從汴都帶來了緊急消息需要您過目!」   那名士兵走上前來說道:「樞密院銅牌密信,還請大人清退左右!」通判薛向之對此很奇怪:樞密院的銅牌快腳?這不是傳遞邊疆緊急軍情所專用的嗎?怎麼送到這裡來了?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在管家王福的帶領下到偏廳休息去了。   王靜輝對古代軍事通信也多少瞭解些,宋朝的軍事通信主要是依靠全國要道的急腳遞和馬遞鋪擔任,傳令的憑信有銀牌、銅牌、木契和傳信牌等,銀牌是皇帝的憑信,銅牌則是樞密院的,一旦印信發出,那可是晝夜五百里不停的向目的地進發,這速度可是這個時代的極限了。   那名軍士看到別人都走開後,便將火漆密封的竹筒和銅牌拿出來交給王靜輝驗查,說道:「上峰有令,請駙馬速速過目後便立刻將回信火速傳回汴都!」隨後便退出去到外廳休息去了。王靜輝急忙打開信件,既然是來自汴都樞密院,算算時間那肯定是諒祚開始率軍騷擾邊境了。   果然王靜輝打開一看:「九月初二,夏國主諒祚發兵八萬,舉兵寇大順城,入寇柔遠寨,燒屈乞等三村,柵段木嶺。陝西四路沿邊宣撫使郭逵和環慶經略安撫使蔡挺等人早就防備西夏入侵,遣諸將分屯要害。諒祚步騎數萬圍攻大順城三日,挺列陣強弩八列於城牆之上,以重裝步兵矩形方陣在城下誘之。諒祚銀甲盔帽以陣前督戰。兩軍苦戰一日,強弩注失下射。重甲洞貫,後重裝步兵矩形方陣殺敵於陣前,重創夏軍,殺敵兩萬。夏主諒祚被強弩射中,遁去,我軍損失極微!復寇柔遠寨,諒祚口出縵詞,守將張玉募招膽勇三千人,得儲存手雷、地雷、炸藥包數百,夜出襲擾敵營,夏賊驚潰,再斬敵八千,諒祚混亂之中。其坐騎踏中斷其後路的地雷,被其部下簇擁在一起,其生死不知!」   王靜輝看過後心中狂喜:經過這麼一番折騰,諒祚先後兩次重傷,基本上他已經死透了,就算諒祚這次死不了也要脫層皮,尤其是被冷兵器擊中,那傷口如果運氣不好被感染後除非遇到自己。否則以西夏那些巫醫水平只能讓他死的更快點而已!   諒祚在歷史上是明年才去世,他的繼任者秉常當時登上皇位地時候不過八歲,如果諒祚現在就戰死地話,那以西夏的歷史傳統,等秉常繼位地時候肯定是後系掌權,而依附於諒祚的保皇系肯定不會坐看權力的流失。雙方就會有內鬥了。遊牧民族之間的權力鬥爭要遠比宋朝地內耗大得多,動輒就是一個姓氏的消失。對此王靜輝雖然是個醫生出身,但也是十分期待的,畢竟歷史上西夏曾經給北宋或是南宋政權帶來了長達一百多年的麻煩,可以說自從李元昊立國西夏那天開始,就不斷的騷擾大宋,使得每年的西部軍費很少有低於三千萬貫的時候,這麼大的麻煩,對於現在已經是駙馬身份的他來說必須在合適的時候徹底剷除才好,可惜現在大宋疲憊不堪,還不是時候。   戰報地下面則是英宗趙曙給他的手書,其大意是說:對西夏作戰取得了重大勝利,郭逵等人都上書說是駙馬改進武器的功勞,強弩簡便快速操作和威力巨大的火器使用,在此戰中功不可沒,而現在朝廷內部對如何善後又分成了兩派,一是以鹿延經略安撫使陸憲的意見,『朝廷積習姑息,故賊敢狂悖;不稍加訐責,則國威不立。」建議朝廷終止其歲賜銀、帛;二是樞密副使文彥博等人:「如終止歲賜,則邊釁大矣。」   王靜輝看過後,便明白老丈人想聽聽自己的主意。心中想到即便是沒有自己改良軍械,歷史上的發展也是大致如此,諒祚也還會挨上一箭,自己倒是揀了個功勞,不過史書上對這次戰爭沒有什麼詳細記錄,但現在看來西夏八萬士兵三萬被幹掉其他潰退回西夏,連自己的國主都深受重傷生死不知,這可謂是大勝了。   王靜輝立刻拿著信件回到書房,攤開稿紙開始寫給英宗趙曙地策論,上面給出了幾個重要建議:一是我軍大勝,但是守城作戰,其攻擊力量不足,所以要安頓士兵修整城防,緊急給前線補充火器,以備敵軍再次捲土重來,不可輕進西夏;二是,歲賜必須終止,這是大宋的恥辱而不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賞賜,這是幫助敵國殺我大宋百姓的歲賜,所以萬萬不能再給,邊境的安全是靠強大的武力震懾,而不是靠給敵人金錢所能得到地;三是,郭逵等有功人員萬萬不可現在就調回汴都,等待明年年初,宋夏邊境情況明朗的時候,再回汴都不遲,但一定要給其有功將是獎賞,今年給西夏的歲賜正好可以用在此處;四是,對於西夏如果來認錯的話,那就開邊境貿易,大力向其推銷烈酒、各種書籍、鏡子和高檔奢侈品,以換取對方的馬匹和牛羊,糧食、鋼鐵製品嚴格控制其買賣;五是,如果西夏膽敢再放慢詞,就徹底斷絕其所有的貿易,沒有茶葉、鹽巴,西夏掙扎不了多久,若還是來進攻的話,也會因為前幾次的慘重損失和大宋早有防備而知難而退……   寫完如何處理宋夏戰爭的後事的策論後,王靜輝又取出了新的稿紙,再次開篇又寫另外一份策論。在這份策論中王靜輝詳細的闡釋了他對宋夏目前情況的估計,他認為對西夏目前宋朝還是處於防守階段,不可因為一時的勝利而冒進,但為了今後邊疆的安寧和為大宋中興爭取時間,對於西夏的騷擾一定要堅決抵抗,「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而採用了「大威力」火器和先進的守城強弩後,宋軍在防守的時候也不會處於絕對的劣勢了,再配合對其實行「經濟封鎖」,西夏再吃過幾次虧後,就不敢再次輕舉妄動。他又再一次的重申:每年二十萬貫的歲賜並不能換來真正的宋夏邊境的和平,太平生活是需要武力的保護,王道還須霸道輔,過於王道和過於霸道必然招致敗亡,望聖上及各位大臣三思!慎之!      正文 088章 天價   看著這兩份策論,王靜輝很滿意,雖然英宗趙曙父子很看重自己,但也不會全聽信自己的建議,但是這兩篇策論可以增強以鹿延安撫使陸詵為首的強硬派的聲音,能夠達到這點,他已經十分滿足了。   不過王靜輝此時的注意力又被戰報所吸引過去:「諒祚生死不知」,他的嘴裡反覆的輕念這句話,他在考慮是不是在此之上做些文章,略微思考後,他又取出了新的稿紙,在上面開始寫他的第三篇策論。   在這篇策論中王靜輝以一個醫生的角度來推測諒祚的生死,結論就是:諒祚即便不是當場陣亡,其生命也是命懸一線,必不長久!接著他以諒祚短命為基礎,詳細分析了西夏在諒祚死後會發生什麼。他寫到:如果諒祚身死,那西夏唯一的皇族儲君便是僅七歲的幼子秉常,而根據諒祚的經歷不難看出,一旦諒祚身死,西夏內部的權力將面臨重新的洗牌,短時間內由於太后垂簾聽政,太后一系肯定站在上風,但現在諒祚手下的保皇派絕對不肯將手中固有的權力交出去,兩者肯定會在西夏內部引起強烈的內耗。   對於這樣的情況,王靜輝給出了幾條建議:一是大宋國力現在衰弱,無力發動對西夏的軍事攻勢,沒有一戰定乾坤的把握,西夏只需要堅壁清野利用騎兵優勢便可以挫敗大宋的進攻,所以最近幾年還是需要以防守為上;二是諒祚命不久已,與其勞民傷財去幹沒有把握的事情,不如坐看西夏內部爭鬥。不僅可以為中興大宋爭取時間。還可以從中趁機獲取一定的好處;三是趁兩派相持不下,明裡發展宋夏之間地貿易。暗中大肆扶植走私馬匹,建立西夏地情報據點,為將來滅夏做先期準備。   王靜輝寫好三份策論後,將其整理一下用樞密院送信的竹筒裝好。用火漆密封蓋上了自己地私章,把還在外面等候的信使叫進來,讓他盡快送往汴都。王靜輝對於西夏一向沒有什麼好感,遼國雖然很討厭,但至少還發展成為一個封建國家的樣子,而西夏雖然看上去是個國家,但和遊牧民族沒有什麼兩樣,只知道掠奪跟蝗蟲沒有什麼區別。對於大宋最現實的中興路線圖就是先把自己內部變得強大起來,把西夏打成殘廢,得到戰馬。然後收拾已經日暮西山地遼國,奪取所有的北方重要防地,對北方遊牧民族進行分化,使之不能發展成為遼國那樣的政權。   等王靜輝忙完所有事後,才發覺通判薛向之已經走了,雖然這樣做顯得王靜輝有些不是很禮貌,但薛向之也知道樞密院銀牌快腳所傳遞的消息肯定非同小可,對於王靜輝的失禮之處也就釋然了。   幾天之後。那些在外面東奔西跑快半個月的水利專家們都陸續的回來了,經過幾個人在房中閉門討論了三天後,終於向王靜輝遞交了一份徹底解決楚州河防農田水利的計劃,這份計劃可是把以前想幹但沒有錢干的水利工程一股腦兒的搬了上來。當他們看著王靜輝審閱他們那龐大計劃地同時,心中也在嘀咕著這個駙馬爺是否真的能夠兌現他當初說的那番話。   王靜輝翻閱這份水利工程計劃的時候,心情是十分愉快的。畢竟這些專家把懸在自己腦袋上的利劍給解決了,但是當他看到最後一頁那些官員統計估算的工程總造價後,臉都快要黑了:四十萬貫!   「上帝!怎麼這麼貴?雖然我許下承諾,但你們這些人幹的也太過分了!」王靜輝心中在咆哮著,四十萬貫雖然是個大數目,但還不放在他地眼裡,想想以後自己不用擔心水患和旱災,他還是保持著微笑點點頭,誇獎了一番這些「水利專家」,不過底下的那些官員怎麼看他的笑容都很僵硬。   看著底下官員一臉不信任的表情,王靜輝調節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說道:「各位同僚,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們了,你們這份水利奏章在下感到非常的重要。現在快要到十月進入農閒地時候了,此時正是開始動手修繕水利工程的時候,既然方案定下來了,在下想立刻實施,各位覺得如何?」   那些水利專家自然是高興萬分,畢竟自己遞上去的水利工程計劃竟能夠得到上司的當場批准,並且實施,對於在楚州時代生活的他們當然會知道這些水利工程一旦建成,由此會帶來多大的好處。不過旁邊的通判薛向之和其他縣丞的臉都黑了:四十萬貫!雖然楚州可以稱得上是「魚米之鄉」,百姓雖然不是很富足,但比其他州縣要強的多了,那也拿不出四十萬貫啊!你駙馬爺金口一開,我們的官還怎麼做?   通判薛向之急忙站起來說道:「知州大人,還請三思而行!本州雖然比較富足,但一時之間也拿不出四十萬貫這麼多錢財,所以請大人慎之!」   王靜輝笑著站起身來走到他旁邊說道:「薛大人,不必著急,你聽我慢慢解釋!對於楚州來說,其土地肥沃物產豐富,如遇上風調雨順的年景,你我各位同僚都會好過,但天有不測風雲,楚州最擔心的便是水災和旱災,這一次在下出任軍州事一職,不是幹上三年就走了,我想通過現在我們修的水利工程,為今後楚州的長治久安打下基礎。各位同僚所擔心修繕水利工程的錢款問題,在下曾事先有言:你們幹事,我掏錢!在下略有積財,還有些私房錢,我想貸出四十萬貫給楚州,利息分文不取,待到楚州財政寬鬆的時候,在還貸給我就可以了。在下今年才二十一歲,相信這點兒耐心我還是有的!」   雖然是無息借貸四十萬貫,聽起來這個數目挺嚇人的。但權衡利弊。在座地各位官員心中還是認為非常值得地,試想如果沒有水患和旱災的侵擾。以楚州這麼得天獨厚地地理位置,要還上這筆借貸還是輕而易舉的。在座的官員想通這一關節後心中便放心了許多,聽到王靜輝說到這是自己的私房錢地時候,廳內眾人都不禁莞爾。   王靜輝等他們笑過之後。又嚴肅的說道:「雖然這興修水利工程的款項是有了著落,但需要各位同僚能夠善加使用,如果讓本官得知那位大人敢在關係到楚州百姓水利工程上動手腳,雖然本官沒有什麼能耐,太祖太宗皇帝又立下『不殺士大夫』之言,但本官定會使盡全身解數,糾纏他一生一世,務必讓他後悔伸這黑手!各位同僚都比我年長,相信我一定不會讓那沒有良心的貪官有好下場!」   王靜輝之所以放下狠話,也是因為宋朝實行的是「高新養廉」的政策。這完全看官員的個人操守如何,他可信不過這些,如果不想在這個時代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現豆腐渣工程的話,適量的威懾還是必須地。   王靜輝的狠話剛一出口,廳中的眾位官員感到心中一冷,雖然王靜輝的話聽起來多少有些像笑話,但他們都能聽出其中威脅的成分,一些想發「順風財」的官員雖然沒有立刻打消原有的念頭。但心中也緊了緊,想在思量一番再說。所有的官員都信誓旦旦地說不會,但王靜輝心中只是打上一個問號。雖然他們在工程中肯定會挖牆角,但只要不觸動王靜輝的底線,他也會閉上一隻眼的。   王靜輝看到廳內的氣氛有些冷場,說道:「各位同僚請放心。在下也是通人情的,只要不在大事上出亂子,在下也並不想深究。其實一項水利工程中的油水有什麼好賺地?現在楚州的錢財加在一起不過是一碗水而已,你我一起努力,不難把這碗水變成一缸水,到時候從中取出一瓢都會比碗多,相信隨著楚州變得更加繁榮,你們的腰包也會鼓起來,希望各位同僚不要做丟了西瓜揀芝麻的蠢事!」   王靜輝看到他們的臉色好看些了後,便喝了一口茶說道:「現在興修水利工程,不可能所有的工程都同時開始,需要有一個先後順序,這份修建水利工程的奏章,其內容是先修建各縣內的農田水利工程,等入深秋後在對洪澤湖和淮水沿岸的河防堤壩進行加固整修。我打算將所有的工程分成兩步走:第一便是我們現在要做的農田水利工程,現在款項是現成的,估計是十五萬貫,這筆前馬上就會根據這本奏章上分配到各縣之內,第二便是河防堤壩了,這部分最多二十五萬貫,還要留下五萬貫填補漏洞。各位同僚這次回去後要嚴格按照這份奏章上所寫的去做,各位水利官員都會下放到每個縣去指導鄉民來修建水利工程。」   事實上王靜輝也知道現在自己的做法很是理想化,但自己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畢竟水利工程不過關,該自己倒霉遇上天災人禍,你的經濟就是搞的再好,治下的百姓沒有吃的,還要受水患之苦,那等待他的結局也只有黯然收場一條路。當然他也可以挪用鹽茶稅的配額和各縣庫存的三年例錢來興修水利,但這樣一來很容易讓人彈劾自己,再加上自己是一次竟全功,那點兒錢還不夠用,所以王靜輝不惜「犯規」,使用自己的錢來給楚州進行無息貸款,來完成所有的水利工程。   正當王靜輝大張旗鼓的在楚州興修水利的時候,汴都皇宮中宰輔韓琦、樞密院富弼、文彥博、參知政事歐陽修、趙桀,張方平等人在福寧殿中和英宗趙曙父子商議對西夏的問題。王靜輝從楚州發回來的那三篇策論都已經到英宗趙曙手中兩天了,而看過全部三篇策論的只有他的兒子趙頊和宰輔韓琦,因為就在王靜輝策論到達趙曙手中不到半個時辰,從陝西四路宣撫使郭逵那裡傳來了四百里緊急軍情:夏主諒祚在半個月前的那場柔遠寨偷襲戰中已經被地雷炸成重傷,再加上先前所受的箭傷未癒和戰敗的羞愧,剛到西夏就死了,消息已經被證實是千真萬確。現在西夏皇族那裡正亂成一團。準備擁立新國主登基,而涉及到西夏梁氏後族地興衰。西夏梁太后正在朝中大肆安插其族人,引起了諒祚部下極大地不滿!這中間局勢的發展竟然和駙馬地策論上所寫的絲毫不差!   當昨天英宗趙曙拿著郭逵的急報,在看看桌子上王靜輝的策論,父子兩人都從對方地眼中看到了震驚的神色。趙曙說道:「真沒有想到。駙馬剛說諒祚身死,不到半個時辰就傳來消息諒祚竟真的死了。駙馬僅憑短短的戰報便能斷定諒祚逼死無疑,和諒祚身死後西夏肯定會發生太后一系和諒祚舊臣爭權奪利的鬥爭,真是當世諸葛!」   穎王趙頊在旁邊笑著說道:「父皇錯了,駙馬最討厭的便是諸葛丞相!呵呵……」   英宗趙曙想起兩年前他第一次在穎王那裡看到王靜輝策論的時候,便是講得諸葛亮的得失,這倒不是說王靜輝不喜歡諸葛亮,而是趙頊純粹一個笑話而已,加上敵國的對頭終於折戟沙場,心中也高興的很。笑著說道:「駙馬現在正在楚州自己掏腰包修水利呢!他暫時做不了諸葛武侯了!」   英宗趙曙精神抖擻地坐在御案之上,西夏騷擾邊境不成,三萬精銳陣前被斬殺,西夏國主諒祚也身負重傷而死,這樣的結果使他非常自信。本來趙曙心中就不傾向於以文彥博為首的保守派做法,正是王靜輝的三道策論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過王靜輝送來的策論最大的效果便是平衡了主戰派和保守派中間的分歧,雖然王靜輝在策論中力勸朝廷趁此機會終止歲賜,但他也同樣堅決反對趁勢大舉進攻西夏地主張。強調防守,這更是讓趙曙非常滿意。   福寧殿中所有的大臣都傳閱了王靜輝的策論,返回到英宗趙曙的手中的時候,他說道:「各位愛卿,看過駙馬的策論後,有何看法?」   宰輔韓琦雖然是站在保守派一邊。但他不主張繼續歲賜,他內心中地觀點倒是和自己的義子非常接近,所以站出來說道:「老臣認為駙馬策論中說的有道理,歲賜並不能換來宋夏兩國邊境的和平,自夏主李元昊立國以來,對我大宋從來就沒有停止過騷擾,給西夏歲賜對於我大宋來說無異於資敵之兵餉!駙馬在策論中說得好:遼國之所以和我大宋自譚淵之盟幾十年以來沒有發生戰爭,主要是因為我大宋在遼兵入侵的時候給予了沉重打擊,遼國精銳盡數被我大宋所圍,所以不得已才結盟,至於給遼國的歲賜一是當時遼國勢大,二是遼國信守盟約,沒有再次寇邊。現在西夏國主諒祚重傷而死,入寇八萬西夏精銳不復存在,現在西夏內部又生是非,所以此歲賜可免!若西夏不服,一是我大宋早作防備;二是駙馬策論中所說:閉其椎場,停止鹽巴和茶葉等西夏日常所需之物的買賣,他們自然會挺不住!」   宰輔韓琦既然已經亮明瞭立場是贊同王靜輝策論上的主張,其他如趙桀,張方平,歐陽修,司馬光等人也都站在他這一邊。其實福寧殿上的大臣主戰派倒是一個沒有,全部都是保守派的成員,不過關鍵分歧便在這到底要不要繼續給歲賜的問題上,不過在場的人看過王靜輝的策論後,幾乎所有原本站在文彥博這邊的人都臨陣倒戈了,原因很簡單,駙馬策論上的一句大實話最實在:敵國的皇帝都死在這上面了,這仇恨可就結大發了,你給他歲賜就能讓他忘記仇恨,換做是你自己,恐怕也會處心積慮的要報仇吧!   此時的文彥博也沒有想到夏主諒祚居然會因為此次入侵而死,他現在也不相信歲賜能夠解決問題了,不過諒祚身死的消息傳來的太晚了,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哪能夠收的回來,更何況他是僅次於樞密使富弼的樞密院官員,這個面子可栽大了。不過在心中他也確實對王靜輝的策論感到服氣,就算諒祚死不了,自己贊成給西夏歲賜也是一廂情願的事情,而且英宗趙曙早就看著歲賜不順眼了,正想找個機會取消西夏的歲賜,自己可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福寧殿君臣會議很快便達成了一致:終止對西夏的歲賜;嚴令郭逵、陸詵等人嚴防西夏報復,修整城防,郭逵暫不調回汴都開封,待宋夏之間關係明朗後再議;嚴禁宋夏邊境的宋軍將士主動攻擊西夏;全面封鎖西夏,關閉椎場,直到西夏最後屈服!      正文 089章 貪污   治平三年十月十二,王靜輝站在楚州運河的碼頭邊上向北方翹首以盼:今天是蜀國公主來到他身邊的日子,昨天便有人傳來消息說公主已經到了清江,今日必到楚州,所以他一大早便帶著書僮李慎、管家王福和幾個家僕在碼頭等候。一個多月未見自己的嬌妻,這確實讓兩個剛剛婚後的夫婦相思難忍,雖然王靜輝現在正忙著興修水利工程,但還是每天一封寄托著兩人相思的信件向汴都開封發,知道他得知蜀國公主已啟程的消息後,才終止了「情書攻勢」。   蜀國公主的坐船很顯眼,王靜輝老遠便看到了懸掛鳳旗的大船,當船隻放下跳板,他便迫不及待的跑上船去,弄得守衛公主坐船的禁軍守衛著實的緊張了一下,好在大多數汴都開封的禁軍頭目都在抗災防疫的期間見過這位駙馬爺,所以他才能順利的進入船艙。   蜀國公主帶來的侍女正在艙中收拾東西準備下船,聽到外面守衛傳聲駙馬來了,都不禁莞爾:駙馬想公主都快瘋了。弄得蜀國公主臉紅的又鑽進裡面的船艙,王靜輝也顧不得旁邊的人笑話,立刻和蜀國公主走進裡艙。   「你呀……」蜀國公主正想抱怨王靜輝的冒失,但立刻被王靜輝抱在懷中剩下的半句話如何也說不出口了,埋首在駙馬的胸前靜聽他的心跳……   王靜輝引領蜀國公主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入楚州知州的後院,雖然公主地隨行人員比較多,但管家王福是個非常稱職和有經驗地管家,自己給他三千貫專門來修整後院。為了讓公主住的舒服些。他還特意讓徐氏運來了平板玻璃等一大堆玻璃製品來裝點後院地住處,雖然時間緊了些。比不得皇宮那樣富麗堂皇,但也算是別有一番精製的味道。   蜀國公主看到自己的新住處的時候,也不禁對駙馬地細心而感動。看到玻璃窗戶的時候,蜀國公主還講起了汴都開封中富戶和高官家中也正忙著換玻璃窗戶呢!王靜輝笑著對她說道:「我讓徐氏他們給皇宮垂拱殿、紫宸殿、福寧殿和後宮的主要宮殿都裝上了玻璃。那些朝廷重臣還不都要跟著倣傚?有他們做廣告,估計想裝玻璃窗戶還要排隊吧!」   蜀國公主輕笑一聲後,點著他的額頭說道:「就你的鬼主意多!連父皇都被你算計了!」   王靜輝摟著她笑著說道:「那你讓我怎麼辦?楚州這裡正在興修水利,花費巨大,我可是把自己的私房錢都給墊進去了,不撈點利息回來豈不是讓我的同行說我無能?呵呵,反正那些人都是身價幾十萬、百萬的主兒,錢多的沒處花,正好讓我賺來造福百姓,這也算是給他們積些功德了!」蜀國公主聽後雖然有些氣結。但也被駙馬給逗得笑聲連連。   回來陪上蜀國公主兩三天以解兩人相思之苦後,王靜輝便匆匆忙忙的趕往洪澤縣,現在農田水利工程基本上已經進入收尾了,與河防堤壩相比,農田水利工程顯得非常容易,只要下面地官員稍加督促,又有充足的經費,農民都會支持的。這河防堤壩卻是王靜輝心頭的重中之重。所以要親自趕往最重要的洪澤湖地區親自督促。幸好老丈人給自己掛了廂軍正印,在和通判薛向之商量過後,便調動一萬廂軍開赴洪澤湖去修整堤防,而另外一萬廂軍便由薛向之親自帶領來清理穿越楚州境內的運河中的淤泥,以加大航道的運輸量;而淮河是漣水軍和楚州地分界線,所以在和漣水軍交涉後。由雙方共同負責這段堤防的建設。   在修建水利工程的同時,王靜輝也從府庫中撥出款項專門來修建和修整道路和橋樑,不足的部分便從水利工程款項中借貸。蜀國公主這次南下楚州來到自己身邊,除了順便把他寫信朝劉賬房那裡調用的十萬貫帶來外,老丈人英宗趙曙也從內庫中撥出五萬貫,這也算是他獻上玻璃鏡子製法的回扣了,這讓王靜輝對英宗趙曙地摳門兒腹誹了半天。   現在是農閒時間,再加上興修水利有利於來年的豐收不會受到水患和旱災的影響,楚州各地百姓對新上任的軍州事的做法非常相應,其中最主要的便是這次興修水利工程不會引起來年加稅,而且還可以在農閒的時候賺取工錢以貼補家用,所以召集人手非常容易。   王靜輝在興修水利工程的過程中,時常遊走於各個工程之間,並且三令五申:如果那個官員敢虎口拔毛,絕對不會有好下場。不過還是有這麼幾個膽大的地方官收受當地富戶的賄賂,只加固富戶田地前的堤壩,事發後王靜輝毫不猶豫的撤換了這些官員,並把他們的「光榮事跡」散發到整個淮南東路,還向汴都開封老丈人那裡寫了彈章,要嚴厲懲處這些罔顧百姓死活的貪官。王靜輝這還嫌不夠,怕老丈人手下留情從輕發落,便寫了一篇《貪官論》交到商務印書館刊發在《梅雪》上發行天下。在文中他極具煽情寫到,如果貪官在河防堤壩上貪污數百貫,到時洪災到來的時候,治下的百姓將會死去數千人,孰重孰輕焉!憑藉著《梅雪》在天下士子間的聲望,英宗趙曙看後雖然覺得駙馬這樣有些小題大做,但也非常善解人意的從善如流,將那幾個小官或是發配邊疆,或是扔到崖州去釣魚了。   王靜輝雖然對英宗趙曙的處罰決定還是認為有些輕了,但他也知道宋朝的傳統就是這樣,不可能把這幾個狗官給喀嚓了,能夠把他們流放到荒蠻之地,這已經是最重的懲罰了,想當年的秦檜、蔡京等人這麼禍國殃民,也沒有被幹掉只是流放了事。更何況是這些小官?不過他回想到蔡京的死法。便一路傳書他們所途徑地各路,把這些貪官地事跡給「發揚」了一番。雖然很可惜沒有讓他們嘗嘗蔡京活活餓死的滋味,但在他們這一路上也沒有好日子過。   經過這麼一次「貪污事件」後,楚州地官員見了王靜輝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本來發配到荒蠻之地對他們來說已經是生不如死了,再經過駙馬這麼一路「宣傳」相送。其命運可想而知!王靜輝這手對下面還有些想法的官員產生了極大的震懾作用,都不敢違背上司地命令了,只好專心致致的幹好水利工程了。   大宋治平三年十月十八,西夏國主秉常繼位。等到這個消息傳到王靜輝的耳朵裡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了,這還是穎王趙頊傳信來的,心中也非常不客氣的索要他的策論,想到自己來到楚州就任後就忙得手忙腳亂,除了西夏大勝後給汴都開封一口氣寫過三篇策論後,除了日常匯報後便再沒有向汴都送過一個字。蜀國公主也曾經和他說起過,但看到駙馬這麼忙。也就不再提了。   王靜輝回憶到歷史上說穎王趙頊最喜歡的便是法家的經典之作《韓非子》,從歷史上主持熙寧變法的王安石身上也帶有明顯地法家色彩,他很難相信位列儒家第二,後世配享孔廟的王安石會是個法家繼承者,但熙寧變法中濃厚的法家味道是不可迴避的。王靜輝自空降到這個時代後,由於自己大肆抄襲後人的詩詞,所以不可避免的要與當代頂尖文人有來往,為了不使自己肚子裡那點兒稻草穿幫。他靠著超強的記憶力將自己所能夠接觸到的書籍全部給背誦消化了,像《韓非子》這樣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紀都很出名地書,他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由於公事繁忙,給趙頊寫策論對王靜輝而言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不過要是通過書信,用自己一些後世的法家觀點來摻雜進解釋《韓非子》當中。也許這樣能夠使趙頊更好的理解除了「征誅」之外的法家精華。   王靜輝從書架上抽取了一本《韓非子》,琢磨著這本書也不算薄了,如果通篇註釋,那工作量也太大了,所以便從中斷章取義地摘取其經典名句進行註解、評說,這個難度就大大降低了。先秦時代的思想巨著,內容博大精深,可以說從中隨便摘出一句話來,從中展開議論也是一篇策論了,王靜輝也是樂得省事,不過這中間挑選名句也是個學問活,《韓非子》誕生於戰國末期,有秦國這樣的榜樣在那裡,整個書中也充斥著類似於:「明主之國,天書局之文,以法為教;無先王之語,以史為師」之言,這可是秦始皇焚書坑儒的理論基礎啊!想到秦始皇臭名昭著的殘暴,王靜輝就更加小心了。   在二十一世紀網絡上,王靜輝也經常看到如果秦朝所尊奉的法家能夠取代儒家來主導中國歷史的話,那現在的中國會變成什麼樣子。王靜輝對此到沒有什麼想法,因為在他看來法家並不比儒家好到那裡去,雖然春秋戰國時期產生了許多不同的學派,包括商鞅、韓非等法家學派的著名領軍人物也只是發揚了法家,離最後的完善還很遙遠。不同於其他學派,法家很不幸的指導了秦朝這個短命的王朝,所以才會受人詬病,如果像儒家一樣能夠經過上千年的完善,那當然會是另外一個景象。在他心中治理國家,引導國家走向富強哪能只依靠一種學說?   王靜輝心中想到自己曾經和穎王趙頊談起是不是要讀《韓非子》的時候所說的「兼容並蓄」,心中有了更好的想法:用現代思想柔和儒家、法家、老莊的道家思想來重新註釋包括儒家法家等在內眾多春秋戰國時代經典著作中的經典名句。   「嗨!恐怕這一筆寫下去,自己可就要被天下讀書人千夫所指了!」王靜輝產生這個想法後,心中也想到了在這個儒家一統天下的時代,自己這種「異端學說」雖然不至於讓他步哥白尼和伽利略的「前塵」,但這罵聲總是不會少的。   「聞有吏雖亂而飼獨善之民,不聞有亂民而有獨治之吏,故陰主治吏不治民……」王靜輝在稿紙上寫下了《韓非子》的一段話後。開始旁徵博引來解釋。這段話是他對著《韓非子》想了半天才摘出來地。前段時間「水利工程貪污」事件讓他感受到宋朝地吏治實在是差勁的很,雖然還沒有到明朝「刮地皮」地地步。但放任其發展,終究有一天會成大禍。再加上王安石變法的時候,正是由於沒有把吏治搞定,結果藉著王安石的名頭著實的使一大批人發家致富。從《宋史》上除了王安石一個人以外,他地追隨者無一例外的全部被打入佞臣卷這一現象便可以看出王安石的吏治水平有多麼差勁。   王靜輝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幹了半天,最理想的情況是宋朝強大起來了,但卻又毀於貪官污吏之手,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更何況每一次社會變革,總會有一部分人挖國家的牆角來發家致,加強吏治可以消除很多隱患,避免許多麻煩事。現在的穎王趙頊很可能不會按照原來歷史的發展這麼快便登基了,他還處於學習階段,許多思想都還不固定。王靜輝希望能夠通過重新註釋某些「聖人、賢人之言」來影響他,好給後面的時代定下個框架,就像他的祖先給宋朝定下一個基調一樣,逐步加強吏治,好迎接後面地時代變革。   大宋治平三年十月二十二,樞密副使文彥博終於還是因為自己在西夏問題上的錯誤判斷,自動向英宗趙曙遞交了辭呈,雖然趙曙百般勸留。但他還是一力請求辭去,無奈之下,英宗趙曙便讓文彥博出判河南,封潞國公。   王靜輝雖然在楚州,但英宗趙曙當初將他放任的時候便考慮到能夠及時的保持聯絡,所以沒有把他放到長江以南。這樣書信來往也十分方便,所以西夏立新國主和文彥博辭相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他的耳朵裡。文彥博辭去樞密副使這是宋朝的傳統慣例,雖然身居高位,但因為在重要時間上做出了錯誤判斷後,自己沒有面子留在朝中,此時最明智的辦法便是上辭呈,在外地待上幾年再回來,這樣事情在宋朝所有地重臣身上都發生過,對此王靜輝也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不過對於夏主秉常的提前繼位,王靜輝倒是非常重視,因為秉常雖然是個小孩兒,但他身後垂簾聽政的梁太后可是個厲害的角色,現在已經對大宋發出了狠話要報仇。王靜輝看到穎王趙頊的來信後,便心中笑道:「這種轉移國內矛盾地把戲,看來不是倭寇的專利啊!」   隨即王靜輝便給穎王趙頊寫了一封回信,在信中他指出西夏放出的只能是狠話:西夏現在雖然能夠進攻的軍隊雖然很多,但其最精銳的軍隊都在大順城和柔遠寨兩戰死傷殆盡。就算能夠在次起兵來騷擾邊境,郭逵和陸詵那裡已經做好了準備,火器等新補充的物資都以到位,西夏人是翻騰不起什麼浪花的,這都是梁氏後族為了掌控西夏大權而轉移視線的煙霧彈,保皇派又不是傻子,為了保存實力也不會真的賣命。對於西夏現在大宋所需要做的只是嚴加防守和封鎖邊境貿易,讓西夏的經濟崩潰,這樣自然會動搖西夏的基礎,讓他們國內的矛盾更加尖銳,只會給他們的內鬥再添把柴而已,過不了多久西夏就會乖乖的上謝罪表。   王靜輝將自己的策論和關於《韓非子》中摘取的那段話的議論用火漆封好後,便差人盡快送往汴都開封。王靜輝想到這個時代還沒有一個十分有效面對民用的郵政系統,這可是一個勞動密集型產業,倒是十分適合分流廂軍,等自己忙過這一段時間的水利工程後,再琢磨一下,下一步該怎麼走吧……   英宗趙曙父子看過王靜輝寄來的兩篇策論後,相對於西夏的策論那篇關於由《韓非子》引發吏治的策論,兩父子並不是很感興趣,與王靜輝不同,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駙馬對屬下官吏的廉潔看得如此重要,以至於非要把他們搞得身敗名裂不可。   其實對於西夏英宗趙曙和群臣並不擔心,因為這次對西夏的戰爭的成果讓朝中所有的人都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潭淵之盟只是幹掉遼國大將蕭達欖,這次幹掉的是西夏的國主諒祚,對西夏作戰幾十年來雖然沒有狄青那樣開疆拓土,但這樣的戰績也是很鼓舞人心的事情,再加上趙曙向那些對郭逵表示不安心的大臣表示,再過半年宋夏邊境平靜些的時候便把郭逵召回,這也堵上了所有人的嘴巴,任何人都不會有異議。      正文 090章 前奏   「呵呵,難得駙馬有這樣的遠見,連西夏內鬥都能算得到。看過駙馬的策論後,朕的心中總算有些底氣了!哈哈……」英宗趙曙笑著對旁邊的韓琦和富弼說道。   王靜輝是宰輔韓琦的義子,雖然明白當初王靜輝拜他為義父多半是為了蜀國公主,但後來王靜輝對他尊敬尤佳,這次聽到趙曙誇獎王靜輝,他的臉上也笑成了一朵菊花,而旁邊的樞密使富弼的臉上則是有些酸酸的味道。   樞密使富弼說道:「駙馬文中說得很清楚,西夏國內現在是矛盾重重,如果我大宋繼續在邊境上集結兵力,那西夏內部肯定會擰成一股繩來和我們作對。現在只是對它嚴加防範,梁太后向禍水東引來藉機消耗諒祚老臣的實力,他們也不會出力,讓他們在郭逵手裡碰幾回釘子便知難而退了,就讓他們繼續窩裡鬥吧!」   宰輔韓琦也笑著說道:「西夏國內物產有限,多還是從我大宋這裡來購買,要不就是興兵強搶與強盜無異。駙馬出策封了關口要道,終止與西夏的貿易,國內民怨必將沸騰,而此時有郭逵、陸詵等人嚴加防範,他們就是搶也搶不到,用不了多久便聖上便可以接到秉常小兒的謝罪表了!」   英宗趙曙聽了心腹大臣的話後,更是得意,這幾天身體有些不好,但今天的興致格外的好,老對手西夏這次連國主都折在大宋手中,可是讓他心中大大的出了一口惡氣。不過得意歸得意,趙曙還沒有到忘形地地步。對富弼問道:「富公。郭逵那裡所需要地火器、糧食等物資都給他補充好了嗎?」   樞密使富弼說道:「聖上,西北所需一切物資均已安排妥當。聖上不必為此擔憂!駙馬先前曾說過,火器乃戰之利器也,用來攻城守城俱佳,不可給邊軍太多。只要儲備夠用一次規模的戰役就足矣,所以臣派人到西北處核對了這次火器地消耗,已然再次備足,以後隨用隨補!」   這次對西夏的戰爭給朝中群臣的感覺便是快速射擊強弩、重裝步兵矩形方陣和新式大威力火器了。前兩者讓諒祚飲恨大順城下,折損了數萬精兵,後者則更是要了諒祚的命。除了少數人外,沒有人知道這三樣在宋夏戰爭中大放光芒地武器和兵陣是出自駙馬王靜輝一人之手,但院中英宗父子、韓琦、富弼和遠在西北的郭逵,心中可是非常明白,一路護送蜀國公主南下楚州的禁軍也不是普通的禁軍。那是在英宗趙曙等人的特別授意下,專門挑選出來的精幹人才,一方面來擔任護送蜀國公主的任務,另外便是混雜了特別人員,來觀察駙馬王靜輝在楚州是否私造這些戰爭利器。   不知道王靜輝得知其中關節後,會對他的老丈人和義父等人怎麼想。不過王靜輝心中自空降到這個時代到現在壓根兒就沒想著要造反起義,熟讀歷史他知道在這個時期造反無異於自殺,歷史上雖然在宋朝也有過一些起義或是水泊梁山之類。但其影響的範圍從來就沒有超過一路,甚至連一州都很少見。況且讓他當個官都讓他很為難,要是讓他去造反,還不如直接給他一刀瞭解算了。自從王靜輝喜歡上蜀國公主到成親後,他更是一門心思想著怎麼能夠讓大宋度過難關,實現中興。對自己的老丈人雖然談不上忠心耿耿,但也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同樣對於自己這麼鋒芒畢露,他也不指望老丈人能夠百分百信任自己,畢竟老趙家歷來對外戚防範之心就很重,自己沒有想到在當了駙馬後還能外放當官,對於他來說身邊有個跟梢地,一點兒也不奇怪,甚至這才是好事。   宋朝本身就是實行外鬆內緊的軍事政策,對於王靜輝「定量供應」火器的政策正好適合這一政策,而被趙曙等人所接受。現在國庫空虛,西北的這次戰事雖然取得了重大的勝利,但隨後而來的軍事開支也讓宰輔韓琦和三司使蔡襄頭痛了一段時間,好在王靜輝貢獻的玻璃鏡子在這兩個月裡產生了六十萬貫的收益,讓他們手頭寬鬆了些,要不是王靜輝嚴重警告「細水長流」,恐怕為了改善國內財政危局,玻璃鏡子早就滿天飛了。想到乾癟地錢袋,英宗等人都在想駙馬能夠把楚州經營成什麼樣子呢?   治平三年臘月初九,王靜輝來到楚州已經快要三個月了,他所主持的水利工程建設由於有充足的資金和勞動力支持,以前還停留在地圖上的水利工程大部分已經完工。有王靜輝辣手處理貪墨官員在前,這給所有打算趁機分一杯羹的官員都上了一堂生動的教育課,不過他們馬上就發現自己地上司並非是小氣之人,只要工程質量過關,多收點費用也是在他的默許範圍內的,雖然錢賺得少些,但「蚊子雖少也是肉」並且心裡安穩,所以順帶撈了些好處。   王靜輝這麼做也是出於無奈,無論是誰,面對這造價四十萬貫的水利工程都不會無動於衷,總會趁機挖牆角的,拿出不超過百分之三的損失來換工程質量,在他的眼中也是十分划算的。   基本完成水利工程後,王靜輝便開始將注意力放在經濟上面了,畢竟這才是他被老丈人派到楚州來的重點工作,要是不幹出點成績,難免讓他瞧不起,嚴重打擊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下面的官員把他需要的關於楚州資源和特產等方面的資料都匯總上來了,並且還有一些楚州財政支持重要的行業的老師傅也在驛站中都住上一段時間了,他也詳細研究過這些資料,並且還和這些老師傅進行了幾次詳細的交談,對楚州現在的工商業的情況也有了一個大致地瞭解。   「現在還不是大工業時代啊!楚州在大宋也算得上是一個比較富足地地方了,但其基礎也全部是農業。要發展經濟除了要把基礎設施搞好外。還要琢磨點別的東西才行。」王靜輝對著一大堆資料默默地想著。   王靜輝將那些關係不是很大產業的老師傅派人送走,只留下茶葉、搾油和煮鹽等少數幾個產業的師傅。楚州盛產油菜籽。其搾油產業非常興盛;留下制茶產業的人是因為王靜輝實在喝不慣這個時代地茶葉,都成碎末了,香味也差勁,這讓在過去的時空中喝慣了手炒茶葉的他難以下嚥。不過令他惋惜的便是楚州不是淮南的主要產茶區,主要的產茶區都集中在光州、壽州、黃州等六州,他這裡雖然茶葉也有種植,但並不佔上風;留下鹽業工人,那是因為楚州臨海,王靜輝經過仔細詢問後,才發現這個時代還停留在煮鹽的水平上,還沒有曬鹽這一說。   茶葉和鹽業是國家經營的項目,王靜輝不可能插手太深,現在茶葉所佔的賦稅比例與鹽業和酒業相比還很低。他知道後世蔡京曾經改革茶法,結果弄得灰頭土臉的事情,所以他在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碰這些國家管治地行業的。留下這兩個行業的工人也不過是告訴他們手炒茶葉和試著在海邊建立一小塊兒鹽田來實驗曬鹽。   現在的茶葉的生產實在是麻煩的很,王靜輝聽過制茶工匠敘述的制茶工藝後,心中暗自想到:「怪不得朱元璋當年看到龍鳳團茶的價格後,就開始不選龍鳳團茶作為貢品了,改由大力推行炒制加工茶葉,這製作工序又是蒸青。又是研磨地,這麼複雜,成本也就跟著往上升啊!況且這麼高的成本和複雜工序做出來的茶葉實在是讓王靜輝喝不下去,茶香味都在蒸青、搾汁的過程損耗殆盡了,哪來的茶香?」   王靜輝把手炒茶葉的製作大致方法告訴制茶工匠,希望他能夠試試。他不指望能夠在短時間內改變大宋現有地制茶方法。但至少也要讓自己明年喝上手炒茶葉,他可是不能再忍受蒸青茶餅的折磨了。對於曬鹽他可是一竊不通,但也知道通過日光暴曬逐步增加其含鹽濃度的道理。現在煮鹽工藝用的燃料不是煤炭就是木材,這可是讓他心痛的很,用煤炭也就罷了,大量砍伐木材雖然在淮河流域不會有變成沙漠的危險,但弄出個泥石流還是非常容易的,所以他還專門從府庫中撥出一部分專款用來建鹽田。   對於搾油王靜輝可是熟悉的很,在原先那個時空中,部隊駐地附近的村民中就還有用古老的木楔搾油法生產食用油,部隊的那幾個高手曾經用千斤頂改造過一個簡易搾油機,效果還不錯。他畫了一張液壓搾油機的示意簡圖,讓工匠按圖打造零件,至於液壓油是件比較難辦的事情,不過好在現在已經有礦物油了,正好拿來做替代品。   由於橡膠樹現在還在南美的叢林裡,密封是個大問題,好在這個時代的工匠已經有了許多密封的方法,雖然不如橡膠圈密封效果好,但也總勝於無,經過組裝後,一台小型液壓搾油機便在知州府中誕生了。楚州盛產油菜籽,搞來現成的油菜籽後,王靜輝便讓搾油師傅,按照他們的工藝先將油菜籽蒸後裝進小草包中,一個一個小草包摞在搾油機的兩個鐵盤中間,王靜輝手持小把手一個人在那裡一上一下的搖動液壓把手,一流流清亮的菜籽油便從草包中滲出流進下面裝油的桶中,不一會兒便搾出了一桶菜籽油。   旁邊的眾人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便可以這麼快的搾出一桶油,這可比搾油作坊中五六個一班輪番倒的撞擊木楔搾油的速度快多了,看王靜輝的表情一點也不吃力,這樣的搾油效率讓所有的人都很吃驚。王靜輝心中也暗自歎息道:直到二十一世紀中國一些落後的山區還在使用這個時代的搾油工藝,這到底是算怎麼一回事?   搾油機算是發明出來了,但到底怎麼用才能使這個新玩意兒發揮出最大的經濟利益,便擺在了王靜輝的面前。這個時代可沒有知識版權這一說,除了蘇偶像他們少數幾個頂尖文人有出版商人主動奉上金錢來出版他們的作品外。其他文人只要能夠出書便是天大地榮耀了。連文化出版業都是如此。這搾油機地專利更是如此了,好在王靜輝在做搾油機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兒。把圖紙上地零件都分批在不同的地方來訂做,不然今天在這裡演示的新式搾油技術,明天滿大街都是這東西了。   王靜輝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廂軍,廂軍中有許多老弱病殘。液壓搾油機操作搾油不像木楔式搾油方法那樣耗費勞力,需要地人不用非要是青壯年,年紀大點也沒有關係。這搾油機可以讓廂軍中失去作戰能力的士兵來組成搾油作坊,況且液壓式搾油機的製作技術也可以讓他們來負責打造,這樣又可以分流一部分人,兩者加在一起雖然不多,但能掙錢的廂軍和只會花錢的廂軍兩者一進一出也是條出路,效果不大但可以演示給朝中的大員們看看,這為以後王靜輝把這些廂軍變成郵差、築路工人、開荒工人先做個鋪墊。   不過只允許廂軍來使用這項技術,無疑是對楚州當地原有的搾油作坊來說是一場血淋淋的屠殺。這些老舊的木楔式搾油作坊非要被廂軍的液壓搾油作坊都給擠垮了不可,這對楚州政府財政做出相當貢獻地搾油業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這樣殺雞取卵的事情,王靜輝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還是兩手一起下吧!」王靜輝心中默默說道。對原油的當地搾油作坊採取招標購買的方式,液壓式搾油機由廂軍成立的製造工廠來提供,這樣既不會損害當地的搾油「工業」,也還能有份額外的收入供自己去開展別地事情,只不過廂軍的搾油作坊的規模可就要縮小了。   五天後。楚州境內重要的搾油作坊的老闆都齊會知州府衙,由王靜輝親自演示了液壓搾油機的效率後,說道:「各位搾油作坊地老闆和掌櫃,這種新式搾油機是由本官剛剛發明的,你們剛才也看到了,這麼一台小搾油機就是一個婦孺也可以操作。其效率可比你們現在所使用的木楔搾油機可強多了。本官也不繞彎子了:各位老闆只要付出一定的費用,便可以向廂軍新成立的作坊購買,便可以得到這種搾油機。即便你不購買這種搾油機,廂軍也可以成立作坊,讓淘汰的老弱病殘來成立搾油作坊搾油,這樣便損害了各位老闆的利益了,所以今天本官請大家來便是商量一下怎麼才能算是『合則兩利』的方法,各位說說吧!」   液壓搾油機的威力早就在幾天前由那些搾油師傅宣傳出去了,那些老闆聽說後無疑對這個新傢伙視如洪水猛獸:只要這個知州一聲令下,便可以讓他們的搾油作坊完蛋,不過好在他們也知道王靜輝既然叫他們去,本身就不願意把他們趕盡殺絕,就看自己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了。   現在楚州上下只要是消息稍微靈通點的人都知道駙馬王靜輝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在汴都商界的一些傳奇事跡早就傳到這些人的耳朵裡了,現在弄出這麼一個液壓搾油機,和他當年創建大宋印刷行業的巨獸商務印書館如出一轍,人家一個印刷作坊便把江浙的印刷大豪們給擠出了長江以北的市場,好在宰輔韓琦干預,否則那些印刷巨頭可能就沒有活路了。不過好在他現在在楚州就職,否則很難想像他是否會用這東西再創出一個什麼作坊來搶自己的飯碗。   眾位商賈這次是被王靜輝拿住了要害,所以便唯唯諾諾表示按照知州大人的意思來辦。王靜輝心中也對這些商賈感到有些悲哀,不過他還是提出了一個比較公平的解決方案:在座的各位商家每個月向州府固定繳納一百貫,成立楚州搾油聯合商會,商會除了要協調會員商家之間的矛盾事宜,並且對所使用的液壓搾油機進行保密。   這個條件對於參加會議的商賈來說並不苛刻,每月一百貫的會費並不貴,有液壓搾油機這個搾油利器,只要有充足的油料作物,一年四季不斷生產,其利潤可要勝過用傳統方式搾油百倍,相比這眼前可以期待的利潤,這一百貫的會費就顯得微不足道了,至於保護自己的搾油秘密,那肯定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然自己豈不是白交這會費了,往後的利潤也會被攤薄,這樣的傻事他們可不會去做。   見到所有的商家臉上的表情都好看起來,王靜輝的心中也鬆了口氣,這也算得上是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了,至於保護液壓搾油機的秘密,他並不認為有什麼錯,畢竟這樣的技術不想活字印刷術那樣影響廣泛,保密措施同樣也可以促進知識產權的發展。      正文 091章 廂兵   「哈哈……駙馬還真有意思!」英宗趙曙在瓊林苑中看著王靜輝剛剛寄回那封關於搾油機發明處理方法的說明後,樂得哈哈大笑,旁邊站立著穎王趙頊和宰輔韓琦等人。   看過王靜輝的定期匯報後,宰輔韓琦也不禁苦笑的搖搖頭:這哪是出自狀元郎的手筆?通篇都是流水帳嘛!不過這篇看似是學齡兒童所作的來信中間,韓琦還是非常清楚的把握到了義子王靜輝想要說出來的問題:改制廂軍!   一想到這個問題,韓琦的心中既是激動又是擔心。激動是因為廂兵雖然單人支出比禁軍少,但集腋成裘已成為困擾大宋發展的一個重要路障,如果能夠解決,哪怕是減輕一部分廂軍的負擔,那對於大宋現在糟糕的財政也是有莫大的幫助的。不過韓琦在激動的同時也為王靜輝感到十分的擔心,畢竟廂軍是屬於樞密院軍隊的範疇,他雖然掛著楚州廂軍正印,可以指派廂軍來修整堤壩,但如果對廂軍進行改組,那就是件十分危險的事情,要知道他同時也是駙馬的身份,插手軍權,那可是件令人非常忌諱的事情。   宰輔韓琦在旁邊左右思量了一番後說道:「聖上,駙馬在楚州治理水利現在已經完工,估計其功效會在以後的日子裡面逐漸顯現出來,以後淮水當只會有利無害矣!駙馬來信雖然有些可笑,但其中也頗為值得玩味三分。」   英宗趙曙聽後知道韓琦又在誇獎駙馬了,心中也是高興,不過仔細一回味韓琦似乎還有話要說。便說道:「韓公。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出來吧!駙馬不僅是我的女婿,同樣也是你的兒子。咱們兩家是親家,沒有什麼可顧忌的!」   宰輔韓琦聽了這番話後,心中也是得意自己當初果斷認下王靜輝這個義子地決定,王靜輝雖然當了駙馬不可能做到他這樣地官階。但畢竟是皇親國戚,照現在王靜輝的發展勢頭來看,其影響力在數十年後恐怕將會不比他低,有這麼一個靠山給兒孫輩,那今後自己作古後他們也好有王靜輝來照應著,畢竟這種香火情還是有地。   韓琦說道:「聖上,臣觀駙馬信中不僅是在講些趣事,他是在需求當初所說『給廂軍找條活路』。聖上你看在信中駙馬也曾說明這次建立生產搾油機關和搾油作坊的都是廂軍中的老弱病殘,這些人打仗用不上,空耗國家財力。如果如駙馬當初所言能夠給這些人找出一條活路,讓其自力更生甚至是為國家盈利,這確實是意見利國利民的好事!像這樣廂軍地中老弱病殘多得數不勝數,雖然這次駙馬成立兩個作坊安置不了多少人,但這終究是第一步,臣觀駙馬信中所述內容,可知駙馬心中可能已經有了安置更多廂軍的方法,不過是因為駙馬生性謹慎不肯過早的拿出來給聖上看罷了!」   廂兵。這是太祖皇帝趙匡胤相當得意的一項設計,當初太祖曾經與趙普等人商討「可以為百代之利者」,趙普等人設計了很多主意,但太祖並不是十分滿意,最後太祖皇帝認為只有養兵一法才是長治久安之策。太祖曾經得意的說道:「可以利百代者,唯養兵也。方凶年饑歲。有叛民而無叛兵;不幸樂歲而變生,則有叛兵而無叛民。」災年的時候將饑民招入軍隊,可以避免災民作亂;正常年份即便是有軍隊作亂,百姓也不會參加。於是,建立了有國家財政養兵的募兵制度。   太祖皇帝趙匡胤恐怕做夢也想不到當初他設計的這一得意之作,到了百年後居然成為大宋三大弊政之一,這套制度短期看起來效果確實不錯,不過時間一長則變成一塌糊塗。這些百姓一旦應募為兵,便被輸入官府的軍籍,行不得經商,居不得為農,生老病死均不能脫籍為民,妻子兒女都要仰仗官府。太祖趙匡胤剛剛實行這種制度的時候,全國禁軍廂軍不過三十七萬,太宗便漲到了六十六萬,真宗變成了九十一萬,到了英宗趙曙這一代更是達到了令人仰望地一百四十萬!   大宋人口不過一個億,卻有著令人震驚的一百四十萬軍人,要知道即便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軍隊的人口和總人口之間也沒有這麼高的比例,能夠達到這樣高比例的時代也唯有秦朝,這已成為上至皇帝,下到有識之士心中的一塊心病。每年的軍費高達令人驚懼地四千八百萬貫,幾乎佔了大宋全國財政收入的四分之三,要是面臨戰爭,那更會雪上加霜,面對如此財政危局,無論是英宗趙曙,還是宰輔韓琦等人,只要一提起這個話題,心中猶如灌鉛一般的沉重。   當英宗趙曙聽到宰輔韓琦說到廂軍的時候,他的心中便是一跳,不過好在這次韓琦不是報憂,只是根據駙馬的來信來推測王靜輝可能有解決或是緩解目前廂軍這個大宋肩頭上包袱地辦法。不過他沒有像韓琦這樣對王靜輝這麼有信心,儘管自從他認識王靜輝後,似乎這個年輕的才子從來就沒有讓他失望過,連考大宋狀元郎這樣高難度的事情也是手到擒來,他授意讓王靜輝外放楚州,心中也不過是希望王靜輝能夠造福一方積累些經驗,以後等到自己百年的時候能夠更好的輔佐穎王趙頊罷了,從來沒有想過駙馬能夠解決廂軍問題,來破開這個當年太祖皇帝設下的死結。   英宗趙曙聽後身體有一絲振動,臉色有些微紅,但他還是非常期待用平穩的語氣問道:「韓公可是非常看重駙馬啊!不知韓公對這封信有何高見?」   宰輔韓琦心中也是對王靜輝沒有底,但還是說道:「老臣觀此書信中駙馬所述,這次他只是解決了兩百名廂軍中的老弱病殘人員的生計,便想到當初駙馬離京時所言。以老臣對駙馬的認識。駙馬從來不做沒有把握地事情。去做事地時候必有充分的準備。這次駙馬雖然解決廂兵地數目對於全國軍隊總數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但也正見證他在實現當初所言。所以老臣斗膽猜測駙馬心中肯定是有些想法,以駙馬心中之才學,也許能夠為聖上分此憂愁,不過是因為條件不成熟不肯拿出來!」   雖然韓琦給出的答案顯然讓英宗趙曙不是很滿意。但趙曙還是笑著對韓琦說道:「韓公,你這樣說也是頗有道理,你看咱們在這裡設個局,朕給駙馬下道手諭,讓他獻上策論看他到底有沒有解決廂軍的辦法,朕這裡有一條犀帶,曾是舊邸遺存,就用來做這個綵頭了。韓公以為如何?」英宗趙頊拿出來當作綵頭的犀帶可是有來頭地,這還是他被仁宗皇帝收養在宮中當皇太子的時候得到的,價值三十萬貫。這條犀帶韓琦也是知道的。宰輔韓琦心中對王靜輝也是十分期待,所以君臣二人便在這瓊林苑中定下了這個綵頭。   楚州知州府,王靜輝打開英宗趙曙給他親筆手諭,除了開頭半段褒獎他在楚州任上興修水利的話外,便直截了當的讓他寫一份關於裁減廂軍的策論。王靜輝當然不知道這份手諭背後還有趙曙和韓琦的賭約在裡面,但這份手諭實在是讓他有些為難:現在還不是他拋出廂軍解決方案的時候,本來他只打算在這裡實驗一下積累點經驗,等回到汴都開封後再拋出比較成熟的方案。自己在皇帝地身邊也好隨時準備修正,現在就把底牌亮出來,這讓他心中如何放心的下?   不過有英宗趙曙的手諭,如果王靜輝在此時還藏著掖著,難免讓老丈人看不起自己,所以他還是絞盡腦汁的寫了一份策論。他把實行風險最小的郵政系統寫了上去,順便也提出讓廂軍轉行做築路兵和農墾兵的想法,不過他還是在策論中對英宗趙曙說道,這些想法還很不成熟,如果貿然實行,一旦失敗會給帝國造成一些不小的麻煩,所以請求慎重考慮。   四天後,英宗趙曙在福寧殿中心情非常愉快的便把那條作為綵頭地犀帶賞賜給了宰輔韓琦,一條價值三十萬貫的犀帶可以供一萬廂軍一年的兵餉,雖然昂貴但在趙曙的眼中,這條珍貴的犀帶與王靜輝的策論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若是能夠解決廂軍地出路,哪怕不能給朝廷盈利,只要他們自己能夠養活自己,那節約下來的軍費足以讓不堪重負的大宋財政喘上一口氣。   不過英宗趙曙看過策論後也注意到策論中王靜輝的警醒之言,所以才耐住性子先不實施,而是派人再去楚州走一趟,這次是拿著英宗趙曙的聖旨去的,要求王靜輝盡快趕到汴都開封進宮面聖!   接到這份聖旨,王靜輝先是通知了蜀國公主,讓她收拾一下準備和他一起北上去汴都。現在已經進入了臘月了,王靜輝想讓蜀國公主隨他去汴都後,讓她在那裡過春節,蜀國公主身為皇室,溫婉賢良,王靜輝知道她是第一次離開親人隨自己到汴都以外的地方來生活,生怕她因為思念親人而感到寂寞,所以這次去汴都見自己的老丈人,順便也把蜀國公主帶上讓她和家人團聚過春節。   第二件事便是讓人現行會汴都給徐氏報信,讓他們準備幾件新奇玩藝,到時等他和蜀國公主回到汴都後,好把這些東西帶進皇宮,用來搞好後宮關係,這可是王靜輝一直都很注意的事情。尤其現在後宮的老大是曹太后,還有二號人物自己的丈母娘高皇后,這兩個人在歷史上可是非常有名的皇后和太后,高皇后甚至有「女中堯舜」的美名,而曹太后更是現在趙宋宗室中說一不二的人物,和她們搞好關係對於王靜輝來說是極為重要的。   第二天王靜輝和蜀國公主便坐船北上了,楚州的政事交由他的副手通判薛向之來代理,現在也沒有什麼事情,也就是平時一些例行的公務,相信薛向之一定辦得妥貼。一路乘船離開楚州後。王靜輝的心中雖然已經想到老丈人召見自己地原因。他也曾經過細緻地思考準備了應對的策略,沒有公事地繁忙。自己也是難得的輕鬆的幾天,便在路上陪自己的嬌妻來賞雪作詞,或是和她下棋聊天,這船上地幾日讓他過的好不自在。真希望能夠晚些到達汴都。   雖然王靜輝這幾天在船上的生活過的十分愜意,但美好的時光總是讓人感到流失的太快。四天後,王靜輝和蜀國公主便到達汴都開封的駙馬府,由於舟車勞頓,蜀國公主便先去休息了,而王靜輝則是讓管家王福捎信給徐氏,說自己已經到了。   沒過多久,徐氏的李管事便登門拜訪了,雙方寒暄了一陣後,李管事便將按照王靜輝提前捎來信件準備送給後宮的禮物拿出來讓他過目。徐氏本身就是汴都開封聞名百年的珠寶首飾店。再加上王靜輝把玻璃地製作方法交給他們來打理,隨著雙方利益越來越糾纏在一起,王靜輝既然提前給信說要讓他們來準備禮物送給後宮的人,徐氏自然不會對此馬虎,立刻挑選工匠進行趕製他所需要的禮物。   名貴的珠寶首飾在短短的兩三天裡自然是做不出來,但徐氏有很多壓店的精品貨色,所能趕製的小禮物便是圍繞玻璃製品所精心準備的。李管事這次帶來地東西自然是精品,除了幾件徐氏珠寶壓店的精品珠寶首飾外。就是那些臨時趕工的玻璃製品也是精美異常,徐氏現在已經將自己所擅長的珠寶加工手藝和玻璃製品柔和在一起,再也不是王靜輝想像中的那些簡單的玻璃製品了,把這幾件玻璃製品就是放到二十一世紀,那價值也是不菲,他真是不明白徐氏是在這樣落後地條件下是怎麼製作出如此精美的玻璃製品的。   王靜輝說道:「珍泉兄。這次真是感謝你和徐老的細心安排了,我也是前幾天剛剛接到聖命入宮面聖的,真是沒有想到你們能夠準備出如此精美的禮品,真是難為你們了,這筆帳就算在玻璃作坊分紅當中,你回去後代我感謝徐老了!」   李管事並不在乎這些禮物的價值,自從和王靜輝合作後,玻璃製品在徐氏的手裡猶如攻堅利器,用來開發市場那是無往不利,生意比之兩年前擴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連遼國的南京都有徐氏的分號,在大宋分店自然是遍天下了。最讓李管事放心的便是王靜輝不是貪婪之人,和他合作沒有被吞併的危險,甚至對於雙方而言,徐氏幾乎是在全盤接手王靜輝那龐大家產的管理權,這讓雙方都獲得了極大的信任感,這次準備禮物雖然有些費神,連遼國那邊的貨都受到了影響,但有王靜輝這兩句感謝的話後,李管事心中也是得意非凡。   小李慎也隨王靜輝一起回到了汴都,王靜輝向李管事詳細介紹了李慎最近學業情況,然後誇獎了一番:畢竟李慎是他手下的天才兒童,這樣學生恐怕到哪個老師手上都是鍾愛非常,他王靜輝也是一樣。   李管事也對王靜輝細心照顧自己兒子的學業和生活表示非常的感謝,畢竟王靜輝現在在讀書人圈子裡面的人脈廣泛,蘇家父子三人可不是誰都能夠得到其細心指點的,而正是由於攀上了王靜輝這顆大樹,才會給李慎以接近這些當代大家的機會,對此李管事也不禁為自己當年的決定而感到自得。王靜輝讓李慎隨李管事回徐氏,等到過年後便隨蜀國公主一起乘船南下,回到自己的身邊。李管事聽後也是非常高興的把李慎帶走,好讓徐老也跟著高興高興。   大宋治平三年臘月初十,英宗趙曙和韓琦、富弼等人在福寧殿裡開始了對王靜輝新一輪的疲勞轟炸,王靜輝在殿上對答入流,這就是面聖的好處了,他可以不必在乎策論的篇幅,詳細闡述了他對廂軍的未來出路問題的一些想法。儘管這些想法有很多還不成熟,但英宗趙曙等人可以感覺的到:困擾朝中群臣的廂兵問題,似乎在王靜輝這裡好像並不是什麼問題,這讓他們心中感到非常興奮。   既然把王靜輝招來了,英宗趙曙他們就必須從他的嘴裡掏出點什麼東西來,這種急躁的情緒讓王靜輝感到有些不滿意,但仔細一想到現在宋朝所面臨的財政危機,便理解了趙曙等人迫切降低朝廷支出的想法。大宋目前的三大弊政:冗官、冗兵、冗費,其中冗費是前兩者派生出來的,冗官問題是個刺蝟,雖然想急於解決,但這個問題就是連英宗本人也不敢輕易下手,怕招來無盡的罵名。冗兵問題則是王靜輝心中已經有了大致的初步想法了,如果能夠解決或者減輕冗兵問題,那解決三大弊政問題也就算完成一半了。      正文 092章 郵政   能夠擺脫財政危機,這對於大宋高層來說有著莫大的吸引力,面對老丈人和義父的提問,王靜輝陷入了沉思:這實在是有些太急躁了,這麼早就動廂軍,使用後世那些做法直接嫁接過來能行嗎?   王靜輝心中不能確定,他不知道如果這樣做是不是對大宋有好處,畢竟歷史上王安石便是好心辦錯事的典型,有這樣的「榜樣」這讓他很猶豫,說道:「聖上,臣剛才提出的一些方法也只是在臣心中憑空杜撰出來的,沒有經過實際的檢驗,如果貿然實施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還請聖上和各位大臣三思!」   英宗趙曙笑著說道:「駙馬過於謹慎了!朕和韓公等人都看過你的策論,他們可都是非常欣賞你的策論呢!」   王靜輝見老丈人的心意已決,心中也是有些頗感無奈:也許正是歷史上大宋現在的財政危局才迫使神宗趙頊在遇到王安石後才毅然啟用他的緣故吧。雖然不能改變事實,但既然是由他提出來的方案,王靜輝認為自己有義務來控制事態的進一步發展。他對英宗趙曙說道:「聖上志向高遠,臣所不及也,但所謂事有輕重緩急,即便是一個好的主意,如果倉促施行可能也會帶來比較壞的效果。臣所寫的策論中的幾種方法,經過仔細思量後,認為應該先建立廂兵的郵政網絡最為妥當,風險最小,還請聖上明察!」   樞密使富弼在一旁問道:「何謂郵政網絡?」   王靜輝請英宗趙曙給他一張大宋的全國地圖,趙曙拆遷宦官取來地圖後展開擺好。他用手指著地圖說道:「郵政網絡是現在最容易建成。而且還可以容納很多廂兵的一個方法。大宋現在最繁榮富庶地地方基本上是沿長江從成都府到揚州。與從杭州到汴都地運河相交匯,我大宋繁榮之地基本上都沿河分佈。臣的設想是這樣地:在各州的廂軍中挑選出一部分人來專門負責傳遞官府公文和百姓家書或是負責傳遞重量很小的包圍。由老弱的廂軍來負責分類裝車,然後由少部分精壯地廂兵來負責運送。這只是第一步,如果這兩條沿河的郵政線路運行的不錯的話,聖上和眾位大臣還可以繼續推廣。將這個模式推廣到全國,到時候所有的郵政線路將會像蜘蛛網一樣把大宋境內所有的縣城甚至是鄉村都緊密的聯繫起來,形成真正的郵政網絡!現在我大宋傳遞信件多是靠私人傳遞或是行腳商人來順路捎帶,官府則是差遣百姓來傳遞,這樣既費時有費力,由廂軍分流出一部分人專門來做這件事,不僅可以解決部分廂軍的生計問題,還可以給我大宋百姓提供便利,甚至可以還可能會盈利。郵政網絡是臣想的最多地方法,牽扯的州府雖然多。但人數要少,更有利於朝廷控制,其難度遠比臣的其他方法要低很多。大宋可以先在這次小規模的改制當中積累經驗,如果成功了,可以增強其他大臣的信心,這樣也有利於以後進行更大的改制!請聖上及各位大人三思!」   福寧殿中所有人聽完王靜輝的話後,都陷入了一片沉思:駙馬的辦法確實不錯,畢竟停留在紙面上地東西。看著是不錯,不過誰也不敢說等真正實行的時候會發生什麼樣的麻煩。雖然這個郵政系統所能解決的廂軍數目與其總數相比還是很少,但卻是王靜輝策論中幾個方案中最切實可行的,最容易成功的一個。想到王靜輝剛才話中所描述地那個深入大宋境內每個縣城和鄉村的郵政網絡,要是真的能夠建立起來,仔細一算恐怕所需廂軍人數恐怕不下十萬。這可就是每年變相為朝廷省去了六十萬貫的軍費,這還不包括十萬廂軍的補給、後勤管理、賞賜、轉運、損耗……最主要的是這些「轉業」安置的廂軍按照王靜輝的說法兒其中有八成是不具備戰鬥力的人員,這筆帳又可以算一算了……   英宗趙曙等人在心中經過一番計算後,如果按照王靜輝的建議施行,無論從政治上還是經濟上的風險都會降到他們可以控制的範圍,況且福寧殿中的群臣如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三司使蔡襄、參知政事歐陽修、趙桀等人在政治上是屬於保守派中的,他們與歷史上的王安石有著很大的不同,他們雖然也非常堅定的認為大宋目前需要變革,但卻是溫和的變革,這與王安石「急風驟雨」可是完全兩碼事。如果福寧殿中為首的是歷史上的神宗趙頊,那就完全不同了。   宰輔韓琦見眾人還不說話,把王靜輝一個人涼在那裡,心中感到實在有些不妥當,所以便開口說道:「聖上,老臣以為駙馬所言乃是老成之策,可以行之!正如駙馬所說,我們還需要在這次變動不是很大的廂軍改制中積累經驗,而且像這樣變相的裁汰廂軍在今後勢必還會實施,這個時候先小範圍的改制也好為後面的大範圍改制奠定基礎!」   韓琦發言後,富弼等人也都隨即說出了類似的話,英宗趙曙這個時候腦袋也冷靜了許多,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說道:「愛卿,你回去後先把那個郵政系統實施的詳細辦法寫個折子遞上來,容朕與眾位大臣商議後再實施!」   雖然還是要改制廂軍,但能夠得到這個結果,王靜輝心中已是知足了,這樣小範圍的動作,他還是有把握的。晚上在駙馬府中,宰輔韓琦和歐陽修一起找到王靜輝,他又向韓琦兩人仔細講解了他心目中的郵政系統的架構,並且想他們闡述了現在萬萬不能急躁的對廂軍進行改制的想法。雖然有些想法王靜輝並不是很完善,但大體的框架也十分吸引韓琦和歐陽修地眼球了,至少王靜輝認為只要他把這個郵政系統地架構完善的寫出來,交給韓琦他們來做。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一開始王靜輝想到郵政系統地時候。原本是想按照陸路來進行佈置的,不過來到大宋這麼久。他也對現在的交通狀況有了大致的瞭解,支撐大宋地絕對是水運,如果沒有發達的水運系統,宋朝頃刻間便會崩潰。這麼說雖然有些誇張。但也反應了現在大宋的實際情況,從四川到東部是靠長江水運,從南方富庶地區到北方汴都開封是依靠京杭大運河,所以王靜輝的郵政系統佈局也要入鄉隨俗,來依靠水系。   王靜輝對著大宋地圖研究了兩天,並且從義父宰輔韓琦那裡得到了大量各路州首府的資料,慎重考慮後,沿著長江水系和京杭大運河選取了十八個府州來作為支撐郵政系統的節點,在長江和運河交匯的揚州來作為分選信件的支撐點。在給英宗趙曙的奏章中,王靜輝甚至還給出了郵政系統中每個重要節點所需的大致人數。所能開展地各項郵政業務等等方面的建議。他不是郵政行業出身,但在這個時代沒有人能夠比他在這一領域更有長遠的眼光,看著這份花去他五六天的時間才寫成的建立郵政系統的奏章,他心中不免有一絲得意。   出於節約財政著想,王靜輝也對策論中建立郵政系統的資金來源也進行了一番估算,這也是重要內容之一。在他看來,要是指望這個郵政系統立刻能夠養活所「轉業」的廂兵,這顯然是不可能地。不過廂兵本身就是讓朝廷白養的,運營的時候能夠盈利一分便是為朝廷財政緩解了一分。出於節省資源的考慮,他建議這個郵政系統依托於大宋軍方原本就有的軍事傳信系統,不過不用「日行四百里」那樣的水平,其速度只要略微比普通客商貨運快一點便可。這樣算起來,整個郵政系統除了初期人員調動地花費外。根本就沒有用到錢的地方,不過隨著運營時間越來越長,其盈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最終達到理想的效果。   不過相對於這份建立郵政系統的奏章,讓王靜輝感到最大的收穫便是他順便藉著寫奏章的機會,逐步的去影響穎王趙頊。趙頊是在英宗趙曙的授意下趁著王靜輝寫策論的機會,讓他多接觸一下駙馬,好從中學些東西。穎王趙頊在宗室中是出了名的好學成癡,以至於忙於功課而忘了吃飯,英宗趙曙還特別囑咐內侍要及時提醒趙頊休息,本來趙頊知道王靜輝這幾天忙於完善奏章,就不去打擾他了,不過既然有父皇趙曙的授意,那當然是另當別論了。   對於穎王趙頊這個不速之客,王靜輝當然是歡迎之至,雖然他的到來讓王靜輝多少感到有些麻煩,但這樣潛移默化的影響可比寫策論要有效的多了。王靜輝的記憶力超強,基本上看過的東西一般不會忘記,但為了穎王趙頊,他還是不時的把所有的參考資料都列出來,然後為趙頊講解自己的考慮,讓他領會自己的意圖和思考方式。   在這幾天中,從王靜輝寫策論的過程中,穎王趙頊學到了很多東西,尤其是王靜輝向他強調了「數字管理」這一概念,這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自趙頊認識王靜輝開始就注意到他的立論有很多是建立在無可辯駁的數字的基礎上,慢慢的他也不空讀那些聖賢書了,也開始向三司使蔡襄和宰輔韓琦那裡跑,向他們索取有關的資料,這使他真切的認識到現在大宋目前的真實情況。   中國歷史上儘管數學水平發展的很快,但遺憾的是歷來就不是很重視數字管理,直到二十一世紀在某些方面仍然如此。王靜輝現在身為駙馬,對大宋統治高層也能起到一定左右其決策的能力,他認為有必要向他們灌輸數字管理的概念,而趙頊則是最好的對象,他不同於英宗趙曙和韓琦等人,這些目前的統治高層思想相對僵化的嚴重,王靜輝才不會傻得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而趙頊年輕有活力,思想也不是很定型,從他酷愛《韓非子》這件事上,王靜輝便清楚自己努力影響的對象便是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   這幾天。王靜輝除了寫奏章外。還寫了一些在他看來十分重要的策論,當然第一個過目地是一直住在駙馬府中地穎王趙頊。在這幾份策論中。王靜輝除了將「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地論調再次鮮明的提出來外,更重要的便是他根據自己對這個時代的瞭解和自己在楚州就任地方官地這段日子所接觸的現實相互結合起來,將大宋的所有產業明確的劃分成「人力密集型」產業和「技術密集型」產業,並且做了詳加的論述:所謂人力密集型產業自然是能夠容納很多的勞動力的產業。如耕地、茶葉種植、客棧經營等產業,其特點除了僱傭的人多外,其利潤很有限;技術密集型產業便是人力少,但其利潤高昂,如印刷、玻璃製造、鏡子製造等產業。   這樣的劃分在二十一世紀人的眼中自然是非常可笑並且是錯地離譜的,但一方面王靜輝不是學經濟出身的,不可能分解的這麼細緻;另外便是他覺得這樣大致劃分更有利於讓別人接受自己的觀點,至少到目前為止,經過自己的解說,穎王趙頊便是非常贊成他的想法的。   在關於兩種不同產業地策論中。王靜輝提出要解決大宋冗兵問題,就必須大力發展人力密集型產業,以便安置那些裁汰「轉業」的廂兵,如果郵政系統真的能夠發展起來,那無疑也是屬於這種產業的。在這種上,朝廷雖然能夠賺的錢比較少了點,但可以擺脫冗兵這個大包袱,至少能夠給大宋節約五分之二的軍費。這中間一進一出所得地好處,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英宗趙曙等人當然不會是這一類人。   至於技術密集型產業也要同時重視,因為其豐厚的利潤會給大宋帶來一筆數額巨大的財政收入。現在至少有在民間黑市中把一塊原本賣一萬貫的鏡子,竟然熱炒到一萬五千貫這樣極端的例子在那裡擺著。韓琦也因此每個月手頭上多出三四十萬貫而感到日子好過了些,英宗趙曙如果沒有王靜輝的苦勸。恐怕他會要竭澤而漁的。玻璃鏡子製造那是個特別的範例,最明顯的便是印刷行業,其在使用雕版印刷的時候,其利潤就已經是一個比較恐怖的比例了,政府的財政收入有很多都是這些行業所支撐的,要是光靠徵收賦稅,在江浙這樣的大宋傳統印刷中心,其財政比例就佔到了一個很高的程度。如果放在商務印書館上來說,那它的利潤就不足以用「恐怖」這個詞來形容了。   王靜輝一想起商務印書館,嘴角上不免浮現了一絲微笑。因為遼國上下對白衣觀音崇敬尤佳,是遼國所有神邸中最受推崇的,商務印書館因此在王靜輝的授意下開始針對遼國佛教興盛而轉為大量印刷佛經。在九十年前宋朝便雕版十八萬塊,用來印製大藏經,其耗費之巨連穎王趙頊都懶得提起具體數字,不僅雕版費錢,而且使用壽命也很有限,可想而知這完整的一部佛經的價格會漲到什麼程度。遼國因為遼太祖引進了白衣觀音,在遼國佛教興盛的情況比王靜輝想像中的還要厲害的多,甚至遼國女子把臉塗成金色,美名「佛妝「,有這麼好的基礎,這就保障了商務印書館的客戶群。宋朝的出口書商也跟著商務印書館狠狠的賺上了一筆,小本佛經賣到斷貨,千卷《大藏經》也是供不應求,其利潤讓王靜輝接到最後統計報表的時候,居然驚訝的調到地上:一百七十萬貫!更可怕的是這個數字還在增長。   「怪不得說『遼以釋廢,金因儒亡』,古人誠不欺我!」王靜輝默默的想到。「該是向這鍋開水下面添柴的時候了!」他找到了韓琦和富弼,詳細向他們匯報了這件事,希望能夠引起他們的重視,不敢說禍害遼國,至少別讓佛教在自己的地頭上氾濫成災。   大宋治平三年臘月十五,在沿長江和運河兩岸的各路都接到了聖旨,要求他們按照標準挑選廂兵,在自己沿河的州都建立郵政系統的分節點,王靜輝上書朝廷的建立郵政系統奏章被原封原樣的被宋朝的高層統治者接受並嚴格的執行了。恰逢臨近春節,各地為買賣奔波的商人便成了大宋郵政系統的第一批用戶,這個郵政系統開始按照設立者的設想開始有條不紊的運行了。   不過此時從宮中也傳來讓王靜輝心驚肉跳的消息:英宗趙曙生病了,而且還很嚴重,已經不能正常處理國事,並且連續三天都沒有上朝了!      正文 093章 病危   大宋治平三年臘月十九,紫宸殿上朝,英宗趙曙正往御案上走,突然眩暈倒地,被內侍扶回寢宮,隨後三日大臣不得見,現在滿朝上下關於英宗身體狀況的傳聞漫天亂飛,讓人難辨真假。   王靜輝是駙馬,雖然沒有辦法進宮去看看英宗到底是怎麼樣了,但蜀國公主和穎王趙頊可以進宮,不過他們兩個人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這他很擔心英宗趙曙的病情。現在他的腦袋裡面只剩下懊悔了:歷史上英宗趙曙就是在這個時候病故的,不過王靜輝記得史書上記載趙曙是十一月發病,拖了兩個月才在正月初七大行的。他很後悔看到趙曙身體還算健康沒有給他仔細檢查一下,要不然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現在英宗趙曙對王靜輝來說是極為重要的,因為趙頊現在還是二十歲的小伙子,就算他再的本事,也沒有辦法讓趙頊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一旦趙曙大行趙頊繼位,那王靜輝不知道歷史還會不會重演。不管怎麼樣,趙曙在位的時間越久,對大宋的好處就越大,所以趙曙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問題。就算刨除政治因素,趙曙也是他必救的人,因為蜀國公主是自己的妻子,而趙曙便是自己的老丈人,到了這個時候,他肯定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王靜輝取出自己從未來時空中帶來的藥箱,經過兩年的消耗,現在裡面的藥品已經快要消耗殆盡了,藥箱中地藥品主要都換成濟民製藥生產地中成藥了。尤其是給趙頊的藥品和治療蘇洵所需地藥品。消耗量巨大。要不是王靜輝是個中醫,光靠那些不對症的抗生素來治療肺結核。蘇洵能不能活到現在就很難說了。清點了剩餘的藥品後,王靜輝算算自己來大宋的時間也不短了,明年必須把這些藥品全部都用出去,否則藥品就變質失去效用了。   王靜輝耐心地等了四天後。蜀國公主和穎王趙頊都回來了,他們也是想到王靜輝是個非常有名氣的中醫,在宮廷御醫對趙曙的病情束手無策的時候,自然想到了他,這次回來便是請王靜輝入宮給英宗趙曙診治的。他們看到王靜輝的書案上擺著藥箱,便知道他已經做好的準備,二話不說便帶著王靜輝進宮。   在福寧殿後殿的病榻上,王靜輝見到了自己的老丈人。王靜輝輕摸趙曙的額頭,滾燙滾燙地,旁邊的高皇后聲音有些哽咽的說道:「聖上自四天前紫宸殿上朝暈倒後。便發起高燒,四天不退,眾御醫束手無策,不知駙馬有何良策……」   此時王靜輝便聽高皇后說話,邊給英宗趙曙切脈,並從藥箱中取出體溫計,輕輕掰開趙曙的嘴,讓他含住。把脈過後,便在內侍的配合下解開趙曙的睡衣用聽診器來檢查他的心肺情況。周圍站立的人不是韓琦、富弼、歐陽修趙桀之類的朝廷重臣,便是高皇后統領的後宮宗室的重要人物,連慈壽宮的曹老太太都來了,屋裡的氣氛十分緊張,所有的人都在看著王靜輝給趙曙診治。   雖然周圍地人心中對王靜輝的醫術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畢竟宮廷御醫都是大宋頂尖的醫生,王靜輝在杏林中雖然也是聲名鵲起,但和這些積威幾十年的名醫相比,還是差了很多,不過他們心中還是非常期待王靜輝能夠再次創造奇跡,把英宗趙曙給救回來,畢竟趙曙繼位時間和仁宗相比簡直是忽略不計,如果國家統治者接連病故,那影響可是非常壞的。   王靜輝對著周圍人期待的眼光沒有理睬,從藥箱中取出血壓計來測量趙曙的血壓,經過剛才的一番檢驗,他覺得趙曙患上心腦血管疾病的可能性非常高,他以前給趙頊把脈的時候也曾發現過類似的症狀,這讓他不由得懷疑這種疾病該不會是家族遺傳吧,不過好在蜀國公主的身體健康,他是最為關注的,雖然手頭上的醫療器械還十分簡陋,但可以確定自己妻子是絕對沒有這種病灶的痕跡的。   雖然王靜輝使用的體溫計、聽診器和血壓計在二十一世紀還是一個醫生最為基本的裝備,但在這個時代旁邊的御醫哪裡見過,聽診器到還好說,他們也有雖然簡陋點,但功效還是不錯的,可其他的兩樣可就難了,最核心的部分都是玻璃製作的,連王靜輝都沒有辦法來仿造,他們更沒有用過了。也許是這些「裝備」的原因,旁邊的眾人心中都升起了希望。   看到王靜輝檢查完畢後,曹太后在旁邊問道:「駙馬,聖上的病情如何?」   王靜輝考慮了一會兒,慎重的說道:「聖上的心脈駁雜,應該是血脈運行不暢而引起的問題。聖上現在的高燒,臣倒是有一法可退,臣這裡還有師傅傳下密制針劑一支對高燒有很好的效果,還請太后允許臣為聖上用藥!等聖上醒來後,臣和眾御醫才好針對病情開方對聖上用藥,來治療聖上的病根!」   王靜輝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心中也是直打鼓:心腦血管疾病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紀也是非常難纏的病症,現在的醫療條件這麼簡陋,要除病根談何容易?不過好在中醫正好在這種疑難雜症面前,有著獨特的功效,連崇尚科技的老美同學,在這方面也不得不低下頭到中國來取經。完全治好英宗趙曙的病那是不可能的,但趙曙身邊有著這麼多成名幾十年的老中醫守候,採用中醫的治療方法至少延長他的壽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王靜輝從藥箱中拿出針劑和注射器給曹太后等人過目,並且說道:「此藥必須用這個注射器將藥液直接注射進聖上的身體,這樣藥物直接在血氣運行的時候來起作用,功效非平常藥物所能媲美。可惜師傅當年製作的這種藥品經過這幾年地使用。只留下了這一支,所以在聖上病重地時候。臣才獻出此藥,以給聖上退燒!」   曹太后看到王靜輝手中的針劑和注射器,心中也有些猶豫,這倒是不是怕王靜輝來毒害英宗趙曙。因為他是駙馬也算是宗室中人,穎王趙頊已經成人,雖然年輕些,但繼承皇位是一點問題也沒有,這毒害皇帝地事情對王靜輝是一點好處也沒有。曹太后把目光望向了旁邊那些太醫,不過看到這些名滿天下的太醫各個臉上都有憂色,心中自然知道趙曙的性命危在旦夕,所以便說道:「那還請駙馬動手醫治吧!」   整個福寧殿雖然是高官雲集,但只有王靜輝眼前的曹太后說話最管用,他得到了太后地命令後。便從藥箱中取出消毒用的酒精,用棉球將趙曙的胳膊上塗抹了一下,便給他打了退燒針。雖然心痛在也沒有退燒針了,但王靜輝心中還是覺得非常值得,幸虧自己還留了這一支,否則就麻煩了。   打完退燒針後,王靜輝又開出了一張藥房交給旁邊的太醫們,讓他們來討論。在這方面這些太醫還是非常厲害的,剩下的便是等趙曙退燒醒過來。朝中重臣中留下韓琦和富弼兩人留守,曹太后回慈壽宮前讓高皇后留在床邊守候,王靜輝和兩個太醫也留了下來,他讓蜀國公主先去曹太后那裡陪伴太后,穎王趙頊是絕對不可以離開的。其他重要的宗室子弟全部退出。   王靜輝在英宗趙曙的床邊守候了三四個時辰後,趙曙的體溫逐漸恢復到了正常水平,他囑咐御膳房按照他開出來地菜單來製作藥膳稀粥,準備在趙曙醒來的時候進食。還沒有等御膳房的藥膳準備好,趙曙便已經醒了過來,經過王靜輝和留守的兩名太醫輪流診斷確認他暫時沒有什麼問題後,旁邊的高皇后、趙頊、韓琦和富弼便圍了上來。   王靜輝看到英宗趙曙醒過來後,心中便放下了一塊巨石——好險啊!如果英宗趙曙此時去世,那對於大宋和他來說都是一個嚴重的打擊,只要燒退了清醒過來後,便可以用中藥來慢慢調理了。不過此時剛剛醒過來的趙曙還很虛弱,在王靜輝的勸說下,眾人才散開,內侍端著一碗按照王靜輝開出材料製作地藥膳稀粥走過來,高皇后接過碗筷來喂英宗趙曙進食。   趙曙吃完粥後便有昏睡過去,王靜輝和韓琦、富弼、趙頊四人留守,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皇宮中有得是平時難得一見的中藥材,幾天來王靜輝和太醫院的眾位太醫們根據趙曙的病情精心的開方配藥,漸漸的趙曙病情緩解了不少,已經能夠下地走動。   英宗趙曙這次生病可是給了王靜輝一個很大地教訓,無論趙曙是他老丈人,還是他心目中大宋中興最理想的皇帝,他都要務必延長趙曙的壽命,儘管以趙曙的體質來看,這是件很困難的事情,但他還是搜腸刮肚來想辦法。   在藥物治療上,王靜輝將自己還在完善中的速效救心丸的配方拿出來讓太醫院來製作,雖然藥不對症,但救心丸對心腦血管疾病還是非常有效果的,長期服用也能降低像這樣的發病概率。在飲食上,他開出了一列禁忌食品交給御膳房,並且和太醫院商定了一個針對趙曙身體狀況而設計的一系列藥膳;以前他曾經為了解決趙頊頭痛的毛病,而用銀杏葉混合在茶葉當中泡茶喝,趙頊照辦後效果還不錯,所以銀杏茶也是趙曙的飲品了。在鍛煉上當然是把他的太極拳給貢獻出來了,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讓老丈人打打太極拳還是有好處的。   由於大宋統治高層現在已經開始對廂兵進行改制了,如果順利的話,其改制規模會越來越大,所以在這個關鍵時刻趙曙萬萬不能掉鏈子,不然趙頊上台肯定對韓琦、富弼等保守派的作風不滿而大舉更換朝臣那樣可就不妙了。   經過給英宗趙曙治病這一折騰後,等趙曙恢復到王靜輝放心的時候,已經到了正月初十了。他身為地方官,上任盡四個月。倒是有一個月在汴都過的。為了避免御史台的火力掃瞄,他和嬌妻蜀國公主正月十六便離開汴都開封回楚州去了。   回到楚州後。王靜輝除了視察各地水利工程質量外,便是指揮手下各縣對道路橋樑等交通設施進行修正,同時他還把各種「過境費」地稅率統一到一個稅種上來,交由知州府直接控制掌管。各縣縣衙無權代收,進出楚州地各地商人只用繳納一次稅費後,便可以獲得楚州知州府簽發的通行證在楚州暢通無阻。   這項稅法改革當然遭到了很多官員地抵制,不過好在王靜輝把通判薛向之給搞定了,並約下:試行一年,如果效果不好導致楚州財政緊張的話,將會恢復原有的稅制。這已經是薛向之能夠做出的最大讓步了,王靜輝能夠取得這樣地戰績也感到非常滿意:以楚州優越的地理位置,南北客商為了降低販貨成本,到時候肯定會蜂擁進入楚州。雖然單個收稅是比以前少了,但經不住「薄利多銷」啊!這也是王靜輝為什麼對楚州境內的交通設施格外注重的原因了。   馬上就要過完正月了,為了不影響農業的發展計劃,王靜輝派人到福建東路去賣占城稻的稻種。通過向有經驗的農民詢問,王靜輝才得知這個時候還沒有出現雙季稻的種植,至少在長江以北還沒有出現,他可是記得除了黃河以北還有一些氣侯比較寒冷的地方不能種植雙季稻外,其他地區都是雙季稻的種植範圍。自己地地盤正好能夠種植雙季稻。試想現在大宋畝產水平好的情況下在三四石之間(約合240公斤),如果能夠大範圍的種植雙季稻的話,那將是農業上的巨大進步。這個時候的人口還沒有千年以後那樣氾濫成災,整個大宋人口加起來最多一個億出頭,雙季稻大範圍推廣後,那對現在正處於小災不斷頻發的宋朝來說。其意義是巨大的。   對於中國古代地水稻的種類,王靜輝就知道大名鼎鼎的占城稻,這是因為他讀過有很多關於宋朝的史書中,都提起了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江淮兩浙大旱,宋真宗派人到福建調運三十萬斗占城稻種分給受災地區播種,不久連河南和河北都種上了占城稻,占城稻可謂是播種範圍最廣的水稻了。   王靜輝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雖然也曾經在鄉下生活過,但對於種田完全是個門外漢,不過他並不著急,他派往福建購買地占城稻稻種也是少量的,他想專門挑出幾個水利條件不錯的村子盡心試種,楚州農民已經有了種植水稻的經驗,關鍵就看雙季稻能不能夠試種成功了。一旦明年他的雙季稻攻略成功,便一邊開始在整個楚州推廣,一邊上報朝廷,準備在整個長江以南的地區進行推廣,以現在的人口來計算,到時候不出十年,大宋的糧食問題將會得到極大的緩解。百姓能夠吃飽肚子,這樣才能夠為社會變革提供更穩健的基礎。   除了用占城稻進行雙季稻試種外,王靜輝最拿手的便是沼氣池了,在他還是個軍醫的時候,所在部隊就修建了沼氣池,除了給伙房供應燃料外,後勤還用沼氣肥來給菜園作物施肥,省下了買花費和農藥的經費,後來部隊還給周圍的村莊推廣沼氣池,所以這麼好的東西王靜輝當然不會忘記。   現在天氣已經慢慢轉暖,正是推廣沼氣池的時候,王靜輝在後院讓人按照他所畫的圖紙用水泥建造了一個沼氣池,將家畜的糞便和水稻等農作物廢棄的秸稈填充到裡面去。過了一段時間後,王靜輝又再一次招集楚州各縣的官員到他這裡來開會,會議的主題便是通過展示沼氣池的功用來推廣到全州。   當所有的官員看到一根由許多竹子連接起來的管道末端跳動的火焰的時候,都發出一陣嘖嘖的讚歎聲,也有些有見識的官員認為王靜輝是不是在這裡找到了四川煮鹽用的氣井,不過看看周圍的環境也不像打過氣井的樣子。   王靜輝這才把沼氣池的圖紙拿出來,給他們講解沼氣池的種種好處,來解答他們心中的疑惑。在楚州的農村中,百姓還都是使用木柴做為燃料,王靜輝還順便給他的屬下灌輸了些水土保持的知識。這沼氣池修建簡便容易,其中填料也是家畜糞便和農作物的秸稈,一家來這麼兩三個,不僅做飯不用使用木柴,還可以供應肥料,沼氣肥的功效要遠遠大於傳統堆漚的農家肥。王靜輝還清楚的記得管後勤的人說這沼氣肥能夠使農作物的產量提高十分之一,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沼氣肥的好處多多那是肯定的了。      正文 094章 農書   王靜輝怕自己的這些手下在推廣過程中使用行政手段,給治下的百姓造成不必要的麻煩,還特別叮囑了一番:「各位同僚都知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官不可擾民,這沼氣池雖然優點很多,但如果強行要求治下的百姓修建沼氣池,難免會有強人所難的意思,對此本官是絕對不贊成的!平常百姓只有在看到利益的時候才會主動行動,各位同僚,要記住對百姓要『以利誘之』,不可強人所難,你們不必考慮來迎合本官,要以『民意』來推廣。如果讓本官知道誰強行推行的話,那本官絕對不會輕饒!」   所有的地方官聽後,都感到脖子後面有些發涼,想到在修建水利工程時,王靜輝處理哪幾個貪墨官員的手段,誰也不會把他的話當作耳旁風,連忙保證起來。不強行推廣並不代表放任不管,王靜輝讓他們在自己治下的各地村落都建上兩三個沼氣池,用來做示範,讓百姓看到實實在在的好處,他們自然會主動修建沼氣池,最後便是給他們詳細介紹了沼氣池使用的注意事項,尤其是在清理沼氣池的時候要避免中毒和爆炸,王靜輝把這些內容都詳細的寫在了一本小冊子中,以便這些官員可以用來更好的推廣沼氣池。   所有的地方官都得到了沼氣池的詳細資料後,便回去按照他的意思來推廣沼氣池,這項任務對他們來說並不重,以往上司使用的推廣方法都是強制性的,就算有好處。各地的百姓反應也不一樣。但多數是讓他們很難過。既想討好上司幹出業績,又怕百姓怨氣沖天。如果民憤極大,不僅上司地新計劃泡湯不了了之外,連帶著自己在上司心目中地形象也大打折扣,王靜輝倒是放任自流。很好說話,這讓底下的各級官員長舒了一口氣:百姓和上司哪方面都不得罪是最好地!   對於農業,王靜輝怎麼都是外行的,除了會設計一些比較簡單的機械外,讓他來設計農具可真有些難為他了,不過他知道北魏的賈思勰寫地《齊民要術》是中國古代的四大農書中第1部,剩下的其他三部農書在元、明、清,有這麼一本好的教材不用,除非他的腦袋進水了。王靜輝立刻給商務印書館寫信,讓他們去搜羅《齊民要術》這部農書。先印刷一千套送到楚州這裡來。   商務印書館的行動很快,不到一個月便把《齊民要術》印刷完畢,並且運送到王靜輝的手中。不過對著印刷好的《齊民要術》,他又犯難了:就是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農村教育也是跟不上時代的,許多農民也只是會填寫自己地姓名,如果讓他們讀書,那可就太難了。千年以後的中國都是這樣,更何況現在的農民?先不說這《齊民要術》寫的怎麼樣,你就是免費發到農民手中,他們也看不懂啊,恐怕會被填爐灶的。   王靜輝讀完《齊民要術》後,才發現不止是傳播的問題。這本書還有一個要命的問題:這本書是寫於北魏年間,而當時北魏正和南朝對峙,所以書中主要內容是講述黃河流域北方的農業情況,而南方地農業則很少。   「一本《齊民要術》就惹出了這麼多麻煩,這下可不是很妙!書裡面的內容如果放在河北路倒是不錯,但在淮南路可就作用不大了,自己這次可真是虧本兒了!」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他倒不是心痛印書所花去成本,現在僅商務印書館在遼國尋找到佛經作為新的利潤增長點後,基本上他可以不用為經費問題而發愁了。   考慮了兩天後,王靜輝決定憑借自己的財力,讓大宋政府出專業人才來專門寫一部全面總結這個時代的農業百科全書!他立刻給韓琦、富弼、歐陽修等他所認識地每一個高級官員寫信,信中全面闡述了他的想法:為什麼現在大宋的繁榮已經大大的超越了歷朝歷代,文化經濟全面發展下居然沒有一部可以媲美《齊民要術》的農業全書?民以食為天,如果百姓都能吃飽肚子,誰還會起來造反?一部農書所能解決的問題雖然有限,但可以對農業發展起到巨大的作用,同時也是在為後續的廂兵改制的重頭戲——農墾兵打下基礎。尤其是大宋現在各地每年都會有自然災害發生,積極儲備糧食不僅可以安定國內緊張的對立情況,可以使朝廷能夠節約出大量的救災財政,還可以使朝廷能夠免去後顧之憂,全力對付西夏的騷擾和收復漢唐故土!   王靜輝還為說服英宗趙曙而專門寫了一道奏章,奏章中他表示願意提供全部所需資金,請求朝廷動用行政力量來調用農業中各行專業高手,彙集他們的才智來編寫一部能夠總結農業最先進的耕作技術的百科全書,並且也說明了其中所蘊含的巨大意義。不過考慮到遼國的威脅,這部農業百科全書重點的內容要側重南方的農業生產,這不但是防備遼國的需要,以後農墾兵的主要發展空間便是南方廣袤的土地,所以要預先做好準備。   蜀國公主憐惜的看著丈夫深夜還在那裡奮筆疾書,親自下廚給他做了幾道小菜,讓王靜輝放鬆放鬆,並且把王靜輝寫好的文稿都整理一遍後,重新謄抄。對於嬌妻蜀國公主那默默無聲的關懷,王靜輝心中也是感到非常的溫暖,想到他們兩個人自相識到相知相愛,中間沒有什麼轟轟烈烈,驚天動地的感人愛情故事,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那樣的溫和,但這份平靜的眷戀下,卻讓人感到格外銷魂。他來到這個時空後,覺得最大的收穫便是得到了蜀國公主的傾心,她的溫情和眷戀時刻讓王靜輝感到一種找到此生歸宿地感覺,有這樣地妻子。他還有什麼奢望呢?   英宗趙曙的身體經過了一個多月地調養後。漸漸的有恢復到了正常,可以上朝處理政事了。不過他病癒後所看的第1道奏章便是王靜輝寫給他關於組織力量寫一部全面總結大宋目前最先進的農業耕作地百科全書的奏章,這份奏章寫的極為煽情,這在他所讀到的王靜輝的奏章中是很少見的,同樣也引起了他的重視。將韓琦等國家重臣全部召來,看看他們對這份奏章有什麼意見。其實英宗趙曙心中已經下定決心要按照王靜輝奏章上所說的那樣來編寫一部全面超過《齊民要術》的農書了,想想大宋現在雖然困難重重,但市面上還是欣欣向榮的,為什麼不能寫一部農書呢?更何況朝廷只是動用行政力量來召集農業中地專業人才而已,其所耗費用完全是由王靜輝來承擔,對大宋財政沒有絲毫影響。   大宋自立國以來,歷代皇帝非常重視農業發展,除了宋真宗時代淮南兩浙發生大旱災緊急推廣播種占城稻外,就連皇宮內院也都有農田的存在。汴都開封皇家四大園林中。都有大片的農田分佈在其中,每年皇帝都要率領百官到農田邊上來看播種、生長和收穫,甚至有的翰林學士以進後園,獲得賞賜的「御稻」為榮。王靜輝也進過後園,當時他是新科狀元外加詩詞才子,當然也能獲此殊榮,這才使他認識到宋朝皇帝除了對醫學發展非常重視外,對農業的重視也超過了其他各朝的皇帝。   待到韓琦、富弼等重臣到福寧殿議事。看過王靜輝的奏章後,英宗趙曙才得知王靜輝為了能夠使這本農書順利地得到朝廷的支持,已經分別給他所熟悉的重臣都寫過信了,顯然這些朝廷重臣看過王靜輝的信件和奏章後被說服了,以至於整個福寧殿沒有一絲反對的聲音出現。這也讓英宗趙曙看到自己駙馬做事用心良苦,尤其是編寫農書方面。由於是朝廷出面,並不能讓駙馬得到一絲一毫的好處,反而還要付出大量地金錢。   身在楚州楚州的王靜輝很快便得到了英宗趙曙等大宋高層統治者的回復,對於他們的支持,王靜輝心中也是覺得理所當然,這可是省去他好大的功夫。得到確切回復後,王靜輝立刻讓人通知汴都開封替他坐鎮掌管產業的劉賬房,讓他立刻準備好十萬貫資金,並且先將五萬貫交給穎王趙頊來處理,其他後續資金慢慢再調用。   農書的編寫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少則一年多則數年,這都有可能。即便到時候農書編寫完畢,普及運用也會碰到農民不識字的問題。王靜輝一想起這中間一連串錯綜複雜的問題,腦袋就不禁的頭大起來,心中想到不要說是社會變革,就連改善農業也這麼困難。要解決這些困難是需要全民教育素質的提高,就算他有錢也不能把全國的人都送進學校去接受教育吧,就連他的老丈人也沒有這個財力,更何況自己了。   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出路很狹窄,讀書除了考科舉金榜題名外,就連自己吃飯都是個問題。由於大宋皇帝重視醫學,所以天下的士子除了考科舉外,還給醫學領域帶來眾多的高素質人才。農業雖然也深受皇帝的重視,不過連孔老夫子都厭惡農業耕作,更不用說這些之乎者也的掉書袋了。   現在讀書人所熟讀的「聖賢書」雖然在王靜輝的眼中一錢不值,但他們總比文盲強,只要經過培訓,很容易轉行,但王靜輝心中想是這樣想,如果操作起來難度重重。他在汴都郊外創建的華英書院裡面加了醫科,還讓書院中的學子選修《數論》和《物論》,就是想對其進行分流,不讓這麼多人都去擠那科舉考試的獨木橋。由於醫科和選修《數論》、《物論》的學子如果科舉考試不成,可以進入王靜輝的產業來效力,進入華英書院的都是貧困家庭的學子,在選修這些課程後也算是為以後的生活有個保障,所以效果看起來還算是不錯。但這也是建立在華英書院人數不多的基礎上的,如果以後人多起來,自己的產業雖大,也容納不了這麼多地人。恐怕以後這又是件麻煩事。   王靜輝一想到農業就牽扯出這麼一大堆問題。心中煩悶不已,旁邊正在卷抄文稿地蜀國公主看到丈夫那有些煩燥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是被什麼事情給難住了,走到他地身旁說道:「夫君,又有什麼心煩事嗎?」   王靜輝強裝笑臉說道:「哪裡,只不過是我想得太多了而已!」不過這哪能搪塞得了聰慧的蜀國公主?當下便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蜀國公主皺著秀眉說道:「本朝先祖立下了優待士大夫的誓言。並且在朝中做官地都是當世名士,幾乎都是通過科舉考試得來,不過這參加科考的人也越來越多,朝廷為了顯示恩寵,錄取的比例也要遠遠超過歷朝歷代。為了安排這些高中的學子,朝廷也不少分派官職,這也就是夫君從前說過的『疊床架屋』,是非不得已而為之!夫君想通過分流這些讀書人可實在是不大容易,正所謂高中榜首的榮耀,誰能抗拒?」   王靜輝聽後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嬌妻會有這樣的見識。還以為她只關心詩詞歌賦呢。他當下把蜀國公主摟在懷中放在腿上說道:「離解決冗官的時機還早呢,現在考慮這麼長遠倒是有些庸人自擾了,為夫也是有些心急了。雖然我給聖上上書建議編纂農書的折子已經被通過了,但是編出來地農書總要有人能讀得懂,並且教會百姓才能真正的起到作用,否則便是花架子了!」   蜀國公主笑道:「夫君這倒是多慮了,夫君可以待到農書編好發行後,從府庫中撥些出來。讓那些貧家學子來教百姓啊?這樣一邊可以讓那些學子生活有個依靠,另外也不用愁百姓讀不懂農書了!」   王靜輝恍然大悟的笑道:「還是公主足智多謀,為夫受教了!」說完便用手指輕輕的挎了下蜀國公主的秀鼻。雖然蜀國公主提出的辦法不見得能夠好使,但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最重要的便是資金問題了,楚州是魚米之鄉,前任吳充雖然政績不是很出色。但也是四平八穩,府庫中的餘錢也比較多,但全國其他地方可就沒有楚州這樣地好事了。說到底還是國家財政充裕,才能更好的進行社會變革,這樣風險要小得多。歷史上神宗趙頊之所以這麼堅決的啟用王安石,說到底當時朝中也只有王安石能夠使國家富強,財政充足,要不然也不會頂住反對派各位名宿和兩宮太后的巨大壓力了,還要想一個偏執狂那樣決絕的支持王安石變法了。   「說到底還是一個字——錢!只要國家財政充足,那樣即使歷史上的變法派真地出現,其激進的態度也會受到皇帝的制約,畢竟自己的老丈人可以『縱容』自己,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自己的策略到目前為止是正確的,另外一方面還不是因為自己能夠給他弄來更多的資金來緩解國家財政?」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   到目前為止,王靜輝給大宋高層帶來了許多意想不到的財富,一個玻璃鏡子的製作配方,便可以讓朝廷每月坐收五十萬貫,事實上國內和遼國國外市場的需求即使再增加鏡子的產量也可以支撐,但被王靜輝一力壓制了而已,不過即便這樣朝廷中樞一年六百萬貫的「意外之財」已經讓宰輔韓琦和三司使蔡襄日子好過了許多。還有邊境的高度白酒生意,經過大宋商人有意識的推廣後,使得大宋終於有獲得馬匹的有利武器,大宋不產馬,遼國做不出來這麼辛辣的美酒,邊境雙方都沒有辦法再提價,只有用馬匹和高度白酒開始以貨易貨的走私交易,使得大宋軍隊得以能夠補充一部分戰馬來提高戰鬥力,這些新裝備的騎兵已經開始優先裝備西北對夏防禦作戰了。還有王靜輝手下以商務印書館為龍頭的眾多產業,由於對遼的貿易增多,也使朝廷獲得很大的利益……   王靜輝現在想到的這些使他明白:所謂變法即便成功,也肯定會使國家遭遇陣痛,甚至某些集團因為變法派而利益受損從中阻撓,這在國內外歷史上屢見不鮮,歷史上王安石的熙寧變法便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只要他能夠使朝廷財政充足,即便歷史上的變法還會出現,但變法的激烈程度也會自然會減弱,甚至變成很溫和的社會改良,底層的老百姓才能夠少受些罪。   想通這一關節後,王靜輝的心情便開朗了許多:自己的身份可不是個政治領袖,只要自己大力發展農業和商業,使國家百姓能夠吃的飽,朝廷財政得到很大的緩解,後面的人自會在此基礎上實現大宋的中興,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和蜀國公主真正的毫無顧慮的雙宿雙飛了。      正文 095章 徵兆   「害農之弊,無甚差役之法。」王靜輝心中默默的念叨這句話,這是今天穎王趙頊托人送來給他的一道奏章的副本中的一句。這道奏章就是新任三司使韓絳上書英宗趙曙的,原來的三司使蔡襄終於還是走了,不過這位原本「戲言召尤,致觸主忌」的三司使沒有像王靜輝原本的時空中被貶黜外放,而是為母丁憂回到老家興化去了。現在接任蔡襄三司使職位的是韓絳,王靜輝一看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心中不禁一跳:王安石的父親雖然一生都擔任中下級官吏,但卻於呂家和韓家交往甚密,朝廷中呂公著和韓絳對王安石的評價都很高。這個韓絳還經常給穎王趙頊上課,有很多時候趙頊聽得入迷的時候,他都會對趙頊說:「這不是我的看法,而是王安石的!」   韓絳這樣為王安石延譽,可以說趙頊在繼位成為神宗後能夠立刻啟用王安石,這中間有很大的關係是因為韓絳的緣故。不過王安石變法中最終打擊的主要目標便是大地主和大商人,這使得呂公著直接站到了他的對立面,而河北韓家也因此分成兩派,這個韓絳便是站在王安石這邊的。   韓絳這道折子主要是針對現在弊政之一——差役法而發的,他要求改革差役法,但是這道奏章中卻沒有解決的辦法。趙頊之所以把這道奏章副本抄一份給王靜輝,這也是受到英宗趙曙的授意,希望看看王靜輝能不能想出一個什麼好辦法。   王靜輝又不是傻瓜,當然能夠一眼便看出這是他老丈人的意思。他倒是不在意能不能想出一個好辦法。因為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研究王安石在熙寧變法中的條例過失,當中便有免役法。在他看來變法所有條例中唯獨這免役法是最好地,原因只有一個:既不擾民有不得罪那些權貴,還非常具有可行性。實際上歷史中這條免役法也受到了蘇軾等反對王安石政策地官員的贊成,但後來司馬光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不僅廢掉了青苗等擾民條例,連這免役法居然也給廢掉了。現在韓絳地奏章中提及免役法,王靜輝的腦袋裡面第一個反應便是把這個免役法再重新粉墨登場,不過還是要按照老規矩小範圍的實驗一下再說。   趙頊送來的這份奏章讓王靜輝想得最多地便是那個「負天下三十年大名」的王安石,他自從成為狀元郎和蜀國公主結婚後,也聽過許多和王安石有關的議論,這要比他在史書中讀到的要多多了,其多少有點「若是不識陳近南,即便英雄也枉然」的架勢,而那個在史書上毀譽參半的王安石之子王靂。他倒是在一年前的東陽郡王府的宴會上見過,可惜沒有結識。   此時他想到更多的是這位新上任的三司使韓絳,這個曾經當過穎王趙頊地老師,自身家族背景深厚的傢伙,他可能會促使王安石盡快的走上大宋高層統治階層的政治舞台,就憑韓絳的那句「這都是王安石的高論」,再加上王安石「負天下三十年」的盛名,就足以讓王安石在政治上短期內就能夠進入統治高層。並且佔據絕對有利地位。   「好在這個時候還是自己的老丈人當皇帝,要是換做自己地大舅哥趙頊來當政,那可真是很難料了。」王靜輝心中現在正為自己碰巧延長英宗趙曙的生命而感到僥倖了。   王靜輝這次沒有太多的考慮,便揮筆寫下了實行在局部地區免役法的奏章,當然在奏章中這個「局部地區」自然是明裡暗裡指向了他的楚州,他相信老丈人趙曙會同意的。只有他更有把握實行這樣地試點,成功的把握更大些。   這份奏章基本上還是遵循了歷史上王安石的免役法基本的要點:(一)將全國的人口按戶分成上戶五等,中戶分三等,下戶分兩等,原來衙前等各種職役,民戶不再自己服役,改為想官府交錢,由官府僱人來服役。鄉村中四等以下戶不交錢,城市中六等以下戶不交錢,這些收上來的錢隨夏秋兩稅一起繳納,成為免役錢。(二),各路、州、縣當地吏役事務繁簡,自定額數,供當地使用,但要留下兩成由各地存留備用。(三)原來不負擔差役的寺觀、道觀、官戶等,也要按定額的半數交納免役錢,但名字改為「助役錢」。   不過王靜輝在奏章中也詳細的做了說明,對於僱傭差役如果使用舊人的話也可以,不過以前死民戶無償服役,現在交了免役錢後就不見得服役了,缺額要優先從廂軍中解決,以達到進一步無聲無息的裁減廂軍的目的。而且根據歷史上王安石推行免役法的效果來看,免役錢和助役錢加在一起肯定會超過僱傭人來服役的成本,這也是給朝廷創造了一份稅收。如果在實行中看到效果不錯,可以進一步削減下戶和中下戶的免役錢。   對於原來不承擔服役的道觀和寺院要繳納助役錢,王靜輝直接將從商務印書館那裡得到的遼國現在寺院香火鼎盛的情況寫了一道策論附在奏章背後。在策論中他也指出:遼國必會因為這些寺院嚴重拖垮其國家實力,甚至這些寺院每年所花的費用可以跟大宋現在三大弊政有得一拼。文中非常明確的指出:儘管佛教和道教在大宋也很興盛,但寺院道觀這些非社會財富創造的單位每年要接受多少達官貴人的捐贈?又有多少良田供養他們?這樣只投入不產出顯然是會危害到國家的財政的!如果不加以打擊和控制,遼國的今天便是大宋的明天!雖然聖上不能採取時尚那些殘暴的「滅佛」行為,但讓這些寺院道觀出「助役錢」可以隱約的控制其進一步發展,以免日後步遼國的後塵寺院氾濫成災,以至於影響到國家實力。   這樣原本歷史上王安石所提出地免役法。在王靜輝地手中又賦予了新的任務——限制佛教道教地進一步發展。從他們的嘴裡面挖出一部分資金來填充國庫,這招不可謂不毒辣。雖然王靜輝也知道一旦這樣做會間接的得罪一些權貴。但有遼國那樣活生生的例子在那裡擺著,誰也找不出其中地把柄。而且現在大宋的國庫空虛,估計韓琦和新上任的三司使韓絳已經像餓紅眼睛的餓狼一樣飢不擇食了,一旦王靜輝告訴趙曙他們這樣做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相信他們就是再信佛,與祖宗江山比起來,他們也會抗這這面「正義的大旗」來朝寺廟道觀伸手的。   王靜輝對於宗教談不上厭惡,但從來到這個時代後也看到了大寺院甚至佔據兩天數千頃的事情,這對於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不由得讓他想到香火更為鼎盛的遼國寺院是一番什麼樣的景象,心中對那句「遼以釋廢」感觸更深了些。打擊宗教並非他所願,但能夠使國家富強,與其把這部分負擔加在平頭老百姓身上,還不如找這些明著是吃齋禮佛。暗中是大宋數一數二地大地主下手,這樣心中的愧疚會減輕些。況且連佛門中人在李唐滅佛的時候也承認佛教拖累國家,自己又不是想斷宗教的根,只是挖點牆角而已,這自然不算什麼了。   「錢!錢!」王靜輝把奏章送走後的幾天當中,腦海中不停的在翻騰著如何能夠賺到更多錢來使國家財政納入正規,現在已經不是他在汴都開封那樣赤手空拳開拓事業了,而是為國家賺錢。當然前提便是不能像桑弘羊等前輩那樣竭澤而漁來嚴酷的搜刮老百姓,這種方法王安石早就用過了,王靜輝心中一是知道這種方法行不通;另外便是身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對這種殺雞取卵地方式從心中感到厭惡。   厭惡歸厭惡,如果不能使大宋財政在短期內有很大的起色,讓英宗趙曙等人的口袋鼓起來,到時候就算上台的不是王安石。隨便哪個人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從老百姓那乾癟的口袋中在窮極搜羅一番,這是王靜輝所不願意看到地。   現在王靜輝名下第一賺錢機器便是商務印書館了,其創造財富的速度比鑄幣廠要高效多了,當然也有其玻璃產業,想到玻璃產業是他和徐氏合辦的,所以便把玻璃從稿紙上勾掉。「就是你了!」王靜輝嘴邊也頗為無奈的輕聲說道。   幾天後,宰輔韓琦和穎王趙頊便接到王靜輝送給他們的信件:提前轉讓商務印書館的「鉛活字印刷術」技術!王靜輝這麼做也是出於現實的考慮:這個活字印刷實在是太能掙錢了,不僅讓同行眼熱,連韓琦也曾暗示過他,況且他現在身為駙馬,就算自己名下的這些產業一夜之間化為烏有,單靠其以前攢下的利潤便足夠讓王靜輝和蜀國公主揮霍一生了。   不過這項轉讓也不是白給的,其遼國佛經生意要由商務印書館來承擔,而且從京畿重地抽出廂兵進入工廠來給天下製造活字印刷機,而且嚴禁印刷設備和工人出口或是出國,違者嚴懲不貸。現在印刷行業在王靜輝的授意商務印書館有意為之的情況下,利潤普遍都攤薄了,最賺錢的方向便是遼國的佛經市場,但那裡是商務印書館一家獨大,南方的書商光是被那些動輒十幾萬塊雕版就給嚇退了,更何況販運成本也是居於劣勢。王靜輝給他們想了一條出路:朝鮮和日本,或是東南亞市場。並且建議英宗趙曙成立海關來專門管理書籍出口。   王靜輝還在策論中建議英宗趙曙:如果官辦印刷作坊採用活字印刷機後,其生產能力大大提高,這一定會影響到南方江浙一代的大印書商,很可能會把他們給拖垮,進而影響當地的賦稅和繁榮,為此不妨採取和在楚州的「液壓搾油機聯盟」一樣的辦法,通過收取會費的方法來出賣其技術換取更多的利潤。   王靜輝這份策論寫來寫去,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這裡面牽扯的東西可實在是太多了,不僅是航運問題,而海關問題也給牽連到這裡面來了。內容一多起來。其敘述也就簡單了許多。但其可操作性也模糊了許多,這不符合他一貫的風格。還很可能讓英宗趙曙等人把事情辦砸。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寫了好幾份策論,讓蜀國公主謄抄後合成一本書。給汴都開封送過去。   王靜輝對這本書是非常慎重地,前後不停地修改,把他所知道的那點兒可憐地海關知識全部都寫了進去,他不知道這本書落到英宗趙曙等人的手中,實行後會變成什麼樣子,這對於他來說還是頭一次幹這麼沒有把握的事情,不過他也同樣強烈要求這樣的試點除了江浙地泉州港外,還必須有一個港口設立在楚州,好由他來親自控制其發展方向,及時發現其中的不足進行修正。   若不是因為韓絳那本關於役法的奏章。使王靜輝聞到了王安石很可能近期上台的氣味,他是萬萬不會這麼冒險的。現在他就是在與時間賽跑,要趕在強硬派勢力壯大之前,大大的改善大宋目前糟糕的國家財政狀況,以便使社會變革變得更加從容,更加溫和些。   王靜輝的這本發家致富經還沒有完成,汴都開封的老丈人通過穎王趙頊便給他傳回了關於局部地區試行免役法奏章的結果——甚好!並且讓王靜輝盡快地照辦,以便觀察其結果如何。   而且隨同英宗趙曙手詔一起送到的還有自己那個便宜義父韓琦給他的信件。上面是關於廂軍改編進郵政系統的這三個月來的效果:雖然編入郵政系統的廂軍人數不算多,僅僅三萬餘人,分佈在長江水系和運河水系兩岸的重要城市中,郵政系統所能提供的郵遞城市還很少,但其已經開始發揮一定地威力了。   郵政系統之所以能夠這麼快見到成效,這一方面是拜春節所賜。大宋商人販貨天下,依靠這兩條水系吃飯的商人更是多如牛毛,自己在新春佳節的時候回不去,但能夠送一封家書回去,自然是捨得掏錢,這從一月份的營業數額遠遠高出二三月份的幾倍便能看出來。宰輔韓琦對郵政系統的信心現在要比王靜輝這個創始人更大,因為這三萬廂軍所組成地郵政系統雖然還沒有實現盈利,也只是勉強的持平而已,但它卻養活了三萬廂軍,最重要的便是省去了其後續的補給等資金,僅看得到的節省就在一百五十萬貫之上,這是另宰輔韓琦十分激動的一個數字。   當宰輔韓琦初次感到郵政系統居然能夠這麼容易提他省去了一大筆財政開支後,便給王靜輝寫信,上面說道:鑒於郵政系統的成績,他想建議英宗趙曙全面推行這一制度,不再滿足於這麼小規模的郵政系統了,他想迫不及待的按照王靜輝當初留下的「郵政路線圖」進行下一步的打算了。   王靜輝看到韓琦給他寫的信後,心中也是非常高興:莫非是自己走了狗屎運?老天這麼幫忙?在古代除了軍事用途外,還沒有像今天這樣有三萬多人在維持著一個龐大的郵政系統,而這個郵政系統能夠起到非常振奮人心的結果後,王靜輝的心情也隨之激動,畢竟他也是創始人之一,更深的意義還在於這是專門為廂兵改制而專門設計的,這套還不是很完善的郵政系統的成功,也為後續的廂兵大規模轉換成「郵遞員」打下了基礎。   不過當王靜輝看到韓琦在最後似乎要進行「大躍進」的時候,他的心中現在顯然還不是全面鋪開的時候,再說廂軍之所以能夠盈利,還是在於其地理位置好,長江和運河這兩條水系關係這整個南方向北方運送賦稅和各種商品,這麼重要的水運系統聚集了大宋很大比例的商人。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廂兵現在的盈利雖然讓他很興奮,但仔細以思量後才也是在正常範圍之內。   不過此時郵政系統形勢非常樂觀的情況下,韓琦顯然是頭腦有些發熱了。王靜輝看到這一點後,也立刻就給韓琦寫了一封回信。信中說明了現在還不是大規模實行的最佳時機,現在應該做的便是穩固根基,加強其民用價值。他建議以最初那十幾個節點為中心,慢慢的向周圍的地區進行滲透,提高其郵寄信件的投送質量,並且對運送包裹等業務進行改進。   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唯一能夠引起韓琦等人注意的便是這現行開發的長江和運河兩大水系沿途經過的城市都是大宋財政的精華部分,要是擴編,用王靜輝的話來說是「市場不夠大」,這肯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也會把剛剛緩過勁兒的郵政系統搞得一團糟,恐怕後續的改編可就不大容易了。      正文 096章 吏治   王靜輝送到汴都的信來的非常及時,看到廂軍初步改編成郵政系統所產生巨大效益,讓英宗趙曙等人自信滿滿的想要大跨步的建立一個完整遍佈全國的郵政系統,一邊吸納更多的廂軍,按照王靜輝策論上所推算,一旦郵政系統完成,將會解決十萬廂軍的裁汰,這對有著一百四十萬龐大帝國軍隊的宋朝來說,是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接到王靜輝的信後,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等人面面相覷,然後都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全面推廣郵政系統的時機還不成熟。王靜輝的理由非常簡單:現在郵政系統的運行路線都是大宋最為繁華的線路,連這樣的線路也只能是勉強養活三萬廂軍,更何況諸如西北、西南那樣的偏遠荒蠻地區?如果急於大規模推廣很可能又是一個填錢的大窟窿。   在信後隨同附上的是一篇關於大宋目前交通方面的策論,王靜輝指出目前大宋的財富聚集汴都開封,這完全是靠京杭大運河的功勞,不過這些運河都是靠近或與黃河相同,一旦水患再起,那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要想解決這個問題也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繼續興修大型水利工程;二便是大力發展陸路交通。郵政系統是依附於交通狀況的好壞來生存的,如果交通狀況得到很大的改善,郵政系統的建立自然會水到渠成,並且會容納更多裁汰的廂軍。不過這都要依靠朝廷財政的寬鬆與否,現在朝廷拿不出這麼龐大的資金來改善交通狀況,所以大規模推廣郵政系統地時機自然也就不成熟。   王靜輝是郵政系統地創始人。用郵政系統來吸納裁汰的廂軍地辦法也是他想出來的。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不能不考慮他的建議,況且經過這封信後。他們也覺得全國推廣郵政系統中間存在著諸多風險,如果冒然實施恐怕會真的得不償失。對於王靜輝「穩紮穩打,循序漸進」地主張,這也得到了其他諸如樞密使富弼、歐陽修、趙桀等參知政事的贊同。   新任三司使韓絳是對王靜輝最為好奇的人。他很難想像一封信便可以打消英宗趙曙和韓琦等人大規模推廣郵政系統的想法,這實在是讓他感到震驚。韓絳是穎王趙頊的老師,自然知道趙頊和王靜輝過往甚密,不過他沒有看過王靜輝寫給趙頊的策論,他只是知道王靜輝的詩詞名冠天下,幾乎讓這個時代他所見過所有的著名文豪都黯然失色,連他遠在金陵的老友王安石也非常歎服當今駙馬的詩詞才學,但沒有想到駙馬地一封信便可以輕鬆的改變皇帝和重要大臣的主意,這就不止是單單詩詞功夫所能達到的了。   不過很快,韓琦心中對王靜輝才智的懷疑便煙消雲散了——王靜輝寫得關於在局部地區試行免役法的奏章到了。看過這份奏章後。韓絳在心中對王靜輝又有了新的認識:王靜輝所出免役法正是解決現下差役弊政的一劑良方,雖然後面關於官戶、寺院、道觀也要按人頭收取半費地「助役錢」讓人有些詬病外,其他的都是毫無爭議的良法。   英宗趙曙等大臣對王靜輝關於免役法的奏章顯得非常滿意,這完全是一道「王靜輝式」的奏章,上面的字數雖然比其他大臣上地奏章要多出數倍,但通篇沒有一句廢話,條條框框敘述的非常清楚,其分析也是讓人十分信服。看得人只要按照上面所寫的直接照辦就可以了,即便是是最無能的官吏,如果嚴格按照上面的步驟去做,那也會取得非常好的效果。   這份關於免役法的奏章只有最後一條讓人看著有些不是很舒服,但在奏章之後的附頁說明上,王靜輝對佛教等宗教的看法讓英宗趙曙等人心生警惕。由於王靜輝還不是駙馬的時候。曾經就寫策論建議讓大宋對敵國實行軟對抗,這是項花錢少、非常隱蔽的行動,所以大宋統治高層非常看重這項行動,並且專門從軍中或是別處挑選訓練了一批細作,化妝成道士和和尚對遼國進行滲透,不過遼國道教似乎不怎麼熱,所以乾脆以後派出去的都是和尚了。   為了配合行動,王靜輝產業下的玻璃作坊還用徐氏的珠寶匠製作了一尊白衣觀音像交給朝廷,作為慶祝遼道宗耶律洪基生日的禮物,舉國驚歎,並被奉為國寶,也讓王靜輝的玻璃作坊自此又多了項搶手貨。至此以大相國寺為龍頭的大宋寺院開始在遼國大行其道的同時,也給大宋傳回了許多非常有價值的情報,讓大宋的統治者現在對遼國的現狀多少還算有個清晰的認識。在傳回來的情報中,最顯眼的便是佛教在遼國興盛的狀況,實在是讓英宗趙曙他們歎為觀止。   這次王靜輝在奏章後面附上的策論其實就是為了解釋為什麼要對宗教進行限制,這助役錢便是一個非常好的工具。宗教徒的人數越多,其助役錢也就更大,而且繳稅的人不管是男女老幼都算上,最可怕的便是一開這個慣例,現在是收一半,將來就很難說是收多少了,這就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了宗教的規模。   宗教中人也有目光敏銳的智者,他們可以從這條信息中聞到朝廷政策中控制宗教的氣味,自然會極力收斂以避災禍,如果還要繼續擴張信徒的話,那等待他們的便是赫赫有名的「滅佛運動」的翻版了。   王靜輝所上的免役法也有機的和郵政系統相互結合起來,以增強郵政系統的效率和生意來源,他回憶了後世一些郵政傳統業務,並且在奏章上也給寫了出來,希望統治高層能夠靈活運用,但對此他心中也沒有底,在他眼中與其讓那些「聖賢」去管理這麼龐大的郵政系統。還不如選派一個有能力的商人來管理更為保險些。不過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他可不敢在奏章上說出來。   英宗趙曙和幾個重要地官員對王靜輝關於實行免役法地奏章仔細研究後。覺得非常實用,駙馬在奏章中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讓英宗趙曙他們都有些苦笑地搖搖頭:駙馬是怕他不在汴都,把中間所能夠遇到的問題都給解釋了一遍。所以才把奏章寫得和書一樣了。不過王靜輝在這道奏折中解釋的最詳細的便是吏治問題,他知道歷史上王安石變法固然是因為這個倔老頭兒性格不適合當此重任,但當時大宋腐敗地吏治問題也是導致變法最終失敗的重要原因之一。   對於這個時代的官員操守,王靜輝是領教過的,中國人對清官的渴望不亞於久旱逢甘霖,十幾年前包公的故事便在汴都開封府上演。「這個時代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糟糕的時代」,這便是王靜輝的感覺,王安石所遇到的問題,在他身上也不見得會遇到。畢竟自己沒有什麼大權,這些官員犯不著為了陞官來巴結自己做政績表演,所以免役法由他提出來應該不會想歷史上王安石那麼糟糕。不過吏治始終是他心中地一個隱憂,他非常喜歡西方發達國家中,官員一旦貪污或是瀆職就肯定會引咎辭職,然後便是聲名掃地政治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的現象,這明顯帶有非常濃厚的法家色彩,但在中國顯然是行不通。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沒有一個有效的監督機構來制約官員的操守,他就是神人也沒有辦法。   朱元璋的故事告訴王靜輝,殺頭是遠遠解決不了吏治問題的,斷頭台上的鮮血遠遠不能嚇退人地慾望。不過王靜輝覺得他從蔡京故事中所取得處理貪官的靈感似乎還算比較好用,據說那幾個貶黜遠方的官員日子非常的難過。不僅是政治生命沒有了,就連自己的生命也死旦夕不保,弄得手下那些官員對於他如見猛虎一般。經過他這麼一折騰,不敢說楚州自此貪官絕跡,但那個官員想伸爪子的時候,總要前後思量一番。   在給英宗趙曙地奏章中,王靜輝重點的說明了吏治的問題,不僅陳述了大宋吏治的現狀,還明確指出了吏治解決不了,就是聖人來大宋主持變法,也不會有什麼好辦法,因為再好的政策和條例都是由中下級官吏來完成的。   「吏治不寧,國家必衰!」英宗趙曙嘴中默默的念叨王靜輝策論上的一句話,轉身問道旁邊站立的韓琦、富弼等官員:「眾位愛卿,以為如何?」   宰輔韓琦說道:「老臣竊以為駙馬奏章中的話語雖有些偏頗,但卻是苦口良藥!」其實韓琦對於王靜輝這句評論吏治的話雖然很認同,但心中總有些不以為然,不過因為王靜輝不僅是駙馬,更是他的義子,如果他開頭不把話朝好處說得漂亮些,後面哪位不開眼的大人多嘴幾句,那歸根結底落實到自己的面子上是很不好看的。   宰輔韓琦身為大宋百官之首已近十年,其號召力也只有富弼勉強可及,但只要他說的話再理,就是樞密使富弼也不能輕易反駁的。所有的大臣都知道當今這個聖眷正隆的駙馬雖然在楚州當地方官,但朝中還有韓琦這個義父為其延譽,其中一些關節決非一般官員所能比擬的,況且這句評論吏治的話說的可輕可重,讓人無從辯駁,所以沒有那個大臣願意當這個出頭鳥。   因總趙曙聽了幾句恭維王靜輝的話後,笑著說道:「這話說的倒是不錯,但正如駙馬奏章中所說:本朝是不會刑上士大夫的。不過他這個來整治無良之吏的法子也太狠了些,雖然不是棍棒刀劍相加,恐怕也勝過砍頭流血了!」   原來王靜輝把他整治那幾個貪墨河防款項貪官的法子也寫進奏章,強烈建議英宗趙曙將其法令,這可是殺人不見血的超級損著,當年蔡京為禍天下,雖然皇帝老子顧忌到祖宗家法沒有把他送上斷頭台,但蔡京所作所為傳遍天下,百姓聞之真是恨蔡京這樣奸臣入骨,以至於祭京貶黜外地的路上無論出多少錢都買不到一粒糧食充飢,活活餓死在赴任的路上。這一「後世典故」被王靜輝拿來的後果便是那幾個官員生不如死地現狀。英宗趙曙原本是看在王靜輝的面子,把那幾個官員貶到比較荒蠻地方,不想他來上這麼一手,後來子,聽到那幾個官員慘象後,心中倒是有些後悔把他們弄到這麼遠的地方去了,這一路上要吃多少苦啊,真是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王靜輝這麼做也是考慮到大宋律法的特殊性,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因為這樣做會使很多人潛意識上對他產生反感。不過這也是目前對付貪官最好辦法。他來大宋的時間也不短了,身為一個「知名度」很高的商人。他也明白風險和成本之間的關係,套用馬克思《資本論》中「百分之三百地利潤就足以使人冒著生命危險來爭取」的那套理論。殺頭對於貪官來說實在小菜一碟,不足以阻擋他們嚮往一金錢地腳步,但如果讓他們裁一次跟頭就輸得家破人亡,他想這樣的潛在威脅還是挺管用。   福寧殿中參加討論的大臣聽了宗宗趙曙這句話後,聯想到這個附馬的所作所為。包括他地義父宰輔韓琦在內,心中一陣惡寒。雖然這些官員對王靜輝這樣做法說不出什麼反駁地話來,但心中也對打上了一個記號。唯一讓他們放心地便是王靜輝的附馬身份,如果沒有意外發生,他絕不可能做到他義父韓琦那樣高的位置。   王靜輝這次上的奏章,幾乎全部都毫無異議的被通過,不過有兩點改變:一個是試行免役法的地點除了王靜輝地地盤楚州外,還有整個京畿路。這也是英宗趙曙想親自看看免役法的效果如何所做的一個小小的改變;第二條是王靜輝最為重視的吏治變革沒有通過,沒有原因便是原因,他出的主意太讓英宗趙曙和眾位大臣膽寒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失腳的,萬一被抓住一次自己貪墨的把柄,豈不是要遺臭萬年?英宗趙曙心中雖然沒有「遺臭萬年」的危險,心中還是非常贊同他的想法,對於弄不上士大夫這條,他也感到不以為然,相反他被王靜輝在奏章中關於貪官危害十分認同,不過出於駕馭官員的想法,他還是舉起了反對的手。當王靜輝在楚州接到英宗趙曙的手謅的時候,看到這兩點變動,心中也是哭笑不得:對於在京線路試行免役法他沒有什麼意見,畢竟在皇帝老子的眼皮底下來試行新法,想來問題不大,但關於吏治方面沒有通過,卻使他非常傷神。不過在穎王趙頊的信中,王靜輝的這套「成本風險」理論居然在趙頊那裡找到市場,從趙頊心中,他也看到了英宗趙曙內心中的想法,這不禁讓他大喜過望。看著英宗趙曙的手謅和穎王趙頊的來信,王靜輝嘴裡默默念叨:「先讓你們逍遙幾天,等老子更厲害的時候,在來把這個方法寫進大宋律法,看你們那幾個貪官受!」   王靜輝既然明白了英宗趙曙和穎王趙頊這兩個重要人物內心對吏治的想法後,心情也好了許多,他相信終歸有一天,他會影響這兩個人把這一條讓貪官遺臭萬年的方法寫進大宋律法當中的。王靜輝最大的資本便是他的年輕,他有的是時間和機會在大宋高層統治者的耳邊時常敲打一下,老子趙曙不成就等兒子趙頊當皇帝,兒子做不成便讓孫子做,總有一天王靜相信這麼一把寒光四射的刀,會架在每個貪官頭頂的。   旁邊蜀國公主聽到丈夫沒頭沒尾的這麼一句話後,看到王靜輝的嘴邊露出一絲微笑,眼中透出堅定不移的神采,不禁看得有些癡了,笑著問道:「是誰讓夫君這麼生氣啊?」   王靜輝抱著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把前因後果和嬌妻說過後,蜀國公主也明白了丈夫心中所憂慮的原因,雖然貪污在大宋官吏系統中很普遍,但沒有哪個人能夠靠貪污來動搖國家根本的事情出現,但蜀國公主也明白了這官吏貪墨的危害有多大,照此發展下去,終究會有這樣人出現的,心中對丈夫洞若觀火、深謀遠慮感到自豪。   看著蜀國公主那如畫的臉龐,王靜輝心想如果能渡過大宋危機階段,把吏治問題解決了,並且給大宋提供一個切實可行的吏治制度來實行,那自己「歷史任務」可就算完成了。      正文 097章 捷報   雖然關於吏治的建議沒有被老丈人趙曙和朝廷重臣通過,但王靜輝似乎並不是很在意,因為眼下正有個機會來證實吏治對社會變革的重要性——免役法在楚州和京畿路試行。京畿路在英宗趙曙和朝廷大佬的控制範圍之內,如果按照王靜輝免役法的條例來計算,京畿重地所聚集的財富和人口為天下之冠,按人頭來徵收免役錢的數目恐怕要遠遠高於大宋各個地方,就算有英宗趙曙在家門口瞪大雙眼盯著,王靜輝也十分肯定有很多官員來鑽老丈人的空子,到時候看看他的表情肯定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治平四年四月二十,楚州軍州事王靜輝接到了大宋皇帝趙曙的聖諭:在楚州正式實行免役法!   王靜輝雖然是免役法的發起人和策劃者,但當他接到聖旨後並沒有急著去實行免役法,而是對著感到楚州知州府來的楚州各級官員說道:「免役法將於一個月後實施,現在本官和各位同僚在這個月中要對楚州境內的百姓按戶分出等級,希望各位同僚要實事求是的劃分各縣百姓鄉戶等級,這關係到免役法能否執行好的關鍵,本官將會對此嚴查,希望各位同僚能夠認真執行聖諭中所羅列的免役法條例,莫要辜負聖上的期待!」   王靜輝知道這免役法試行成功與否,重點便在這鄉戶分成什麼等級,等級劃分是否公正。他的免役法條例幾乎完全是脫胎於歷史上王安石變法中的免役法,在歷史上這個免役法也和王安石推出的其他新法一樣成為「害民」政策之一,中間雖然有些毛病。但蘇軾對這個免役法感到非常便利。不過司馬光一上台後便把免役法給廢除了,這讓所有有志於中興大宋地人都寒了心。王靜輝知道此中厲害得失。所以更加不敢馬虎大意,把自己地一畝三分地的吏治整頓地差不多,想必這免役法應該不會變成王安石那樣的下場吧?   聽了王靜輝簡短的開場白後,下面的各級楚州官員心中不禁有些發苦:自己攤上這樣地上司不知道是不是命苦。王靜輝作為他們的上司來說。除了在那幾個貪污官員身上下過狠手外,對待下屬還是不錯的,至少他們的福利改善了許多,連京城中許多顯貴家中都沒有的玻璃茶具,自己的上司居然用這個來當作新年禮物送給所有的知縣和縣丞,這種獎勵可真是大手筆。不僅如此,他們還發現只要能夠保證把王靜輝發下的任務完成,中間還有一些小利可占,不過一定要保證質量,那幾個貪墨河防工程款項和收受賄賂的官員便是因為工程質量實在是有問題。而被他給處理了。   所有的地方官員清楚了王靜輝所下地政令後,便分頭回到各自的地盤,開始按照他的要求,對治下百姓進行統計分出等級。中間雖然有些富戶和寺廟道觀前來說情,放在往日這些地方官吏也就手向上抬一抬就算了,但現在他們一想到那幾個以前的同僚的下場,也不得不硬起心腸加以回絕。   統計分級的工作在王靜輝的坐鎮下,正有條不紊的進行。而此時汴都開封又來了一封信,信是穎王趙頊寫得,是關於西夏終於對大宋屈服了。西夏自諒祚戰死後,新皇秉常登基繼位,梁太后和其弟弟梁乙埋為國相,梁氏家族終於掌握了西夏地政權。梁氏掌權後。打著為先皇報仇的旗號,從正月起就不斷的派兵騷擾宋夏邊境。不過陝西四路宣撫使郭逵和環慶經略安撫使蔡挺等人早就嚴陣以待,三月再次在大順城下殲敵三萬,俘獲四萬戰俘、糧草和輜重無數,西夏慘敗而歸。   此次戰役中,各種威力巨大的火器和快速射擊的巨弩真正的讓黨項人為之膽寒,本來和梁氏相互勾結地西夏大將都羅馬尾趁機取得了軍權,但此次宋夏邊境戰爭讓他大掃顏面,要不是他吸取了諒祚領兵作戰失利的教訓,在戰敗後以重兵保護他穩穩退回西夏,很難說他能夠活著回去。   由於大宋對西夏實行了嚴格的經濟管制,糧食、布匹、茶葉、鹽巴等日常生活所需都不能流進西夏,致使西夏國內物價飛漲,百姓生活困苦,怨聲載道。這嚴重的影響了梁氏政權的聲譽,三月西夏再次飲恨於大順城下的消息傳來後,梁氏縱然掌控了西夏的政權,但諒祚一系的舊將部屬甚至想密謀推翻梁氏政權。   西夏夏景宗李元昊的弟弟嵬名浪遇代表毅宗諒祚皇室一系,廣泛聯合黨項貴族不願意依附於梁氏政權,處處和梁太后與國相作對。古往今來,權力的鬥爭是人與人之間最殘酷的鬥爭,於大宋朝內鬥爭失敗者外放釣魚的命運相比,此時這些遊牧民族中的權力鬥爭更是顯得殘酷血腥,梁太后及其梁氏家族深怕嵬名浪遇勢力做大,便將嵬名浪遇徒居下治。   初步解決了嵬名浪遇後,梁氏政權見軍事行動在宋朝栽了跟頭,知道一時半會是無法在短時間內聚集軍事力量重整旗鼓找大宋的麻煩了,便開始無理取鬧的索取歲貢。不過此時大宋大勝,連西夏的國君都給幹掉了,王靜輝又一句話解除了大宋妥協派最後一絲遮羞布,連文彥博都外出釣魚了,朝中剩下的不是穩守便是高叫打到西夏去的大臣,這樣的局勢自然不會有人站出來同意再給西夏歲貢了。   西夏見到大宋態度強硬,不僅歲貢沒有希望,連宋夏之間的貿易更是控制的比任何時候都嚴格,為了平息國內的怨氣,只好低聲下氣的上書英宗趙曙皇帝,表示稱臣,希望能夠重開邊境椎場,發展貿易。   穎王趙頊寫給王靜輝的信件很長。非常詳細的敘述了西夏國內的情況。這些都是走私商人所弄到地,西夏統治者做夢也想不到。大宋朝廷統治高層明裡對西夏進行嚴酷地經濟封鎖,暗中卻有樞密使富弼等人親自領導一支走私商人團伙,大肆發展邊境走私貿易,獲得了巨大的利潤。除了糧食這麼重要地物品不走私到西夏外,各種奢侈品等源源不斷的運進西夏,換回更多的西夏物產,當然中間也有大宋軍方非常關注的很多地西夏戰馬。與此同時,大量的細作也隨著走私商隊進入西夏。三月大順城之下的再次大勝,其中便有這些化妝成走私商人的細作的貢獻。而宰輔韓琦靠著這些走私商人也搖身一變,手頭闊綽了許多,至少對緩解西北的軍餉有很大的幫助,將士們的獎賞也是多是從此出出來。   王靜輝合上穎王趙頊的來信,心想:「西夏終於還是窩裡鬥起來了。那個信中的西夏黨項人貴族首領嵬名浪遇,自己還有印象,歷史上好像是在諒祚死後地第二年被梁太后害死在貶黜之地,沒想到由於自己的到來,歷史的影響範圍進一步擴大到西夏去了。   王靜輝知道歷史上梁氏所把持的西夏政權時期,對大宋是非常不友好的時期,梁氏政權不僅對大宋頻頻發動戰爭,雖然對於大宋這個龐然大物。他的那點兒騷擾還沒有遼國發動進攻那樣具有威脅力量,但小刀割肉,在這西北之地讓大宋填進了無數的軍費,嚴重削弱了大宋的國力,給本已陷入泥潭地大宋的財政有重重的加上了一個沉重的負擔。   據王靜輝所知,梁氏政權不僅在軍事上對大宋十分的不友好。時常把國內毅宗舊臣皇室系和梁太后的後系之間地矛盾引向大宋,靠與大宋的戰爭來緩和兩派的鬥爭。最要命的便是梁氏政權搞的那套廢除漢禮,提倡「番學」,抵制中原文化的那一套,這是王靜輝最不願意看到的。   在與西夏產生衝突開戰的歲月裡,大宋的財政會因此在軍費上在原有的基礎上在追加近一千萬貫,佔大宋年財政收入近百分之十五,而年度軍費將佔到財政支出的恐怖的百分之六十。這個數目在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王靜輝眼中是非常不可思議的,就算是後世頭號大國美國從來沒有在軍費軍費上吝嗇過,其占財政收入的比例和大宋目前的比例來說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想到這巨額軍費,王靜輝便開始在這上面打主意了:自己再能折騰,到目前為止每年給大宋貢獻的金錢加在一起也沒有一千萬貫,更不用說現在大宋每年的軍費開支高達四千八萬貫,這中間可以挖潛的餘地對他來說可以說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寶藏。   以前對著大宋龐大軍費這塊蛋糕,王靜輝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只好在外圍零敲碎打搞些「郵政系統」這樣小打小鬧的玩藝,不過這在他的眼中是非常有必要的,他不是神仙,自己和大宋統治高層說得每一句話,都會改變很多人的生活,有多少老百姓都會受影響,這使得他感到自己失去了以往的慷慨激昂,變得舉步維艱,如履薄冰。   對於這一千萬貫臨時追加的對西夏作戰軍費,王靜輝是毫不客氣的,他仔細思量了一會兒便提筆給趙頊寫了一份策論。他認為與其等戰爭開始後向邊疆輸血,還不如把守邊部隊加強一下,使其對西夏更加強勢一些。一旦戰爭爆發,便對來犯之敵進行最痛苦的打擊,最大限度的殺傷敵國有生力量。   在策論中,王靜輝把遊牧民族形容成是暴戾殘忍的民族,只有以同樣的殘忍的手段來對抗來犯之敵,才能震懾其對中原的野心,更能解決邊境問題。他又以歷史為證:遊牧民族入侵中原在以前漢唐時期不過是為了掠奪糧食等生活物資,如果其生存環境風調雨順,他們不會拿起戰刀來入侵中原的,相比之下對待這樣的情況最好的方式如主和派所言,對其進奉歲貢來避免戰爭;而現在大宋面臨的最大威脅是遼國和西夏,他們已經不是前百年前匈奴那樣的遊牧民族了,他們吸收了中原的文化,並且順利的趁中原內亂建立起了國家,此時他們入侵中原地最主要目地已經不是單純的財富和糧食。而是土地、是人口!   王靜輝給穎王趙頊詳細地分析了遊牧民族和中原農耕民族的不同及其特點。這方面的東西,他以前也多多少少向趙頊提起過。但他知道這份策論不光是穎王趙頊要看,英宗趙曙和朝中韓琦這類重臣也要看,所以這次寫策論就是把這些東西整理起來詳加解釋,好讓大宋的統治階層能夠明白其中兩種文明之間地不同。在漢唐時期還可以達成一定的和解來換取和平。但是像現在這樣遼國和西夏的狀況,大宋和他們絕對沒有和平而言,只剩下你死我活,即便在這一代決不出勝負,今後雙方的子孫也會決出勝負,好讓那些類似於文彥博這類妥協派的朝廷重臣在「遼宋太平」、「夏宋和解」的春秋大夢中醒過來。   王靜輝自信這篇策論最終能夠說服英宗趙曙脫離妥協派為他編織的童話,能夠現實的面對大宋與遼國和西夏之間的關係,因為這份策論中最大的誘餌便是那戰爭歲月每年追加地一千萬貫的軍費。要想把這一千萬貫的軍費節省下來,唯有在連續幾次對外大的作戰中,給予敵人最猛烈的重創。才能使其長時間的不敢再來入侵,並且對邊境敵國軍隊的挑釁行為要嚴厲打擊報復,這樣才能贏得敵國的尊重。在王靜輝地眼中,發動一次花費三千萬貫的對外報復作戰,能夠換來十年的太平,這樣的買賣是及其划算的,他相信這筆帳對已經窮瘋了的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等朝廷重臣來說,是能夠分得清輕重地。   王靜輝看著這篇寫好策論後。心中不斷的嘀咕著:「是不是有些太露骨了?這可把孔聖人的忠恕之道給丟了個一乾二淨啊!希望朝廷中那些專講仁義道德的老傢伙們能夠開竅,不過他們看不到這份策論會更好!」他現在已經是駙馬外加寶文閣學士,言行舉止都可能被知諫院和御史台的老傢伙們給抓到把柄,這麼一份違背孔聖人治國之道的策論要是流到他們的手裡,王靜輝可以想像自己老丈人趙曙御案上的彈章該如開花的芝麻——節節高了。   不過王靜輝在策論中還是選擇了對西夏積極防禦從策略,畢竟現在大宋的財政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趁勢給西夏沉重的打擊固然能夠讓人解心頭的鬱悶之氣,但對於國家來說卻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雙方戰爭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大宋略微佔優,把西夏的國主幹掉,並且還捎帶了西夏最精銳的部隊,名聲上好聽,趁機把那近三十萬貫的歲貢給免了,也是對於勝利者的獎賞,況且這兩次衝突讓宋朝也收穫頗豐,擊殺西夏國主諒祚後,西夏精兵失去戰鬥慾望盡數潰退,所遺留下來的糧食、馬匹、軍械等輜重無數,而第二次戰爭更是讓大宋收穫的更多,兩次戰爭加起來,僅僅戰馬便足有萬匹,還有幾千匹受傷的戰馬,還有幾萬俘虜更是宋朝對外作戰中少有的事情。   王靜輝從趙頊的信中得知這一情況後,對於糧食馬匹等戰利品自會有人來處理,但他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這些俘虜,便寫信讓趙頊通過老丈人在這些俘虜中尋找養馬高手,其他的俘虜全部充當苦力,用來修正構築宋夏邊境上的城池等軍事建築,並且還建議讓這些俘虜修建從延安府經河中府直達西京洛陽的驛道,以便改善大宋對西北的陸路交通狀況,這也有利於大宋在與西夏再次發生戰爭的時候,能夠及時的將兵員和各種物資補給源源不斷快速的運送到西北戰場,也能繁榮西北的經濟狀況。   由於是使用俘虜修建驛道造價低廉,大宋馬貴,只要將那些戰場上捕獲受傷的戰馬養好賞轉手在大宋市面上出售,其所得資金可以補修建驛道的資金窟窿,朝廷可以花費很少的資金便可以極大的改善西北與中央的聯繫。如果西夏來索要俘虜,就讓他們拿錢來贖還,那些被抓到的西夏貴族統兵將領可以「賣」個好價錢,兩者相加這築路費用又多出一塊來,正好「人盡其用」!   王靜輝不知道自己的老丈人趙曙和宰輔韓琦等人看到這份策論會怎麼想,他這樣做雖然對俘虜是有些不人道,但卻是對大宋有莫大的好處,這些精銳的西夏士兵就是被西夏贖還回去,他們所受到的折磨更能震懾西夏。「只准西夏虜獲我大宋子民在西夏充當奴隸,在市場上買來賣去,難道我大宋不可以這麼做嗎?」這便是王靜輝這份策論最後一句話。      正文 098章 俘虜   福寧殿中,英宗趙曙用手指輕磕御案的桌面,眼神卻盯著王靜輝送來的策論中最後的那句話,眼中不斷閃現憤怒、沉思的眼神。御案之下兩側站立著穎王趙頊、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和歐陽修等幾個參知政事,王靜輝的策論他們也都讀過了,策論寫得非常好,不過就是對後面有點不同的建議,本來役使俘虜修建城池等笨重活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這築路也好說,不過就是這「贖買」敵國中高級將領這條,實在是有些……   現在所有的大宋頂級官員對於宋夏之間的關係都不保有什麼幻想了,畢竟駙馬的策論和奏章已經把事情說的很明白了,兩次對西夏的防禦作戰所取得的空前勝利,還有西夏的社會制度使得宋夏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和平的機會,幾個月前樞密副使文彥博也因為自己的言詞而引咎辭職調往他地了,現在還有誰站出來說宋夏和解?就是原來最溫和的大臣也主張對西夏積極防禦了。   兩次對西夏作戰的勝利多少給已經繼位三年的英宗趙曙舒緩了許多壓力,現在整個帝國雖然還是繁花錦簇,但身為帝國的統治者,他知道在這舉世無雙的繁華之下,隱藏了太多的隱憂,並且已經積累到快要爆發的邊緣。現在的大宋已經不是真宗時代面臨外族入侵的危機了,而是大宋內部百年來積累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了,不過現在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對此趙曙地心中還是頗為得意地。   英宗趙曙看著王靜輝的這份策論,他知道駙馬在策論中所寫地對大宋都是有莫大的好處。考慮的也非常周到。但如果真的按照駙馬所言,把這些俘獲地西夏精銳士兵明碼標價「出售」。這由此而引發的言論也是讓人吃不消的。他心中也明白,自他繼位來,除了身邊的韓琦、富弼、歐陽修等擁立之重臣在旁邊的輔佐外,就數自己的駙馬出力最大了。不僅在濮議角力、抗災防疫中居功甚偉,在治國策略上也是別出一格,大宋的內部矛盾正在緩解,這也是自己聽從駙馬意見實施後得到的,最重要的是駙馬還救了自己一條命。   對於駙馬王靜輝,英宗趙曙心裡面的感覺是非常矛盾地:駙馬是個商人,卻不是以為追求財富;他是個才子,但很少聽說他和其他著名的文人有什麼過深的來往,也就是為蘇洵治病而和蘇家三父子走得比較近些,但從來沒有和現在的士子一樣留戀秦樓楚館;他既不愛財。也不愛名,唯一一次見過王靜輝極力爭取的事情便是和自己女兒蜀國公主賜婚,為此竟然考了個狀元,並且還認了宰輔韓琦為義父,這份執著連趙曙自己也不僅動容。   想到王靜輝為了娶女兒而付出的一切,英宗趙曙忘記了自己還在福寧殿中和群臣正在討論關於西夏的事務,嘴邊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真是個癡人!」趙曙心中想到。   御案之下的群臣對於英宗趙曙臉上露出地微笑,感到十分迷惑不解。還是宰輔韓琦反應比較快,知道趙曙好像是走神了,便輕咳一聲說道:「聖上,老臣以為駙馬文中的幾策都十分中懇。從俘虜中選出養馬和技術工匠,嚴禁其返回西夏這也是讓西夏更難恢復元氣,並且我大宋養馬比那些遼國和西夏人養馬確實差了很多。選其養馬人給大宋養馬也是個非常好的辦法。」   宰輔韓琦知道王靜輝這次的策論有很多不恰當的地方,不過中間確實有很多很好的辦法,看趙曙地臉色不是很好看,免得被連鍋端,所以便使出一條一條來討論的方法,爭取把好的建議都給挑出來。   宰輔韓琦的話打斷了英宗趙曙對王靜輝的回想,心思放在眼前這本策論上來,聽了韓琦的話後,趙曙也知道韓琦所擔心的問題,嘴邊一笑說道:「駙馬所上策論皆是妙策,朕準備全部准之,各位愛卿有何想法?」   韓琦沒有想到自己提醒趙曙的一句話居然能夠換來全部准奏,心中便明白剛才自己揣測聖意是錯了,王靜輝在趙曙心中還是堅如磐石,自己的擔心倒是有些多餘了。對於王靜輝的策論所出的辦法,他還是非常滿意的,連接汴都開封至西京洛陽經河中府直達西北重地延安府的驛道,其作用非同小可,確實能夠大大加強大宋在西北的實力,使得自宋太祖開始的「外鬆內緊」的政策能夠更好的執行。至於使用戰俘來修建這條路,韓琦心中不但不反對,而且還非常贊成,都知道修這條路作用大,但問題是朝廷沒有餘錢啊!同理對於買賣戰俘,韓琦心中雖然不是很舒服,但王靜輝策論中所寫陝西邊境處的漢人被虜走後,在西夏的奴隸市場上被買賣的事情,更是讓他火冒三丈,既然能夠節省修路經費,為什麼我們不能買?況且贖回戰俘本來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宰輔韓琦是百官之首,他不說話一般沒有人敢搶在他前面的,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反正這個惡人英宗趙曙和駙馬王靜輝都已經當了。他說道:「臣贊同聖上決斷!這連接西北和汴都的驛道雖然原本就有,但已有十數年沒有修正過了,如果再次修繕,其耗費不菲,但能夠用戰俘來修整可以大大減輕所好費用。至於讓西夏出錢贖回戰俘,老臣竊以為這條可以施行,同時也可以解朝廷財政困局!」   韓琦這番話在福寧殿中眾人的心中彷彿引爆了一顆炸彈,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能夠反應過來。宰輔韓琦心中暗歎道:「如果傳出去,自己的這份惡名可就跑不了了,自己為國操勞一生,不過這個風險值得冒!」   宰輔韓琦見眾人都沒有說話。便繼續說道:「此舉雖然有違仁道。但駙馬策論中也明白的寫著我大宋被西夏所虜走的百姓是遭到什麼樣子地對待?大宋為什麼不恩個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況且這俘虜地數萬西夏戰俘,乃是西夏的精銳軍隊。駙馬所說地只是將其中西夏黨項貴族允許他們贖回,但也說過如果白白放這數萬士兵回去,那我大宋邊境危矣!老臣為國操勞一生,但不惜名譽。竭盡心力也僅能維持這麼一個局面,但想到西夏因為這次受到重創,幾年不能對我大宋用兵,我大宋可以每年省下這一千萬貫的軍費,老臣願意擔此惡名,以換我大宋太平!」   韓琦自仁宗朝嘉佑二年官居中書門下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到現在整整十年為相,英宗趙曙繼位,他是擁立首功,朝中官員聲望之隆。沒有比他再高的了。今天韓琦在福寧殿這一席話真是有些聲淚俱下了,雖然採用「贖回」的辦法來交接俘虜是有些讓人為難,但正如駙馬策論和韓琦剛剛說過地那樣:這數萬俘虜可是西夏的精銳軍隊,如果就此放虎歸山,那對於大宋可真不是什麼好事。   以往大宋與遼國和西夏交戰,勝少敗多,就是在潭淵之盟圍住幾十萬遼軍精銳也是和平解決的,大將狄青征西夏帶兵作戰雖然爭取了很多地盤。但也沒有這兩次戰爭所虜獲的俘虜多,大宋高層還沒有過處理這麼多異族俘虜的經驗,現下最好的處理辦法便是把這些西夏士兵按照駙馬策論中所出的主意來辦,既能省事,有可以節約大筆的財政開支。最大的好處便是西夏失去這幾萬精兵,暫時在這兩三年內便不可能大舉侵犯西北邊疆。每年由此節約下來的軍費保守地估計也會在一千五百萬貫,這對所有人來說是一個不可抗拒的誘惑。   韓琦之所以願意趟這潭渾水,趙曙同意駙馬的策論的原因都是因為這筆可以看得到的軍費,這可以讓大宋在未來的兩三年內,財政支出不會顯得那麼捉襟見肘。好處是人人都能夠看得見的,但能夠有勇氣擔此罵名的,只韓琦一人耳!英宗趙曙聽過韓琦地話後,滿意的點點頭,而其他人則是無言的通過。   大宋治平四年(公元1068年)五月初十,西夏興慶府。這裡是西夏的國都,雖然比不上大宋國都汴都開封那麼繁榮,但在原理中原的西北,這裡毫無疑問是最繁華的城市,但由於這幾年西夏對大宋邊境用兵頻繁,尤其是最近一年連遭兩次慘敗,連皇帝諒祚都戰死邊境,損失精兵多達十萬有餘,是自李元昊立國以來最大地慘敗。軍事上的慘敗不僅沒有給西夏帶來一絲一毫的好處,反而激怒了大宋對其加強了經濟封鎖,更是使西夏元氣大傷,興慶府雖然樣貌上沒有什麼變化,但在街頭可以看到這裡的乞丐比任何時候都要多,雖然已經入夏,但整個興慶府到處都有一種蕭索的氣氛,如同進入深秋一般。   這一天,西夏群臣都在皇宮中面對大宋的來信進行討論:歲賜取消,不僅是這幾年拖欠的歲賜沒有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了;戰敗的各種輜重不得返還,尤其是多達六萬的西夏精兵俘虜不能回到西夏,但其中的軍官或是士兵可以用金錢按照等級贖還!   這封來信的內容在西夏群臣當中猶如扔下了一顆炸彈,朝堂之上紛紛擾擾,各種議論充斥其間,御案之上年僅八歲的秉常皇帝還是個小孩子,不知道底下的群臣為什麼而爭吵,但是坐在珠簾後面的梁太后卻是個明白人。   在接到大宋的回信後,她立刻把身為國相的弟弟梁乙埋召進宮商量對策,不過面對這封措辭從來未有過的大宋來信,姐弟兩人面面相覷,本來他們已經掌握了西夏的政權,雖然還有一些依附於毅宗舊臣的黨項貴族,但在他們眼中把嵬名浪遇這個頭頭給貶黜到偏遠地區嚴加監視後,這些反對派也翻騰不出什麼浪花了。擺平了內部威脅後,他們才發現東方的大宋敵國似乎感受到兩次勝利後便完全變了一個人,以前所未有的強硬姿態來處理和西夏的關係,最麻煩地便是對宋夏邊境地嚴密封鎖。使得西夏本已漸漸平息的內部又突然變得矛盾重重起來。原因只有一個,國內地經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生活必需品極為匱乏。   為此西夏在四月便派出使者要求重新開放邊境椎場,但遭到了強硬的拒絕!不得已他們又再次向大宋稱臣,不僅要求開放椎場,而且希望被俘士兵能夠回到西夏。這也是國內黨項貴族中家有從軍者的要求,同時這些被俘地士兵是西夏軍中精銳中的精銳——毅宗皇帝諒祚的親自率領的軍隊,只要有了這批軍隊,那無論是對付國內的反抗勢力,還是日後騷擾劫掠大宋,都是必不可少的,但今天得到的答案竟然是贖回?   國相梁乙埋看到這封書信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封信是大宋使者送來的嗎?」梁乙埋第一個便把接信地西夏使臣叫過來仔細問清楚,不過他非常遺憾的得知這封信確實是大宋送來的。信件上的印鑒可是大宋皇帝趙曙的龍印,這可是假不了的。在反覆確認了信件的真偽後,國相梁乙埋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姐姐梁太后還在旁邊等著他拿主意呢,對此他也是毫無辦法,只能要求開朝會來商議此事。   五月二十五,西夏使者經過長途跋涉後,帶著國書來到大宋首都汴都開封。在這裡已經等待了一個月地大宋君臣終於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結果:西夏終於同意了大宋提出的包括用金錢、馬匹等等價財物贖還所有被俘兵士的條件,不過在贖還金額上還有待商榷。   正如王靜輝當時在策論中所預測的那樣:西夏是不可能將所有的被俘地六萬將士全部贖回的,只能對其在軍中服役的黨項貴族進行贖回。原因很簡單,西夏毅宗皇帝諒祚死後,無論是帝系還是後系,都不能不考慮到其基礎黨項貴族的態度。所以贖回是肯定要辦的,一邊拉攏國內根深蒂固的各個貴族,他們可是雙方都萬萬得罪不起的。不過大宋這次俘虜的西夏將士實在太多了,西夏不可能把所有的人全都贖回來,只能選擇其中近一千人,經過雙方討價還價,大宋的大臣們實在不是做買賣的料,西夏只花了四十萬貫便把他們給贖回去了,這讓在楚州得到消息的王靜輝氣得只跺腳——你就是讓他出一百萬貫,西夏也肯定會掏這個腰包!   不過好在王靜輝得知這個消息後,又立刻給英宗趙曙上了一道加急奏章,要求西夏用金銀財物來贖回,不用馬匹和牛羊。當英宗趙曙和群臣看到這份奏章後,都有些哭笑不得:大宋馬匹牛羊太貴,四十萬貫如果折合成馬匹的話,大宋根本就佔不到任何便宜,只有用金銀財物來贖還,才能更好的打擊西夏的經濟,讓西夏國內的怨氣更大,矛盾更多,從而延長西夏恢復元氣的時間。從西夏取回贖金後,如果需要馬匹牛羊可以到宋遼邊境,那裡的白酒生意很火,搭配著高度白酒攻勢,可以以很低的價錢購買到所需要的馬匹牛羊,這遠比在西夏買更划算!   老丈人趙曙在後園中賞花的時候,突然沒頭沒腦的朝旁邊的韓琦問道:「愛卿覺得駙馬比之漢武的桑弘羊如何?」   韓琦在旁邊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看著英宗趙曙那似笑非笑的臉說道:「臣以為桑弘羊之輩欺壓的是國內百姓,而駙馬算計的則是敵國,兩者之間高下立辨!」君臣相視一會兒後,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在大宋滿朝上下正在關心西夏事務的時候,王靜輝在楚州的地盤上也在積極的準備免役法的實施,他對免役法的重視程度要遠遠比對西夏更關心,開心就好整理西夏暫時被打殘,一時半會沒有實力掀不起什麼浪花了,只剩下討價還價的問題,而免役法則不一樣,這東西可是在歷史上王安石變法中用過的,他已經為此得罪人了,在自己的地頭上來試行免役法自然不能出現差錯,否則就會打擊老丈人革新大宋弊政的勁頭兒的。   各縣的統計結果都已上報上來了,王靜輝看護衛自己老婆的禁軍挺多的,也沒有什麼事情幹,所以抽調出幾十個人來,組成抽查隊下放到各縣鄉村,按照地方官上報上來的材料進行隨機檢查,自己也和蜀國公主藉著這個機會帶上幾個禁軍護衛到楚州的各地走走,順便親自抽查一番。      正文 099章 包公   以前王靜輝到楚州各地去走訪的時候,那是抽查河防水利工程的質量,根本沒有什麼機會深入到自己治下看看這個時代遠離汴都的百姓生活狀況是什麼樣子的,而把蜀國公主一起帶出來也是因為他一方面想陪自己的嬌妻到處看看不同的民間風味和景色,出來散散心;另一方面也讓公主好接觸一下底層百姓的生活和皇室之間有什麼樣的差別。   一路上王靜輝和蜀國公主輕裝簡從,和幾個負責保護蜀國公主安全的大內侍衛深入到市鎮鄉村,有時候就乾脆找一家農戶借宿一晚。這一路雖然對於蜀國公主是有些辛苦了點,但這些景象都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和接觸過的。這使得她現在更像一個天真的女孩子,成天圍繞在王靜輝的左右,不停興奮的指這指那,嬌艷如畫的臉龐上從裡到外都洋溢著青春和快樂。待到晚上蜀國公主由於白天興奮的有些勞累的時候,王靜輝就貼心的照顧嬌妻,不僅給她準備燙腳水,還親自下廚給她做些可口的飯菜,讓她這一路走來更是讓這對新婚夫婦柔情蜜意,難捨難分。   雖然和蜀國公主一路上在楚州各地到處行走,但王靜輝也沒有忘記自己的這次出來是幹什麼的,現在楚州百姓都領取到了分戶等級的結果,他深入百姓家庭和市鎮的茶館酒樓中,在旁邊一邊和蜀國公主喝茶,一邊豎起耳朵聽周圍的人在閒聊。從自己這段日子中明察暗訪當中,王靜輝非常欣慰的看到經過先期宣傳免役法的各項細則後,百姓對免役法還是非常支持地。並且對自己現在領到地分戶等級也是很滿意。這讓他心中踏實了許多。   王靜輝以前曾經仔細研究過王安石的變法條例,並且也根據自己所知道地歷史進行分析過。王安石變法前曾經在自己的地盤上實驗過一些方法,也都很成功,但一旦他成為宰相後向全國推廣他所實驗過的新法後,竟然遭到了慘敗。王靜輝在楚州各地考察的時候地同時。也在思考歷史上的王安石為什麼會失敗,除了觸動大地主、大商人和朝廷權貴的利益太多外,官吏的選拔和使用也是王安石栽跟頭的地方。不過王靜輝現在才剛剛開始他的地方官生涯,還沒有這麼多治理地方的經驗,唯一能夠做到的便是不斷的實驗和觀察,以便總結其中的竅門。   最有意思地便是王靜輝大多數的時候又幹起了自己的本職工作——醫生,他現在的醫學水平可要比剛剛來大宋的時候要強的太多了,兩根手指只要往病人的脈搏上一搭,不出一刻便能夠把病人的病情給說個八九不離十,這一路上也治好了不少地病人。倒是闖出了小小的神醫名聲。不過各縣的地方官吏也知道他們的上司現在正在自己的地盤上走動,所以聞風而動,搞得王靜輝很是狼狽,當百姓知道給自己看病的人居然是當今駙馬爺,楚州地父母官的時候,通過口口相傳,王靜輝的名聲居然帶有一絲傳奇色彩,倒是在楚州家喻戶曉了。   通過這近一個月的考察後。王靜輝大致上對楚州的各個方面都有了一個底,其實楚州的條件是非常不錯的,魚米之鄉,交通發達,工商業繁榮,老丈人趙曙實在是給王靜輝安排到一個基礎非常不錯的地方。只要不是特別昏庸的官員,都能夠治理好楚州。   「關鍵還是在吏治啊!」王靜輝在書房中歎了口氣。他也非常清楚的認識到,吏治是推行改革的關鍵,變法中總會有新的新興勢力崛起,一旦發動變法,這些新興的勢力便開始使用各種手段來討好上司,進行政治投機,這方面的東西在歷史上王安石變法中已經上演了無數次,王靜輝的腦袋就是再不開竅也多少明白其中的厲害。   對於加強吏治,王靜輝已經向英宗趙曙他們敲過警鐘了,但反饋回來的效果似乎不大,除了得到默許外,最高統治階層沒有明確的表態,對此他的心中也是非常的沮喪。想想傳誦千年不衰的包拯包青天的故事就發生在十幾年前的汴都開封,王靜輝恍若猶如進入夢境一般,沒有見過包拯的事跡,簡直是讓他惋惜萬分。   「寫!我要把包拯包青天的故事寫出來!讓現在所有的大宋百姓都知道這麼一位名傳千古的清官的事跡!自己手中掌握著商務印書館這樣的傳媒利器,為什麼不能把這個流芳百世的人物變成現在百官的偶像?」王靜輝腦袋中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激動的緊緊的抓住手中的筆。   王靜輝立刻起筆給汴都開封的穎王趙頊、宰輔韓琦和富弼等人寫信,希望他們能夠給予自己幫助,把包拯的生平資料全部給他,或是敘述韓琦、富弼這些曾經和包拯共事過的官員對包拯的回憶資料。   把包拯寫出來,這個想法讓王靜輝非常興奮,即便百年後沒有人記得他這個駙馬,但打開《包公傳奇》這本書的時候,也能看到他的名字,自己將會與這個中國百姓心中的救星同在!   任何社會變革前,總是先由輿論作為導向的,對於王靜輝來說,他不缺乏中興大宋的辦法,而是因為他怕和王安石栽在這吏治同一個坑裡面,他需要輿論在前面宣傳,宣傳百官的典範,樹立包公這個官員典型,這也好為他以後擺平吏治問題做準備。什麼變革都是有需求的,只有民間百姓對清官廉吏的渴望達到最高點的時候,帝國的統治階層才會注意到此時是不改不行了,到時候就是他王靜輝上場表演的時候了,整治吏治到時候也會變得水到渠成。   將寫好的信寄送出去後,王靜輝便開始召集他手下的各縣地方官,宣佈免役法正式在楚州試行。此時另外一處試行免役法地汴都開封地京畿路。現在試行免役法都快要兩個月了。對於首先提出制訂免役法的王靜輝,在楚州地動作這麼慢。他的老丈人趙曙從西夏事務中抽身出來,也在緊盯著免役法的試行效果,對自己女婿拖沓這麼長時間,心中也有所不滿了。幸虧王靜輝把自己在楚州的事情寫成一篇一篇地日記。不停的給穎王趙頊發送過去,由趙頊來代為向老丈人解釋其中原委,這才平息了趙曙心中的疑問。   雖然有英宗趙曙在催促他快點推進免役法,但王靜輝還是我行我素,小心謹慎,他知道這樣可能會引起趙曙的不滿,但這次試行免役法是制度上,將來要推行到全國實施的,絕不容有任何閃失。免役法在楚州試行一個月後,倒是非常爭氣。楚州的老百姓都反映稱好,雖然要繳納一定的免疫費用,但實行按鄉戶等級收取免役錢,這使得很多窮困之家都不用繳稅,而大戶之家則是繳稅的重點,這也多虧了王靜輝先著手狠抓了吏治,使他的手下地方官對他的命令不敢有任何違背地結果。畢竟王靜輝並不是老在楚州城中待著,隨時可能會到各處走走。還有蜀國公主的禁軍侍衛們,他們本來早就閒得發慌,正好駙馬爺給他們找了個差事可以到處走走轉轉,不過就是要順便把民間的言論收集上來,好讓他分析罷了。   免役法在楚州推行的時間要比京畿路晚上快要兩個月,不過試行後在楚州的效果還是非常不錯的。至少沒有大批的百姓站出來高聲反對,而一些富戶知道駙馬爺不是好惹的,也就熄滅了想要鬧事地念頭。王靜輝也趁機在免役法推行的時候,開始大量處理廂軍,用大量的廂軍來填充以前由役使老百姓做事的職位。由於廂軍不用付錢,所以僱傭廂兵來當差役,這無形中也節省了楚州的財政開支,不過王靜輝還沒有到如此飢不擇食的地步,連廂軍地錢也給免了,廂軍每個月都從朝廷的財政中領取自己的固定收入,雖然微薄,但也勉強度日,王靜輝是沒有辦法給他們加開報酬的,不過他可以大幅提高所僱傭廂兵的福利來彌補,等朝廷看到免役法的結果的時候,再將這些廂兵退出軍籍,僱傭成專門的差役,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發給他們應得的報酬了。   無論是免役法還是郵政系統,這都不是王靜輝所擅長的方面,現在他雖然還是個小駙馬,一介地方官吏,但他越來越認識到自己既然已經借力改變了歷史,就必須在一段時間內充當「保姆」的角色了。現在大宋最大最緊迫的問題不是三大弊政,要消除三大弊政也不是兩三條法令就能夠完成的,最緊迫的便是大宋的財政問題,這是他最急於解決的。   革新三大弊政需要時間和複雜的謀劃,王靜輝可沒有這個才能,他也在正積極的積累經驗,後為後面的工作打下基礎,而賺錢是他最擅長的,他現在必須發揮他的特長,利用他所掌握的「先進技術」來搞活經濟,來改善大宋財政的窘境。只要財政狀況得以緩解,到時候大宋社會變革的時候,其面臨的壓力也會減輕些,革新的力度會更加柔和,底層的百姓受的罪也少些。   楚州液壓搾油聯盟現在是紅紅火火,楚州盛產油菜籽,其搾油工業原本就很發達,現在加入聯盟的搾油作坊多達一百多個,每個月楚州都會因此增加一萬多貫的財政收入。現在楚州的搾油作坊由於採用了液壓搾油技術,原本每天一台木楔搾油機能夠產油不過幾百斤,現在採用液壓搾油機後,其產量能夠達到數千斤(大約兩噸左右),這使得楚州的油菜籽供不應求。不過這並沒有難倒已經賺錢急紅眼的搾油商人,他們跨出楚州,到外地收購油菜籽、花生、芝麻等油料作物,運回楚州來加工。才幾個月的時間,楚州隱隱有區域搾油中心的樣子了,由此帶動的經濟發展和賦稅的增長,讓王靜輝心中也很高興。   歷史上西方的產業革命的兩個發動機便是蒸汽機和紡織機,蒸汽機原理他是知道地,但要做這個大東西。王靜輝心中還是非常發毛地。尤其是蒸汽機的密封問題,沒有橡膠哪裡能夠做得出來蒸汽機?還是紡織機更現實一些。王靜輝在鄉下地時候也曾見過那種最古老的紡織技術,也許憑借自己那半吊子的機械知識和見識,也許能夠從這上面搗鼓出點東西來。   王靜輝差人弄來一套這個時代所用的紡織設備放到知州府地一個偏廳中,還請了幾個老木匠和有經驗的紡織師傅在自己的官邸住下。在處理完公務的閒暇時間,王靜輝就和這幾個老木匠和紡織師傅在這個偏廳中一起琢磨怎麼來改進現在的紡織設備。   看到這麼一大套紡織設備,王靜輝也不禁有些頭痛,心中直打鼓,不知道自己憑那點兒可憐的機械知識能不能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去鑽研了。看過紡織工人將這套設備的基本使用方法演示過一邊後,他的心中就有譜了:最不濟,他也會把用在水利印刷機上比較成熟的水力推動技術用在紡織機械上,那照樣能夠大幅提高其工作效率。   在研製新地紡織機的時候,王靜輝才想起來現在大宋的棉布產業還沒有發展起來。棉花的種植範圍也是從老織工嘴裡聽說,還局限在閩廣、崖州地區,不過棉布倒是很好賣。   「閩廣、崖州?那可是『釣魚』的好地方啊!以前課本上所講的『男耕女織』在這個時代還不是指的織棉布,而是絲麻一類的織物,自己可真夠失敗地!」王靜輝心中有些懊惱的想到。   現在棉布產業遠遠沒有像王靜輝所設想的那樣發展起來,楚州這裡也只是僅有少部分人在種植棉花,產量不大,他所弄到的織布機也是手下官吏千方百計才找到的。而織布機原來的主人就是因為織棉布太費時、費事,成本太高才放棄織布地,正好趕上王靜輝派出去買織布機的官吏,二話不說便把自己以前吃飯的傢伙倒手出去,還好把織布機賣個好價錢,然後關門大吉。當王靜輝明白這前因後果後。差點兒沒有鬱悶死。   看看那台曾經讓他還很是頭痛的織布機,現在在他的眼中也是個破爛貨了,這倒不是織布機的破舊,而是因為王靜輝經過幾天的觀察後,才發覺這織布機的結構和效率比他在二十一世紀村寨中所見過的織布機更加原始和簡單。想想書中那位偉大的黃道婆還要等上兩百年才能出生,現在這台織布機在他的手中改進的餘地還很大,完全可以變成鉛活字印刷機那樣的賺錢利器。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最有可能成為超級富豪的,當然也會一敗塗地」,王靜輝想起某個二十一世紀的商界大佬曾經說過的豪言壯語,這句話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印證,好在他運氣還算不錯,走上了富豪之路。   「黃道婆也只是在現在的織布機上做了些革新而已,自己比她還不如?」王靜輝心中發狠的想到。想想黃道婆的老家松江烏涇地區土地貧瘠,就是因為她傳授這種改進後的織布機才興旺起來,還給她建立了好幾處祠堂,這也使他看到了棉布的市場。紡織行業就是到了一千年後也是大量收容勞動力的主要行業之一,在這個時代建立大紡織工業也有利於吸納更多的勞動力,改善國家財政那自是不必說,所以王靜輝說什麼也要發展織布行業。   楚州的官員和知道他們的知州大人買織布機的人都很奇怪王靜輝怎麼當官要該行織布了,成天鑽到那個擺放織布機的偏廳中,和幾個老工匠在那裡乒乒乓乓的擺弄織布機,這都成了楚州上層官吏和富人在酒宴上的笑料和談資了。   不過對此只有兩種人很關注,一種便是和王靜輝非常親密的人,蜀國公主和他哥哥趙頊不認為王靜輝會幹如此荒唐的事情,每次他做出一樣東西,都能夠給人帶來驚喜,或是好玩兒,或是帶來難以想像的巨大利潤,連身在汴都開封的徐氏李管事和劉賬房也來信詢問是否要追加投資,建立新的作坊開展新生意?另外一種人便是楚州非常有財力的富商了,他們或多或少聽過王靜輝在汴都開封神話般發跡的故事,再加上前幾個月的「超級搾油機」事件,讓他們感到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這個駙馬爺賺錢的本事確實很高明,於是便開始積極調動資金,打算像上次那樣準備在王靜輝把織布機做好後,馬上跟進再大賺一票。      正文 100章 成果   王靜輝在老織工的講解下弄明白眼前這台古董級別的織布機後,按照記憶中所見過的織布機和紡紗等紡織工具,模糊的先畫出一個雛形,然後在仔細推敲可以改進的地方。王靜輝做為一個現代人,比這個時代人的優勢之一便是接受了比較完善的教育,雖然他不會織布紡紗,但憑藉著其所所學的知識,硬是一點一滴的完善織布機和其附屬工具的性能。   以前王靜輝只是知道攪車、踏車、椎弓這些古代紡織機的名詞,沒想到通過自己對照紡織機慢慢的改進,居然也在自己的手裡製造出來。他把新部件的形狀給畫出來,對織工說明其作用,然後由織工和木匠來互相交流確定具體的尺寸,做出實物。   在設計製作新式紡織設備的時候,王靜輝還特意把那十個對物理感興趣的學生也帶著,也讓他們來參加設計機械部分,以便學以致用。這十個學生已經快要十七歲了,被王靜輝收養兩年,又由他親自教授一年的科學知識,現在他們的數學和物理水平已經很有基礎了。在參加設計的時候,雖然是打打下手來觀摩學習,但也不時的提出問題和建議,王靜輝也都耐心的解答,或者是給予肯定。   雖然蜀國公主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幹些什麼,但也能夠看出王靜輝對此事重視的態度,每天都親自下廚為丈夫做幾樣精緻的小菜,給他舒緩壓力。有一次蜀國公主還是開口問道王靜輝正在做什麼。王靜輝抱著她說道:「是一種織棉布的機關,有了它。百姓可以用它織布會更快更好。棉花也不是絲麻。大宋境內任何地方都可以栽種,就像種糧食一樣。為夫為官一任便要造福一方。這種機關會能夠容納很多人來勞作,到時候就可以給裁汰下來的廂軍找口飯吃,大宋也好早一天免去這『冗兵』弊政!」   蜀國公主看著王靜輝那雙略顯疲憊地眼睛,不禁心疼地輕拂他那稜角分明的臉頰。憐惜地說道:「夫君大志,但也要愛惜身體!」   經過十幾天的折騰,知州府的偏庭中,王靜輝終於在眾多人手的幫助下,紡織設備地全套改進終於完成,從脫籽到紡紗織布,要比以前的老設備效率提高了數倍,而且經過織工操作後,織出來的棉布質量也是上乘,自此王靜輝終於拿到了一個可以支撐眾多勞力的密集型產業。   書楚州富商的忍耐力都已經到了極限。當聽到知州大人的請帖後,立刻雲集知州府的夜宴。同上次一樣,這個駙馬爺的飯菜實在是不怎麼樣,不過上次他拿出來的液壓搾油機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賺錢機器,雖然時日尚短,但在這段日子裡面,他們都覺得每個月向楚州財政上繳地那一百貫使用費是非常值當的。有過前一次的經驗後,雖然這飯菜比較難吃。但沒有一個人願意走開。   天知州府的大廳前面是一個蓋著大紅綢布的機關,聯繫到最近王靜輝從外面召進來的是織工和木匠,所有的人都知道可能是織布機。王靜輝在上百雙焦急等待的目光中,把那塊紅綢布揭開,然後幾個人走上前去,開始操縱全套地紡織設備。從棉花脫籽到紡紗織布,在幾個人密切的配合下,隨著織梭的噹噹聲響,一塊棉布便一點一點的織了出來。   空在場的商人沒有幾個是幹過棉布生意的,但他們卻知道從棉花到棉布是一件非常麻煩地事情,棉布沒有綢緞貴,正式因為其織造繁瑣而使其成本增高,所以利潤也就低下的很,沒有什麼人來做這搞不好會賠本的買賣。   首這台上有個老織工在一旁講解,而其他幾個在配合織布,聽過講解後,楚州的富商們才知道駙馬爺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造出了新式的紡織設備,改進了許多地方,以至於使整個織布速度比以前提高了數倍。富商們心中也在嘀咕:看著眼前的一番景象,也不相傳聞中那麼慢的織布速度,如果要是這麼快,那織布倒是個不錯的生意,就以前這麼慢的速度來織布,松江、閩廣地區還有種棉花的,還不是棉花要比絲綢好伺候多了。楚州有地,完全可以大範圍種植棉花或者是讓周圍別的地區種棉花,到時候楚州只管織布便可以了。   發王靜輝等到演示的差不多的時候,才走上前台,說道:「各位楚州商界的朋友們,今天你們看到的便是經過本官改進後的織布設備,相信各位都能看得出來如果用它來織布會取得什麼樣的效益。本官也不多說了,這紡織機的規矩和幾個月前的液壓搾油機一樣,不過會費漲到每個月五百貫,各位老闆,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王靜輝的話剛說完,台下的楚州富商們都開始交頭接耳的商量起來,整個大廳顯得亂糟糟的,旁邊列席的楚州各地官員也是對此非常反感,臉上都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心中直埋怨王靜輝為什麼和商人打成一片。見到會場秩序有些散亂,他拿起旁邊早已經準備好的小木槌敲了兩下說道:「各位商家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來,本官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坐在前排的幾個商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便由其中一個身體稍微發福的中年人站起來問道:「請問大人,其實收取幾個『會員費』我們到不是很在乎,畢竟大人製作的新式機關能夠讓我們獲利不菲,這點兒錢我沒還是出得起的。不過小人還是想代大家問問,這筆會員費到底是幹什麼用了?」   王靜輝認識這個中年人,他是楚州一大富人,叫劉和勝,手下掌握這多處錢莊、搾油作坊、當鋪等產業。王靜輝揮手示意劉和勝先坐下來聽。然後笑著說道:「想必在座的各位都聽說過。『一人致富,而天下人皆貧。則富不能長久;一人獨安,而天下人皆困,怎安不能長享』這句話不吧?其實就拿幾個月前的搾油機來說吧,本官完全有能力自己來單干。或是交給廂軍去辦,但為什麼本官還要把搾油機拿出來給大家共同分享呢?楚州盛產油菜籽,在這楚州城內還有多少人指著搾油來混口飯吃,如果本官要是吃了獨食,恐怕你們的搾油作坊都會破產地,到時候給你們僱傭地老百姓就會失去飯碗,到頭來還是本官的過失!本官身為楚州地父母官,與其一人富,不如帶著大家一起發家致富,這樣你們也可以擴大生產。招募更多的百姓來做工,牟取利益,而楚州也會因為你們的生意興旺,賦稅才能充足。」   看著底下一群人在那裡聽得非常仔細,都在思考他的話,王靜輝又繼續說道:「剛才劉老闆問及每家商戶所交地『會費』用在哪裡,這個問題提的好,本官也給你們交個底。也好讓你們明白自己交的錢用到哪裡去了。薛大人,你那裡有本賬本,你來給他們說吧!」   坐在旁邊官員席上的楚州通判薛向之拿起早已準備好的賬本走到前台來,打開賬本便念道:「自治平三年臘月到現在一共收取了五個月的會費,總共是六萬兩千貫。其中修繕橋樑或是架設新橋共計三十八座,耗費三萬六千八百餘貫;剩下的兩萬六千貫用在楚州的楚州、淮陰、寶應、鹽城、山陽、建湖六處興修學堂之用。和賑濟了三百一十名身負功名的貧寒士子一千二百餘石米糧,還有剩下的二百貫便是今天飯桌上地菜餚了。修建的橋樑、學堂和所受賑濟的貧寒士子的名單都在賬簿上,各位如果不信可以按圖索驥,查實一番!」   通判薛向之可沒有像王靜輝這樣給這些商人好臉看,相對於王靜輝,他更像這個時代讀書人對商人比較鄙視,他不明白自己的上司為什麼對他們這樣客氣,但看在這本賬本的面子上,他還是對王靜輝的手段非常佩服的。楚州財政雖然在上一任吳大人那裡沒有得到發展,也算是四平八穩,但絕對不可能如此痛快地拿出六萬多貫來幹這些好事,這可都是政績,對自己將來的仕途有很大好處的。   台下的眾人雖然有錢,但看著通判薛向之那張黑臉,心中也不禁有些寒意,倒是旁邊的駙馬爺一臉笑容,樂呵呵的說道:「『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是本官做事地一貫主張,各位對自己上交上來的錢表示關心,這是無可厚非的,本官在這裡先代表楚州百姓感謝你們了,有了這些會費可以用來做很多有利於百姓的事情。本官決定:以後凡是楚州再成立的商會,其會員都有權向官府索要其會費支出的去向,而這些會費也只能夠用在賑濟災民、教育、興修水利橋樑道路和其他民生方面,任何人不得挪作他用!你們也不用擔心本官任滿後離開就會變樣,聖上派本官牧守楚州,為的便是在楚州實行一些新法,若是得當便會在全國推廣,到時候楚州的商會制度也同樣有機會推廣到全國!」   回想王靜輝的話,下面的富商們都陷入了沉思當中:「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以前這些話不過是當官的來糊弄傻子所說的托辭罷了,不過駙馬爺今天把賬單拿出來讓大家知道自己的錢用到哪裡去了,顯然駙馬跟其他的官員不一樣,知道自己的錢全部都用來為楚州百姓做了好事,也使他們心中多少有些成就感。   而王靜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也是直打鼓:這是成立全國性的總商會啊!自己太魯莽了,這個諾言可不是很好兌現,不過他還需要觀察一下這個商會的作用再說。在幾個月前成立楚州液壓搾油商會的時候,他也僅僅是為了收費容易,再加上聯合眾多商人聯合監控其內部,嚴防使用的液壓搾油機被外洩而已,但今天看來這個商會的作用應該更大,不僅可以調節內部成員的關係處理紛爭等,還可以把不同的商會連接起來成為總商會。   這也僅僅是短暫的思考,王靜輝心中記下了還要開發商會功能後。便繼續主持宴會。想等宴會結束後,好好再想想。從中有什麼潛力可挖。可能是受到王靜輝比較坦誠地交代,或是因為這套紡織設備地高效率,宴會上的富商都紛紛表示要引進這種先進地紡織設備進行棉布生產,對於高出搾油機五倍的會費。所有的人都沒有任何異議,非常順利的便通過了。   一個多月後,楚州地廂軍規模進一步壓縮,由王靜輝開始到楚州時候的兩萬,經過郵政系統免役法和搾油機的分流後,剩下了一萬五千人,再經過紡織設備的分流後,又少了兩千人,現在楚州的廂軍規模也只有一萬三千人了,裁汰廂軍規模的成績也讓王靜輝非常滿意。這七千被裁汰下來的廂軍名義上還掛著廂軍的名頭。但實際上已經開始流入社會自食其力了,他們或是進入郵政系統、充當官府僱傭的差役,或是進入搾油作坊、織布作坊和設備製造作坊,雖然收入僅比以前每月在廂軍中多了一兩貫,但生活狀況已經改善了不少。王靜輝按照廂軍每年軍餉一個五十貫計算,再加上後勤等等費用,僅楚州一地每年便可以節省軍費達到五十萬貫之多,相比自己老丈人英宗趙曙連在宮中多點顆蠟燭都要計算一番。這五十萬貫可是個奇跡了。   王靜輝在心中默算完這筆帳後,另他得意非常:自己僅僅只是在楚州小試牛刀一把,便把這裡的兩萬廂軍給壓縮了快一半了,等後面地築路工程兵、農墾兵等重頭戲出來,是不是該考慮順便把禁軍也給減減肥了?他到楚州後只拿出了液壓搾油機和織布機兩樣東西,便很好的打開了局面。不僅分流了廂軍,還大大改善了楚州的財政,兩個商會每個月都能給楚州提供近六萬貫的收入,一年下來他又給老丈人賺了七十萬貫。更可怕的便是這一切才剛剛開始:郵政系統也只是才剛剛進入運行,有許多以前王靜輝見過的功能服務還沒有實現;楚州今年雖然有成套的織布設備,但卻錯過了種植棉花的時間,為了避免損失,楚州紡織商會統一向比較近地松江或是閩廣地區大肆收購棉花,真是有多少就收多少,等到明年大規模種植棉花或是在別的地區提前訂購棉花的話,那紡織行業勢必會更加興盛,也就能夠容納更多的「廂軍織工」,兩項疊加後,這中間僅是裁汰廂軍的經濟收益和社會收益可就大發了。   不過王靜輝也沒有為此昏了頭,他不會為了掙錢而貪多嚼不爛,眼下他認為有搾油和紡織這兩樣新興產業作為楚州的主打產業已經足夠了,至於裁汰廂軍也不是非要靠這些「高技術」來完成地,他更注重立足於現有狀況對不合理的制度進行零敲碎打進行改良,這一樣也能夠大範圍的裁汰廂軍和發展經濟,也能為以後在其他地方進行變革打下基礎。   隨著各種優惠措施的實施,現在的楚州雖然和半年前的楚州沒有什麼不同,但來往的客商急劇增多,每天在楚州碼頭裝貨卸貨來往不斷。與王靜輝當初設想的差不多,在實行「一稅通行制」後,雖然在單個客商身上少收了進三分之二的過境稅,但卻架不住人多,過境稅不降反升,而且來往的客商一多起來,嗅覺靈敏的楚州本地富商也抓住機會,建設了許多客棧和酒樓,楚州因此的財政也有了大幅度提高。這也讓當初有些反對的通判薛向之和其他各縣地方管吏的擔心變成了多餘,進而對他的計算能力所欽佩。   農田水利工程也開始逐漸發揮其效用,由於王靜輝在上任之初趁著冬季農閒時間,投入巨資動用了大批人力,幾乎將楚州各處的河防農田水利都修理個遍,並且將那些停留在圖紙上很多年的水利工程全部完成。雖然今年雨水少了許多,但百姓對今年的收成還是格外有信心。   王靜輝在楚州城不遠的村落裡試種的雙季稻,效果看起來也不錯,不過現在只是第一季早種幾天的水稻,還不是關係到實驗成敗的第二季,所以王靜輝只是囑咐那些試種的農戶小心照看罷了。   明前新採摘的茶葉,茶工也按照王靜輝所說的炒制方法製作了一批,沖飲後炒制茶葉果然要比蒸青茶葉更具有濃郁芳香,味道也好了許多,不過最讓人喜歡的便是茶葉不是成為粉末狀,而是整個的新嫩茶葉在水中上下起伏,別具美感。王靜輝當然不會放過討好老丈人的機會,雖然楚州產的茶葉沒有什麼特別知名的,但採用的炒製法所製作的茶葉濃香誘人,相比老丈人趙曙應該會非常感興趣。不僅老丈人要送,義父韓琦、歐陽修、司馬光、穎王趙頊……當然還有慈壽宮的曹太后,這些人都是不能忘記的。王靜輝當了楚州的父母官不能夠隨意走動,這件事便由嬌妻蜀國公主辛苦跑一趟代勞了。      正文 101章 來信   現在的楚州慢慢發揮了它的活力,顯得一片欣欣向榮,但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讓王靜輝滿意:原本他寄予厚望的沼氣池便是慘敗而歸,各地的府衙都按照王靜輝的只是建立了沼氣示範區,可惜的是百姓對此並不感興趣,他手底下的地方官倒是挺喜歡這些東西,反正示範區是減災府衙或是附近的,正好拿過來取代原來木柴和泥炭做為燃料,這多少讓王靜輝有些哭笑不得。   與王靜輝想像的正好相反,城裡的大戶人家對沼氣更為追捧些,最主要的用途除了做飯取暖外就是用來照明。這個時代富人家晚上庭院中的照明可不是王靜輝想像中用燈籠來照明,而是用內外相重的兩隻碗,裡面的碗盛滿鯨油,用石棉做燈芯來燃燒照明,而外面的碗則是裝滿水,用來給裡面的碗降溫,防止鯨油由於受熱而加快蒸發。而採用沼氣照明可以省去很多費用,沒有用鯨油或是其他燃料照明那麼麻煩。   沒有想到自己準備提高糧食產量的沼氣池項目,居然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夭折了,王靜輝心中感到鬱悶的很,不過他也知道沼氣池本身就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對於現在鄉下的農民來說,照顧起來比較麻煩,得不到大範圍推廣也是在情理之中。   與身在楚州正在收穫初期果實的王靜輝相比,在京畿路開封府坐鎮的曾公著日子可沒有王靜輝過得那麼愜意了:自實行免役法三四個月來,小小的京畿路各處反映上來關於免役法擾民的事件就沒有停過,成天把開封府鬧得是雞飛狗跳。   曾公著開始地時候並沒有在意這些擾民事件。但這種事情越來越多。自己坐鎮地開封府又是個很敏感的地方,不由得他不重視。所以便把反應免役法擾民地折子遞了上去,交給英宗趙曙來聖裁。   對於京畿路免役法擾民的事情,英宗趙曙當然有所耳聞,讓他非常困惑的便是同樣進行免役法試行的楚州。為什麼在駙馬王靜輝地主持下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還吸納了幾千廂兵進去找飯吃。最重要的便是這個免役法還是非常賺錢的,楚州的免役錢要比京畿路要少多了,但也有幾萬貫之多,比不得京畿路幾十萬貫的免役錢,但要想想京畿路僅開封府就有多少達官貴人和富商,能夠取得幾萬貫的成績而且不出問題,這就是能吏了。   單從在保護蜀國公主的禁軍侍從返回的秘密消息,英宗趙曙得知楚州的官員在王靜輝地控制下,官場的風氣可以說是突變。煥然一新,而且他在得到免役法試行的聖旨的時候,並沒有急著就開工,而是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讓屬下各地的官員嚴格統計治下百姓生活的實際情況,然後劃分等級,並且還把自己安排的禁軍是從派出去隨處抽查,駙馬和公主也輕裝簡行地在屬地到處轉悠,這都快要把屬下的官員給嚇壞了。又幾個月前發配邊疆的同僚的榜樣,他們哪裡還敢作弊?   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等人在福寧殿開小會來討論京畿路和楚州試行免役法效果的時候,兩相對比就能夠看出高下,這讓在一旁旁聽的曾公著臉紅地只想找個洞鑽進去。在這次福寧殿會議上,大宋的統治高層首先取得一致的便是這免役法是良法,是絕對不能廢除的。不說免役錢能夠給國庫增加收入,單單就是容納的廂軍,對全國範圍裁汰廂軍就具有重大的意義,也讓與會所有人都不能投反對票。   雖然不能廢止免役法,但京畿路現在的狀況不佳也不能忽視,對於兩地之間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差別,所有的人心知肚明:吏治!想到幾個月前王靜輝策論中關於吏治方面的警告,所有的人心底都有些不自在:這可是個大刺蝟,強如韓琦、富弼這樣的權傾朝野的老臣,也不敢在上面有所動作,蓋因為現在帝國的整體風氣便是如此。傳統是不能隨意侵犯的,否則便會付出極大的代價,而王靜輝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沒有在奏章上來討論這件事,而是放在策論中旁敲側擊,王靜輝的策論只是在統治高層中間流傳,而奏章就是要暴光天下的,兩者之間有著太大的差別,顯然駙馬考慮到這點了。   英宗趙曙在御案上問道:「各位愛卿,現在京畿路各處都反應免役法擾民,愛卿可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殿內群臣都三緘其口,宰輔韓琦也是一籌莫展:免役法對帝國的財政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絕對不能廢止!自己和那個能幹的便宜義子王靜輝現在已經是合穿一條褲子了,此時如果批評免役法,那就是等於打自己的耳光,更何況駙馬在楚州干的有聲有色,不說別的,光是免役法解決的那幾千廂兵,就給朝廷一年便節省了幾十萬貫的財政支出,免役法在楚州百姓的嘴裡都是稱「善法」,這樣情況下,駙馬又有什麼錯?讓自己何從說起?   旁邊的司馬光現在已經是參知政事了,他看到韓琦在那裡緊鎖眉頭不說話,便上前一步說道:「聖上,駙馬所上的免役法實為良法,但為什麼在楚州試行沒有問題,而在京畿路試行便成了擾民,蓋因為吏治也!臣也曾觀閱駙馬策論,駙馬對此早有預言,時至今日兩地試行結果相互對比,可知駙馬可謂老成穩重之輩。現在京畿路試行免役法所造成的民怨不可不視,臣建議聖上先停止京畿路免役法的試行,而楚州照行以觀後效,待到幾個月後沒有差錯的話,朝廷便讓駙馬上道奏章,在京畿路嚴格按照楚州的方法來試行免役法不遲!」   當年仁宗皇帝在福寧殿駕崩,擁立當時還是皇太子的趙曙為新帝,司馬光也是其中一個。他在朝中的聲望也開始崛起。英宗趙曙是不可能不考慮他地意見地,不過對於廢止免役法。趙曙的心中是很不樂意地,剛剛開始增加的財政收入和開始轉型的廂兵,這都以為著金錢,所以讓他實在很難下定決心廢止京畿路的免役法。   參知政事歐陽修說道:「臣以為現在可以暫時停止徵收京畿路免役錢一個月。在這個月當中開始按照楚州試行免役法過程中所使用地方法,派出檢察御史,仔細核對重新分出鄉戶等級,然後再開始實行免役法。這樣一來可以避免擾民!」   相對於司馬光那種變向的槍斃免役法,歐陽修的建議對英宗趙曙來說顯然更具有誘惑力,尤其是旁邊的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都點頭表示同意的時候,趙曙就最終拍板,讓曾公著在京畿路開始按照楚州的模式整肅,並且派遣了十名檢察御史從旁協助,以核定鄉戶等級劃分是否客觀。   「好在免役法是王安石推出所有新法條例中還算是最為溫和的一項。要是什麼方田、均輸、市易法一出,那會死的更難看的!」王靜輝通過穎王趙頊的來信,得知了京畿路試行免役法所出現地問題,在他眼中這和王安石當初推行新法的時候所遇到的情況基本上是一樣的。   「關鍵還是吏治,歷史上王安石就是因為忽視了這方面,以至於在歷史上備受爭議。」穎王趙頊在來信中想看看王靜輝對於京畿路發生的這些擾民事件有什麼好辦法,而王靜輝哪裡有什麼好辦法?在楚州也是靠上次水利工程中辣手處理了幾個官員後,楚州的官場風氣才好了許多。要是把自己放在曾公著那個位置上,那才是火山口吶!汴都開封集中了全國五分之一的官吏,還有無數家財萬貫的富商,在那裡行使免役法,王靜輝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貿然下手,要不然連自己死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穎王趙頊想要讓他想辦法。王靜輝又有什麼辦法可想?這完全就是吏治地問題,自古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官污吏不會因為高薪而放棄對金錢和權勢的追求,就算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也是一樣,更何況大宋現在對讀書人出身的官吏向來待遇就十分優厚,即便像蔡京等人犯了天大的錯誤,也沒有上斷頭台,所以這個時代來當官,可以算是中國歷史上官員這一職業最旱澇保收的時代了。   王靜輝知道就算自己如何受到英宗趙曙父子的重視,如果要是拿吏治開刀地話,估計也不會有什麼有效的舉動,畢竟幾個月前他就做過這樣的嘗試了。現在趙頊朝他要解決方法,王靜輝也不是神人,面對這樣的社會大背景,他也拿不出什麼好的方案。不過他還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寫了一份策論,再次重申了吏治對國家穩定統治的重要性。其中大量引用了法家先賢韓非的《韓非子》中一些名句,他知道趙頊喜歡翻看《韓非子》,指著他老丈人這一代來改變這一局面是不可能了,慢慢的滲透影響才是最適合的。   雖然王靜輝在策論中大量引用了法家的觀點,但同時也考慮到類似現在已經升職到群牧使的穎王老師王陶這樣「純儒」的存在,他也在策論中著重於以「仁道」的方式來治理吏治,並且聯想到後世貪官污吏在死刑的威脅下照貪不誤的現狀,他更主張與其把貪官的狗頭一砍了事,不如讓貪官失去所有,令其子孫也為之蒙羞的做法,這樣更能夠震懾官吏,達到好的效果,最具體的例子便是他在楚州運用過的手段。   在王靜輝給趙頊寫回信的時候,此時的龍圖閣直學士韓維也在給遠在金陵的王安石寫信,信中除了交換朝中的動向外,著力的推薦當今的駙馬王靜輝,把他所知道有關王靜輝的事跡詳細的記述了一遍,並且由他的兄弟時任三司使的韓絳提出的役法需要變革的奏章引來王靜輝的免役法進行詳細的解說,並且認為駙馬王靜輝遠不是外界所認為靠公主駙馬的名份來取得官位的庸才,而是一個大大的人才,希望王安石能夠與他多多接觸。   在旁邊看著哥哥寫信地韓絳不時對韓維寫給王安石地信中內容提出意見,因為韓絳雖然沒有見過王靜輝。但他是皇太子穎王趙頊的老師之一。自然知道趙頊對王靜輝地推崇,已經遠遠超出任何人的想像。他也曾看到過一些王靜輝的策論,雖然重要的策論沒有見過,但僅僅就是他見過地那部分,其中字裡行間所透露出來的才幹。也足以讓韓絳動容。   尤其是韓絳在就任三司使的時候向朝廷上當今役法之害的奏章後,他沒有想到英宗趙曙居然直接把他的奏章抄錄了一份寄往楚州,而王靜輝的回復便是正在試行的免役法了。經過這番事件後,韓絳越發的重視這位原先只是以詩詞聞名的駙馬爺了。平素裡韓絳和哥哥韓維說起當今天下有誰能夠力挽狂瀾來拯救日益衰落的大宋地時候,韓絳甚至提出:「當今天下唯有介普與改之能夠勝任,惜改之年少身為駙馬,否則二十年後就又是一個王介普,大宋幸甚!」   本來韓維聽到弟弟韓絳這樣誇獎王靜輝,心中頗有些不以為然,但他身為龍圖閣直學士。平時也接觸到許多關於楚州的消息,在他眼中,當今聖上和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幾個參知政事等高層人物似乎對楚州的消息格外敏感,時不時的就在福寧殿開小規模的會議。這樣的會議內容有的無關大局的話,其會議內容會很快被洩露出來,其中對王靜輝在楚州所作所為地討論格外的多。並且駙馬王靜輝在楚州只是剛剛上任半年多,其治下的政績早就傳出來了,尤其是王靜輝在楚州大肆修繕各種學堂。賑濟貧寒士子,更是贏得了滿朝官員的好感。所以漸漸地,韓維也對王靜輝關注起來。   隨著韓維知道關於王靜輝的事情越多,他對當今的這個聖眷尤隆地駙馬爺也就越有興趣。尤其是韓維發現:自從王靜輝開始不聲不響的出現在眾人視線範圍後,大宋的財政狀況似乎正在朝好的方向轉變。在從身為「計相」的弟弟韓絳那裡得知王靜輝給英宗趙曙出了幾個主意,便可以使大宋的財政收入每個月憑空上漲近百萬貫。這也讓他還在奇怪王靜輝身為駙馬還能聖眷尤隆的疑心釋然了。   金陵的初夏是十分宜人的,在王安石的丁憂之地,此時已經四十六歲的王安石依然平靜的在這裡邊丁憂,邊教授學生。看似平靜原理朝廷中樞的王安石卻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北方大宋心臟汴都朝堂上的變化,通過與呂家和韓家的密切交往,朝堂上所發生的重要事件他都瞭如指掌,當然這中間也包括了王靜輝的崛起,並且令王安石更為關注的便是王靜輝在楚州上任這半年來所取得的政績。   對於這個剛剛二十出頭和自己得意兒子王靂年齡相仿的駙馬爺,安石心中可是佩服的緊,尤其是王靜輝在楚州任上所推出的免役法,雖然這免役法的某些章程在仁宗時代就有兩浙路轉運使李復圭和越州通判張詵等都曾在局部地區試行過,但毫無疑問王靜輝的免役法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後才向朝廷推出的,其完整性和可操作性遠遠要超過李復圭等人的方法。   王靜輝剛剛在汴都開封以詩詞揚名的時候,兒子王靂便在給他的來信中提及此人,不過可能是出於「文人相輕」的毛病,王靂對王靜輝的感覺並不是很好,所以在信中對王靜輝的評價並不是很高。不過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國卻是對王靜輝評價甚高,因為王靜輝在剛剛開始出名的時候,曾經用自己的財力來支撐《梅雪》的發行,而王安國正是《梅雪》的評委會中的一員,並且還在王靜輝開辦的華英書院做任教。   像王靜輝這樣積極的從事文化事業的人,本身又有詩詞名聲,在當時的宋朝注重文治的背景下,很是得天下士子的好感,儘管他也有商人的背景。對於王安石來說,這些都是善舉,還不足以打動他,能夠讓王安石真正記住王靜輝名字的時候便是在王靜輝被他的老丈人外放到楚州的時候了,他的政績即使是遠在金陵的王安石也有所耳聞。   韓家兄弟給王安石的來信當中,每次都附有王靜輝寫的策論和奏章的副本,王安石也對此十分注重,每次都仔細推敲,為此也是收穫良多。再加上韓絳、韓維兄弟二人對王靜輝的高度評價,使得王安石心中很想見見這麼一位頗具傳奇色彩的駙馬了,想看看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一個人。      正文 102章 安石   治平四年六月十二,紫宸殿內,已經登上御史中丞位置的王陶在殿中說道:「臣奉詔別舉台官,緣有才行可舉之人,多以資淺不應敕文。欲乞舉三任以上知縣資序人為御史裡行。」   英宗趙曙在朝會上批准了御史中丞王陶的奏章,不過王陶舉薦的人是呂大防、郭源明,這兩個人可是濮議角鬥中的「皇伯派」代表,而當初王陶身為太子穎王趙頊的老師,和英宗太子府的舊人王獵一樣曾經反對過英宗趙曙對濮安懿王稱親,不過他們都是府邸舊人,所以有這份情份在裡面,趙曙也不好處理。英宗趙曙對濮議角鬥中被貶黜外地的呂大防、范純仁等三個御史也是心懷愧疚,心中也知道他們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把刀而已,他們還是非常效忠於國家的,所以在處分這三個人的時候,也沒有過分為難。   御史中丞王陶推薦的人選在宰輔韓琦的眼中可就不是那麼很好了,因為自己為了濮議角鬥,差點兒很不體面的終結了自己近十年的宰相政治生涯,這個風險冒的可比英宗趙曙大多了,現在把他在濮議中的對頭又調回來進入御史台,那豈不是陰魂不散?要知道御史台彈劾宰輔,宰輔按照慣例很可能會引咎辭職,所以無論是宰輔韓琦還是另外一位「皇考派」的首領參知政事歐陽修,都不希望呂大防等人再回到御史台,那樣以後的麻煩肯定不會少,所以在他們眼中,御史中丞王陶是在逼迫自己。以報兩年前濮議之敗。   紫宸殿議事召回呂大防、郭源明兩人進御史台出任御史裡行沒有過十天。同樣是在紫宸殿,曾公亮上書:「工部郎中、知制誥王安石既除喪。詔令赴闕。」   英宗趙曙沒有明確表示,但是在福寧殿與韓琦等幾個帝國最重要的官員進行會議的時候,對這些朝廷重臣說道:「安石歷先帝朝,累召不起。或以為不恭。今召又不至,果病邪?有所要邪?」   旁邊地曾公亮回答道:「安石文學齊業,宜膺大用;累召不起,必以疾病,不敢欺罔。」   而吳奎卻在王安石在仁宗時代就任在京刑獄地時候有過接觸,而且留下的印象是無比地惡劣。當時吳奎就任開封府,有一個斗鶉少年,殺死狎友案件,吳奎當時判決殺人者當死,按律申詳。王安石在察視案牘。看過卷宗認為這個少年得斗鶉,有舊友向他索與,少年不許,而舊友搶去,少年追奪,竟將友人殺死,因此擬援例抵罪。王安石當時不禁批駁道:「按律公然竊取,皆以盜論。該少年不與斗鶉。舊友擅自搶劫,是與盜無異。追殺乃是分內之事,不得為罪!」就任開封府的吳奎當然不會俯首認錯,當下雙方鬧上仁宗那裡,結果王安石一氣之下便趁著為母丁憂的機會,解職回到金陵去丁憂了。不過雙方也就留下了樑子。   現在提起王安石,吳奎一想到當年開封府的舊事,心中便恨得牙直癢癢,所以說道:「安石向任糾察刑獄,爭刑名不當,有旨釋罪,不肯入謝。意以為宰輔韓琦沮抑已,故不肯入朝!」   吳奎此時搬出宰輔韓琦,其中也是很有緣故地。大約在十五年前,當時韓琦官居揚州太守,王安石剛剛高中進士後,被授予簽書淮南節度判官廳公事一職,那時王安石常常秉燭夜讀,通宵達旦更是常事,只是在破曉時分的時候在義子上休息片刻,來不及洗漱便匆匆忙忙趕去辦公,而韓琦一見之下,以為王安石年少得志,時常徹夜縱情聲色,於是便諄諄教導:「君少年,無廢書,不可自棄!」——「小伙子,趁著年輕,多讀點書吧。不要自暴自棄。」顯然這是善意的,可是王安石沒有辯解,只是在三年任滿後告訴朋友自己的上司韓琦不賞識自己。後來王安石的詩文聲名鵲起,頗有成為一代像歐陽修那樣的文學巨擎的架勢了,韓琦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於是便對王安石加以提攜,誰知王安石不買帳,始終對韓琦相當疏遠。   曾公亮說道:「安石真輔相之才,奎所言熒惑聖聽。」   吳奎反駁道:「臣嘗與安石同領群牧,備見其護前自用,所為迂闊;萬一用之,必紊亂綱紀!」當年除了在仁宗時代在開封府吳奎和王安石曾經因為刑獄而交過手外,早前他和王安石在群牧司相處的也不是很愉快,當年他們的上司便是名傳千古的包拯。   不過相對於吳奎地阻攔,在王安石當時的名氣下顯得是那麼的無力。此時王安石已經名滿天下,被視為奇才。在七年前,王安石便在嘉佑五年的時候,便在千呼萬喚中出任三司度支判官,地位僅低於「計相」三司使一籌而已,但他還是推辭了。天下的士子都認為王安石不同凡俗的行為之中,蘊藏了深不可測的才幹與品行。   機關有吳奎的阻攔,英宗趙曙對王安石地大名早就如雷貫耳,決定啟用王安石出任知江寧府。所有的大臣都認為王安石這次必定還會推辭,而和王安石關係甚深的龍圖閣直學士韓維說道:「安石知道守正,不為利動,久病不朝,今若才除大郡,即起視事,則是偃賽君命以要自便,臣固知安石之不肯為也。若人君始初踐後,慨然想見賢者,與圖天下之治,孰不願效其忠、伸其道哉!使安石甚病而愚則已,若不至此,必翻然而來矣。議者以為安石可以漸至而不可以遂召,不知賢者可以義動而不可以計取,唯陛下斷而行之。」   當英宗趙曙把招用王安石的事情和司馬光說起的時候,司馬光毫不隱諱的說道:「介普,一人享有天下大名三十多年,才華橫溢。學識淵博。淡薄名利,志向高遠;不管認識或者是不認識地人都有一個看法:介普不當大任則罷。但凡身肩大任,則太平盛世指日可待,天下蒼生都會承受他地恩澤!」   在王靜輝街道穎王趙頊寫給他的信中提及王安石即將被啟用地時候,王安石也在金陵也收到了英宗趙曙啟用他出任知江寧府的任命詔書。   王靜輝知道王安石即將啟用的消息。半天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歷史雖然變得有些面目全非,但王安石步入北宋統治高層地結果還是沒有改變,他負天下三十年的大名果然是無可匹敵,在強調文治的大宋,還能有誰和王安石的名望相提並論?出任北宋統治高層也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如果范仲淹還活著,也許情況會好的很多,現在老一代的名公巨卿還活著的不過文彥博、富弼、歐陽修、曾公亮、司馬光之輩,對王安石均是好評如潮,司馬光那句話簡直是大大刺激了想要一心中興大宋的英宗趙曙父子的雄心!」   蜀國公主看見丈夫拿著哥哥的來信,臉上地神色變換不定。還以為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來,走到他身旁給他披上了一件薄衣,看過書信後說道:「夫君,王安石先生可是仁宗皇帝累召不起的大人物,一人享有天下大名三十年,難道夫君是擔心這次安石先生還會推辭嗎?」   王靜輝抱過蜀國公主默默的說道:「安石先生大名在我輩讀書人心中是如雷貫耳,天下有誰不識此君?你放心好了,聖上這次下詔啟用王安石。他肯定會答應的!」   蜀國公主在王靜輝的懷中好奇的問道:「怎麼夫君還能算到安石先生在想什麼嗎?」   王靜輝心中也是非常複雜,對於王安石他是十分尊敬的,但那也只是在文學上,他很難想像在一千年後如果讓魯迅來當總統治理國家會是什麼樣子。他佩服王安石變法圖強不惜得罪權貴地勇氣,但有些事情不是單單靠勇氣和熱忱就能夠解決的,尤其是他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後。深深的感到目前大宋所處的局面要是再經過歷史上熙寧變法那樣的折騰,恐怕神仙來了也難救。   對於穎王趙頊信中所提及富弼、曾公亮、歐陽修、司馬光等重臣對王安石地評價,王靜輝心中更是有些哭笑不得:歷史上正是因為王安石發動熙寧變法,富弼、韓琦首先便遠遁他方了,而司馬光正是王安石在政治上的死敵,王安石的熙寧變法結束後,原本取得的那可憐的成績,全部都被司馬光給否決了,整個變法條例全部被廢除。想到這裡,王靜輝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評價現在司馬光和王安石之間的關係。   抬頭望望天上那輪明月,王靜輝歎了口氣說道:「安石先生固然有大才,但還需聖上好好把握才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但願天下的百姓真的能夠為此受得益處!」   蜀國公主雖然不知道王靜輝心中為什麼隱約有些排斥王安石,但她是王靜輝的妻子,王安石固然是名滿天下,名動四方,但離她的生活實在是太遙遠了。自從自己被丈夫的那首「上邪」所打動後,在她的心中就堅定了沒有什麼能夠難道王靜輝的信念。雖然丈夫的才學並不被外界士子所知,但她心中非常清楚,即便是那個聞名遐邇的安石先生,也不會比丈夫強到那裡去,現在只是看看楚州就知道了,大宋又有那個官員能夠在半年之內治理,將一州之地變得如此繁華?   在皎潔的月光照耀下,王靜輝的臉上顯得迷霧重重,但那雙眼睛卻格外的堅定和明亮,蜀國公主有些癡癡的望著丈夫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龐,不由得將身體向他的懷裡湊了湊,感受那堅定有力的心跳……   同樣的明月也照耀著王安石,這個享有天下大名三十年的著名文豪此時手中正握著英宗趙曙給他的手詔,上面對他才學滿是讚譽之言,這個王安石早就不稀罕了,早在仁宗時代,王安石便已經有這樣的待遇了,他現在心中更關注的便是現在的英宗皇帝趙曙與他地養父仁宗皇帝到底有多大地區別,振興國家的決心到底有多大?   這些對於王安石來說十分重要,他想到了二十五年前仁宗時代地慶歷新政。那場由范仲淹和韓琦等人發起的改革。那年他才二十二歲,就是在那年。他高中進士榜的第四名,也曾經被帝國的現狀而憂心過,面對慶歷新政,他也曾激動過。但這場慶歷新政就是由於仁宗地耳根子軟,外加當年范仲淹等主持政局的人手軟,就那樣無聲無息的消亡了,現在留下來的老人也不過是韓琦、富弼而已,但觀他們兩人這幾年的作為,實在是乏善可陳,讓他失望的很。   慶歷新政過後,王安石平靜的在官場中度過,冷眼旁觀帝國的日益衰落,仁宗皇帝也曾對他十分欣賞。但就是因為自己在仁宗皇家宮苑宴請臣子的時候,他的心思在思考別地問題,以至於把旁邊用來釣魚的一盤魚餌全部吃光,而遭到了仁宗皇帝的猜忌,至此以後沒有受到過重用,而他對皇帝的失望,從而一次又一次的謝絕朝廷的徵召。   從韓絳、韓維兄弟的來信中,他得知當今的英宗趙曙和未來帝國地繼承人穎王趙頊都可以算得上是銳意進取的皇帝。而且他看到自英宗趙曙繼位後,雖然很糊塗的追封自己的生父濮安懿王的名分,中間遭到幾乎滿朝上下的反對,但卻出人意料地解決了此事。這讓王安石心中也是很驚訝,因為他從中看到了權謀的身影,沒有精確的計算。英宗趙曙想在如此劣勢下還能夠贏得濮議角鬥的最後勝利,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以看得出英宗趙曙決非一個簡單的皇帝,在這點兒上是仁宗皇帝拍馬也趕不上的。   至少在現在看來,在王安石的眼中,雖然英宗趙曙旁邊這些韓琦、富弼之類的輔政大臣沒有什麼作為,而趙曙本人卻頗有中興大宋的強烈願望,在京畿路和楚州試行免役法,這是對大宋原有的一些弊政進行革新,這對於他來說就足夠了,他相信以自己才幹能夠把大宋推向一個新的高峰,而讓契丹和黨項俯首稱臣。   王安石獨自在書房中心潮澎湃,在書案上的稿紙上寫下了《上本朝百年無事札子》,決定開始出山實現自己中興大宋的理想。   王靜輝在得到王安石可能會重新受到重用而出山的消息後,他就開始進行新一輪的部署了。對王安石歷史非常瞭解的王靜輝,知道現在他的老丈人英宗趙曙當政,其政治手腕要遠比歷史上那個急躁的神宗趙頊要穩重的多,王安石就算出山也不能再現他那個時空中短時間就升任為帝國執政的位置,而韓琦、富弼也在汴都開封,雖然兩個人似乎還是有些彆扭,但他想在王安石這個問題上,有這兩個深受趙曙信任的大佬在,王安石也不能崛起的很快。王靜輝現在的任務便是為大宋爭取時間,緩和現在目前還非常緊張的帝國財政狀況。   只要大宋的財政沒有這麼緊張,到時候就算英宗趙曙像歷史上神宗那樣器重王安石,來個「治平版」的熙寧變法,也不會採取刮地皮的方式來折磨老百姓,會將這場變革給大宋帶來的動盪降低到一個他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歷史上的神宗趙頊在繼位後,面對父親留下的這堆爛攤子,簡直是一籌莫展,就連春季祭天大典後賞賜給文武百官的銀兩綢緞都拿不出來,這筆錢放在後世那可是相當於年終獎性質的獎勵,不到實在揭不開鍋的時候,是不會不發的,但在王安石強力干預下,這筆年終獎還是沒有發下來。可見當時誰如果能夠給大宋弄到資金來緩解糟糕的財政狀況,那皇帝肯定會對誰言聽計從,王安石出頭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防止王安石過早的推出他的那一套「新法」條例,除了靠朝中那些保守派大員和英宗趙曙理智的壓制外,最重要的還是給大宋財政解決其根本問題,那些人固然能夠壓制王安石一時,但到最後英宗趙曙還是免不了受到財政威脅而啟用王安石。王安石的那套新法和歷史上漢武帝啟用桑弘羊之輩所提出的「富國」政策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甚至連條例的名稱都沒有改就搬上來,都是屬於「刮地皮」這類的玩藝。   「打著中興大宋的旗號,借助國家力量來謀取百姓的財產,那老百姓面對這樣的局面簡直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只有任其宰割。這樣的『國富』不要也罷!」王靜輝心裡暗暗想到。      正文 103章 準備   對於王安石的出現,王靜輝的心中還是有所準備的,因為王安石當時在士人當中無與倫比的地位和聲望,在加上歷史上王安石心中強烈的傚法商鞅的做為,注定王安石肯定不會終老於田園。在王靜輝所知道關於王安石的歷史中可以看出,這個老傢伙從來就沒有自甘寂寞過,不然也不會在金陵為母丁憂期間,不僅和呂家、韓家關係密切,還廣召門徒講學,在被神宗趙頊啟用後,變法的骨幹都是在這幾年丁憂期間他所重點培養的學生。   如果王安石是蔡京之流,王靜輝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暗地裡幹掉他,畢竟他還有手槍,無聲無息的幹掉一個正處於丁憂期間缺乏保護的讀書人,這個難度並不高。不過王安石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大文豪,其歷史上的作為也確實是一心為國家的興旺發達而奮鬥,只是不適合當個政治家而已,要是為此幹掉王安石,王靜輝還真下不了這個黑手。不過現在的歷史已經改變了許多,由於王靜輝的存在,這隻小蝴蝶借用八方風力已經將歷史改的面目全非,尤其是本應該去世的英宗趙曙,現在還在紫宸殿上和百官商議國家大計。   面對遠比神宗趙頊成熟穩重多的趙曙,王安石那套為國理財的理論應該暫時找不到什麼市場,這就為王靜輝從容佈局贏得了時間,儘管不會很長,但也足夠讓他在底下做些小動作了。   在王靜輝的歷史的時空中,王安石上任後開始發動熙寧變法的開端。便是他在出任江寧府地時候頒布地青苗法。這項條例是經過他實際檢驗過的,但王靜輝知道正是這個青苗法點燃了新舊兩派勢不兩立地導火索。而王安石的青苗法從實際實施的效果上看,也十分差強人意,當中一部分原因固然是想靠新法推行,趁機進行政治投機的官員討好上司而歪曲執行青苗法條例。導致民怨沸騰;另外一個原因便是青苗法本身還不完善,並且其適應能力差。當然也是因為青苗法地利息比當時的高利貸平均利率要低得多,強了別人的飯碗,得罪了權貴所以才導致受到一些人的堅決壓制,這也是上不來檯面的一個理由。   現在王靜輝所要做的,一方面努力為大宋財政開拓新的財源,當然前提是不採用刮地皮的方式來達到目的,如果能像白酒攻略一樣順便打擊契丹和黨項,那是最好不過的了;第二方面便是他潛心研究很長時間地歷史上王安石變法中的條例,挑選切實可行的。搶在王安石掌控大局之前,搶先向他的老丈人提出切實可行的方案進行實施,這總比王安石在那裡啟用那些政治投機分子來實行新法要強得多,畢竟有宰輔韓琦等朝廷大佬為代表的穩重派來實施,就算出了什麼毛病,也不會形成多大的氣侯。   改良歷史上王安石曾使用過的新法條例,王靜輝早就在這方面開始做準備了,並且成功地推出了免役法。雖然京畿路試行的時候出現了一些麻煩,但在楚州這裡卻是非常正常,並且開始產生巨大的經濟效益了,相信老丈人趙曙和韓琦等人嘗到甜頭,只會進一步在此之上進行改良,一邊更適合當地情況。而不會貿然廢除的,這也在趙頊給他的來信中可以看到這一點,王靜輝對比並不擔心,只要隨時提出修修補補的意見,保證其良性發展即可。   但免役法還不能夠滿足王靜輝地胃口,尤其是當他得知王安石即將被啟用的消息後,他開始準備推出青苗法了。青苗法的殺傷力更大,但無論是對王靜輝還是那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王安石來說,其意義重大,如果他能夠把青苗法改良成功,那王安石起步的時候會更加困難,這就是在給他自己爭取時間。   治平四年六月,英宗趙曙和朝廷中樞官員的各位大佬們認為西夏邊境可以太平幾年了,因為西夏終於如王靜輝當初策論所預測的那樣,發生了內部權力鬥爭,後系和帝係爭的是不亦樂乎,並且有情報反回來說:李元昊的弟弟,現在西夏帝系黨項貴族的精神首領嵬名浪遇終於還是被梁太后和國相梁乙埋給發配到邊遠的地區任職了。梁太后姐弟的那點兒花樣在宰輔韓琦的眼中不值一提,在私下裡,韓琦對英宗趙曙說道:「嵬名浪遇必然會在一兩年之內死在任上,因為梁太后姐弟要想自己的政權穩固,就必須殺掉嵬名浪遇!」   有鑒於宋夏邊境軍事對抗在今後幾年當中都會趨於平緩,英宗趙曙還是把陝西宣撫使、判渭州的郭逵召回汴都開封,在宰輔韓琦的推薦下,準備再次授予郭逵同簽樞密院事的職位。不過御史中丞王陶上書:韓琦引逵二府,至用太祖出師故事劫制人主,韓琦必有奸言惑亂聖聰,願罷郭逵為渭州!   當看到穎王趙頊的來信後,王靜輝對郭逵的命運真是感慨萬千:宋朝武將活得可能是歷朝歷代以來最為窩囊的了,雖然自己在原來那個時空中是個軍人,但來到宋朝後幸好沒有選擇武將出身,否則非要鬱悶而死。   不過王靜輝在感慨完宋朝武將的命運後,還是決定拉郭逵一把,畢竟他不願意看到第二個狄武襄出現。實際上王靜輝心中還是非常贊同將郭逵留在西北的,雖然西夏對大宋在這兩三年內沒有什麼威脅了,但有這麼一個熟知軍務的大將鎮守西北,那當然是最好的。不過這個御史台的老大王陶顯然手太黑了點,郭逵從樞密副使的位置上被削到西北當陝西四路宣撫使判渭州,等完事後乾脆就把郭逵的官職再削掉一層,當個一州的判官,級別比自己這個楚州軍州事還低。打了勝仗還要被削掉一級官職。徹低變成一個文官,這樣做豈不是傷了所有武將的報國之心嗎?以後誰還敢打勝仗?   王靜輝不明白這個昔日穎王趙頊地老師。御史中丞王陶到底想幹什麼,打擊郭逵還可以說成是壓制武將,這是大宋文官地傳統活動,倒是可以理解。但順便來彈劾宰輔韓琦,這中間可就說不過去了。王靜輝對於這些政治人物之間的齷齪事不感興趣,也懶得費那寫腦筋來思考,但殊不知他身為駙馬,有深受英宗趙曙父子和朝中眾位大佬地器重,他本身也變成了政治人物了。   在給穎王趙頊的回信當中,王靜輝告訴他現在是時候啟動那個參謀部的設置了,由郭逵這樣有作戰經驗的高級將領來擔任總參謀長正適合,這樣同樣也是在樞密院這樣地要害部門任職,但樞密使這樣的頂級軍職還是由富弼這樣的文官來擔任。參謀長是向皇帝、樞密使、執政三人負責。以後因為軍功調回汴都開封的武將就讓他們進入參謀部,這樣也還可以發揮他們的軍事才能,不至於埋沒人才,同時也同樣有效的控制武將的發展。   在給穎王趙頊的信中,王靜輝隨後附上了一道奏章,這便是關於在楚州試行青苗法的一些的設想地奏章,這是非正式的奏章,青苗法也不過是一種比免役法級別還要低的實驗。所以王靜輝把這道奏章附在寫給穎王趙頊的回信後。   王靜輝心中的青苗法已經和歷史上王安石用過的那一套完全不同了:他的想法便是讓青苗法遠離官方的具體控制。他擔心自己地改良後歷史上的新法條例在推行的過程中,難免還是會受到政治投機分子的關注,就算有朝廷保守派的大佬來進行壓制,也無法阻擋官吏們藉著推行新法的機會,如虎狼出籠一般糟蹋本已經負擔沉重地老百姓。   畢竟每一次社會變革,總是要造就一批利益既得者。就像王安石變法中崛起的呂惠卿、曾布、蔡京等人一樣,這是不可避免的。王靜輝也明白如果自己動手來領導這場社會變革,也會有一批人為了利益跟隨在自己身旁,但在他心中關鍵是那些人代表著什麼樣的階層,這才是最重要的,他的選擇就是剛剛露出資本萌芽的商人階層。   在王靜輝的青苗法中,最核心的部分便是創立初級銀行,這對他來說是個巨大的挑戰,因為他對金融知識除了最基本的名詞外,可以說是一竊不通。不過屬於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況且又不是真的讓他創建和後世一樣的銀行系統,只要能夠滿足他最基本的要求即可,不過這個時代已經有比較成熟的放貸系統了,儘管是高利貸,但也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剩下的就慢慢再摸索了,不過這個銀行一定是民間資本創立的才可以。   寫給穎王趙頊的信便是寫給英宗趙曙的信,在這點上王靜輝是十分清楚的,這也是他的便利之處:他可以裝傻充楞,把一些不適合現在傳統的東西寫進去,原來拿諸葛亮和曹操開涮也曾有過,英宗趙曙也不過拿它當成一種學術上的交流而已,自己冒得風險要小得多。   以前趙頊曾經要求過王靜輝寫一些關於經濟方面的東西,但他一直沒有在意,這次為了能夠讓趙頊,甚至是他背後的老丈人趙曙能夠明白關於青苗法一文中做法的含義,他特別詳細的解釋了成立民間銀行的作用和必要性,並且闡述他這樣做的原因:大宋目前的吏治狀況實在是很差勁,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就算有好的強國方法在他們手中,也會變成禍害老百姓的尚方寶劍,與其用他們還不如啟用商人階層來辦事。以來商人階層更容易受到朝廷的掌控;另外就是他們要想賺錢只能在朝廷畫的圈子裡面靠規則來賺錢,這樣也可以受到更合理的監管,如果出了什麼問題,具體實施人不是官方,也好劃清責任,該是誰的黑鍋誰來背,減少朝廷的政治風險。   仔細檢查過策論中的毛病後,王靜輝便把策論交給蜀國公主來謄抄,準備發送出去。王靜輝所寫的文字材料全部都是由蜀國公主來操辦的,因為他地字雖然還可以看得過眼。但他嫌用毛筆寫字速度太慢。所以原件都是用鵝毛筆寫地,然後由蜀國公主這個賢內助來謄抄一邊發送出去。   蜀國公主給王靜輝謄抄策論和信件慢慢的增多。也開始有些明白丈夫心中地想法,也知道丈夫額頭上那「川字」皺紋顯現越來越多的原因。在隨丈夫來到楚州的這幾個月,她也在看著楚州的變化,更是對王靜輝才幹所傾慕。雖然王靜輝日常皺眉思考地時間越來越長。但寫給趙頊的信件和策論中的用詞還是讓人忍俊不禁想發笑,這哪裡是狀元郎寫的東西,不過她從字裡行間中還是能夠體會到丈夫對治下百姓的勞心費力。   王靜輝和汴都開封之間的聯繫是由樞密院富弼親自按照英宗趙曙的意思佈置的,開始的時候還認為有些小題大做,但時間長了,雖然他沒有權力先行審查信件,但也知道這個駙馬爺似乎充當了一個智囊的作用,每當朝中有什麼比較大地事情發生,這條線路上總會繁忙幾天,從楚州駙馬那裡傳來的消息也很受英宗趙曙的重視。幾乎甚少有被駁回的時候,這也讓富弼讚歎王靜輝的才幹。當富弼接到英宗手諭讓他趕去福寧殿議事,他立刻意識到今天福寧殿議事的內容肯定和昨天楚州駙馬的來信有關係。   英宗趙曙端坐在御案之後,參加福寧殿議事的極為官員除了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外,其他幾人也都是參知政事,趙曙看人都來齊了,便把御案上一本厚厚地折子遞給旁邊的太監,交到底下的大臣來閱覽。富弼等人一看那本折子的厚度便知道肯定是出自王靜輝的手筆。和他那少見的「硬筆書法」一起都快成為他地招牌了。   對於殿中這幾個帝國重要的大臣來說,王靜輝的奏章和策論已經不是很陌生了,雖然王靜輝遠在楚州,但由於英宗趙曙對他的看重,幾乎每隔上不到十天,皇帝都會把他們弄到福寧殿來開會。然後根據會議的結果在紫宸殿或是垂拱殿百官議事的時候宣佈,這半年多來幾乎成為一個慣例了。   這一次王靜輝寄送來的策論是關於建立帝國軍事參謀部,關於成立參謀部的事情,幾個大臣都知道,而且他們心裡都清楚王靜輝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把成立軍事參謀部的事情重提,為的便是幾天前御史中丞王陶反對英宗趙曙任命剛剛從西北調回汴都的郭逵出任同簽樞密院事,沒想到英宗趙曙居然把這件事傳到楚州去了,這份重視讓所有的大臣,包括韓琦在內都有些眼紅。   對於成立軍事參謀部,身為樞密院老大的富弼心中對此還是很有戒心,畢竟是分他的權,對此富弼心中還是很鬱悶的。不過駙馬這份「非正式」奏章的內容也作出了相應的修改,在其權力劃分上更尊重原有樞密院的功能,但更加突出了參謀部的專業性,其成員都必須是在邊疆服役過有統兵經驗的將領,樞密院的大權還是掌握在文官系統的手中,參謀部最重要的職能便是向皇帝和帝國大臣根據戰報和消息提供可以選擇的對策。   看過這份奏章後,樞密使富弼心中長舒了一口氣,這樣的參謀部並沒有多大的權利,在他看來更像是個收容所,專門來收容那些邊疆立功後立刻被文官打壓的那些將領,對此他心中也是覺得有愧那些立功將領,便說道:「老臣竊以為按照駙馬的設想來成立帝國軍事參謀部是個良策,這樣也能夠讓那些在邊疆立功的將領回到汴都後,不至於馬放南山,對我大宋很是有助力!」   富弼身為樞密使,是大宋在軍事上最有發言權的人,往日都是宰輔韓琦首先說話,但今天討論設立軍事參謀部,這完全是樞密院的下屬機構,樞密使對此最有發言權,所以他先開口也是理所當然,而且富弼作為帝國的最高軍事長官,其發言也是最有權威的,直接決定了王靜輝這份策論的命運,就算英宗趙曙反對也要費些周折才可以,因為大宋的高級官員都有一脈相承的「怪癬」,搞不好會辭職的,像富弼這樣有擁立之功的重臣,如果他要是選擇辭職,在政治影響上會令英宗趙曙很難堪的。   英宗趙曙聽到富弼的話後,心底也踏實起來,他心中早就在惦記這個參謀部制度了,王靜輝幾個月前針對郭逵被御史台彈劾的事件而提出的參謀部制度甚合他的心意,參謀總長的職位也是屬於樞密副使的級別,這樣不算虧待這些在邊疆拚死拚活保衛大宋的武將了。      正文 104章 議事   既然連樞密使富弼都成立帝國軍事參謀部的建議都沒有什麼異議,其他幾位文官更是說不上話了,宰輔韓琦由於當年自己對待狄武襄的問題上心中有愧,有了這個軍事參謀部,可以很大的避免狄武襄事件的重演,再加上提出這份策論的人正是在自己的義子,他當然不會提出反對意見。   英宗趙曙見這幾個朝廷重臣都同意建立軍事參謀部後,也滿意的點點頭,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結果了。剩下關於參謀部的結構和功能,王靜輝的策論中都有詳細的記述,他們根本不用費心在那裡瞎琢磨,審議了其中的款項沒有什麼違背大宋傳統的問題後,便原則上以這個策論所提出的框架準備著手建立軍事參謀部了,不過在此之前當然會在後天的紫宸殿百官議事的時候把這個消息拋出來,有了這幾位重臣的同意,其他大臣也說不出什麼,通過那是肯定的。   既然成立帝國軍事參謀部已經成為定局,那這個新成立的機構最高領導便是還在汴都開封家中歎氣的郭逵了,參謀總長的位置非他莫屬。當初就是因為英宗趙曙貿然啟用郭逵出任樞密副使,才使得他成為文官眼中的靶子的,差點兒把他逼向第二個狄武襄,英宗趙曙對此也是心懷歉意,這個位置當然屬於他了。   領導參謀部的參謀總長在大宋軍方的地位僅次於樞密副使,雖然只是對皇帝、樞密使、宰相三人負責提供軍事分析,權力有限的很,但這個職位對於從邊疆立功調回汴都地將領們來說。更是一種榮耀。除了少數人喜歡當個知州、判官、節度使外,大多數還是希望能夠在軍事上一展所長。繼續和軍隊保持聯繫。在這些立功將領地眼中,參謀總長或是能夠進入軍事參謀部,這是對他們統兵能力的一種肯定,儘管現在看起來這個參謀部更像養老院。   福寧殿議事後。在家中地郭逵很快便得到了他即將出任第一屆帝國軍事參謀部參謀總長的職位的消息,心中喜不自勝,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是最為美妙地,打了勝仗被削職在武將心中是很受打擊的,儘管他知道參謀總長沒有什麼權力,但地位卻是樞密副使,名聲上可比出任渭州判官要強得多,這也是大宋壓制武將的傳統,在這點上他還是非常清楚的。   郭逵當然知道這個成立軍事參謀部的設想是駙馬王靜輝所提出來的,想到駙馬。他現在也是非常關注,因為自己和同樣要出任副參謀長的陸詵能夠在西北宋夏交戰的時候,取得前所未有的大勝,這中間沒有王靜輝改裝的武器,是十分困難地。畢竟還是屬於冷兵器作戰時代,王靜輝所改良的大威力火器在郭逵等將領的眼中還是遠不如高速發射的床弩威力大,儘管西夏皇帝諒祚最後是被地雷給炸死的,但沒有操作簡便。發射速度快的床弩,大順城很難面對幾萬西夏精兵倖存下來。   在得知自己的命運沒有什麼大礙後,郭逵現在最想做的便是和身在楚州地王靜輝取得聯繫,看看這位駙馬爺心中還有什麼好東西沒有貢獻出來,當初王靜輝給他這幾件東西的時候,那種「擠牛奶」的痛苦經歷。到現在還讓人想發笑。   福寧殿議事討論的不僅是王靜輝再次提出建立帝國軍事參謀部的問題,還有另外一項——青苗法,這是王靜輝專門為拖延王安石而準備的。王靜輝知道英宗趙曙早就對他地參謀部設想表示同意了,唯一的顧慮便是樞密使富弼不願意看到樞密院的職能被分割,會以辭職來抗衡,所以在重新修訂參謀部職能的時候,再次削減了他設想中參謀部職權,以降低富弼反對的可能性。王靜輝知道富弼歲數已經很大了,再加上他曾經在濮議當中和英宗趙曙與宰輔韓琦唱對台戲,如果不是考慮到富弼巨大的政治聲望,他的辭職會是趙曙非常樂意見到的。   王靜輝希望等到富弼離開樞密院後,再找機會加強參謀部的職權,盡量完善參謀部的職能,讓它發揮更有效的作用。到時候沒有富弼這樣強勢的政治人物來阻擋,這樣參謀部的進程會更快,而現在也只能暫時充當「養老院」,來收容那些文官眼中容不下的武將了。   王靜輝寫的關於青苗法的「非正式」奏章,還有後面附上的關於帝國現今經濟狀況的分析,這些讓當初接到信件的穎王趙頊欣喜不已——王靜輝當上駙馬後,很少這麼大方的。當他仔細閱讀後,又產生了很大的疑惑,對於借助商人的力量來達成治國目標的可能性,他心中存在著巨大的疑惑,不過王靜輝的策論總是能夠給他新的啟發和靈感,並且策論中對於實施方法也寫得很完善,心中雖然很疑惑,但總體看起來卻是非常的合情合理。穎王趙頊當然知道英宗趙曙把王靜輝弄到楚州當軍州事是為了什麼,但他還是希望王靜輝能夠離他近點,最好還是在駙馬府和他做鄰居最好。   當福寧殿中的朝廷重臣看過王靜輝寫的青苗法草案後,心中都各自有自己的算盤了,實施青苗法可與成立軍事參謀部完全不同。現在大宋的高利貸行業可謂是利益巨大,放貸利息基本上都是三成起價,大多數都在四到六成,甚至翻番也不足為奇。   這幾個人當中除了歐陽修等少數人與這方面沒有瓜葛外,其他人的家族或是背後的勢力那個沒有沾過?尤其是身為三司使的計相韓絳,河北韓家是數一數二的大地主,每年從農民手中收取的利息可是一項家族最主要的財源之一。雖然王靜輝的方法看起來絕對是個良策,對農業生產肯定有促進作用,但韓絳升職到三司使後,便越來越覺得王靜輝在楚州所實施地新方法。如果沒有什麼問題地話。很可能會推廣到全國,家族的根基在河北。這當然不可避免,對此韓絳心中還是有所計算地。   與韓絳有相同想法的人很多,但在福寧殿中,韓絳與其他幾個朝廷重臣相比。其影響力實在是太微弱了,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對此雖然有影響,但還不足以動搖根基;而司馬光和歐陽修根本就不在乎這些,相比起來他們兩人是這些人當中最不在乎的;趙桀,韓絳等人因為利益關係太重,所以有些反對,但宰輔韓琦還沒有說話呢,哪裡輪到他們?對於韓琦的權威,雖然他們地家族勢力深厚,但他們可沒有王陶那個老傢伙這份勇氣,所以選擇默不作聲。靜觀其變。   雖然王靜輝寫的青苗法實施的草案所用的辦法讓他們有些摸不準,但每個人都能夠看到青苗法中的好處,不過這不僅會嚴重侵犯了高利貸行業,連帶著對熱衷於土地兼併的人來說也是一次打擊。現在在宋朝,農村盛行高利貸,利滾利是較為常見的利率,實施上已經成為農民破產、土地兼併的一種形式,對帝國的危害也是不言而喻。但中間牽扯的利益很多,所以宰輔韓琦在這個問題上拒絕發言。   司馬光看到有些冷場,沒有人肯站出來說話,便向前一步說道:「聖上,臣以為青苗法實為良策。仁宗朝時,當時權知慶州地李參。就要當地農民自己估計麥栗產量的盈餘,先向官府借錢,谷熟後還官,稱為『青苗錢』;幾年前江寧府王安石也曾使用此法,百姓都皆稱良法。駙馬這本關於在楚州試行青苗法的折子,其內容和李參與王安石所採用的青苗法基本上沒有什麼區別,但駙馬考慮的更為周到:由商人聯合組建錢莊向百姓借貸,利息三成由朝廷來對其監管,而朝廷能夠從這三成利息中獲取一成來填充國庫。以臣看來,李參和安石之法雖然有效,但必須由能吏來執行,若是選人不當,便會如駙馬文中所言:官吏便如虎狼一般藉著這個機會來糟蹋百姓。而駙馬的青苗法則避開了各級官吏,交給商人來辦理,如果違反法例,那其懲罰也是能夠讓這些商人很顧忌的,所以老百姓不會因其受害,只會得其利,這實乃善法,臣請聖上批准駙馬在楚州來試行,以駙馬之老成穩重,定會有更好的消息傳來!」   如果王靜輝在福寧殿地話,他做夢都不會想到首先支持他的人居然是司馬光,在他的印象中司馬光可是不折不扣的保守派領袖,對王安石新法的痛恨在歷史上王安石辭相後,不管好壞將新法連根廢除這種做法就能夠看出來了。王靜輝在寫青苗法草案的時候,最擔心地便是受到韓絳所代表的大地主階層的反對,其次便是這位著名的史學家司馬光了。   司馬光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對於王靜輝所提出的青苗法他是非常有好感,他自然知道李參和王安石在任上所實行的那套青苗法,當然可以算得上是良法,但那也是在有能吏掌控的前提下才可以。雖然司馬光是屬於非常保守的那一部分,但現在無論是保守派還是進取派的劃分並不像歷史上王安石執政時候那樣分的涇渭分明,並且即便是保守派也是對社會變革持肯定態度的,不過行動起來更加穩重而已。   王靜輝的青苗法中,朝廷幾乎是處在絕對有利的位置上的,它並不去具體實施,而是在幕後監控放貸商人,這樣官吏就沒有辦法從中來插手,避開了現在大宋糟糕的吏治現狀。而且在王靜輝的策論中還詳細解釋了如何規範民間商人的貸款機構的細則,從朝廷監控到農民還貸都寫的清清楚楚,這樣青苗法的主要對像便只有農民和商人,規避了朝廷在此之中的政治風險。司馬光對此非常欣賞,這樣打擊的對象便是日益猖獗的高利貸現象還有那些兼併土地的大地主,農民也會從中獲得了極大的利益,朝廷也能從中憑空獲得一筆非常豐厚的賦稅,這樣的好事他當然同意了。   英宗趙曙聽後,額頭上已經擰出「川字」地眉頭舒展開來。他看到這份策論後。對青苗法地好處當然非常清楚,雖然對於策論中。王靜輝提出整合民間的商人建立銀行地作用很不明白,但心中隱隱約約的覺得還是因為現在的吏治問題,也對他的良苦用心非常感動。滿意歸滿意,要想讓青苗法獲得通過還是非常困難地。作為大宋的皇帝,他當然要考慮類似韓絳這樣勢力極大家族的反應,但這青苗錢估計如果推行到全國的話,每年會高達百萬貫,這對於他的誘惑是致命的。司馬光能夠站出來為王靜輝說話,也算是解開了現在的困局,畢竟誰都不願意桶這個馬蜂窩,由司馬光來干正合適。   此時福寧殿中像韓琦、富弼這樣對自己沒有什麼多大影響的大臣自然是不冷不熱的說兩句贊成的話,但難受地便是韓絳了,平心而論在他眼中對青苗法還是非常贊成的。但一想到自己的家族的利益,這就讓他有些猶豫了。韓絳想反駁,但這篇策論結構嚴謹,簡直是滴水不漏,各個方面考慮的都非常周到,想挑毛病也是一時沒有什麼明顯的錯誤,這讓他怎麼反對?   英宗趙曙看到周圍大臣沒有什麼太大的反對聲,便批准了王靜輝關於在楚州試行青苗法。韓絳此時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但心中總算是解脫了。他明白向王靜輝出任楚州軍州事,完全有權力像李參和王安石那樣不必向朝廷請示便可以在楚州試行青苗法。但此時不同往日,英宗趙曙越來越表現出一個有為皇帝的作風,他把王靜輝弄到楚州就是為了實驗不同地方法來推廣到全國改革弊政,王靜輝今天在楚州試行。如果效果顯著很可能會被推廣到全國。不過韓絳現在似乎就感到這部青苗法肯定會得到推廣,那份策論的體制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簡直如流水帳一般,條條框框居然寫得這麼清楚,有這樣的策論,再加上這個駙馬爺的能耐,如果試行後沒有效果才怪呢!   幾天後,王靜輝在楚州接到了穎王趙頊和英宗趙曙兩父子的來信,老丈人趙曙地來信很簡單:朕已准了你的奏折,盼早日回復佳音。而趙頊的來信就比較長了,對那天福寧殿中議事的過程都寫了出來,從趙頊的信中,王靜輝知道這次得罪的人比上次試行免役法得罪的人還要多,來頭更大,至少河北的韓家是跑不了了。   河北韓家這樣的名門望族,王靜輝當然不會忽視,他也瞭解了一下韓氏家族的歷史,這個時候他所知道的韓家要比他原來在書上知道的多多了,而且他記得韓家在歷史上王安石變法的時候,也分成了兩派,現在看來倒是韓家有意為之。韓絳在歷史上是追隨王安石的,這個當初太子趙頊的老師,經常在給趙頊上課講解經義的時候,總是為王安石延譽。   想到這裡王靜輝也十分納悶韓絳應該是支持青苗法的,如果換了他弟弟韓維反對,這才是正常的,可能還是因為自己不如王安石,不值得他在政治上追隨自己的緣故。   「呵呵,歷史上大概韓絳也沒有想到最終他還是站在了王安石的對立面上。我又不是當宰相,讓他追隨自己幹什麼?」王靜輝自嘲的想了想,覺得自己想得實在是太多了,照自己這麼搞下去,除非自己的老丈人趙曙突然暴斃,王安石最多也就是個翰林學士或是參知政事而已,遠遠不能達到歷史上的權勢水平。   現在青苗法得到了英宗趙曙的批復後,王靜輝就開始準備實施了。其實在王靜輝的心中,楚州不是一個試行青苗法的好地方,因為這裡是有名的魚米之鄉,在這裡發生最嚴重的災害便是在仁宗時代發生的旱災,而現在自己把楚州的水利問題已經搞定了,而且這裡已經普及了耐旱的占城稻,就算再次發生大旱災,王靜輝也可以毫不費力的渡過災害。青苗法最重要的作用便是在農民受災的情況下進行借貸,以渡過災年,不至於流離失所。   不過在楚州施行青苗法有一大好處便是這裡由於是魚米之鄉,農民借貸的利息最少是四到六成,還沒有想西北或是河北那樣能夠達到翻番的地步,將借貸利息降下來應該不會引起高利貸者們的反彈,這樣可以使他能夠聚集商人籌集更多的資金參加自己的計劃。   想到中國歷史上的晉商票號,王靜輝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晉商的票號現在恐怕要改姓了!」      正文 105章 銀行   銀行在王靜輝的心目中是必須要做的事情,就算這次他在楚州失敗,他也會一個人來單干,現在大宋的高利貸水平是在是讓他心驚膽戰:最低便是四成,高的可以達到百分之二百,這樣恐怖的利率遠遠超過了他的常識,在他的眼中這也是一項暴利行業,自己定在最低利率,其回報也是十分驚人的。況且銀行的作用在王靜輝的印象中不僅能夠促進農業,減緩土地兼併的速度,還可以對工商業的發展有著很大的作用。   要想使大宋富強興盛,王靜輝還需要很多工具和平台,而銀行便是其中重要的一環,憑藉著銀行這個平台,盡量的隔絕官吏和百姓之間的經濟來往。雖然在現在看來用行政手段來控制利率似乎讓商人階層有些吃虧,但從長遠看將利率維持到一個合理的範圍內,不僅能夠促進農業和商業的發展,其實也在為保護商人自己。   王靜輝曾經仔細研究過歷史上王安石的青苗法,可以看得出來王安石居然已經懂得用信用貸款的方式來刺激經濟的成長。這在他的眼中是十分驚奇的,要不是自己來自一千年後的時空,有著現代社會的經驗,要不然在這方面還是趕不上王安石那超前的經濟理論的,就更不用說司馬光等保守派了。   司馬光雖然在經濟理論上的水平趕不上王安石,但司馬光的一部《資治通鑒》幾乎確立了中國人對於歷朝歷代興衰治亂的見解,他在歷史上反對王安石變法正是建立在對帝國歷史脈動地精確理解和把握之上地,所以他的反對代表了大多數。具有令人敬畏地力量。若不是神宗趙頊對王安石有著不一般的信任,王安石早就完蛋了。   穎王趙頊給自己的來信中提及司馬光以參知政事的身份為他地青苗法搖旗吶喊。這麼說雖然有些誇張,但王靜輝至少能夠肯定司馬光對自己的「試點」策略還是非常贊成的。對於這個將會在二十年之內叱吒大宋政壇的風雲人物,雖然不是「唐宋八大家」,但其領導的史學派卻是讓王靜輝從心底就非常敬重。況且司馬光本人也是非常同意對大宋進行改革的,要不然也不會在開始的時候支持王安石,但對大局的把握和結果的預測使得司馬光最終站在了王安石的對面,對於這樣地人,王靜輝肯定是要結交的,以便能夠獲得更大的影響力。   「司馬光才是更加接近自己思路的人,相比王安石那個倔強的老頭兒,司馬光更適合跟自己合作,而王安石這個偏執狂還是盡量減少他的殺傷力,盡可能的讓他做他的唐宋八大家更合適些。」王靜輝心中默默地想到。   王靜輝在王安石的身上看到了歷史的變化。他記得王安石在被神宗趙頊啟用後很快便由江寧府升任到翰林學士,然後到參知政事。而現在老丈人趙曙並沒有像他兒子那樣這麼急躁,沒有因為王安石滔天的聲望和眾多大臣的推薦而快速將他調入汴都開封的中樞機構,看樣子王安石還要在江寧府待上一段時間了。   王靜輝把趙頊最近地來信都在書房中整理了一下,分析了一下最近汴都開封最高層的動向後,除了自己那個便宜義夫宰輔韓琦的處境似乎不是很妙,其他的都還屬於正常範圍,不會影響英宗趙曙對他在楚州的信心。王靜輝相信自己只要不斷的取得成功。把楚州的政績搞上去,便可以保持英宗趙曙和朝中重臣對自己的信心。王靜輝現在的奢望很小,他知道王安石當年做不好的事情放在自己身上也不見得能夠強到哪裡去,對於青苗法能否在全國推廣,他也沒有抱什麼太大的期望,他現在的目標便是發展新行業。容納更多的勞動力,給大宋尋找新的財政增長點,並且為帝國龐大的廂軍找飯碗,為財政節流。   「開源與節流並舉才是王道,只要財政朝著好的方向轉變,將來的社會變革中才能更加溫和。」想到這裡王靜輝心中也不禁歎了口氣,自從參與改變歷史進程後,他的心就一直很疲憊不堪,每天都盡心竭力的思考大宋的未來,但他的能力實在是很有限,面對歷史這個看不見摸不到的龐然大物,他已經不止一次在心中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無力。不過現在看來效果還很不錯,至少自己提供的各種方法一起上,居然能夠緩解了大宋國內和國外的緊張氣氛,歷史到現在雖然還有些依稀的模樣,但已經改變了太多,誰也沒有辦法預知下一步歷史會走向何方。   在接到英宗趙曙批准王靜輝在楚州試行青苗法的第四天,徐氏的李管事來到楚州拜訪了王靜輝。對於李管事的到來,王靜輝十分驚訝:本來他寫信給劉賬房帶上他培養的十八個會計人員和五十萬貫資金南下楚州,準備用這些資金和人才作為成立銀行的骨幹,但沒有想到劉賬房沒有來,倒是李管事替劉賬房帶著資金和人員到了楚州。   「珍泉兄,你怎麼來了?劉先生呢?」在給李管事倒上一杯茶後,王靜輝不解的問道。   李管事喝了一口茶笑著說道:「改之,劉賬房已經接到你的來信了,他一切都好,不過我們看過信後覺得你提到『銀行』的生意大有可為,現在徐氏有大量的資金無處使用,與其在那裡堆放著發霉,還不如拿出來跟著你發財。在和徐老商議後,徐氏決定也跟進一把,劉賬房年紀大了,所以便由我過來了!」   王靜輝坐在一旁笑著說道:「這『銀行』的生意可不好做啊!珍泉兄就不怕賠本嗎?」   李管事笑著說道:「改之做生意會虧本?呵呵,我還真沒有聽說過!我和徐老商量過了,徐氏這次出三十五萬貫,如果可以往上加的話我這裡就給徐老寫信讓他追加!」   李管事的話倒是讓王靜輝很納悶:說是「銀行」地生意。不如說成高利貸。兩者之間現在還沒有什麼本質上地區別,但自己成立銀行的利率可要比高利貸低多了。就這樣地生意徐老還要插上一腳?如果說是加強兩家的聯盟,出個十萬貫也夠意思了,沒有必要出這麼多啊?   看著王靜輝那有些疑惑的神色,李管事說道:「改之。你可記得兩家合辦的糧店生意?現在已經發展成有十三家分店了,我們需要更多地糧食。當初在蔡、許兩州買的土地所產的糧食已經漸漸的跟不上供應的速度,如果向別的糧商購進糧食,所花的成本太高得不償失。前段日子你寫的信中說成立銀行嗎?我們可以貸款給那些農民,如果他們到時候換不起債務的時候,就採用在蔡、許兩州我們用過的方法,讓他們繼續耕種土地,多會兒還完貸款地本息再歸還土地,這樣既能按照你的意思來救助災民,還可以讓自己盈利了。那十五家糧店現在每個月都能夠帶來三萬貫的收入。楚州這裡的地可要比蔡、許兩州好多了,到時候生意開展起來後,我們賺的錢更多!」   王靜輝聽後一時腦袋短路了,等他醒過味來後不禁大聲讚道:「好!珍泉兄你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他沒有想到困擾自己很長時間的還貸問題原來也可以這樣來解決,這樣一來雖然謀利雖然少,但卻避過了還貸難的問題,而且這個方法還是自己很久前提出來地,自己居然沒有想到。心中不禁讚歎李管事他們不愧為商場好手,居然聯想這麼豐富,自己空有領先他們千年的見識,但在這方面無論如何是趕不上他們的。   隨即王靜輝根據李管事的提醒,逐漸的完善了他心中「銀行」的架構,它如果要勝任自己提出青苗法地要求。不僅要有充足的放貸基金,而且還要有糧食流通渠道,只有這樣才能夠使銀行能夠立於不敗之地。像李管事那樣把購買來的田地和糧店流通有機結合起來,才不會擔心糧食會積壓在自己的手裡。   「還積壓呢?可以說整個北宋後期都是年年有災,糧食價格不斷攀升,糧食現在便是國家的基礎!尤其是歷史上那次導致王安石第一次被罷相的那場大旱災和蝗災,如果搞不好便由自己承擔了,所以糧食問題刻不容緩,青苗法最重要的作用便是把農業銀行的架構給確立起來,這對發展大宋農業具有重要的意義,並且還能夠限制土地兼併……這麼多好處就算沒有人來願意和自己成立銀行,那自己也必須辦起來,以此獲得更多的糧食。」王靜輝現在最擔心的便是天災了,這個時代一場接一場的自然災害接連不斷的降臨在大宋的土地上,不斷的削弱這個國家的根基,糧食便是最主要的問題,把糧價降下來也有利於國家的發展和穩定。   正如王靜輝先前設想的那樣,要那些高利貸和富商集資或獨資建立銀行的做法太困難了,除非運用行政手段,否則誰也不肯放棄這麼大的利益,畢竟他們現在借貸出去的錢的利息是銀行的兩倍,更何況所得的三成中還要有一成歸國家所有,他們當然不願意吃這麼大的虧。   不過好在在王靜輝的號召下,楚州幾個富商念在他發明搾油機和織布機讓他們發家致富的情分上,還是籌資十萬貫,與李管事帶來的五十萬貫合資建立了大宋第一家農業銀行。這家銀行除了王靜輝和徐氏外,還有六個股東,每年按照股本分紅利,管理主要由徐氏來做,其他股東派出查賬人員來共同管理。   「雖然非常原始,但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今後的日子就看它自己慢慢走了。」王靜輝看著興國銀行的牌匾,心中默默的想到。不過這是他第二次作弊了,第一次便是憑藉著自己的產業來興修水利,這次雖然主導資金不是王靜輝的,但徐氏和他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一次也算是作弊吧。   對於自己的「作弊」問題,王靜輝心中也是頗為無奈。但產業是需要扶植地。單純地高利貸雖說可以沒收告貸者的產業。但能不能收回這還很難說,也不乏碰上血本無歸或者逃債地。這也不是新鮮事。但王靜輝和李管事的銀行架構外表更像一家慈善機構,但其實有流通渠道的支持,沒有虧本兒的風險,告貸者如果借錢後地第一年碰上災害無力償還。還可以繼續告貸一次,如果不幸無力償還,地產產權暫時歸銀行所有,還可以繼續在土地上耕種,相當於銀行的長工,直到可以還貸後,地產產權還可以贖回,這就相當於給農民一個盼頭,除非點背到極點連續幾年碰到大災,否則沒有可能還不了貸款的。而銀行也可以獲得穩定的平價糧食供應,通過流通系統來獲得進一步的利潤,以此形成良性循環。   高利貸畢竟是有些有損陰德,朝廷肯定不會支持,甚至還會遭到打擊;而銀行相比之下更符合「聖人之道」,肯定會得到朝廷的大力提倡。如果在經營上能夠取得很好的綜合效益的話,那無疑是一種榜樣作用,會促使更多的商人選擇銀行而不是高利貸。從而步上良性發展的道路。這一切都需要時間,王靜輝相信自己可以等到獲得理想結果地那一天。   興國銀行建立後,王靜輝便開始著手在楚州境內推廣青苗法了。事實上集中六十萬貫資金在楚州這個魚米之鄉來實行青苗法,確實是有些過了,李管事甚至有些在埋怨王靜輝為什麼一上來便把楚州的水利工程搞得那麼好,現在楚州的農民根本不用擔心有旱災和水災的侵襲。所以單靠農民來貸款,有三十萬貫就足矣了。   必須給剩下的三十萬貫尋找資金出口,否則便形成浪費了。王靜輝便把這些錢用在發展楚州經濟上,這個時候由於他推行楚州進出「一稅制」,使得過往楚州的商人大為增加,楚州境內各處主要城市都是各地來往的客商,所以客棧、酒樓的生意也就日益興旺。王靜輝便把這三十萬貫投入到這方面,從廂軍中再次選出一千人,由興國銀行提供貸款沿陸路主幹道和運河修建客棧,這些廂軍便轉行做了客棧店小二。剩下沒有貸出去地十五萬貫留作鎮庫錢,以備不時之需。   大宋治平四年七月,身在皇宮內院的英宗趙曙和他的帝國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接到了一封令他們驚訝的掉下巴的信:啟稟聖上,自臣出任楚州軍州事以十個月有餘,現在楚州被分流的廂軍已達八千之餘,現在餘下地一萬兩千名廂軍將會開墾興修水利工程時所得的五萬頃淤田,但由於淤田面積廣闊,所以楚州廂軍入不敷出。為了保證臣在楚州所實施的政策能夠順利進行,現臣懇請聖上能夠從其他州縣向楚州增添一萬三千名廂軍,每名廂軍可開墾二十畝淤田,合計五十萬畝,剩餘二十五萬餘畝淤田可以或是就地出售,或是可以作為容納廂軍所用。另外臣建議能否讓這些廂軍去其額頭刺字,准其轉為百姓,也可以使他們變成真正的百姓以便安居樂業!   自駙馬王靜輝去年十月到楚州赴任後到現在近十個月來,這道奏章是他寫給英宗趙曙最短的奏章,頭一次在千字以內便解決問題,但這道駙馬最短的奏章卻是讓英宗趙曙等人心中甚為吃驚。   大宋統治高層早就知道駙馬王靜輝到楚州赴任後,幾乎不遺餘力的裁汰廂軍,兩萬廂軍在半年內幾乎讓他裁掉一半,每年節省的軍費粗略一算便以達七十萬貫之巨,雖然相對大宋近五千萬貫的巨額軍費相比是杯水車薪,但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不過這一次太讓英宗趙曙高興了,王靜輝居然一下子便用水利工程的副產品——淤田一次便給兩萬五千廂軍找到了新的飯碗。韓琦和富弼雖然已經老了,但還是飛快的計算出最直接的好處——每年節約軍費二百萬貫!   兩百萬貫是什麼概念?大宋現在的茶稅也不過才兩百七十萬貫而已,王靜輝在楚州折騰了大半年,幾乎給大宋財政又送了一個茶稅,這怎能不讓英宗趙曙等人欣喜若狂。現在大宋財政哪怕多出一百萬貫,韓琦都可以好過上許多,現在王靜輝在他們的眼中簡直就是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韓琦和英宗趙曙都在心中讚歎自己當初看對了人,不然自己現在恐怕會被大宋糟糕的財政逼得要跳河的。尤其是現在的韓琦雖然還是宰輔,但最近的日子實在是有些不好過,御史中丞王陶似乎陰魂不散一般老是挑他的刺,王靜輝正是他最佳的外援。      正文 106章 賞賜   王靜輝之所以這麼快便開始推銷他的農墾兵計劃,一方面是因為楚州水利工程誕生了五萬頃淤田不能夠荒廢,必須讓人來開發,採用廂軍這個包袱正好合適;另外一方面便是因為王安石六月二十三接到聖旨入汴都開封,接受翰林學士的職位。   當王靜輝當天得知這個消息後,正在喝茶的他失態的沒有拿穩茶杯掉在地上摔碎了:王安石的陞遷速度還是太快了,從江寧府至翰林學士,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官職得到這麼大的提升,這讓王靜輝心頭不禁一跳,眉頭緊緊的鎖了起來。   王靜輝雖然沒有見過這個「拗相公」,但從歷史書上他可是記得王安石辯才無雙,從江寧府一步到翰林學士這樣的跨越還不足以讓他如此驚慌,他現在最擔心的便是王安石當上翰林學士後,和皇帝的接觸日益增多,以他的口才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王靜輝心底還真沒有譜。   王靜輝拿起趙頊的來信,上面說到王安石曾於月餘前上《本朝百年無事札子》,深得英宗趙曙父子的推崇。他看過後不禁苦笑的搖搖頭,王安石這篇札子他當然知道,現在他有些後悔盜版了後世這麼多的詩詞,怎麼沒有想到把王安石這篇著名的札子給盜版過來?   現在說什麼也晚了,王靜輝覺得越來越緊迫,自己該拋出自己的殺手鑭了:處理廂軍!幹出常人所不能有的政績,自己要在楚州加快改革試點的腳步,以後如果王安石要是在英宗趙曙面前推銷他地變法地話。自己也要在老丈人耳邊念叨念叨。來個釜底抽薪——論改革誰還能比我更有資格?   在這樣的想法下,王靜輝便向英宗趙曙上了這道他寫得最短地奏章。也是最能表現其政績的奏章。原本這五萬頃新開發的淤田今年不打算有這麼大動靜的,準備在明年才開始正式投入使用,但王安石地出現使他不得不加快腳步了。處理了這些廂軍後,但不論他們在這些淤田上勞作的收益。單憑解決了朝廷養活他們的軍費,相信也會令朝廷高層統治者對他另眼相看——王安石有名望,王靜輝有才幹,孰優孰劣自有公論!   英宗趙曙看到這道奏章後,簡直跟見了鬼一樣,不過臉上除了掩飾不住的驚訝外,眼中流露的全是喜悅的神采,他抬起頭看見在旁邊的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這兩個帝國重臣之首對他有些疑惑,便把奏章隨手遞給了宰輔韓琦:「兩位愛卿,看看駙馬的奏章吧!」   宰輔韓琦看完後縱使他縱橫大宋政壇數十年。也很是驚異,而富弼正是他把這道奏章交到英宗手中的,看過後也是不禁動容。韓琦和富弼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對駙馬能力地讚歎:帝國纏身數十年的廂兵政策,居然讓王靜輝三下五除二的解決了,並且楚州的兩萬廂軍自此裁汰一空不算,還要再向裡面補充一萬多廂軍才可以滿足。   韓琦和富弼上前恭喜英宗趙曙得了個能幹的駙馬,具有識人慧眼。樂得趙曙半天合不攏嘴。英宗趙曙在笑過之後對樞密使富弼說道:「富公,準備一下,駙馬需要的廂兵,他要多少就給多少!」   富弼聽後點點頭,他自然知道現在廂兵對國家財政的拖累,能夠裁汰是最好不過的了。他當然贊成,不過他又問道:「駙馬在奏章上所請地除去那些廂兵額頭上刺字該怎麼處理呢?按慣例只要入廂兵者終身為廂兵,但廂軍始於太祖皇帝,太宗、真宗、仁宗朝時期廂軍逐漸增多,但也沒有裁汰,直到現在廂軍支出太大,必須裁撤。臣以為這些裁撤的廂軍將會成為平民,以後這額頭上的刺字還是除去的好!」   英宗趙曙今天接到王靜輝的奏章顯得很高興,在裁汰下來廂軍刺字問題上,到沒有什麼太多的介意,原本就打算按照王靜輝地建議,打算除去裁汰廂軍額頭上刺字的,但由樞密使富弼主動提出來更符合他的心意,旁邊的韓琦自然不會反對,所以趙曙也藉機照準了。   穎王趙頊說道:「據駙馬信中所言,每個廂兵可以耕種二十畝淤田,兩萬五千名廂兵可以耕作五十萬畝。楚州興修水利得淤田五萬頃,由於楚州廂兵人數不夠,所以駙馬對剩下的二十五萬畝淤田上書請朝廷明示,父皇準備如何答覆呢?」   王靜輝之所以沒有將全部的淤田交給廂兵來處理,一方面楚州的廂兵就這麼多,再找也沒有了;另外便是他怕自己向外請調廂兵來轉行耕田,數目少些到沒有什麼問題,但如果多了,恐怕會遭到御史台那些神經脆弱的傢伙彈劾他,畢竟現在御史台的老大是專門和韓琦過不去的王陶,自己是韓琦的義子,做起事來難免有些畏首畏尾,在處理有關於軍隊方面的事情的時候,生怕觸及到什麼忌諱,糊里糊塗的便挨上一本。   王靜輝想留下這二十五萬畝的淤田來專門獻給朝廷,用來賞賜給朝中大臣用的,畢竟現在財政緊張,老是賞賜錢財對於朝廷來說短期內的負擔是很重的。這種借興修水利得到的淤田,土質肥沃,往往開發出來的都是優質良田,這對於那些背後有大地主背景的官員來說,與其要錢財的賞賜,還不如得到這種淤田的獎賞,其誘惑力是巨大的。   王靜輝試行推廣免役法和正在實行中的青苗法,已經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自己在楚州的地頭上沒有犯錯,再加上英宗趙曙對自己聖眷一時無二和宰輔韓琦、歐陽修、司馬光等人的聯手壓制,恐怕自己老丈人的御案上的彈劾自己地奏章已經堆積如山。這二十五萬畝地淤田正好是王靜輝借花獻佛之意,來緩和一下他和朝中大臣隱隱的裂痕。   對於這樣地解決方案,王靜輝是頗為無奈的。畢竟這二十萬畝肥沃的淤田不是個小數目。按照大宋現在的糧食畝產三石地平均水平,楚州的淤田在條件好的情況下普遍都是五石甚至是六石的畝產。配合現在正在試種的雙季稻,一年下來光是賣糧食就可以達到一百三十萬貫啊!要是種上棉花等更高價值的農作物,那就更不敢想像了!楚州的水利工程也不過投資在四十萬貫多一點兒,這筆買賣要是合理運作的話。就是幾倍的利潤回報,更可怕的便是這個利潤可不是一鎯頭地買賣而是每年都有,而王靜輝當初可沒有想到這中間還有提供給楚州的是無息貸款,這筆帳算下來,差點兒讓他吐血而死。   英宗趙曙聽了穎王趙頊的話後,笑著說道:「朕也是不知道駙馬為何不把這二十五萬畝淤田一起來安置廂軍,韓公可知駙馬的心意嗎?」   韓琦在家裡來之前便接到了王靜輝的急件,知道自己這個能幹的義子想把這二十五萬畝淤田留給朝廷做賞賜用,他也知道王靜輝最近在楚州一道又一道策論發過來,免役法和青苗法雖然得到了英宗趙曙的大力支持還有自己的幫襯。但終歸是樹敵了,隨著這兩項新法如果試行成功將來推廣到整個大宋,那得罪地人可就大發了。最近自己老是受到來自御史中丞王陶的彈章,受到這位御史台老大的鼓勵,整個御史台似乎吃了興奮劑一樣跟自己做對。雖然他以擁立首功在趙曙的心中地位非常重要,但這也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壓力。王靜輝留下這二十五萬畝淤田給朝廷作為賞賜官員之用,這可以很大程度上緩解目前他和王靜輝所受到的壓力,分化那些跟風與自己過不去地官員。   宰輔韓琦也笑著說道:「臣也是剛剛接到駙馬的來信。信中也提到了這些剩下的良田。駙馬的意思是想把這些良田留給朝廷作為賞賜有功官員所用,可以節省下朝廷的額外開支。臣也想駙馬的安排的周到,還請聖上成全駙馬的一片為國分憂的孝心!」   英宗趙曙聽後,笑著說道:「駙馬也不是你的兒子嗎?呵呵!好!好!駙馬果然是思慮周到,也難怪蜀國公主對他青眼有加……」   「咳……咳……!」旁邊的穎王趙頊聽到父親趙曙越說越離譜,蜀國公主跟著自己到處亂跑。底下的大臣可都是不知道或是睜一眼閉一眼,趙曙這個時候自己張嘴說出來,那不是讓御史來上一道彈章嗎?連帶自己也不會好過,所以他見趙曙說的高興,就假裝咳嗽來打斷趙曙的話語,以示提醒不可明言。   英宗趙曙聽到兒子的咳嗽聲後,立刻意識到自己是有些高興的過頭了,臉上一紅,所以連忙收住話頭,轉移話頭問道:「頊兒,最近身體不好嗎?要注意身體啊!」   穎王趙頊為了挽回自己和皇室的面子,也只好任命的頂缸了,說道:「稟父皇,孩兒最近偶爾受了些風寒,沒有什麼大礙,父皇不用為此擔心,倒是父皇乃是國家柱石,萬萬要保重身體!」   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對這兩父子欲蓋彌彰的對話,在心中都快要笑破了肚皮,但還是忍住了。穎王趙頊經常帶著蜀國公主出宮去找王靜輝,這在他們眼中早就不是秘密了,要不然王靜輝為什麼還費這麼大的功夫去考狀元,還要拜韓琦為義父幹什麼?不過此事涉及皇家的顏面,即便自己的資格再老,也要把嘴巴管的嚴些,否則自己的聖眷便會受到影響,不要到最後臨老退休後還要被皇上穿小鞋。   對於穎王趙頊,他可不明白王靜輝為什麼要白白放過這二十五萬畝的良田,他認為這些良田交給廂軍順便裁汰廂軍更為划算的多。這段時間他的老師之一韓絳升職為三司使,這個位置有「計相」之稱,他從那裡翻閱了大量的卷宗。王靜輝曾經告誡他:治理國家就像持家過日子一般,必須對帝國的各項數字熟記於心,並且進行分析,這樣才能夠針對問題有的放矢提出解決方法。   對於王靜輝這位在趙頊眼中亦師亦友的人。由於他一貫地成功和足智多謀贏得了趙頊地信任。幾乎對他的話深信不疑。這段日子趙頊在三司翻閱卷宗使得他對大宋地現狀有了更清楚和更深刻的瞭解:大宋現在真是太窮了!看著眼前的繁華,誰有能夠想像的出現在地大宋每年的財政赤字居然高達數百萬貫?大宋現在在嚴重失血。改良現有體制其緊迫性遠在那些滿口文章道德士子說得要急迫的多!   此時聽到王靜輝打算把這些淤田用來供朝廷賞賜所用,他當然有些不以為然,但這是王靜輝提出來的,肯定是有他的理由。所以穎王趙頊在一旁也表示同意這樣來處理耕地。不過樞密使富弼則表示還是用來做進一步分流廂軍所用。   英宗趙曙考慮了一會兒說道:「還是按照駙馬的意思來做吧!不過駙馬在楚州是有功之臣,要賞賜也要先賞賜他,據說他為修正楚州的水利,無償借出四十萬貫?兩位愛卿看看該如何賞賜駙馬?」   宰輔韓琦說道:「賞賜駙馬也不難,這楚州的土地正好能夠派上用場!」然後他有停頓了一下,笑著說道:「駙馬家不缺錢!」   韓琦這句話多少有些開玩笑調侃的口吻,英宗趙曙等人聽後也不禁笑了起來。趙曙說道:「駙馬在楚州是花了大本錢的,咱們也不能虧待了他!嗯,就賞賜他良田萬畝吧!兩位愛卿看這樣如何?」   韓琦和富弼聽後,心中覺得這樣地賞賜雖然重了些。但與王靜輝在楚州的功勞相比,卻也不算多了,反正這些良田都是駙馬在興修水利的時候的意外所得,就是再多些對於朝廷來說也沒有什麼損失,所以便同意了。   王靜輝街道英宗趙曙的聖旨的時候,知道自己被賞賜了一萬畝良田後,心中總算是平衡了一下:總算老子沒有白干,這萬畝良田便算作是興修水利的利息了。老丈人看來還是滿通情達理的嘛!   在七月獎賞王靜輝在楚州所創下地功績後,宰輔韓琦在朝中所受的壓力更重了,御史中丞王陶彈劾韓琦、曾公亮不押常朝班,所以說韓琦跋扈,並且還引用霍光、梁冀專橫的例子。韓琦和曾公亮都上表待罪。英宗趙曙把王陶寫的彈章出示給韓琦,宰輔韓琦跪下脫掉官帽叩首說道:「臣非跋扈者。陛下可遣一小黃門到臣家中,則可縛臣以去矣!」韓琦自己也沒有想到當年他和眾臣在狄武襄出任樞密使後,大加猜忌的報應居然落到了自己的頭上,想到這裡心中也是不僅黯然心死,也體會到了當年狄武襄心灰意冷地心境。   韓琦的這番話令英宗趙曙極為感動,想到自己能夠登基,再到實現追封生父濮安懿王,再到治理國家,這中間韓琦功不可沒!   但是王陶卻沒有就此打住,反而連奏不已,英宗趙曙向知制誥滕甫咨詢,滕甫說道:「於是彈劾宰相,宰相固然有罪,但因此指宰輔韓公跋扈,然臣不敢芶同,臣以為這是欺天陷人矣!」   英宗趙曙聽後點點頭,表示同意。為了平息這場蕩漾在大宋統治高層的風波,英宗趙曙任命御史中丞王陶出任翰林學士,司馬光來代替王陶,再一次坐上御史中丞的位子,這是他第二次出任這個職位。司馬光接到任命後進入福寧殿拜謝,說道:「自頃宰相權重,今王陶以論宰相罷,則中丞不可復為。臣願待宰相押班後就職!」   英宗趙曙答應了司馬光的請求,司馬光正式成為大宋御史中丞,而王陶的翰林學士的任命在中書受到了抵制。吳奎、趙桀面聖,堅決請英宗趙曙下手詔將王陶貶黜到外地,但趙曙念到王陶曾是太子穎王趙頊的老師,所以不從。   宰輔韓琦對於吳奎和趙桀力量人來說是極為複雜的,韓琦有無人能相媲美的聲望,但正如他給富弼的感受一樣,吳奎和趙桀在心中也是對韓琦獨斷專行感到有些不滿。但這與那個最近風雲集一身的王陶相比,這點兒就算不得什麼了,畢竟韓琦對大宋來說是極為重要的,沒有他中書運轉都會成為問題,韓琦在此時萬萬不能倒下,否則自己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吳奎和趙桀見英宗趙曙念在王陶是穎王趙頊老師的份上,不肯答應將王陶貶黜到外地,便建議趙曙讓王陶出任群牧使。英宗趙曙現在對王陶也有些厭煩了,王陶必須離開御史中丞的位置,否則會搞得朝中重臣雞犬不寧。      正文 107章 無謂   英宗趙曙再想到王靜輝是韓琦的義子,按照御史台這麼窮追猛打的原則,王陶收拾了韓琦自然不會放過王靜輝,而駙馬現在在楚州為實現大宋中興尋找出路,並且做的還不錯,要是讓王陶突然殺出來攪局,那可不是他願意看到的,所以便同意吳奎和趙桀的建議。   英宗趙曙雖然同意了讓王陶從御史中丞的位置上退下來,但王陶的支持者侍御史吳申、呂景奏乞留王陶繼續任職御史中丞,並且彈劾吳奎有無君之心,數其五大罪狀。   吳奎自然不是好惹的,除了和韓琦一樣在家裡不出來外,還寫了一份措辭極為嚴厲的奏章:「昔日唐德宗對大臣懷疑,而信群小,排斥陸贄而以裴延齡等為心腹,天下稱之為暗主。今王陶挾持舊恩,排抑端良。如韓琦、曾公亮不押班事,蓋以向來相承,並非由他們兩臣開始廢除。今若又行內批,除王陶翰林學士,則是因其過惡,更獲美遷,天下待陛下為何如主哉!王陶不黜,陛下無以責內外大臣展佈四體!」   吳奎這份奏章措辭之嚴厲,幾乎可以說是跟王陶勢不兩立,寫完折子便在家稱病不上朝了。英宗趙曙把吳奎的折子封了姓名,把吳奎彈劾王陶的折子給王陶看,結果換來的是王陶彈劾吳奎衣服宰相韓琦、欺天下六項罪名,這讓英宗趙曙對他產生了不滿。   英宗趙曙以手禮賜知制誥邵亢,趣講入王陶學士告,邵亢遂言:「御史中丞職在彈劾,陰陽不和。咎由執政。吳奎所言顛倒,失大臣體。」這使得英宗趙曙產生了罷黜吳奎的心意。   十天後。朔日垂拱殿百官議事,英宗趙曙批復中書:「王陶、吳申、呂景,過毀大臣,王陶出知陳州。吳申、呂景罰銅二十斤;吳奎身為執政而彈劾中丞,以手詔為內批,三日不下,其罷知青州!」   為了填補吳奎罷黜青州所留下來的執政空位,英宗趙曙傳詔張方平:「吳奎罷,當以卿代之!」張方平推辭:「韓琦久在告,吳奎罷黜必不復起。韓琦勳在王室,願陛下復吳奎原位,手詔諭韓琦,以全始終之分!」   司馬光說道:「吳奎名望素重。今為王陶而罷黜吳奎,恐大臣皆不自安,紛紛引去,於四方觀聽非宜!」而後曾公亮也入宮面聖也請吳奎留在汴都開封。   英宗趙曙在慎重考慮後,終於同意了司馬光、張方平和曾公亮的建議,收回了罷黜吳奎地詔命,並且在延和殿單獨接見了吳奎,對他慰勞時。英宗趙曙說道:「成王豈不疑周公邪!」而邵亢知道後,更是上書為言,但趙曙心意已定,手詔說:「此無他,欲起坐臥者耳!」這個坐臥者便指地是韓琦,沒有韓琦出來主持大局。不僅中書會陷入一片混亂,就是英宗趙曙也感到有許多不便。處理完王陶的「御史中丞時間」後,韓琦自然不能再在家裝病了,還是出來主持朝政。   在這段時間中,王靜輝雖然身在楚州,但頻繁地接到穎王趙頊、義父韓琦、還有歐陽修的來信,對王陶的所作所為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趙頊地來信是和他討論朝政得失,這已經他們兩個人常做的功課了,每過一段時間,穎王趙頊都要定期將朝中所發生的大事詳細的記述下來,發送到楚州王靜輝處。   他們兩個人的信件頻繁的在汴都和楚州來回穿梭,幾乎能夠達到一日一封信的水平。當然,他們兩個人的信件中對政局的討論只佔少部分,大多數是討論類似《韓非子》、《戰國策》、《老子》、《墨子》等書籍的心得體會,甚至是兵法。令穎王趙頊驚奇地是王靜輝似乎對他們所討論的問題都有新奇的見解,常常讓他感到耳目一新,這是給他上課的王陶、韓絳、邵亢等人所不具備的。   王靜輝對待穎王趙頊的來信是十分慎重的,為此每一封回信的措辭都要思慮良久才開始寫回信,自己不在汴都開封,能夠繼續影響這位自大宋開國來最有進取精神地皇帝,王靜輝自然是視為自己的第一要務,宦海無常,他王靜輝自己是個駙馬出身,就是得了狀元又能怎麼樣?再加上自己不喜歡政治圈子裡面的派系鬥爭,他退出政治舞台是遲早的事情。還有一個重要因素便是他不認為自己雖然具備了千年的見識便能夠駕馭整個敵國的改革進程,這裡面需要太多地智慧和手腕。王靜輝在原來的時空中,便是成長在改革年代,中國經過了二十多年的改革和數代人的付出,這都是發生在他周圍的事情,他不認為自己能夠成為後世中國領袖那樣的人,做個參謀給統治階層提供一些修正意見更符合自己的才能。如果自己勉強成為領導改革的人,他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是不是合要成為王安石那樣的人物。   英宗趙曙雖然比較老練穩重,但從他的執政作為上看,王靜輝認為趙曙還缺乏了一個改革者所具備的重要素質——魄力!而他的兒子趙頊在歷史上的作為卻具備了魄力,可惜太急躁,再加上遇到了倔老頭兒,兩者相加雖然都是為了國家好,但卻造成了災難性的後果。王靜輝要做的便是盡量讓趙頊成熟穩重起來,並且通過和他的特殊關係,讓這個未來的大宋皇帝思想更加開明,眼界更為寬廣。   趙頊知道王靜輝當初「勇奪」狀元郎的動力是什麼,也知道王靜輝不喜歡做官多半還是因為討厭複雜詭異的政局關係,但放著王靜輝那顆足智多謀的腦袋不用實在是可惜,所以還是定期的將朝堂上發生的事情節略寫出來給王靜輝寄去。   對於大臣之間發生的這些事情,王靜輝確實是很反感,不過他知道這個時代恐怕是中國歷史上少有地開明時代。至少政治鬥爭地失敗者不會有生命危險。最重的不過是發配到偏遠地區去釣魚罷了,不會出現動輒就誅滅九族之類地血腥場面。   對於王陶的歷史。他通過與韓琦的來信得知王陶初期的時候對待韓琦是十分尊敬地,韓琦也十分器重他,當時穎王趙頊剛剛成為太子的時候,東宮初建。英宗趙曙下命以蔡抗為詹事,但韓琦卻力薦王陶,讓他成為穎府舊人。現在的英宗趙曙還是看在韓琦是兩朝重臣,擁立首功的份上格外寬宏,隨著朝中事務漸漸的理順,也對韓琦在中書一言堂感到有些不滿,而王陶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開始慢慢攻擊彈劾韓琦,逐漸演化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王靜輝對這些不是感興趣,但王陶和韓琦之間的故事倒是讓他想起了歷史上歐陽修因為彈劾而黯然辭官的事情。但那是發生在歷史上治平三年的事情,結果他來到這個時空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歐陽修還沒有遭到彈劾。不過歐陽修的彈劾事件他還是非常瞭解地,就是因為歐陽修在濮議角力的時候支持英宗趙曙的決定,而他一手提拔的下屬蔣之奇也贊同歐陽修,結果被其他的大臣認為蔣之奇是歐陽修的同黨而被疏遠,蔣之奇為了證明自己便開始頻頻對歐陽修發難,最後居然沒有認真核實的情況下,便彈劾歐陽修帷簿補修。結果查明是誣告便被貶黜地方,而歐陽修也黯然退出官場。   像這樣的例子在宋朝實在是太多了,王靜輝也是對此感到十分困惑,也只能夠用「宋朝過於注重士大夫氣概」來解釋了。幸好現在歐陽修還是尚書右丞加參知政事,估計是因為濮議角鬥結束地太快,那個蔣之奇還沒有來得及支持歐陽修的緣故。   不過王靜輝也從這件事上感覺到自己那個便宜義父恐怕做宰相位子不長了。韓琦和富弼這一代朝廷重臣從年齡上幾乎在政壇上走到了盡頭。最多也就是三四年的功夫,他們必然會全部退下來,誰來填補這個巨大的權力真空將會很大程度上決定未來大宋的命運,尤其是大宋現在處在社會變革的前夜,這更加重要。   王靜輝回憶了一下他所知道地歷史作為參考,像現在的御史中丞司馬光、三司使韓絳、龍圖閣直學士韓維、翰林學士王安石還有在外地的文彥博、范純仁,這些人都是歷史上神宗熙寧年間的風雲人物。范純仁現在還太嫩,和蘇軾一樣沒有參加這個遊戲的資格,第一個被踢出局剩下的幾個,王靜輝駭然發現都是親王安石的人,關係上和王安石都是走得非常近。在王安石巨大的光環照耀下,司馬光和文彥博這些以後將會是王安石主要的政敵,現在可是急切的盼望王安石能夠出來做事,哪裡會配合自己的心意來給王安石設置障礙?   「老天都不幫我,看來還是要用成績來奠定自己在英宗趙曙父子心目中的地位了!」王靜輝回想歷史後,才發現大宋的權力中樞必然會被王安石等人佔據,就算王安石暫時不出面,以他和韓家於呂家的關係,韓絳和曾公亮肯定會為王安石在皇帝面前延譽,出來主持政事那是遲早的事情。   大宋治平四年九月,王靜輝帶著蜀國公主來到楚州城郊外,在這裡承載著他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雙季稻。在王靜輝的眼中,中國的歷史便是糧食的歷史,只要糧食供應充足,糧價偏低的年代,幾乎都是歷史上中國最安定的時期。在中國,老百姓可以忍受窮困,但決不能忍受飢餓,所有的王朝都是在飢餓的農民起義軍中倒塌的,而想到大宋將會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都要頻繁的遭遇各種自然災害的侵襲,糧食供應的困難再加上無良商人的惡意炒作,使得大宋到處都是揭竿而起的匪盜團伙,每年用作賑災和招募廂兵的費用都是天價數字。   王靜輝想到自己在楚州這裡玩命的給廂軍找飯碗,汴都開封那頭卻在招募廂兵,到頭來還是空忙活一場,必須從根源解決決糧食問題才可以在內部穩定大宋的局面。實現真正的控制廂兵日益龐大地數量。使國家地財政進入良性軌道!   在汴都開封華英書院那裡,有上百名這個時代的農學專家正在合力編寫大宋最權威地農書。而且隨著時間的增長,後續加入進來的人會更多。這是一個長期投資,王靜輝為此已經向裡面扔進去數萬貫資金,並且準備投入更多的資金。而楚州這裡是王靜輝最能收穫短期收益地地方。在年初他就買下了一百頃良田,僱傭大量的農夫在這裡進行雙季稻的栽培實驗。   在這百頃良田中,王靜輝讓人從嶺南、崖州、廣東等地大量購進優秀的稻種,他在這方面知識幾乎為零,但好在他有錢,那些耐寒、晚熟的稻種幾乎被他一網打盡,按照不同的種類在這裡劃出專門的區塊分別同時試種,準備看那個效果好就從中挑選最合理的雙季稻連作搭配。今天便是他在收穫前最後一次來視察成果。   王靜輝雖然是從千年以後來的,但他對水稻的瞭解也僅限於吃,什麼品種地稻米在他的眼中都沒有什麼兩樣。但在這段日子裡,他不時的把試驗田的農戶種田好手請到知州府給他匯報工作,並且還在惡補這方面的知識。現在除了沒有親自下田耕種外,嘴裡面的名詞一套一套的,至少糊弄個人沒有穿幫的危險了。   這個時代水稻地栽種水平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至少是處於這個時代栽種水平的巔峰,光是王靜輝聽說過的水稻品種就不下二十種,當時他可是聽得差點兒下巴砸在腳背上。而且雙季稻也早就有人種過。不過是在福建、廣東非常溫暖的地方罷了。既然有人種過雙季稻,王靜輝當然不會放過,在五月份的時候就開出豐厚地價碼,派人到福建廣東那裡去請專家,甚至是舉家搬遷也在所不惜。這些人也沒有讓王靜輝失望,早稻收穫非常喜人。畝產水平能夠達到四石(約合240公斤),現在成功與否全看晚稻的收成了。   一個身材不高還略顯偏瘦,但精神非常好的中年漢子,一身粗布麻衣站在王靜輝身旁,面對綠色翻滾的稻田不時的向王靜輝說著什麼,但旁邊有個人在那名漢子說完後,又重複一遍說給王靜輝聽。這種場面是王靜輝最窩火的了,中國人之間說話還需要佩帶翻譯?沒有辦法,這個中年漢子是他從福建那裡以年薪百貫的價碼專門請過來給他種田的,一口福建土話,剛見面的時候,王靜輝居然連一句話都沒有聽懂,但這個名叫洪羽的漢子是公認的種田好手,在這裡他是技術方面的頭頭,沒有人可以替代,所以便出現了這種令王靜輝非常鬱悶的場面。不過王靜輝也在想那個呂惠卿也是福建人,到時候碰到他,會不會自己也帶個翻譯?   洪羽一開始不相信有人肯出一百貫來請他到楚州種田,要知道平常人家五十貫便可以過的很寬鬆了,這相當與一個禁軍士兵的年薪,而廂軍士兵比較慘,只有三十貫左右。洪羽不相信有這麼好的事情砸在自己的頭上,差點兒沒有用鋤頭把王靜輝派去的人給打出來,好在王靜輝駙馬的名頭夠大,當地官員雖然不知道這個駙馬發什麼瘋,要出這麼高的價錢來請個種田的農民,但還是親自到洪羽的家中做說服工作來證明來人的身份。沒有一個農民能夠抵禦如此豐厚年薪的誘惑,洪羽帶著全家七口人舉家北上楚州。   王靜輝得知洪羽是個種雙季稻的高手,並且還上過私塾識字後,立刻兌現了他的諾言,提前給付了一年的工錢讓他安家,並且還做出更大的許諾:如果在楚州的試驗田中,洪羽的雙季稻能夠收穫一年畝產七石的水平,將會獲得試驗田中一百畝上好水田的額外獎勵;如果能夠培育出更為優良的稻種,能夠達到十石畝產,就把這一百頃的試驗田全部送給他!   洪羽得知在他面前許諾的是當今駙馬,並且是寶文閣直學士兼楚州軍州事,這可比他所見過的縣丞高多了的官職,並且立刻兌現了他的待遇,說話算數,贏得了他的好感。在洪羽的農夫生涯當中,因為遇到了王靜輝這個不惜血本的狂人,生命自此多姿多彩,而顯得那樣光芒四射。儘管他讀過私塾,但生活在帝國農村中那顆樸實的心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命運將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他現在最關注的便是如何把畝產水平提高到七石。在見識到試驗田的條件後,他立刻表示畝產七石不是問題,這百畝良田就準備好吧!      正文 108章 糧食   洪羽在福建當地的山村中是遠近聞名的種田好手,平均畝產有時候就能夠偶爾達到六石的水平,看到王靜輝買下的這片良田,水利設施完善,還有很多其他的幫手,所以對於他來說七石的畝產根本就不是問題,除非見鬼碰到蝗災。不過王靜輝所說培育新品種的水稻,能夠達到畝產十石的水平,這在他眼中是個瘋狂的念頭,但這百頃良田的誘惑力對洪羽來說是致命的,現在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便是達到畝產七石把百畝良田掙過來再說。   由於洪羽上過私塾,中間雖然由於家境問題輟學,寫個詩詞文章沒有希望,但要把他種田的方法用大白話寫出來還是沒有問題的,不像這裡其他的農夫,種田可謂是各地的好手,但連名字都寫不出來,所以王靜輝讓他做了這裡的頭頭,來管理這片試驗田,並且還要把他種田的經驗和方法寫出來,尤其是不同稻種搭配的雙季稻生長狀況一定要寫清楚,以便最後在推廣雙季稻的時候能夠取得最佳的搭配稻種。   王靜輝每個月都會到這裡來視察雙季稻種植情況,尤其現在是九月,晚稻都開始灌漿結實,他來的更加勤快了。在洪羽的眼中,王靜輝這樣把不同的稻種毫不選擇的加以搭配種植來找出最佳晚稻品種的做法簡直就是浪費。這裡可不是福建嶺南,這裡是楚州,到了九月份天氣就很不適合大多數水稻品種的生長了,甚至會產生顆粒無收的可怕景象。雖然王靜輝在他眼中是天大的官差了。但為了那一百畝良田。在晚稻播種地時候,他鼓起勇氣跑到知州府中去見王靜輝。把自己地想法說了出來。眼前這個大官居然沒有責罰他,還賞錢三十貫,還說道什麼:你們是專家,這田怎麼種全靠你們來操心。我不管你們怎麼種田,缺人缺錢找我要,我只管你們要產量和把種田的經驗和心得!   多次相處後,洪羽覺得這個大宋駙馬、大學士哪有什麼官樣?簡直都快要把自己和其他幾個種田好手恨不得當作佛像給供起來,吃穿用度幾乎有求必應,只要種田方面地事情幾乎從來沒有拖沓過,為了免去這些種田好手的後顧之憂,除了讓他們的子女免費上學外,還給他們置辦了三十畝良田,就算以後不用他們了。也能夠有足夠的田地來養活自己。這些無聲有形地關照讓他們更能把心思放在試驗田中,而且和這個駙馬爺說話的時候也是毫無顧忌,實話實說也不會讓他生氣。後來洪羽這些外地來的種田好手才從外界的人們的議論中知道,駙馬爺是難得的好官,三下五除二便把楚州治理的蒸蒸日上,百姓富足。駙馬是狀元郎出身,便被百姓都說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來挽救大宋的。   洪羽也明顯發現駙馬爺的神情隨著晚稻地逐漸成熟而緊張起來。這個時候的楚州水稻都早已經收割完畢了,所以楚州郊外不遠的這片稻田顯得格外扎眼。不少人都來問這是什麼水稻,怎麼還能夠種第二茬?這些農夫都會非常自豪的告訴路人:「這是奉楚州軍州事王大人之命,在這裡試種雙季稻,收成高著呢!」   不過王靜輝此時卻沒有這麼樂觀,畢竟這東西他是一點兒也不懂,只能靠這些農夫來幫忙了。自己除了能夠往裡面不斷的砸錢外,別的什麼也做不了,這讓他非常鬱悶:什麼時候自己成了後世的風險投資商了?   在稻田邊上,王靜輝和其他楚州最主要的官員在那裡耐心地聽著通過「翻譯」轉譯一遍後的說明,其他官員除了通判薛向之在認真的聽外,都在那裡開始打起瞌睡了,王靜輝用眼一瞪那些有些昏昏欲睡的官員,他們都不僅出了身冷汗。不過王靜輝對薛向之卻是青眼有加:這個比自己大了十歲的通判確實有些眼光,知道這雙季稻如果在楚州試種成功後,那幾乎有大半的大宋國土都可以種雙季稻,這可是大功一件!有眼光,是個拉攏地對象!   「聽過」洪羽和幾位其他的種田好手的講解,王靜輝對今年雙季稻試驗田的成果已經心中有數了:這裡將會誕生大宋畝產水稻的奇跡,幾乎所有的良田畝產都能夠達到六石到七石的水平,洪羽那個變態居然有把握能夠達到八石?   「老子的資金沒有白往裡投,付出的代價也沒有打水漂。有把握的雙季稻搭配稻種獲得了七八種搭配方案。雖然在這裡實施的是精耕細作,並且眾高手在這裡坐鎮才能夠達到這樣的水平,但如果交給普通農戶去種,每年的畝產水平達到五石應該不是問題吧,現在的水平也就是三石到四石,如果按照保守的估計,大宋的耕地面積中的百分之四十能夠種雙季稻,那每年多出來的糧食會是多少?」王靜輝心中暗暗的算計著,心裡面樂開了花:大宋糧價降價的日子似乎不遠了!   王靜輝聽完匯報後,就站在這稻海的旁邊一個人久久的矗立著發愣,旁邊的洪羽因為和王靜輝接觸比較多,所以他大膽的拍了一下,王靜輝從沉思中醒過來。他朝著那幾個農夫深深的鞠了一躬,弄得那些農夫手足無措的,王靜輝肅容說道:「你們不用怕,等過幾天所有的水稻都收割上來過秤後,本官將會兌現自己當初的諾言,如果你們願意留在這裡,工錢繼續不變,待遇不變!本官給你們鞠躬那是因為各位用自己的聰明才智解決了大宋百姓的飯碗問題!本官身為駙馬就是給你們下跪也未嘗不可!你們現在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但本官仍然希望你們能夠繼續留在這裡,為大宋培養更好的稻種,如果成功的話。本官將會重重有賞!」   所有地農夫雖然聽不懂王靜輝話中地含義。但也都知道他在稱讚自己為這個國家做了一件大好事,而且他還許下了更大的承諾。這使得所有地農夫都跪下給他行禮,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但是在場的官員這才恍然大悟,這個駙馬爺雖然在這片地上下了大本錢,但贏得了更大的戰果:幾乎一舉解決了大宋的吃飯問題!這要是報到朝廷皇帝那裡。簡直就是坐上了陞官發財地直通車!好深遠的眼光,不愧是當今皇上眼前的紅人,以前認為王靜輝這麼年輕就能夠坐上寶文閣直學士,成為大宋最年輕的直學士,並不是全靠駙馬爺的身份,這才是真本事、真功夫!   所有的官員想通這一關節後,都向王靜輝恭喜、稱讚,只有通判薛向之在一旁微笑。王靜輝自然很關注這個楚州二號人物,並且還是專門遏制自己權力的大員,見到薛向之在朝自己微笑。他也向薛向之笑了一下。   河北旱,民流入京師!侍制陳薦請以便麋司陳粟貸民,戶二石,從之。司馬光上疏曰:聖王之政,使民安土樂業而無離散之心,其要在於得人而已。以臣之愚見,莫若擇公正之人為河北監司,使察災傷州縣。守宰不勝任者易之,然後多方那融斗斛,使賑濟土著之民,居者既安,則行者思返。若縣縣皆然,豈復有流民哉!帝許之。詔河北運司約束州縣,加倍撫恤。   這是穎王趙頊給王靜輝最新來信中的一段,後面的則是完全責問王靜輝為什麼沒有能夠預測這場旱災?口氣之嚴厲出乎意料。王靜輝一看筆跡便就知道這多半是英宗趙曙的手詔。   「老丈人還真以為自己是神仙能夠占卜未來啊?那我不成了人形氣象局了?」王靜輝拿著那封信苦笑地想到。雖然老丈人很看得起自己,把自己當成氣象局,這次失誤漏報罪責全在自己,但這封解釋的回信還是要寫的,現在他已經覺得這很不好玩了:汴都開封的雨澇災害讓自己出現了一個無法自圓其說的漏洞,但這個漏洞偏偏還是要補上,否則自己可就完蛋了。   在回信中王靜輝小心的做出了「合理」的解釋:由於自己不在河北,所以無法「天人感應」獲得示警,才無法演算出河北的旱災。這也是沒有辦法,他心中有些懊悔不已,但汴都百姓在那場雨澇災害中地損失已經創造了奇跡,即便歷史再次重演,他仍然要這麼做,不然他會於心不安的。   在給趙頊寫好信後,王靜輝又仔細審查了一番信件的內容,覺得沒有什麼破綻後才封好。想到以後自己「神棍」這個名頭就要坐實了,心中也是感到好笑,不過大宋所處的這一歷史階段也是災害不斷,也虧宋朝君臣了得,居然在連年的災害中挺了過來,沒有釀成比較大的流血事件,這在中國歷史上是非常罕見地。   王靜輝想到後世中國政府在「非典事件」後建立了國家應急部門,自己也倡導建立了城市防疫體系,雖然受到大宋財政的困局進展緩慢,但總是聊勝於無,一點一點往最終目標蹭吧。大宋也有儲備糧食應急系統,其作用多半是平抑糧食物價和賑濟災民所用,但在王靜輝的眼中,這套系統的管理十分混亂,至少在他的楚州他就看到很多問題,很多地方官員都可以任意挪動常平倉的儲備來做他用。   挪用常平倉是宋朝各地普遍的現象,給王靜輝的感覺便是大宋雖然實行了「強幹弱枝」的政策,但地方仍然還有很大的自治權利,像青苗法的最早使用者李參和王安石等人都可以在自己的治下進行改革,而不用得到中央政府的批復,李參和王安石實行青苗法便是以常平倉的資金為主力,才得以實施的。這是他們運氣好,治下實行青苗法的過程中沒有碰到毀滅性的自然災害,不然常平倉空虛碰到災害年景,那可要死很多人的!   王靜輝想到這裡後,便寫了一份奏章:設立大宋國家緊急狀況應急中心。由這個中心來專門把留在地方政府常平倉等用來在災年賑濟災民各種官倉集中管理,將各地的官倉職能更加細化,用來做什麼就做什麼。雖然王靜輝想到要想讓這個時代的官員不能隨意挪用官倉糧食和資金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最起碼也要把用來賑濟災民地糧食和銀錢單獨另立出來。再怎麼挪用也不能把注意打到賑濟災民糧食這一塊來。   提議另立專項官倉地奏折可不是這麼好通過的。這會使中央對地方地監控能力更強,各地官吏也會稱此法「不便」——這會斷了許多官員的財路。為此王靜輝仍然執行了他的老政策——把奏章寫得超級厚。所有的理由寫得清清楚楚,怎麼執行也給詳細寫出來。就算他不在汴都開封親自面聖解釋,也要用詳細地奏章把所有可能會遭到反對的地方武裝的滴水不漏,以保奏章能夠一次性說服那幾個老傢伙。獲得通過。當然這也少不了要給那幾個主要官員寫封信,現在的三司使不是蔡襄了,而是河北韓家的韓絳,他沒有和韓絳接觸過,但還是硬著頭皮給韓絳這位「計相」寫信,畢竟身為「計相」的韓絳是他的職權範圍之內,這件事能否通過的關鍵就在他的身上。   王靜輝準備後各種文字材料後,並沒有急切的向上呈送,而是等了五天——試驗田地晚稻成熟了,才將晚稻和早稻的稻穗與這些奏章交給等候的快馬送往汴都開封。當然給所有重要大臣的信件恐怕此時已經都收到了。   「聖上,駙馬的奏章臣以為應該大力推行!」司馬光穿著整潔的官服在福寧殿中高聲說道。這是在福寧殿中,英宗趙曙再次緊急召集幾位大臣議事,對這種「福寧殿議事」的事情,各位參加會議的重臣已經開始習以為常,尤其是在樞密院得到楚州地「熱線」後,最多不過三天,英宗趙曙肯定會要把他們招到福寧殿中。對此所有的官員都知道楚州那位駙馬又在「遠程遙控」了。   英宗趙曙收到了王靜輝關於「天氣預報」解釋的回信後,沉吟了半晌才點點頭把這件事先放到一邊去了,他最關注的便是那兩捆顆粒飽滿的稻穗,在另外一封信中,王靜輝說是這兩捆稻穗是在今年同一塊水田中所栽種出來的雙季稻,畝產達到了駭人聽聞地八石——那個變態的洪羽真的做到了。不過洪羽為了求得雙季稻的最高產量。所以便拋棄了水稻的品質,在第二季栽種的水稻中,採用了抗寒能力極強的「烏口稻」,這種水稻抗寒是抗寒,但種出來的米粒多是黑色、黃色和紅色,雖然不能趕上其他稻米可口,稻米的品質高,但貧寒家境的百姓的餐桌是不會拒絕的。   英宗趙曙看到關於這兩捆稻穗的說明後,立刻遣人找來熟悉農作物生產的官員,詳細瞭解了雙季稻在大宋的種植水平和耕種現狀。雙季稻在這個時候的大宋也是有的,但多是再生稻——這種水稻在楚州和無為軍也曾有過,但產量很低,它是在早稻收割後,稻茬上又生出新芽的。而駙馬這裡呈送上來的明顯是連作雙季稻,這中雙季稻種植方式都是在嶺南等氣侯溫暖的地區,分佈也很少,楚州這裡居然能夠採用連作雙季稻,倒是讓這些被請來的「專家」吃驚不少:連作雙季稻和再生稻可是有本質上的區別,最大的區別便是在產量上,再生稻的產量也就是一石左右不可能超過兩石,即便是連作雙季稻平常最好的畝產也不會超過三石,而王靜輝的雙季稻居然能夠接近四石,這樣的產量確實是創造了新紀錄。   英宗趙曙揮手將那幾個「專家」退下,腦海中淨是迴響著王靜輝奏章上的話:「整個淮河流域以南的大宋版圖都可以進行雙季稻播種,雖然臣是以良田耕作來達到這麼高的產量,但放眼三分之二的大宋國土的農田在推行雙季稻種植後,每年的畝產在平常年間也會達到四五石,遠遠高於三石的畝產水平,我大宋百姓的飯桌再也不會因為饑荒而受到威脅!」   這段話在得到了那些「專家」的認可後,英宗趙曙的心不禁怦然心動,但最令他激動的是司馬光的那句話:「如駙馬所言能夠成為現實,則我大宋百姓將永無饑荒之患。若朝廷能夠善加處理,百姓因為發生饑荒而效仿黃巾之事!」   王靜輝還在策論中寫到:「臣正全力給洪羽等十三名種田能手提供力所能及的條件,加緊培養新品種的晚稻和早稻稻種,以便使雙季稻的畝產能夠達到十石水平!」這句話在英宗趙曙等人的眼中簡直如天方夜譚一般,但擺在他們眼前的已經有八石的畝產,相信十石也會在駙馬的手下變成現實!      正文 109章 應急中心   王靜輝的雙季稻實驗,英宗趙曙也是知道的,蜀國公主身邊隱藏的密探也把王靜輝頻繁出入試驗田的消息傳送回來過,但趙曙從來就沒有指望王靜輝能夠從這塊試驗田中能夠取得多大的成功,以前王靜輝的奏章中雖然也說起過雙季稻在楚州試種的意義,但他也不過是一笑了之,不過這次早稻和晚稻的稻穗都在這裡了,奏章也寫明了這次試種的效果和分析,那些密探也傳回消息,證明了雙季稻畝產八石的消息是真實的。這簡直是讓趙曙喜出望外:大宋最近連年災荒,常平倉國庫糧食頻繁調出賑災,已經產生了極大的虧空,雙季稻的產量幾乎能夠達到一般畝產量的一倍,可以快速填補糧倉的虧空,今後如果再遇到年景不好的年份的時候,就是賑災他的心中也有些底氣。   王靜輝的這兩捆稻穗給大宋高層統治者帶來的震撼是巨大的,毫無疑問,他所提出明年大範圍的推廣雙季稻的奏章毫無阻礙的便被通過了。接下來眾人討論的焦點便是王靜輝提出要建立一個專門管理賑災糧食的機構,將國庫和各地糧倉中關於賑災的部分錢糧統一規劃到這個部門之下進行集中式管理,以便防止這部分用來賑災的糧食被各個地方官所挪用。   相對第一項王靜輝要求推廣雙季稻的奏章,這份奏章卻遇到了阻力——參知政事趙桀的反對,而且還是非常的理直氣壯,趙桀認為完全沒有這個必要,反而會使原本龐大的官員系統更加膨脹,並且這一措施也會使地方官員感到不便。   與王靜輝地預期相反地是。原本擔心受到反對的主力。三司使韓絳卻出人意料地支持,並且還搶在正要發言的司馬光之前提出贊成:「臣以為組建這樣的新機構並不會擴大官員的數量。大宋現在無法安置地官員數量是在職官員的兩倍,所以不存在這個問題。組建這樣的機構,駙馬也在奏章中詳細的介紹了:這個國家緊急狀況應急中心是歸屬於三司之下,專門負責調配各地災區賑災糧食所用。除了向各地派出檢察提舉外,不用再額外增加官員數量。」   英宗趙曙聽後點點頭:派遣官員並不是什麼問題,他也為這麼多等候差遣的官員而感到頭痛,如果全部裁汰肯定會打擊士林的積極性,他們可都是十數年的寒窗苦讀,這與大宋提倡的文治產生衝突,甚至可能會動搖大宋國本,不過他還是擔心在實行過程中會遭到地方官員的抵制。   司馬光是最支持建立國家緊急狀況應急中心的人,畢竟這個機構專門應對地便是近幾年來大宋境內頻發的自然災害。他做過地方官,正如王靜輝奏章中所說的那樣。地方官員雖然有通判能夠遏制其權力,但挪用國庫在地方上的儲備,那是經常事,地方常平倉虧空都快成為公開的秘密,一旦發生比較大的自然災害,常平倉的虧空將會成為致命的漏洞。   這次河北大旱地災情比較嚴重,如果河北的常平倉充滿的話,災民斷不至於流入汴都開封。而且常平倉不挪用,賑濟災民的時候朝廷也可以省下了不少運費,最重要的便是在賑災過程中能夠挽救更多人的生命。司馬光敏銳地看到王靜輝之所以寫這道奏章,其最大的目的便是能夠在發生災害的時候能夠挽救更多百姓的生命,如果災區的情況得到穩定緩解,到時候可以避免廂軍規模的膨脹。   韓絳的發言結束後。司馬光、歐陽修等贊成的人連續發言,相比之下趙桀的反對便蒼白無力起來,之所以有這麼多的大臣能夠支持王靜輝,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寫給那些比較熟識重臣的解釋信件所起到的作用。王靜輝知道僅憑自己的一道奏章要想得到他們的支持,未免太單薄,給這些重臣寫信除了可以把自己的意圖表示更清楚明瞭,還能夠增進他與這些大臣的關係。   現在給王靜輝來信的朝廷重臣也是越來越多,除了韓琦、郭逵、富弼、歐陽修這些常客外,司馬光最近給他寫信的次數也頻繁起來、還有吳奎、張方平等人的來信。他寫給朝廷重臣的信件雖然不能保證他們不會反對,但至少不會產生太大的誤會,最起碼也必須使自己站在公理的高度,而不是憑借這些政策為自己謀取利益。   其實王靜輝向英宗趙曙上這道奏章除了要把賑災的糧食儲備穩定下來外,還有便是針對即將上台的王安石。此時王安石的聲勢遠比原來的歷史弱的多,不僅陞官的速度大大折扣外,受到皇帝的關注程度也遠不及歷史上的那樣,但王靜輝知道,憑借王安石巨大的社會聲望和與朝廷各方面的大佬的關係,他被啟用那是早晚的事情。   王安石最得意也最有把握的青苗法被王靜輝搶先給「盜版」了,從他所瞭解的熙寧變法的歷史中,他知道發動熙寧變法的資金幾乎都是來自常平倉,以至於地方常平倉空虛,在災害來臨的時候,地方政府根本就沒有能力來賑災,尤其是那場河北的那場大旱災加蝗災發生後,更是徹底動搖了王安石的地位,造成了他第一次辭相。他的這道奏章可以將常平倉相當數量的物資給封固起來,至少在賑災上地方政府不至於什麼事情都做不了,而剩下的資金除去地方政府的日常開支外,能夠讓他動用來發動變法的資金就很有限了,這樣提前制約了變法所造成的負面影響。   大宋治平四年十月,由三司使韓絳牽頭組建大宋國家緊急狀況應急中心成立了,緊接著便是下放了新任命的五十多位檢察提舉奔赴大宋各地,來檢查各地常平倉的儲備情況,按照王靜輝奏章上的賑災款項地比例來進行封存部分資金。嚴禁地方政府對這筆賑災儲備錢糧挪作他用。這些封存地固定數量賑災所用的糧食。會在固定年份進行更新,淘汰陳糧。或是在市場上出售,或是用來釀酒等用處。   王靜輝在楚州當然對此做好了準備,他早就接到了老丈人地手諭,對此他也是欣喜異常:各地常平倉賑災錢糧以這麼一個機構給固定下來後。以後誰要是再打這筆錢糧的注意可就難了,第一個便會遭到三司使的反對,恐怕最大的反對還是來自於那些還沒有得到安置地官員。這也是王靜輝在多次考慮後才想到的,大宋的這些冗官他是沒有什麼好辦法,如果貿然裁汰,那就是得罪了整個文人階層,自己離完蛋也就不遠了,能夠給這些多餘的官員找到位置,他們也會感謝王靜輝,這些人自然成為因為王靜輝的政策而受益的人。到時候他們自然會維護自己的利益,這群人的力量還很小,但也會慢慢的壯大。   王靜輝現在越來越感到王安石的力量和聲望了,不僅是剛剛和自己有聯繫地三司使韓絳就不用說了,單是從穎王趙頊、司馬光、歐陽修、韓琦的來信中,王安石的名字出現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但令他比較放心的是自己的老丈人英宗趙曙似乎對王安石並不是很感冒,自王安石被提拔到翰林學士後。他的陞遷之路就暫時關閉了,好幾個月還是待在翰林學士的位置上,而不是像原本歷史中那樣,幾乎是以火箭速度升任到參知政事,韓琦告老辭相後便迅速填補了韓琦所留下來地權力真空,升職為執政位。   從趙頊的來信中。王靜輝知道現在的王安石似乎和趙頊的來往日漸頻繁,這多半是拜韓絳所賜,有他在趙頊的耳邊吹風,就是趙頊不想見王安石也難。不過趙頊現在還處於觀望之中,王安石的學說和觀點固然能夠吸引這位年輕氣盛地儲君,但相比之下自己的妹夫王靜輝更是神奇無比,而且至少已經創造了巨大的財富流入國庫,緩解了大宋財政的現狀。   王靜輝也把握到了趙頊目前的狀況,他當然不能坐視王安石把自己寄托在趙頊身上的希望給磨滅掉,只要是穎王趙頊的來信中說「安石先生認為如何如何」,他便以此為中心展開討論,並不是要把王安石的觀點全部駁倒,而是採用推演論的方法來給他解釋其中的利弊,借此來消除王安石對趙頊的影響。   從王安石和趙頊的來往當中,王靜輝也可以感到王安石對英宗趙曙的不滿,畢竟在提拔他任翰林學士後,王安石的聲望雖高,但韓琦、富弼、歐陽修、吳奎、張方平等人的資歷要比他強得多,英宗趙曙也不可能像歷史上的神宗那樣為了提拔王安石,而把所有朝廷中樞大臣都給清洗了個遍,況且他的手下除了有穩重守舊派的韓琦和司馬光等人外,還有在楚州正在尋找出路的駙馬王靜輝。   在英宗趙曙的眼中王靜輝雖然年輕,但駙馬穩重且足智多謀,方法多而且有效,當真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所以他也並不著急把王安石提拔上來施展他的才能。英宗趙曙希望王安石能夠在翰林學士的位置上能夠多待上一段時間,等韓琦、富弼、歐陽修、吳奎等老一閥朝廷重臣隱退後,再把他提上執政位,來發揮更大的作用。   英宗趙曙對待王安石的安排,王靜輝只要略微一思量便能想到三分,畢竟宋朝的皇帝還是非常開明的,忌諱也是歷朝歷代皇帝中最少的,他們並不忌諱朝廷重臣提出立儲和為子孫培養宰相的建議。所以對於王靜輝來說一是必須保證英宗趙曙那個垃圾身體的健康;另外便是抓緊時間,繼續給大宋財政開闢新的活路,以緩解財政壓力。   初冬的十月,楚州的天氣雖然也開始慢慢的變得寒冷起來,但王靜輝剛剛收穫了晚稻的豐收後,楚州的商業遠遠比他剛來楚州的時候要繁榮多了。楚州的街頭店舖客棧林立,當初借貸給廂軍開客棧和酒樓的資金都獲得了豐厚的回報,除了資金得到了回籠外,還掌握這客棧等產業相當大的股份。還有正在價格飛漲地地產。要是現在全部出手地話,興國銀行賺上兩三倍的利潤是絕對沒有問題地。   主持興國銀行的李管事再一次見識到了王靜輝的賺錢手段。雖然在主營業務青苗貸款上的收益並不是很大,但在給商業上地貸款卻斬獲頗豐,現在正是金雞下蛋的時候,他自然捨不得將這些正在瘋狂增值的產業賣出去。光是年底分紅已經讓所有的投資人的臉笑開了花,徐氏作為大股東當然是收穫讓人眼紅,而那些當初沒有加入興國銀行的富商嫉妒的捶胸頓足:興國銀行的產業如果出售的話,大股東可以有優先購買權和享受優惠價格的福利。這裡面除了王靜輝和徐氏地股份可以達到這個要求外,其他的六家投資者各自所佔的比例太小,除非綁在一起,否則是享受不到這個福利的。   王靜輝和李管事在碰頭會議上經過仔細商量後,決定擴股來吸納更多的資金進入興國銀行。而興國銀行這半年來的運行效果也使得王靜輝改變了初衷:農業和商業都要成為興國銀行的主業。用商業貸款的盈利來支持農業貸款地推行,商業地產和農業地產有了流通渠道,不怕虧錢。   王靜輝擴充興國銀行的規模。也是希望把楚州所有有實力的大商戶和富貴人家一網打盡,形成一個新的利益團體——楚州商團。王靜輝和徐氏現在都是大宋富甲一方的人物,就算擴充股本後,他們仍然能夠掌握超過三分之二的股份,興國銀行地操縱權還是掌握在他們兩家的手裡。王靜輝現在可以算是和徐氏有著深厚的互助背景,是徐氏最可靠的保護人,徐氏自然會全力支持王靜輝在政治上的發展。   當初王靜輝創建興國銀行最主要的作用便是為青苗法服務,但楚州這裡被他弄得水旱不懼。結果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楚州的農業貸款收益雖然稱不上差勁,但與等量的商業貸款相比,那差距可就不是一點半點了。   為了讓興國銀行在楚州不至於本末倒置,王靜輝向英宗趙曙和朝中的那幾個最重要的大臣開始寫信了:希望能夠將楚州的興國銀行的經營範圍擴充到其他地區,來發展其他地區的農業和商業。在奏章中除了要求楚州興國銀行能夠擴大經營範圍外。王靜輝甚至還向英宗趙曙兜售了一筆買賣:開展客棧買賣。   此時的大宋客棧分佈狀況可不像王靜輝在後世讀武俠小說那樣分佈廣泛,在出要城市周圍還好些,幾乎每天都能夠碰到可以打尖歇腳的客棧,只要一遠離城市,客棧的數目大為減少,幾乎走上兩天你都看不到一個茶棚,更別說客棧了。王靜輝來楚州的時候是走得水路,所以沒有住客棧的機會,但聽說如果要是走陸路的話,大多數都要寄宿在沿途的寺廟和道觀,甚至乾脆就在野外安營紮寨,風吹雨打,令出門在外的旅人苦不堪言。   王靜輝希望能夠依托大宋運力最繁重的幾條主幹道,沿途開設客棧,款項由興國銀行來貸款,朝廷只要出讓土地和廂兵即可,並且在賦稅上能夠給予一定的優惠,在利潤分成上採取四六分帳的原則,即興國銀行佔六成,朝廷佔四成。大宋商業貿易繁榮,在主幹道上來開客棧,盈利自然是可以預見的,並且在客棧工作的廂兵可以攜帶一定的武器,來負責客棧的安全,以保證客棧不被各路匪盜所騷擾。這樣除了能夠消化一批廂兵外,在稅收和利潤分成上,朝廷也可以有不小的斬獲。   這是一項龐大的商業計劃,王靜輝粗略的計算了一下,選擇了最有把握的三條陸路主幹道,恐怕也需要將近新建五十座客棧,因為是試運行,所以客棧的居住條件也不用太好,只要能夠滿足來往客商和旅人住宿的需要即可,但就是這樣的客棧計劃也需要至少一萬五千貫的支持,好在在王靜輝的眼中,這些錢不算多,成與不成對他往後的計劃都沒有什麼大的妨礙。   不過在李管事的眼中,這項客棧的買賣的盈利預期肯定是穩賺的,根本不用擔心,但是和皇帝老子一起做生意,這可是他從來沒有敢想過的,生意人能夠跟皇帝一起合夥做生意,真是不知道這項生意對於自己來說是榮耀呢?還是定時炸彈?不過好在王靜輝是英宗趙曙的女婿,資金的安全性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就是各路「扒皮鬼」來客棧打秋風的時候,也要多少來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夠格。      正文 110章 蟻穴   李管事在心中略一計算,這筆買賣還是非常有賺頭的,至少短時間內收回成本還是可以預期,另外便是投資額在他眼中已經是個小數字,但利潤卻很高,值得自己向前奮力一搏。在等待汴都開封回復的這段日子裡面,王靜輝囑咐李管事操縱興國銀行,分別派出各類考察人員,收集各種資料來制定客棧的行動方案。不管怎麼樣,王靜輝都會去做這件事,老丈人趙曙不肯入伙的話,憑藉著他駙馬的名頭,又有哪個不開眼的官員敢到自己的地頭上來打秋風,不過趙曙如果能夠入伙一起來做買賣的話,那自然是最佳選擇。時間內收回成本還是可以預期,另外便是投資額在他眼中已經是個小數字,但利潤卻很高,值得自己向前奮力一搏。在等待汴都開封回復的這段日子裡面,王靜輝囑咐李管事操縱興國銀行,分別派出各類考察人員,收集各種資料來制定客棧的行動方案。不管怎麼樣,王靜輝都會去做這件事,老丈人趙曙不肯入伙的話,憑藉著他駙馬的名頭,又有哪個不開眼的官員敢到自己的地頭上來打秋風,不過趙曙如果能夠入伙一起來做買賣的話,那自然是最佳選擇。   不過可能是因為王靜輝提出拉英宗趙曙一起「入伙」做買賣這個主意太過前衛,等了好幾天,王靜輝也沒有接到老丈人的手詔,不過穎王趙頊和司馬光則是寫了封信過來,趙頊的信比較平和,只是問起這件事王靜輝是怎麼想的,尤其是司馬光的信中似乎語氣頗為不善,他認為王靜輝此舉頗有與民爭利之嫌。   原本王靜輝推進這件事的時候,也只是想給興國銀行富裕的資金找到投資缺口而已,但總投資在他的眼中經過演算後比預料的要小的許多,所以便掉頭想裁汰廂兵,五十家客棧至少能夠支持一千名廂兵的飯碗。看到司馬光的來信後,王靜輝知道他必須找個正大光明的理由來解釋這件事,不然可能會失去一些與司馬光持相同看法的大臣的支持。   可以裁汰更多地廂兵,這可以算是一個正大光明地理由,但仔細思量後。這樣做確實有與民爭利之嫌。所以這個理由還不夠份量。王靜輝一想起這個「與民爭利」的口號,就頭痛不已:自從娶了蜀國公主為妻後。自己地身份也不是個普通人,想怎麼擴充自己的產業就怎麼幹了,這裡面就是「與民爭利」,搞不好會受到御史彈劾的。不過即便是御史也不會輕易來找自己的麻煩。雖然王陶前段日子和韓琦鬧地不可開交,但他也沒有敢說王靜輝一句壞話——駙馬就是大宋會下金蛋的雞,朝中官員都知道財政拿不出錢了,但駙馬送給英宗趙曙鏡子的製作方法後,本來對「年終獎」不抱有什麼希望的大臣,居然在年底領到了這份錢,不到萬不得已,駙馬是不能得罪的。   王靜輝想到後世國有企業在國家產業中的地位後,打算嘗試用經濟理論來闡述他現在所遇到的問題。經濟理論並非他所長,但要想想在這個時代。自己的經濟理論恐怕是最強的人了,只要能夠把生意披上一個符合聖人之道的「華美外衣」,相信就能夠披荊斬棘,讓所有地反對者都閉上嘴巴。   王靜輝把自己關在書房中半天,全力思考怎麼來解決這個「外衣」問題,但腦子就像一團漿糊一樣沒有什麼頭緒。畢竟中國歷史上都是採用抑商手段,商人的地位排在最後,宋朝雖然對商業採取放任態度。但千百年來人們所形成的觀念是牢不可破的,尤其是士大夫階層對商人階層可以說是一種病態的鄙視:士大夫階層沒有自己的產業,很少能夠獨立的,大多數文人都要依附於強權來生存,宋朝的士林風氣雖然是最好地,但也難免掉進這個坑中;與士大夫階層對立的便是商人階層。他們社會地位低下,但偏偏有著士大夫沒有的經濟獨立能力。   王靜輝心中甚至不無惡意的想到:「呵呵,也許是出於嫉妒,才使得讀書人和商人對對方的缺點極為鄙視,不過真是不知道外人怎麼來看我這個大商人外加狀元郎呢?讀書人有骨氣是件好事,但他們終究沒有經濟獨立能力,還是要依附於強權才能得以生存,如果讀書人能夠借助商人的財力獲得經濟獨立而暢所欲言朝政國家大事地得失,而商人能夠借讀書人的嘴巴來維護自己的利益,這是個美好的設想,但卻顯得那麼的遙遠,自己的商務印書館不也是正在進行這方面的嘗試嗎?」   想歸想,但目前最主要的便是在哪本「聖賢書」中能夠找到一句支持自己觀點的論據來,否則那些司馬光之輩恐怕對自己的好感要打折扣了。想了半天,王靜輝還是從最有利於國家和百姓的方面來著手,從而放棄了引用聖人言的打算。   大宋治平四年十一月初八,在一場冬雪過後,司馬光和穎王趙頊在這一天中接到了來自楚州王靜輝處的來信,這兩封來信雖然側重點不同,但所要表達的意思差不多。不過這兩封信卻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成為影響大宋經濟政策的關鍵立足點,也使後世史學家和經濟學家對當時宋人天馬行空般的設想感到不可思議。   王靜輝在給他們兩個人的信中闡述了國家資本和民間資本的關係,並且挑選了漢武帝重用桑弘羊等人來為漢朝牟利的事情作為例子,進行詳加解釋。現在的司馬光還正在處於《資治通鑒》寫作的初期,但王靜輝可是通篇讀過《資治通鑒》的,他自然知道司馬光對漢武帝執政時期的評價是什麼:秦始皇幹過的壞事,漢武帝基本上又幹了一遍。之所以沒有亡國,主要是因為他臨死前的那幾年全面的懺悔、改過,臨死時又把後事托付對了人的緣故。   王靜輝認為:國家資本必須深入到最主要的行業當中,並且在經濟總量中佔有一定的份額,以便來影響市場物價的走向。如糧食生產和買賣,國家也必須有自己的產糧田和流通渠道,糧食入庫後並非簡單的賑災或是平抑糧價,而是根據實際需要來進行糧食買賣,將糧食價格控制在一個合理的範圍,這樣才能積極有效的防備那些居心不良想囤積居奇魚肉百姓的商人。惡意哄抬糧價。這就不是「與民爭利」,而是更好地保障百姓地生活不受到影響。   王靜輝除了主張國有資本適當的介入市場外。也主張開放國家壟斷行業,讓民間資本適量介入壟斷行業。這一條是非常有爭議地一點,尤其實在鋼鐵行業和食鹽生產等國家壟斷行業上更為明顯。不過為了迎合司馬光的口味,他便以桑弘羊壟斷冶鐵、賣酒、制鹽、甚至連捕撈魚蝦也要實行國家壟斷專賣。造成了產品質量低下、產量下跌、物價騰貴等負面影響作為例子。指出民間資本少量介入國家壟斷行業,有助於提高生產水平,將質量和數量都能夠有所提高,有利於激發市場的活力,朝廷也會在稅收上獲得更大的利益。   除了對國家資本和民間資本地論述外,對司馬光和穎王趙頊最具有殺傷力的便是王靜輝隨後附在信中的一片《商論》。在這篇王靜輝少有的短小策論中,給司馬光等人描述了這樣一個事實:帝國並不抑制甚至還在鼓勵土地兼併,由此產生的大量富餘勞動力的飯碗該怎麼解決?如果任其發展,很難說到最後他們不會嘯聚山林,好一點便是加入廂軍。無論是哪條出路都不是統治階層所願意看到的。唯一的辦法便是讓這些富餘的勞動力加入工商業。   王靜輝在策論中大量引用了大宋財政目前的數字情況,工商業對財政地貢獻已經接近五分之三,工商業不會受到自然災害的影響,土地貧瘠肥沃與否的限制,所以大宋一旦發生自然災害的時候,只聽說有大量的農民會逃荒,還沒有聽說工商業者也跟著逃荒的。並且一個作坊少則可以養活數個人,多則可以養活千人的生計。所以大力發展工商業是解決目前愈演愈烈的土地兼併地好辦法。   「改之,所謂『君子言義不言利』,以改之之才,難道除了你在信中所說的方法外,便沒有其他方法了嗎?」司馬光在來信中寫到。王靜輝在楚州搞得那些「搾油商會」、「紡織商會」,司馬光都聽說過。雖然憑藉著這幾個商會,王靜輝將楚州的廂兵裁汰了近一半,但心中總歸是有些不舒服的,但看在他在大宋財政巨大貢獻的份上,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但這個駙馬越玩越大,這次居然想把皇帝也給拉下水,一起做生意,司馬光身為御史中丞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君實先生,所謂『君子不言利』,學生竊以為是孔聖人指的是『不言對國家無益之利,不言追求個人斂財享受之利!』所以管子雖然在治理齊國地時候大力發展工商業,使得齊國國勢日漸強盛,這是連孔聖人都很看重管子的原因,所以管子能夠配享孔廟位列儒家第三聖人。學生在楚州大力發展工商業也是遵循了聖人的教誨,為國家和百姓謀利,學生成立的商會其不僅吸收了眾多廂兵來節省國家的財政開支,貢獻了巨額稅收填充國庫,而且還大力的扶植了楚州的教育、交通建設等方面,並且還使得商人本身也得到了巨大的好處。學生不敢比擬先賢,但也要追隨先賢的腳步為國家和百姓謀利,學生想這樣的『言利』,聖人是不會反對的……」   司馬光看到王靜輝的回復後,心中也是一片茫然:難道自己追求了大半生的「聖人之道」是錯誤的?但看駙馬的回信卻又是滴水不漏,很顯然,這樣的「言利」才是正確的,不要說自己無從反對,就是孔聖人再生碰到這個「管子第二」也會贊成的。   雖然王靜輝的來信讓司馬光對他的志向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但單憑這些還不足以改變司馬光的看法,所以司馬光也再次寄信:「天地所生錢財萬物,皆有定數,不在民,就在官。國家資本若是介入市場的話,那豈不是『與民爭利』?」   「君實先生,學生竊以為錢財萬物並非天地所生,而是百姓手中所誕,而天下的財富也不是固定的。先生學識廣博,當知道當今天下的繁榮那是歷朝歷代所擁有的?決定財富多少不是天地賜給,而是由市場所決定,當市場無限的時候。官民如何生產也不會奪取對方地財富。只有在市場一定地時候,才會發生先生所說的『奪利』。但市場是可以開發地。如印刷術,契丹、西夏、高麗的印刷術沒有大宋的好,成本低,他們當然競爭不過大宋商人。朝廷應該對此加以積極引導,開發新的市場,給大宋地商品找到銷路,這樣財富會源源不斷的產生。」   王靜輝不知道司馬光這句「天地生財」的理論是從哪裡來的,趙頊也曾提起過,可能這個時代的人們還是處於那種認為天下財富都固定在一定數量上不會改變,他雖然知道這是錯誤的想法,但不能很好的解釋,所以乾脆把市場決定財富多寡的理論搬出來,也許能夠說得更加清楚些。這個時代經濟思想最為先進的便是王安石了。歷史上他在熙寧變法中所使用的用信用貸款地方式來刺激經濟的成長,這種手段確實要比司馬光強得太多了,如果是王安石來和自己討論這個問題,也許王靜輝就不用浪費這麼多篇幅了。   司馬光看到回信後,半天還是沒有能夠回過神來,這確實給他的衝擊力太大了,從小到大,他從來就沒有懷疑過「聖人言」。但今天看到王靜輝的回信後,覺得這一長久以來形成的觀念開始動搖了。   與司馬光不同,穎王趙頊這段時間和王靜輝討論的便是漢武帝時期桑弘羊等人引領的變法問題。王靜輝看到趙頊的來信後,還是感到非常欣慰地,趙頊似乎對桑弘羊等人的做法很反感。他知道歷史上的趙頊可是完全不同的,王安石的熙寧變法完全是桑弘羊的一個宋朝版本。有地條例幾乎連改都沒有改便直接搬過來用。   王靜輝不相信趙頊不知道桑弘羊那段歷史,在歷史上之所以任用王安石採用桑弘羊的辦法也是迫於無奈。他當然不會放過給趙頊打預防針的機會:歷朝歷代,國家想依靠行政權力來與民間爭奪商業利益,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永遠都和桑弘羊一樣是短期行為,所產生的後果也是極為嚴重的,也只有那些小商販出身,又急於討好皇帝的官僚,才能想得出這種殺雞取卵、飲鳩止渴的壞主意。   王靜輝把這封通篇都在貶斥桑弘羊的信件寄給穎王趙頊,心中卻在想:如果以後王安石真的能夠如願的把持帝國的權柄後,他要想推廣新法,可能遇到的第一個阻力便是皇帝了,不知道他看了這封信後,心中會作何感想?   不過在這段時間裡,他寫的那篇《商論》卻是在讀書人當中傳播的極為廣泛,王靜輝的策論很少流傳出去,其名聲遠不及詩詞給他帶來的榮譽大,所以一聽說是駙馬爺寫的策論,所有的讀書人都免不了要傳抄一份,而《梅雪》月刊的編輯委員會也在司馬光和歐陽修等人的一力堅持下刊登了這篇策論,就這樣這篇《商論》傳播開了。   當然所引起的爭論是少不了的,不過好在是司馬光推薦的策論,並且先前就在後面寫了詳細的評語,認為這是一篇難能可貴的佳作。有了司馬光先把基調給定了下來,所以反對聲還不是那麼強烈,但即便如此,王靜輝的這篇《商論》也在士林當中掀起了一陣波浪。很明顯,《商論》是在為商人階層延譽,這使得傳統的儒學大家們感到很不順眼,而一些開明的學者也表示支持王靜輝的觀點,兩派紛紛撰文發往《梅雪》編輯部,在委員會的運作下挑選佳作刊登發表,一時間《商論》到成了讀書人之間議論最多的話題。   不過在大宋統治高層之間的分歧到是沒有這麼熱鬧,自漢朝董仲舒以降,儒家治國就成為中國國家政治的主流,但法家並沒有因此而銷聲匿跡,《鹽鐵論》除了有儒家的智慧以外,也同樣折射出法家的光輝,可以看出實用主義才是統治階層的主流,要不然也不會有桑弘羊等人在歷史舞台上表演的機會了。英宗趙曙等幾個瞭解國家實際情況的人,每天都為如何填補財政赤字而絞盡腦汁,正如歷史上誰能夠解決大宋現在的困難就重用誰的原則,王靜輝自然是當仁不讓的人選,這總要比採取桑弘羊的辦法要人道的多。   就在士林中為那篇《商論》孰對孰錯而爭論不休的時候,英宗趙曙的一紙詔書便代表了大宋統治高層之間對這件事情的最終結論:奏章批准,甚好!靜候佳音!      正文 111章 巧合   王靜輝看到這份手諭後,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對旁邊的李管事說道:「珍泉兄,老丈人終於同意和咱們一起做生意了!下一步就看你老兄的了,這件事辦好了,以後會有更多的機會!」   李管事在旁邊聽到王靜輝管當今聖上叫老丈人,心中不由得好笑,但他還是明白王靜輝心中所承受的壓力的,畢竟《商論》在士林中掀起的風波,他也有所耳聞。李管事是個純粹的商人,雖然富有但還是免不了對自己身份的自卑,所以才花這麼大的力氣來培養自己的孩子,以期待李慎能夠有金榜題名的那一天。王靜輝給他的感覺非常奇妙:他能幹、有才華、除了人有些時候會「發瘋」一把外,這個讓他也說不上來是文人還是商人的年輕人,從來都是很尊重他,並沒有因為他的商人身份而鄙視他。這次《商論》事件讓李管事看到王靜輝對待商人的態度完全是平等的,就是他讀過《商論》後,也覺得身為一個商人能夠為國家做出自己的貢獻而感到自豪。   與朝廷合作在陸路交通要道上開設客棧,雖然在一般的商人眼中是件非常麻煩而又耗資很大的生意,但在財力充足的興國銀行的業務範疇中,這也不過是筆中下等的投資項目。王靜輝按照自己記憶中地銀行機構和投資機構地模式,改組了興國銀行,是它與這個時代所有的借貸機構都有所不同。它使用地是新的會計計算方法。這是劉賬房和王靜輝努力的結晶,這種會計記賬方法隨著王靜輝旗下的產業實力增強。在大宋商界也開始影響逐漸大了起來,與這些產業有生意來往地商家也都開始採用這樣的會計記賬方法。除了採用新式的會計記賬方法外,王靜輝還授意李管事專門培養一批人用來評估投資的可能性和回報,來保證投資的安全性。這些改進如果落在後世的金融學家的眼中。可能到處都是漏洞,但在現在毫無疑問是最嚴密的組織結構。   外界對《商論》的評價是褒貶不一,基本上是兩軍對壘誰也不能說服誰,這樣的效果在王靜輝地眼中感到非常意外,本來他準備迎接士林中人所有的口誅筆伐的,但沒有想到能夠支持自己觀點的人也不少。雖然沒有王靜輝想像中的那麼糟糕,但這樣的爭論還是不要持續太長時間為好,必須想個法子讓這些精力沒出發洩的文人轉移視線。   王靜輝為了轉移別人對《商論》的關注,加快了《包公傳奇》這本小說地創作,包拯此時去世不過十年。當年和他共事的大臣都還在,他憑藉著駙馬的名頭向他們來搜集有關包拯的奇聞軼事,基本上來按照史實描寫包公這傳奇的一生。為了達到普及性,用的是章回體白話文小說,相比兩三百年後明代才出現地同類小說,王靜輝顯然是首開先河。   王靜輝寫包拯是為了弘揚他清廉為民,所以並沒有什麼誇張的地方,幾乎全部是真實的歷史。隨著大宋在對西夏戰爭的勝利。說歸順大宋的少數民族部落也不少,但都希望大宋皇帝賜他們包姓,連少數民族部落都能夠對包拯的事跡耳熟能詳,可想而知這個時候包拯的聲望和人心了。   寫完《包公傳奇》後,蜀國公主很疑惑丈夫為什麼每天事務如此繁忙還要擠出時間來寫這個東西,王靜輝笑著回答她道:「千百年後。可能人們會忘記聖上、忘記宰輔韓琦、富弼、歐陽修等這些皇帝重臣,但能夠被百姓所記住的只有包拯了!為夫不過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筆讓天下人能夠知道一個真實的包拯,讓人們能夠更加深刻的記得他!」   王靜輝做了最後的修改後,終於把這本書稿送到商務印書館交付印刷,這本書可是費了他不少功夫,他每寫完一個章節都要將樣稿寄回汴都,讓韓琦代為審查,或是由韓琦代為出面聯繫現在還活著的當事人,以此來保證這本書的真實性。在王靜輝的眼中,這是一件極為神聖的事情,他終於可以和一個真正名垂千古的人物有了某種聯繫,或許他不知不覺的變成為包拯寫傳記,當百年後有後來者看這本書的時候,身為包拯傳記最權威的作者,他王靜輝也會在包拯的光輝下名傳千古,這是何等的榮耀?   大宋治平四年的臘月,如果說什麼書賣的最火爆,那當然是《嚮往》了,這本書便是包拯傳奇修訂後的名字,關於這個書名也曾讓他苦惱了幾天,原來書名有點演義的味道,不莊重,此時王靜輝才發現給包拯身上裝個形容詞是如此之難,所有偉大的形容詞在包拯的身上彷彿都變得渺小起來,最後還是小李慎在看完書稿後,說道:「深憾未能見過包孝肅!」說完小傢伙一臉朝聖的表情,王靜輝看到後不禁提名道《嚮往》。   《嚮往》的確是令人嚮往,雖然王靜輝採用的是士子們都看不起的白話文,但自打開書後,便立刻進入狀態去一起感受包拯的魅力了。這本書通過所有看過的人口頭宣傳,一傳十,十傳百,銷量越來越大,為此商務印書館破天荒的追加了好幾次印刷。不過令商務印書館曾掌櫃不爽的是,這本書所產生的高額利潤全部用來興建義學,並且一半交給興國銀行來掌管。王靜輝對於自己能夠給包拯寫傳記已經非常滿足了,哪裡還會要這本書的利潤?捐出去那是肯定的,但這並不能把效果放大到最大。   王靜輝寫包公那是為了弘揚公正廉潔的官風,出書不過是個引子而已。在《嚮往》大賣特賣的時候,王靜輝向英宗趙曙上了一道奏章:建議每年在春季祭天大典後。除了給官員發「年終獎」外。還要進行官員評比,優勝者將會獲得一枚由大宋皇帝親自提名地「包公獎章」以激發官吏樹立良好地廉潔公正的官風。   英宗趙曙看過奏章後便明白了——王靜輝對整頓大宋吏治地事情一直是念念不忘。甚至在奏章中明確的表示:既然聖上仁慈願意寬恕那些犯錯的官員。就不能拒絕樹立清官廉吏榜樣的建議,況且「包公獎章」雖然是金質地,但有王靜輝在《嚮往》上所賺的錢便足夠了,況且還有一部分錢在興國銀行中代為投資理財。這部分錢在王靜輝的手中能夠虧本兒才怪了,所以他的老丈人根本不用掏腰包。   王靜輝的奏章得到幾乎所有人的贊同,早在他寫書的時候,這些有關係的官員都感覺到駙馬似乎想借包公來做些事情,當他們看到《嚮往》的時候,也都被打動了,畢竟他們都曾經或多或少的和包拯共事過,有地甚至還是包公一手提拔的下屬,這樣來弘揚包公美名的事情,他們自然是不會反對的。   似乎如王靜輝所願。《商論》所引起的交鋒都被紀念包拯的《嚮往》所帶走了,人們關注的是《嚮往》裡面那個剛正不阿的包拯,而非他這個作者,王靜輝終於從焦點中脫身出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老是和別人打嘴仗。把包公地事跡寫成書,以此來樹立大宋官吏的新旗幟,改善官場的不良風氣。這個目的暫時是達到了。   眼看就要過年了,蜀國公主不能陪他在楚州過年,汴都開封的皇室家族在召喚她,蜀國公主也只能戀戀不捨的告別王靜輝,乘船北上汴都。王靜輝對此也是沒有辦法,儘管他很想讓蜀國公主留在自己地身邊來陪自己過年。但他的老丈人更加寵愛這個大女兒,所以王靜輝只好讓道。他來到這個時空已經有幾年了,但他最怕的日子便是過年過節,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會倍感淒涼,不過自從和蜀國公主結婚後,這種感覺才慢慢的淡化下去。這次老丈人把蜀國公主召回身邊,讓王靜輝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捅個窟窿讓英宗趙曙好把自己也召回汴都開封。   王靜輝過年是獨自一人,但李管事和李慎父子兩人也不會汴都了,直接留在楚州和他一起過年,當然還少不了王靜輝親自提拔的徒弟們,這樣也有將近二十個人在一起過節,也算得上非常熱鬧。   不過就在臘月二十九這天,知州府中來了個客人上門求見王靜輝。王靜輝本來想匆匆打發了客人,但從門房的手中接過拜貼後,輕聲說道:「難道是他?」然後立刻讓門房將客人帶進客廳中招待。   那份拜貼上就寫著江州德安王韶,字子純。對於王韶,王靜輝自然不會忘記這名有數的北宋名將,看拜貼如果沒有什麼錯誤的話,那多半就是歷史上收復熙河的王韶了,不過此時的王韶應該還在「西北採訪邊事」,做他的參軍呢。   對於王靜輝來說,王韶的價值當然自不用說,他也算是最活躍在政壇上的武將了,變法派手中的一張王牌主力,王安石就是靠王韶在西北立下的軍功來作為後盾,刺激神宗皇帝堅決支持他改革的,不過現在歷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王安石現在雖然也是翰林學士,但與英宗趙曙之間的關係顯然沒有那麼密切,直到現在不用說進入決策層了,就是連皇帝對他的信任都很有問題,不過王安石現在和穎王趙頊的關係卻是不錯。   「王韶眼下出現在楚州,依照歷史的發展,王韶現在應該還沒有見過王安石,而且他的《平戎三策》估計現在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他突然找到我的門上來是為了什麼?不管為什麼,自己都要把和王韶的關係在這次見面中定下一個良性的基調!」王靜輝在客廳中邊等王韶,邊在自己的心中盤算著利害得失。   如果沒有王靜輝的出現,北宋功勞最卓著的將領當然是狄青了,但現在郭逵把親征的西夏皇帝給幹掉了,所以這個功勞就不好算了。但在王靜輝地眼中。此後地二十年。大宋最耀眼的軍事明星只能是王韶。   「在不違背良心地前提下,你要和勝利者站在一起。取得勝利的分紅。」這是王靜輝在涉足大宋政壇後所暗暗警告自己的話,所以和王韶交好,那肯定是第一要務,絕對不能把王韶這個天才給放跑了。其實王靜輝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駙馬。以後是沒有機會成為一個軍人了,他可以在楚州總領所有地大權,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的去推動歷史,但再也沒有重回沙場的機會了。   正在王靜輝思考的時候,王福領著一個身材壯碩舉止有型的中年男人來到客廳。王靜輝看了那個中年人一眼,從對方的舉止上就可以看出是一個嚴以律己的軍人,他就是王韶了。   此時的王韶已經三十七歲了,西北的風沙並沒有磨滅他那顆掃平四夷,創下不世功勳地心,不過他現在過得並不是很好。現在出任建昌軍司理參軍。但晃眼間他也是步入中年人了,心中所想所學卻沒有施展的舞台,這也是讓他非常鬱悶的。幾個月前王韶在西北軍中接到了家書,上面說他的父親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希望他能夠回來看看,但沒有想到自己從西北趕到家中的時候,才知道幾個月前楚州的知州微服私訪民情,他父親也是因為給王靜輝夫婦提供住宿。才被王靜輝施以妙手緩解了他的病情,現在按照他留下的藥方繼續服藥,本來已經老如朽木地身體居然慢慢的好了起來。   王韶回到家中看到父親的身體好了起來,也非常高興,本以為碰上什麼神醫了,但經過好事的鄰里解說後。才知道父親的病是當今大宋駙馬路過王家的時候為感激留宿之德而治好地。王靜輝和蜀國公主哪裡會記得這麼多陌生人,那天也是他一時技癢,聽說主人家生病難癒,所以便順手牽羊了,他可不知道就這麼隨便亂走居然能夠碰到王韶的老爹。   王韶雖然從軍,而且是大宋後期的著名將領,自然不是只會舞刀弄槍的猛漢,而且王靜輝的名頭他也聽說過,尤其是西北戰事中,宋朝突然運送了幾批神秘特殊的兵器貯藏——這便是震天雷,大個兒的可用投石機發射,小個的士兵可以站在城牆上點火往下扔,還有射速奇快的床弩、全身武裝到牙齒的重裝步兵矩形方陣,據說這些東西都和當今皇上的駙馬有著莫大的聯繫,西北之所以能夠取得少有的勝利,這筆軍功倒是有一半要算在當時剛到楚州的王靜輝身上。   王韶回想在回家路上的所見所聞,儘管王靜輝只是剛當上楚州地方官才一年多點,但楚州百姓沒有不說駙馬勤政愛民的。王韶家族本是江州德安人,但自祖輩為生計而遷到楚州定居,王韶就是從這裡長大的,離家前往西北的時候哪裡見過楚州城中有這麼多客棧、作坊,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楚州城只是用了這一年當中便繁榮了幾倍,心裡也知道這恐怕是拜那個駙馬所賜,加上王靜輝治好了他父親的病症,王靜輝無形中在王韶的心中評分高了點,心中有種想去見見那個傳聞中的駙馬,看看他是否真的有三頭六臂。   在客廳中,王靜輝看到王韶被帶進來了,便仔細打量這對方,而王韶也是如此。「久仰!久仰!王參軍,不知今天有何指教本官?」王靜輝先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王韶早就聽說過駙馬年輕有為,但沒有想到王靜輝居然這麼年輕,很快整理好思路後,王韶拱手向王靜輝行禮說道:「下官幾個月前接到家書,上言老父病危,待回到家中才知原來是大人施以援手,下官無以回報,但受此恩惠也要登門道謝!」說完便向王靜輝再次行禮。   王靜輝這個糊塗蛋,他哪知道自己曾經救過王韶的老爹,這一路上救的人多了去了,自己哪能一個一個查戶口?所以連忙扶助正要下拜的王韶說道:「參軍不用在意,本官前幾個月確實因為需要而微服私訪民間以便調查官吏是否公正廉潔,路途上也是隨遇而安四處借宿,本官以前就是郎中,治病救人乃是我的本分,改之不敢忘記,所以參軍不用放在心上!」   王靜輝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還直打鼓:運氣沒有這麼好吧?王韶的老爹是我救的嗎?為了以防事情有誤今後兩人見面尷尬,他心中立刻記下等王韶走後派人尾隨其後看看住在哪裡,好重新確認一下。現在面臨王韶,他也只能用比較含糊的詞句盡量模糊過去,等以後查實了再說。但這樣終究不是個事,很快客廳內的兩人便陷入了無話可說的境地。      正文 112章 王韶   「王參軍,現在西北形勢如何?」王靜輝轉變話題,因為王韶是他要極力爭取的人物,況且這小子應該有那《平戎三策》了,雖然自己也知道《平戎三策》的大致內容,但這東西可不是詩文拿來就可以用,最好還是找到「原版作家」更好些。   說起西北,王韶的話題就多了起來,他在那裡生活了近二十年,對那裡的軍事情況瞭如指掌,王靜輝也想從王韶的口中多瞭解一下宋夏邊境區域的現狀,見狀便請王韶換個地方來交談,把王韶領到後院的一間書房中,王韶走進屋內一看便楞在了那裡——書房的兩面牆壁上掛著兩幅特大號的地圖,一個便是宋夏交界地圖,另外一份便是宋遼邊境圖了。   王韶有些吃驚的看著王靜輝,他看到這兩幅地圖便知道了王靜輝的想法——擊潰西夏,收復燕雲!他走到那副宋夏邊境圖前,驚訝的發現王靜輝的地圖遠比他見過的要精確的多,好多道路、河流、村莊都一一再現,他在西北待了快二十年,自然知道一些軍事地圖上所沒有的東西,這幅標示詳盡的地圖,在王韶的眼中簡直是無價之寶。   王靜輝笑咪咪的看著王韶在觀看宋夏邊境圖,這兩幅地圖可是費了他不少心思,因為這樣的地圖等同於國家機密,他還是從他老丈人趙曙那裡下手,富弼親手把地圖交到他手上的。當初王靜輝建議用走私商人或是僧道等身份拉掩護進入西夏到處去搜尋情報,然後開列了長長的一紙重點收集情報的清單,對每一個村莊、河流、橋樑、水井都要明確地記錄。這是列在前幾位地重要情報。所以王韶才發現自己在軍中所用的地圖居然還沒有駙馬地精確的原因。   王靜輝走到書架前仔細尋找了一番,從一個格子中拿出幾張寫滿字的稿紙。遞給正在聚精會神看地圖的王韶,王韶似乎有些不解,但看過那幾張稿紙後,心中只剩下驚訝和歎服了——這正是自己總結多年地對西夏的戰略計劃《平戎三策》。   本來王靜輝按照歷史上王韶寫出的《平戎三策》的精神重寫了《對西夏長期戰略札子》。但他一直壓在手裡沒有上交,而是不斷的根據形勢進行修改,其實他不上交這份札子的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為王韶必須要靠《平戎三策》才可以出頭,如果自己把他的成果給竊取了,那毫無疑問,還只是個參軍的王韶想成為統兵大將的快車道就算被自己徹底切斷了,王韶這一生甚至會籍籍無名,這是王靜輝所不能夠忍受地,不到最後時刻,他是不會把底牌亮出來的。   這幾張紙上所寫的東西就是王韶這麼多年來的成果。不過在開戰的時機上王靜輝和他有所不同,這簡直是讓王韶太驚訝了,但看看紙上的筆記也不是最近才寫的,估計有段時間了。王韶問道:「大人曾經在西北待過?」   王靜輝笑著說道:「我曾經有事路過那裡對那裡還算有些瞭解,後來才想出這麼個方案出來。王兄久居邊關,想必對那裡熟悉的很,還請指教!」現在他撒起謊來真是眼皮都不帶眨地,就好像他拿著「明月幾時有」和蘇東坡討論得失一樣。   王韶聽後站在地圖前。按照王靜輝所寫的札子在地圖山比畫著,他現在離完善《平戎三策》還有段時間,但大腦中已經形成了先取熙河斷西夏後路的戰略想法了,而王靜輝這道札子則是完完全全的乾貨,王韶這種常年駐紮在西北前線的將領理解起來自然是非常明白,札子上所寫的也是深深地符合他內心中的相法。過了一會兒後。王韶轉身向王靜輝說道:「大人之才,韶佩服之至!但心中還有些不解,還請大人以解心中疑惑。」   王靜輝心想:你能不佩服嗎?這本來就是你多年來的研究成果!當下便收斂了心神,全心應付王韶的提問,對於這個時代的軍隊,王靜輝瞭解的是非常少的,只知道宋朝軍隊無能老是打敗仗,但他在寫《平戎三策》的時候也專門向樞密院的人來請教,尤其是擔任第一屆帝國總參謀部作戰總長的郭逵,他知道自己能夠保持這個相當於樞密副使的職位,完全是王靜輝一人之力,所以幾乎只要駙馬有求,他必能做得非常周到,乾脆送了一個熟知軍旅細節的偏將到楚州來負責解答王靜輝的各種問題。   通過瞭解後,王靜輝才知道這個時代宋朝的軍隊也不算弱了,在武器先進程度上那就不用多說了,現在的大宋和其他國家相比,簡直就是美國的軍事科技宋朝版,而且單兵作戰能力也不弱,士兵的訓練是極為嚴格的,而且還有不同的級別加以區分。在軍事上宋朝的統治階層也實行了「強幹弱枝」政策,核心軍隊的教頭和總教頭們每隔五天就要輪換不同的營區來訓練軍務,使受訓士兵對不同的武功和戰法有新的認識,而且從軍隊所使用的弓弩來看,宋朝士兵的臂力要遠遠大於前朝士兵。   面對這樣的情況,王靜輝也曾經納悶過,怎麼這支裝備優良的軍隊在作戰時會敗的那麼慘?最後才得出:宋朝的將領和士兵缺乏必要的溝通、沒有騎兵、戰略意圖不明確這幾點。現在王韶和王靜輝談論軍事,那也算得上是棋逢對手了,此時的王靜輝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具有戰略眼光的人之一,雖然帶兵作戰那些東西在王靜輝嘴裡面說出來讓王韶非常不屑,但戰略構想卻讓他刮目相看。   王韶從內心中就對《平戎三策》感到佩服,戰略思想和自己的完全一致,而且通篇對河湟一帶的發展的歷史變化敘述地非常清楚,而且此次作戰也並非是大規模地實際軍事衝突。重要的便是需要一個有能力地說客。其他的不過是擺設罷了。而且他曾經到過河湟地區,那裡土地肥沃。水草豐美,正是個養馬的好地方,在札子中王靜輝保守估計這一帶每年能夠給大宋貢獻出至少兩萬匹戰馬,這是個極為誘人的誘餌。就是退一步來說。如果大宋不爭取這一地區,那西夏人也會看上,如果讓他們佔了,那大宋地邊境形勢可就不樂觀了。   不過王韶終究是個有想法的人,他也向王靜輝提出了很多問題,搞得他手忙腳亂的,只能虛心的將王韶提出問題都分別記錄在案,表示自己會去考慮來解決,這一舉動讓王韶對他的好感大為上升,很少有人能夠想王靜輝這樣在人面前承認自己不足的。   不過更讓他心動的便是王靜輝邀請他能夠在楚州多逗留幾天。和自己一起完善這個札子,他的理由也很充分:「王參軍久在邊疆駐守,對邊疆形勢要比我們這些常年待在內地的人要清楚的,況且參軍深明軍事,也比我等這坐而論道寫出來地東西要強得多,故請參軍能夠留此指導!」   這個提議對王韶來說是非常有誘惑力的,他在內心中當然希望能夠參與到這項工作中來,畢竟自己在邊關近二十年的時間裡都在幹的是這項工作。他也知道憑借王靜輝駙馬的身份。這份札子絕對能夠直達聖聽,並且聽說這個駙馬爺很受皇帝的眷顧,那對自己事業的發展也是有著莫大的好處。   在王靜輝地勸說下,王韶答應了下來,王靜輝心中也長舒了一口氣:好歹算是把《平戎三策》的部分榮譽交還給了王韶,不然阻斷了王韶的升職之路。歷史上少了個將軍,他會內疚的。不過最讓他感到高興的便是:日後王韶若是能夠立下大功,那自己作為他的發掘者也會有很大地好處,總比王安石來發掘王韶成為他手中的一張王牌要好得多。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所以王韶在拜訪王靜輝過後,也沒有留宿便匆匆趕回家,等到初三再回來和他討論《平戎三策》有什麼缺失。王韶走後,王靜輝便和李管事及他的徒弟們一起熱鬧的度過了一個春節,中間到沒有什麼傷感,只是蜀國公主不在身旁,他的心中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除夕之夜,當眾人都散去後,王靜輝又獨自來到他的書房,泡了壺熱茶。回想他來到大宋的這幾年,歷史確實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想想自己一介平民,居然能夠成為大宋駙馬,這可真夠讓人匪夷所思的。自己所從事的事業也慢慢的變了味道,從溫飽到濟世再到救國,慢慢的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當初是否心中早就埋下了復興大宋的種子,才在船上半道下船留在汴都開封,而不是選擇一個普通人的生活,終老林田。   王靜輝推開窗戶,聽著遠處傳來那「辟辟啪啪」的鞭炮聲。昨天碰到王韶,並且成功的把王韶拉向自己的一邊,以後就是他碰到王安石,也不見得在立場上這麼支持他了,在軍事上有郭逵和王韶,基本上在以後的十年中不會在軍隊上碰釘子。在政治上肯定是要站在保守派司馬光這一邊的,但保守派太過保守的原因便是新舊兩黨之間的爭執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凡是新黨支持的,舊黨全部反對;凡是新黨推廣的政策,舊黨的地方官員推諉責任,不去認真執行。到了這個份上,就是王安石的辦法真的能夠讓大宋強盛起來,也是白費力氣,政治環境的惡化才是導致大宋走向末落的最主要原因。   這個國家現在這麼亂,自己也不是神仙,王靜輝也只能一件一件的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期待著狀況的好轉。   治平五年正月十五,王靜輝和王韶在經過了十幾天的激烈討論後,終於重新修訂了《平戎三策》,不過此時已經變成《平戎五策》,這裡面另外加上去的兩條便是王靜輝常用的經濟加文化戰略。他認為這些新歸化大宋版圖的部落,其忠心不穩,隨時可能會在西夏的威逼利誘下倒戈,到時候大宋頻繁征戰。得不償失。要控制他們的忠心。必須牢固地把握住他們地經濟命脈,並且想那裡派遣更多的讀書人。來負責教化這些部落,讓他們接受中原文明地沐浴,這樣才能夠保證其長治久安。   王靜輝在另外一份奏章的附件中寫到:大宋從明年開始便大規模的推廣雙季稻的種植,這會使大宋糧食庫存增加。臣預計三五年之後,糧價會向下劇烈降價,但糧價降低是好事,如果過低則同樣會對國家造成麻煩,會打擊地主和百姓務農地積極性,所以臣請聖上除了要加強各地常平倉用來賑災糧食的儲備和監管外,還要將剩餘的陳糧全部賣給朝廷許可的酒商,或是秘密擴大高度白酒的生產規模,用以對這些白酒來擴大馬匹交易,為最終解決西夏問題做準備。   處理西北問題上唯一的分歧便是開戰的時間。王韶覺得此次第一步作戰不會有多大的困難,主張朝廷可以隨時作戰;而王靜輝則是立足於大宋目前的現狀,他太清楚大宋目前的財政狀況了,他那個便宜義父韓琦和老丈人趙曙現在幾乎是每隔幾天都要問問是否有新開闢財源地方法,就在這樣的惡劣情況下,國家拿什麼來支持戰爭?大軍一動,日常軍費開支就會增加千萬貫以上,到時候朝廷的要求肯定是每戰必須保證全勝。否則前線的將領就會第一個倒霉,政治風險巨大,就算王靜輝知道王韶在推行這一過程中穩穩當當沒有敗績,也不願意冒這樣的風險。   王靜輝也害怕自己給大宋統治階層「畫餅」太好看了,畢竟兩萬匹馬對於大宋來說是筆極為寶貴的財富,即便你有錢也沒有地方買。西夏現在是大宋的敵對國家,想買馬匹是不可能的,但遼國那裡往往把價格抬地很高,雖然有白酒攻勢的輔助,但契丹人的數量限制是令大宋最為惱火的,以至於你有錢也買不到。收復熙河地區,這兩萬匹戰馬很有可能會使大宋高層鋌而走險,這也是說不定的事情。所以王靜輝為了避免這一糟糕狀況的發生,還是專門寫了一片策論附在後面,並且還給樞密院地郭逵和富弼還有韓琦、歐陽修、司馬光等人寫信。其實王靜輝這種擔心顯然是多餘的,大宋無論是軍方還文官高層都希望能夠保持住現有與西夏的優勢,畢竟打仗是要花錢的,他富弼也是做過參知政事這一職位的,當然知道這中間的困難。   在得到這些元老的原則上肯定後,王靜輝便把這道《大宋對西夏長期戰略札子》打上他和王韶的名字送到了汴都開封,然後便等待統治高層最後的回復。事實上這個札子的最大作用便是讓王韶搭上了一列快速陞遷的快車,半個月後從汴都開封回復的快馬到了楚州,英宗趙曙親自下了一道手詔:召楚州軍州事王靜輝和建昌軍司參軍王韶進宮面聖。   王靜輝接到英宗趙曙的手詔後,就知道這道奏章肯定是獲得了大宋統治高層的通過,這次面聖也不過是聽一聽最終詳細的設想和看看王韶吧。在給那名傳手詔的太監李康一百貫交鈔後,說道:「李公公,這次從汴都來可曾知道公主什麼時候回來?」   李康是王靜輝的熟人了,每次來王靜輝這裡傳詔都是他,而且駙馬爺向來賞賜寬厚,百官交鈔更是平常事,讓其他的太監知道了,幾乎嫉妒的都眼紅,其實王靜輝倒是沒有骨頭去巴結宦官,但他知道歷史上英雄很多都在他們身上栽了跟頭,自己不是英雄,還是客氣點好,有了這些內宦的好感,多少對皇宮的風向知道些,不至於犯不必要的錯誤。   李康立刻笑著說道:「駙馬爺,皇上讓我下手詔的時候就說過了,先讓蜀國公主在宮內陪伴曹太后和高皇后一段時間,等你面聖過後,便和你一起啟程回楚州。駙馬放心,公主的身子骨好著吶,沒有犯上什麼風寒之症,公主這一回去,皇宮裡都熱鬧了許多,我們這些下人也有不少打賞。」   王靜輝聽後對李康說道:「李公公真是有心了,公主身體弱,本官也是怕她在旅途中受到風寒,在汴都就有勞公公代為照顧了,這裡有套水晶坊最新出的五色酒海,還請公公笑納!」   水晶坊便是王靜輝和徐氏開設的玻璃作坊的名稱,那是引領大宋高檔奢侈品風潮的高級作坊,後面因為要給皇宮中的鏡子作坊供應玻璃,所以還有韓琦和英宗趙曙,自然沒有無賴或者是官員上前打秋風。其出產的各種玻璃製品是所有權貴富商的最愛,五色酒海可是從來沒有在市場上出現過的,李康這傢伙自然識貨,聽後笑得更開心了。      正文 113章 推銷   受到王靜輝初來楚州便興修水利工程獲得淤田收益的啟發,韓琦愣是咬牙切齒的從國庫中撥出六十萬貫資金來專門對汴河水域進行整頓。王靜輝知道後也佩服這個韓琦真夠穩當的,據他所知的歷史,王安石正是在汴河上投入青苗法的錢來修整水利工程,僅淤田就有十萬餘頃,要是實現其目標,不僅能夠使汴河的運力增強,當然也可以像他這樣在楚州除了處理一大批廂兵外,還能撈到不少現金外快,可以立刻賣掉部分土地收回投資。其綜合效應實在是倍增於六十萬貫的投資,並且好處還是長期的。   像這樣的事情,王靜輝早就和韓琦之間的來信中探討過了,考慮到國家財政的緊張情況,王靜輝就向韓琦做「工作」:「楚州水利示範工程」有著榜樣作用,雖然不能適合所有的河流流域,但可以優先解決那些在修整水利工程同時還能夠有相當數量淤田產生的河流,這樣的工程幾乎在一年之內就可以收回投資款項,並且可以順手轉業許多廂兵,其長短期利潤都是不可小視的。   有楚州的淮河作為榜樣,韓琦他們自然被王靜輝的來信所打動了,只不過王靜輝沒有想到韓琦的第一個目標便是汴河,他可是記得歷史上王安石青苗法最大的水利工程便是汴河流域的修整。王靜輝認為有些水利工程早就有計劃了,但因為朝廷財政的緊張所以就壓下不動,不然韓琦也不會這麼巧合去修整汴河流域水利工程,這個工程肯定早就有這份計劃。不知道壓了多長時間了。有機會可以到韓琦那裡去淘淘金,說不定會有很大的收穫。畢竟自己這裡有的是富裕資金,但缺乏好地項目,他從來沒有想過水利工程居然也有這麼賺錢地時候,當然是條旱澇保收的發財之路。   還沒有出正月。大宋各地都是洋溢著新年地氣氛,由於汴河冬季封凍,原本全是水路就可以從楚州直達汴都開封,王靜輝和王韶一行人只好走陸路,這就使得將近五分之四的路程都是陸路了,王靜輝也看到了沿途汴河一些河段有興修水利工程的痕跡,已經幹過一次這種活的他,自然知道韓琦修正水利工程地速度不算慢了,畢竟汴河流域涉及的範圍要比楚州大多了,而且汴河是大運河的一段。還承擔了南北運輸的重任。   汴河水利工程能夠產生的淤田經濟效應,讓韓琦等人認為興修水利工程是條發家致富之路,從而使得決策的時候阻力降低,但真正更實在的意義便是使得那條脆弱的運輸線保險係數更高些。大宋連年遭災,而維繫國家的重心全都在汴都到杭州這段運河上,國家的財賦全靠這條運河來周轉,而南北之間地貿易也都是由這條運河來維繫,不過這條運河卻連接這兩大河流。最危險的莫過於黃河了,如果黃河遭受大災,可以輕而易舉的讓這條大宋命脈癱瘓上幾個月,而後帶來的泥沙也會使運力大打折扣。所以說不到萬不得已,大宋統治高層如果治理河道淤積的話,是絕對會優先考慮運河水系的。   本來韓琦也想疏通汴河水系。但他窮啊!大宋每年的財政收入高達近六千萬貫,但財政赤字居然還有幾百萬貫之多,真是讓他感到汗顏,好在自己的義子本事夠大,自採用他地方法後,這一年不僅消滅了赤字,刨除官員的「年終獎」外,居然還有百萬餘貫的盈餘,雖然說出去很丟面子,但作為十一年執政的韓琦來說,今年是他最為輕鬆的一年——這是他十一年執政生涯中唯一一年沒有虧欠的年份!   宰輔韓琦和三司使韓絳在向英宗趙曙最後報出這個統計結果後,坐在御案上地趙曙心中也是鬆了口氣,以前他可是沒有這麼仔細的聽過最終年度財政審核結果的,但穎王趙頊受到王靜輝的影響,非常注重「數字化」管理,常常跑到三司使韓絳那裡去翻閱各種財務方面的報告,對大宋的現狀瞭解的也越來越深刻,閒暇時間兩父子閒談的時候,英宗趙曙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兒子成長了許多,自己一問起關於某個方面的事情,趙頊都能對答入流而且還能夠報出具體數字作為堅實的佐證,這讓英宗趙曙心中感到十分高興,細問之下才知道這是受駙馬的影響。他也開始責成宰輔韓琦和三司使韓絳必須把今年的財政狀況給以具體數字的形勢匯報出來,而不是像以往那樣只是告訴自己大宋虧欠了幾百萬貫——「一百萬貫也是百萬貫,九百萬貫也是幾百萬貫的範疇,朕要知道大宋到底每年有多大的窟窿!」英宗趙曙心中默默的想到!   英宗趙曙的這道命令確實讓身為計相的三司使韓絳忙碌了半天,而且最忙碌的還是要算宰輔韓琦,他不僅要找韓絳,還要負責聯繫戶部的人做好協調工作,不過好在英宗趙曙知道一些事情是忙不得的,第一次匯報的精度定在千貫的標準上,這使得所有涉及此事的人都暗地裡擦了把冷汗。   英宗趙曙身為這個龐大帝國的統治者,當然知道帝國的現狀是怎麼樣的,他心中也已經做好了聽到財政赤字的準備,但宰輔韓琦最後呈報上來的結果還是讓他非常欣慰的——利潤和盈利之間雖然不成比例,但也總比聽到赤字強。   當韓琦向英宗趙曙匯報帝國財政狀況的時候,王靜輝和王韶也終於到達了汴都開封。王韶在開封沒有住處,王靜輝自然不會讓他去住客棧,就把王韶直接帶回了駙馬府。但在王靜輝的心中,王韶是要起大作用的,沒有歷史上王安石這樣深受皇帝信任的重臣鼎力推薦,小小地參軍王韶哪能夠平步青雲成為大宋有數地領兵作戰的將領?既然自己從王安石手中「劫下」了王韶。自然不願看到他沒有機會重現歷史上地光芒。雖然不能像王安石那樣一下子給提拔他到高位,但給他鋪平道路。憑藉著自己的力量,這應該不算是很困難的事情。   王靜輝心中打定主意後,便開始策劃著怎麼為王韶鋪平仕途道路了。他身為大宋駙馬是外戚的身份,對於外戚來說。在歷朝歷代都是防範地重點對象,尤其是北宋年間,歷史上王靜輝就沒有聽說外戚能夠鬧出什麼風波的,駙馬的職位也多是空銜,能夠像他這樣做到軍州事的實差的幾乎沒有,倒是有學士位的,到了南宋時期,外戚的能力才有所發展,尤其是宋寧宗時期史彌遠好像就和當時的皇后有親戚關係,居然能夠官居執政。並且還暗中影響了皇位繼承,這是宋朝外戚權力的頂峰了,史彌遠也是僅有的那麼一例,其他外戚如駙馬身份也是在南宋地時候才做到了同簽樞密院的職位,但那也是公主死後幾十年的事情了,公主在世時是絕對沒有這個機會的。   王靜輝想了想宋朝外戚的處境,也知道這次他外放楚州擔任實差實在是異數,估計也就是到此打住了。這個時代是大宋最後的輝煌了。開封的包公去世還不到十年,這裡還有韓琦、富弼、歐陽修、司馬光、文彥博這樣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大臣,他身為駙馬和這些大臣中私下地關係還都不錯,但如果往上走一步話,說不定就要變成冤家了,而王靜輝自己對權力也沒有什麼奢望。巴不得早點退隱,自然是不會出現這樣不利的狀況。   不過為了給王韶謀個好出身,讓他在戰場上發揮他歷史上所起的作用,說不得也要走動走動為王韶延譽了。在以文治為標榜的宋朝來給一個將軍謀出路,其困難可想而知,但這並沒有難道王靜輝,不過讓他為難的是把王韶推薦給誰更好、更穩妥、能夠最大限度發揮王韶威力的人。   樞密院帝國參謀部地參謀總長郭逵固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問題是王靜輝的身份是駙馬,這樣明目張膽的舉薦官員,尤其是個武將,恐怕會惹來那些神經緊張的文官的猜忌,他可不想給自己找這個麻煩。   既然大道不能走就走偏門吧,王靜輝到達汴都後,在駙馬府中梳洗一番後,便帶著王韶來到了穎王府邸。王靜輝正是要把王韶推薦給穎王趙頊,他知道趙頊是個好戰份子,歷史上他在繼位成為神宗皇帝後,曾經身著戎裝到慈壽宮去給曹太后請安,而且當年他向富弼詢問治國之策的時候,富弼告訴他「能夠二十年口不言兵便是富國之策」,他居然毫不猶豫的將富弼貶黜汴都回到洛陽養老去了,刨除年輕皇帝看不慣守舊派的那一套外,從本質上說,趙頊這個傢伙還是非常嚮往漢武帝的武功的。   王靜輝雖然對富弼這樣的老臣主張國家修養生息的政策表示贊同,但決不會認為大宋二十年之內沒有滅掉西夏,或者徹底把西夏踢出宋遼夏「三國遊戲」的實力。在王靜輝的眼中,西夏在歷史上只不過是遊走在遼國和大宋之間左右逢源,趁火打劫的強盜之輩,根本沒有資格稱為國家的綜合實力,否則《新華字典》後面的朝代表中就該有西夏的一席之地,若不是他讀宋史,根本就不知道西夏的歷史的皇帝是誰。按照王靜輝的估計,大宋照此速度平穩發展五年後,就可以有實力在宋夏邊境上處於主動攻擊的地位,由於沙漠和騎兵因素,滅掉西夏難度實在是有點高,但重傷它讓它從此一蹶不振,隔斷西夏和遼國相互牽制大宋徹底淪為大宋的一個小屬國,在他的眼中卻是容易的很。所以他主張在這五年中對西夏採取柔性措施,控制西夏的經濟和文化,等到實力夠強的時候,就徹底封鎖,困死西夏!   歷史上太子繼位後,太子府的舊人都會成為新皇帝的班底,除了韓琦、富弼這樣名望甚重的大臣能夠屹立不倒外,這個政治格局都會發生很大的變化,而太子府的舊人就充當了新鮮血液的角色,只要不是實在草包無能。基本上都會受到重用。王靜輝相信王韶是個腳踏實地地人。不然歷史上地王韶也不會在科舉不中後,便遠赴邊境「採訪邊情」了。他能夠獻出《平戎三策》,便是他近二十年的積累。王靜輝相信他能夠得到穎王趙頊地賞識,待到趙頊繼位後,他便是出任軍方高級將領的不二人選。   這個過程的長短顯然沒有保證。因為就連王靜輝也說不准英宗趙曙現在究竟能夠活多長時間,如果他日夜陪伴在趙曙身旁來安排老丈人的生活起居,趙曙活上十年也不是沒有可能地事情。但趙曙身患的是心血管疾病,這種病症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紀也是個定時炸彈,穎王趙頊繼位時間也是個未知數。   「就先讓王韶成為穎王趙頊的幕僚吧!這樣以王韶的真本事肯定能夠獲得趙頊的賞識和信任,雖然不能夠讓王韶一下子如歷史上那樣破格提拔、一步到位,但這樣做更符合朝廷大佬們積累資歷的觀念,況且這個時候是大宋修養生息的好機會,沒有必要去刺激原本已經內訌的西夏,搞不好會讓他們又團結在一起。那可就不好了,先讓他們慢慢自相殘殺消耗國力吧!」王靜輝在邁入穎王府邸的時候心中想到。   穎王趙頊正好在家中研讀書籍,聽到駙馬來訪,自然是趕快讓人請進來。等趙頊見到王靜輝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地妹夫身旁還站著一個孔武有力的黑漢,嚮往武功的趙頊自然能夠感受到王韶的軍人氣質。王靜輝見狀便給他們兩個人互相介紹,趙頊得知他面前站著的人居然是和駙馬和寫《對西夏長期戰略札子》的王韶,頓時熱情起來。連連誇獎王韶。王韶認為自己和駙馬寫的那道奏章,自己實在是沒有出什麼大力氣,幾乎都是駙馬搭建起來的,聽到趙頊誇獎自己,弄得他心中實在是不好意思,好在他歲數大臉又黑。只不過顯得他地臉更黑了而已。   王靜輝看到王韶那份尷尬樣子,心中簡直是笑破了肚皮,但為了挽救這個大宋名將,他還是忍住了,說道:「殿下,王參軍常年身處西北前線,對宋夏交界地區有著很深的瞭解。我和王參軍在楚州偶然相識,一見如故引為知己,便和寫了這道《對西夏長期戰略札子》,王參軍可是在其中有了很大的功勞,近日來此便是想讓殿下認識一下王參軍,好瞭解一下真實的宋夏邊境對峙的狀況,這可是那些邊疆大人奏章中看不到的!」   王韶聽王靜輝稱讚他在那道奏章中有很大功勞,便開口說道:「殿下,駙馬稱讚過譽了,韶不過是略盡微薄之力,奏章在臣認識駙馬之前便已經寫好了,臣不過是提供了一些參考意見而已,駙馬言重了!」   王靜輝在一旁聽過後,心中暗喜:這個王韶還是挺實事求是地,不過你做夢也想不到這奏章是我抄襲你的成果,也不過是我牽制別人手中的一張牌而已,你這個人才才是我最看重的,那道奏章哪裡有收復熙河、斷西夏後路重要,沒有你王韶,大宋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財來收拾西夏呢!   不過王韶的推辭在穎王趙頊的眼中卻是謙遜的表現,因為他雖然知道王靜輝曾經給軍方貢獻過火器和快速床弩的製造方法,但論起戰略佈局卻從來沒有顯現過,有這個王韶在王靜輝身旁,王韶對軍略的熟悉加上王靜輝的奇思妙想,兩人和寫那道奏章才算是正常,王韶的謙讓在趙頊的眼中反倒是一種難得的優良品質了。   此時三人相互談論了一下西北的情況後,趙頊對王韶非常滿意,便把王靜輝和王韶邀請到另外一間書房,那間書房和王靜輝在楚州懸掛地圖的書房佈置差不多,兩人所用的地圖都是出自樞密院所精製的地圖,這讓王韶確實開了眼界。在這間書房中,在王靜輝的授意下,王韶主講了那道奏章中對西夏合圍的前三道武力政策,趙頊也是聽的津津有味,王靜輝在一旁觀察他們兩個人的交談,知道自己最初的目的算是達到了——趙頊並不排斥王韶,和歷史一樣,趙頊對王韶的才能也是十分看重的,不過趙頊現在還不是神宗皇帝而已。   王靜輝看到這樣的情形心中也算是有了個底,他非常害怕因為自己的緣故而白白糟蹋了王韶的軍事才能,畢竟自己不能成為歷史上王安石那樣秉持朝政的強力政治人物,這讓他心中多少有些擔心,但現在看來自己完全沒有那個必要。      正文 114章 大師   等到他們兩人討論了半天過後,王靜輝給他們兩個人斟滿茶水,說道:「殿下,今天臣來這裡的意思是希望王參軍能夠入穎王府邸,成為殿下軍事方面的幕僚!現在大宋財政還很困難,但相信在聖上和眾位大臣的努力下,終究會慢慢好轉起來,等財政寬鬆時機成熟後,便是王參軍大展宏圖之時,但此刻王參軍的資歷甚薄,最好能夠在殿下的護佑下,才能在最佳的時機為大宋建立功勳!」   在來汴都的路上,王靜輝和王韶就他以後的前途做過一番討論,儘管他要比王韶小十多歲,但王韶還是被他說服了,事實上王韶也唯有跟隨王靜輝的腳步才能實現他蕩平西夏的理想,對於王靜輝想讓他暫時安身在穎王府邸的安排也表示統一,畢竟他已經三十七歲了,時間和機會已經越來越少,這對於一個立志在沙場建功立業的軍人來說是十分殘酷的,無論如何他都要走上一遭。   穎王趙頊聽過後也知道了王靜輝的來意,希望自己能夠收留王韶這樣的人才,已備自己登基之後所用,他也知道駙馬平時謹小慎微,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推薦過什麼人,這王韶可是他剛剛見識過確實有才幹的一員將領,能夠得到駙馬如此推崇,的確可以進得了穎王府邸。   趙頊對王韶說道:「駙馬這個主意甚合本王心意,不知道王先生願不願意在本王這裡屈就?」   王韶拱手行禮說道:「旦平殿下安排,韶自當遵從!」   王靜輝看後心中也很高興,但還是用手中的青花蓋碗撥弄著茶葉。說道:「相信殿下也都仔細看過札子了。臣和王參軍兩人從楚州趕來面聖的原因也是因為這道奏章。臣以為王參軍才是執行這道奏章中前三策最好的人選,所以從中代為引見。不過要說真正實施地時候,現在還為時尚早。」   王韶和王靜輝之間對這道奏章地分歧便是在這個時間上,他認為這場仗越早打越好,這樣就能夠借助熙河的資源來為大宋建立騎兵。這樣再經過五六年地準備後,就可以徹底殺入西夏以雪前恥了。   趙頊也看過奏章,對其中的要點也是非常佩服,從底下幾個官員交流後認為可以實施,但在這早打和晚打的問題上,現在他的腦袋已經不像以前這麼熱乎了,看過王靜輝附在後面地一篇說明後,他以往一聽到建立軍功就暈頭的腦袋也冷靜了下來,「王兄,你覺得什麼時候出兵來實行這道奏章最合適?」雖然王靜輝成為駙馬。但趙頊一直稱呼他為駙馬或是王兄,這也是順口慣了,再加上「王兄」這樣的稱呼也不顯得生分,所有的人也就由趙頊去了。   王靜輝說道:「如果五年內大宋沒有遭到什麼嚴重的全國性範圍的自然災害,樂觀的估計王參軍只要在這裡等上五年就足矣了!打仗是要花錢的,今年國庫財政收支,臣估計可能是個持平之局,就算略有虧損也要比往年好的多。臣會竭盡全力在提高百姓生活水平的基礎上來為國理財。有五年地時間,大宋儲備的餘錢應該可以勝任一場大戰!」   穎王趙頊笑著說道:「剛才還和王參軍說起過,這斷西夏後路的戰爭不會有多大,怎麼在王兄的嘴中就變成了一場大戰呢?還有剛才所說的『理財』,王兄可能有所不知,本王最近遇到了一個大才。他也和本王說起過『理財』呢!」   王靜輝聽後當然知道那個在趙頊耳邊說「理財」的人自然是王安石了,除了他以外王靜輝還想不出什麼人能夠說出「為國理財」這個道理,不過這位老先生幾乎繼承了桑弘羊之輩的全部衣缽,甚至連變法的名稱都沒有改就搬上來硬套了,這樣地「為國理財」還是不要也罷!   王靜輝是在肚子裡面腹誹王安石,但臉上還是微笑的對趙頊說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殿下,這將是大宋走向富強之路的第一步,所以萬萬不能有失,即便是兵不血刃,我們也要做好萬全之策,以備不時之需,這樣才能保證大宋從容的走向強大!」   王靜輝引用了一句《孫子兵法》的開篇詞,用來加強趙頊心中的警覺。他覺得歷史上地大宋不是沒有進取心,開國的時候也曾圖謀北進恢復漢唐故土,但當時的契丹政權實在是很強大,在加上自己的輕敵結果導致了慘敗;向西也曾努力過,在仁宗時代狄武襄也許能夠獲得成功,但終究還是因為宋朝的「揚文抑武」的政治傳統而夭折,後來更是被西夏騎在頭上痛打,西進的想法也是胎死腹中了。   在軍事上,王靜輝希望以自己那點兒知識來重振大宋的進取之心,首先放在祭壇上的便是西夏,他會盡全力來掌握這件事的進程,務必一次徹底降西夏打成殘廢,不能再對大宋構成威脅,踢出「三國遊戲」成為一個附屬國,所以他才會盡力主張要厚積薄發,一招制敵於死地,只有這樣的勝利才可能重新振作大宋的進取心。下一步便是掌控海權,拿下東南亞,繼續積累實力後,等遼國爛的差不多的時候再幹掉遼國,那就是大功告成了。   這個計劃只能深深的埋在他的心中,成為他奮鬥的動力,當然這裡面也少不了蜀國公主,他要保護自己的妻子兒女不受外敵的殺戮,不要上演柔福帝姬那樣的慘劇,還有華夏千萬百姓和這個偉大的文明不要受到野蠻人的摧殘而慢慢的凋謝。   趙頊和王韶聽後都理解了許多,王韶以前指揮帶兵打仗,對於國家的形勢也僅限於知道帝國狀況不妙而已,在和王靜輝在一起的日子裡面。他學到了不少東西。知道了他原來根本就看不明白地事情,從心裡就十分佩服這個小他近十五歲地駙馬。他也知道駙馬之所以反對現在就開始對西夏實行軍事行動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希望西夏地內訌能夠消耗更多對手的實力。為以後的作戰降低大宋的損失。在敵人最脆弱地時候攻擊,這個道理誰都明白,但真正能夠忍得住的,除了朝中那些本來就想維持現狀芶且偷安的保守派外。就是眼前這個駙馬了。   趙頊問道:「王兄,這次來汴都除了面聖父皇稟明奏章的事情外,還有什麼需要本王幫忙的嗎?」   王靜輝每一次想出什麼新主意的時候,都要給趙頊透露一下,除了自己給各位大臣寫信解釋外,在這汴都開封城中,趙頊儼然就是他的聯絡代理人一樣,來幫助王靜輝推進自己的計劃,這都是建立在王靜輝在趙頊心目中一貫正確路線的基礎上的,這也是王靜輝對趙頊施加影響最為欣慰地地方。   王靜輝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多謝殿下關心。臣也暫時沒有考慮好,到時需要殿下伸出援手的時候,自然不會和殿下客氣!」   穎王趙頊呵呵笑道:「王兄客氣了,駙馬現在名滿天下了,這汴都城中想見駙馬一面的人大有人在啊!」   王靜輝臉上一紅說道:「殿下過譽了,臣不過是盡本份而已,何來名望?」   趙頊看到王靜輝臉紅,這還是頭一次。笑著說道:「王兄的一篇《商論》和《嚮往》一書,在天下士林當中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啊!連翰林學士王安石大人也讚不絕口,想見見你,不知道駙馬有沒有時間啊?」   王靜輝自從趙頊嘴裡說出那個「理財」二字的時候,就知道王安石肯定和趙頊來往密切,自己作為趙頊所欣賞的人。肯定要和這個有著「拗相公」之稱的王安石見面地,對此他的心中也是十分的期待。這倒不是他想看看歷史上這個時候應該意氣風發的王安石,在他無聲的阻擊下現在是什麼模樣,也不是因為那種無聊的「對手情節」,只因為王安石是大師,當之無愧地大師。   王靜輝心中一直就有這個「大師」情節,他在原來的時空中的中國,是一個沒有大師的時代,自冰心和巴金先生去世後,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成為一個沒有大師的中國。而在這裡,這個正處於變革前夜的大宋,這裡居然能夠有「唐宋八大家」中的六位還健在人世,他所接觸到的歐陽修、蘇軾、蘇洵、蘇轍四大家都是憂國憂民的人,曾鞏雖然是商務印書館評委會成員之一,但他不瞭解,剩下的便是這個以天下為己任而又「負天下三十年大名」的王安石了。   即便王靜輝知道王安石在歷史上所犯的錯誤,但如果要是說對王安石不利,他自問自己硬不起那個心腸,不管王安石犯了什麼樣的錯誤,他都是當之無愧的大師。他可以承受天下的壓力而推行新法,不顧自己的身後事,而是為了大宋的復興,單就這份勇氣和氣魄就讓王靜輝折服。「雖千萬人,吾往矣!」這才是真正的大師,相對於司馬光,王靜輝則認為還要差王安石一籌,這中間也有可能是因為司馬光顧忌到《資治通鑒》的創作而做的退讓,但終究他還是選擇了退縮。   王靜輝說道:「能夠見到天下聞名的介甫先生,是我的榮幸,正好可以解心中之惑,如果這次在汴都有時間的話,自當登門拜訪求教。」   王安石的活力和學識早就征服了趙頊,在趙頊看來現在朝堂之上的大臣們實在是太保守了,而且相互推諉功過,本來在楚州實行的非常好的免役法,在小小的京畿路居然困難重重,還弄得民怨沸騰了,到現在曾公著就因此而請辭開封府了,只不過英宗趙曙念在他是歷經兩朝的老臣,而且做事沉穩才讓他進翰林學士,這次召見王靜輝的一個重要原因也是想對免役法在京畿路和楚州試行的結果來看看王靜輝有什麼看法。   趙頊說道:「嗯,王兄,你送來的書信王安石先生已經看過了,先生對你的學識和才幹都是讚不絕口啊!」   王靜輝心中想到:我是千年以後地未來人。現在所提出地方案幾乎都是站在王安石的肩膀上博采眾家之長提出來小心翼翼地試行。至於那些書信文章策論,多半都是以儒家「聖人言」為基礎。用法家手段來闡述的,當然符合王安石的口味了。他心中雖然這麼想,但還是謙遜的說道:「那是安石先生過獎了,他才是真正地大家。先生寫的《萬言書》、《百年無事札子》那才是發人深省之作,字裡行間都是拳拳之心,臣讀後亦動容!」   王靜輝到不是刻意奉承王安石才這麼說的,如果真的看這兩篇王安石寫的奏章,那真是讓人拍案叫絕,就連司馬光、歐陽修、韓琦、富弼他們都要贊同,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皇帝能夠啟用王安石,但是他不適合當政治家,神宗啟用他後,在翰林學士的位置上就把所有以前支持他出山的老臣都給得罪光了。不過現在王安石似乎看出英宗趙曙並不是打算強力支持他。他的那些變法言論也沒有徹底散開,所以王安石的聲明還是如日中天。   三人在書房中又談了一會兒,王靜輝就起身告辭了,他還要準備一下明天面聖地時候怎麼來對付免役法方面的難題,而王韶相對來說就輕鬆多了,反正王靜輝把王韶帶到這裡來就是讓他和趙頊搞好關係的,所以在王靜輝的勸說和趙頊的挽留下,王韶就暫時留在穎王府邸和趙頊繼續討論西北軍情。而他自己則趕回駙馬府去了。   當王靜輝回到駙馬府的時候,天色都有些黑了,蜀國公主還沒有回來,聽駙馬府的下人說,蜀國公主每天都要進宮去配太后和皇后,回來的都很晚。有時候就乾脆住在宮中不回來了。王靜輝知道歷史上蜀國公主深受皇室寵愛,就是嫁給王詵後,由於王詵有老母需要照料,而皇室給她地賞賜也是接連不斷,在病重的時候連高太后和神宗趙頊都要跑到王詵的家中來看望蜀國公主,可見蜀國公主在皇室成員中的地位。   王靜輝阻止了下人入宮通報,蜀國公主自從嫁給他後就很少入宮了,以前在汴都當駙馬的時候到還好說些,但出任楚州軍州事後,這樣讓她和家人團聚的機會便少了許多,讓王靜輝心中頗為自責。想到自己還有一年多地任期,王靜輝覺得卸任後就回到汴都來做個閒職,躲在幕後給老丈人趙曙當個參謀,順便來保障英宗趙曙的身體健康。畢竟王安石已經到汴都登場了,不管今後的歷史怎麼發展,他對王安石還是非常有戒心的,就是為了王安石,他也不可能在跑到地方上去擔任地方官了,否則司馬光他們絕對還要重演歷史。   王靜輝並沒有走進書房而是走向廚房,此時天色已經黑下來了,駙馬府的僕役們也開始準備晚飯。老丈人趙曙器重他,賞賜給他的駙馬府也是夠大,但王靜輝向來不講究享受,僕役完全都是蜀國公主陪嫁過來的,但也只有三四十人,現在他在外地擔任地方官,駙馬府裡面留守的人就更少了,在汴都這樣權貴雲集的都市中算是少的了。   王靜輝來到廚房讓在這裡的三個廚師感到手足無措,他朝廚師們打了個招呼,說道:「各位師傅,這一年也讓你們辛苦了,往日都是你們來照顧我的飲食起居,今天我回來就給你做頓飯!」   三個廚師哪裡見過這個架勢,不過王靜輝從來對所有的僕役都很寬待,駙馬府所發放的薪水也不是走朝廷官內錢,而是由駙馬來支付,十分優厚,雖然王靜輝曾經對他們說過,如果誰要想脫籍回鄉,他不會阻欄甚至還會贈錢百貫,但駙馬府的僕役一年多都沒有一個離開。   王靜輝見廚師還是對自己有些拘束,乾脆就放下他們,挽起袖子在一旁準備起材料了。駙馬府現在僕役雖然有一半還在楚州沒有回來,但還是剩下了十幾個人留守在這裡,要是做炒菜的話也是比較麻煩,他乾脆告訴那些廚師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吃火鍋。   這個時代火鍋可還沒有大行其道,但王靜輝當年做學生的時候,大家聚在一起都是選擇這個廉價又有氣氛的方式來慶祝,現在他手裡的辣椒已經存下不少了,足夠他「揮霍」幾次了,自然想到的是做火鍋和僕役一起吃。   在王靜輝的勸說下,所有的僕役都聚集在大廳當中圍成兩座,他也和僕人們坐在一起開始吃火鍋,但在這之前他還是幽默了一把:「王福,把大門鎖好,放出狗來,不然讓御史台的人來了,明天准要參老爺我一個帷簿不修的罪名,那可就不好了!」   在大家的哄笑聲中,所有的人終於放開了一起學著駙馬的樣子涮羊肉了。      正文 115章 退讓   蜀國公主還是知道了王靜輝今天已經到汴都開封的消息,這是穎王趙頊進宮面聖的時候給她傳的信。知道王靜輝回來後,她便向曹太后和高皇后請辭,匆匆趕回家,這個時候駙馬府早就恢復了往日的秩序,王靜輝正坐在書房中寫奏章呢。   蜀國公主一向溫柔賢惠,因為王靜輝在這個時空中無父無母,所以她的全部精力和賢惠都用在了王靜輝身上,把他的生活安排的妥妥貼貼,這是一個賢內助。王靜輝見蜀國公主走進書房,便好奇的問道:「娘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要在宮中陪伴太后和皇后嗎?」   蜀國公主走到他的身旁說道:「夫君來了怎麼也不讓人到宮中告訴我一聲,晚飯吃過了嗎?太后和皇后那邊一群人正在下跳棋,還嫌多出一個我呢?」   聽了蜀國公主的話後,王靜輝心中也是好笑不已:他常常設計出一些小遊戲,交給徐氏來生產,這些小東西平時往穎王府邸送,而蜀國公主在汴都的話便由她直接帶進宮中。那些整天閒的無聊的後宮上至曹太后,下至宮娥太監都被一網打盡,整天盤算著蜀國公主下次進宮能夠帶些什麼新奇玩意兒來見識見識。徐氏知道自己製作的東西是往宮裡面送的,所以不惜工本製作的極為精製,每次都是五六套的往裡面送,但僧多粥少架不住人多,宗室子弟或是地位顯赫的妃子便可以向蜀國公主索要,但大多數人還是使用比較簡陋的替代品地。徐氏當然發現了這裡面地市場。從宮中流傳出去這些遊戲的玩法很快便風靡了汴都上流社會地那些女眷和孩子們。底層市場徐氏是不屑去佔領的,他們走的是高端路線。一套彩色玻璃跳棋、象棋幾乎是所有的官宦人家必備之物,這東西可沒有王靜輝「限產保價」之說,價格雖然比玻璃器具低地很多,只有三四貫但架不住量大。簡直就是個小金礦。   王靜輝說道:「我在外任地方官,也讓你跟著受苦了,趁著回京的機會多陪陪父母也是好的,等我的任期一到,返回汴都的時候就不用這麼麻煩了!我倒是吃過了,你呢?如果還沒有吃飽,我做幾道新鮮的菜給你品嚐一下?」   蜀國公主笑著說道:「這段時間在宮中太后和皇后都很疼我,生怕我吃少了,哪裡還會餓?你在寫些什麼?」   王靜輝說道:「這次回汴都面聖,我想聖上一方面會對我前段時間和王韶寫的那份奏章有關係。還有便是免役法在京畿路和楚州試行,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差別吧,現在我寫的這份奏章便是想如何來解決這件事的。」   蜀國公主拿起王靜輝還沒有寫完地奏章仔細看了看,她在汴都已經有段日子了,當然知道免役法在京畿路試行情況遠不如在楚州那裡好,隨著呂公著的隱退,現在已經有些官員已經把矛頭指向了自己的丈夫,尤其是御史台和知諫院。不過好在御史中丞司馬光大人對駙馬聯繫比較多,知之甚深,再加上楚州那裡的效果完全和京畿路不同,所以盡力為駙馬延譽。   王靜輝看到蜀國公主的秀眉微微皺起,笑著說道:「娘子不用為此事而煩心,無論什麼事情遭到別人的反對那是肯定的。誰也不是神仙,哪能夠擔保自己就是一定正確呢?不過事有輕重緩急,該退就退,這樣才能積累更多的經驗,以便真正地能夠變成百姓稱頌的良法!」   王靜輝這道奏章中主要是主動承認錯誤,因為自己是免役法的發起人,雖然在自己的地頭上做的紅紅火火,京畿路發生的事情與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但他還是必須站出來承擔他自己地責任,這總比被那些好事的御史給揪出來要好的多。他雖然不喜歡政治,但身處這個環境下政治卻選擇了他,對於王靜輝來說,必須吸取歷史經驗教訓,萬萬不能走王安石那條老路,退讓一步又不會讓自己掉塊肉,避避鋒芒又如何?   蜀國公主剛才皺眉頭是因為她覺得王靜輝太受委屈了,明明是個好辦法,但在京畿路搞砸了,卻是自己來頂缸。奏章還沒有寫完,蜀國公主還以為王靜輝心灰意冷不想繼續實行免役法了,但剛才夫君的一席話才讓她才明白過來這不過是暫且退讓罷了。   雖然知道蜀國公主生於帝王家,要想完全忽略這些微妙的政治因素是不可能的,但王靜輝不願意讓蜀國公主碰這些事情,免得她煩心憂慮,他要保護自己的妻子永遠快樂和一塵不染,所以便從蜀國公主的手中拿回奏章,安慰的說道:「娘子,不要想這些煩心事了,這些東西我都已經做好的安排,以後你會看到的。不過咱們兩人好久沒有下棋了,今晚對弈一局如何?」   蜀國公主自然明白駙馬的心意,心中也感到一陣溫暖,便從書架上取下棋具在旁邊的一張矮几上擺開,在這還略顯寒意的初春夜色中,駙馬府的書房中傳出一陣陣悅耳的笑聲……   第二天垂拱殿當中,文武百官按照等級劃分都排列站好,英宗趙曙端坐在御案之上,殿中躬身站著的便是剛剛回到汴都開封的王靜輝。這個時代的統治者是中國最開明的時期,雖然宮殿規模上沒有王靜輝在北京故宮看到的太和殿等建築那麼莊嚴宏大,但站在這裡的官員在說話的時候是不用下跪的,只用躬身禮,他距離皇帝也不過五六米遠,在福寧殿議事的時候距離會更近,他的心中不無惡意的想到當年包拯用唾沫給仁宗洗臉的場景,心中就感到好笑。這裡的一切讓他感到了一種自由的空氣,雖然還要遵從一些禮制,但要比王靜輝想像中那種森嚴要寬鬆多了。不知道以前那個時空中電視裡地清宮戲大臣跪在地下不敢抬頭地情節是真是假。但王靜輝知道。宋朝以後的大臣已經再也出不了用唾沫給皇帝洗臉地大臣了。   現在討論的便是關於免役法試行的問題,王靜輝在大殿中用堅定不容懷疑的口氣敘說著免役法在楚州試行地情況。並且還帶來了楚州免役法有關的賬冊和楚州上下各地官員的一些說明材料,來證明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   賬本和材料由太監接過送到英宗趙曙的案頭,趙曙也只是象徵性的翻看了幾頁,剛才王靜輝的發言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免役法在楚州不僅沒有擾民。而且處理了一千多廂軍,每年財政收入增加一萬貫。相比京畿路的成績來說,免役錢倒是收地不少,每年有十三萬貫之多,處理的廂軍也就是不到兩千,最麻煩的便是在民間激起了民怨,都說免役法不好。兩地都實行同樣的法令,但效果卻是截然不同,連呂公著的開封府都給辭了,趙曙和殿上的眾位大臣也都感到莫衷一是。   英宗趙曙說道:「駙馬。你怎麼看免役法在京畿路和楚州試行中出現的不同呢?」   對於英宗趙曙的問題,王靜輝以為老丈人不會就這樣在百官面前提出來,而是放在福寧殿這樣地小圈子裡面來討論,比較更合適些,這樣就算自己指出了問題的焦點也不會折了呂公著的面子。就是這樣,王靜輝在準備好的奏章中也沒有明確的指出其中的吏治問題,畢竟他身在楚州,在職權範圍上也輪不到他說話。若是單單一個駙馬身份倒是可以說說,否則就會被御史彈劾成「越權」地罪名。   王靜輝只能將袖子中早就準備好的奏章收起來,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聖上,這是在下的罪責!」   王靜輝的話讓殿中所有的人都感到驚訝,因為但從條例上來說,以公心來推論。這免役法確實是良法,要不然也不會在楚州試行過程中這麼順利而且還取得了很大的成效,京畿路把事情辦砸了,那也是呂公著無能,落得請辭的下場也是應得。   英宗趙曙好奇的問道:「愛卿又有和錯?楚州試行免役法不是成績斐然嗎?」   王靜輝說道:「免役法只是臣綜合仁宗朝期間兩浙轉運使李復圭和越州通判張詵的做法來提出的,也算不得獨創,但畢竟是臣總結後獻上的,免役法在京畿路試行出現問題,臣之責任難逃!臣也曾想過,看似利民之法,不見得就會得到百姓的支持和給百姓帶來實惠!」   英宗趙曙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愛卿為朕想出免役法乃是為國分憂,至於在京畿路試行中出現問題也非愛卿之錯,這點朕還是清楚的!不過愛卿剛才所說的『利民之法為何不能利民』是為何故?」   王靜輝答道:「臣只是總結出了一個總的綱領,但各地都有自己的風俗習慣和特殊情況,具體地區必須具體分析才能夠實行,而不能生搬硬套,否則必然會導致免役法在京畿路試行時所遇到的問題!比如楚州來說,免役法是在臣考察過楚州的實際情況後結合前人的經驗才做出來的,但如果放在京畿路恐怕就不合適了。京畿路雲集天下財富,尤其汴都其居住人家的生活水平和其他州縣明顯不同,如果還是按照楚州住戶等級劃分的標準,那自然會多出許多富戶。實際上在汴都開封居民生活水平很高,但消費也不菲,居住的人家就是每個月所得八十貫錢,其生活水平也不過相當於楚州那裡月收入五六十貫的樣子,兩者之間如果生搬硬套,自然會在戶籍等級上發生比較大的差別,使得百姓困苦不堪,從而生怨來抵制免役法的推行,這也就不稀奇了!」   英宗趙曙等幾個熟悉王靜輝的大臣原以為他會在垂拱殿上發發吏治上的牢騷,這也符合他在楚州嚴肅吏治的風格,正是因為楚州的吏治要遠遠好於汴都開封,所以才會這麼有效率,沒有惹起民怨。沒想到王靜輝說的是「橘生於淮則為橘」的那套道理,看來似乎是想給呂公著一點面子。將他地責任攬下來。趙曙在台後聽過後慢慢地點點頭。抬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王靜輝接著說道:「臣以為京畿路試行免役錢出現問題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戶籍等級分劃上地標準有問題!臣近日思得一法來解決比較各地低於的百姓生活水平的方法:將汴都開封和其他各州的米價報上來,以楚州地米價來作為一個基準。凡是高於或基準的州或路就要相應的提高或降低戶籍等級劃分所要繳納的免役錢,這樣免役錢的收取更符合當地的實際情況,以便調整。另外便是將免役法的條文和等級劃分的細則都要張榜公佈出來,讓百姓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標準等級。如果地方官員在劃分等級的時候有所『疏漏』的話,那百姓可以找到當地地檢察御試來評斷然後再作出結論!」   旁邊的宰輔韓琦聽後站出來說道:「聖上,老臣以為駙馬說的有理,以為可行!」韓琦是個縱橫官場的老狐狸,王靜輝不想把這當中的吏治問題拿出來點點,這本身就是再向呂公著和其背後的呂氏家族示好。韓琦開始發話後,其他諸如歐陽修、曾公亮、、司馬光等人先後發言來支持王靜輝的建議,重新釐定免役錢的分戶等級。   王靜輝知道英宗趙曙等主要大臣還是希望免役法能夠實行下去地,畢竟楚州的效果擺在那裡,但京畿路的反應實在是太糟糕了。為了不至於讓其他大臣以「擾民」的罪名對英宗趙曙施加壓力,把免役法斬斷,他只好做出退讓,退而求其次的選擇繼續改良免役法,而不是去指責呂公著及其官員的吏治水平太差,否則呂氏地老臉擱不住,他的兄弟呂公弼可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搞不好就會結下不結的仇怨。那對免役法實在是太不利了。   吏治當然是最令王靜輝頭痛的事情,但他不是強勢的政治人物,沒有那個資歷和手段來獲得神宗對王安石那樣的支持,所以這個時候提吏治簡直就是拿雞蛋碰石頭。現在他提出的解決辦法是他這段時間考慮很多次的了,希望能夠借鑒後世的「透明化管理」來平衡吏治的負面影響。宋朝的吏治雖然很糟糕,但也是允許民告官的。放在往常民告官的「成本」有些高,開心就好整理不過有足夠多的檢察御史散佈在其中,那就簡單多了。   讓百姓知道自己按照條例應該交多少免役錢,如果地方官吏敢增收,那他就必須冒著被御史彈劾的危險來運作此事了,這可是關係到自己今後仕途發展的重要指標,這樣便相對的達到了一種平衡。這是王靜輝和御史台老大御史中丞司馬光之間多次來信商定的。歷史上說司馬光剛正不阿,御史又有繩糾百官的權力,就是宰輔韓琦這樣的高位重臣,碰上司馬光的彈劾,也必須在家裡賦閒,等候最後皇帝的聖裁。司馬光手底下那些他所提拔上來的御史裡行等官員也會賣力的,地方官吏要想官路一直平坦下去,那躲開這些檢查御史就要看自己的表現了。   基本上韓琦那幾個重臣如果點頭同意的話,那過關通過就在眼前了。王靜輝現在也只想保證免役法的正常實施,如果他要攻擊吏治,那就變相的跟剛剛黯然離開開封府知府職位的呂公著過不去,那後果可是比較嚴重,搞不好自己就要變成王安石那樣把大量的精力和朝中反對派和稀泥的境地了。   基本上幾個韓琦和其他幾個參知政事還有御史中丞司馬光的明確表態,英宗趙曙即便就是反對也要好好思量一下,更何況他本來就是贊成免役法的人呢?原本他是看著京畿路的問題出現的,而從楚州他安排的人那裡傳回來的消息卻是正好相反,看過楚州免役法試行細則後,趙曙也不得不佩服駙馬的思慮周全的功夫了得。就這樣在京畿路鬧得沸沸揚揚的免役法暫停試行,待到整頓好後擇時開始實施。   垂拱殿百官議事之後,王靜輝和王韶同一些重臣留下來進入福寧殿,在那裡同樣也有一場考試在等著他和王韶,不過王靜輝決定是該讓王韶大放異彩的時候了。   在福寧殿中的氣氛就要比垂拱殿要安寧祥和的多,而且多數時候還都能夠混把椅子坐。《對西夏長期戰略札子》遞到英宗趙曙手裡已經快一個月,相信這些大臣已經都讀過了,如果今天王韶發揮得當,這道奏章將會在行當長時間內來指導大宋和西夏的關係,而王韶自己也可以謀份好出身。      正文 116章 伏筆   其實這份奏章經過王靜輝的一番運作,對那幾個最主要的大臣如樞密使富弼、參謀總長郭逵、宰輔韓琦等人都做過詳細的說明,並且還廣泛徵求了他們的意見,在和王韶幾經修改才遞給了英宗趙曙,可以說這麼長的時間裡,大宋統治高層基本上是默許了這份奏章。這次來主要是看看王靜輝信中描述的王韶有沒有這個水平,畢竟大宋的參軍可多了去了,王韶可以說是極不顯眼的一個,能夠和駙馬一起制定如此大的戰略計劃,倒是讓人刮目相看,尤其是郭逵,他的參謀部自建立到現在雖然是按照王靜輝的意圖建設的,但到底現在還是個空架子,如果王韶真的在軍事上有過人的才華,能夠招攬他充實參謀部的實力才是郭逵此次的最大目的。   王靜輝對西夏實行的經濟和文化「軟攻略」自不必說,這套理論基本上已經被大宋統治高層所接受,並且按照王靜輝的意圖已經運用在西夏和遼國身上,效果非常明顯,在遼國通過貿易和走私,外加派遣僧侶四處活動貢獻的馬匹一年就在八千匹以上,而遼國的官方數字則不超過五千,其牛羊等牲畜的數量更是不用說了。這些通過與遼國貿易所得的馬匹和在戰爭中繳獲的西夏馬匹加在一起已經在西北建立了一支數目在四萬三千多人的騎兵部隊,正在加緊訓練,而且因為王靜輝的建議使用西夏的俘虜中的養馬官來飼養馬匹,其戰馬地質量和新馬地出生率都得到了很大的保障……這一切對外經濟政策不僅使大宋地國家財政稅收得到了巨大的好處。還使自己的戰馬等牲畜來源多樣化。大宋統治高層對此十分滿意,如果說當初韓琦、富弼等老臣之所以支持王靜輝的這套策略是因為防止新皇登基後迷戀軍事武功。那到現在這套理論地有效性,他們已經不再懷疑了。   參加福寧殿議事的除了以富弼、郭逵為首的樞密院高級官員外,還有宰輔韓琦和兩位參知政事吳奎和曾公亮。會議是在福寧殿的一處偏殿中進行的,那裡有王靜輝當初給韓琦出的沙盤。時至近日已經相當完善,不僅有宋夏、宋遼、大宋疆域沙盤,還有京畿重地方圓一千五百里沙盤,穎王趙頊正在這處偏殿中等候英宗趙曙。   宰輔韓琦看到這些沙盤後,嘴邊微微一笑,朝正在看他的王靜輝相視一眼,心中也是頗為得意,他知道皇上心中對這個新鮮的指揮工具非常感興趣,面對這些差著不同標示的沙盤,除了讓人能夠最直觀的看到大宋周邊地情況外。還有一種天下盡在掌中的感覺。   樞密使富弼也看了一眼王靜輝,他和韓琦都做過參知政事和樞密使,當然能夠理解沙盤對軍事的作用,可惜是由韓琦因為身兼「校正醫書局」的提舉而和王靜輝先有了接觸,才能夠撈到這份功勞,想到這裡,富弼有些懊惱:怎麼自己當初不上道折子組建校正醫書局呢?   參謀長郭逵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自從他從西北前線退下來之後。幾乎每個月他都要受到皇帝的單獨召見,就是在這座福寧殿的偏殿中,用指揮棒指點著江山給英宗趙曙講解現在的邊境狀況,大多數時間都是有穎王趙頊在一旁陪同的。沙盤對他來說實際意義可就要大多了,畢竟現在地帝國軍事參謀總部的重要任務便是依照沙盤來給皇帝及各位重臣講解邊境軍事狀況。不過這樣的「講解員」生涯馬上就要成為過去了,根據王靜輝和他的私人來信所透露出來的消息來看。駙馬馬上就會動員英宗等人開啟參謀部軍事戰略計劃制定的功能了,這一次地王韶來福寧殿講解的《宋夏長期戰略札子》就是這樣的計劃。王靜輝把王韶的事情早就和郭逵說過,對於這樣自己急需的戰略的人才,郭逵同志自然不會放過。   王韶是第一次看到沙盤,當然沙盤此時還是大宋的機密,西北戰場要等上一段時間後才能夠有這東西。以前聽王靜輝講過這個東西,但只有當你親眼看到如此細緻的沙盤的時候,才會感到它真正的實際意義。王韶從穎王趙頊手中接過指揮棒,開始在宋夏邊境沙盤上講解奏章上關於軍事部分的內容。   王韶也是曾經多次參加科考的舉子,但卻沒有什麼收穫後才到西北軍隊中任職的,經過這麼多年的磨練,他也算是個能文能武的儒將了,分析起來也是有條有理。當中英宗趙曙和富弼、郭逵等人都曾打斷他的講解提出問題,而王韶在王靜輝的鄭重告誡下,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對答清晰如流,讓所有的人對他的印象都非常好。   參謀總長郭逵問道:「現在河湟地區的吐蕃諸部是怎樣的情況,如果我大宋收復這一地區,那會有多大的戰爭?」   王韶說道:「現在河湟流域的吐蕃諸部基本上處於分裂狀態,力量十分弱小,對大宋都有臣服之心,曾經多次幫助大宋對抗西夏的入侵。西夏幾乎每年都要發兵攻打這一地區的吐蕃諸部,而吐蕃各部勢孤力薄,對與西夏的入侵幾乎沒有什麼有效的防禦,要是被西夏在河湟地區得手征服了這些吐蕃諸部,那對於大宋來說可是非常不利的。就如同大宋取河湟可以斷黨項人的後路一樣,如果西夏征服了這一地區,同樣也會使他們在宋夏邊境中的交鋒處於優勢,所以大宋決不能坐視不理,必須要得到河湟!」   此時王靜輝在一旁補充說道:「河湟地區土地肥美,適於種植農作物,發展農業生產,而且那裡的吐蕃諸部曾經向我大宋獻馬,那裡也適合做牧場。馬牛羊等牲畜適合在那裡生長。宋夏邊境距離大宋中心比較遠。各種物資補給運送到邊境,費時費力不說。損耗也極為觸目驚心。如果取了河湟流域這片土地,大宋便可以在這裡就地發展軍墾,以補充糧食戰馬等物資,這非常有利於縮減國內軍費開支!」   英宗趙曙聽後:「哦?那麼既然大宋必須得到這裡。兩位愛卿有何策略呢?」   王韶回答道:「臣與駙馬曾仔細商議過如何去取河湟來併入我大宋,所得不過是『剛柔並濟』四個字而已!這些吐蕃諸部都是有心歸化我大宋的,大宋只要許下幫助他們對抗西夏的諾言來換取他們地歸順即可,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對河湟地各部族用兵,而是在適當的時候去給予他們支援來抵抗西夏地入侵,或是直接出兵幫助他們對抗西夏,或是給予武器錢財糧食等物資來支援他們,兩者皆可。西夏剛剛大敗於大宋,所以臣以為三四年之內,黨項人應該沒有膽子在宋夏邊境挑起事端。挾此勝之餘威而介入河湟,則西夏敢怒而不敢言!」   富弼、郭逵等官員聽後都贊同的點點頭表示同意,英宗趙曙又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將這塊河湟之地取來?」   王韶的眉頭皺了皺說道:「臣只是一介武夫,但憑聖上的詔書,臣即盡心竭力為聖上開疆拓土!不過駙馬王大人對此有一些很不錯地看法,聖上不妨看看。」   英宗趙曙笑咪咪的看著自己的女婿說道:「駙馬,既然你已經有了良期,不妨說出來給朕和各位大臣聽聽!」   王靜輝對於什麼時候動手收拾西夏。已經和朝廷的一些最主要官員私下裡都說明白了,英宗趙曙不應該不知道自己心裡的想法,其他大臣也非常清楚。他不是厭戰派,對於他來說依靠大宋現有的條件只要好好發展一下,幾年之內幹掉西夏不是什麼難題。西夏不過是他的跳板,用來建立大宋統治高層已經瀕臨破產的擴張決心而已。但看趙曙的架勢好似要迫不及待的開始執行他地奏章呢?   王靜輝沉思了一會兒,決定以前的想法對趙曙說道:「聖上,現在按照大宋目前的狀況,只能優先發展自身實力,對外只能採取『軟對抗』手段來削弱敵國壯大自己。況且現在西夏由於皇帝新喪而陷入內訌,如果貿然對西夏採取軍事行動,西夏會在外部壓力下迅速結束內訌一直對外,到時候大宋會付出不必要的巨大損失!所以臣的建議現在還是不要觸動西夏,大力發展自己的民生經濟,不過五六年,大宋便可以從容積累發動滅夏戰爭的準備,爭取一次將西夏的國主請到汴都開封來給聖上早晚請安!」   說實在地英宗趙曙看到這道奏章時,心中還是非常渴望在自己的執政時期建立如此功勳的,畢竟自己的身體不是很健康,很難說自己能不能夠活到那一天。王靜輝的一番話的每一個字就像撞鐘一樣敲在他地心頭,似一盆涼水把他那顆火熱的心又給澆滅了。雖然話不合趙曙的心意,但他不是昏君也能分辨出這是金玉良言,就算退上一萬步,王靜輝支持提前對西夏發動軍事攻勢,宰輔韓琦等一干大臣也會極力反對,沒有他們這些老臣的同意,皇帝除非把他們全部清理出去,否則沒有中書籤名的詔書是沒有法律效力的。   英宗趙曙心中雖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王靜輝的話合情合理是正確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說道:「駙馬為大宋忠心耿耿,朕和各位愛卿心中都是明白的!你和王參軍所呈送的奏章,朕也准了,朕聽說王韶還是建昌軍司參軍,現在樞密院正在組建帝國參謀部,愛卿可以先去參謀部效力,另外可以進入太子府邸給穎王講授兵法軍事。」   英宗趙曙這樣的安排也是王靜輝早就猜到的,至於王韶能夠進入穎王趙頊的府邸任老師,這是昨天他帶王韶去見穎王趙頊的結果,估計昨天晚上趙頊肯定進宮面聖過,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英宗趙曙對王韶的任命也不算過分,所以得到了韓琦等文官的支持,但他們沒有意識到一個傳統在王靜輝的策劃下終於開始出現了鬆動——武官進入樞密院一定會受到文官地彈劾!帝國參謀部雖然現在還是一隻雛鳥,但它卻是直接隸屬於樞密院。王靜輝當初這樣設計地時候就是為了安排武官進入樞密院。在他的眼中很難想像一個國家地最高軍事力量的中樞指揮機構居然是真正帶兵將領的禁區。   宋朝之所以形成這樣的傳統固然是防範武將掌權地心態所使,但這樣的防範措施太過頭了。武將在朝堂上幾乎沒有任何信心,而樞密使這樣的職位也大都是幹過參政知事的官員才能擔任。武將進入樞密院在慣例上更是障礙重重,即便是在邊疆立功的武將也至是召回汴都開封,先進入樞密院被文官系統嚴厲的打擊幾個月後就下放到地方當地方官了。無論是仁宗時代的狄武襄還是現在的郭逵都無一例外,就連現在慈壽宮的那個曹太后的爺爺曹彬也不能擺脫這樣地命運。為了在這個傳統上先鑿個洞,王靜輝自己也是慢慢的做著準備,不斷完善參謀部的職能,看來到現在為止效果似乎還不錯,相信幾年幾十年後,大宋這個頑固的傳統必然走向一個更好的方向,至少關於國家軍事行動上,將會有武將出身的人來參與策劃。   福寧殿議事之後,王靜輝達到了他的目的——將王韶從大宋地低級軍官中發掘出來。讓大宋的統治高層能啟用這個天才將領。不過據王靜輝所知道的歷史,王韶被王安石發掘出來後,基本上是在邊疆,而歷史上的神宗趙頊給王韶的職位也是秦鳳路經略安撫使司主管機宜文字,不知道這樣的變化能帶來什麼樣地後果,但總體上來說王韶此時已經形成了他自己的戰略想法,再加上王靜輝的「不時點撥」,這讓王靜輝基本上放心了。   當王靜輝從皇宮回到駙馬府的時候。駙馬府中已經有很多人來拜訪或是送來了請柬,他現在也是大宋文化、經濟、政治圈子裡面一個重要人物了,隨著他在這幾個方面的頻頻出手,並且都取得了良好戰績的情況下,這個駙馬的名聲也是水漲船高,愈來愈響。無論是激進派中的年輕官員,還是保守派的官員,對這個行事老成穩重的駙馬的印象非常好。   王靜輝手中請帖的來源是五花八門,有來自文人、官員、商人的請帖。商務印書館評審團成員也集體發出了一張請帖,希望王靜輝能夠參加一個聚會,這個評審團成員自身就是名重一方的文豪組成,現在這個評審團隨著《梅雪》的發行和影響的進一步擴大,幾乎就成為天下所有讀書人心中的神邸,這裡面的成員猶如星座一般星光燦爛。   除了評審團的請柬外,還有東陽郡王趙顥、楚州商團住開封的商會請柬……但最吸引王靜輝的便是一張來自翰林學士王安石的請柬。王安石給他送請柬,這在王靜輝的心中覺得即不可思議,又在情理之中。自從他來到這個時空後,大宋已經有太多的改變,和歷史上的宋朝雖然說不上面目全非,但這巨大的變化如果放在他那個時空的後世歷史學家眼中,無疑是天方夜譚。   王靜輝現在所做的一切幾乎就是一個微縮版本的「熙寧變法」,不過他比王安石干的更加出色、更穩重而已。同樣是在一年之中,他也推出了青苗法和免役法,雖然中間的內容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效果也比較緩慢,但卻沒有如歷史上王安石那樣換來的是朝野的一致反對、責問,幾乎大部分的官員在心中是贊同他的改革,皇帝英宗趙曙雖然不像神宗趙頊那樣遇神殺神那樣的強烈支持自己,但也是給予了大力的支持。這些王靜輝都看在眼中,他甚至覺得自己,邁的步子有些大了,能把這兩項新措施無害的推廣到整個大宋,那所產生的效益已經非常大了,現在對於他來說所做的就是穩重、穩重加穩重,一旦快起來,肯定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的麻煩。   對於王安石這張請帖,王靜輝是非常重視的,為此他退掉了在那一時段的所有邀請。王安石是他來到這個時空後,最想見到的人之一,這個「拗相公」在歷史上有著太多的爭議,而他也是王靜輝本人所尊重的大宋著名人物之一,對於那份九死不悔一心推動改革使國家富強的決心,更是讓現在的王靜輝欽佩不已——他現在就感到推動社會變革是一件多麼複雜而又危險的事情。      正文 117章 見面   王靜輝把所有的請帖都排列了一遍,分出等級次序,按照慣例他在接受皇帝召見後還有幾天可以留在汴都開封,他可以從容的做出安排,以便為以後的佈局做下準備。宋朝官吏在接受新的任命或者差遣後,如果不是皇帝的急令,官吏可以自由安排時間在了結事務後可以慢慢上任,這個時間甚至可以達到兩三個月,這是對官員的一種優待,也同樣說明了大宋吏治的寬鬆。   去拜訪王安石那肯定是王靜輝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一次拜訪了,王靜輝對王安石的歷史知道的非常詳細,這也是拜王安石名頭太大所賜,後世對於王安石主持的熙寧變法爭論不休,也同時使得這位主人公的生平經歷猶如後世大明星的隱私一般都給發掘出來,要不是年代久遠,王安石的素材還會更加豐富多彩。想到這裡,王靜輝也不禁感到有些好笑:「那些歷史學家似乎和娛樂界的狗仔隊所從事的工作性質上,並沒有什麼區別啊!」   根據王靜輝所讀到的歷史,王安石做人特別有意思,即便是他最凶狠的敵人,也很難在他的私生活上找到攻擊他的破綻來。王安石最大特點便是在生活上極度的不修邊幅,據說他長時間的不換洗衣服,長時間的不洗臉、不漱口、不洗澡,這使得他的外套上到處都是湯汁油漬汗跡等污斑,一些乾巴巴的附著物可以「想見且可疑」。對於這麼一個人物,王靜輝即將第一次拜訪他的時候,有這麼多的參考資料也好從容佈置。以便能夠使他和王安石見面地時候更加愉快些。   還有一件事便是王靜輝非常感興趣地。那就是在歷史上熙寧變法當中保守派官員利用蘇洵的遺作《辯奸論》來攻擊王安石,當時引來地政治風波也波及到了他的蘇偶像。一時間關於《辯奸論》的真偽也成為一個話題,這同樣也是王靜輝所感興趣。   一年半之前,蘇洵在王靜輝的平民醫館中養病,王靜輝還專門找機會試探過蘇洵。按照王靜輝地推斷,蘇洵寫《辯奸論》的時候應該在仁宗時代,按照歷史去年蘇洵就會去見孔子的,有沒有寫過《辯奸論》一問即知。當王靜輝想蘇洵提及王安石的時候,蘇洵確實對當時名聲如日中天的王安石有些看不過眼,說王安石空談的成分太大而且性格倔強不知變通,如果為國家的首腦人物,必然會使國家陷入混亂,但絕對沒有什麼《辯奸論》。   得到了蘇老先生的準確回答後,王靜輝心中也就對歷史上「《辯奸論》事件」的真偽有了確切的瞭解。在慶幸蘇洵對王安石地態度還沒有發展成為深惡痛絕地步的同時,也深深的感到王安石發動變法的時候,所受到的阻力之大,雙方也都撕下了偽善的面具,為了搬到對方,所使用的手段連蘇洵這樣的名人死去後多年還都要翻翻舊賬利用起來,這也使他對未來地困難有了一定的準備。   王安石的私德甚高,在這一歷史時期唯一能夠在道德方面與他相提並論的唯有另外一位大臣——司馬光能夠相媲美:兩個人都有非常清廉方正的名聲。在學術上的造詣都達到了非比尋常地高度,而且他們終身都守候著自己的老婆,沒有任何外遇和蓄養歌妓小妾的習慣。這兩個人的品格和學術上的成就都讓王靜輝心折,在現代人的眼光中,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學者、「大家」。   像王安石這種只關心自己思考東西的人,金銀財寶、稀奇玩物是無法贏得他的眼球的。據說他當宰相後,他的收入幾乎可以任同僚支取,王靜輝想拿什麼樣的禮物去見他也是個值得商椎的事情。   經過慎重考慮後,王靜輝把他那本關於海關係統的手稿作為禮物。王靜輝知道,在這個時代王安石的經濟理論恐怕是最為超前的了,但超前的經濟理論不能配合現有的生產力水平,不能被別人所理解而被用於調控整個國家的經濟,那恐怕就會變成一場災難,歷史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對於用什麼經濟理論來治理國家,王靜輝在這點兒上是極為慎重的,他的海關概念早就在半年前就提出來了,但他還是忍住沒有上奏折讓英宗趙曙等人知道,並且付與實際實施,要知道海關可是一個國家財政的支柱之一,這個時代的海關係統還沒有吶,如果他要把這個東西拿出來,那憑藉著大宋發達的海外貿易,這筆利潤足以誘惑英宗趙曙等人絕對會下手的。大宋的財政狀況會決定統治階層來實行什麼樣的政策,但現在幸運的是保守派掌權,王靜輝又是個非常謹慎的人,很多不傷害百姓還能夠增加國家收入的方法,他也必須想通透後才會拿出來交給自己的老丈人來看。   去影響王安石的想法早就在王靜輝的腦袋中形成了,但出於他那個有名的「拗相公」的外號,再加上王靜輝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所以一直沒有實施,這要好在王安石自被提拔到翰林學士後,關於他的任命就再也沒有動靜了,讓本來已經提高警戒級別的王靜輝心中又放鬆了起來。   「是時候和王安石接觸了!」王靜輝對著王安石的請帖默默的說道。   汴都開封初春的晚上還是有著陣陣的寒意,一輛馬車在夜幕中行使進了薰學士巷,王安石就住在這裡,王靜輝在馬車停穩後,便和書僮李慎下車,李慎的手中還捧著幾個盒子,這是王靜輝送給王安石的禮物,都是些徐氏生產的高檔禮品,這些都是汴都開封權貴們的最愛,是財富和身份的象徵,其中有幾件小玩藝是送給王安石家眷的。   在送上拜貼後。門房顯然得到了主人明確地指示。直接就把王靜輝引進院落中。王安石雖然是翰林學士,但他地住宅在夜幕的籠罩下。依稀可以看出極為樸素。王靜輝一邊和領路地門房在迴廊中走著,一邊在打量著王安石的住宅,翰林學士的報酬也不低了,王安石的住處還是這麼樸素。這說明他地職業操守和對物質生活漠不關心。   「根據歷史上的記載,王安石小時候生活並不是很少,他的父親雖然是個官吏,但養活一家子人也是件非常吃力的事情,以至於王安石幼年的時候經常吃野菜。」王靜輝對與王安石的經歷感到十分的好奇,也對在這樣情況下成長起來的王安石感到好奇。   走到書房門口,門房想王靜輝告罪一聲,要他在這裡等待一會兒,他進去通報,王靜輝把手一揮。笑著答應下來。不一會兒門房就從書房中走出來對王靜輝說:「駙馬,我家老爺在書房恭候你!」   王靜輝走進書房後,便看到一個個頭兒比較矮,有些黑瘦的老頭兒,站在書案前,雖然蠟燭的光線不好,但王靜輝還是從這個老頭兒地衣服下擺上看到一塊兒白色的污漬。   「呵呵,毫無疑問。這就是王安石了!」王靜輝心中想到,看來史書中描寫的王安石外表特徵還是非常準確的,以前他也很難想像像王安石這樣的大家怎麼會衣冠不整呢,尤其這個人還是大宋的宰相,這就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了,但今天他真的看到了這個備受爭議的北宋改革家。原來書中地描寫都是真的。   「安石先生,學生王靜輝打擾了!」王靜輝面對這樣一個唐宋八大家中的人物,自然不敢怠慢,走上去恭敬的給王安石行了個躬身禮,這是這個時代師生禮之一。王靜輝對王安石行師生禮也是有緣故的,王安石的學識足以讓他佩服甘心行這個禮,況且王安石除了在政治上地缺點外,哪一樣都讓他很折服,自己與歐陽修和司馬光之間的關係來看,就是稱為學生和晚輩也不算為過。   可能是因為王安石從來不在意這些禮節,對於王靜輝向他行師生禮並不是很意外,也只是抱拳禮回敬,兩人在僕役上茶後便坐在矮几兩側。   王靜輝說道:「早聞安石先生大名,但先生一直在金陵隱居,晚輩一直俗務纏身直到現在才有幸見到先生,敢問先生對學生有何指教?」   王安石今天的興致明顯很高,聽了王靜輝的話後,笑道:「駙馬過謙了,駙馬詩詞天下無雙,名滿天下,乃我朝最為年輕的學士,自出任楚州後,政績卓著而被百姓稱頌,我不及多矣,哪裡能稱得上『指教』二字?」   王靜輝心中暗稱慚愧,自己來到這個時空後所做的一切恐怕任何一個未來人都可以做到,那些詩詞大多也是抄襲名家的,真是讓他感到有些臉紅,口中連稱:「先生過譽了!」   王安石也不多客套說道:「今天請駙馬來也是有些疑問想向駙馬請教,我觀駙馬在朝中一言一行皆有深意,在楚州任上所實行的政策雖然有些朝中大臣不以為然,但我是十分佩服駙馬的才智的。大宋百年積弊,到現在相信駙馬也是心中明瞭的,敢問駙馬今後有何良策?」   王安石的坦率也是出乎王靜輝的意料,但想想王安石的為人也是在情理之中,略微思索了一番說道:「先生的大作《百年無事札子》《萬言書》在下都仔細拜讀過,對先生所言也深以為是,發人深省。不過學生對大宋的現狀雖然擔心,但心中卻認為要是急於改變這一切恐怕會對大宋的百姓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有很多富國的方法沒有拿出來,只是現在楚州先慢慢的試行,雖然所耗時間頗長,但卻是穩妥之道。」   王靜輝知道王安石是個直性子,他說不急於改變大宋現狀的時候,就發現王安石的臉上神采有些一暗,只有把話題轉到他最擅長的富國之策上才能夠引起王安石的注意。他知道王安石一直以來的主張便是以雷霆風暴般的革除大宋地各項弊政,但這樣又談何容易,歷史已經證明這樣做國家會承受很大地動盪,百姓為此受苦。就連發動變法的人也不會落下什麼好下場。像王安石這樣地人在王靜輝以前所處的時空中最後的結局已經是萬中無一了。跟隨他的人不都被歷史打進了奸佞卷當中了嗎?更不要說商鞅這些前輩身首異處地悲慘結局了。   不過王靜輝話中的好意看來是有些落空了,王安石的臉上有些不好看。說道:「我嘗聞同僚評價駙馬乃是個愛民如子的人,也是個足智多謀的人,但幹事情為何如此畏首畏尾?大丈夫為國為民當寧折不彎,貴在堅持。駙馬所言過慮了!」   王靜輝聽後心中也是有些黯然:當然希望大宋能夠真的一夜之間便能夠國強民富,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我願意每天忙得要死要活,委曲求全,放著家中的嬌妻不管不顧?就是你王安石如果按照歷史的發展,十年之後也不過是被排擠出朝廷中樞到地方稱「半山居士」了!   不過王靜輝沒有把自己的不滿放在臉上,依照「拗相公」地脾氣,當真會一言不合拂袖而去,那自己可就失去與他相互溝通的機會了,畢竟王安石的崛起是必然的。除非英宗趙曙能夠活的比王安石還長壽,否則穎王趙頊一上台,多半還是他出來執掌政事堂,沒有相互交流和理解,自己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   王靜輝說道:「相信先生也知道,在下原是汴都的一個郎中,在下身為一個醫者,行中有這麼一句話相信先生也曾聽說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單從我們郎中的眼裡也知道給一個身患重病地人開藥,下猛藥固然會見效快,但如果病人的身體過於虛弱,那治好病後反而病人的身體會更加糟糕,所以大多數醫生都會選擇用藥溫和來治療,這樣雖然見效慢。但你會看到病人的身體每一天都在好轉,這樣會更加穩妥。學生年少學淺,但也知道大宋目前弊政重重也到了不改不足以維持的地步,但怎麼改變大宋目前不利的狀況,這中間採取到底是急進還是緩進,天下士林中人對此也是議論紛紛,學生地愚見還是緩進的好!」   王安石主張是急風驟雨來掃蕩大宋芶且偷安的風氣,在他的《本朝百年無事札子》中便有「知人事之不可怠終,則大有為之時」的句子,可見他的急脾氣在政治主張中也表露無疑。王靜輝的「緩進」政策當然不會取得他的認同,但駙馬那套「寒暑論」的主張和剛才王靜輝所說的「治病急緩」之喻卻也讓他感到不是沒有道理。   王靜輝在大宋政壇上初露頭角的時候到現在一直在宣傳他的「寒暑論」,由於其溫和的態度,不僅博得了一些朝中大員的欣賞,就是天下士林中的一些有影響的人物也對此非常讚賞。《梅雪》月刊就是王靜輝宣傳其理論的前沿陣地,歐陽修、司馬光都是天下讀書人中神仙般的人物,士林的領袖,不說王靜輝出資支持《梅雪》的運轉,而是他們對王靜輝的政治主張也是非常贊成,《梅雪》幾乎每個月都要刊登幾篇名家之作來鼓吹「寒暑論」,這使得原本歷史上出自蜀派以蘇軾為領頭羊的「寒暑論」變成了王靜輝主導的了。有意思的便是原來的創始者蘇軾並沒有加入這一行列,雖然王靜輝和蘇軾的私交很好,但在這個問題上卻是毫不含糊的,也撰文對王靜輝的「芶且因循」進行批駁。在這種「文字仗」當中,「寒暑論」儼然成為大宋復興主張中的一個主流學派,這倒是王靜輝開始時候沒有預料到的。   王安石聽後也是沉默了一會兒,他可以說是「急進派」的創始人,有著崇高的聲望和堅定的意志,當然不是這麼好說服的,要不然也不會被稱為「拗相公」了。對於面前這個才二十多歲和自己兒子王靂一樣大的青年,他心中的感覺是很複雜的:王靜輝雖然年輕,但他所有公開發表的文章,王安石都曾仔細閱讀過,現在的王靜輝儼然有些一個政治派別初始創始人的氣度了,雖然有些內容他也很贊同,但又覺得「文人之氣甚濃,清談之風甚重」,在他的眼中清談也可以誤國,魏晉之鑒不遠啊!   王安石用堅定的口吻說道:「現時朝臣因循成習,無驚雷不能蕩滌芶安!現時黎庶沉浸於百年和平之中,無驚雷不能復甦民心!採取霹靂手段,以解沉痾之疾。繼而,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發奮圖強,銳意進取,三五年內,必見成效。秦漢之強盛,大唐之富裕,都將瞠乎於我大宋之後!」      正文 118章 不悔   王靜輝覺得現在的王安石真的有些像無私無畏的革命者一樣,但他並沒有被王安石所感動,因為他知道王安石發動熙寧變法的結局是什麼樣子的,在復興大宋的過程中和勝利者站在一起,這是他唯一能夠做到的,而現在的王安石還沒有這個實力,就算他有這個權勢,王靜輝也不會去追隨他。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王安石的結局,王靜輝真的會被他所感動而追隨他完成這個夢想。王靜輝感到自己好像已經過了盲目感動的年齡,來到宋朝後,他為了融入這個時代變化很大,謹慎老成已經成為他的風格。   王靜輝覺得中國的領導者必須是個務實而又靈活的政治家,就像他那個時空中周恩來的形象,而不是類似於毛**那樣的具有浪漫主義情懷的詩人,那樣引發的後果太容易走向兩個極端。他雖然在一些「國學」學問上不如王安石和司馬光等人,但要比他們多了一千多年的見識,對於誰更適合成為大宋的領導者,這點兒見識還是有的。   王靜輝並沒有直面回應王安石,雖然他的話讓所有人聽了後都會為之心動,但他只是平淡的說道:「先生對在下在楚州試行的青苗法和免役法?」   王安石不知道王靜輝為什麼突然轉換話題,談起青苗法和免疫法了,但他還是耐心的說道:「駙馬在楚州試行的青苗法和免役法,我也多少略有耳聞,兩法的條例細則我也仔細研讀過。平心而論駙馬所行之法實為良法!」   王靜輝笑著說道:「先生過譽了。但先生可知免役法在楚州試行地時候被百姓稱之為良法,為什麼在京畿路試行地時候卻招來民怨呢?」   王安石聽後也不禁一愣。陷入了沉思當中。他對王靜輝的才幹還是非常佩服地,駙馬在楚州所試行的青苗法和免役法都是他多年所思索甚至是做過的,青苗法的細則雖然有些讓他搞不明白,但聽說除了在楚州外。在興國銀行地運作下,永興軍和淮南兩路的範圍內試行效果都不錯。免役法自然是不用說了,王安石對其實施細則非常佩服,但最讓他疑惑的便是為什麼在楚州稱為良法的免役法在京畿路會惹來這麼多的麻煩。但他也不是草包一個,經過分析後,當然知道這其中的癥結恐怕是在吏治問題上,這也是大宋的弊政之一了,不過王安石似乎覺得這些都是不成氣侯的小問題。   王安石說道:「免役法實為良法,至於為什麼在兩地實施後會有這麼大的差別,這主要還是官吏行使不當所造成的!」   王靜輝說道:「先生所言是正確地。但我想問先生一句:您能夠解決好這些問題嗎?」   王安石笑著說道:「這有何難,只要以雷霆萬鈞的手段一掃朝堂芶安之氛便可!」   「不過這需要聖上和朝中重臣的鼎力支持,先生有這個把握嗎?」   聽到這裡,王安石終於沉默了,他知道現在的英宗趙曙是絕對沒有這麼大的魄力的,而朝中的重臣必須至少得到富弼和韓琦的支持,但光是有他們還是不夠地,這兩個人的威望雖然很高。但從前段時間的「御史中丞王陶事件」中韓琦的表現就可以知道,即使韓琦身為兩朝執政這樣重臣居然也會被王陶搞得灰頭土臉,如果貿然行事,其難度可想而知!   王靜輝見王安石在那裡沉思,便繼續說道:「剛才聽聞先生慷慨所言,學生心中也是為先生的大才所感動。覺得如果按照先生所言去做,那就會變成商鞅之於秦朝的變法了!『變法易俗』固然能夠很大程度地改善大宋目前的狀況,但其中也蘊藏了莫大的風險!現在大宋已經經歷了百年的和平生活,朝堂中的風氣形成也已經非一日之功,如果開始變法,那無疑是對一個重病之人下猛藥,其後果還是兩算,結果未知啊!」   王安石聽到王靜輝說道「變法易俗」的時候,兩隻眼睛中泛出了精光,這四個字正是他二十多年來針對大宋所處的不利境況所開出的藥方,只憑自己剛才所說的一句話,駙馬便可以從中得出這樣的結論,這份才情確實讓王安石心中感到吃驚,心中不禁在想:「這個年輕人該不會是和我的想法一樣吧?」事實上王靜輝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來猜測王安石心中所想的是什麼,這都要歸功於王安石在歷史上實在是太有名了,王靜輝對他的經歷可謂是知之甚深,所以可以輕而易舉的把握住王安石的想法。   王安石笑著說道:「駙馬真乃我的知己,不錯!要想改變大宋目前不利的局勢,就未有傚法秦時商鞅變法才可能救的了大宋!當然,駙馬所說的我也明白,變法易俗當然在那些頭腦守舊的朝廷重臣的眼中是洪水猛獸,所遇之阻力也是必然的,但變法救國乃是我大宋走向強大的唯一之路!誠然,要『變法易俗』傚法商鞅會有很大的阻力,甚至是最後我可能會落得商鞅的下場,但變法一途隨荊棘坎坷,我只有『堅持』兩字以自勉!」   此時面對王安石的王靜輝彷彿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在王安石的身上,他彷彿看到了商鞅、譚嗣同等人的身影。王靜輝雖然在原來的歷史時空中也是成長在社會變革當中,但對當時的國家領導人在社會大變革即將要開始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在做些什麼並不瞭解,但命運和他開了一個超級玩笑,讓他也有這樣非常好的運氣來參與其中,而且還是中心人物之一,他真是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   雖然王安石的精神讓他很感動,但對於王靜輝這樣已經對這個問題思索了千百遍,自始至終都是這麼一個結論:王安石的固執必然會葬送這場變法。儘管變法的初衷是善意地。但中間有著太多地障礙,不是僅靠變法發動者的毅力和決心所能夠改變地。   「王安石到現在仍然沒有改變。歷史上的神宗對他的支持不可謂不堅決,簡直是做到了一個帝王意志的極限,堅定地站在王安石的背後,以帝王的權威來全力推進變法。到最後的結果依然還是沒有改變!」王靜輝有些心痛的想到。   儘管看到鬥志昂揚的王安石是有如此大的決心,但王靜輝還是忍住了他對王安石的欽佩,選擇了更加務實的道路:「王安石的做法已經被歷史判了死刑,否則就是冒著身敗名裂,我也會站在他地身後來協助他推進變法改革,但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只好對不起了!」   王靜輝說道:「先生之決心和理想,學生在心底為之敬服、欽佩,雖然學生在治國的主張上和先生略有不同,但畢竟我們都是為了大宋能夠實現中興所努力。學生和先生之間的問題和分歧,我想大家都可以坐下來慢慢交流。」他心中實在是承受不住王安石對他的吸引了,他知道自己是通過歷史來作弊,不然他早就被王安石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了,他不願意再進行這樣非常痛苦的折磨了,所以決定速戰速決結束這次會面。   「先生,這是學生的一些愚見,還請先生批評指教!」說完。王靜輝便把他早已經準備好地關於海關的資料交給他,並且還有很多關於經濟方面的一些設想。他相信,這個時代也唯有王安石能夠看懂並且接受這些新的經濟理論。當然,這個時代還有司馬光與還沒有成熟起來的蘇軾也都是智者之流,但他們的腦子比王安石差遠了,都比較呆板和僵化了。就算他們能夠看懂,也未必能夠接受。   王安石接過這些手稿,心中也是感慨萬千:他知道這個年輕人和自己地主張有太多的不同,「寒暑論」雖然在士林中有很大的市場,但在他的眼中還是屬於和稀泥之流的想法,這與他的主張是有很大的衝突的。但他也知道在朝廷的重臣當中都流傳著王靜輝那些沒有公開的策論,這些觀點和主張已經引導大宋近兩年的時間,大宋的變化他也看在眼中,這些策論在他的眼中同樣有著非常珍貴的意義,儘管政見不同,但王靜輝這一番舉動還是贏得了王安石對他的尊重,就如同王安石的好友司馬光比較守舊但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友誼一樣。   「先生,學生想說的只有一句:無論是採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實現大宋的中興,只有改善百姓的生活水平才是唯一的試金石,只有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日子好過了,大宋的百姓才能支持這樣的社會變革方式,否則便是朝廷政策實施的錯誤。學生才疏學淺,在先生這裡賣弄了,還請多多見諒!」王靜輝待王安石接過他的手稿後,對他真誠的說道。   不過令王靜輝比較失望的是此時的王安石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的手稿所吸引了,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王靜輝心中暗自歎了口氣:他能夠做到已經做到了,至於能夠起多大的效果,這也只有看老天的意思了,他現在只是感到有些無力。   王安石「走神」的本事,王靜輝是知道的,他能夠在仁宗面前走神到把一盤魚餌都給吃掉,像這樣的走神也不奇怪了,他看著眉頭有些緊皺的王安石,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也不足以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了,所以便獨自輕聲走出王安石的書房,告辭了。   在回駙馬府的馬車上,王靜輝的心中也是打翻了調味瓶,心中也不知道該怎麼樣來評價這次他和王安石的見面。此時的他已經不是那個初來大宋對所有的事情都漠不關心的王靜輝了,他在歷史的漩渦中感到越陷越深,已經置身其中沒有辦法把自己給洗乾淨了,這裡面已經牽扯進他太多的心血,突然意識到對於自己的政治立場,他也開始有些堅定不移了,這到底是他知道王安石主持變法必然失敗。還是自己的發展的必然?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了。但他明白:今天地王安石依舊有著堅定地意志來推行他的那套理論,而自己地性格也變得更加堅定。他們兩個人是誰也說服不了對方放棄原有的政治理想的,但其中唯一的不同便是他還有一顆包容地心,甚至可以包容與自己水火不相容的政敵,他知道自己既然作為一個政治人物。在走向政治舞台的時候就必須有這個覺悟,不然最終受苦受難的還是無辜的老百姓!   「王安石九死不悔的精神固然值得他感動,但為了大宋百姓的好日子,還是對不起了!」王靜輝在走下馬車的時候,心中堅定的想到。   此時學士府中的王安石還沉浸在王靜輝給他地手稿當中,正如王靜輝所讀到關於王安石的有關歷史記述一樣,他的確是一目十行並且還過目不忘,雖然和王靜輝這個變態還有些差距,但他也算得上是超級天才之流的了。   在讀完王靜輝的手稿後,王安石心中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駙馬的才智在他的心中又有了新地認識。也許是處於文人相輕的情節吧,王安石在和穎王趙頊的接觸當中,聽到關於駙馬的消息是很多的,當中不乏對王靜輝才幹毫不掩飾的讚歎,這在王安石地眼中雖然不算什麼,但心中還是有種一比高下的心理在其中的。今天看到王靜輝的手稿後,他的心中才對以往趙頊對王靜輝的讚揚之詞感到信服,先不論王靜輝的經濟理論是否正確。就是關於海關這部分內容也夠他佩服的了,還有對各行各業的賦稅調整以達到宏觀調控的能力,這都是王安石以前所沒有想到的,儘管他不知道王靜輝這些手稿上所寫的是否是正確的,但至少讓人看著這些手稿中的豐富的數據和翔實的事例,便足以讓人感到放心一試了。   不過當王安石正想和王靜輝討論這些手稿中的一些問題時。才發現今天他的客人已經不聲不響的走了,現在他才注意到天色已經很晚了,明白自己因為太投入把客人冷落了,不過這樣的事情在王安石的生活中經常發生,他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根本沒有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就好似吃飯喝水般那麼正常。   王靜輝回到駙馬府後,沒有直接進入書房,而是到他的藥房中去看看。他的初始身份是個醫生,自然不會把自己的老本行給丟棄,就算是在楚州擔任地方官的時候,他也經常給當地的百姓治病,這點兒到頗和當年三國時代的張仲景一般,後世為了紀念張仲景的醫德醫風,特意將各種藥店和藥房的名稱後面加個「堂」字,一直延續了一千多年。雖然沒有像前輩那樣在公堂之上就給病人診治,但駙馬在知州府內開醫館已經在楚州成為一個美談,在醫學風氣甚為濃厚的宋朝,這也給他無形中帶來了巨大的聲望,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只要是王靜輝常駐的地方,總會有個小藥房供他來搞研究所用,這個時代的中成藥在他的眼中是一個巨大的空白等他去填補,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一些中成藥在這些藥房實驗室中誕生,然後便由濟民製藥迅速轉化成為成品。現在的濟民製藥幾乎就是大宋中成藥產業的龍頭,引領了中成藥的發展潮流,儘管也有許多有實力的藥房和醫館憑藉著自身的實力研發中成藥,但大多數的時候是分析濟民製藥的產品,然後仿製。濟民製藥已經成為大宋中成藥行業的巨無霸,這些後來的仿製競爭者哪裡能夠給它帶來一絲一毫的壓力,人們都信任濟民製藥價廉物美的產品,其流通佔了市場的八成以上。   王靜輝來到藥房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專門在研發適合他老丈人英宗趙曙的藥物。現在老丈人的身體就是大宋實力的保障,也是王靜輝的保障,只要英宗趙曙一天未死,大宋前進的方向和步伐就控制在王靜輝的手中。   從穎王趙頊給自己的來信內容來看,王安石和他的交情非淺,幾乎贏得了趙頊的信任和敬服,這個消息可是讓王靜輝有些如芒在背的感覺,唯一解決的辦法便是除了和趙頊保持密切的聯繫外,最重要最行之有效方法的便是保障老丈人的身體健康。   從這幾個月有關王安石的傳聞來分析,王靜輝可以得知目前這個「拗相公」在朝廷中過的並不是很得意,原因便是在於英宗趙曙對他那套救國軍救民的理論還沒有什麼注意。相比之下駙馬的建議則是朝廷作出重大改革的時候必須要聽聽他的建議,而且更加實惠一些。      正文 119章 體檢   老丈人的身體是第一大事,他的健康也關係到王靜輝以後計劃的實行,這種事情如果落在穎王趙頊身上,那其後果真是讓人很難預料,無論是從蜀國公主和自己的關係上,還是現實的需要,他都必須盡力保住趙曙的生命。   王靜輝這次受召回汴都開封,除了要向朝中大員推薦王韶這個軍事奇才,對免役法進行說明外,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任務便是對英宗趙曙的身體進行一次細緻的檢查,以便他對趙曙的身體狀況有個比較詳細的瞭解。   歷史上的英宗趙曙早就在治平四年正月的時候去世了,現在由於王靜輝的插入,他多活了一年,並且通過王靜輝的觀察,趙曙的氣色還是不錯的,這在平常人眼中,趙曙繼續執政兩三年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不過此時王靜輝最擔心的便是自己老丈人的身體狀況,因為心腦血管疾病發作幾乎沒有什麼徵兆,都是突發性的,他甚至懷疑幾年前仁宗在垂拱殿突然駕崩就是因為他也患的是心腦血管疾病。比仁宗更為糟糕的便是趙曙的身體實在是太弱了,一個中年人動不動就生病,可見他的抵抗力和身體素質有多差了。   王靜輝走進自己的藥房,這裡雖然很小,但所需之物一應俱全,這也是拜中醫用具向來都很少,都是看醫者的水平,不像西醫那樣離開必要的裝備就活不了,連看病都不會了,尤其是像心腦血管或是內科病症。西醫離開了裝備根本就沒有辦法來判斷到底是身體的那個器官或系統出了問題。   王靜輝打開房中的一個箱子。那裡面非常整齊地碼放著基本封皮泛黃地書冊,這是他通過自己的身份。在贏得了趙曙和韓琦地同意後,才從校正醫書局中借出來的幾本醫書孤本,這些書冊在別人眼中可能是一堆廢紙,但在他的眼中簡直就是無價之寶。這些在後世只有傳說中出現過的醫書就擺放在他面前。   在這個時空可沒有現代化地醫學設備和特效藥來對心腦血管疾病進行檢查和治療,而且這種病症也不是能夠治癒的,好在中醫在這種疑難雜症面前有非常好的療效,對現代化設備的依靠比較少,不然王靜輝可就束手無策了。並且他還有一個好處便是校正醫書局裡面的藏書可以供他借閱,這可是一個寶庫,這些醫書最早的是春秋戰國時期用竹簡寫成的醫書,都是前人上千年的積累,裡面的內容豐富多樣,王靜輝這只箱子中裝的便是基本關於心腦血管疾病方面地書籍。這是也是中醫的奇跡。放在這個時代,除了中醫對這種病症還有能力控制外,其他地方文明的醫學還處於夢寐狀態,這也是激發了王靜輝打算推行中醫文明,徹底把西醫扼殺在胎兒狀態。   現在王靜輝針對英宗趙曙的身體狀況,也只能期待能夠依托自己的醫學水平結合這些珍貴的醫學書籍資料來產生奇跡了。王靜輝在藥房中除了按照手頭上一些醫書中所列的藥方進行配藥外,還要對其進行品嚐以試藥性如何,給自己的老丈人服用地藥物必然要小心。如果出了什麼簍子可就糟糕了。   人們都認為中醫還是老的好,同理「中醫書籍」也是老的好。如果說看中醫選擇老中醫還有道理,但後者則不見得是正確了,尤其是後世武俠小說中的一些描寫更是誤人子弟,其實中醫典籍中的錯誤也是比比皆是,一定要從中學會分別。王靜輝自己出身於後世的中醫家族。對此自然是明白地,這些珍貴的典籍固然有很重要的參考價值,但中間的錯誤也是很多的,尤其是他按照這些典籍中的藥方給老丈人開藥,那更需要慎重,中間嘗嘗藥性那是難免的了。   王靜輝在藥房讀書配藥的時候,蜀國公主也從皇宮中回來了,這段時間她每天都要進宮陪伴太后和皇后,王靜輝還沒有到汴都前,她大多數時間都是住在皇宮中的。不知不覺中她和王靜輝成家已經一年多了,本來宋朝慣例駙馬很少被調離汴都開封到外地出任地方官的,大多數時候都是頭上掛個虛銜度日,駙馬有著無上的榮耀,但卻是一個埋葬政治才能的墳墓,但丈夫在她的眼中是一個可以經天緯地的人才,儘管成為駙馬後,這個外戚的身份依然沒有阻擋父皇對他的任命,可見對其之器重。   不過聖眷在身也不是什麼好事,但是可苦了她這個公主了。趙淺予自出生長大都是在皇室重要成員下無微不至的呵護下長大的,她對曹太后和高皇后的依戀不是幾句話便能夠說清楚的。王靜輝被放任外地,她作為妻子還是選擇了離開從小到大呵護她的長輩,義無反顧的跟隨著丈夫,但心中的那份失落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抹除的,不過好在自己的丈夫對自己簡直是倍加愛護,才彌補了這份失落。這次回汴都來陪家人過年,這中間少不了丈夫的善解人意,更讓她知道自己托付終身的選擇沒有錯。   蜀國公主回到駙馬府後,問了管家王福後才知道王靜輝從王安石那裡回來後就進了小藥房,到現在還沒有出屋。趙淺予知道丈夫雖然有著駙馬的榮耀,也頂著大宋最年輕的學士,同時又是個富甲一方的商人,但在他的心中只想當個懸壺濟世的郎中,若非機緣巧合,恐怕他早就不知道隱藏在人海中的那個角落當一個名醫了。   蜀國公主來到廚房,今天她還特意向宮中的御廚請教了幾道小菜的製作方法,正好拿來給丈夫開開胃口。對於蜀國公主親自下廚房,駙馬府中的僕役早就見怪不怪了,這兩口子似乎對廚房有著特殊的愛好,兩個人經常下廚房給對方做一些小吃。連他們有時候都能跟著沾光。他們的手藝還真地不錯,連那幾個大廚品嚐之後都讚不絕口。   蜀國公主端著自己精心準備地小菜來到小藥房。打開門後看到王靜輝還在那裡一邊看書,一邊配藥,還不時的品嚐一下草藥地藥性。蜀國公主笑著說道:「夫君,還是不要嘗那份苦藥了。看看我新做的小菜味道怎麼樣?」   王靜輝抬頭一看原來是蜀國公主站在房門口,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有三道看上去挺稀奇的菜餚,他知道這一定是嬌妻在皇宮中的收穫。穎王趙頊早就和自己說過,蜀國公主在回汴都這段時間,對下廚有著特殊地愛好,英宗趙曙和曹太后、高皇后非常寵愛蜀國公主,大手一揮便是宮中的御廚都圍繞這她一個人轉,複雜的菜餚做法她是學不會的,但能夠在當今大公主面前展示自己的御廚們可不會被難倒。絞盡腦汁創出了不少製作簡單但味道爽口的菜餚供蜀國公主來學習製作。   王靜輝接過托盤,小心的放在一旁的矮几上,雙手抱著蜀國公主說道:「娘子怎麼又下廚了?交給那些大廚幹不就行了嗎?你也都累了一天了,要好好休息!」   蜀國公主聽後心中充滿了甜蜜的感覺,輕聲說道:「看見夫君這麼辛苦,淺予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給夫君你準備些可口的飯菜了。夫君還是趁熱嘗嘗,看看我今天新學會地菜式味道怎麼樣!」   王靜輝握著蜀國公主的小手說道:「只要是公主做的。我都喜歡吃!」看著蜀國公主那張猶如紅蘋果的臉龐,他在嬌妻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把她輕輕的按在矮几旁的椅子上,說道:「夫人,你也忙了半天了,咱們一起來嘗嘗。等改天為夫也做幾道新鮮地菜式給夫人嘗嘗!」   對於丈夫親暱的動作,蜀國公主雖然成家一年了,但還是像當初那樣心中有些慌亂,臉龐更熱了,不過王靜輝的體貼更讓她心動。在兩個人獨處的時候,王靜輝經常喂蜀國公主吃飯,弄得她即感到好笑,又是很甜蜜。   兩個人在吃飯的時候說起這一天的經歷,不時地從房中傳出一陣笑聲,當蜀國公主問起王靜輝怎麼這麼晚了還要在藥房配藥的時候,王靜輝對她說道:「明天我想進宮面聖,對聖上的身體再檢查一下,看看聖上是否健康,以備不測。」   蜀國公主知道丈夫醫術高超,年初英宗趙曙的那場大病確實讓所有的皇室成員和大臣都著實的擔心了一場,當時如果沒有王靜輝的話,那趙曙十有八九會不治身亡。英宗趙曙的身體虛弱也是大宋統治高層的隱憂之一,這個蜀國公主自然知道,所以聽到王靜輝正在為入宮給父皇看病的時候,當然是極力支持,正好明天和自己一起入宮。   第二天,王靜輝退掉了本來在東陽郡王府的詩詞宴會,在蜀國公主的說項下進宮去了。東陽郡王趙顥與穎王趙頊雖然是親兄弟,但兩人性格卻是南轅北轍,他不同於哥哥這麼關注國事,自己的身份使他從小就自覺的遠離權力,只是忘情於文學當中,他的圈子大多都是當世的文豪、畫家和詩詞名家,東陽郡王府這樣的宴會是很多的。   王靜輝推掉東陽郡王趙顥給他專門舉辦的宴會,心中還是非常不好意思的,原本他打算晚上進宮的,但老婆蜀國公主聽說他想要給英宗趙曙檢查身體的事後,立刻讓管家王福到他哥哥趙頊那裡送信,讓趙頊安排好王靜輝進宮的事情,最後定下來的便是上午去,他也只好推掉宴會的請帖,雖然很過意不去,但他還是寫了兩首詞送給趙顥,以表達他的歉意。說實在的,王靜輝對宋朝的宗室還是非常欣賞的,他們不像別的朝代一樣為了皇位的權力而發生兄弟反目成仇,非要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才罷手,他們大多數都像趙顥這樣非常自覺的遠離權力,兄弟姐妹之間的關係都非常密切。甚至在這些重要的皇室成員的眼中,皇位在他們手中成了燙手山芋,碰見了都是推辭,英宗趙曙便是一個例子。趙曙便是在韓琦等大臣的強力要求下才繼承地皇位。他也是繼太祖趙匡胤之後第二個被黃袍加身地皇帝。雖然不知道他們心中是怎麼想的,不管怎麼說宋朝還沒有發生過為了皇位而誅殺或放逐皇室親族地事情。在封建皇權至上的時代,這是極為罕見的,也有利於國家的穩定。   東陽郡王趙顥受到王靜輝地致歉信後,並沒有怪罪王靜輝。相反他還打算和王靜輝一起進宮看望英宗趙曙,這讓王靜輝對趙顥的產生了很大的好感。   「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也許這句話並不是這麼絕對,這也歸功於宋朝的開創者在開始的時候便定下了比較完善的制度,也許趙匡胤定下的這些制度並不是每一條都是好的,像廂兵、嚴酷的壓制武將等等政策在百年後便成為制約宋朝進一步發展的障礙,但相對於其他中國地王朝,宋朝的起始制度卻是最開明有效的,也是最有長遠眼光的,要不是周圍強敵太厲害。不時的騷擾加上天災的干擾,也許宋朝將會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可能突破千年王朝更替怪圈的朝代。」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也許他地力量非常弱小,但現在他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王朝更替的怪圈在宋朝上演的,更加不允許那些野蠻的遊牧民族來破壞這迷人的宋朝文明,保護自己的子孫不受到異族地奴役。   第二天一早,王靜輝便進宮來到他常到的福寧殿,和他一同等候英宗趙曙到來的還有趙曙所有的直系子女。除了三個兒子外,英宗趙曙還有三個女兒,其中徐國公主在他和蜀國公主成婚後不到兩個月便出嫁了。王靜輝看看周圍這些皇室重要成員,便知道趙宋皇室對英宗趙曙身體狀況的重視程度,太醫院也有非常傑出的醫生可以為趙曙檢查身體,但去年是王靜輝一手把趙曙從鬼門關裡拉出來的。再加上他又是皇帝所最器重的駙馬,所以才對王靜輝檢查趙曙身體的事情給予了最高的重視。這中間也少不了太醫首領孫用和的推薦,對於王靜輝手中的那幾樣小玩意兒,老孫同志可是惦記的很,這次他也領著五名太醫在旁邊。   王靜輝給老丈人量過血壓,聽過心肺功能後,覺得趙曙身體的各項指標還都算正常,但僅憑這幾件非常簡陋的監測手段還是不行的,最主要的還是依靠把脈,通過趙曙的脈相來對他的身體狀況作出最後的判斷。加上孫用和帶來的五個太醫,他們七個人分別都對趙曙把過脈後,便在福寧殿偏殿的一間屋內進行閉門討論,分別把自己的意見和結論說出來。   可能是在仁宗暴斃事後,英宗趙曙曾經嚴厲處置了幾個當時給仁宗看病的太醫,讓他們到很遠的海邊去釣魚的結果,幾個太醫的意見和結論都很保守,王靜輝一看便知道這些太醫已經被趙曙先前處理的那幾個太醫個嚇壞了,心中不免有些感歎。   宋朝的技術官員地位是十分低下的,像這些太醫也只能身穿綠色官服,「紫、緋、綠」這是宋朝官服品級的第一感官,而且陞遷等方面十分困難,待遇也非常差,甚至連婚姻都加以限制,不允許技術官員與宗室通婚。慶歷三年延安郡王趙允升把自己的女兒嫁給翰林醫官許希之子,多事的御史中丞王拱辰就上書彈劾這項婚事,結果最終這樁婚事以流產為結局。王靜輝想到這裡甚至還惡意的想到,那個鳥人王拱辰是不是得罪了這幫醫官而最後有病得不到最好的醫治而喪命。   王靜輝當初進入校正醫書局也是名技術官員,在這樣的制度下王靜輝還能夠成為駙馬,這也是多虧老丈人事先下了功夫,還有他的詩詞大家的身份也淡化了他的初始身份,這才與蜀國公主結為連理之好。   王靜輝把孫用和給拉到一旁,他和孫用和的兩個兒子關係十分密切,在修訂醫書的時候曾經有許多功勞都讓給他們兩個人,為此孫用和也是十分感激這位駙馬的。在王靜輝的一番勸慰下,孫用和代為說項,這才使那幫御醫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說了實話,幾個人在屋中辯論了半天才最終確立了英宗趙曙的治療方案,從日常用藥到吃飯作息等等方面都給出了詳細的建議。   王靜輝看著這開出的長長的治療方案,心中不免感歎到:「自己能夠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以後就看老天的安排了!」他終究還是要離開汴都開封會楚州的,所以他把血壓計交給了孫用和,並且教會了他使用方法,讓他每天都給趙曙量血壓,如果要是有異常情況也好及時做準備,王靜輝也是名醫了,但他不是神仙,對與趙曙的健康他雖然希望朝好的方向發展,但能不能如他所願,他的心中一點兒底都沒有。      正文 120章 志向   在給英宗趙曙檢查完身體後,趙曙遣退了其他的人,翁婿兩人在福寧殿的後花園中隨意的走著,兩個人之間的話題也是一些國家發展上的問題。英宗趙曙當年被仁宗收養後,從小便開始學習治國之術,當時仁宗還有一個從宗室中過繼的養子,但仁宗對趙曙的期望是很大的。   雖然趙曙當時在做養子的時候對當皇帝沒有什麼興趣,甚至是有些排斥,但趙宋皇室的重擔就在他身上,他在治國方面的認識還是非常強的,尤其是仁宗有意識的向他灌輸自己寬厚的施政觀念,這對趙曙的影響是非常大的。   王靜輝非常注重這樣形式的談話,因為這種輕鬆的談話氛圍更有助於對皇帝施加一定的影響,一些平時很隱諱的事情可以說的更為露骨一些。總體上來說,繼承了仁宗一部分寬厚政治理念的英宗趙曙,對王靜輝那套「以民為本」的理論還是非常欣賞的,因為駙馬從來不說空話,是個肯辦實事又非常有頭腦講求策略的人,而且駙馬提倡的「以民為本」的思想和那幫學究所說的有著很大的不同,儒生天天都在他的耳邊喊著「以民為本」的口號,但什麼是以民為本?這個話題太空洞了,駙馬則是非常乾脆的指出:百姓的生活水平比原來是否有所提高,這是判斷其治地官員能力強弱和所實施政策好壞的最重要的標準。   王靜輝對一些問題的見解雖然不能解決問題,但也確實讓英宗趙曙大開眼界,非常有啟發。對於大宋地一些問題地解決次序上,王靜輝也試探了英宗趙曙的口風。尤其是官吏地吏治問題更是他最為關心的。不過令他非常遺憾的是英宗趙曙對此做出的回應還是很猶豫地。   「也許英宗趙曙所做出的決定是正確的,畢竟就算是身為皇帝也對此引起的反彈而感到十分顧忌。這也是百年來慢慢積累起來的問題,也不是一朝一夕或是一個政令所能夠解決的。不過相對與歷史上的神宗趙頊,英宗似乎比他的兒子更少了一分銳氣,而多了一分沉穩。雖然有些讓人洩氣,但這才是最佳的道路。」王靜輝在沒有得到老丈人在吏治問題上明確的表態,多少讓他有些喪氣,但要想想在他原來生活地二十一世紀,官員腐敗問題也是困擾中國發展的重要障礙,當時的領導人並非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但他們對此採取的策略也是漸進式的,這雖然有些打擊人的心理,但出於國家的穩定,這才是最佳選擇。連在二十一世紀對腐敗的官員有死刑地情況下,反腐還這麼困難,更何況是在「優待士大夫」的宋朝?   「這條路還長著吶!」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   英宗趙曙走到一個涼亭中,又和王靜輝撤了會家常,然後說道:「愛卿昨天見過翰林學士王安石了?」   王靜輝對於趙曙突然提起王安石感到有些困惑,但還是說道:「聖上,臣在楚州時就嘗聞王安石大才,『負天下三十年大名』可謂是士林中的領袖。大宋在士林中能夠有此名望的不過是歐陽修、司馬光等人。臣對安石先生的才學仰慕已久,這次回到汴都在駙馬府中接到了他地請帖,所以昨天登門拜訪。」   趙曙笑著說道:「不錯,當年我還在太子府的時候,便聽過王安石的大名,他的德行和才學都被當時的人所廣為稱頌。就連當時的仁宗皇帝也因此屢次下詔啟用安石。不過王安石當時可以入館閣的,但當時卻請任縣官,之後便是幾十年都不肯受召入朝中樞,只是後來做過一段時間的三司度支,但隨後其母病故丁憂到現在。駙馬對安石有什麼想法嗎?」   王靜輝說道:「安石先生在士林中的聲望甚高,這中間除了其才學文章所起到的作用外,還有他不肯受召入朝有關,近三十年來安石先生每一次拒召,他的聲望就上升一次,這也就是參知政事吳奎等人當初不同意啟用安石先生的原因吧!」   書英宗趙曙沒有想到王靜輝會這麼直接說出他心中所想的事情,和這種人談事情果然是方便的很,隨後笑著說道:「那駙馬怎麼看?」   天王靜輝笑著說道:「臣以為安石先生能夠被聖上安排在翰林學士這樣重要的位置上,自有聖上的道理,臣不敢妄加揣測。臣以前也只是聽別人說到安石先生的大才,直到昨天才與他相見,不過安石先生的才能是絕對絕對超越臣所見的常人,這是肯定的了!不過安石先生雖然有大才,但也要善加使用才是。臣和他的接觸當中,發現安石先生的脾氣可能有些執著,這對於一個常人來說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品質,但對於一個官員來說那無疑是非常糟糕的!」   空英宗趙曙聽後,感到非常有意思,其他反對啟用王安石的人只是說王安石「剛愎自用」,而贊成的人自然是好話連篇,兩者反差太大,趙曙給王安石翰林學士的位置也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趙曙笑著問道:「執著是個優秀的品質,百折不撓才能做成大事,又如何是個缺點呢?」   首王靜輝說道:「聖上所言那是對普通人而言,但身為帝國官員,更應該注意變通,尤其是在此大宋中興的時刻。執著固然是一個好的品質,但它的同義詞便是『固執』!這樣很容易遭到別人的反對,而使他過早的隕落,不能為大宋發揮他應有的才幹!身為官員,尤其是大宋的高級官員,在政治上必須有進有退,不斷的使用合適的策略來實現一個正確的政治目標,這中間可能會遭遇重大的挫折,但光靠『執著』二字是不夠地,甚至需要妥協才能夠達到自己預先地設想!」   發英宗趙曙聽後一愣。心中對自己的女婿能夠說出這樣地見解感到非常的吃驚:駙馬才有多大啊。這可是很多做了一輩子的官員的金玉良言,自己當皇帝已經有五年多了。五年地從政經歷使他對這句話有著格外深刻的體驗,但他還是問道:「那不成了虛與委蛇,同流合污了嗎?」   王靜輝還是以他不變的聲調說道:「聖上此言差已,妥協不是同流合污。而是實現政治目標的必由之路,只要心中朝著一個目標不斷的努力,不放棄,妥協反而會更加有助於達到這個目標。大宋立國百年來,各種弊政積累到今天已經是根深蒂固,這裡面糾纏了太多的利益,想要快刀斬亂麻來瞬間解決這些問題是十分可笑的,想通過幾條革新的條例來根除這些弊政更是無知的,改善大宋的弊政,讓帝國獲得更大地發展。這需要時間,也許是十年、幾十年那麼久,但只要朝著這個目標不斷改進,我大宋終究會有一天復我華夏風采!聖上,這只是臣的一點淺薄的見識,讓聖上見笑了!」   英宗趙曙聽後哈哈笑道:「好!好!那朕還要問問愛卿,你的理想是什麼呢?」   王靜輝聽到後,身體一振。平聲說道:「聖上,臣在家中的理想便是好好的陪伴公主能夠白頭偕老;如果說在朝堂之上的理想,那便是希望我們的後世子孫不要被異族人虜去當奴隸,成為物品一樣在市場標價出售,希望我們大宋地人無論走到天涯海角,在異國的土地上只要報出自己是大宋人。就能夠鎮服異族,不受欺侮!」   英宗趙曙聽後才知道這個駙馬在理想上還這麼有意思,不是像他義父韓琦那樣領袖百官,而是和自己的女兒平淡度日,趙曙說道:「可惜愛卿一身才學了!呵呵,這樣的理想和志向也好!朕打算在你楚州任滿後,調你回汴都開封,入翰林,到時候愛卿可就是我大宋最年輕的翰林學士了!呵呵……」   王靜輝向英宗趙曙行禮後說道:「聖上,感謝您對臣的愛護之心,但臣想在卸任楚州軍州事後就配公主好好過日子。臣自和公主結為連理後,還沒有和公主過一天平穩地日子,公主賢惠溫柔自然不會抱怨臣對她的冷落,但臣心中難安自覺虧待公主良多,所以想補償公主!」   英宗趙曙聽後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眼前站在他對面的年輕駙馬竟然告訴他要致仕?這不禁讓人感到有種錯亂的感覺,王靜輝的義父韓琦都這麼老了,還在朝堂之上活蹦亂跳,前段時間的「王陶事件」雖然對韓琦有些打擊,但韓琦也只是上表致仕做下姿態而已,而王靜輝連三十歲都不到,就要和他說致仕?   英宗趙曙笑著說道:「愛卿今年多大了?還不到二十五吧?這可是正當年輕人意氣風發的時候,愛卿何談致仕?朕聽予兒說愛卿和她感情甚篤,形影不離啊,連你在楚州四處巡遊的時候都要帶上她四處走動,那個參軍王韶就是你們在路上醫治了他父親後才結識的吧?蜀國公主沒有你想的那麼柔弱嬌氣,她對你還是非常滿意的,就是朕對你做駙馬也是非常滿意的,何來的致仕?」   英宗趙曙剛才說道王靜輝帶著老婆在楚州四處走動的事情,還想起那幾個多事的御史知道後,還急忙寫了一大堆的折子來彈劾王靜輝,不過英宗趙曙看過後颯然一笑,放在了一旁,當他問起御史台老大司馬光對此事的看法的時候,司馬光只有兩個字:「多事!」這要是讓王靜輝知道司馬光對此事的看法,那非要愛死這個老頭兒了。   王靜輝躬身說道:「聖上,臣身為駙馬應該淡泊明志,遠離朝廷政事,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臣不敢以身試法,並且臣也認為太祖太宗皇帝立下這樣規矩實乃帝國穩定的基石之一,臣不敢破壞這樣的規矩,萬萬不能開這個頭兒!唐時駙馬身為宰相立於朝堂之上的事情萬萬不可在我朝重演,否則日後必有奇禍!」   王靜輝這個時候對英宗趙曙提出他是外戚的身份,不應該在朝政的事情上陷入太深,這也是他必須遵守地遊戲規則。畢竟他和大宋統治高層之間地關係現在非常密切。在朝在野也都差不多,他現在都有這個能力去影響大宋的走向。這也是他在楚州試行新法後。給王安石地崛起事先下了拌子,王安石已經不可能像歷史上那樣自由行使他的歷史使命了,這也讓王靜輝心中感到放心,也許在野恐怕他能夠干更多有意義的事情。   英宗趙曙聽後沉默了。心中暗罵到這個該死的「祖宗規矩」,心中抱怨歸抱怨,但他還是明白王靜輝地話是正確的,外戚的權力必須得到限制,像曹太后的曹家已經在他繼位之初給他帶來了很多的麻煩和壓力,現在曹太后深居慈壽宮已經不理政事很長時間了,自濮議角鬥之後,趙曙才得以確立了自己的權威,開始行使一個皇帝的權力,這樣的事情決不能夠再次重演!   也許王靜輝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給英宗趙曙帶來了怎樣的震動。但日後對大宋也有著深刻地影響,那是不必多說了,至少第一個倒霉的便是高皇后的弟弟高遵裕的權力受到了極大的限制,不能像歷史上那樣在西北有那樣大的權力了,這也避免了大宋在日後和西夏相互對峙的時候,高遵裕那裡所犯下錯誤所帶來的影響。   不過王靜輝地「致仕」之舉也再一次讓英宗趙曙見識到了他的為人,讓老丈人的心裡放心了不少,畢竟只有二十四歲的學士。以後可能會在二十六歲成為大宋最年輕的翰林學士,這個陞遷速度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翰林學士之上便很可能出任參知政事,日後以他的年輕和才幹,成為韓琦那樣領袖群臣地中流砥柱,幾乎是擺在眼前的事情。都可以媲美十幾歲為相的甘羅了!   最要命的便是王靜輝會比韓琦更為出色,韓琦是兩朝老臣便已經威望無人能比了,而王靜輝更年輕,他要是真做到參知政事拜右僕射,那把持朝政的時間幾乎讓人難以入睡。韓琦這樣的能吏每個皇帝都會喜歡,但他把持朝政十餘年,這也是每個稍微有點頭腦的皇帝所忌諱的,更何況王靜輝還是駙馬的身份,是外戚!剛才王靜輝提出的唐朝駙馬能夠當宰相,其中便含著另外的一個事實:唐朝的駙馬也是造反最多的!   王靜輝自表心意,主動在他聖眷正隆的時候提出致仕,這讓英宗趙曙感到他是非常可靠的。畢竟王靜輝以駙馬的身份到楚州擔任軍州事這樣的地方一把手,這已經讓很多官員都心中感到不安,擺在趙曙御案上的奏折也有不少了,但趙曙需要王靜輝的才幹,需要他去為大宋尋找新的出路,所以才壓下來。   英宗趙曙說道:「愛卿對我大宋、對我趙家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朕需要你的才幹,你還不能致仕!」   王靜輝聽後心想:「我對大宋的忠心是沒有錯,但對趙家的忠心那可就有問題了,不過我所做的也都是為了你們老趙家更好,別成為中國的千古罪人!」   王靜輝向趙曙跪下說道:「請聖上收回聖命,臣不敢為!為了維護大宋的穩定,臣身為駙馬必須以身作則!但臣也不會就此放棄自己的志向,自當會為大宋獻計獻策,使我大宋走向富強!」   英宗趙曙看到跪在地上的王靜輝,心中也是頗為惋惜的歎了口氣:「誰讓你是駙馬!當初不願意你成為駙馬就是看重你的才幹,但你把聰慧的才智同樣用到了自己的婚姻上,朕也只好成全了你和蜀國公主,現在才會出現這樣糟糕的局面!」不過英宗趙曙也是明白的,如果王靜輝不當這個駙馬,他也休想得到王靜輝的才幹,這個駙馬最讓他看重的雖然是才能,但他的淡薄也同樣讓趙曙動容。   英宗趙曙看了看還跪在地上的王靜輝,輕聲說道:「你起來吧,你我翁婿二人今天不談國事了,至於你以後楚州任滿後的去向,朕還要與其他大臣商量一下才能夠決定,到時候你就準備接聖旨好了!」   王靜輝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今天和老丈人輕鬆的話題會變成這樣,但他不後悔,他不在乎自己的官位有多大,在他的心中政治本就不是他所擅長的,如果長期沉迷與此,他王靜輝就不是原來那個王靜輝了,他心底的那塊瑰寶是蜀國公主,他的妻子。王靜輝還記得在他和蜀國公主沒有成親的時候,他在穎王趙頊的書房中寫下的那首「上邪」,沒有和蜀國公主長期平穩的日子,他會感到很失落的,與其以後會受到那些該死的御史彈劾,還不如早給老丈人打打預防針來得實惠。      正文 121章 開誠佈公   這樣的談話氣氛顯然不適合再談及國事了,英宗趙曙和王靜輝都很知趣的迴避了那些煩惱的國家事務,把話題轉移到家事上來。雖然英宗趙曙很可惜王靜輝變成了他的女婿,成為駙馬後,這個在外人眼中十分榮耀的稱號在立志幹一番事業的人眼中無疑是洪水猛獸,它將會徹底斷送一個人步入政治巔峰的道路。   英宗趙曙對於王靜輝的才幹是非常欣賞的,更欣賞的便是他做事的方法和策略,現在他才知道為什麼每次王靜輝的提議總是都能順利的得到其他大臣的認可,每次決議前駙馬都會給那幾個有關的官員寫信做出單獨說明,事實上還沒有在福寧殿議事之前,自己手中的奏章已經得到眾位大臣的認可,這個方法雖然簡單,卻是最有效果的。   王靜輝雖然不是英宗趙曙的兒子,但怎麼說也是趙曙的女婿,是半子,而且還是他最寵愛的蜀國公主的丈夫,雖然他心中覺得有些事情上限於祖制虧待了王靜輝,但他還是為自己的女兒能夠找到一個完美的歸宿而感到欣慰。   英宗趙曙看得出來,蜀國公主對王靜輝這個駙馬是極為滿意的,那從心底流露出來的眷戀和日日穿梭在楚州和汴都之間的信件,讓趙曙知道這輩子最令他欣慰的事情之一,便是給自己的女兒挑選了一位好駙馬。這個駙馬詩詞冠蓋天下,連仁宗稱許過的蘇軾兄弟都要遜色三分,不過最令人稱道的便是他沒有其他少年得志的才子那樣蓄養歌妓、留戀秦樓楚館地壞習慣。這點兒倒是和趙曙最看重地御史中丞司馬光的習性相似,就是連自己也是比不了地。唯一的遺憾便是他們兩個人成婚一年多。蜀國公主還沒有生孕,而比他們晚兩個月成婚的徐國公主都已經有九個月的生孕了。   英宗趙曙朝王靜輝笑著說道:「愛卿和蜀國情深意重。朕是知道地,不過恐怕韓琦和朕的心思都是一般的,都希望你們能夠有個孩子!你多照顧下蜀國公主吧,呵呵……」   王靜輝也沒有想到老丈人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一時間腦子當機了,不過回頭想想也就釋然了:自己已經快二十五歲了,蜀國公主也近二十二歲了,在這個時代女人十七八歲當媽簡直是普遍的現象,而男子二十歲不當父親簡直是有問題,尤其是官員出身的人,如果在合理的年齡沒有結婚或是生子,御史台那些烏鴉們會認為這位官員的品行有問題,上書彈劾那是少不了的,更何況自己已經是宗室的一員了。而且身為駙馬掌實權,那麼顯眼的目標,御史台地人早就看自己不順眼了,當然這樣的小辮子他們是不會放過的,王靜輝此時才想到估計老丈人的御案上早就有自己彈章了。   英宗趙曙看到一向能言善辯、足智多謀的駙馬在一旁紅著臉說不出話來,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不過他終究還是忍住了,他知道慈壽宮那邊也沒有少拿這個話題來取笑蜀國公主。這兩口子什麼都好,就是臉皮太嫩了。不過對於趙曙來說,他對王靜輝最大的期望不僅是國家朝政上的,還有家人生活上的。似乎在中國歷朝歷代當中,宋朝地宗室之間的關係可能是最為平和的,當然這中間也有很多帝王之家無奈的事情發生。但皇室之間關係無疑是最好的時代,要遠比清廷那份刀光劍影強得太多。   王靜輝沒有想到自己還有這麼臉紅的一天,有些磕巴地說道:「聖上教訓的是,臣定當不負公主……」   英宗趙曙看到王靜輝那難為情的樣子,笑著擺擺手說道:「賢婿!今天我只是你的泰山,你只是我的女婿,不用這麼君臣客套了!」   王靜輝聽後心中緊張的心情稍微緩解了一下,偷偷用袖子擦擦頭上滲出的汗珠兒,自來到宋朝後,他還沒有這麼緊張過,只是是當年遇到蜀國公主穿宮裝的時候有這種感覺。想到蜀國公主,他的心中就平靜了許多,自從成婚後,自己老是忙於政事確實有些疏忽她了,一年當中有兩個月的時間不能廝守在一起,雖然不是他的錯,但他的心中還是非常愧疚的。   不過好在老丈人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入下去,否則王靜輝只有跳進旁邊剛剛化凍的荷池中來給自己的臉降溫了。趙曙停頓了一下說道:「賢婿,今天你和幾位太醫給朕把脈的結果如何?」   王靜輝被英宗趙曙單獨叫出來走走的時候就知道老丈人肯定會問到這個問題,任誰都會關心自己的身體健康狀況,更何況趙曙身為一國之君,其身體健康的好壞直接受到所有人的關注,而且趙曙的身體又老是多病體弱。   王靜輝組織了一下思路說道:「父皇,您的身體近期看來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雖然有些體弱,但如果能夠按照太醫開出的方子和建議慢慢調養,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父皇現在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安心靜養,只要父皇的身體健康,大宋的明天自然會好起來,父皇不必擔心!」   英宗趙曙笑著說道:「賢婿休得用好言辭令來搪塞朕,朕的身體好壞自己是清楚的,有什麼難言的,但說無妨!朕只是想聽你一句實話而已,你也是這汴都城中有名望的郎中了,那幫太醫說的鬼話連篇,朕信不過,要不然去年沒有賢婿在旁盡力施救,朕早就追隨太祖太宗皇帝去了!」   王靜輝沒有想到自己的老丈人還這麼較真,但心中仔細思量了一番還是決定半真半假來給趙曙交個底,讓他多少有點兒信心,便說道:「父皇,兒臣所說屬實。不過父皇身體早就有衰弱之相。以前父皇忙於朝政沒有得到好好的調養才會出現去年那樣的險況。不過父皇不用擔心的,兒臣已經派人到巴蜀等地去尋找所需要地藥材。到時候會有更對症地治療方案來調養父皇的身體!」   現在地條件簡陋,缺少二十一世紀的那些精密儀器和特效藥物,王靜輝對自己老丈人的病情也只能靠中醫進行調養,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好在後世中醫受到西醫的影響,對心腦血管疾病地專項研究取得了很大的進展,自己也可以利用手頭上資源進行調整治療英宗趙曙的病情。現在他也只有期待銀杏葉是否真的如後世研究報告中說得那麼神奇,對心腦血管疾病有奇效了,不過自從穎王趙頊常喝自己給他製作的銀杏茶葉後,就很少喊他的頭痛病了,這也多少讓王靜輝心中有了些底氣。   英宗趙曙聽後到是沒有什麼反應,不過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對於王靜輝的醫術他是十分放心的,如果沒有這個駙馬。那場在汴都開封爆發的瘟疫死的人絕對不會只是一千人,恐怕會在這個世界上最為繁華地都市中興起一場災難,況且開刀治病等治療奇術都是駙馬才會的,連宮中的太醫院都要防止駙馬的「濟民製藥」所產的藥丸來給宗室中人服用治病,有駙馬坐鎮,他放心了許多。   英宗趙曙問道:「賢婿,難道宮中太醫院中的藥材不齊全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父皇,兒臣所用的藥物其實在穎王那裡已經用過了。是一種樹的葉子,此樹名曰『銀杏』,其葉有通經活絡之功效。穎王就是因為身體血脈不暢,尤其是頭部更為甚之,所以當初兒臣給他地茶中加入了這種葉子的粉末,讓他長期服用。現在穎王的頭痛病已經大為緩解。父皇的病情雖然和穎王的有所不同,但都是氣血不暢所引起的,所以臣派人到巴蜀等地多運些回來,供父皇治病所用!」   英宗趙曙笑著說道:「賢婿真是有心了,若非賢婿有此奇術,朕和穎王恐怕都會被這種病症所糾纏!難怪當初賢婿不肯入朝為官,當個郎中濟世救民也是功德無量啊!」   王靜輝看到老丈人心情又好了起來,笑著說道:「兒臣自當盡全力輔助父皇達到天下大治,好早一天照顧自己地醫館,以發揚自己的長處,解脫更多百姓的病症之苦!」   英宗趙曙聽後,笑著拍案而起說道:「賢婿說得好!『天下大治』!這正是太祖太宗皇帝的心願,讓天下的百姓都過上好日子!」   王靜輝說道:「這還不夠,還要把西邊的西夏給滅了,把北方屬於我大宋的土地拿回來,徹底實現太祖太宗皇帝未完成的心願,有了北方的防地,遊牧民族又有何懼?陛下自然會實現漢唐武功,威震異族,傳我華夏文明於異族,讓他們也知道詩書教化!兒臣相信父皇能夠讓兒臣見證這一切!」   英宗趙曙聽後,臉上都笑出了一朵花來,原本有些蒼白的臉都浮起一絲紅暈,顯得非常激動。王靜輝看了老丈人的表情,心中想到:「果然如此,古代帝王恐怕最關心的便是武功了吧!能夠揚威異域這也是每個皇帝最大的榮耀,也唯有用這個『空中大餅』來『勾引』皇帝奮發圖強了!」   在王靜輝的心中,對中國歷史上的武功卓著的漢武帝的評價和司馬光的意見是相同的,都是屬於垃圾貨色,揚威是揚威了,但國家卻陷入了一場看不見的災難,帝國的財政都到了崩潰的邊緣,老百姓的生活困苦不堪,不得已啟用了桑弘羊之輩斂財渡過難關,末了還拋棄了桑弘羊作為犧牲品。相比之下他更喜歡的是漢文帝和漢景帝,漢武帝的爺爺和老爹在歷史上的地位雖然沒有漢武帝高,但卻是真正的愛民皇帝,注重民生的發展,文景之治使漢帝國達到了巔峰,也給子孫征討匈奴留下了豐厚的本錢,這才是王靜輝欣賞的皇帝。   王靜輝的高調宣言也激起了原本很沉穩的英宗趙曙的雄心,站起來對他說道:「朕當會記得賢婿今天的話,朕會讓你看到大宋威名遠播四方地那一天!」   王靜輝笑著說道:「兒臣相信父皇能夠完成太祖太宗皇帝地心願,但父皇還要保重身體。只有這樣大宋才會穩定的發展!」   英宗趙曙笑著說道:「呵呵。賢婿這張嘴可真是厲害地緊,難怪你能夠說服那些朝廷重臣……」   在結束了和英宗趙曙的會面後。王靜輝便退出來,這次會面無疑是成功的,自己這個外戚的身份以後還會給自己帶來更多地麻煩,所以皇帝對自己的信任是自己能夠繼續實現理想的重要支點。否則他無論是在朝還是在野,都會受到那些多事的御史找麻煩,這可是讓人頭痛的緊。   現在和老丈人這一場比較開誠佈公的談了一次,雖然以後卸任楚州軍州事後他可能就要真的在汴都開封幕後來主導大宋走向了,但他卻對自己在政治上的發展一點都不在乎,畢竟這個東西可不是你有千年的見識所能夠抹平這個差距的,不說別人,光是王老頭兒那手「征誅」之術,他就怎麼也不明白為什麼有這麼大地威力,居然把一般老傢伙連帶他們身後的勢力全部給壓制了近十年之久。只是史書上一句「得到皇帝的鼎力支持」是說不過去的。隨著王靜輝在北宋政壇上「混了」一年後,他多少對現在宋朝的官制制度的運作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就他的感覺來說,在大宋這樣地制度下,只要皇帝不昏庸,想要誕生一手遮天的權臣簡直就是奇跡了,老趙家的先祖們在政治鬥爭中的經驗可豐富著呢,自己怎麼起家當皇帝的。自然就會對這條路防備的更多些。   王靜輝想到後世看到地電影中所謂八賢王和龐太師的對抗,宋朝能夠有這樣的權臣簡直就是扯淡,韓琦這樣的執政權力已經是到達巔峰了,可他要面對御史中丞王陶的彈劾,還是必須在家裝病。在宋朝身為百官之首做官做到這個份上,也夠丟面子的了。就好比二十一世紀的國家總理受到最高法院的彈劾時,自動解職一樣,這是後來人所不敢想像的,連韓琦都這樣小心,所以現在還是小蝦米的王靜輝明智點就是在背後當參謀更加安全有效些,不要讓多事的御史和知諫院抓住自己外戚身份的小辮子不放才好。   王靜輝走出了福寧殿,沒有想到外面早就有人布下望風的等著他了,一個老太監笑呵呵的來到王靜輝的身旁輕聲說道:「駙馬,蜀國公主在惠壽宮老祖宗等著你吶,請隨老奴走一遭吧?」   王靜輝自從濮議角鬥之後,一聽到慈壽宮心裡面就直發麻,不過好在無論是英宗趙曙父子,還是自己那個便宜義父韓琦嘴巴還都算牢固,沒有什麼風聲漏出去,這讓他放心了許多:要知道曹太后的命可長著呢,老太太有著無與倫比的深厚政治背景,這麼一個人要是給自己下拌子,那後果一定是非常嚴重的。這個時候接到曹老太太的邀請,王靜輝哪裡還敢說個「不」字,只有乖乖的跟著老太監走向慈壽宮。   不過王靜輝也不是個渾身潔白無瑕的白玉觀音,對於太監這個職業中間的貓膩,他在後世的那些老掉牙的電視劇中還是非常清楚這些太監的威力的,如果可以選擇,他寧可跟西夏去拚命,也不願意被這些太監陷害的莫名其妙的栽跟頭,所以在袖子中抽出四張百貫交鈔,在宮中小道拐彎沒有人的時候,悄悄塞給前面領路的老太監。平常遇到有點身份的太監,他一百貫就給打發了,高級太監送些徐氏生產的新奇物件,但此時他身上除了有交鈔外,什麼都沒有了,慈壽宮的太監可都是跟隨曹老太太的人,看這個傢伙年歲也不小了,估計是曹太后身邊的紅人,所以一出手便是四百貫,這四百貫在當時可以養活一家三口一年的了。   王靜輝說道:「這位老公公貴姓?今天出來的比較匆忙,身上沒有什麼稀奇物件,改日定當答謝!」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自己渾身都直掉雞皮疙瘩,他可是最看不慣送禮這套玩藝了,往常也都是讓徐氏的人或是管家王福看著操辦,但這次是他第一次出手,心中當然有些不自在,但為了和這些「紅頭人物」打好關係,他只好忍住嘔吐的感覺做了。   那個老公公看來也是常收禮物了,一邊笑著說道:「不敢!」一邊把交鈔利索的塞進袖子裡面,他可是慈壽宮的太監總管,跟隨曹太后至少有三十年了,當年曹太后指揮太監宮娥守護仁宗平定宮內叛亂的時候就有他,在宮中可是個老油條了,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正文 122章 曹太后   負責引路的這個慈壽宮太監總管在收好交鈔後,輕聲對王靜輝說道:「駙馬,其實太后把你叫過去也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對聖上的身體健康有些不大放心罷了,駙馬不必多心,蜀國公主和穎王殿下、東陽郡王殿下都在慈壽宮等著你吶!」   一路上王靜輝和這個老太監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才知道他姓劉,從這個劉公公嘴裡吐出的一些雜亂信息結合王靜輝所知道的曹太后的歷史,他才知道這個老傢伙居然侍奉曹太后幾十年,由於經歷了幾次類似歷史上宮內叛亂那樣比較大的宮廷的風波後,加上他活的時間足夠長,居然是慈壽宮的太監總管,深得曹太后的信任。不過王靜輝參與過濮議角鬥的策劃,心中想到那份有太后親筆簽名的手諭,就不禁懷疑到韓琦和歐陽修買通曹太后身邊的人偽造太后手諭,是不是就是這個劉公公呢?   不過王靜輝不會傻到去對這件事進行旁敲側擊的證實的,畢竟自己可不是英宗趙曙、韓琦和歐陽修等人,對於他們來說濮議角鬥的勝利是一場輝煌的政治勝利,但對於他來說,自己面對曹太后的怒火可不是件鬧著玩的事情,嘴巴緊點對自己沒有壞處,最好便是曹太后永遠不知道他在濮議角鬥中所起的作用。   王靜輝雖然沒有和曹太后說過話,但也見過幾次,一看這個老太婆的氣色和面相就是長命的,一定活的要比英宗趙曙地命長。無論是在歷史上還是現在他所看到地宗室關係。這個曹太后都是趙宋皇室中的神邸,自己地老婆蜀國公主雖然在濮議中的關鍵時刻幫了自己一把。但對於曹太后,她心中還是非常尊重的,自己和蜀國公主成親一年多來,沒有少聽她講當年曹太后的英明之舉。曹太后在蜀國公主心中地份量,王靜輝還是非常明白的。   王靜輝對劉公公的猜測是正確的,當年在濮議中正是這個老傢伙神不知鬼不覺的盜用了曹太后的玉璽,幫助了英宗趙曙和韓琦渡過難關。不過除了韓琦的長期經營,每次都很重視這個深受曹太后信任的劉公公都能夠在韓琦身上得到非常巨大的好處外,他也並非像王靜輝心中想的那麼不堪。說出來可能會讓王靜輝掉下巴:他居然是趙宋皇室地忠實的守衛者!這倒不是歷代皇帝的經營,而是仁宗皇帝對他恩寵尤佳,才使得他終於皇室,正如韓琦和歐陽修當初的想法一樣,換了一個皇帝後。所效忠的對象也就更換了,這個老太監雖然深受曹太后的信任,但他卻是終於皇帝的!如果王靜輝知道為什麼當初韓琦等人為什麼能夠如此順利的得手地原因,居然是因為這個老傢伙還有效忠皇帝的思想,那他非要瘋掉不可了。   不過能夠打動劉公公放水,金銀財寶自然是不可少的了,王靜輝剛才給他的四百貫交鈔若是放在平時,這個老傢伙還真的會不屑一顧。因為身為曹太后身邊的紅人,所收地東西自然不是這些土得掉渣的玩藝,人家韓琦送的可都是名家字畫和珍貴瓷器,交鈔這些東西也就能夠打發那些低級小太監而已。不過他可是收過蜀國公主孝敬給他的不少好東西,那些風靡汴都高官貴族家中的各式玻璃器具,他這裡早就裝備上了。他也知道駙馬是臨時碰上他的,否則不會給這些他看不上眼的交鈔,不過為了安撫駙馬,他也只有「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在皇宮中走動一般是絕對不可騎馬乘車的,只有皇帝和太后皇后這樣重量級的人物才能夠有這個特權,所以劉公公領著王靜輝在這個偌大的皇宮中繞圈子,等走到慈壽宮的時候,花的時間居然比他乘車回駙馬府的時間還要長,這真是讓王靜輝感歎老丈人的住所之龐大、之奢華,心中不免腹誹道:要是把修皇宮的錢用來打仗,估計西夏早就被滅了,下次可要打打皇家費用的主意了,不然韓琦守著這麼一個窟窿,能不叫窮嗎?   有劉公公這樣慈壽宮的第二號人物的領路,王靜輝很快便到達了一扇小門外。在這裡,劉公公說道:「駙馬,太后是很少見生人的,自仁宗皇帝大行後,太后幾乎就很少見客,只有韓相公、富公、歐陽大人、曾大人和司馬大人才能夠見到太后。駙馬您雖是皇親國戚,但也要在這裡稍等片刻,容老奴先行稟告,片刻既回!」   劉公公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是駙馬,身為外戚但卻是當今皇上所看重的人物,再加上蜀國公主是他看著長大的,在婚後對他的孝敬也是極為豐厚,所以便對王靜輝格外的客氣,若是放在別人身上,就是三司使韓絳他都不帶瞥一眼的,這算是對駙馬極為客氣了。   王靜輝也知道這個曹太后在歷史上持身甚正,在他所看過的歷史書中,好像也只有韓琦和富弼能夠在第一時間見到她,平時除了宗室中人外,幾乎不見客,就是見韓琦的時候,也是要掛上珠簾的。路上劉公公也和他著重說明了曹太后在慈壽宮訂下的規矩,他自然明白劉公公的話,說道:「還請公公煩勞,在下知道太后的規矩的!」   劉公公打開門進去後,王靜輝便在門口等待,不一會兒劉公公便朝他招手讓他進去。果然,在一間似乎專門用來待客的小客廳中,王靜輝又再一次「見到」了這個在歷史上受到高度評價的曹太后,這間不大的客廳中除了有曹太后外,還有蜀國公主、穎王趙頊、東陽郡王趙顥、韓琦富弼也坐在上手座,這個小小的客廳中集中的可都是權貴人物了。當然,惠壽宮的主人曹老太太正端坐在珠簾地後面,王靜輝還是能夠透過珠簾看到她。   王靜輝進入客廳後劉公公在他地面前擺了一個蒲團。他跪下三叩首後說道:「給老祖宗請安!祝老祖宗身體安康!」   珠簾的後面傳來了曹太后那種不帶有任何情緒地聲音:「駙馬請起。劉和給駙馬看座!」王靜輝這才敢抬起頭來,在劉公公的眼神示意下。他坐在蜀國公主的旁邊。   旁邊的韓琦看到王靜輝似乎見到曹太后後很緊張,當然知道這個義子心中所擔心地是什麼,任誰也想不到濮議角鬥中最後一計定乾坤的居然是當今大公主的駙馬。不過這個小子也沒有想到她老婆最崇拜的便是曹太后,現在知道了見了面恐怕心中怕得很吧!韓琦心中在揣摩這個讓他有些看不透的「義子」。不管怎麼說,他對王靜輝是非常有好感的,但同樣他也對王靜輝的「駙馬」身份「深惡痛絕」,但正是王靜輝這種「白癡」行徑讓他心中有了底:王靜輝決不是歷史上王莽之流!如果說唐朝駙馬還有機會造反,但在宋朝這樣百年積累的慣例面前,駙馬是絕對不會有穩定權力巔峰的機會的!   宰輔韓琦咳嗽了一聲,對著還有些不太適應地王靜輝說道:「改之,不用緊張!今天太后召你來是為了聖上的身體安康狀況,你和太后照實陳述好了!」   王靜輝朝韓琦看了一眼,便知道這個老傢伙明白自己擔心的是什麼。也明白了韓琦的嘴巴十分牢靠,能夠守得住秘密。他的心中鄙視了韓琦一把:你自然是不用害怕曹太后了,我的根基淺薄,老太婆要是知道我在濮議背後搞鬼,那還不要掐死我?   王靜輝收起這份心情,在心中整理了一下思路,站起來朝曹太后躬身說道:「聖上的身體現在重在調養,臣也心中也想聖上能夠早日恢復龍體安康。但聖上所患的病症極為複雜,並不能夠做到藥到病除,只有安心用藥物來調養才可以!」   韓琦之所以能夠擔任校正醫書局地第一任提舉,除了他上書提議之外,便是他自身在醫學這方面還有兩手,雖然比不得那些國手名醫。但也算是醫學愛好者,這也是趙宋皇族對醫學發展的格外重視所影響的,朝中許多大員就算再差勁,但要是說起醫學來,那嘴巴裡面的名詞還是不少的。   韓琦說道:「改之,太后要你說的是實情,你不用擔心,照實來說聖上地身體到底怎麼樣?你剛才的話可是每個太醫都會說的,太后之所以把你叫到這裡來,就因為你是駙馬,而且深通醫道,那些太醫說的話,太后是信不過的!」   此時一直沒有怎麼開口的曹太后說道:「韓相公說的對,駙馬你據照實說吧,這裡除了皇族外便是朝中頂梁重臣,但說無妨!」   王靜輝聽後也知道自己似乎這關可不像剛才糊弄老丈人那麼好過了,索性把心一橫跪在地上說道:「啟稟太后,聖上所患之病症其實全是由於全身氣血不暢所引起的,如果能夠在聖上幼年時期加以徹底治療當然不會難辦,但日積月累,此症已成頑症,貿然下猛藥會有損龍體安康,只有用藥物緩和調養才是正道!在調養期間不能過度勞累,情緒也必須緩和,否則……否則……」   富弼被王靜輝的「否則」給鬧的心慌,急忙問道:「否則會怎樣?」   王靜輝說道:「過度勞累和情緒的大起大落都會嚴重有損龍體,很容易突發犯病,而且發病之前徵兆很少,很難以預防,發病後輕則身體癱瘓,重則……」王靜輝知道心腦血管疾病如果突發犯病很容易造成半身不遂,治療不當喪命也並非稀奇事,更何況在這個時代是沒有二十一世紀那些先進的急救設備的,而中醫最倒灶的便是在急救上治療方案太差勁,就是自己二十四小時守在英宗身旁,其作用也是非常有限,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客廳中的幾個人都是聰明人,王靜輝那句「重則」後面的詞他們自然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一時間客廳中的眾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王靜輝把頭磕下去後也不敢抬起來,心中也是鬱悶的很。一會兒。廳中又響起了曹太后的聲音:「駙馬地意思。哀家和重臣都明白了,哀家想知道駙馬開出地藥房效果會怎麼樣?」   王靜輝說道:「其實臣給聖上開出的藥方中地主藥已經用在了穎王殿下的身上。穎王殿下也有類似聖上所患的病症,不過甚是輕微,現在他也只是有些經常頭痛而已,不過經臣用藥後已經大為減輕。相信這種主藥用在聖上的身上也會起到作用!」   穎王趙頊老是犯頭痛病,這個毛病廳中在座地眾人心中都是知道的,經過王靜輝一說,曹太后、韓琦和富弼才想起來英宗趙曙當年也是老是犯頭痛病的,心中都有些一涼!不過近一年來趙頊很少喊頭痛了,聽說都是這個駙馬親手下藥的結果,看來效果還是非常不錯的,心中那份波瀾便平復了下來。   穎王趙頊站起來躬身向曹太后說道:「老祖宗,孫兒這頭痛的毛病都是駙馬妙手所致,雖然開始吃了些藥。但到現在頭痛症已經很少發作了,現在已經不吃藥了,只是按照駙馬的吩咐喝茶便是了!」   王靜輝現在恨不得親上這個大舅哥一口,心中贊到:「你小子真夠意氣,不枉我在你身上下了這麼多心血!」他正色說道:「穎王殿下其實現在仍然在吃藥,不過臣已經把藥粉摻雜在茶葉當中去了,殿下只是不知道而已!臣和眾位太醫開的藥方中用的就是這樣藥物,它是巴蜀中一種叫做『銀杏』的樹葉。臣在來汴都之前便已經派人到巴蜀去採摘了,這種樹葉對人體無害,長期服用有通血氣之功效,見效雖慢但效果卻非常好,臣已經和眾位太醫商量過了,等他們先為驗查過後便可以給聖上服用!」   穎王趙頊地話是非常有份量的。王靜輝後面的補充說明也讓其他人放心了不少,王靜輝可以看到韓琦、富弼臉上的表情明顯的放鬆下來,相比珠簾後面的曹老太太也是如此。這個老太婆雖然在英宗趙曙繼位之初在朝堂之上造成了一陣不小的麻煩,讓趙曙和韓琦頭痛了一下,但也是他們自找的,這也是出於她和仁宗幾十年夫妻情分上,對挽回去世丈夫顏面所做出地反擊。在這點兒上,王靜輝是非常清楚的,畢竟歷史上的曹太后在濮議問題上一直壓著趙曙和韓琦處於上風,但卻對權力毫不留戀,讓趙曙親政也不過是一句話說撤簾便撤簾,果斷的作風讓男人都汗顏,王靜輝是非常佩服的。   在這個客廳中,曹太后和穎王趙頊兄弟是代表的皇族,而韓琦、富弼便是統治高層地代表,王靜輝對英宗趙曙身體狀況和治療方案的交底,也讓他們每個人都很滿意,擔心雖然擔心,但有穎王趙頊這個鐵證,他們倒是放心了不少,對英宗趙曙身體狀況的前景感到樂觀了不少。   畢竟是有韓琦、富弼在廳中,往日在曹太后身邊可以放鬆的皇族中人也不能隨意談論一些輕鬆的話題,在曹太后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後,便沒有為難王靜輝,玉手一揮,旁邊的劉公公自然心領神會,讓眾人散去,王靜輝也是如蒙大赦,心中鬆了口氣:這醫生的職業可真是不好當的,尤其是御醫,他很是懷疑這些古代的同行是怎麼熬過來的,如果讓他當御醫,用不了多久就要撒手人寰了,怪不得古代真正的名醫從來不肯當御醫,都對這個「光榮」的稱號畏之如虎狼,原來如此啊!   走出皇宮大門,走在前面的韓琦和富弼都停了下來,韓琦說道:「改之,今晚到相府來一趟吧,我們這一家還沒有好好聚聚呢!」   對於韓琦的邀請,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必須感到,畢竟這個便宜義父對自己來說太重要了,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他的幫助,當然也少不了要和富弼訂下一次飯局。   送走韓琦和富弼後,王靜輝貪婪的呼吸了兩口自由的空氣,心底暢快了許多,沒有想到自己好心給老丈人檢查一次身體調整治療方案會惹出這麼多事端,這真是他所料不及的。不過正是這次給趙曙的體檢讓他對老丈人的身體狀況心中有了底,也知道了對老丈人身體狀況關心的人不止是自己一個,出於不同的目的和利益,還有更多的人瞪大雙眼在注視這福寧殿中的趙曙。   這多少讓王靜輝有些感慨:不光是自己的理想和利益已經和英宗趙曙緊密的聯繫在一起,想韓琦、富弼等人也都有不同的目的關注著趙曙,為了大宋的今後,趙曙必須要健康,不然的話,發生了任何意外對他來說都是一次嚴重的打擊,有很多事情恐怕就必須更加迂迴完成了!      正文 123章 走馬觀花   在汴都開封的日子,王靜輝就像一個高速旋轉的陀螺一樣,忙得手忙腳亂,畢竟所有有點腦子的官員都知道他是當今皇上炙手可熱的人物,皇上雖然對他的信任還達不到言聽計從的地步,但只要是駙馬提出的建議,皇帝都會認真考慮,接受的可能性非常高。這就使得駙馬府門前變得車水馬龍起來,每天都有很多人來拜訪,中間也有一些真正想見識一下王靜輝是否如傳言中那樣具有真才實學,帶著自己的治國思想來找他,但大部分人都是來打好關係為陞遷之路掃除障礙的。王靜輝一開始的時候還認真接待每一個來訪者,但後來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便對此沒有什麼興趣了,畢竟自己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去處理,就算中間有幾個大才,說不得自己也要放棄了,這樣的接待很是倒他的胃口,沒有想到開後門這種事情居然會落到他自己的頭上,讓他不禁心中感慨萬分。   汴都開封文人圈子的聚會,這個是王靜輝所重視的,以前他比較討厭這樣的聚會,但時間長了,他逐漸認識到這些沒有多大權力的士林在大宋的影響卻不小,恐怕連皇帝都要畏懼三分,這也多虧了太祖趙匡胤立下的好規矩。   現在王靜輝針對大宋目前的狀況所提出的「寒暑論」已經在士林當中有一定的市場了,但這還遠遠達不到他心中的要求,他需要有更多的人能夠站在他地一旁,需要「寒暑論」能夠被更多地人所接受。這都離不開士林的支持。所以參加這些宴會也是理所當然地事情了。   好在這些宴會都是汴都名流為王靜輝主辦的,隨著他公開的策論流傳範圍的越來越廣泛。現在士林中對他地評價也越來越高,在新生代中已經隱隱的全面和蘇軾兄弟全面抗衡了,現在可沒有多少讀書人指責王靜輝是「獨腿文人」了。   這幾天便是東陽郡王趙顥、司馬光、歐陽修、蘇軾等人輪流做東,王靜輝和他們及所邀請的不同客人之間趁著宴會的機會交流自己的觀點。當然也有些思想比較激進的人夾雜在其中,但他並不在乎:連最頑固的王安石他都能夠接受,更何況這些小魚小蝦了。像這樣的人一般在趙顥和蘇軾的朋友圈子中很多,而司馬光和歐陽修的圈子則是保守派地天下,相對於激進的大宋士子,保守派更認同王靜輝的觀點,而他需要的便是廣泛的傳播自己的政治主張,讓它成為大宋學術中的一個主流,進而在「聖人書」中給他找到更多的支持。   這些日子除了和文人打交道外,還有大宋地武官。王靜輝也成為了他們的座上客,這中間都是富弼和郭逵兩個人來主持的。王靜輝在拜訪過韓琦之後,就去拜見另外一個政治巨頭——富弼了。也許在政治手腕上兩個富弼捆在一起也比不過一個韓琦,但王靜輝知道歷史上富弼的作為,雖然這個老頭兒一輩子也沒有比過韓琦,但他主張的「天命限制皇權」在這個時代還是非常有意義的,至少要比韓琦所做地有意義的多,所以王靜輝對富弼還是非常重視的。   拜訪富弼的借口是非常簡單的:在濮議角鬥後的一段時間裡。富弼作為皇伯派中的重要一員知道自己在這次較量中慘敗,估計是難逃釣魚的下場,所以便稱「足疾」不出在家中等待被廢黜的皇帝手詔。王靜輝現在在杏林中也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他這樣的名醫再加上駙馬的身份給富弼治病,富弼不可能閉門不見的。   富弼所謂的「足疾」不過是他當年騎馬摔傷後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經年累月所落下的病根。一到陰雨天氣確實是疼痛難忍,這不過是風濕一類的頑症而已,王靜輝一看便明白了,風濕病可不是幾帖藥便可以解決的,不過在這個時代一大好處便是放在一千年後的珍貴中藥材在富弼這樣的朝廷重臣家中根本就不算什麼,而這個時候中藥治療手段中的膏藥還沒有產生。富弼的風濕病讓他開始琢磨著把膏藥這一治療手段給開發出來,反正這個時代的正宗的虎骨雖然很貴但不是買不到,不想原來那個時空不從黑道走,有錢也根本就買不到。   和富弼的談話也不可能深入,不過王靜輝還是非常贊成他的主張的,雖然富弼所謂的「天命」帶有很濃重的封建色彩,但在目前來說是最好制約皇權的借口。王靜輝的物理化學知識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可靠的設備和材料來實現,無法心服口服的推翻這些迷信思想,所以乾脆掉轉炮口,依托富弼的力量,按照富弼的「天命制約皇權」的思想寫了幾份策論,對這個時代的皇權進行限制,但他知道這些東西碰上趙曙這樣還算是比較上進的皇帝還有點用處,要是碰上了昏君,那可一點限製作用都沒有,不過聊勝於無吧。   在汴都開封的這段時間裡面,還有一群人急著要見王靜輝,他們便是開封的大商人,這些商人不僅很有實力,而且還有很深厚的官方背景。等王靜輝弄明白這些商人的背景和介紹人後,才知道朝廷上那些言必孔子、孟子的高官們,原來是這幅德性,像河北的韓氏家族、曾氏家族,還有那些有實權沒有實權的官員支持的商人都一窩蜂的湧向駙馬府。   王靜輝原來發展經濟的時候很需要錢,尤其是剛建立興國銀行的時候,他希望能夠以集資的方式把各方勢力的資金都捆綁在一起,這樣能夠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但現在他面對這些「投資」可有些畏懼了:御史台的老大司馬光雖然和自己的關係不錯,但他手底下的那些烏鴉們可正千方百計地找自己地麻煩,這不能讓他不防,況且大宋例律中有些關於官員經商方面的條例也會幫助這些烏鴉抓自己地小辮子。這使得王靜輝在面對這些「投資商」的時候十分慎重。他想要在商業上再發展必須等到他卸任楚州政務之後了,現在也只能對不起了。   不過王靜輝這次是小心過頭了。這些商人雖然都有自己的大靠山,但他在楚州所建立起來的那幾個商會組成了楚州商團,在大宋商界幾乎是無往不利,所取得地利潤也讓所有的大宋商人眼紅。現在王靜輝的地位水漲船高。連帶著他光榮的發家史也被大宋商界所廣為傳誦,背後都叫他「王財神」,不僅自己發財有道,連帶著給帝國找財路也是讓人佩服不已。商人的地位不高,也沒有人敢說王靜輝是個商人出身,但大宋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在談論他:人家做生意才叫做生意,連國家的生意都給做好了,這才是我輩商賈之本色!   不管王靜輝知不知道別人在背後怎麼談論他,半個月後,他終於結束了這段地獄般的生活。和嬌妻蜀國公主一起邊欣賞著運河兩岸的春色,邊乘船返回楚州去了。在商業上他除了徐氏的人以外,任何身上帶有「銅臭味道」地人都不見,這次見到徐老,王靜輝乾脆就把自己所有的產業都交給徐氏來全權打理,直到自己回到汴都述職為止。為此徐老自然是喜笑顏開——現在又有誰敢不給駙馬的面子,那些貪心的小鬼在動自己之前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夠不夠再說。   王靜輝怕早春的寒風會影響到自己妻子的身體健康,也是讓蜀國公主盡興的欣賞外面地風光。儘管他想趕快回到楚州去處理那些堆積如山的政務,但還是仔細安排行程,所以在船上住了半個月才到達楚州。   這一次王靜輝將要在楚州這裡實現更大的動作——海上航運。王靜輝在汴都開封的這段日子裡,除了把海關等關於他自己琢磨的經濟方面的資料送給王安石作為「學習資料」外,還得到了英宗趙曙關於楚州發展海運地支持,並且也都和有關朝廷大臣在這個問題上取得了諒解。回到楚州後。王靜輝就要雄心勃勃發揮楚州獨特的地理位置來發展海運事業了。   考慮到自己在楚州還有不到兩年的時間,王靜輝也是能夠做多少就做多少了,盡量建立一個相對比較完善的海運制度,並且爭取在楚州建立一個類似泉州、杭州那樣的海運超級港口。   大宋的內河運輸不僅受到黃河、長江水患的嚴重威脅,而且其運力挖潛已經到了極限。就王靜輝這幾次來往汴都和楚州之間的觀察來看,宋人在這個時代已經開始使用水壩來增加河道運力了,這已經是現有水平的極限了,就是放到二十一世紀後也不會有太大的改善,所以用其他方式的運輸渠道來緩解和分散內河運輸的風險就必須開始著手運作了。從南方到北方中間要是修路的話,不僅耗費資金是一個天文數字,國家財政難以支持,所以唯一的出路便是在海上,用海路運輸來分散內河運輸的風險。   楚州的地理位置極佳,不過王靜輝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那個後世著名的連雲港的位置,後來才突然想起來黃河還沒有奪淮河入海,現在這裡的地形與後世有著天壤之別,連雲港現在還在海底下呢!不過沒有連雲港,楚州也有的是優良港口,不僅能夠承擔起內河運輸的能力,還可以以此為出發基地,發展朝鮮半島、乃至日本和大宋的貿易。   這個時代是發展對外貿易最好的時代,大宋目前的科技水平是世界第一,這可不是二十一世紀韓貨、日貨漫天飛的時代,在這個時代只要是大宋商人能夠到達的地方,手工業製品永遠都是大宋產品的天下。而且最為美妙的便是這個時代還沒有貿易壁壘這一說,只要市場容納得下,隨便你賣多少都沒有問題,關鍵的便是解決運輸問題,還有相關的政策支持。   現在的大宋在王靜輝的影響下,其對外出口的尺度遠比幾年前要寬鬆地多,以前連書籍地出口都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而現在在王靜輝地建議下,出口的產品更多。更為普遍。但內部卻更為嚴格,他仿照了後世那套嚴厲的技術出口制度。將核心技術都讓朝廷以國家力量統統嚴格控制起來。   以汴都開封商務印書館為首,帝國直接下屬的大型印刷作坊都已經準備了大量地遼國文字的字模,大量的印刷遼國文字書籍銷往遼國,跟隨著商務印書館的腳步。連從來都沒有盈利過的官辦印刷作坊都開始了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快樂生活。遼國人的佛經《大藏經》已經投進去十幾萬貫去做雕版了,但中途殺出來的大宋商人所賣的佛經立刻就讓這已經雕了一半的佛經就這樣壽終正寢了,但遼國人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大宋地書怎麼就這麼便宜。   鑒於遼國現在印刷業受到大宋衝擊的結果,王靜輝還想把這一戰果擴大到朝鮮、日本,那裡的印刷業技術更為落後,要想達到這樣的目的,就必須開通海路運輸。現在的大宋航海水平來完成這樣的任務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王靜輝以海外貿易的巨額利潤來誘惑大宋統治高層,他很容易地便得到了所需要的政策支持,並且還有充足的廂兵兵員可以補充。   以往海外貿易中。大宋對南路航線是不會加以限制的,但對於向北的遼國、朝鮮海路限制是非常嚴格的。不過王靜輝這次爭取地不僅僅是政策,還有英宗趙曙本人的支持,這次他回到楚州的船隊,後面便有老丈人從他的內庫中為此撥出的二十萬貫資金,佔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雖然相對開展海外貿易的資本是少了很多,但關鍵是打上了「大宋皇家海運」的名頭,這是英宗趙曙的一個姿態。他明白駙馬所做的是多方發展貿易和經濟來填補大宋財政的虧空,效果也非常不錯,不同於去年王靜輝邀請老丈人來建連鎖客棧,這次駙馬有足夠的把握每年給大宋財政貢獻上百萬貫的稅收,同時皇室內庫也會得到幾十萬貫的收入,這樣的誘惑是英宗趙曙、韓琦所不能抵擋的。   大宋統治高層需要的金錢。而王靜輝需要的便是他們對發展商貿經濟的一個積極的姿態,去年連鎖客棧的合作還是非常勉強,但今年「大宋皇家海運」的性質就邁出了關鍵的一步,只要帝國的意志對商業的重視在上一層樓,雖然還是不能徹底改變商人階層的地位,但這麼一直持續下去,結果就很難說了。   雖然是年初,但宰輔韓琦和其他朝廷重臣已經不像往年那樣非常擔心這一年的財政問題了。去年財政盈餘雖然不多,但已經有了一個非常不錯的開局,尤其是王靜輝在裁汰廂軍的問題上,做的十分漂亮,不僅裁汰了大量的廂軍,還妥善安排了他們以後的生活。在這上面節省出來的財政開支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而且楚州需要更多的廂軍也極大的刺激了大宋統治高層的神經,英宗趙曙也為此向樞密院下達了手諭,要求他們按照駙馬的要求,盡力提供廂軍兵員。可以說單就在裁汰廂軍這個問題上,王靜輝算是達到了他設想中的結果,他創立的這個模式今後也會被其他地方官員所學習、仿照,一旦形成了良好的循環,那解決大宋目前的冗兵之害將不是一個夢想了。   回到楚州後,王靜輝先是和他的副手、楚州通判薛向之瞭解了一下這段時間楚州的情況。薛向之是一個典型的大宋官員,雖然腦子有些死板,但做事的能力還是非常強的,而且他也很會為上級著想,當然通判限制知州的性質會使他想得更多一些,反對知州不合理的政令也是他的工作,但作為一個副手,王靜輝對他還是非常滿意的。   至少這個薛向之為人還是非常方正,生活上也非常檢點,現在的楚州商團還很幼稚,沒有形成一個有效的發展機制,而薛向之便是王靜輝派去作為支持的官員,等楚州商團能夠自己獨立運作後,王靜輝就會立刻切斷它和官府的依附關係,免得到最後產生一個「四不像」的東西出來。   楚州的官吏在王靜輝鋼鐵手腕的威懾下,雖然作風上談不上是大宋最好的,但絕對是最為廉潔的,所以積累下來等著王靜輝處理的政事很少,而薛向之主要想他匯報的便是關於商團的情況,包括商團資金的運作流向等等。      正文 124章 財源   現在的楚州商團發展極為迅速,在王靜輝「來料加工」的思想下,儘管楚州還沒有足夠的棉花和油菜籽,但通過從外地大量購進後,加工成油料和布匹再通過便利的陸路和運河交通輸送到大宋各地。每天來往於楚州的全國客商不計其數,也帶動了楚州其他產業的繁榮。   楚州現在的繁榮並沒有迷惑王靜輝的雙眼,他知道宋朝這一歷史時期是處在自然災害高發階段,糧食便是天大的事情。回到楚州後,王靜輝趕上的時間正好是農田春播,去年試種的雙季稻在這個時候便開始在楚州全力推廣了,自去年晚稻收上來後,他便把那些雙季稻種植「專家」們派遣到楚州各地去宣傳雙季稻種植技術,各地的縣官等主管地方官吏務必要全力配合。   好在王靜輝的「雙季稻」是使用的稻種不是新培育的新品,只是在播種時間和第二季稻種選擇搭配上有所不同而已,耕種方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所以只要一宣傳便可以耕種了。當然也有些農戶對此很懷疑,但王靜輝也沒有強制推廣,只是讓這些「專家」帶上他們的成果去展示,並且在稅收上加以優惠,雖然這樣效果比較有限,但經過統計後,楚州耕地面積還是有近一半的農戶都決定種雙季稻。   隨著新式紡織機械的應用,商戶對棉花的需求也是大量增長,去年因為沒有趕上棉花種植,紡織商戶所使用的棉花大多數都是從外地「進口」地。棉花地價格也有很大的漲幅。今年受到本地紡織工業再次擴容地刺激。原本並不種植棉花的楚州也開始出現了大量的棉田,並且還刺激了淮南東路很多地方的農戶都開始種植棉花。   棉花地廣泛種植固然讓王靜輝很高興。但他的心中確實感到非常惋惜:種植棉花的利潤固然是很高,在這個時候糧食遠遠要比棉花更重要!所以他將楚州商會和各縣的官員在棉花種植前都給召集起來,在楚州城開一次棉花種植會議。會議的議題很簡單:種植棉花的同時必須保障糧食的生產!有些官員對此很不理解:他們都看過雙季稻,對於他們來說。雙季稻的產量完全可以彌補這個空缺,而現在看起來棉花更具有經濟價值,照此發展下去將不會比茶葉差到哪裡去。   雙季稻在楚州推廣種植面積是不小,但這中間也有太大的變數:在試驗田中能夠實現的產量,在推廣後未必就能夠達到。他現在需要地是糧食,楚州是魚米之鄉,如果其他地方發生災情,朝廷要調運糧食,楚州必然會分擔很大的一部分,到時候拿不出糧食。那些御史鐵定會找自己的麻煩,這對剛處於新生狀態的楚州商會也是一次嚴重的打擊,所以錢可以少賺,但糧食產量萬萬不能降低!   在確保糧食生產的問題上,通判薛向之的保守使他堅定的站在了王靜輝一邊:雖然對頂頭上司大搞經濟建設地策略有些不理解,但楚州財政大大的寬鬆是不容置疑的,以往因為手緊而做不了的事情也可以放手去做了,不過王靜輝事先和他溝通的時候也說明了糧食生產關係到他們以後的仕途地問題。所以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王靜輝,他現在只是期盼能夠維持楚州現狀就可以了,這樣的政績足夠讓他仕途陞遷坦蕩了,沒有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   在楚州兩位最高官員的強力主張下,這次會議的結果絲毫沒有懸念。雖然楚州商會的利益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但王靜輝相信只要他在。商會力量發展那是肯定的事情,如果自己受到了打擊,那商會不過是頭任人宰割的豬玀而已。   為了搞好平衡,每個縣都根據自身情況得到了一定的棉花種植配額,保證糧食種植面積維持在一個穩定的水平上,雙方都達成了一個相對固定的比例。楚州的問題解決了,但其他地方從反饋上來的消息看,也準備大量種植棉花,這可就不是王靜輝所能夠控制的了,所以他根據這次會議的結果寫了一道加急奏章上報汴都,希望統治階層能夠認識到這一重要情況,並且按照他的心願來妥善處理好這個問題。   這樣的奏章,王靜輝不擔心不通過,畢竟在那些道學先生的眼中,糧食和棉花哪個更重要,這是顯而易見的,就算趙曙和韓琦再貪財,也受不了他們的圍攻,很快老丈人的特別手諭便下發到大宋所有的地方官手中,限制棉田數量,保證糧食種植面積。   看到老丈人給自己的來信,王靜輝心中頗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這些讀書人還有這樣的用處!不過這次總算達到了一個好的結果,要是再晚上幾天等棉花播種後手諭才下來,那可就什麼都晚了。   到了三月中旬,主管興國銀行的李管事來到知州府拜訪王靜輝,府內侍從都知道他是駙馬的座上賓,和他私交非淺,所以不敢怠慢,在安排好李管事後便去通報王靜輝有客來訪。這次李管事來這裡是匯報興國銀行的運作狀況的,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討論銀行的現狀。   自從王靜輝知道自己出任楚州軍州事,而且楚州是臨海的行政單位的時候,他當然不會忘記想要發財就必須發展海外貿易這一金科玉律,不過發展海外貿易是需要大量資金、人力、物力的。當時的楚州雖然也是大宋比較富庶的地區,但整修水利工程都很難拿出錢來,就更不要提什麼海外貿易了,況且楚州的海運水平遠不如泉州、杭州這些地方,造船業也不發達,所以只能發揮螞蟻啃骨頭的精神零敲碎打做準備工作了。   自從二月中旬王靜輝從汴都開封回來,得到了大宋統治高層對在楚州發展海運的肯定答覆後。他便開始著手加快速度辦理此事。在王靜輝的設想中。發展海運事業主要還是以商人團體為主,國家力量為輔。商人是追求利潤和財富地。海外貿易大有可為,所獲利潤自然不在話下,這絕對會吸引一批又一批地商人前赴後繼,他們自然是主力。   「國家?」王靜輝的心中不止是一次冒出想要借助帝國地力量來開拓海外市場。但大宋糟糕的財政會讓統治高層望而卻步,而且現在的國家還被「道德聖人」所把持,發展海外貿易的本質就是一個「錢」字,想要向他們來推銷這個策略,無疑是指望著豬能上樹那般可笑。   「還是等待帝國思想轉變之後再說吧,現在地工作便是做出一個榜樣,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道德聖人』我管不了,但海外貿易的利潤會使老丈人和韓琦屈服的!」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   李管事剛剛從杭州和泉州趕回來,這一次他是去購買船隻和招募水手的。不過他給王靜輝帶來的是一些壞消息:「改之,這次我有負你的重托,事先沒有估量好一艘能夠遠洋航海的船隻居然那麼貴,興國銀行現在地財力大多數都投資在楚州的各行各業上,還有整個淮南東路的青苗錢上,能夠騰出的資金不過才四十萬貫,只能夠購買你所需要的船隻十八艘,距離你需要的四十艘連一半還沒有到!」李管事歎了口氣說道。   李管事和王靜輝都是旱鴨子。根本對海運這一行是一竊不通,以為懷揣四十萬貫巨資便可以買到足夠數量的遠航貨船,結構碰了一個大釘子。   王靜輝也沒有想到航海貨船的價格居然這麼貴,讓他都有些心疼了:這還是二手航海貨船!他要想在任上大力發展海外貿易,但造船週期過長,根本就不能夠給他足夠地時間去發展。所以唯有買現成的貨船才可以救急,沒想到連二手船都這麼貴,看來事情可沒有這麼簡單了,隨著他大量收購貨船,二手船的價格必然狂漲,以後再撥出四十萬,恐怕只能夠買十五六條船了!   資金,王靜輝是不在乎的,除了興國銀行的資金外,他自己名下的產業比印鈔機都好使,家產數百萬貫地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錢,但問題是自己可不能夠做的這麼明顯了,畢竟船隊打的是「大宋皇家海運」的旗號,要是自己再往裡面注資,恐怕這個旗號就要改姓「王」了,御史台的諫官們絕對不會放過自己,這可是王靜輝極力規避的隱性風險。   王靜輝聽了李管事的匯報後,嘴邊上好不容易撤出了一絲微笑,恐怕比殭屍好不到哪裡去,說道:「珍泉兄,此事是我思慮不周,沒有考慮全面,你不用自責,先回去,我再想想辦法!」   李管事也知道王靜輝心中的苦處,所以搖搖頭邁步走出去,不過剛走到門口的時候,王靜輝對他說道:「珍泉兄,給汴都坐鎮的劉賬房送信,讓他再籌集五十萬貫送到楚州來,船可以用錢來買,但鹽城的港口建設卻不能夠耽誤,這筆錢務必要用在港口建設上,不然有了船我們也是白幹!」   李管事點點頭表示明白後,便轉身走出去:王靜輝從來就沒有讓他失望過,無論什麼時候,他都能夠想出解決難題的辦法,相信這一次也是一樣!   王靜輝在送走李管事之後,便在書房中一個人苦思解決的辦法: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在這個門檻上被卡住了,說出去都會讓人笑破肚皮——資金問題!自己空有百萬家財卻不敢用,這實在是讓人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   王靜輝想了想自己的資源,不禁有些自嘲:別人找錢是非常困難,但自己找錢還是非常容易的。他在楚州商人圈子裡面威信很高,只要他一張口,不敢說太多,至少聚集個二三十萬貫是一點問題也沒有,不過這中間的缺口還是不小的,鬼知道那該死的航海貨船的價格會漲到什麼程度?以後等自己緩過勁兒來後,一定要開造船廠!   開造船廠也是以後的事情了,關鍵是現在怎麼來填平這個窟窿。在他的設想中,這樣地「遠洋貿易」需要至少四十艘左右地船隊才可以。不然按照朝鮮到中國之間海域狀況。一年往返一次,少於四十艘貨船。那盈利狀況根本就不足以打動大宋統治高層。   「既然要玩,就玩把大的!」王靜輝心中狠恨地想到。   李管事還沒有到自己的住處,便被知州府的侍從在半道又給叫了回去。回到知州府的書房,王靜輝臉上有些歉意地說道:「珍泉兄。現在恐怕要麻煩你了!」   李管事知道王靜輝想到了解決資金的辦法,便高興的說道:「改之,有什麼我可以做的,不用客氣,儘管吩咐便是!」   王靜輝說道:「這次我打算擴大赴高麗航線船隊的規模,不僅二手船要繼續收購,連泉州、杭州那邊有實力的整支船隊、造船作坊也要收購!我要趕在五月最佳航海季節前組成一支由大小船隻一百條的船隊,滿載貨物去高麗,如果有可能還要遠赴更遠的日本!」   可能是王靜輝的瘋狂舉動有些嚇著李管事了,他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一會兒才說道:「改之,這麼大規模的船隊那需要多少錢啊!要不要我和徐老商量一下從徐氏那裡融通些資金過來,填補虧空?」   王靜輝笑著說道:「珍泉兄,你也知道楚州地船隊名號是打著『大宋皇家海運』的旗號,聖上出資雖然只有二十萬貫,但卻佔有三成的股本,這顯然是不合理的,但為了買這個旗號。這點兒損失也就罷了,以後用處還大著呢!既然打著皇家的旗號,所以絕對不能有人所佔的股本超過三成,你我就是再有錢也不行,否則我的身份會使那些御史諫官們上彈章的!我叫你回來便是想讓你代我去汴都開封一趟去籌錢,我們要把這筆買賣做大。這個虧不能全讓咱們來獨自承擔,也需要別人來替我們頂缸!當然,剛才我說地也有問題,泉州和杭州那裡的二手船是不那麼容易買了,但我們可以租借,這樣也可以省去一大筆資金,你可以隨機應變來處理!」   李管事雖然覺得王靜輝的百支船隊計劃有些瘋狂,而且在資金分配上也有很大的問題,但自從他認識王靜輝後,幾乎每一次王靜輝的商業活動都能夠取得纍纍碩果,從來沒有空手過,即便是福利性質的買賣,都能夠讓他賺得盆滿缽滿,所以在買賣地大方向上跟隨王靜輝的腳步已經成為他的習慣,只要自己做好具體工作便是了。   李管事說道:「改之,和我們產業有往來的商家也算不少了,但組建這樣的大的船隊所需要的資金可不是個小數目,恐怕他們能夠拿出來的資金也很有限!」   王靜輝笑著說道:「是啊!珍泉兄所說不錯,不過我根本就不想讓他們參與進來,畢竟他們一個人能夠拿出兩萬貫算是到頭兒了,我需要的是一次能夠拿出至少十萬貫的商家,有這樣實力的商家才是我們船隊的合作對象,其他的商家不用考慮他們!」   「一次拿出十萬貫?」李管事聽後搖了搖頭說道:「有這樣實力而且關係良好商家也倒是有兩三家,但還是遠遠達不到你的要求!」   王靜輝從書架上拿出一沓請帖,這是他前段日子在汴都開封的時候,汴都的那些大商家邀請他做客時所發的請帖,不過當時王靜輝顧慮重重,根本就不敢和他們有太多的聯繫。現在不同了,這些商家可不是平常李管事他們在生意中所接觸到那些中等規模的商戶,他們都是很有背景的「大商人」,雖然發家速度沒法和王靜輝相比,但每一個的家產都能夠跟王靜輝相媲美,在他們身上得到二三十萬貫的投資是很容易的事情。   王靜輝把那些請帖遞給李管事笑著說道:「珍泉兄,這是前段日子我去汴都的時候所收到的請柬,不過當時忙於政事所以沒有辦法赴會,他們的實力可非同一般,你久居汴都,應該對他們很瞭解!」   李管事把那些請柬打開後,看到上面的名字都是他在開封的時候耳熟能詳的人物,政商兩界都有很深厚的背景。徐氏是汴都百年珠寶老店,這些人都是徐氏的老主顧了,李管事自然對這些請帖裡面的人都很熟悉,看到這些人名後,興奮的說道:「改之,還是你的路子廣啊!這些人在以前可是徐老想要結交,可人家看不起啊,這下有你的面子可就容易多了!」   「沒有想到自己也走上胡雪巖的道路了」王靜輝心中想到,但口頭上對李管事笑著說道:「他們可沒有這麼簡單,他們的背後都是朝廷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前段日子還有人向我提起過要一起做生意,但我怕御史找麻煩,就沒敢答應,這下連我的老丈人都給拉下水了,也就不用在乎那些御史了!」      正文 125章 煩心   李管事聽後也不禁莞爾:拉著皇帝一起做生意的人恐怕也只有王靜輝有這個膽子和手腕了!雖然以前沒有接觸過像王靜輝這樣「准核心官員」,但他也明白官員有許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至少他看到的王靜輝做成一點兒事是有多麼困難。   李管事說道:「改之,這件事應該不難做,憑你的面子,估計他們會掏腰包的,不要忘記你的外號可是『財神王』,做買賣從來都沒有虧本兒過的!呵呵……」   王靜輝聽到李管事的打趣,苦笑著搖搖頭說道:「珍泉兄取笑我了!我也不過是盡一個大宋子民的本份而已,那裡是什麼『財神王』?組建船隊發展海外貿易是件關係到我大宋國運的事情,非常重要,所以珍泉兄定要謹慎行事!」   李管事很少見到王靜輝會這麼嚴肅的說一件事,自然也就聽的用心。王靜輝和他又詳細交代了一下去汴都融資的注意事項後,李管事便離開知州府回家收拾一下準備火速前往汴都開封了。   王靜輝對李管事的能力是非常信任的,自問如果不是多了這千年的經驗,把自己放在李管事的位置上,是無論如何也達不到他那個水平的。李管事久居汴都開封,徐氏雖然在以前不是什麼舉足輕重的商號,但百年老店積累下的人望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想像的了的,他只是王靜輝的代言人,來進行融資事項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安排好融資事項送走李管事後,王靜輝便來到了後院。這裡除了住著他和蜀國公主外。還有他地學生,他們中間有六個人將會參加秋試取得功名了。明年便會是進士科大考,這對於這個時代每個讀書人來說都是一件非常重要地事情。   王靜輝對於這些孩子未來的前途也很關心,他地「二十一門徒」中有七個是選擇了「文科」,他們都將會參加這次考試的。其中李慎由於其特殊的身份,更是得到了王靜輝的特別關注。他雖然在心底就瞧不起這種「獨木橋」式地考試,但沒有辦法,在這個時代這是唯一當官速成方法,如果一個讀書人不參加科舉考試而取得功名,就算他做到高官也會被別的同僚所取笑,進士出身和同進士出身,這中間之差和陞官速度截然不同。李慎便是他培養出來打算摘取狀元桂冠的學生,這也算是他還徐氏一個人情了。   現在還有五個月便要考試了,包括李慎在內的七個學生就住在知州府後院。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請教王靜輝,他現在也是大宋冉冉生氣的文學巨星之一了,輔導他們靠進士科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王靜輝怕再把李慎帶在身邊會影響他的學業,所以又換了一個書僮,使得李慎得以有更多的時間來看書,似乎這個小傢伙非常明白王靜輝心中所想,功課水平也是越來越高,在這七個學生中非常突出。這也讓王靜輝心中安慰了不少。   在離知州府只有一條街相隔的地方,王靜輝還買下了一座院落,這裡面居住的是他新一批學生。這次回到汴都地時候,王靜輝就趁機到自己所開辦的「孤兒院」中,又選取了三十名資質比較好的孤兒帶回楚州,只要他還有能力來教學生。這樣的親身教學方式,他是不會放棄的,也只有這樣教出來的學生,才是他真正的「嫡系」。只是傳播知識並不是王靜輝所看重的,畢竟只要自己大筆一揮,自己所掌握地後世知識都可以寫出來,但他不需要這樣的複印機,他需要的是自己培養出來的學生能夠有一種氣度,一種和他一樣開放兼容並蓄的氣度,這樣他的學生才可以更好地向更高深的領域探索。   說起王靜輝的「孤兒院」,這可是給王靜輝帶來了巨大的聲望,裡面收容著大約近兩百名無家可歸的孤兒,王靜輝每年都會開出特別款項來支持這個孤兒院的運轉,給這些孤兒以最好的生活條件。除了管好孤兒的吃住外,更重要的便是學習,而且所有的孤兒都知道唯有學習才是他們最好的出路,有王靜輝在,他們甚至可以去參加進士科考試!所以成為王靜輝身邊貼身學生便是這些孤兒最大的目標,而且在孤兒院中非常鼓勵孤兒們不僅學習四書五經這樣的書,還有醫學、物論、數論等科目,學習優秀的孤兒自然也可以做王靜輝的親傳弟子。   當初王靜輝建這個孤兒院的時候,李管事他們也只是認為王靜輝的善心大發而已,而這個創始者也只是開列了一張非常詳細的管理單子給他們按照所寫的去做,從照顧孩子的大娘、廚師到給孩子上課的先生,事無鉅細全都在單子上,徐老和李管事聽六丈夫「訴苦」後也沒有在意,不過當王靜輝去年從那裡選出二十個學生親自培養後,徐老他們才明白過來,這個「孤兒院」竟然是培養自己人才最好的地方,不過這個代價有些太高了而已。   現在的孤兒院是掛靠在華英書院下面的,那些貧家子弟也可以輪流到孤兒院中教孩子讀書來換取一部分收入,教學條件要比剛開始的時候強上許多。經過兩年的發展,王靜輝在孤兒院中選人才更容易了,而且素質也要比第一批要好上許多,這讓他感到很欣慰。   與徐老他們不同的是,王靜輝辦這個孤兒院的最初動機確實是福利事業,從來沒有想過從中謀取過什麼,但後來慢慢發展成為他的人才庫,這也是他有意識的去推進的結果。在王靜輝的眼中,只要是他需要的人才,那在這個時代都是無價之寶,他身邊最缺乏的便是人才,他雖然有錢。但這個時代沒有幾個能夠符合他要求的人才。從頭培養雖然代價比較高,但卻是最經濟地。況且這些孤兒經過培養後就算達不到自己地要求。他們也能夠學會一些安身立命的本領,至少以後能夠獨立生活了,兩者相宜,這樣地好事王靜輝為什麼不去做?   不過王靜輝在和蜀國公主去孤兒院選弟子的時候。自己的老婆比自己更加興奮,看到幾個小女孩疼愛的了不得,最後還帶了一對十四歲地雙胞胎女孩回來。王靜輝知道自己事情忙,也沒有多少時間照顧蜀國公主,自然對此表示非常贊成,而且他也想對這兩個女孩子培養一下她們的醫學急救水平,到時候放在蜀國公主的身邊來照顧她,自己也放心。   王靜輝到後院後,給那七個準備要參加考試的孩子解答問題後,便把李慎單獨叫出來。摸摸他的頭說道:「明天你爹爹要去汴都,今天晚上你就回家去吃頓飯吧,順便也讓他檢查一下你的學業怎麼樣,好讓他放心!」   李慎跟隨王靜輝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在王靜輝的身上他學會了許多東西,不管是學業上的還是為人處事上的,雖然王靜輝更像他地哥哥,但在他的心中。王靜輝彷彿是像神仙一般的存在。對於王靜輝的囑托,他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完成,李慎的努力王靜輝也看在心中,這個孩子雖然生在富貴之家,但卻是有著難能可貴吃苦耐勞的精神,若非李管事一心想讓這個孩子步入仕途。他早就想把這個小天才向科學的路上去培養了,保證他能夠成為一個不下沈括地大科學家。   李慎在一旁幫著師母蜀國公主收拾王靜輝的書案,一邊說道:「老師,父親只不過是去幾天便回,我們見面的機會還有很多,也不在於這一時,就不用回去了,我還正有幾個問題想請教老師給我解惑呢!」   蜀國公主聽後笑著摸摸李慎的頭說道:「慎兒聰穎過人,定能夠在考場上獨摘魁首,像你的老師一樣,到時候我給你找個好媳婦!」   蜀國公主的這番話弄得李慎面紅耳赤地,他今年也快十八歲了,正好是娶妻的年齡,像王靜輝和蜀國公主這樣「晚婚晚育」的人在這個時代還是非常稀有的。王靜輝聽到蜀國公主這麼說,走到她的身前說道:「慎兒也不必太在意,以你的學識,外面那些人是比上你的,別忘了你可是我王靜輝的學生!等你考場獨佔鰲頭的時候,也要像我一樣,到時候你師母會給你安排好的!」   看到李慎在那裡低著個腦袋,王靜輝也知道這個玩笑開的可以了,便坐在椅子上給李慎解答功課問題,這個時候書房門打開,一個老太監端著兩杯茶進來,輕輕的放在王靜輝和蜀國公主身旁,又輕聲退了出去。   幫助王靜輝收拾書房,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做的事情,由於他以前寫的那幾道針對遼國和西夏的策論可都是非常機密的事情,後來涉及大宋機密的奏章文書也越來越多,所以就是連駙馬府的管家王福在書房中也只是個端茶倒水立刻就走的角色,全駙馬府上下也只有蜀國公主、李慎、一個宮裡面的老太監和一個老丈人派來保護他們的林姓大內高手,四個人才有這個資格來整理書房中王靜輝的文稿。在書房周圍也有老丈人派來的高手盯梢,想要從這個書房中拿出去一頁紙,那可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當初那個姓林的大內侍衛還反對過讓李慎接觸這些珍貴的手稿,但王靜輝在這個問題上絲毫不讓步,李慎可是他內定要著力培養的接班人,只要是王靜輝寫過的東西,基本上李慎都曾仔細研讀過,還生怕李慎不懂,給他詳細解釋一遍。自己不能夠步入仕途的巔峰,那就培養個學生來代他完成這件事,藉著學生的手來給大宋開闢一條新的通往富強的道路,這是王靜輝早就計劃好的。官司打到老丈人那裡,結果老丈人派來個近五十歲的老太監過來專門負責書房事宜,這下連王福端茶倒水的資格都沒有了,倒是李慎出入書房再也沒有受到別人的限制。   王靜輝雖然是駙馬,也算是宗室的一分子,但他可知道只要離開皇宮。就根本不可能有閹人出現的。他和蜀國公主雖然身份尊貴,但也絕對不可能使用閹人。那可是殺頭地大罪!不過這個老太監來了之後,公主地侍衛隊幾乎都不怎麼願意靠近書房了,倒是老婆蜀國公主和他非常熟悉,沒有事情的時候和他聊天。對這個老太監非常尊重。王靜輝雖然看到這個老太監老是咳嗽,但那不經意流露出來走路地距離和端茶倒水那個穩當的動作簡直是後世武俠小說傳說中的武功高手嘛!對此王靜輝也是裝傻充楞,不過有這麼一個神秘的高手在他地書房坐鎮,倒是讓他放心了不少,以前那些從各個角落裡藏著椰著的文書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放在書架上,不用到時候亂翻了。至少他去汴都的這段日子,這個老太監便是坐鎮書房的。   王靜輝也曾經向蜀國公主問起過這個老太監是什麼來路,不過自己的老婆恐怕也不會知道太多,只是說這是仁宗皇帝身邊的人,後來仁宗駕崩後便跟在父皇的身邊。他轉念一想也能夠明白個差不多:這個老太監多數可能是充當「中南海警衛」的角色。有他在自己的身邊,可見老丈人對自己也是夠看重地了。   王靜輝不知道這個專門在他書房服務的趙公公是真咳嗽還是假咳嗽,但身為一個名醫,身邊有這麼一個人老是病著也說不過去,便找個機會給這個趙公公把脈看病,原來這個老傢伙也不是裝的,還真是糾纏他的頑疾,在王靜輝開出藥方加針灸的調養下。他的咳嗽毛病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算是搞好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王靜輝知道自己地身份,身為外戚他當然知道很多人在啟用自己的問題上都很有顧慮,他想即便是非常看好自己的英宗趙曙和韓琦也是有這種顧慮,不管老丈人給他身邊派個什麼樣的人來,他都照單全收。反正他有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等到一年後自己卸任楚州軍州事後,自己就再也不擔任什麼有實權的官職了。   不過令王靜輝頭痛地不是老丈人給他派來的太監護衛,而是這次去汴都回來後,一起帶回來的侍女,這四個女孩都是慈壽宮那個曹老太太賜給蜀國公主的,各個長得如花似玉,放在後世也是個「中華小姐」的候選人。他想到自己和老丈人在福寧殿花園中的談話,傻子也能夠判斷出來這是賜給自己當小老婆的,而蜀國公主這個時候採取的是默許的政策,這讓他非常撓頭。   王靜輝知道歷史上的蜀國公主溫婉賢良,王詵那個混蛋還當著她的面和家中歌女調戲,甚至是他的小老婆還辱罵蜀國公主。而這個時代像家中蓄養歌妓,三妻四妾的狀況很普遍,在原來那個時空讀《宋史》的時候,他就發現唯有司馬光和王安石兩個人在私生活方面非常的方正,始終堅持著一個老婆,他們的仕途雖然起伏跌宕,但他們的妻子都守候在他們的身邊,像王詵這個花心蘿蔔,在蜀國公主死後被神宗趙頊一怒之下貶黜到外地,身邊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跟隨他的,可謂是淒涼的很。相比王詵,歐陽修和蘇軾等大文豪不僅是家裡養著,還到處用自己的詩詞來博得青樓才女的青睞,憑借他們的學識和才氣,「獵艷行動」的成功率幾乎是達到了令人驚歎的地步。   不過王靜輝雖然羨慕蘇軾和歐陽修「釣魚」的本事,但這個傢伙不僅是受到後世「一夫一妻制」的毒害甚深,而且還是少有的相信愛情這東西存在的傢伙,要不然在原來那個時空他也不會到二十歲的時候還沒有談過一次戀愛了。   蜀國公主剛認識王靜輝的時候雖然是身穿男裝,但她那種從骨子裡面流露出來的恬靜,隨著他們接觸的次數增多,而深深的打動著王靜輝,直到最後他在穎王趙頊的書房中寫下《上邪》作為兩人定情之證。經過一年多的共同生活,王靜輝的心早就被這個古代美女所俘虜了,什麼人都裝不下。   結婚的那個晚上,王靜輝永遠也忘不了那首《長相守》,兩個人輕頌《長相守》的場面永遠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中,讓他久久不能忘懷。王靜輝現在寫的詩詞是最受汴都歡迎的,因為他的愛情詞簡直是出神入化,這可都是蜀國公主的功勞,沒有對她的愛戀,就是打死王靜輝,他也寫不出來這樣讓人魂牽夢繞的作品,這也讓蘇軾他們鬱悶的很:好端端的「大江東去」怎麼就變得這麼纏綿悱惻了呢?      正文 126章 長相守   王靜輝在吃飯的時候看到站在他和蜀國公主身後的那四名侍女,就想到自己是不是該和老婆好好開誠佈公的談論一下他們夫妻間的問題,免得皇宮裡面的人瞎操心,還弄得自己夫妻有些不和。   吃完飯後,王靜輝破天荒的沒有回到他的書房,而是和蜀國公主來到後花園賞月。王靜輝把周圍的侍從全部遣散,只留下兩個人在園中。   「娘子,有多久我們沒有在一起像這樣輕鬆的賞月了?」王靜輝在懷中趙淺予的耳邊輕輕問道。   蜀國公主趙淺予雖然已經成婚一年多了,但臉紅的毛病還是沒有改變,聽到王靜輝的話後,臉上也有點發燒,輕聲說道:「相公每日公事繁忙,怎麼今天有時間了?」   「是啊!公事繁忙,每日都有處理不完的事情纏身,但我心中一直對娘子愧疚的很,冷落了娘子了,所以以後無論我有多忙,都會陪娘子賞月的!」看到月色下的趙淺予嬌面如花,在她的額頭輕吻了一下說道。   趙淺予聽後心中也是非常感動,在丈夫的懷中調整了一下姿勢,輕聲說道:「相公為國家百姓之事每日操勞,妾身是知道的,只恨自己幫不上夫君什麼忙,夫君又何來的愧疚呢?」   王靜輝說道:「咱們兩人成親後我放任外地,娘子從小便是從宮中長大,跟著我來到楚州也是委屈娘子了,不過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我已經向聖上商量過了。等我卸任回到汴都後,便不再在朝中擔任官職。過些清閒的日子,好好陪伴娘子過些輕鬆的日子來補償娘子!」   趙淺予心中雖然很感動,但還是站起來對著王靜輝說道:「夫君這話是從哪裡說來?夫妻本是同命鳥,妾身跟隨夫君來到楚州也是應該地。夫君心中不用掛懷。夫君正當壯年,正是為國發揮才幹地大好時節,怎能輕言放棄?」   王靜輝輕輕的撫摸著她長長地秀髮輕聲說道:「這是我的心意,娘子莫要推辭!我身為駙馬在異地出任軍州事這樣的官職,雖說與朝廷禮制也是相合,但終究還是少數,這也是封住那些御史諫官之口。再者說來,這些事情別人也能夠做的了,為夫只要在旁時時給聖上出些主意便可,用不著這樣親身去做。入朝為官終究不是我地誌向。但當初聖上既然有所托付,作為臣子當為陛下解憂不怠,好在為夫在楚州這裡干的還算不錯,到時候只要別人根據我的做法,在大宋推廣便是了,這樣為夫也不用到處亂跑,拖累娘子跟著我一起受苦了!」   雖然蜀國公主趙淺予知道自己丈夫心中無意仕途,甚至連考取功名的心思都沒有。但她的心中還是有些發酸:自太祖太宗皇帝以降,駙馬是從來不能掌實權的!她是皇室大公主,自己嫁給了王靜輝這樣出色的男人是她的福氣,儘管駙馬的身份尊貴無比,但也同時斷絕了愛人在仕途上的發展。王靜輝這麼年輕就被朝廷重臣所一致看好,如果不是因為駙馬地身份。日後必然又是一個管仲之相,可惜了……   想到這裡,趙淺予的眼圈兒就紅了,俯在王靜輝的懷中輕聲啜泣道:「都是淺予拖累了夫君,進不能幫夫君處理政事,退不可為夫君生一男半女……」   王靜輝被趙淺予給嚇了一跳,他和妻子說這些話只是想她高興一下,沒有想到卻是弄巧成拙,把嬌妻給弄哭了,連忙說道:「娘子莫哭,沒有娘子,就我那手丑字非要被朝廷中的重臣給笑掉大牙不可,這個忙幫的就夠大了,也是我的福氣……」   王靜輝最佩服的便是蜀國公主那手簪花小楷,他每次下筆樣樣萬言,要是讓他用毛筆寫的話,恐怕早就跳樓了,可是妻子寫地字又好看,速度又快,就如同蜀國公主的人一樣讓他為之心動。而他的這個解釋也確實能夠止住妻子的哭泣,趙淺予一聽到王靜輝說他那手丑字,臉上就帶著自豪的微笑,這也是她最為得意的事情。   趙淺予抬起她那張梨花帶雨地面龐輕聲說道:「妾身與夫君成親一年有餘,至今尚未有生孕,難道夫君就不怪我嗎……」   王靜輝一看趙淺予那張通紅的臉,笑著用手指點點她的鼻子說道:「沒有生孕又不是你的錯,為夫是個名醫,當然知道這有無生孕的事情也不見得就是你們女人的問題,男人身上出了問題也是會沒有生孕的。娘子莫要擔心,我們還很年輕,倒是不用著急!」   趙淺予自然是不明白王靜輝話中的意思的,但她知道丈夫醫術高超,而且從來沒有欺騙過她,所以王靜輝口中說出來的話,她便絕對的相信,說道:「妾身是不懂什麼醫術的,但二妹比咱們晚成婚,現在都快要生產了,老祖宗為咱們著急,便賜下四個侍女,說是……」   王靜輝一聽便知道趙淺予想說什麼了,果然和他想的一樣,就是慈壽宮那個曹老太太瞎操心,給自己安排的那些破事,蜀國公主自然會有很大的壓力。眼下安慰自己的老婆才是重要的,他輕聲說道:「徐國公主他們過他們的,和我們不一樣,等倒是候為夫把這煩人的政事一拋,過幾天逍遙自在的日子,到時候咱們也生幾個小孩兒來養給他們看看!至於那四個侍女,還是讓林護衛他們安排一下,送回惠壽宮吧,讓老祖宗給她們另外尋個好人家出嫁,到時候別耽誤了人家大好的青春年華,那罪過可就大了,我心裡面只裝著你一個!」   趙淺予哪裡受過王靜輝這麼火辣辣表白的刺激,臉上紅的就像熟透的蘋果一樣,輕聲說道:「老祖宗和我說讓她們來拴住你地心。順便……」   蜀國公主地面皮終究還是薄的厲害。後面地話就像蚊子在叫,笑得王靜輝前仰後合。氣得趙淺予用她的粉拳捶打王靜輝的胸口,王靜輝雙手握住妻子的雙手,把她抱在懷中,笑著輕吻了她一口說道:「我地心早就被娘子你給收走了。你讓我拿什麼來應付這四個女孩子啊?還是聽我的,叫林侍衛好生護送她們回汴都吧,讓老祖宗給她們另外找戶好人家吧!」   此時趙淺予還能夠說什麼,她的心中已經被甜蜜所填滿了,深深的埋在丈夫的懷中。兩人就這樣在皎潔的月光下擁攬著,不過讓王靜輝火大的是一聲咳嗽聲打斷了他們兩人柔情蜜意,原來是趙公公端著茶杯走到桌前給他們換茶來了。雖然王靜輝對趙公公這個「情調破壞者」非常氣憤,但礙於老丈人的情面還是把已經到嘴邊的話給收了回去,而蜀國公主則早已經端莊的坐在他地旁邊了。   趙公公衝他們兩人微笑道:「公主、駙馬,夜已經深了。還請早些歇息!」   王靜輝看到趙公公說話,彷彿像看外星人一樣:這個老傢伙自從進入知州府後,就好像一個獨立的存在,除了蜀國公主外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話,連吃的飯都是他自己下廚房去做,王靜輝把他的咳嗽病給治好後,他也是淡淡的說了聲「謝謝駙馬施以回春妙手」,就再也沒有表示。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這個來頭甚大的趙公公?雖然王靜輝猜到這個老傢伙可能因為武功高深,把剛才他和老婆的對話都給聽了去,但也只能溫聲說道:「我和公主在這裡再待上一會兒,倒是此時夜露比較重,公公還是早些休息吧!」趙公公還是笑咪咪的看著他們兩人,臨走說了聲:「謝謝駙馬關心!」後。便毫無聲息地走出庭院。   王靜輝見趙公公走遠了,便一把抱起蜀國公主,嚇得趙淺予輕呼一聲,「娘子,趙公公吩咐了:讓咱們兩人早些歇息!」而蜀國公主早就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了,把頭像鴕鳥一樣埋在丈夫的懷中。王靜輝看到妻子那份嬌羞的樣子,呵呵的笑了兩聲,便橫抱著妻子走向臥房。   第二天,王靜輝把護衛隊的頭兒林護衛給找來,讓他安排八名護衛把那四名慈壽宮侍女護送回汴都,而且還有一封王靜輝的信件一起給曹太后。他在給曹太后地信中也只是說明了夫妻兩人恩愛並不需要這種賞賜,非常感謝太后關心云云。對於曹太后賞賜美女的事情,王靜輝想把這件事到此打住,不管皇室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他都不想接受皇室所賜美女了,在信中他也把這個意思給表達出來,畢竟這樣也太傷害蜀國公主的感情了。   在處理好家事後,王靜輝來到前堂來翻閱今天呈送上來的卷宗,處理楚州政務。楚州現在的發展狀況一切良好,平常也只是下屬一些匯報性質的報告而已,只要看看就可以了,附上自己的處理意見後便可以送到通判薛向之那裡審批通過即可。   對於楚州的財政,王靜輝是最為關心的,想要做事沒有錢可不行,他可不想每次辦什麼事情都像剛來楚州的時候自己掏腰包,那樣就沒有什麼意義了,所以頻繁查賬瞭解楚州財政狀況,便是王靜輝日常工作的重要任務之一,他也好以此為依據來好好考慮下一步去做什麼。   主管財政的主簿向輝雖然人長的猥瑣點,但那算賬的本事卻是童叟無欺的。對於古代的賬本,王靜輝一向是很頭痛的,不過好在他在劉賬房的長期「熏陶」下,看懂賬本已經不是什麼問題了,再加上劉賬房派到他身邊的幾個親傳弟子組成直接隸屬於王靜輝的查賬組,向輝的膽子就是再大也不敢在賬本上做手腳,而他現在就在王靜輝的身旁隨時回答對賬目不清地方提出的問題。   現在楚州商會的會費收入是掛靠在楚州財政收入之下的,當時也是應急之舉,而且當時收費也是非常低,現在儘管每個月商會會費收入能夠達到近萬貫。但無論是在收費機制上還是財政掛靠上。都不能讓他放心,必須對此加以改革。否則這就是楚州的小金庫,在他的任上沒有人敢打它地主意,但難保他離開楚州後有人會經不住誘惑,在這個問題上栽跟頭。   王靜輝看到這個問題後。便想找李管事過來商量一下解決方法,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他已經在去汴都開封地路上了。他和徐氏是興國銀行最大的兩個股東,自己又忙於政事,所以李管事主管興國銀行,在王靜輝地扶植下,他已經是楚州商界的頂尖人物了。有些事情還是交代給李管事去運作是最合適的,突然沒有李管事在身邊當幫手,王靜輝感到非常的不方便,看來這次必須是自己親自出馬才行了。   很快,楚州商會地主要頭面人物都收到了王靜輝的請帖。中午在「天木居」聚會,有事相商。王靜輝是楚州商會的創始人,儘管他礙於官員的身份不便主持商會的管理,但商會的條例都是他一手制定的,就算人不在,他也對商會有著莫大的影響力。而且他的官聲在楚州家喻戶曉,從來不藉機來欺詐商人,在商人圈子裡面和他們有著許多共同的語言。在商圈中就如同在楚州百姓間一樣有著非常高地聲望。   除了身在外地實在是趕不回來的五個人外,來到天木居赴王靜輝宴會的一共有十三個人,這些都是楚州當之無愧的富商豪賈,由於王靜輝的請帖上沒有說明這次聚會到底是討論什麼事情,所以都感到好奇,在王靜輝還沒有進入客廳的時候。他們都紛紛交頭接耳,想從對方的嘴裡探出什麼消息出來。   王靜輝進入客廳的時候看到這番景象,也暗自點點頭。這也是他故意不告訴他們地,這些人都在商海中摸爬滾打大半生,比起他來都可以算得上是人精了,要是事先向他們通報宴會的內容,難保他們不會抱在一起形成利益聯盟,或是乾脆不來裝傻充楞。待王靜輝走上中央主座的位置上,客廳中的所有人的議論聲都停下來,齊齊的望向這次宴會地主角有什麼話要說。   由於這次宴會可不是為了政事,所以王靜輝穿的是常服,坐在主座上後,便揮揮手讓大家都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後,對大家說道:「今天本來應該是珍泉兄來主持這次商會宴會的,但他現在有急事趕往汴都開封,所以便由在下來出面了。我今天把大家都給召集在一起,主要有兩件事要和大家商量。在座的都是商界前輩,在下如果脫下這身官服也不過是諸位的晚輩而已,所以有什麼不同的意見,儘管說出來,不用顧忌什麼,暢所欲言嘛!」   李管事執掌興國銀行事務,在楚州的投資遍地都是,影響也是最大,所以他便是楚州商會的會長。而王靜輝的一席話也讓在座的諸位商人心中感到十分舒服:他們都知道王靜輝是商人起家的,不過文豪和駙馬的身份使人們不願意把他和商人兩個字掛鉤而已,讀書人終究是看不起他們這些商人的,就連他們的子孫讀了兩天「聖賢書」後,回來也會對他們說「肉食者鄙」!這是讓他們最鬱悶的事情了,不過他們自從遇上王靜輝後,就變得特有自尊,常把王靜輝的那些「商人興國」的理論掛在嘴邊來教訓那些「不肖子孫」。   雖然對於王靜輝非常有認同感,但官吏請客對於他們來說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有防備之心也是自然的。王靜輝看見所有的人還不說話,就接著說道:「今天請大家來商討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商會的會費從楚州的財政中獨立出來,歸還給商會來支配!各位都知道當初將會費掛靠在楚州財政的名下也是應急之舉,在下雖然稱不上什麼能吏,但至少有一條便是我不貪!在我這一任上,會費掛靠在楚州財政之下,楚州的官員是沒有人敢打它的主意的,但按照大宋例律,本官在一年後便會卸任軍州事,到時候難保不會有人對這筆錢動心眼兒,所以為了穩妥起見,在下決定讓會費從財政收入中獨立出來,由商會來負責運作!」   「先易後難吧,現在就把壞消息抖出來,恐怕這頓飯他們也吃不好了!」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   聽了王靜輝的話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不是讓他們出血!至於會費是交給官府管理,還是放在他們自己手中來運作,這都不是什麼問題,他們並不關心。王靜輝把手一招,旁邊有一個他的書僮便把一本小冊子遞到他的手上,說道:「各位,這是在下擬寫的關於楚州商會對於會費運作的條例,各位先看看有什麼問題吧!」      正文 127章 利誘   這是王靜輝趕時間寫出來的東西,最核心的便是運作透明,而且最大限度的使這筆會費能夠脫離官員的管制,讓後繼者沒有機會來打這筆錢的主意,並且對這筆會費的用途和性質也做了硬性的規定:除了商會會員之間的聚會外,其他剩餘資金全部都是公益事業所用。而管理這筆資金的人就必須從商會會員中塞選出來的頭面商家來委託運作了,不過這中間必須是透明的,而且當地官員也有權查閱這些賬目,對其做監管,這也是官員唯一和這筆資金有聯繫的地方。   王靜輝寫的會費運作條例的小冊子在眾人手中傳閱了一圈,這會費的用途對於這些商家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事情,他們並不關心,所以也就沒有提出什麼反對意見。不過有幾個思慮甚深的商家看過這本小冊子後,也體會出來王靜輝的用意,雖然不知道第二件事情是什麼,但心中也覺得隱隱有些關聯,所以便靜待下文。   王靜輝看這一桌子的人也沒有一個願意站出來說話的,心中便明白他們這些人都對這筆會費並不在乎,雖然是意料之中,但也讓他很失望。他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既然大家對這上面的條例沒有什麼問題,那我們就原則上通過了。現在大家考慮的時間比較短,所以對上面有些條例肯定是不滿意的,如果有誰今後對此有什麼意見,可以提出來,大家一起再修改!」   王靜輝說完後。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在座的眾人都知道今天的戲肉算是登場了,所以都沒有說話等著他。他繼續說道:「下面便是第二件事情了:當初設定會費額度地時候考慮到當時生產規模都是很小地。所以按照商戶數目不計規模統一收取一百貫。但現在在楚州搾油行業和織布行業發展迅速,今年各地反應上來的資料顯示,油菜和棉花的種植範圍要遠遠高於往年,而我們所使用的生產設備是別人所不具備的。可以為各位帶來巨大的利潤。與各位以後將要獲得地巨額利潤相比,以前每個商家只一百貫錢的會費顯然是太少了,所以這第二件想和大家商討的便是把會費定在一個什麼樣的價格上才算是合理?」   王靜輝的話剛一說完,桌上的其他人都開始議論紛紛:果然是要錢的!王靜輝打量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也就有兩三個商人還若無其事的和別人交換意見,其他的人都像熱過上地螞蟻一樣焦急,心中不由的感道:這些傢伙憑藉著搾油機和紡織機雖然時間不長,但也都賺得盆滿缽滿了,以後隨著油料作物和棉花種植範圍的加大,原材料價格的進一步降低。今後賺得錢會更多,這個時候一旦讓他們交些錢來投入到公益事業當中來,就如同割他們的心頭肉一般,也難怪古代中國抑商政策延綿不絕,這真是一群目光短淺的傢伙!   其中一個年近六十的老者咳嗽了一聲,其他人立刻便停止了交頭接耳,王靜輝一看便知道這個老頭兒在他們當中還是非常有威信的,他也知道這個老頭兒。李管事曾經向他特別介紹過:李槐心,楚州頭號富商,家財不下千萬貫,不僅是大地主,而且還掌控了楚州諸多行業。   李槐心站起來問道:「不知知州大人打算怎樣重新核定這會費地標準呢?」   王靜輝也站起來朝他鞠了個躬,說道:「李先生德高望重。乃是我楚州商界的領頭羊,在下是晚輩,只是身為這楚州的父母官,所以斗膽定這個會費的標準,依在下的想法,這會費的標準就是每家商戶利潤地一成如何?在下這個標準也只是個建議而已,如有不當還請各位前輩指教!」   李槐心和其他商人聽後沉思良久,之間不時的交頭接耳交換意見。王靜輝見他們都像防賊一樣看著自己,也不禁有些莞爾,向他們告罪到外面去放風去了。他知道要從這些愛財如命的人精手裡掏錢無異於火中取栗,難度那自然是很大的,但他也不願意採取行政措施來壓制他們達到目的,自己就是支持政商分開的,難道自己還要率先破壞這個規矩?   在外廳喝了一杯茶後,王靜輝終於還是失去了耐心,他在門口咳嗽了一聲便推門而入,看到這幫人的眉頭已經皺成了「川」字,心中便暗暗鄙視他們的吝嗇。雖然看這些人不順眼,但他也不好給他們擺臉色看,還是在發僵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各位商界前輩考慮的怎麼樣了?」   李槐心看看周圍的人,說道:「按說我們在座的這些人都是受過知州大人的恩惠的,沒有您的機關,我們也不可能這麼省事的賺取這麼多的利潤,這一成會費平心而論確實不算高!這一成利潤雖然不高,但也要比原來固定的會費高出許多,敢問大人今後還會不會增加會費呢?」   王靜輝說道:「以前是因為生產規模小,即便是大商家購買了足夠多的設備,但剛開始的時候所顯現的作用是非常小的,所以收取固定會費以促進商家跟進。本官可以在這裡保證:今後楚州商會的會費就維持在這個水平了,會費繳納也會寫到章程之中,這也算是朝廷和你們一個比較權威的公證了。在下雖然不能老是待在楚州任父母官,但也可以保證這條規矩在本官離任之後不會被後來者破壞,請各位前輩放心!」   李槐心等人聽後也都放心的點點頭,表示對他的信任,事實上這也由不得他們不信,不過看在王靜輝平時的官聲表現下,這個承諾多少讓他們放心了許多。剛才像李槐心這樣老謀深算的商界首領還再一次仔細翻看了王靜輝剛發給他們關於會費運作的管理條例,覺得會費今後將單獨從楚州財政中獨立出來,官府對這筆會費只起到監管作用。並沒有支配權。如果王靜輝真是要惦記他們地錢包,也不會給自己設下這麼大地套子了。   王靜輝接著說道:「各位可曾記得在下曾在一次聚會上說過:『一人致富。而天下人皆貧,則富不能長久;一人獨安,而天下人皆困,怎安不能長享』。也許各位會不滿意今天在下提高會費之舉,但這便是為你們尋求長遠之道!所謂楚州商會的會費,大家都可以看看所支出地賬目,無非是修路建橋、救助孤寡、資助貧困學子、整修校舍等等善舉,各位可曾感到這一年來楚州百姓對商會的態度是否有所改變?各位付出的不過曲曲一些銅錢,可能連你們的一頓飯都不夠用,但卻可以買來百姓地擁護,孰輕孰重,心中自有分曉,若是各位鐵心想當守財奴。王某也會遵從他的意志,不過他日落難之時莫要怪世態炎涼才好!」   王靜輝心中暗恨這些商人甘願做守財奴之舉,所以說話的時候便把口氣加重了許多。在來到這個時空後他見過徐老、李管事這樣熱心助人的商人,也見過那些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的商人,心中也是感到迷惑不解,但中國自古以來長達數千年的抑商政策不是沒有緣故,而是這些商人本性如此。自己在發展促進工商業的同時,是否能夠開始新的有意義的嘗試呢?   眾位商人聽後也是覺得羞愧難當。各個臉紅脖子粗的,他們自然能夠聽出王靜輝話中那諷刺地口吻,雖然很生氣,但無奈王靜輝是他們的父母官也是財神爺,何況他所說的話是事實,也讓他們欲辯無詞。   王靜輝看著這些羞愧難當的商人。心中不禁有些灰心喪氣,說道:「本官現在正在準備給聖上上書,希望朝廷能夠獎勵商賈富豪之家為貧困學子捐款等公益事業。在奏章上本官向聖上進言:只要富商可以捐出家資供應五十名貧困學子者可得朝廷頒發的榮譽勳章,佩帶這樣的勳章可以見縣官不拜,子孫可以獲得科舉考試的資格!一名貧困學子一年生活費用也不過在五十貫左右,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負擔地起的,折算進商會會費,諸位可以輕易獲得這樣的榮譽,而受到百姓的尊敬,可惜!可惜……」   王靜輝一邊說著「可惜」一邊從袖子中掏出一本奏章扔在桌子上,李槐心拿起奏章輕輕的給其他人誦讀,果然是如剛才王靜輝所說的那樣向皇帝進言,不過試行地範圍只在楚州一地,如果效果可行的話就推廣到全國。   王靜輝的這道奏章對於在座的富商來說,其誘惑還是非常大的,以他們所屬商家按照一成利潤上繳會費折算的話,那可以輕而易舉的供應上百名貧困學子完成學業,但這朝廷給他們的榮譽是他們做夢都想得到的。這個時代身為商人雖然吃穿不愁,但確實痛恨這個卑賤的身份,在很多事情上商人的身份都會令他們吃啞巴虧,就連剛讀了兩天書的兒子都會笑話老子的商人身份。   王靜輝的這道奏章可以很大程度上來改善商人這種尷尬的社會地位,付出的代價也甚微,更何況是折算到會費當中,這絕對不是虧本兒的買賣。這也是王靜輝臨時想起的主意:中國歷史上官職明碼標價的事情多了,無論在亂世還是太平盛世這種事情都有,雖然深受一些有識之士的詬病,但從來都沒有斷絕過。相比那些骯髒的權錢交易,他覺得這樣做既不是出賣官職,而是讓富豪之家用購買官職的錢來購買榮譽,順便來幹些實事,何樂而不為?   不過這也是他手中最後一張牌了,如果還是不能打動這些守財奴,那乾脆放棄他們,以自己和徐氏產業為核心,重新組建一個有紀律的商團來淨化這個時代商界的氣氛。對於這份奏章的通過,王靜輝還是非常有把握的,畢竟大宋崇尚文治,他來到這個時代最愜意的便是文化投資,從來沒有哪個冒失鬼敢站出來找他麻煩的,因為獎勵的形式更偏向於一種榮譽,而非是賣官。相信朝中大臣還是士林都會支持地。   李槐心很快便把王靜輝扔在桌子上地奏章給念完了。正如王靜輝所料,這些守財奴聽後立刻換了一副面孔。開始掉轉船頭開始非常願意來支持他調高會費的建議了,當然其中阿諛奉承之詞讓王靜輝聽了只掉雞皮疙瘩。   對於在座眾人地誇獎,王靜輝淡淡的擺了擺手,說道:「一個人再富有。但他所創造的財富不能夠給這個社會和百姓做出相稱的貢獻,別人是不會尊敬你地。晚輩雖然經商日短,之所以能夠走到今天,這與心懷國家和百姓,時刻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事來積德是分不開的,所以我才能夠得到朝中大員的保薦參加制舉科考場奪魁,之後平步青雲。這些只是晚輩一些淺顯之見,望諸位前輩好自為之!」   說完,王靜輝便拋下了這些還在目瞪口呆的傢伙,獨自大搖大擺的走出客廳。他相信這些人精會趨利避害。朝自己設想的方向去做的,如若不然,那他也只好另起爐灶了。   幾天之後,鹽城、阜陽、清江、淮陰的縣官都來到知州府,王靜輝把他們都召集起來便是為了開展海外貿易和開展大宋海運做準備。在他的設想中,此時地高麗和日本的市場容量應該還是非常低的,而且還受到夏季颱風的影響,一年往返最多兩三次。所以把一支大型船隊放在鹽城、阜陽是非常浪費的。船隊不僅要在風平浪靜的時候跨海發展海外貿易,還要分擔內河漕運的負擔,甚至在黃河氾濫內河航運癱瘓時期,負擔起南方和汴都之間的運輸任務,這樣就給脆弱地大宋南北運輸系統上了道雙保險。   南方的貨物可以經過泉州、杭州直接出海,沿海岸航行到達楚州的鹽城、阜陽。然後經汴河入汴都開封;或是航行到海州和京東東路的密州,上岸裝車直達汴都,這兩條路都很好走,從而最大限度的擺脫內河受到黃河長江水患的影響,如果船隻夠多,甚至可以直接取代內河漕運。不過王靜輝是不會這麼干地,漕運可是數十萬人的飯碗,如果說在這個時代拿海運來應急是可以的,但要是強內河漕運的飯碗,那肯定會遭到所有人的反對的。   這幾個來知州府的縣官向王靜輝詳細的匯報了所治屬地碼頭航運設施的修建情況,其中鹽城和阜陽更是重中之重。鹽城和阜陽雖然有著不錯的航海港口,但大宋北方航海業比南方差遠了,就是有可以媲美杭州和泉州的優良港口也是發展不起來,更何況這兩個港口現在規模還是太小,遠遠滿足不了他的需要。   王靜輝需要向外傾銷大宋的奢侈品和其他貨物,南方航線現在主要是被黑衣大食人所把持,再加上自己又不是那裡的地主,還是先把朝鮮和日本給搞定了更符合實際,所以治地上的這兩個優良港口便是自己的希望。   王靜輝自從來到楚州之後,受到後世「要想富,先修路」思想的影響,對發展完善楚州交通系統一直不遺餘力,這兩個港口更是他發展海外貿易的寶貝兒,雖然不曾像興修水利設施那樣大張旗鼓,但一直就沒有停止過擴建完善兩個港口的工程,到現在也只是稍加完善便可以投入使用了。鹽城和阜陽的官員也給自己帶來了不錯的消息:港口工程已經接近完工,不過與之相配套的陸路交通的經費還需要繼續投入。   王靜輝聽完他們的匯報後,說道:「現在還是農忙時節,所以工程所需要的人手必須盡可能是廂軍,不夠的話可以和漣水軍聯繫,樞密院已經頒下公文,他們會很好的配合我們的。如果有楚州百姓加入的話,那也必須按照標準付給工錢,不可強征百姓!」   下面的官員聽後立刻表示絕對會照做,王靜輝接著說道:「至於資金問題,興國銀行已經開始調運資金了,很快便會有充足的資金,你們要善加使用!各位同僚,可能你們對我在楚州發展海運還很不理解,但我可以在這裡先告訴你們:海運對我大宋意義重大,可以緩解長江、黃河對內河航運的威脅,而且發展海外貿易,可以將我華夏文明傳播到高麗、日本等藩屬國,我大宋最重文治教化,這樣的政績相信會得到聖上和其他朝中大臣的重視,以後你們的仕途也會順利的許多!」   下面的各位官員雖然不是很明白王靜輝口中海運的意義,但他們也和王靜輝相處一年多了,知道他說話算數,既然許下諾言自是不會落空,一時間都在心中打起小算盤了。      正文 128章 借雞生蛋   王靜輝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麼,雖然他對這些官員打心眼兒裡面不屑一顧,但他沒有辦法:這就是政治!利益的交換——屬下盡心完成上級部署的任務,而上級則要為屬下爭取更多實在的利益。就王靜輝知道的歷史而言,他現在面臨的狀況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至少屬下都對他有種畏懼,使他們不敢過分的違背自己的意志。現在大宋多的是拿錢不幹事的屬下和上司,大宋的京畿路這段日子的免役法推行過程中總是出現不同的問題,這就是屬下和上司之間的矛盾所致。   王靜輝討厭政治,以前在學校宿舍中,舍友們談論最多的便是權力、金錢和女人,沒有想到自己來到大宋,這三樣當初被舍友評選公認的三項男人最想得到的東西,他都輕而易舉的得到了。不過除了蜀國公主是他真心憐愛的外,金錢和權力卻並非他所愛,他更嚮往的便是做一個醫生扶危濟困。走到現在這一步,王靜輝此時已經無路可逃,也唯有執著的走下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將會把大宋帶往何方,這使得他更加誠惶誠恐。   會議的最後,所有與會的主要官員都把自己在今後工作中所能夠想到和現在正在遇到的難題,都以書面報告的形式遞交上來——這是王靜輝開會的方式,他將會以最短的時間來批閱這些報告,提供解決方法和途徑,在第二次會議上做出交代,這樣盡量少開會多辦事。   現在興國銀行由於頻繁出手投資。雖然家大業大。但其銀根也非常緊張了,李管事除了北上汴都融資外。必是從劉賬房那裡帶一筆資金過來,來降低興國銀行內在壓力。現在的興國銀行還不能稱之為「銀行」,它還沒有普通的儲蓄功能,只是對外投資。在別人的眼中不過是個高利貸機構罷了,只不過它地利息遠遠低於高利貸。一想起興國銀行那個四不像,王靜輝就搖頭歎氣:如果它像後世那樣具有聚集社會財富地功能,那自己也就不用再想汴都求援了。   對於興國銀行是否現在就開始儲蓄業務,王靜輝和李管事都覺得現在還沒有到最佳時機。雖然王靜輝讀史書的時候,記得宋朝民間窖藏貴重金屬成風,在蒙古滅宋地時候,僅在一個中等富豪之家便挖出了近萬兩白銀,在白銀還沒有做為主要流通貨幣的時候,能夠有這麼多的藏銀。這是十分恐怖的,整個汴都開封在他地眼中更像一個大金庫。但是面對這樣一個前景廣闊的市場,王靜輝也是束手無策——根本就沒有人相信銀行信用,也就不會有人來存款,這項買賣絕對是有虧無賺。   李管事趕到汴都後,按照王靜輝給他的帖子挨個拜訪這些大宋商界的頭面人物,他怕王靜輝擔心融資事項不順利,在取得初步成果的情況下。立刻給楚州寫信。在汴都的這幾天,李管事不僅從這些商界大佬的手中得到了大筆的投資,甚至直接得到了一支有著十五條航海船隻的中等規模船隊直接以股份的形式加入。這支船隊原本是跑杭州到南洋線路地,但南方線路高手雲集,利潤也逐漸被攤薄,這支船隊的老闆聽說了李管事的來意後。便迅速作出決定,將他手中的船隊租借給大宋皇家航海,畢竟朝鮮航線的開發遠不如南方航線,利潤自然是十分豐厚。王靜輝收到李管事的來信後,心中對如此順利的便達成目的,也十分高興。   聚集社會財富來為國家做事,只要運作得當投資正確,那確實是於國於民兩便地事情。王靜輝想到自王安石變法後,趙宋王朝財政因為掠奪式的積累,迅速擺脫了財政危機,也給後面哲宗趙煦的揮霍無度奠定了基礎。銀行運作上有他提供後世銀行的大體框架,而具體細節相信以李管事為首的銀行董事會會慢慢完善起來,至於投資方向上,他還有很多點子沒有用,王靜輝對興國銀行今後的發展特別有信心。   李管事地汴都之行也給王靜輝帶來了新的靈感:與其眼睛盯著普通人家的那點兒家底兒,還不如把注意力集中到這些超級富豪的身上,而且這些富豪的身後還有朝堂之上不同的利益團體,把他們緊緊的綁在一起就是護身符。同樣自己也是他們的保護者,不論是在宋朝還是其他中國歷史上的朝代,商人不過是政客圈養的豬玀,等養肥了便可以宰殺,以便填進自己的腰包。宋朝工商業發達,但到最後還是沒有誕生資本主義的萌芽,受到異族的入侵騷擾固然是一個重大的因素,而官員甚至是帝國借權力來壓搾商人階層,也是一個重要因素之一,王靜輝有著特殊的身份,完全可以充當這個保護者,只要不是這些商人朝死路上走,他還是有辦法來防止這種壓迫的。   王靜輝對經濟學只限於知道一些最基本的經濟理論,他不明白為什麼帝國財政即將陷入崩潰,而民間卻是富豪林立?司馬光的理論所說,天下財富一定,民間多一分而朝廷則少一分,他知道這並不是正確的,而他自己也無法解釋這一現象。不過他現在想要改變歷史的宿命,就必須要發展經濟,讓國家和百姓同時富裕起來,只有財政充裕才能夠支持戰爭,這迫使他向汴都開封對他有好感的官員寫信,索求更多關於大宋財政的資料,以便提出新的改革方案使大宋朝著他預想的方向前進。   在受到李管事從汴都開封來信的幾天後,知州府破天荒頭一次收到了楚州商會給王靜輝的請帖。王靜輝在成堆的資料中看到趙公公給他遞過來的請帖,心中頗為值得玩味:「鴻門宴」已經過去有半個月的時間了,雖然商人們做出了明確地表示,願意按照王靜輝地方案來繳納會費。但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心中還是非常不樂意的。這種給人放血地事,任誰碰上都不會高興。王靜輝也是一樣。本來以為商會會忍氣吞聲的嚥下這口惡氣,看來事實上還是有很大的變數:一是朝好的方面發展,王靜輝在那天地宴會上放出的優惠條件還有關於「商人社會功德心」的一番議論,也許會打動商人;另外一方面便是走向商會和知州府的對抗。   王靜輝看看這份請帖。想了半天對趙公公說道:「麻煩公公告訴管家王福,說如果兩天後無重要政事纏身,我到時定會赴宴!」趙公公還像往常那樣低著眼眉,說了聲「是」便退出門外。   兩天後,還是天木居,不過這次主客相易,王靜輝雖然是客人,但他的官職最大便坐了主座,而楚州通判薛向之也被他給拉過來當作陪。薛向之是個非常正統的大宋官員,儒家的教育和官員身份的驕傲讓他非常鄙視這些商人。他不理解王靜輝為什麼對這些商人如此忍讓,甚至都有些放縱的味道,不過楚州在王靜輝手裡的變化他看得是最清楚,他只能確定王靜輝這麼做有他地道理。   除了上次來的十三個人外,還有兩個當時因為外出未到的商會重要成員,楚州商會的骨幹力量全部都出席了這次宴請。參加宴會雙方氣氛還是很和諧的,就像一般的酒宴一樣沒有什麼區別,但王靜輝知道商會不會在這個特殊的時間段來把自己邀請出來。今晚的戲肉還沒有上桌呢!   一陣毫無營養地寒暄加上酒過三巡後,還是那個李槐心站起來,手裡面拿著一張紅色的折子說道:「王大人,那天席間一席話,令老朽茅塞頓開,經我們商會成員商定:以後商會成員的會費定在利潤的一成五!另外。這是我們商會的一點心意,交給大人用來接濟貧家學子求學所用,望大人不要推辭!」   王靜輝對商會的決定並不感到吃驚,因為請他來赴宴地可能性只有兩個,既然宴會的氣氛並非劍拔弩張,那發展的方向肯定就會朝自己最期待的那樣了,不過商會主動提出增加會費,並且還專門奉上了一筆資金用來助學,這倒是讓他出乎意料了。與王靜輝的波瀾不驚相比,坐在他旁邊的通判薛向之心中便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以前讓這些商人掏錢簡直如同割他們的肉一樣,沒想到這次居然是主動送上門來,這個駙馬的手段可真不簡單啊!   王靜輝站起來接過李槐心手中的折子,打開一看才知道裡面寫的是他們捐助的數額:兩萬貫。這筆錢在商會成員還是王靜輝的眼中都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數目,但在尋常人眼中,這就算是一筆巨款了,至少他旁邊坐著的通判薛向之便是這麼看的。王靜輝看過後,便把折子合上,又放回到李槐心的身前。   王靜輝的做法讓眾人既是驚訝又想不通他為什麼這麼做,李槐心站起來說道:「王大人可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王靜輝站起來說道:「各位商界的朋友,你們可能有些誤會了!其實我之所以把商會會費從楚州財政中獨立出來,其中重要的原因便是本官不希望朝廷中人與這筆資金髮生任何關係,在這筆錢上栽跟頭。這筆錢交給你們來做善事而由官府監督,我也會放心的很多,所以這筆錢本官不能收,要收也是商會來收取並且管理。今後關於會費的問題,官府只負責監督資金流向和用途,其他的事項一概不准插手,更不能私自調高降低會費額度或是借調會費,這也是幾天前本官給你們擬寫的商會會費管理條例中明文規定的!」   他的發言贏得了在座的商會代表一致稱讚,使他們明白商會成員所繳納的會費可不是供官員中飽私囊。甚至還有一個商人問道:「王大人,上次大人宴請,胡某因事外出不曾到來,但聽說大人上書聖上要嘉獎商人資助貧家士子讀書一事,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靜輝看到一桌人都望向自己,連通判薛向之也是像從自己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他喝了一口茶說道:「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關心這件事。我在這裡也就不瞞大家了。奏章已經寫好,但我沒有發出去!」   王靜輝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到大多數人神色都有些黯淡,知道他們今天之所以願意主動調高會費,多半是因為那天自己拋出去的這個消息。他笑了笑繼續說道:「大家都知道這並非是件容易地事情,因為自古以來歷朝歷代地商人地位都是很低的。春秋戰國時期地商人雖然能夠和國君相抗衡,但其命運也是無常的。士農工商,商人排在末席,這也是因為人們認為商人重利輕義有很大的關係。我這一道奏章是和現在傳統觀點很相悖的,所以要想獲得聖上和朝中大臣地通過自然也就更難些,雖然沒有上書朝廷,但我正在和朝中相熟識的重臣討論這件事,希望到時候能夠一次通過,不被駁回,這一切都需要時間。」   眾人聽後心中都鬆了一口氣:他們之所以這麼主動來結交王靜輝。除了他是楚州地方官以外,對他們最有吸引力的便是那天王靜輝所說奏章上面的事情。他們有錢但沒有地位,王靜輝的奏章給了他們一個希望,儘管比以前強不了多少,但總能讓他們的後輩高看他們一眼,而且王靜輝奏章也建議朝廷能夠允許商人子弟參加科舉考試,這對他們的吸引力更大。   雖然他們期待中的奏章現在還沒有呈送聖聽,但王靜輝的解釋合情合理。他們也都能夠理解這中間的困難,李槐心生怕因此觸怒王靜輝,趕緊站起來說道:「王大人自有打算,我們在這裡靜候佳音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地,不過本官認為商人對帝國的重要性是非常大的!現在大宋一半的財政收入都來自商人的貢獻,雖然商人在士林的評價不是很高。這也與有些商人過去為富不仁的做法有關,但本官想的是為什麼你們不能夠主動做出表率呢?本官之所以準備這道奏章,是想在楚州這裡做一個實驗,讓所有地人都能夠看到商人中間也不全是為富不仁之輩,朝廷也應該給商人應有的地位!」   他的一席話讓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雖然這次宴會開始的時候熱烈,以沉悶來結束,但王靜輝覺得這次宴會是非常有成效的。現在大宋面臨著前所未有地變革,他希望所有的社會力量都能夠為他所用,不僅是官員、士林,商界也是重要的力量,他希望能夠在各個階層中都能夠有一定的影響力,這樣在改革的時候也能夠得到更多的啟示,策劃上更加周全,少讓百姓受點罪。   晚上應薛向之的邀請,王靜輝到薛向之的家中做客,說是做客,到不如說是薛向之想和王靜輝好好交流一番,因為今天在出席商會宴會的時候,關於王靜輝那道提高商人社會地位的奏章,他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和王靜輝好好溝通一下。   「改之,你看這道奏章真的有必要上書朝廷嗎?」薛向之手中正拿著那道奏章的副本問到。   「慶雲兄,這道奏章是我已經思量了很長時間的事情了,並且已經和一些朝廷重臣進行了商討,如果效果不錯的話,我打算過段日子便將它呈送聖聽!」   「可所謂的提高商人社會地位,發放勳章,這樣對於國家來說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不過能夠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啊!」   「慶雲兄,小弟想問一句:你認為以朝廷的能力,對於興建學堂,資助貧寒士子讀書,還有修路建橋,撫恤孤寡等等這些事情,能夠全部照顧的到嗎?」   「……下官愚鈍,但也知道僅僅憑借朝廷的力量,是斷斷沒有辦法做好的,甚至連一路的哦做不好!」   「慶雲兄說的對!不錯,現在帝國財政緊張,根本沒有精力來顧得上這些事情,就算財政狀況好轉,這些事情能夠做好也是兩回事。為什麼我們不嘗試一下借雞生蛋呢?朝廷所付出的代價是微乎其微的,但這種榮譽和待遇是商人夢寐以求的,可以用商人大量的捐款來做那些平時我們沒有錢去做得社會公益事業。如果運作得當,這將是一個善舉,於國於己都是有很大好處的!」   聽到王靜輝這麼所,薛向之的心也被他給說活了:這就是政績!而且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既不用浪費地方財政收入,又可以做出這麼多的好事,相信有這樣的政績,陞官難道還是件困難的事情嗎?      正文 129章 銷路   王靜輝要這些政績在政治上是沒有多大用處的,因為他並不在意自己的官職能夠做多大,就算他再有雄心,自己的駙馬身份也會限制他的仕途,實在沒有必要給自己找煩惱。通判薛向之雖然可以算得上是廉吏、能吏,但他也是有上進心的,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做出一番事業,能夠直達九重聖聽。王靜輝給他提供了一個既可以不用動用府庫存錢,又可以出政績的路子,他當然會樂意執行了。   薛向之看到了其中的巨大的利益,但也對王靜輝那道奏章能不能夠被聖上批准,心中也不是很放心,儘管駙馬爺在聖上的心中是非常有份量的,上書奏章幾乎大部分都被批准,但這道奏章與士林傳統有些違背,難免要受制於言論,能不能通過還真是沒有底的事情。   想到這裡,薛向之面帶憂色的說道:「改之,你的想法雖好,但終究不容易被通過,到時怎麼辦?可能到時候,商會可就沒有這,麼容易說話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慶雲兄不必多慮,本官已經對此有了安排了,宰輔韓大人、曾執政、歐陽執政都來信對此表示贊成,御史中丞司馬光雖然有些疑問,但畢竟能夠使很多貧寒士子繼續讀書,這件事在大義上他還是支持的,況且司馬中丞每天都在喊著節約財政,這樣讓商人掏腰包,朝廷只給個名頭的好事,想必其中利害他會想清楚的。聖上現在還不知道。但只要這幾個人點頭同意。本官想這道奏章被批准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薛向之聽後笑著說道:「司馬君實每次都喊著讓聖上削減宗室和皇宮地開支,手中自然是很缺錢地。這也真是難為他了!」   王靜輝說道:「大宋每年財政收入都不會少於六千萬貫,但每年都入不敷出,不過這一狀況馬上就會得到好轉,從今年起。大宋帝國財政盈餘在沒有兵禍和特大災害襲擾的情況下,至少會有一千萬貫,如此下來五六年,帝國將會更加繁榮昌盛,軍隊也會因為兵鋒更盛!」   通過王靜輝地細心觀察,薛向之是一個可以做為儲備的人才,他不貪婪,雖然腦子比較死板了點,但他還是很能幹的,就像他這樣的操守。在大宋官員行列裡面也算得上是比較稀有了。王靜輝想培養他,把薛向之拉到自己地陣營當中,有些事情以後也可以用的上他。   正如王靜輝所願,薛向之聽後笑著說道:「改之,這你可錯了!大宋去年的財政也僅僅是略微盈餘,今後的日子遠遠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樂觀!」   王靜輝笑著說道:「慶雲兄,你我共事也有一年多了,你幾時見過我會說空話呢?不錯。去年朝廷不過是略有盈餘而已,不過去年西夏已經被大宋邊疆將士打殘,諒祚身死,西夏內部後族與皇族爭鬥不休,其精銳軍隊大部分不是被俘修路就是戰死,所以西北戰線將會迎來難得的幾年平安。僅在這軍費一項每年便可以省下千萬貫;去年朝廷便開始有計劃的分流廂軍,給他們找到合適工作,今年將會繼續擴大分流安置廂軍,這些廂軍還不僅不用朝廷花錢供養,反而還可以為朝廷獲取數目客觀的賦稅。這兩樣加起來,慶雲兄以為如何?」   薛向之知道駙馬和汴都的權力人士有著非同一般的交往,而大宋去年分流廂軍最多地便是楚州,前後共分流了近四萬名廂軍,而在王靜輝沒有來楚州之前,楚州一共才有兩萬廂軍,他自問是沒有辦法像駙馬一樣這麼妥善處理的,更重要的是駙馬不是簡單的裁汰廂軍,而是真正的給這些廂軍找到了賴以謀生的飯碗,使之不會作亂,這可是自廂軍成為大宋弊政後,所有有志解決這一問題官員的最好成績了。至於大宋對西夏的內幕,他瞭解地並不多,他還不知道正是這個駙馬提供了一系列的解決方案,使得西夏在今後幾年當中都沒有實力在西北作亂,但薛向之知道王靜輝對西北邊境的樂觀估計是完全有可能的。   薛向之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如此說來,改之對今年大宋財政的估計很可能會成為現實,在下不及改之多矣!」   王靜輝笑著說道:「通判大人過謙了,其實還有一項是馬上將會在楚州實行的事情,將會給大宋持續不斷地帶來巨大的利潤!」   薛向之好奇的問道:「改之所提及的是何事?」   「慶雲兄知道興國銀行正在阜寧、鹽城大興土木修建港口,並且還組建船隊吧?」   「呵呵,這件事情,我當然知道,修正港口和道路的那七千多廂兵還是我去漣水軍借來的呢!」   「慶雲兄,這些廂兵以後將會成為下一步裁汰廂軍的典範,他們以後謀生的手段便是專門修路建橋和其他土木工程,所謂術業有專攻,這樣今後官府要做什麼工程交給他們便可以了,你可以想像一下大宋今後的土木工程將會需要多少這樣的廂兵來做?這也是裁汰廂兵,今後他們便稱為『工程兵』。這還不是最主要的,那些碼頭和組建的船隊都是有皇家參與和興國銀行一起來經營的,主要是面向高麗和倭國的航海貿易,楚州從中得利能夠少嗎?」   薛向之雖是通判,但他到現在也還是不知道楚州這兩個沿海港口為什麼會這麼大興土木,當初他接到的指示便是想用海上運輸來分擔內河運輸而已,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王靜輝考慮到今後一段時間隨著出海日期的臨近,將會有大批的航海船隻進入阜寧和鹽城兩地,現在也該是時候向自己的副手把整個事情解釋清楚了,今後一段時間內。還有很多事情必須由通判來負責解決。所以便把修港口和組建船隊事情地原委都和薛向之說了一遍。   此時薛向之才明白王靜輝為什麼自到任開始就不斷地在楚州修路建橋,如果是沿運河沿岸來修整道路也罷了。就連到這兩個港口的道路等級也是提高了一大截,完全可以當主幹道來使用了,原來便是為了發展海運啊!   王靜輝說道:「聖上和中書與樞密院簽發地手令都在我那裡,今後一段時間還請慶雲兄多多幫忙。按照手令簽發公文,向漣水軍和杭州官府借調水軍和戰船,為今年駛向高麗和倭國的船隊護航!」   薛向之知道駙馬有些事情都是直接和汴都請示的,既然手令已經從朝廷發出,他也沒有必要在這些事情上過問太多,便說道:「既然有朝廷手令,在下自然會遵從照辦,大人不必擔心會有什麼耽誤!」   「慶雲兄,航海貿易關係重大,它不僅能夠充實大宋國庫。而且還能以商養軍!其中所採辦的貨物,楚州也會占很大地便宜,今後楚州財政收入中的五分之四以上將會來自商業和貿易的賦稅,慶雲兄要從中善於把握!」   此時的薛向之腦海裡面亂騰的很,一下子接受這麼多的消息對他來說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他需要好好的靜一靜,仔細想明白才好。王靜輝也知道薛向之現在需要消化這些消息,所以也就沒有在他那裡多待。告辭後便回知州府去了。   四天後,王靜輝再次召集了楚州商會的重要成員,向他們通報了朝廷即將在楚州組建「大宋皇家海運」的消息,朝廷將會在楚州設立市舶司,主要職能是管理鹽城和阜寧兩處港口有關海上貿易地事宜。市舶司的成立對於商會來說雖然也是件大事,但和王靜輝下面宣佈的事情相比起來就變成小事了:大宋將會組建規模在百艘航海大船的船隊。不日將會遠航高麗和倭國進行貿易,楚州是近水樓台先得月,這裡的商人將會得到一次難得的帝國採購訂單,棉布和食用油類將會是帝國採購的重點。   商會成員聽到這個消息後興奮異常,這筆訂單將會是他們成立以來最大的商業訂單,朝廷採購中間利潤極大,所需要地數量也不是平常一單買賣所能夠相比的,所以都豎起耳朵想知道這筆採購是怎麼分配的。   這個時代宋朝向國外市場出口的大宗物品都是絲綢和瓷器,還有很多的手工藝品,但是王靜輝為了能夠使治下的楚州商人得到更多地利益,將棉布和食用油類等貨物也納入了貿易貨物的範疇,想一次為契機進一步促進楚州商業的發展。在紡織和搾油行業中,由原來的廂兵轉業過來成立的作坊在王靜輝的扶植下也佔有不少的份額,這一次貿易採購也會使這些「嫡系」作坊活的更滋潤一些,他們所產生的利潤會刺激朝廷高層對王靜輝採用裁軍方式的信心,堅定的按照他早就設想好的道路前進。   如何分配訂單,這可是個非常麻煩的問題,除了從中拿出一成的訂單交給由專業廂軍所成立的「國營」作坊外,剩下的九成訂單,王靜輝按照每家商會成員作坊的規模進行分配,規模越大的作坊,得到的份額也就越多。這個方案雖然比較笨,但王靜輝在這個時候必須一碗水端平,否則以後再和這些商家打交到的時候,就可能遇上麻煩了。   在將食用油納入貿易貨物的時候,李管事出人意料的對此採取了堅決的抵制:食用油的利潤如果是在大宋進行販賣,那還是非常有利可圖的,但這是航海,那運費可就大發了,搞不好是鐵定的虧本兒生意。   楚州盛產油菜籽,所以搾油行業在楚州有很深厚的基礎,液壓搾油機發明出來後,在楚州應用的非常廣泛,如果不將食用油納入貿易貨物,那肯定會大大的得罪楚州商會。李管事的抵制也很有道理,這讓王靜輝非常的為難,不過他還是堅持將食用油納入了採購計劃——不過不是運往高麗,而是走私到遼國。   遼國由於地處北方,其沿海有多個優良的產鹽地。食鹽的價格要遠遠低於大宋。契丹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將過剩的食鹽扔回大海。而是通過走私地方法運到大宋沿海販賣牟取暴利。遼國向大宋走私食鹽非常猖狂,就連王靜輝治下地楚州都會有契丹鹽販子出現,他的職位也是掛廂軍正印地,日常處理公文的時候就有這些問題反映上來。多數的時候都是不了了之。   受到遼國鹽販子的啟發,王靜輝決定乾脆向遼國走私食用油,不過為了穩妥起見,他給老丈人和樞密使富弼、參謀總長郭逵都寫了信,希望能夠得到朝廷地支持。楚州的食用油雖然便宜,但也傷害了周邊地區的搾油行業,由於成本低廉,楚州產的食用油幾乎壟斷了淮南東西兩路和京畿路,連河北路都會有一定的影響,這可不是王靜輝希望看到的。乾脆直接把「禍水」北引,也讓契丹人嘗嘗走私的滋味。   英宗趙曙和富弼、韓琦、郭逵等人看到王靜輝的來信後,都是面面相覷:駙馬這手也是夠毒辣的了,並且其中的利益使他們無法拒絕。所提出地要求也很簡單,需要樞密院幫助沿途運輸,武力保護,並且受樞密院控制的在遼國境內那些「和尚道士」來轉行經營一下食用油生意。其中所得的利潤扣除訂貨外,全部可以納入大宋的灰色收入。   現在趙曙和韓琦雖然不像以前那樣拆東牆補西牆。但也是被窮怕了,這走私的買賣現在大宋也沒有少做:自從王靜輝提出對西夏和遼國大力開展走私貿易後,不僅得到了大量的馬匹牛羊等急需之物,還使邊疆的將士生活改善了許多。大宋便開始在這上麵食髓知味,由當初的可有可無,到現在上下一起熱衷走私。而且有那些先行在遼國布下地「和尚道士」,使得走私活動異常順利,成績斐然。   食用油如果運到高麗或是倭國,估計十有八九會虧本兒,但如果是運到遼國,那是肯定的賺錢,而且還會賺不少,這筆帳老丈人和韓琦算得可是非常精明的,所以很快便給王靜輝肯定的答覆了。   王靜輝看過老丈人的回信後,苦笑的搖搖頭:我都幹了些什麼啊!現在地大宋天天在高唱「聖人語錄」,暗地裡卻做著天下最大的走私商。不過好在自己沒有想過走私鴉片,那東西才是真是的利器,不過遼國的國土上也有半數以上的漢人,這東西現在就先做個儲備吧。   「聽說日本的黃金比較多,號稱『黃金國』,不知道鴉片在那裡能不嫩賣出個好價錢。如果朝那裡走私鴉片,自己是絕對沒有負罪感的……」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雖然有些不大現實,但他認為還是非常值得考慮的,不過罌粟花的原產地在什麼地方?現在又傳播到哪裡了……   食用油走私將會是長期性的,而且似乎王靜輝那道申斥遼國向大宋走私食鹽的奏章刺激的英宗趙曙等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反應強烈,也要在走私上面讓遼國喝上一壺:鹽稅是大宋財政的重要收入,可以達到兩千萬貫,這可是財政的頂樑柱,遼國的牆角挖的也太狠了。這也難怪趙曙給王靜輝的心中要求他和樞密院「妥善」的處理好此事,還要求加大走私的數量——這是那些「和尚道士」在遼國目前的權勢給樞密院的底氣。   食用油是到不了高麗和倭國了,好在現在還不是出海時間。漣水軍水軍接到了樞密院直接下達的密函,讓他們用水軍戰船來護送一支船隊前往遼國!漣水軍以為樞密院瘋了,分別給英宗趙曙、宰輔韓琦和樞密使富弼呈報了這件事,結果當然是肯定的,而且富弼韓琦還給漣水軍下了封口令。就這樣,在王靜輝給商會成員下發訂單後的八天後,由五艘戰船護送一直三十艘裝滿食用油的船隊靜靜的從阜寧出發駛向遼國……   「食用油事件」也給王靜輝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了生動的一課:新的生產技術確實能夠提高效率發展生產力製造更多的財富,但同時也是一把雙刃劍——它也會讓很多人失去飯碗!   其實這樣的事情王靜輝以前在印刷機上就已經認識到了,不過當時他也考慮的很周全:控制生產規模和打開遼國市場,從而達到了逐步降價,讓同行都有個心理準備。可能也是他的角色不同往日,發展也順利的很多,這使他有些麻痺大意了,好在受制於楚州去年油菜播種面積有限,這次食用油好在影響還不是很大,現在來彌補還來得及,今後後他在採用「新技術」的時候可要想好了再做——畢竟還有很多人指著它吃飯吶!      正文 130章 一人   除了建議老丈人和便宜乾爹向遼國走私食用油外,他們終於等到了擴大玻璃鏡子生產的通知,這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天籟之音:玻璃鏡子生產成本由於是玻璃作坊直接以成本價來供應平板玻璃,所以造價很低,和每面兩本書本大小面積鏡子近一萬兩千貫的售價相比,成本低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雖然王靜輝當初把玻璃鏡子送給老丈人來充實國庫的時候說此物價值萬貫,但也沒有想到趙曙和韓琦真的把鏡子賣到一萬多貫這樣離譜的價格。後來在穎王趙頊寫給他的一封信中,就引用了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王旦的一句話:「京城資產,百萬者至多,十萬而上,比比皆是。」   王靜輝沒有經歷過宋真宗時代,不過在汴都開封生活了兩年多的時間裡,他可是充分的見識了宋朝國都的繁華。王旦的話並沒有言過其實,就拿李管事去汴都融資這當兒事來說,就輕而易舉的募集到了兩百多萬貫資金,這只是才拜訪了請帖上不到十個人便募集到了如此巨額資金,中間他們固然是看在「皇家」兩個字的面子上才掏錢的,但這也充分說明了民間有的是超級富豪在潛水。   把玻璃鏡子無論是賣給漢人還是遼國人,王靜輝都不會內疚的,因為能夠有實力購買的人肯定是富豪之家,讓他們出點血來填補一下國家財政開支,這也是理所當然,就當上稅為帝國發展做貢獻了。   既然玻璃鏡子和其他玻璃製品這麼能賺錢。所以列在海外貿易貨物訂單上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老丈人和義父也希望能夠用一隻貨箱的玻璃鏡子就能換回一船的金銀財寶,這種貿易才算是暴利。鑒於高麗和倭國地市場狹小。所以也就沒有訂多少玻璃製品,但那也足夠皇家玻璃制鏡作坊和徐氏玻璃製品坊開足馬力忙活了一段時間,然後由李管事帶著老丈人特意派出地禁軍,一路嚴密護送到楚州知州府中。   李管事回到楚州後。就立刻先到王靜輝這裡來報道,將從汴都開封募集的資金也存放在知州府。這一路下來可把他給嚇壞了,雖說自從認識了王靜輝之後,徐氏地產業翻番增長,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日子也不短了,但一次護送兩百萬貫的資金和價值數百萬貫的各種玻璃製品還是讓他心中有些後怕,生怕路上有哪位綠林好漢得知消息來宰肥羊,那他可真地是欲哭無淚了。不過好在一路上有大宋禁軍周到護送,一路上除了走得慢些外,到沒有出什麼岔子。平安到達楚州了。   得知李管事滿載而歸,王靜輝立刻在後院的客廳中接待了風塵僕僕趕來的李管事。不過李管事卻沒有什麼閒情來和他喝茶,而是把他拉到門前,一一清點隨船一起運來的貨物和資金,待交接清楚後,才對王靜輝說道:「改之,這次回汴都的成果可都在這裡了,總算是不負所托!」   王靜輝笑著說道:「真是有勞珍泉兄了。沒有你在旁邊替我打點這些事情,我還真做不了!」   李管事也笑著對他說道:「改之過謙了,你我相識也非日淺,這點兒事情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我聽說你把楚州商會的章程和會費繳納的額度給改了?」   王靜輝說道:「來珍泉兄,你剛回來咱們進客廳再細說!」說著便拉著李管事來到後廳,鎮上一杯茶水放到李管事身前說道:「你不是一直在汴都嗎?怎麼連楚州發生的事情都這麼清楚?」   李管事笑道:「改之你在楚州這邊動靜這麼大。我能不知道嗎?商會的商家已經寫信通過快馬把這個消息送到汴都商會分部那裡去了,他們一開始想讓我給你說情,對修改章程他們沒有意見,但對會費重新修訂,他們可是意見大著呢!不過後來我又接到消息說不用讓我和你說情了,說事情已經解決了,弄得我糊里糊塗的,所以只有問你了!」   王靜輝給自己也倒了杯茶,坐在李管事地對面說道:「珍泉兄,其實這件事我應該和你商量一下再做打算的,不過事出緊急,所以我才貿然向商會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好在商會成員比較認可才獲得通過,現在想來還是我太心急了!」   李管事問道:「商會的人已經把你定下的章程交給我看過了,他們也把你的意思告訴了我。把商會會費從楚州財政中獨立出來我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妥,我也知道你擔心這筆會費被其他官吏貪墨,不過現在你在楚州不是挺好的嗎?那些官吏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地!」   王靜輝知道他說自己吏治嚴明,笑著說道:「是啊,如果我一直在楚州坐鎮的話,手底下這些官吏自然是不敢胡來,但大宋例律規定的是一個官員任期是三年,當然也有可能連任,不過我是駙馬,身為外戚自然有許多不便的地方,一旦任期一滿,調離楚州這是肯定的,所以我希望能夠在剩下的時間裡把楚州地事情給理順,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這樣就算我不是楚州的軍州事,在以後的日子裡面也不會有官吏輕易想打這筆會費的主意!」   李管事笑道:「改之,你思慮過於周全,誰能夠控制的好身後的事情呢?我看楚州商會這些人裡面也沒有幾個傑出之士,目光短淺,說不定以後你的繼任者給他們一些小恩小惠便可以收買他們,這筆會費終究還是會落入有心算計的人的手中!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商會的成員如果在會費上和官員相互勾結打主意的話,那他們自己離被壓搾也就不遠了!」   王靜輝聽後有些驚異的看著李管事,他從來沒有想到經商是把好手的李管事居然能夠看通這一關節,不禁有些驚訝。   李管事看他地目光中有疑惑。便苦笑道:「改之。你也不用這麼看我,我也是經商大半輩子地人了。從小便和徐叔東奔西跑,也常常和官吏打交道,這裡面的事情我清楚地很!商人逐利,天下人何嘗不是如此。不過如果要是他們自掘墳墓,你無論怎麼預防都是無用的!」   王靜輝聽後心中也是翻倒著五味瓶:自己今天所努力的一切真的能夠改變歷史嗎?是不是命運又再和自己開玩笑?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不過是一會兒功夫他也就對此釋然了,對李管事說道:「珍泉兄,我們之間也不用說什麼大話了,誠如你所說地那樣,但我既然站在了這個位置上,就必須盡自己的力量,至於身後事,我也管不了這麼多。唯有『問心無愧』四個字而已!」   李管事認識王靜輝也有近四年的時間了,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平時接人待物都是溫和的很,但他商人敏銳的知覺告訴他:越是這樣的人,心中一旦做出決定那必然是決絕無悔的!反觀王靜輝和他在一起的經歷,無論是收容孤兒還是汴都抗災防疫,王靜輝決定後從來就沒有後退過一步,那份執著也著實令他為之驚歎。   兩人說完後,相顧無言。但李管事頗為能夠理解王靜輝的心思,說道:「改之,以後有什麼需要我盡力的儘管說,只要是我能夠做到地,定不推辭!」   王靜輝也莊重的說道:「珍泉兄,日後你將隨我一同見證大宋一天天走向強大!」   送走李管事。王靜輝來到他的書房,書房中李慎正在向蜀國公主請教詩詞的問題。王靜輝自以詩詞出名後,就不斷加強這方面的知識,以免日後穿幫,所以在和蜀國公主在一起的時候,那一套詩詞理論常把嬌妻哄得很開心,連帶著蜀國公主的品位直線上升,詩詞水平也是高的很。李慎雖然是個不世出地小神童,但要是論起詩詞功夫,他還要和蜀國公主多學兩天才行。   王靜輝摸著李慎的頭說道:「你爹爹剛從汴都回來,轉日便要南下杭州和泉州有要事去辦。慎兒,今天我就放你一天的假,回家好好陪陪你爹爹,讓他見識一下你學業的水平如何,也讓他高興高興!」   想到李慎是自己和徐氏利益結合的象徵,王靜輝也不時覺得有彆扭,不過剛才在前廳和李管事的一番話,終於解開了這段心結,李管事固然是這個時代士林所不恥地商人,但在王靜輝的心中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盟友這麼簡單了,他要讓李管事來隨他一同見證大宋的強大,從此他和李珍泉的合作將會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李慎知道父親對自己期待頗高,也想讓父親知道自己最近學業大有長進,將來一定會在考場上有不俗的表現,所以這次便沒有推辭,而是向王靜輝夫婦請安後便從自己的房中收拾了一下回家去了。   王靜輝正想走過去抱一下蜀國公主,沒有想到書房的門又開了——趙公公端著一個托盤,將兩杯茶水放在他們之間的矮几上,便又退了出去。這不禁讓王靜輝有些氣結,自從這個趙公公來到他這裡後,自己和蜀國公主就不能像以前那樣『明目張膽』的親親我我了,旁邊有個神出鬼沒的趙公公,讓自己的嬌妻老是心中有些擔心被他給撞破,弄得王靜輝對趙公公十分的火大。   王靜輝見到趙公公走出書房後,便以最快的速度抱著蜀國公主,剛說:「娘子……」蜀國公主便說道:「相公,林護衛他們從汴都開封那裡回來了……」   王靜輝這才想起來自己讓林護衛帶著八名侍衛護送曹老太太賞賜給公主的四名「侍女」回汴都的事情,說道:「他們回來就好,讓他們做的事情都辦妥了嗎?怎麼這麼長時間,連李管事都從汴都跑個來回了,他們怎麼才回來……」他還正問蜀國公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嬌妻的臉上正泛著紅暈,這不同於以往嬌妻害羞的臉紅,還以為蜀國公主生病了。急忙問道:「娘子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來。讓我給你把把脈……」   正當王靜輝想給蜀國公主把脈診斷的時候,自己地嬌妻卻把手急忙抽回來。不讓自己給她把脈看病,這讓王靜輝十分納悶,正想詢問地時候,蜀國公主連紅紅的說道:「相公。我沒有什麼大礙地……」   王靜輝知道歷史上的蜀國公主才活了三十歲,其中固然有駙馬王詵的背情負義使蜀國公主鬱鬱寡歡導致最後的悲劇發生,但蜀國公主身體弱也是很重要地一方面。自成婚以來他便時刻呵護著蜀國公主,讓她每天都快樂的在陽光下生活,希望能夠憑借自己的醫術使兩人能夠白頭偕老,所以他對蜀國公主的身體狀況是十分敏感的。他著急的說道:「娘子,為夫便是天下最好的郎中,你不要聽那幫庸醫的話,生病了必須讓我好好給你診治!放心,為夫的醫術天下無雙。就是閻羅王來了,我也會讓他乖乖的回他地老家去……」   蜀國公主看到王靜輝那份心急的樣子,心中一片溫暖——終究是自己沒有看錯人!平時說話極為利索的蜀國公主此時扭扭捏捏的說道:「相公,這段時間我很想吃酸的,而且胃口也有些不舒服……」   王靜輝盡量掩飾住自己的不安,用溫和的話說道:「娘子不用擔心,你這些都是小毛病,不是很難治癒的!讓為夫給你把把脈。開出對症地藥方,我給你親自做藥,保證不會苦的!」   王靜輝知道蜀國公主吃藥怕苦,所以要是她生病的時候,王靜輝一定會想盡辦法讓她吃的藥是甜絲絲的。此時的王靜輝那還有一個大宋學士地樣子,額頭上急得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就像哄小孩子一樣想讓蜀國公主把她的玉手伸出來讓他好確定嬌妻所患的是何種病症。   蜀國公主看到王靜輝那著急的樣子,突然輕笑的用她的手指點了點王靜輝的額頭說道:「你真是個呆子!我……我半月前便感到有些……我讓趙公公把過脈了,沒有事的!」   王靜輝急著說道:「趙公公?趙公公他知道什麼!看病這回事還是為夫來做更有把握,連聖上的病都是我來看的,如果娘子有什麼不妥,趙公公就是死……」   蜀國公主聽王靜輝越說越離譜,急忙用手摀住了他的嘴。就在這個時候,屋外傳來了趙公公那招牌似的咳嗽聲,王靜輝心中暗罵道:「這個該死的老傢伙,老子不是已經把你的咳嗽病給治好了嗎?怎麼還沒事來打岔!」   蜀國公主用手摀住王靜輝的嘴不讓他出聲,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相公,我想……趙公公以前是侍奉仁宗皇帝的親隨,是得到太醫院國手悉心指點過的,他老人家告訴我這是喜脈!」說完便鬆開摀住王靜輝嘴的手,滿臉通紅的站在他的身邊。   「喜脈?喜脈?」王靜輝的嘴巴雖然被鬆開,但一時間在心中儘是翻騰著這兩個字眼兒,嘴巴張成了大大「O」型半天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便興奮的高聲叫到:「我終於可以做爸爸了!」還沒有等他繼續叫下去,趙公公響亮的咳嗽聲便又在他的耳邊響起,嚇得他急忙收住了嘴巴,激動的握住蜀國公主的雙手,輕聲說道:「娘子,剛才……嗯,剛才你說得是真的嗎?」   蜀國公主原本低得就很低的頭低得更低了,如蚊子在唱歌:「嗯……」   王靜輝心中高興的都想要上房了,這是他來到這個時空後最高興的事情,再也沒有自己將要當爸爸更好的消息了!   「趙公公已經把消息傳到汴都了,老祖宗已經知道這事了,不過她讓林護衛又把侍女送了回來。我想以後幾個月就不能夠再侍奉相公了,又她們來照顧相公,我也放心……」正當王靜輝高興的不知道該怎麼表示慶祝的時候,蜀國公主的一番話又把他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雖然他心中又把慈壽宮的曹老太太給腹誹了一番,但還是擠出了笑臉對蜀國公主說道:「娘子不用為這種小事費神,現在你懷有生孕,不宜想得過多,這樣會影響到你的身體的!來,讓為夫把把脈,好讓你們兩個寶貝兒平平安安!」   不過蜀國公主這次沒有順從他,說道:「相公,老祖宗也是為了我們好,那四個侍女琴棋書畫皆通,是老祖宗一直帶在身邊的,朝中有多少大員都在看,老祖宗都沒有捨得給,你還是……」   王靜輝沒有等蜀國公主說完,便輕輕的吻住了她的櫻桃小嘴,半晌後才離開說道:「娘子,當我在穎王府邸書房中寫下《上邪》的時候,心中就只有你一人,今天、未來、直到我們老的走不動的時候,到我們都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天,我的心中也唯有你一人!」      正文 131章 新時代   王靜輝安慰好蜀國公主,便給她把脈確定她的身體無恙後,心裡才放心下來。蜀國公主確實是懷有生孕了,估計已經快兩個月了,這讓他有些自責——自己雖然深愛著妻子,但對她的關心實在是太少了,連妻子還有兩個月的生孕,自己都不知道,看來自己也真是夠失敗的。   蜀國公主待王靜輝給她檢查完身體後,便從袖中拿出一片黃綾說道:「夫君,這是老祖宗的手詔,說是讓我回到汴都宮中待產。」   王靜輝接過曹太后的手詔,這是由林護衛帶回來寫給他的,對於曹太后這樣的安排,也是在他預料之中。蜀國公主現在已經懷有生孕,這不僅對於王靜輝,對於大宋皇室也是一個重大的事件。蜀國公主溫柔端莊,是皇室宗族女性的代表,除了慈壽宮的曹老太太和歷史上被史學家稱為「女中堯舜」的高皇后外,她的聲望可是最高的,眾位女性皇族中也唯有她的品行可圈可點,讓人無可挑剔。   王靜輝看過手詔後倒是沒有提及那四個侍女的事情,只是說「急盼蜀國公主能夠早日回到汴都休養待產云云」,不過他還是能夠感覺得到曹老太太那種既氣憤又欣慰的心情的。對於曹太后給他拉皮條,王靜輝知道這是這個時代普遍的狀況,出於祖母對孫女的一種愛護。四個侍女都是從小跟隨太后的,自然不會和公主爭寵,如果要是自己在外面尋回來一個侍妾,難保不會藉著寵愛來欺壓公主。這樣豈不是就要走上歷史上王詵的老路?   想到這裡。王靜輝苦笑的搖搖頭:自己是真心愛上蜀國公主,並非愛這駙馬地權勢和榮耀。考慮這麼多幹什麼?不過那四個侍女是萬萬要不得地,對於自己的婚姻,王靜輝看得是非常神聖地,不管蜀國公主介不介意。那也會給自己帶來陰影。   王靜輝想了想對蜀國公主說道:「娘子,太后手詔說的有理,汴都開封那裡有比較好的條件來照顧娘子,況且那裡還有聖上、皇后在那邊照拂,你在汴都靜養待產,為夫也放心的許多。現在你懷有生孕不過才兩個多月,路上走得慢些,倒是不會影響你和孩子地身體,如果再拖延一個月,那可就很難說了。所以還是早作收拾的好!」   以這個時代的衛生條件,不要說養大一個孩子了,就連懷孕待產也會將母子至於險地。王靜輝雖然自己就是個名醫,但在這個缺少必要藥品的時代,他也沒有多少把握來保證蜀國公主的平安,所以還是送到汴都開封待產最為穩妥,那裡有自己培養的產婆,還有眾多大內御醫。安全係數遠比自己這裡要高的多。   當蜀國公主接到這份太后手詔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次他們夫妻二人恐怕又要分離一段時間了,雖然這是為了孩子好,但終歸是心裡很難受,所謂十月懷胎,這中間順利的話也將近有八九個月份見不到自己的夫君了。   蜀國公主有些傷感地說道:「夫君。妾身這一去汴都恐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見到夫君了,夫君要好好保重身體……」畢竟結婚還沒有多久,又要這對壁人長期分離,蜀國公主一想起來便覺得鼻子發酸,話才說到一半,眼眶中淚珠便滴了下來。   王靜輝見蜀國公主如此難過,連忙好話寬慰了她一陣才哄好了妻子,對此他也很難受,他是希望陪在妻子的身邊等待這個新生命的降臨的,不過為了母子平安,他唯有狠心把蜀國公主送到汴都去了。   三天後,雖然面臨大宋皇家海運緊張的籌備工作,王靜輝還是把一切事宜拜託給薛向之和李管事,他要親自護送蜀國公主從楚州走水路乘船到泗州轉進汴河直至永城,到了永城這便是他能夠送出去的最遠距離了。按照大宋例律,在職地方官若是沒有皇帝的詔令是不准走出所轄地區的,王靜輝是淮南東路地轉運使,所以便送到淮南東路的最北端。不過到了永城,這已經接近全程的三分之二了,再往前出淮南東路走一天便是應天府了,到了那裡便是大宋最繁華的經濟圈,各種條件也要好上許多,也讓王靜輝放心一些。   一路上王靜輝盡心竭力的進一個丈夫的職責來照顧蜀國公主,希望能夠以此來彌補自己地遺憾。由於蜀國公主懷有生孕已經讓王靜輝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這一路上吩咐船家緩緩行駛,他倒是和蜀國公主一起難得過了十天平靜悠閒的生活。不過再長的路程也有到盡頭的時候,兩口子在不知不覺中便到了永城,這裡便是分手的地方了,王靜輝盡量穩住自己的情緒,溫柔的在蜀國公主光潔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便讓船家開船了。隨著漸行漸遠的客船,淚水模糊了王靜輝的雙眼……   儘管有蜀國公主這一路上的勸說,但那四名侍女終究還是被王靜輝送上了和蜀國公主一起回汴都開封的船,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他將一封信悄悄的交給了林護衛,讓他面呈聖上轉交給曹太后。這是一封血書,是王靜輝在臨別前的晚上寫好的,他向曹太后謝罪,但以此方式來表明自己的決心,希望能夠得到曹太后的諒解以成全他對蜀國公主的情份。   來的時候是十天,但王靜輝為了趕時間,在送別蜀國公主之後便在永城乘快馬一路奔向楚州,這中間只用了四天時間。通過薛向之和李管事的匯報,他得知幾乎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好,航海大船和貨物已經進駐阜寧和鹽城兩地的港口,只等待裝貨上船還有補充供養後便可以跨過大海駛向高麗和倭國。   除去負責走私食用油任務的十二艘大船正在執行「秘密任務」外,這次參加海外貿易的船隻總共大小九十三隻,其中大宋皇家海運地船隻便有六十隻。其他地船隻都是杭州和泉州等地聞風而動的大商家。另外還有十三艘大型大宋水軍戰船作為護航艦隊。裝備了目前這個時代最先進地海戰武器,並且在王靜輝的一力苦諫下還裝備了包括近二百顆由弩炮發射的震天雷在內等各種火器。   現在一顆震天雷的製作成本在三百貫左右。可謂是大宋最為昂貴地火器,艦隊上裝備的這些火器的總造價便超過了八萬貫,著實的讓老丈人和韓琦等人心痛的很。不過王靜輝給他們畫的「大餅」更加誘人——以貿易來養軍,把這些震天雷運送到高麗。給那些高麗棒子演示一下,相信以震天雷的賣相在那裡賣個六七百貫甚至更高的價錢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用「外國人」的錢來替大宋製造震天雷,這樣也可以大大地減少軍費支出。   不過王靜輝當初在福寧殿中的高級會議上提出這份建議的時候,就遭到了樞密院上下的堅決反對,連一向和他關係甚為密切的郭逵都站在了對立面上。面對這樣的局面,王靜輝倒是沒有感到奇怪,如果沒有反對的聲音反而倒是不正常了,對此他自然有一份能夠立得住腳的說辭:高麗也和大宋一樣承受著遼國地軍事壓力,震天雷正是用來拉攏抗遼盟友用的。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相信高麗朝野的有識之士定能夠看到它的價值,以此為契機形成聯盟讓高麗成為大宋堅定的屬國,這是有利無害地;高麗和大宋距離千里迢迢並不接壤,況且震天雷可不是這麼好做的,以當今天下各國的科技水平和大宋嚴格的保密工作,高麗人根本就無法製作震天雷,到時得罪了契丹人的高麗會更加重視這一威力巨大的武器。這就是把高麗綁上大宋戰車的絕佳繩套……   王靜輝的一番說辭讓福寧殿中的眾人大眼瞪小眼,樞密使富弼心中雖然覺得不大妥當,但王靜輝的解釋也是滴水不漏,倒是先前反對的郭逵在這個問題上說了句公道話:「如駙馬所說,向高麗人販賣震天雷於大宋來說是擺利無一害,倒是甚合兵法中『遠交近攻』之精神!」   郭逵是老丈人一手提拔上來的樞密院高級官員。雖然現在心目中的樞密副使變成了什麼「大宋參謀部」總參謀長,但也好過被文官彈劾到鄉下釣魚要強得多,對於郭逵的意見,英宗趙曙還是非常重視的。王靜輝看到英宗趙曙點頭表示同意,真想抱著郭逵親兩口,這傢伙真是太可愛了,把後世的地緣政治學簡單的給用《孫子兵法》來概括了,這比什麼都有威力。   福寧殿這次關於震天雷的會議雖然沒有像以前那樣全票通過,但樞密使富弼也並非小氣之人,他也能夠看到這中間對大宋巨大的利益,不過就是擔心震天雷的製作方法和火藥的最佳配方被高麗人給破解了。為此王靜輝也藉著給他治療足疾的機會到他的府上親自做解釋——大宋發明火器應用到戰爭中已經幾十年了,也沒有做出最佳威力的火藥,高麗人對火藥的用途還停留在煙花炮竹的層次上,幾十年也未必能夠達到大宋的水平,到那個時候大宋早就有「更威力巨大」的新型火器了!   富弼知道王靜輝手裡肯定還有貨沒有拿出來,但樞密使的身份和一貫的修養可沒有使他變得像郭逵那樣,只是靜靜的說了句:「後生可畏!」這件事便兩清了。於是最終樞密院在這個問題上點了頭,在船上攜帶的震天雷不僅是要出口到高麗的,同時也是想藉著這次遠航出海,給那些常年在這片海域十分活躍的遼國、高麗、女直等海盜一點兒顏色看看——一枚震天雷要是擊中這個時代的木船,只有一個——鐵定是餵魚的!而且震天雷爆炸的「聲光效果」也會給這些強盜留下深刻的印象,這對以後行駛在這條航線上的大宋船隻是一道護身符。為此王靜輝還把負責這次護航的都指揮使李濟源叫來單獨和他談了半天,把富弼寫給李濟源的信件也交給了他,相信李濟源會執行自己的策略地——碰上海盜不要把所有地海盜全幹掉,留幾個回去報信。這樣更能夠起到威懾作用。   由於王靜輝急於讓大宋統治高層看到海外貿易的巨大利潤。決定一旦裝船完畢就立刻起錨趕往高麗,等九月十月再返航。以避過六月到八月地颱風高發時期。事實上這條航線如果計劃好的話一年可以往返兩次,雖然王靜輝一上任便開始做外圍的配套工程,年初的時候並沒有做好出海地準備,所以也唯有如此了。   送走蜀國公主後。王靜輝僅在楚州處理了兩天的公事後,便馬不停蹄的來到鹽城港口,這裡與他一年前來此的時候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興國銀行在阜寧和鹽城投下巨資在這裡幾乎是憑空建了一個港口,除了從附近漁村和城鎮中吸納勞動力外,還有三千廂兵直接從漣水軍趕來就地轉業成為兩個港口的碼頭工作人員。   建好港口除了管理港口需要大量勞動力外,還有快要完工的幾個造船作坊等航海配套作坊都需要大量的勞動力,按照王靜輝的設想,還會發展近海航運,這就進一步需要勞動力……王靜輝這才意識到:這個畫給老丈人的「大餅」可玩大了!照這樣計算。以後地這個由小漁村變化來的港口小鎮在日後的歲月裡面將會急速發展成為一個人口不下五萬的城市,這可就和距此進三十里地的鹽城不相上下,估計阜陽那裡也是這個狀況。   這個王靜輝在地圖上看到新標明的剛由漁村升級為城鎮的港口小城純粹是由他策劃產生的副產品,充分發揮綜合效應後,估計漣水軍就要乾脆並到楚州來了。估計現在最鬱悶地便是楚州的鄰居漣水軍了,由於王靜輝在楚州大搞給廂軍找飯碗的活動,再加上老丈人和樞密院與中書的強力支持,幾乎廂兵是要多少有多少。不過這些廂兵大部分可都是就近從漣水軍抽調的,而且這海外貿易一開始,漣水軍的水軍直接就變成了保鏢,這還不夠,連杭州和泉州那裡地水軍也是抽調精華趕往楚州該行做保鏢了。按照王靜輝的計劃,他還會和老丈人與樞密院繼續交涉。讓這支強大的「臨時保鏢」乾脆成為「專職保鏢」,以此為基礎來發展一支新型海軍,不過這支海軍將會有強烈的經濟色彩而已。   面對欣欣向榮的鹽城港,王靜輝頭一次感到了蝴蝶效應的強大——這是因為他的到來而產生的城市!自己沒有為這兩個城市碼過一塊兒磚,蓋過一片瓦,但正是由於他對大宋統治高層不斷推銷的結果,在這裡還有阜陽附近的一個漁村將會造就兩個城市。想到後世二十一世紀那個偉人在中國的版圖上畫出來一個小漁村,不到二十年居然走完了一個城市需要幾百年才能走完的路,深圳甚至可以成為和上海比肩的城市,號稱每年「進城三十萬,出城三十萬」的人口流動速度,成為中國見證中國改革開放的一個活標本。王靜輝想到這裡不禁心中有些發涼、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自豪和美好的憧憬,同時這也使得他更加謹慎、更加小心……   王靜輝來到鹽城港的第一天,便急著拉李管事和通判薛向之去港口看看這個時代的海運船隻是個什麼樣子的,他只知道宋朝在這個時代有著最先進的造船技術和航海技術,中國在大海上的優勢一直保持到明代,直至政和下西洋成為中國人在大海上最後的絕響。一想到這裡,王靜輝的心中就不停的在撕喊:「我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扭轉這一歷史悲劇,我要讓中國人永遠屹立在這萬頃碧波之上!」   王靜輝一行人匆匆從鹽城趕往港口小鎮,離碼頭老遠他便看到靜靜的停泊在港口裡的船隊,雖然看得還不是很清楚,但他馬上便看到了這個時代的巨型貨船——中國傳統的「福船」。福船這個名詞,王靜輝在後世看書的時候可是如雷貫耳,幾乎每一本描述中國古代航海的書中都會提及這種船。他湊近後才看到福船的真實面目:長大約有三十米,寬十米,再加上四層上層建築,看上去有些笨笨的,不過王靜輝知道它的後面裝備了這個時代最先進的平衡舵,在這方面可是中國絕對的原創……   大宋治平五年五月十二,英宗趙曙早就指派欽天監算好了日子,送到楚州讓王靜輝來選擇具體的出航日期,他便從中選擇了這個日子。看著已經啟航的四艘巨大的大宋戰艦駛出鹽城港,王靜輝對站在他身後的通判薛向之和李管事高聲說道:「當他們平安歸來的時候,大宋將會進入一個新的時代!」      正文 132章 宿命   鹽城港內停泊的商船加戰船不過是整支船隊的一半多一點兒而已,剩下的船隻都駐紮在阜寧港口,待到楚州出發的船隊到達阜寧港口外的時候,才會出港按照水軍編隊駛向高麗!這樣的超大型船隊集體行動進行跨海遠洋,雖然距離和規模上在王靜輝這個後世來到現在的人的眼裡規模是不足道哉的,但在這個時代是絕無僅有的事情,可以堪稱為創舉了,過他依然靜靜的站在港口上目送最後一艘船隻出港遠航。   「它們身負的重任要遠遠重於鄭和!」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鄭和下西洋不過是明朝版本的『面子工程』罷了,最終還是成了絕響,由於沒有繼承人和明朝統治者的無知白白斷送了中華邁向世界的光明前途,但我王靜輝定要傾盡全力在有生之年支持航海事業,如果上天垂憐能夠讓我有個繼承人,那我將立下家訓來讓我的後代堅決支持這項事業,相信百年之後這項事業將會在大宋人的眼中不是一件稀奇的新鮮事兒,將會變成穿衣吃飯般自然,那大宋的明天將會更加廣闊!」   想到自己即將要出生的孩子,王靜輝胸中躊躇滿志,對旁邊的薛向之說道:「慶雲兄,用不了百年,我大宋皇帝的聖音將會隨著這些船隊傳遍真正的四海,我堂堂中華文明也會被更多的番外之人所崇仰!」   薛向之不知道王靜輝為什麼對這些船隊抱有這麼高的期待,但他就算是再死板也知道最基本的官場規則,心口不一地稱讚了兩句,而旁邊地李管事父子卻對王靜輝剛才的話若有所思。這一切都落在王靜輝地眼中。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招呼眾人打道回府。   自己細心謀劃了一年多的航海貿易事宜今天總算是開始進行了。至於結果估計必須要等到八月份颱風頻發期之後,商船隊返航才能知道了。「盡人事以聽天命」,這是王靜輝一貫信奉的,除了在救災防疫的事情上。他曾態度極為強硬地爭取過一次外,此後什麼事情都抱著能成既成的想法。   宋朝在王靜輝的眼中是一個神奇充滿神秘的朝代,即便你一心為國為民鞠躬盡瘁,但背後還不知道被人上了多少彈章呢!發展海外貿易、拉皇帝下水參股成立大宋皇家海運,這些事情足夠那些老學究口誅筆伐的了,至少在士林當中對王靜輝的評價和議論已經成為一種思潮,已經完全不是當初一年多以前全部是正面評價了。   王靜輝對士林中人對他的評價風頭的改向十分注意,畢竟御史台那邊急於向上爬的御史們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如果能夠參倒自己,那對於他們來說是一項極高地「榮譽」。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聲名。王靜輝想到這裡也是不禁搖頭苦笑:「這個時代想做些事情可真是夠左右為難的了!」   今時今日想要博取天下士子的歡心對於王靜輝來說還是非常容易的,他不僅自己有錢,而且還通過李管事間接的控制著逐漸異軍突起的楚州商會,只要他願意,甚至可以讓楚州一夜之間冒出一倍的書院學校,可以資助上萬名貧困學子。不過王靜輝可不會發這樣地神經,要是真的那麼讓天下為之側目,對他也不是件什麼好事。   「是該好好修修『德政』的時候了!你們喜歡看到什麼『德政』。我就做什麼,反正自己也想大力發展社會公益事業,如果把這些楚州商人綁在自己的身上一起幹,那不僅自己的社會聲望會提高,連帶著也好改善一下商人的社會形象,為以後徹底打破這種輕視商人地社會風氣。奠定一下基礎也好!」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   想要從這些商人的口袋裡面掏錢,這可是個難度非常高的動作,王靜輝和這些商人打交道的日子也非一天兩天了,也正是他手創了楚州商會並且還是軍州事的官職這樣的身份才使得他更容易被商會成員所接受,要是換了他的副手通判薛向之去掏他們的腰包,估計不使用武力或是威脅,恐怕連一文錢也別想得到。   雖然楚州商會的那些傢伙們都是一群鐵公雞,不過王靜輝還是給他們畫了一張「大餅」——用朝廷的「榮譽勳章」來換取他們的金錢,這是有點讓這個時代的人難以接受,但在商人的眼中卻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這本身就是一件買賣。   本來在過去王靜輝生活的時空,他就是一個比較保守的人了,但空降到這個時代生活了幾年後,他才發現原來他才是這個時代最「時尚」的人。他的心中對用勳章和榮譽來換取金錢沒有什麼牴觸的感覺,只是把蒙在事情本質上最後一塊兒遮羞布給撕掉的時候,讓人心中有些不自在而已。不過與中國歷史上那些層出不窮、花樣翻新的權力鬥爭相比較起來,這算是最「乾淨」的交易了。   現在王靜輝手中對商會成員吸引力最大的「魚餌」便是給為社會公益事業投資的商人授予勳章並且他們的子孫可以直接報考科舉考試了。早在兩個月之前他便開始做外圍工作,說服朝廷中那幾個威望甚隆的大臣來贊成自己的提議,現在看來是到收穫果實的時候了。   王靜輝回到知州府後,便根據和朝中大臣交換過意見的具體條陳寫成奏章,讓趙公公送給侍衛,他們會把自己寫的奏章通過樞密院設在這裡的通道,將奏章以最快的速度擺到老丈人的案頭上。   宋朝的執政階層都是出自士大夫,他們的風氣和狀態直接關係著大宋王朝的興衰成敗,同樣也被王靜輝所關注。來到宋朝後他可以閱讀到的資料和親眼看到地事件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地印象,而且大還知道未來六七十年間大宋政治版圖變化的大致格局,雖然歷史已經在他地手中變得有些面目全非了。但還是有非常重要的參考意義的。   自歷史上的熙寧變法開始後。反對派和變法派開始地時候還都像兩個君子一樣,但沒過多長時間便開始撕下面具。急不可耐的便在大宋的政治泥潭中廝打起來。如果說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為國為民著想而反對贊成某些意見,但很快雙方便演化成「為了反對而反對」了。朝廷統治高層都是如此,更不要說底下的讀書人了,天下的士林也為之分成涇渭顯明的兩個派別。   王靜輝知道。本身王安石變法對大宋的經濟基礎並沒有產生多大的破壞作用,這些都可以通過時間合適的政策來彌補回來,但熙寧變法中士林整體變質,才是導致大宋滅亡地禍根之所在。「為了反對而反對」,不管對方是不是正確的,這些飽讀聖賢書的士子都能夠找出堂而皇之的反對理由,名利成為天下士子所追求的第一目標,使得北宋晚期這五十年間的士林風氣變得極為敗壞,連一個蘇軾那樣的人物都沒有出現。這和士林風氣最好的仁宗時代相比簡直是一個鮮明地對照,北宋的精華全都在仁宗時代出現了。歐陽修、司馬光、蘇家三父子、王安石等一大片星座都是在士林風氣最好的仁宗時代升起的。   治國方針上所產生的分歧這並不稀奇,但為了權力的爭奪而使天下士林整體墮落,這還是中國歷史上頭一次,也就是為什麼熙寧變法過後還能夠造就了如蔡京這樣一大群貪官污吏了。現在王靜輝已經不是很擔心王安石了,如果按照原來地歷史,今年王安石已經執掌北宋朝局,已經開始發動變法了,不過現在他還是翰林學士。雖然影響力不小,但在王靜輝的眼中,只要他趁著英宗趙曙還在位,便可以慢慢的施展水磨功夫來改變大宋,至少讓王安石感到沒有必要發動變法來解決所有問題就行。   士林風氣的墮落說到底還是北宋士大夫階層的人格追求病沒有深厚的物質經濟基業做保障,他們不得不在經濟上依附皇權。去依附朝廷中的權貴,而歷史給宋朝士大夫的評價:「漢人尚氣好博,晉人尚曠好醉,唐人尚文好,本朝尚名好貪。」尚名好貪的士大夫極為容易滑入「貪利祿而不貪道義,要做貴人而不要做好人」的泥潭而不能自拔。經過熙寧變法和以後幾十年間新舊法派權力的更替,使得士大夫大多都屈從於權貴,而且在其利誘下將其好貪尚名的劣根性暴露無遺並且惡性發展。   想到王安石,讓王靜輝感到好笑的便是去年他提出來的免役法在楚州和京畿路試行,結果權知開封府的曾公著終於受不了了,而原本歷史上出任這一職位的韓維因為性格比較溫和,所以不適合這一正在推行免役法的職位,英宗趙曙接受了宰輔曾公亮的建議——讓王安石權知開封府!   王靜輝在收到韓琦來信的時候,差點兒沒有笑破肚皮:自己的免役法很大程度上是脫胎於歷史上王安石所出的免役法,要說改動也沒有多少,基本上可以說是完整「抄襲」,沒有想到自己的盜版碰上人家正版了,而且王安石這個正版此時倒成為自己船上的小夥計,這怎能讓王靜輝不笑破肚皮?   王安石來負責京畿路推行免役法也是他自己強烈向韓琦要求的,而且此時曾公亮也十分看好王安石,所以便向英宗趙曙強力推薦了他來出任開封府。不過王安石確實有兩把刷子,一上任後,便風風火火的推行免役法,而且還借鑒了楚州的經驗,其效果雖然還不是很理想,但要比他的前任強得太多了,投訴的人大大減少,不過問題是王安石也得罪了不少人。   王靜輝知道王安石是頭倔驢,估計如果事情到了他的手裡,他會盡可能的向自己預期目標靠近,為此所付出的代價有多高,他並不在乎,所以看到王靜輝在楚州搞的那套免役法後,其標準也自然向楚州那裡看齊。可是兩地的現狀有著很大的差別。就是王靜輝自己也不敢在京畿路強行推行免役法。這種特殊敏感地區要採用其他地辦法來實現才可以。不過到底還是王安石,雖然得罪了不少人。但居然讓他給做成了,春秋交兩次地免役錢現在只在他的任上交了一次,但其數額巨大,足足頂上五個楚州地免役錢。   當這個消息通過趙頊的信件傳到自己這裡的時候。王靜輝心中真是有些憂喜參半:喜的是免役法只要在楚州和京畿路平穩運行上一兩年,相信一定會在大宋全境開始推廣,而王安石也會多少認識到吏治地關鍵;讓有王靜輝些擔心的便是,這中間的功勞少不了王安石的一份,雖然他得罪了不少權貴,但在他的眼中只有皇上是他效忠的人,其餘都不在他的眼中,這樣的人才是皇帝最喜歡的。   現在王安石依然保持著他的名聲,官級雖然還沒有到參知政事地那一步,但翰林學士加上權知開封府足以讓他參加高層會議了。不過老丈人似乎還是對持王安石有些觀望的態度。並沒有開始重用他,倒是穎王趙頊和他走的是異常的接近,如同王韶一樣進入太子府給趙頊講書,成為趙頊身邊一個比較重要的幕僚了,估計英宗趙曙也是想把王安石留給自己的兒子用,這也是北宋政治生活中一個比較奇特的地方了。   王安石雖然沒有風聲水起,但如此靠近穎王趙頊的動作還是讓王靜輝非常警惕地——太子府邸舊人在太子繼位後,一般都會受到不一般的重用。甚至是在現任皇帝重用的王陶便是穎王府邸舊人,不過王陶自己不爭氣,本來想把韓琦給扳倒,結果弄得自己灰溜溜的好不自在。   現在王安石可算是找到了「組織」,趙頊非常佩服王安石的才學和才幹,那本《本朝百年無事札子》還有仁宗時代的《萬言書》都曾打動過這個年輕人。所以對王安石地禮遇甚高了。在趙頊給王靜輝的來信中,他可非常輕易的分辨出一些明顯打著王安石標記的思想,對此他也不好說什麼,畢竟現在的王安石還沒有當政,把天下搞得民怨沸騰,不過對於趙頊思想上的爭奪,兩個人都在暗地裡面較勁,希望年輕的太子能夠接受自己的學說。   在穎王趙頊自己看來,由於聞名天下的王安石進入穎王府邸擔任他的老師,所以對王靜輝的策論已經不是很著急了,雖然王靜輝的策論觀點新奇,但終究是被正統文人所排斥的,相反王安石則對趙頊手中存有的策論非常感興趣,經過趙頊的應允,王安石翻閱了王靜輝寫給穎王趙頊所有的策論和信件。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王安石看過這些保存在穎王趙頊手中的文件後,竟然心中有一種知己的感覺,王靜輝大多數的見解,他是非常贊同的,畢竟有許多建議已經得到了英宗趙曙等人的認可,並且實施後效果斐然。雖然他覺得王靜輝非常出色,並且對王靜輝所採用的方式方法非常欽佩,但他知道這個才二十多歲便已經成為「寒暑派」創始人年輕駙馬是不可能和他走一條路的,兩人的政見有著很大的差別,而且王靜輝在見到他的時候有著明顯的抗拒,這在他幾個月前與王靜輝會面的時候便已經感覺出來了。   雖然兩人是初次會面,但王安石感覺對方似乎對他非常瞭解,這與他那些崇拜者的瞭解完全不同,似乎自己在這個年輕人面前完全沒有秘密,自己的所表達的見解甚至不用做說明,王靜輝便可以完全理解他的意圖。一想到這裡,王安石甩了甩腦袋,想把這種可笑的想法忘掉,但駙馬的人如同他的策論一般溫和中又深藏著鋒芒,讓他難以忘記。不過王安石想到王靜輝好在是個駙馬的身份,雖然提出實現大宋富強之法,但他的身份不可能讓他親身去領導自己的追隨者去實現,這是讓他唯一感到放心也是頗為惋惜的。   王安石的信念是堅如磐石的,一旦決定他就不會想走第二條路;他是現實的,對於大宋的未來認為只有傚法商鞅在秦國的變法來實現,王靜輝的政治見解不同,自然便會成為他的政敵,一旦有朝一日他能夠擁有足夠的權力發動變法,根據歷史提供的豐富事例,雖然宋朝政治非常寬鬆,不用殺身成仁,但他的理想也會破滅——一旦開始,便不會有什麼退路!這也許是個悲劇,也是他與王靜輝之間不能攜手合作共同力挽狂瀾的宿命。      正文 133章 莫測   天剛剛濛濛亮,一艘三層船樓的客船靜靜的準備停靠在楚州碼頭,雖然時間商早,但碼頭上已經是一派繁忙的景象。由於地處大宋最重要的運輸命脈,來自各地商船、客船都準備進入楚州運河港口卸貨或是補充補給,以至於船隻靠岸都需要等待。   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青年男子站立在船頭,面容俊郎,身材修長,一身寬鬆的絲質白抱和披散在肩頭的長髮迎風飛揚,這一身裝束使他站在眾多船客中顯得格外卓爾不群,待到客船靠岸的時候,帶著一名書僮和幾個攜帶行禮的隨從從容的走下客船,一看就是有著非凡家世的貴公子。   如果王靜輝此時在碼頭的話,他一定會以為自己見到鬼了——這個年輕人正是他第一次參加東陽郡王宴會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的王靂王元澤,王安石的大兒子!這是一個和他老爹王安石一樣充滿爭議的人,一個思想極為偏激,但又有著非凡的才華,不過他胸中的權謀之術更是讓王靜輝心中感到一陣陣的膽寒,如果王靜輝知道他來楚州的話,說不定會立刻逃走——王靂的心眼兒很小,自己坐上了大宋最年輕的學士,一定會招來他的嫉妒,如果放在別人身上他並不會在意,但這個王元澤太善於妒忌了,保不定自己已經被他給恨上了。   王靂這次來到楚州確實是專門為王靜輝而來的,父親王安石知道王靜輝除了是一個非常有才能的駙馬外,還是一個杏林中大大有名的醫者,也許他在抗災防疫中地表現並不是讓人很注意。但他妙手挽救了英宗趙曙地生命。這可是眾多大內太醫都束手無策的事情,一下子讓他醫術名聲飛揚遠播。王靂來到楚州的目的之一便是請王靜輝給他看病,再就是他向父親保證要把這個「寒暑派」的大老闆拉到他們這個陣營當中,為王安石日後的變法增添新地助力。   楚州的繁榮讓王靂心中極為吃驚,他長期在汴都居住,但也遊歷過很多地方。如天下富庶的蘇杭和他老家金陵等地,但除了汴都開封外,沒有一座城市能夠與楚州城相提並論,雖然這裡看上去的常駐人口沒有其他地方多,但隨處可見的客棧酒樓告訴他:這裡就是一個小汴都,楚州他可是來過的,但好似一轉眼之間就換了一個城市,他知道這裡的變化全都和那個名滿天下的駙馬有著深刻的關係,不由得對王靜輝充滿了期待。   王靂和他的幾個隨從在楚州城內找了幾家客棧,但卻非常遺憾的被告知客滿。這使得他對楚州的繁榮更加驚訝,不過他自己已經失去了尋找客棧就住的興趣了,自己和書僮來到一家茶樓,讓他的隨從把行李寄放在茶樓當中然後幾人分頭去找客棧。王靂知道要想最快的瞭解楚州便是在酒樓茶樓這樣人們經常消遣的地方,這裡三教九流的人物來回穿梭,很容易把各個方面的事情說出來。   雖說這次來楚州是專門為王靜輝而來地,但王靂卻並不急於去找王靜輝,他和王靜輝有過兩次見面。不過都是在宴會當中,而且身為駙馬和一個身上充滿傳奇色彩的小王學士,無論走到那裡都是光芒四射被大家所追捧,這使得王靂的心中對他真的很嫉妒。嫉妒歸嫉妒。王靜輝的出色雖然在嘴上讓心高氣傲的王靂表示毫不在意,但在心中還是有些佩服地。尤其是他在這次「尋找客棧」的事情上從側面見識了楚州的繁華後,心中更是對「小王學士」感到好奇。   這家茶樓規模頗大,來往的人也是很多,店小二一見王靂這身華貴的裝束,便知道他不是一個平常人,所以非常熱情的請王靂到樓上雅間就座,不過王靂到這裡來就是為了打探消息的,所以便拒絕了店小二的好意沒有上三樓,只是在二樓上要了一個半開放的茶座,二樓雖然也是一個大廳,但茶座之間都是用屏風作為遮擋,鄰座的茶客在談論什麼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正和他的心意。   在要了一壺楚州『特產』的手炒茶後,王靂便和書僮坐在屏風遮擋的座位上品茶。王靂喝到這種手炒茶葉他並不陌生——相傳這也是出自那位駙馬之手,雖然現在在大宋還不怎麼流行,但整個皇宮已經取消了進貢龍鳳團茶,改由產地進貢這種手炒茶葉。因為精細加工後的龍鳳團茶口感上居然還比不上駙馬送來的手炒茶葉,而且手炒茶葉加工簡單,保存時間長,眾多好處使得皇帝下詔廢除了進貢龍鳳團茶。英宗趙曙的這一舉動讓御史台的司馬光破天荒的誇獎了皇帝——龍鳳團茶造價昂貴,皇帝對臣子為了表示恩寵又時常賜茶,使得皇宮需要進貢的龍鳳團茶數量極大,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皇家開支,一向希望能夠削減皇家開支的司馬光當然希望進貢龍鳳團茶改成手炒茶葉,但只這一個小小的改變,便可以使皇宮開銷減少四五萬貫之多,雖然與總開銷相比這還是不值一提,但已經是很難得了。司馬光看上的不是這四五萬貫,而是當手炒茶葉全面替代龍鳳團茶的時候,天下的財富將會在這一小小的舉動上產生巨大的效益——保存期限更長、口感味道更好、價格更家低廉的茶葉將會使大宋的茶稅有著顯著的增加,並且還可以降低因為進貢龍鳳團茶的費用,不用為此而勞民傷財,這在他的眼中是一項善舉!   王靂輕輕的用茶蓋撥了一下浮在上面的茶葉,心中一動,這茶蓋也是駙馬做出來的!他的嘴角邊上浮現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盛傳駙馬崇尚奇巧之物,常常發明一些小東西,御史台老是遞上彈章來揪他的小辮子,一向謹慎小心的駙馬爺居然在這個問題上一步不退反而對這些彈章不屑一顧。這讓御史台地眾位御史臉上感到很沒有面子。官司打到了皇帝面前,誰知駙馬一份「神秘」地奏章讓英宗趙曙和宰輔韓琦等人堅定的站在了他地一邊。那幾個多事的御史看了這份不算是自辨的奏章,上面僅有幾組數字——這些士大夫眼中的「奇巧之物」無聲裁汰了近三萬多廂軍,最要命地是由此產生的賦稅有百萬貫之多!   王靂是翰林學士王安石的兒子,自然對這件事非常清楚,他雖然是個狂放不羈的文人,但這一點上對王靜輝的做法也是「毀譽參半」:他是看不起這些「小東西」的,但這些「小東西」卻能夠解決困擾大宋幾十年的弊政,這讓他和王安石也不禁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聽說了沒有,去高麗的貨船有二十多隻船回來了!」   「怎麼這麼快?不是說最早也要等到八月才能回來嗎?現在才六月啊!」   「你不知道,這些船是運油料的,聽說高麗那邊油料很貴,這二十多艘船一靠岸便把所有的存貨給買乾淨了,現在立馬又跑回來裝船再去一趟!」   「這麼好賣?要是仔細算起來這運送油料去高麗也賺不了幾個錢。但如果這麼一年來回三四趟,那也賺地不少了!」   「你知道什麼?這些船可都是官家的船,民船是不允許運油料的!現在楚州大大小小的搾油作坊都玩命似的從外地買進油菜籽、花生還有豆子,開足工給這二十艘貨船生產油料呢!……」   王靂聽了這段對話也覺得不對,他雖然是個書生,但卻不是那種死讀書的人,現在跑高麗不說沿途的風浪,就是時間上也沒有這麼快!他不知道這二十艘貨船是直屬樞密院的,這可都是見不得光地走私船。英宗趙曙的腦袋已經被遼國向大宋走私海鹽給沖昏了腦袋,發誓要讓這個無賴鄰居好看,所以指示樞密院配合王靜輝來做這件事,對外宣稱便是去高麗返航,其實是從遼國返航裝貨的。這一趟下來也讓樞密院高興了半天:由於部署在遼國的那些「和尚」的幫忙,一路上非常順利。而且還賣了一個好價錢,從上到下都撈足了好處,一次除去成本還獲利近八萬貫,得到了英宗趙曙的嘉獎。   「現在各地官府正在統計貧家士子和孤寡老人呢,聽說小王駙馬要救濟這些人,讓他們順利完成學業或是贍養到老!」   「該不會要漲稅了吧?要做成這件事需要多少錢啊!」一個身材有些肥胖但穿著一看就是個商人地茶客緊張的說道。   「呸!一看你就是外地來的土包子,小王駙馬來到楚州後什麼時候漲過稅?連你們外地商人過楚州的時候也不都是只交一次過境稅,別的地方你見過嗎?這是我們楚州商會和小王駙馬打算用會費來接濟的,不是楚州的財稅!」一個鄰桌的茶客得意洋洋的說道。   「是啊!我家有個親戚在知州府當差,他說這些人可走好運了,碰上小王駙馬這樣菩薩心腸的好官!就是連商人也會感激他的:小王駙馬不僅不打算漲商稅,還要準備減稅呢!」   王靂在一邊豎起耳朵聽後,心中不禁冷笑一聲,所謂楚州商會要接濟貧寒士子完成學業,還有接濟孤寡老人,這他也聽說過——王靜輝也曾給王安石寫信來尋求支持他的「勳章行動」。   「用榮譽來掏商人的腰包,這個方法不能不說王靜輝心計高明,連這種借花獻佛的事情都能幹的如此堂而皇之,不得不『佩服』!」王靂心中冷冷的想到。王靂精於權術,對王靜輝玩的這套把戲在他眼中看來不過是小孩玩泥巴一樣簡單,不過讓他佩服的是駙馬抓住了商人心中的隱痛,借此機會辦成了事,這可是一件大大的善舉,在士林中會使王靜輝的聲名更上一層樓,朝廷大佬也會非常讚賞,至於那些原來彈劾過王靜輝的諫官恐怕也只有到外地釣魚一條路可走了。   在王靂的眼中,只要你是官員和政治沾上邊,那他在衡量你做事的時候就會完全從政治上地得失來考量,王靜輝所做地事情在他的眼中便成為為圖高官向上爬。沽名釣譽地行為。這可把王靜輝給冤枉了。他已經是駙馬了,再往上爬還有什麼用?難道這不是給那些諫官口實說他造反嗎?   當王靂還在茶樓上通過別人的嘴巴來描述王靜輝的時候,王靜輝正在書房中接英宗趙曙的詔書。這是回應他前段時間發到汴都奏章地詔書,英宗趙曙總算是同意了他關於用「金錢換名譽」的計劃,不過僅是在楚州試行,看看結果怎麼樣再做最後的打算。   王靜輝從趙公公手中接到這份詔書後。心中也有些不是很舒服:他感到自己現在向朝廷進言得到通過的難度似乎越來越大了,這讓一向順風順水的他感到有些失落——這可是你們老趙家的江山!   「可能是自己久在外地,聖眷下降了吧!」王靜輝在心中自我安慰道。他不知道的是汴都開封現在正在醞釀著一場權力風暴:英宗趙曙打算開始啟用新人來給他的執政班子補充新血,希望大宋能夠快些向前「奔跑」!   王靜輝在這些已經在政壇中摸爬滾打一輩子的老油條面前還是太嫩了,他的政治嗅覺實在是太遲鈍。英宗趙曙繼位已經五年了,他已經渡過了開始險情迭出地時期,大宋的政局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有能力來行使一個皇帝的權力了。韓琦等老臣雖然助他登上了皇位,而且還幫助他穩定朝局成功的清除了曹太后的對政局的影響力,但他們畢竟年紀大了。不太適合繼續待在這個位置上和他一起共同治理這個龐大的帝國,所以英宗開始在尋找新一代地執政班子成員,達到慢慢換血的目的。   王靜輝對汴都開封發生的事情一點也沒有感覺,現在他只是感覺自己的建議似乎獲得通過的難度要比以前大了點,這是因為和他交好地一些保守派大員都要面臨退役的危險。雖然英宗嘴上沒有說出這個意思,但這些人精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在他們看來能夠保持一天的權力便是一天的,在這個時代在一個位置上干到死的官員大有人在。所以為了保證權力,他們必須謹慎自己的言行,王靜輝身為外戚倍受諫官的關注,對他有所疏遠也是正常的事情。   朝中政治版圖在慢慢的變質,這一切都不是王靜輝所知道的,就是韓琦等人和他關係非常密切。但涉及到他的身份和當初的利益關係也不會多說太多,免得到時候引火燒身。   不管怎麼樣,這還是自己所期待的結果,王靜輝並沒有把自己和高層逐漸疏遠的關係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英宗趙曙或是大宋統治高層非常窮,即便是現在財政略微有所好轉,但如果還需要取得更大的進展,離開他王靜輝是不可能的,只要他能夠回到汴都開封,王靜輝覺得一切都會回到跟過去一樣。   不過王靜輝對王安石和趙頊的關係日益密切還是非常擔心的。穎王趙頊的身份是非常重要的,就算是王靜輝不關心,徐氏也會非常關注,留在汴都坐鎮的劉賬房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王靜輝寫信來匯報他名下產業的現狀,在徐老的授意下,自然也會摻雜了許多關於趙頊頻繁接見王安石的消息。   而且趙頊在來信當中對王安石才能的誇獎也讓王靜輝非常擔心:半年前曾經風光一陣的御史中丞王陶便是穎王府邸的老人!可以說,穎王府邸的老人不但是穎王的老師,而且也是搭上晉陞的快車道,翰林學士的地位已經不低了,再進一步便是御史中丞、參知政事甚至於左右僕射這樣真正統治階層核心官員了!   熟知歷史的王靜輝自然不願意看到王安石搭上這班快車,雖說英宗趙曙對王安石的注意力還沒有這麼高,不過一旦穎王趙頊有朝一日繼位,那帶來的後果同樣也是非常嚴重的!古代宮廷政治對王靜輝來說是個極為深奧的課題,在這個問題上他甚至不如自己的妻子蜀國公主,平時他自以為自己做事小心謹慎不會得罪人,但蜀國公主就在他身邊不時提出意見,他都會接受修改自己的策略,但是現在對於王安石在政治上是越讓他晚上台越好。   王安石在王靜輝的心中是擁有巨大破壞力的,這不僅表現在國家經濟上,更表現在政治上。王靜輝希望自己能夠在王安石上台前做好充足的準備,希望能夠利用王安石的破壞力來打破宋朝政治的陳舊傳統,這對於他來說不能不說是在進行一場危險的遊戲,更像是在走鋼絲!      正文 134章 王雱   王靂來到楚州住在一家環境還算是上佳的客棧中,王安石雖然沒有像歷史上那樣在這個時候已經坐上了執政第一人的位置,但大宋官員的薪水非常豐厚,翰林學士的薪水足夠讓他的兒子住上這樣的客棧了。此時王靂的生活待遇要與他父親年幼時候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王安石小的時候父親雖然也是個小官員,但家境貧困王安石還因此到野外挖野菜來充飢。   他和王靜輝曾經有過兩面之緣,但雙方從來就沒有說過話,王靂甚至認為王靜輝根本就不知道有他這麼個人存在,不過他卻不知道王靜輝自涉足政治之後,列入危險人物的名單上頭一號便是他,其危險程度要在呂□卿之上,這還是因為中國歷代史學家給他評價:誤神宗者安石,誤安石者即其子靂,雖然王靜輝對這段評價有些不贊同——神宗的急功近利也同樣連累了王安石,而王安石發動變法,為了自己家族的安全,王靂施展全謀之術也是為了擊倒政敵自保,不過顯然這傢伙做得太過,但歷史上對王靂的那些隻言片語已經夠讓王靜輝汗流浹背了。如果他知道王靜輝這麼重視他,他心中不知道該怎麼想。   王靂並沒有按照父親王安石的安排到達楚州後便立刻去見王靜輝,而是安心在客棧中住了下來。王靜輝醫術高明已經得到了杏林中人普遍的承認,王靂雖然才華過人深受王安石的寵愛,但他的身體卻自小虛弱地很,曾經有很多醫術高明地郎中都給他醫治過。從小到大就沒有斷過藥。但效果卻不是很明顯,動不動就要躺上兩天。就是這樣。這位翰林學士的兒子還是汴都文人社交圈子中地紅人,其在紅粉堆裡面的名聲和當今已經開始日暮西山的風流才子蘇軾有的一拼。   王靂來到楚州後的這段日子每天都在酒樓茶肆中度過,聽著來往的過客訴說著市井百事,看上去倒是悠閒自在。不過他心中還是非常清楚自己來楚州是幹什麼的:治病是重要的,但能夠看看王靜輝對現在時局的態度並且爭取他加入到王安石的行列中來是更重要的事情。   王安石對王靜輝的器重都讓王靂有些惱火,想那王靂也是個才華絕頂、心高氣傲的人物,王安石几次三番的誇獎王靜輝怎能讓他服氣?不過王靂一直鄙視王靜輝沒有好的柬策文章流行,但看到父親從穎王府邸帶出一部分王靜輝的寫給穎王趙頊的書信策論後,心中確實也對王靜輝的才華有些佩服,只是這嘴皮上還硬氣罷了,王安石對自己這個兒子自然瞭解的緊,笑笑便罷了。   這次王靂來到楚州想親眼看看王靜輝治下的地盤狀況如何。治國之術寫的再漂亮。如果連楚州都玩不轉,那自然是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他眼中楚州地繁華和他耳中聽到這些「升斗小民」對父母官的評價後,王靂心中才真正的對王靜輝的能力有些佩服。   幾天來王靂不僅是在楚州城中四處走動,連附近的農村也逛了幾趟,還親眼看到了正在緊急播種的第二季水稻,聽到農戶說道今年早稻的收成基本都能夠達到三石地畝產後,他也是連連驚訝——就算晚稻收成再差,每畝也能鬧個兩石。一年的畝產就會輕而易舉的達到五六石,這樣恐怖的產量完全能夠使大宋子民日後不懼任何災荒!   先前王靂便看過王靜輝上書朝廷擴大雙季稻播種面積的奏章副本,知道這雙季稻也是駙馬首先倡議的,自己當時也和朝中有些大臣一樣對此不屑一顧,但親眼見到這樣繁忙播種場景後,心中也對王靜輝的魄力頗為心折——王安石說到此事的時候提及駙馬曾經在這雙季稻上花了十數萬貫。從賣地到招人無不下了血本,放做是他就算有這筆錢也未必敢這麼做,關鍵是根本就沒有想到在這上面投錢!   「難怪父親說:『即便王改之一粒糧食也種不出來,這份心便足以勝過朝中多少醉生夢死的大臣!改之,奇人也!』」王靂心中默默的想到,「單單是解決了這天下百姓的糧食問題,便足以讓他名列大宋名臣之列,如果真是讓他在楚州當上十年軍州事,恐怕這一年前小小的楚州城就會變成第二個汴都開封!可惜!可惜……」   雖然沒有見過王靜輝本人,但他的治理水平已經讓王靂佩服得很了,畢竟他的父親王安石便是大宋最好的地方官之一,他也曾為之驕傲過,不過當他看到楚州這番景象後便覺得自己父親的治理水平要比王靜輝差的太多了,這高下之別僅用事實便可以立判,王靂雖然以自己的父親自豪,但心中此時也是明白這個差別的。   雖說不知道那個駙馬爺的政治立場是怎樣的,到底會不會助自己父親一臂之力,但人才難得的道理王靂還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有這麼一個有能力的人相助,父親之事何愁不成?可惜他是個駙馬,終究在朝中不能起太大作用,但久聞駙馬足智多謀,雖然涉足官場時間不長,但人脈關係確實廣泛的很,有這樣的人在父親身旁出謀劃策也是好的!」此時的王靂才下定決心幫助父親籠絡住王靜輝這個人才,單看這楚州今日之景象便可以知道駙馬不是個簡單的人。   幾個月前王靜輝和王安石曾經在汴都開封見過一面,算起來王安石還是非常失禮的,雖然面對這個年輕的「寒暑派」首領有些政見不同,但王安石似乎並沒有感到王靜輝對他強烈排斥,這使得王安石父子心中如王靜輝當初的想法一般都存了一絲想包容對方的僥倖心理。不過王靜輝清醒的要比他們早多了,只有王安石向他看齊,他早知歷史地結局是怎麼一回事,加上王安石那有名地倔脾氣。王靜輝心中此時已經絕了這個天真的念頭。   王靂在楚州城逛了段日子,大致瞭解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對王靜輝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便寫下一張拜貼乘車去知州府求見王靜輝。對去求見王靜輝,王靂心中還是非常有芥蒂的,他知道自己和王靜輝是同樣大的歲數,況且他自命不凡。讓他上門去拜訪王靜輝,心中多少感到丟了面子,不過他身上雖然有功名,同時又是翰林學士地兒子,但也比不上王靜輝的名頭大——人家可是大宋立朝以來最年輕的學士,還是駙馬都尉,這樣的身份雖不放在王靂的眼中,但禮制上卻是尊貴無比,不要說是王靂,就是王安石到了楚州也是求見的份,不由得他不低頭,更何況自己來楚州的兩項任務都算是有求於王靜輝。   「大宋最年輕的學士?哼!我一定會比他更強!」王靂在馬車上暗暗的想到,不知不覺當中,他已經把王靜輝立做是他要超過的目標了。不要說是王靂,就是近日王靜輝的聲望和作為已經成為大宋年輕學子嚮往的目標,這有點像當年蘇軾兄弟得到歐陽修的賞識一樣,不過聲威更盛了許多,現在整個大宋的年輕學子有多少和王靂一樣把王靜輝立做是自己奮鬥要超過的目標。這也是數都數不清的了。   令王靂心中好過許多的是知州府的門房接到王靂的請貼後,沒過一會兒便急匆匆的趕回來將他帶入知州府,看著大門內花廳中等待王靜輝接見的其他眾人,自己心中也不僅得意洋洋——王靜輝也是聽說過自己的名頭的,自然不敢怠慢!   王靜輝自然是知道王靂的名頭,不過是在他以前生活過時空的歷史書中得知的。王靂這個小子的「豐功偉業」和「輝煌戰績」能夠名列他開出的危險人物名單的首席,他自然不敢怠慢了!不過令他奇怪的是王靂不好好在王安石身邊呆著,怎麼大老遠沒事跑到楚州來找他幹什麼?   按照王靜輝所知道的歷史,王靂可是王安石身邊類似機要秘書的角色,在熙寧變法當中就是守在王安石身邊出謀劃策,就是在王安石因為大旱災下野回到金陵的時候,他也是守在汴都開封暗地裡做些小動作,和呂□卿、章淳、曾布分裂新黨功不可沒。就這麼一個在熙寧變法起到特殊作用的重要人物,而且還是擅長陰謀詭計而著稱的王靂,王靜輝接到他的拜貼後立刻反思自己在楚州有什麼違法亂紀和侵犯宗室戒條的事情,不過他還是立刻先讓門房把王靂帶到後花廳接見,要是讓這麼一個心高氣傲、小心眼兒的人久等了,還不知道怎麼恨自己呢!   旁邊的趙公公看到王靜輝的臉色接到拜貼後有些難看的緊,還正在奇怪駙馬平時無論見什麼人都穩重的很,好像是勝券在握的樣子,怎麼一個沒有官職的人來拜訪就讓他有些失態了呢?藉著幫王靜輝在鏡子面前整理衣冠的時候,趙公公向書案上拜貼瞥了一眼看到王靂,便知道這是來客的身份了,雖然不知道為何王靜輝這般緊張,但心中卻已經把一些讓王靜輝心寒的東西剔除掉了。   王靜輝所使用的玻璃鏡子是老丈人囑咐制鏡作坊特製的,有四尺高、兩尺寬,當初一共試制了三十塊這樣的鏡子,但成功僅僅才十三塊,為了表示恩寵,老丈人特別拿出一塊送給王靜輝夫婦,後宮分得七塊,滿朝大臣分了五塊,這等恩寵可是讓郭逵都有些嫉妒了,來信曾經打趣過王靜輝,御史也曾上書英宗趙曙說此等恩寵過當,但老丈人推了一手太極——送給蜀國公主的……   王靜輝從鏡子的反射當中看到趙公公的頭朝書案上一扭又立刻恢復到正常,他知道老丈人把他外放不是沒有後手的,至少這個趙公公不僅是來保護書房文件的,恐怕更是監視自己的重要人物,連林護衛見了趙公公後,臉色都變得有些古怪,從來不踏足書房這個院子,可見這個趙公公身份和使命可是非同一般。這才想到自己剛才被王靂的請貼有些嚇蒙了,表現得讓趙公公動了疑心,王靜輝漫不經心的說道:「趙公公。幫我好好看看這衣冠可是周正?今天來地客人可不一般,是名滿天下翰林學士王安石地兒子王靂,他也是個大有才名的讀書人,年紀和我一樣大,才思敏捷過人,萬萬不可讓我在他面前墮了面子!」   趙公公和王靜輝夫婦相處近一年。和他們兩口子說話地次數多了,也不像剛來的時候一番低頭謙恭不肯說話了,尤其是蜀國公主走之前曾經私下裡和王靜輝鄭重囑咐過,一定要善待趙公公,有空和他多說說話,趙公公當年服侍仁宗皇帝,見多識廣要多聽他的,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王靜輝知道自己地老婆聰慧過人,從小在宮中長大,要論起搞好人際關係。就是十個他綁在一起也不夠看。「老婆的囑咐要記牢!」王靜輝來自後世,自然把這條不二玉律牢記心中,不會吃虧的。   趙公公笑著說道:「老奴當年是聽說過王安石的名頭的,在金魚宴上還見過他,當時他可是真把那盤金球魚餌給吃了個乾乾淨淨,想來這幾年他的名聲更盛了吧?」趙公公有些不屑的說道,「他的兒子老奴也聽說過,說是堪比蘇家兄弟的大才子。不過整天披頭散髮的行走於秦樓楚館,倒是惹得那些鶯鶯燕燕地歡心!」   王靜輝聽趙公公的口氣,好似對王安石父子的評價實在是糟糕至極,估計也是當時王安石太不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了,惹惱了仁宗皇帝,他也不好說什麼。淡淡的說道:「想來也許特立之人必有與眾不同之事吧!」   趙公公說道:「駙馬這身衣冠乃是俊傑之首,自然不用擔心弱了那王靂!」   王靜輝笑道:「借公公吉言,至少不要在王靂面前丟了宗室的面子才好!公公可願意和我去見見那王靂,王大才子?」   趙公公嘴邊一翹,略帶諷刺的說道:「老奴不便外出,還是守在這書房吧,要是有負對聖上所托,老奴可是擔待不起、百死莫贖的!」   王靜輝感到趙公公似乎很是看不起王靂,心中也不在意,自己對王靂雖然有所顧忌,但想到今時今日自己的身份實在沒有必要把他看在眼裡,不過對這個「小陰謀家」還是要重視的,心中也不禁笑道自己真是膽子越來越小了,想自己還沒有任何權勢的時候,便開始從幕後調動力量抗住了汴都開封那次大災,不要說小小一個王靂,就是王安石站在他面前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王靜輝在趙公公的幫助下整理好衣冠便走出書房前往後花廳。王靂身上雖然有功名,老爹也是朝廷重臣,但他可不是朝廷官員,按照宋朝禮制自己在後花廳來接待他也是合情合理,也顯得自己對他的重視,要非要人,完全沒有必要請進後花廳,這前後花廳接見客人,相隨不過百步之遙,但親疏重視地關係卻是表露無疑。   王靂坐在後花廳中,覺得王靜輝也沒有輕看了他,讓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旁邊有個小廝給他鎮上茶水後,便退立在花廳一角等待召喚,王靂則是四處打量這不大的花廳,這裡雖然裝飾很簡單,但他可是眼界極高的人,看出這花廳中處處的不凡:四壁上所懸掛的書畫作品無一不是精品,蘇軾、蔡襄的書法雖然並不稀奇,但難得的是兩人專門為王靜輝所寫,下面的落款都讓王靂心中一動。   蘇軾倒是好說,至交好友都可以輕鬆的得到蘇才子的墨寶,甚至蘇軾有個友人喜歡吃牛肉,乾脆每隔幾日便到蘇軾那裡求上一幅字畫用來換錢買肉吃;但蔡襄已經過世,蔡襄生前雖然詼諧無忌,但治下嚴明頗有政績,若是自己沒有兩把刷子,絕對得不到這個老傢伙的青睞,想求墨寶那是萬萬得不來的,更不要說蔡襄能夠為一個人專門寫一幅字作為勉勵了,若是按照蔡襄的標準,這大宋官員中能夠得他墨寶的不過十數人而已。這也讓王靂心熱得很了,甚至在想:蘇軾的字畫哪能跟蔡襄同掛一室?他不知道王靜輝原來生活的時空中,蘇軾的名氣可是遠遠大於蔡襄的,甚至會把蘇黃米蔡四家中蔡襄認成臭名昭著的蔡京。   王靜輝走到花廳門口,看到一名身穿寬鬆白袍,披散頭髮的年青人背對著自己正在欣賞蔡襄送給他的那副《江城子》,猜到這便是王靂了,便走上兩步高聲說道:「元澤兄,半年未見,安石先生可好?」      正文 135章 互算   王靂聽到聲音後便知道王靜輝來了,便輕搖折扇轉過身看著王靜輝,跟隨在王靜輝身後的李慎看到兩個人後,第一個感覺便是兩個人正好是相反的:王靜輝衣著偏緊身,頭髮嚴密的匝起,給人利落謹慎;而王靂是寬袍大袖,滿頭披髮,讓人感到狂放不羈,頗為灑脫。   王靂剛要拱手給王靜輝行禮,王靜輝便快步走到他的身前笑著說道:「我與元澤年齡相仿,就不用講究這麼多俗套禮節了。早在東陽郡王府我便認出元澤了,但那時俗務纏身不便拜訪,以至於拖到現在,多次與元澤失之交臂,這是可歎!」   王靂乃是心傲之人,給王靜輝行禮也是看在這次任務的份上,能不低頭自然是最符合他的心意的。王靜輝一番話說的是聲情並茂,也讓他心中多少產生了一些好感,卻不知道王靜輝對他的本事「佩服」的緊,生怕這一個禮下來便讓他心中記仇,那可是大大的不妙,王靜輝來自後世,心中對這些禮節看得非常輕,面對長者行禮他是無話可說,但同齡之間相互行禮,在他眼中便是可有可無了。   王靂也笑著說道:「改之詩詞名滿天下,想不到楚州也在你的手中治理的井井有條,元澤心中著實佩服的緊!」   王靜輝也知道自己當年提出地策論都是危險係數極高地東西,要是拿出來公開發表不僅敵國的有識之士會對此重視,說不定自己地小命也會斷送在上面。因此士林當中曾經給他起的「獨腿文人」的外號。他也是知道的。今天王靂說他「詩詞滿天下」顯然是對他的一種貶低,而且自己稱他為「元澤兄」。這傢伙居然也就這麼坦然接受,對自己直稱「改之」,看來史書中關於王靂的氣焰連程顥這樣敦厚的長者都看不慣是真實的了,但這些東西在他眼中都不是重要的。心中也不在乎王靂的暗中諷刺。不過這倒使他見識了王靂的高傲自大,也難怪歷史上這個傢伙的周圍除了「衙內鑽」依附於他的權勢外,便只有敵人了。   王靜輝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茶問道:「聽聞元澤兄一直久居汴都,怎麼想起來到楚州了?」所謂「無利不起早」,他心中一直在想王靂的來意,多半是集中在王安石的授意,要是以王靂的本性,是絕對不可能主動拜訪一個人的。   王靂也沒有過多的矯情,直接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交給王靜輝說道:「改之,這是家父寫給你的親筆信。」   王靜輝接過信件。旁邊的李慎立刻從花廳地一角取來裁信刀雙手遞到他的手中,慢慢的裁開信封抽出信件坐在一旁看信。王安石在信中無非是感謝王靜輝給他這麼多的手稿參閱,從中獲益良多,希望今後能夠對一些問題深入討論云云,最後才道出了王靂此次來到楚州的目的:王靂從小身體多病,大相國寺的智緣大師與王安石交好,曾多次為王靂診治,斷定這是心病。聽聞王靜輝在醫道上素有盛名,對這種病症有獨得之秘,所以在智緣大師的推薦下,王靂來到楚州尋求他的幫助,希望王靜輝能夠施展妙手來治好王靂的病症,信的最後還附上了智緣大師對王靂病症的一些看法。   其實不用看那個什麼智緣大師的診治說明。王靜輝就可以百分百的斷定王靂是患有心臟病,這倒是和三國裡面的那個周渝相似,難怪在歷史上王靂會在正當壯年的時候早逝,這也是他心胸狹隘所致。   想歸想,但王靂的身體狀況他還是要摸清楚的,這個人對王安石影響如此之大,王靜輝心中還是非常清楚的:王安石的兩條腿——一個是改革內容的策劃,一個便是強力壓制反對派,這兩條腿都離不開王衙內,尤其是採用各種手段來壓制反對派,甚至是新黨內部的矛盾,王靂的「權術」功不可沒。   王靜輝看過信後把信件折好,交給旁邊的李慎說道:「慎兒,把這封信交給趙公公,他知道該怎麼處理!」只要是和他有關係的所有文字材料,都是趙公公來負責整理歸檔的,王靜輝只是在開始的時候給他一些建議來更好的分門別類保存,這些文件的安全也自然由趙公公來負責。王靜輝心中知道這個駙馬掌實權是如此的艱難,最好的辦法便是全部敝開自己的秘密,讓老丈人和汴都那裡的一通善於「捕風捉影」的諫官明確的知道自己都在幹些什麼,這樣才是真正的保命之道。   這話聽在王靂的耳朵裡面可就完全不一樣了:王靜輝居然能夠得到聖上的旨意來驅使閹人!這讓他極為震驚,這需要聖上多大的「寵愛」?怪不得駙馬能夠在楚州這裡鬧的風聲水起,而汴都朝堂之上那些刮燥的聲音卻如此之少……   王靜輝並不知道王靂的腦袋裡在想些什麼,淡淡的說道:「元澤兄,介甫先生已經在信中說的很明白了,既然先生這麼看得起在下的醫術,說不得我也要獻醜了,請元澤兄把手伸出來,在下給你把把脈!」   王靜輝將手指搭載王靂的手腕上診脈,很明顯的心臟病脈相讓他在短時間內便可以確認了,不過王靂的病症可比蘇軾他老婆王弗輕多了,這也可能是他家境不錯,從小便看醫生多方調理的結果,王弗的身體看上去很正常,但突然發作搞不好就要了她的命,其危險係數要遠比王靂高的多。王弗和王靂的病症表現雖然不同,但在王靜輝的眼中起治療手段也差不了多少,智緣大師給王靂開出的方子就已經很對路,沒有必要再做修改。自己能夠拿出來地便只有一再改進的速效救心丸了。   「元澤兄,你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智緣大師所開的藥方已經是非常好了,你所做的便是安心靜養,不能動氣,情緒上要穩定。不可操勞過度即可!我這裡有一種自己調配的藥丸,已經在很多人身上都試用過,對你地病症非常對症,估計配以大師的藥方長期服用,效果會更好!」王靜輝給王靂診斷後說道。   王靂對自己虛弱的身體也是極為重視。希望早日能夠擺脫這種受折磨的日子:如果有個好身體,那加上自己的才華,就不難在這個時代中幹出一番大事業!他問道:「改之,我這病有辦法除根嗎?」   王靜輝說道:「元澤兄,就在下醫術經驗來看。你身體所患的病症全部都因為你的心臟不是很好,這種病症單憑藥石之功只能夠做到控制病情調理身體之用,若是想要徹底消除病灶,在現在看來那是不可能的,相信智緣大師也會這麼看!」   王靂聽後心中雖然也曾對王靜輝的醫術抱有一絲希望也被他給打破了,王靜輝和智緣大師說的簡直是一模一樣。智緣大師和王安石地交情非比尋常,對自己病症的評價絕對不可能有所欺瞞。這結論和駙馬說的相同,所以駙馬在這件事上也是盡力了。   王靂勉力說道:「正如改之所說,智緣大師也是這麼認為的,不過元澤還是非常謝謝改之施手診治!」   王靜輝對旁邊的李慎說道:「慎兒,去藥房把給蘇夫人的藥丸拿來一份!」李慎聽後立刻走出花廳到後院藥房去取藥了。   不一會兒,給王弗專門配製的速效救心丸便到了王靜輝的手上。他對王靂說道:「在下如果說在醫道上還有些獨得之秘的話,便是在製藥上面了。這種藥丸名曰:『速效救心丸』,功效快,服用方便,元澤你可以隨時攜帶在身上,這藥丸的味道也勝過湯藥,不會有苦味的!」   王靜輝的濟民製藥作坊是大宋最大的中成藥出產的作坊,在杏林中地名氣很大,幾乎所有的藥房都有濟民製藥所出產的中成藥,現在郎中開方子的時候也會直接開出相對應的中成藥。這些王靂自然是知道的,他接過盛藥丸的瓷瓶說道:「這次真是麻煩改之了!」   王靜輝笑著擺擺手說道:「醫者父母心,這本是我輩醫者應該做的,元澤不必放在心上!如果元澤最近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在下希望元澤能夠留在楚州一段時日,一來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二來也好向元澤多多請教,介甫先生乃當世奇人,元澤家學淵源必能使我獲益良多;三來我也好給元澤更好的診斷,以便開出幾道對症的方子來治療,也好使元澤你的身體更加健康!」   王靜輝出任楚州軍州事之後,會汴都開封的機會便大大減少,蘇軾老婆的病完全在靠自己專門特製的速效救心丸和留守在平民醫館的弟子在支持。這速效救心丸乃是後世達仁堂的鎮店之寶,哪是這麼容易被仿造的?自己也不斷的根據這個時代所保存的各種珍貴的醫學典籍不斷改進藥方,有王靂這個個現成的實驗對象,哪裡肯放過?   「王靂對王安石極為重要,把他留在自己的身邊總比放他回到王安石那裡更安全,這小子的政治嗅覺和手腕極為厲害,有他在王安石的身邊當參謀,那對於王安石的崛起是會起到非常大的作用,這樣也算是壓制一下王安石吧!王靂這種人雖然有著不凡的才華,但天性涼薄,也不指望他能夠對自己感恩戴德,至少也可以打好一定的關係,日後他決定對自己的時候能夠念在今日的香火情,別下手太狠!」王靜輝心中想到。   王靜輝還以為王靂大老遠跑到楚州來是專門為了治病,沒有想到自己留下王靂正和他的心意——人家還想收他做小弟呢!王靂也不知道王靜輝留下他一方面是為了給他治病,充當他的試藥先鋒;另外就是不讓他回到自己老爹的身邊,斷了他給王安石出謀劃策的機會。兩個人一個是真正地披著羊皮地狼,另外一個則是剛剛頭腦開竅的小狐狸。不過王靜輝和王靂相比,自然是那頭狐狸,而且無論是在哪個方面。他和王靂相比都顯得太嫩了,他也唯有靠比王靂多出來的那千年的見識來和王靂鬥上一鬥。   王靂笑道:「改之為我的事情真是太費心了,真讓元澤心中有愧。在下也看過很多改之寫的策論,自然也有很多流傳在大宋士人中間那些詩詞。心中對改之地才華也是傾慕的很,既然能夠有機會和改之一起暢談,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雖然兩人同齡,但王靜輝在王靂眼中不過是個孩子罷了,如果自己要是有王靜輝這兩下子,那打死他也不會去當駙馬,這不是自掘墳墓嗎?不過任王靂狡猾似鬼,還是喝了王靜輝的洗腳水,他可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的駙馬雖然計謀權術的水平和他相比像個嬰兒,但也並非沒有算計他的心思。對於自己的一切,王靜輝雖說不能瞭如指掌,但對他的危險性,王靜輝的心中可是自東陽郡王府見過他一面後便一直保持最高警戒。   雙方都像將對方置於自己地手下當這個大宋棋盤上的棋子成為自己的大助力,但相對於王靜輝的順勢而為,王靂和王安石顯然在棋局開始的時候便太不現實,所以落了下風,置於最終的結局卻是誰也不能預料的。王靜輝需要王安石對大宋舊有不合理制度的破壞力。但並非是要想完全控制住王安石按照自己地設想去做,他不需要這樣沒有自己思想的棋子,而且依照王安石的倔脾氣和王靂的腦袋這顯然太不現實,王安石和王靂則是要求更高——他們需要一個完全聽話的駙馬,按照王靜輝的外圓內方地性格,這顯然更加不現實,況且王靜輝早知道王安石這麼鬧下去。歷史的最終結局是什麼,自然不願意跟著王安石一起走向覆滅——除了王安石以外,其他人可都是被歷代的史學家給打進了「佞臣卷」啊,這個危險連王靜輝自然不想去承擔了!   王靜輝不想把自己定位和王安石一樣成為大宋的救世主,在這個時代一個在政治上聲望極高的駙馬是絕對沒有好下場的,就算老丈人和趙頊對自己的信任再高,那些御史諫官也會自發的把自己搞臭,就算是一個持強硬立場的皇帝面對宋朝百年來固有的政治制度,也不可能肆意妄為,若是用來全力推進改革,歷史上神宗的教訓就已經夠深刻的了,更何況自己只是一個讓人矚目的外戚駙馬身份?三人成虎的教訓,王靜輝還是知道的。   減少摩擦的辦法便是互相瞭解,後世中國改革開放開始的時候便走了彎路,通過日本來緩解西方國家對中國的壓力,透過日本來讓世界瞭解中國,但後來才發現這麼做簡直是做無用功,最後乾脆自己走出國門主動去尋求理解,甚至在外國舉辦中國文化節,其效果才是最好的,這樣的做法可是又省錢又省力的良法,這樣的交流才是最有效的。   為此王靜輝邀請王靂住在緊鄰知州府的「育才院」中,他從楚州帶來的孤兒便是在這裡接受他的全方位訓練和教導。他想讓王靂知道自己是怎樣培養這些孤兒的,他們所學習的知識是什麼樣的內容,雖然不指望王靂能夠助他一臂之力,但王靜輝想這是取得王靂理解的最好方式,對於王靂這種心志堅定的人,任你說破天也不會有多大的效果,反而是柔風細雨的做法更有效,雙方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取得相互的諒解,這便是王靜輝心中最大的目標了。   王靂對王靜輝的安排沒有什麼異議,他從客棧中搬到王靜輝安排的宅子中,這片宅院面積極大,他所居住的房屋也是宅子當中最好的院落。王靂搬進宅子後才發現這裡和他同住在宅子中的還有幾十個十五六歲的孩子,這才知道王靜輝是他們的老師。不過經過一段時日的瞭解後,讓他迷惑的是王靜輝只對其中一部分人講解考科舉的知識,其他諸如醫學、術數、物理等學科,他是不懂的。   王靂知道王靜輝是在培養自己的人才,王靜輝是王安石和他非常關注的人物,對於王靜輝曾經在汴都所做的種種事跡都很瞭解,實施上大宋立朝百年來從來沒有那個駙馬能夠像王靜輝這樣受到如此之多的關注。對於駙馬培養自己的人才,王靂是非常瞭解的,因為自己的父親王安石在金陵藉著丁憂的機會便廣收門徒培養屬於自己的變法人才以備後用。      正文 136章 科舉   最讓王靂感到奇怪的便是王靜輝就是在給那部分考科舉的孩子講課的時候,也沒有涉及到很多他最擅長的詩詞知識還有現行最通用的經義。待王靂把心中的疑問問出:「改之為何不教這些孩子經帖墨義呢?這可是考科舉的主課啊!」   王靜輝笑著說道:「元澤兄,你可能還不知道,這些孩子原本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我看他們可憐所以才收留下來的。你說這天下讀書人能在考場揚名者有幾人?除了考科舉之外讀書可曾能夠養活一個人?」   王靂本是心思通透的人,王靜輝一反問便知道了原因,笑著說道:「天下讀書人不知繁幾,但每三年一次大考能夠魚躍龍門者甚少!」   王靜輝說道:「在下收養他們、教這些孤兒讀書,如果其中真有天資絕佳者自然會讓他們深入學習,但天資絕佳者甚少,為了他們以後生活安定,能夠自食其力,所以便教他們一些雜學,好能夠讓他們早日獨立生活!」   王靂手中的折扇一收在手掌中輕拍一下說道:「改之此乃真善舉也!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王靜輝笑著說道:「元澤兄過獎了!其實就是這些繼續深入學習的資質上佳的孤兒,在下也是有考慮的,之所以不授以經帖墨義這些常規考試項目,還是因為這些東西害我輩讀書人甚深!」   王靜輝知道歷史上王安石對宋朝的科舉制度考經帖墨義的意見極大,以至於在變法之初便開始著手強力改革。他是後世之人,對這科舉制度自然是深惡痛絕。但凡事都有個過程。科舉制度就是再差勁,以他現在的能量來推翻它是一件不可能完成地任務。現在還不是淘汰科舉制度地時候。與其費力不討好的去做無用功,還不如在此基礎上進行改良更加現實些。現在地科舉考試考的便是經帖墨義,都是看誰能背誰就有把握考場奪魁,遠不如宋朝立朝的時候。太祖太宗皇帝以策論來選拔人才的科舉制度。想來以王安石地見識絕對看到了這一點的弊處,歷史上他便是改經帖墨義為策論,雖說也是為變法搖旗吶喊從中選拔他所中意的人才,但總比選上來一堆書獃子要好的多,所以王靜輝想借這個由頭來博取王氏父子的初步好感。   王靂聽和驚訝的問道:「本朝科舉制度以選拔人才,怎麼經帖墨義會害讀書人呢?」   王靜輝知道王靂是故做姿態來試探自己,所以笑著說道:「詩賦經帖墨義之學,於國於家並無半點用處,無非是陶冶情操,不學也罷!想太祖太宗時便是以策論取士。這些人才即便詩賦沒有什麼傳世之作,但卻奠定了大宋今天繁榮的基礎。」   王靂笑道:「改之可真是有識之士,不過本朝慶歷年間也曾罷考過詩賦經帖,久而久之這習慣可是不好改啊!」   王靜輝說道:「事在人為嘛!不過當今學子為了魚躍龍門把很多精力都放在了這幾項上,要是驟然改變恐怕會遭來士林的反對,還是緩圖之。」   王靂說道:「計將安出?」   「詩賦經帖等考試項目已經都用了幾十年了,絕對不能驟然變革,先將策論取士加入科舉考試中。每三年一次大考,所以只需要兩次考試便可以用策論來逐步替換掉詩賦經帖,這樣反彈會小的多。在下想大宋終歸是有識之士比較多,他們一定會認識到科舉考試項目的不合理,但驟然罷考已經考了幾十年地項目,想來沒有幾個人願意冒這樣的風險。所以用這種漸進的方式會爭取這部分人的理解,到時候阻力會小的許多!」王靜輝不疾不徐的說道。   王靂聽後鄒著眉頭說道:「時間太長了,中間發生什麼變故也不好控制!」   王靜輝心裡想到:「就是因為你們父子兩個人急於求成才會把好事辦砸!」心裡想歸想,他還是溫言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試想天下讀書人十數年的寒窗苦讀,雖然到不至於連策論都寫不出來,但終歸不是他們所長,還是需要給他們一定地時間來準備。若是急於求成驟然改考,那定會被天下讀書人所嫉恨,到時候才是容易從中多生變故呢!」   王靂似乎天生就是個玩扇子的高手,一把折扇在他的手中玩得上下翻飛,似乎正如他的思維一樣敏捷利落。「啪」的一聲,王靜輝通過幾天與王靂的相處知道這是他心中有些想法表現的先兆。   王靂說道:「看來改之對大宋科舉考試制度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嘍?」   王靜輝笑著說道:「元澤兄,說來慚愧,在下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剛才不過是你問起後咱們兩人聊到這裡所發的一點兒牢騷而已,不過說到這裡我倒是覺得科舉考試的內容是應該變上一變,觀近幾十年大宋官員不乏類似晏殊這樣大詞人,但能夠堪稱能吏的便是百里無一了!為了大宋以後的發展培養有能力的官員,在下倒是想向聖上進言慢慢的開始科舉考試制度的改革了,不知道元澤兄對此有什麼忠告?」   王靂說道:「前段時間我還在汴都的時候,便和家父談及科舉考試內容的問題,其中倒是和改之的想法有些不謀而合:詩賦經帖墨義對國家來說沒有什麼用處,無非便是多幾個無病呻吟的詞人罷了!不過對科舉考試制度進行改革已經勢在必行,這速度可不能太慢,而且罷詩賦經帖墨義後,該以哪幾本書做為考試的基準,這中間又是一個問題!」   「相對於冒著得罪整個士林的危險來強行推行科舉制度改革,必然會遭到空前的反對,這也許會重蹈慶歷年間地覆轍。所以緩緩圖之相對起來更有效果。也更容易得到士林和朝堂上有識之士地支持!至於選哪幾本書作為取士之法,這倒是一件相對容易的事情。《論語》必須居於首位——本朝趙普相公曾有言:半部《論語》治天下!《孟子》、《易》、《詩》等經也可入列。」   王靜輝所列地這幾本書中《孟子》是專門說給王靂聽的,天下的讀書人都知道王安石治《孟子》,估計在這個時代沒有誰能夠在《孟子》上面比王安石更有資格發言了。而至於科舉制度改革到底是激進還是緩進的問題上,相信自己把態度表明。就是他老子也不會有什麼辦法——此時地王安石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還遠不如自己,他現在不過是個翰林學士,還不是歷史上神宗趙頊手下的參知政事!   王靂聽後雖然知道王靜輝所列的《孟子》似乎是在向他們父子示好,但也感到了王靜輝在這件事上態度堅決,基本體現了他「寒暑派」的行事風格——穩妥。王靂也對這種想法是非常贊同的,畢竟能夠減少風險便減少風險,但科舉大考每三年才一次,就算真的如王靜輝所說的那樣順利,那要見到成效也需要六年甚至是九年以後了,這個時間跨度太長了。王氏父子希望能夠以最快的速度來培養一批今後能夠用得到的人才,王安石雖然藉著丁憂地機會在金陵收了幾個有著同樣志向的年輕人做學生,但這些人是遠遠不夠的,所以便有些心急了。   王靜輝看到王靂鄒起的眉頭,知道他對自己這種漸進式的做法不滿意,說道:「元澤兄,所謂欲速則不達,我輩年齡遠比富韓之流要年輕的多。若不能夠及時掌控自己,說不得不僅事情會前功盡棄,而且也會使自己聲名受損!更何況你我年齡尚輕,只要我們能夠推動車輪向前行走,終究會平穩到達終點!」   王靂聽後沉默了一會兒,雖然他聽不進去王靜輝的「漸進」之策,但也明白在這個問題上只能是王靜輝來做主導,自己的父親雖然也能上書言事,但滿朝上下誰都知道這個駙馬一出手幾乎很少有被駁回的可能,不能不承認由駙馬去辦這件事成功地可能性要遠比自己父親去辦高的多。   「有總比沒有的強!等阿父一朝掌權便不會有這麼麻煩的事情了,現在還是需要這個『寒暑派』的駙馬來做事!」王靂心中有些無奈的想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駙馬地重要性,感到過去幾天和王靜輝相處的時候自己對駙馬的態度實在是不夠恭敬。想到臨來楚州的時候,王安石曾經囑咐過他要對王靜輝態度謙恭,雖然年齡和自己差不多,但無論是在官職還是地位上都是和王安石差不多的,所以王靂現在才為自己這些天的言行舉止有些後悔,不過好在這個駙馬隨和的很,從來不擺什麼架子,對自己也是十分尊重,這讓王靂心中感到安心了許多。   王靂對王靜輝拱手說道:「改之兄此策甚善,國家之福也!」   這幾天和王靂相處的時候也讓王靜之有些惱火,畢竟這小子是歷史上是有名的目中無人,沒有想到居然這麼無禮,自己和王安石都可以平起平坐,王靂按禮自稱「學生」也不為過的,不過剛才王靂向他示好的舉止倒是把他給嚇了一跳,還以為太陽從西邊升起來呢!   王靜輝說道:「元澤兄過獎了,此事還是在元澤兄的提醒下我才能夠想到,如有什麼不當之處還是要請多多指教!不過涉及到科舉考試、國家取才,這可是非同一般的小事,在下會盡快上書聖上早做決斷,但此事還需要介甫先生大力相助才可成事!想介甫先生負天下大名三十年,在士林當中聲望無有可比擬者,所以還請元澤兄修書一封致以介甫先生在朝中代為說項!」   王靂說道:「這個請改之兄放心,元澤相信家父不會袖手旁觀!還請改之兄能夠先寫下一個奏章條陳,在下好給家父修書取得他的支持!」   王靜輝心中想到:「雖然不知道你這條小狐狸心中是怎麼看待科舉考試的,但是你老爹卻是百分百的厭惡考詩賦經帖,不然我也不會在順著你地話題來提科舉考試制度了!」   王安石認為當今大宋內外憂患已經到了不能不採取雷霆手段不足以解決問題地時候了。所以便採用狂風驟雨般的變法政策橫掃大宋。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好幾年了。老王同志對大宋時局地看法他是贊同的,但卻決不贊同採取這麼激烈的手段來改變現狀。那樣只會把大宋這潭死水攪渾,讓類似呂惠卿、蔡京這樣的政治投機者鑽空子。他想利用自己千年地見識,給這潭死水開源,注入新鮮的血液來逐步替換達到興盛大宋的目的。所以凡是他有能力主導的事情。一定要壓住王安石急切的心理,這一次在科舉考試問題上雖然是偶然間提及的,但王靜輝需要這個主動,所以在王靂面前擺出了強硬的姿態。王靂目中無人,但王靜輝只要一強硬起來,他還是原形畢露了——雙方的資歷和地位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上,這也無形中給王靂敲了記警鐘,讓他收起了輕視之心。   宋人治理國家是十分注重「先例」的,只要能夠在歷史上找到合適地「先例」加以援引,就算是遇到反對的聲音也可以放手一搏。科舉制度涉及到今後帝國將會以何種方式來取才。其中各方利益牽扯甚重,王靜輝和王靂談論這個問題的時候看似輕鬆,但兩個人誰也不認為就這麼像吃飯喝水般容易,搞不好便是臭名昭著——士林的嘴巴和御史諫官手中的筆都等著吶!   王安石現在還沒有把對現行科舉制度的不滿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王靂是他的兒子,自然知道父親心中對此的看法,雖然他剛才和王靜輝講要以激進的手段來解決完成科舉考試制度的改革,但也意識到對科舉制度改革可沒有這麼簡單。其中所蘊含的風險可不是一個翰林學士所能夠承擔的,即便是當朝宰相也不敢貿然動手。王靜輝自己願意寫奏章上書皇帝對此進行改革,王靂心中自然樂得從旁看看結果如何,自己所付出的不過是搖旗吶喊而已,這對王氏父子極為有利。   王靜輝告辭王靂後回到書房準備寫奏章,他非常清楚的知道科舉考試制度改革是個雷區。不斷的搜刮著肚子裡面那點兒可憐的東西。趙公公看他在書案上一會兒便將廢紙簍給填滿了,知道他在為什麼事情寫奏章而為難,悄悄地把紙簍倒在外面準備焚燒處理,不過他還是沒有忍住好奇心從中揀出幾個廢紙團打開一看便明白了駙馬為難的地方。   趙公公曾經服侍仁宗皇帝幾十年,在皇帝身邊待的時間長了,自然對政治上的事情洞若觀火,其老練程度不讓韓琦之輩,看在蜀國公主夫婦平常對他照顧的份上,趙公公決定給這個傻小子提提醒,免得在那裡為難了。   藉著給王靜輝斟茶換水的機會,趙公公和他閒聊了一會兒,對此王靜輝早就習以為常了:趙公公待在這間書房中的時間恐怕比他都長,如果兩個人不說話的話,那他們之間是非常尷尬的,而且趙公公年紀大,看得多,雖然有些事情不便說,但是他對朝廷各種典章、規矩、故歷非常清楚,就是一本政治活字典,所以時間長了王靜輝也非常願意主動找趙公公聊天。   畢竟是在皇帝身邊待了幾十年的人,就是見多識廣,王靜輝和趙公公看起來像是閒聊,但趙公公對他的啟發還是非常大的。王靜輝剛涉足政治還不到兩年,對朝廷的慣例和典章制度都不是很清楚,他參加的是制舉科考試屬於特科,其考試內容和進士考有很大的差別,僅是這考試中的門道若是沒有趙公公詳加解釋,他這份奏章要是遞上去可是會被人笑掉大牙的。不過趙公公也很隱諱的提出,王靜輝這份奏章是一份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最好不要在這方面白費功夫。   對於科舉考試制度,王靜輝是必須要下手的,王安石暫時被他壓得沒有任何作為,想要讓他來頂缸還需要一段時間,但人才的培養可是等不得的,帝國不僅需要敢於直言能諫的正直文人,更需要有真正治國本領的人來領導國家,他很難想像一個晏殊式的人物能夠為百姓生活水平提高做些什麼。   歷史上王安石雖然改革了科舉制度考試的內容規範,但改革的成果完全是依照他的意志而進行的,所採用的幾本基準教材也都是王安石善治的《孟子》等書,刊印《三經要義》,這在王靜輝的眼裡比以前好不到那裡去,也難怪王安石在動科舉考試的時候會遭到這麼強烈的反對,要不是皇帝的強力支持,僅那一次考驗便可以把王安石打回原型了。      正文 137章 試探   由於這次改革科舉考試制度風險巨大,王靜輝乾脆放棄了寫奏章,這個時候必須要有一定的基礎才可以,況且今秋大比馬上就要開始了,這個時候上這種唱反調的奏章無疑是火上澆油,肯定把所有的火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到那個時候自己可就危險了。現在王靜輝通常的做法便是寫信給朝中交好的大臣,雖然越來越不好使,但除此之外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如果這個時代能夠普及報紙就好了!那樣可以借助輿論的力量來宣揚自己的觀點,取得天下人的支持,這當中的力量也包括士林中的大部分,但要廣泛的多。這個時代一個平民步入仕途的道路就這麼兩條:不是參加進士考便是和自己一樣參加制舉考。如果能夠拓寬選才渠道讓真正有本事的人有機會獨佔鰲頭的話,那其支撐的力量要大的多!」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   願望是好的,但要想實現普及報紙這樣「先進」的媒體工具在這個時代實在是太困難了:這裡可沒有全民普及教育,識字讀書的人占總人口的比例實在是低的可憐,就算王靜輝想賠本大甩賣也不可能——報紙多半會淪為小商販的包裝品!   雖然讓媒體工具為自己開路的想法十分困難,但汴都的《梅雪》在這條道路上開路三四年了,已經成為士林中的一桿旗幟。本來《梅雪》更傾向於純文學的刊物,但王靜輝「剝奪」了蘇軾的「寒暑派」領袖後,為了擴大這種思想而專門在《梅雪》上刊發了大量自己寫地文章來為「寒暑論」搖旗吶喊。後面地贊同者和反對者繼續跟進。倒是使《梅雪》現在更有點評論性的刊物了。   《梅雪》原本是王靜輝用來討好士林地產物,順便也用來探索在這個時代發行報紙的可能性。為以後更進一步的行動積累經驗,總體上來說《梅雪》所取得的成果已經讓他喜出望外了:因為創辦《梅雪》給王靜輝在士林中贏得了巨大地聲望;「捆綁」了這個時代最優秀的文豪——上個月翰林學士權知開封府的王安石也答應了好友司馬光的邀請,開心就好整理加入了《梅雪》評委會,這使得王靜輝將這個時代最頂級的文豪都給一網打盡。完成了他心目中集中僅存的「六大家」創辦刊物的「偉大創舉」;養活了一大幫的文人,讓王靜輝喜出望外是甚至還有職業選手的出現,有幾個文人甚至靠給《梅雪》寄送文章便可以憑借其豐厚的稿費來養活家庭,這也稍微刺激了一下那些家境比較貧寒地士子,他相信以後報紙的投稿員和職業編輯將會從這些人中誕生,文人也會因此多了一條除科舉考試之外的生路。   《梅雪》的運行狀況也遠比王靜輝最初的設想要好上許多:除了先期的投入外,自創刊的那天起,《梅雪》居然奇跡般的沒有虧本兒運行!《梅雪》地發行也分成兩個版本——國內版和國外版,這是在王靜輝的授意下執行的,他在這本刊物上發表「寒暑論」後就意識到《梅雪》已經不是單純的文學刊物了。「文人言政」是宋朝開明政策的產物,他可不想西夏和契丹的執政者從中吸取其發表策論地精華,分成兩個版本發行勢在必行,這還不夠,為了擴大銷量,執掌商務印書館的曾掌櫃還特意準備了西夏文和契丹文的印刷機,除了供刊印「外國版本」的《梅雪》外,還大力刊印這兩國文字翻譯版本的《論語》等書!   這個時代的文人還沒有接受「潤筆費」的概念。但隨著《梅雪》發行和影響的擴大,一篇被選中的文章潤筆費是十分驚人的——可以達到四五十貫之多,像蘇軾同志這樣頂級「寫手」的稿費甚至可以達到百貫以上——這可比蘇軾做官來錢快多了!現在老蘇家三大老少才子齊動手,其在汴都開封的住所和生活水準也大大的改善,據說搬進了新的宅院,連當初反對發行《梅雪》的劉賬房和曾掌櫃也後悔的捶胸頓足。   大宋治平五年七月發行的《梅雪》上。分別刊登了駙馬王靜輝、參知政事歐陽修、御史中丞司馬光、翰林學士王安石等風雲人物的文章——建議朝廷改革現行的科舉考試制度!這是王靜輝分別給眾位朝廷重臣分別寫信的結果,他的倡議得到了其中一部分人的大力支持,不過宰輔韓琦,也就是王靜輝重要的同盟者卻在這個時候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保持了沉默,這讓王靜輝心中感到了極大的不安:以前隨著自己的指揮棒走的韓琦這次為什麼不站在他的一邊?   不過歐陽修和司馬光的明確表態讓王靜輝很欣慰,按照原有歷史的發展,歐陽修還有三年的壽命便要去世了,他希望能夠挽救這位大文豪的生命,讓這位天下士林的絕對領袖能夠多活幾年以便多發揮一下他的作用。至於司馬光和王安石鮮明的支持,這才是重要的:無論歷史發生怎樣的變化,只要他有耐心,這兩個人絕對是韓琦富弼之後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他們誰上台執政都會使現行的科舉制度壽終正寢。   按照王靜輝的主張,在今年的大考過後,以後的科舉考試選拔人才要逐步加大以策論取士的比重,要用九年的時間三次大考來徹底完成淘汰詩賦考試的舊有制度,這也是他能夠得到司馬光和歐陽修支持的原因。不過王安石在他的文章中還是明確表達了他希望能夠更快的實行新制度,最好下次考試便沒有詩賦考試,王靜輝分別看過其他支持者的文章後,也是半天默然。   王靜輝不知道韓琦雖然有驚無險的渡過了「王陶事件」,但自己老丈人的意志已經在慢慢的發生變化:經過垂簾聽政、濮議角鬥、身體病重等重要事件後,英宗趙曙有些迫切地希望這個帝國能夠在他這一任上得到長足地發展。一改以往宋仁宗時代國力慢慢衰退的頹勢。尤其是最近西夏傳回地消息:嵬名浪遇終於死在了自己的任上——一個低微的官職。對於這個曾經是西夏皇族貴族領袖的嵬名浪遇來說是一件極為不光彩地結局,雖然他本人作為一個死人已經沒有什麼力量來改變了。但他的追隨者卻不甘心這個結局,西夏內部權力鬥爭已經開始拉開大幕逐漸走向對立尖銳的高潮——這正如駙馬當初在信中寫的一樣!   英宗趙曙自經過王靜輝治療檢查後,平時按照駙馬所囑托的那樣進行保養,果然自我感覺狀態日漸良好。這就刺激他想開始真正的掌控帝國,他想做一個在歷史上太祖太宗那樣有作為的皇帝!   想要做一個留名青史的有為皇帝,光是靠韓琦這些馬上就要行將就木的老成是辦不成事情的,他需要更多年齡合適而且有作為地官員來提拔到重要的崗位上。原來剛見識過王靜輝策略的英宗趙曙原本希望在十幾年後留給兒子趙頊做參知政事的帝國棟樑,但沒有想到卻成了自己的女婿而告終,這使得他把目光投向了以蘇軾兄弟為代表的新生代官員和以王安石為代表的「大有作為」官員。   至於王安石能夠以極快的速度來擔任翰林學士兼權知開封府這樣地職位,一半是因為王安石「負天下三十年」的名聲,另外一半完全是曾公著在推行「免役法」的時候過於無能所致給了他表現的機會,王安石也在「免役法」上果斷的行動留給英宗趙曙一個好印象。權知開封府是走向大宋統治高層的畢竟路線,以此向上便是御史中丞、參知政事、樞密院事、同平章事等重要官職了。如果王靜輝知道自己老丈人心中是如何盤算地。恐怕也只有無言:歷史上神宗趙頊和王安石一見如故,也只用了一年的時間便把王安石破格提拔到參知政事的位置,從而開始了變法!   韓琦等重臣多年的政治經驗已經告訴他們:皇帝的風向已經開始了重大的轉變,自己現在必須謹慎言行,不然在這個時候撞槍口那可關係到自己這一生最終的結局是否光彩。王靜輝就算是再出色,他終歸是個駙馬,是朝中那些急於表現自己的御史諫官眼中釘,這個時候站在王靜輝的身邊。無疑會成為諫官的靶子,在這樣一個背景下,韓琦對王靜輝的主張保持了沉默。   七月,王靜輝除了慢慢的給改革科舉考試制度點火煽起輿論外,還等到了皇帝和太后的手諭:准許他能夠暫時離開治地一個月到汴都開封去看望自己的妻子蜀國公主。蜀國公主已經懷孕五個月了,雖然王靜輝通過來信得知妻子身體一切健康安好。但心中總覺得自己沒有守候在她的身邊而感到內疚,所以便寫信給老丈人和曹太后,希望他們能夠恩准自己暫時離開楚州前往汴都來看望蜀國公主。   王靜輝感到他離開汴都開封時間久了,朝中具體情況他什麼也不知道,和大臣與老丈人的溝通也在日益下降,在這個時代聲望固然是很重要的,但他要改變歷史的宿命,皇帝和大臣對他的信任和看法就顯得更加重要!藉著陪妻子的這段時間,和老丈人與各大臣交換一下意見,來聯絡一下相互的感情,這是十分有必要的,更重要的便是穎王趙頊——這個未來的神宗皇帝,他必須要保持兩人之間親密的程度,否則讓王安石佔了先手,以後可就不好辦了!更何況歐陽修、唐介等人的壽命已經到了一個警戒關頭,他不能夠改變一個人的生死,但可以盡其所能的延長他們的生命,這對於將來歷史的發展將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在收到皇帝和太后的手諭後,王靜輝把楚州的大小官員又召集在一起,將所有的職責又都做了詳細的交待。現在是七月份,王靜輝最重視的大宋皇家海運遠航高麗的船隊最快也要在八月末才能夠返回,正好在他控制的時間段之內,所以只要把日常工作安排好便大功告成了。   在安頓好楚州各項事宜後王靜輝便匆匆收拾了一下準備前往汴都開封和妻子相會去了,知州府內除了林護衛要沿途保護他地周全。所以要抽走大半地侍衛。而趙公公則表示要負責他書房中那些文件的安全,便謝絕了駙馬帶他入京地好意。   至於王靂,王靜輝準備帶他回汴都的,但王靂謝絕了,一來王靜輝不過是去一個月而已,二是他已經成為這些孤兒的老師了。暫時還不想離開楚州,王靜輝聽後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把經過再次改進配方的藥物留下。王靂選擇留在楚州也正和他的心意,自己走後學生的功課可可不能耽誤,有王靂在教他們,自己也多少放心些,至於王靂想要借此機會來拉攏這些自己未來的跟隨者,那他可打錯了算盤:自己可是這些孩子的救命恩人,對他們的照顧也不是一年兩年,可不是王靂這個「臨時教師」所能夠比得了的!   王靂最近在科舉考試制度改革上和王靜輝似乎有點不對路,主要還是王靜輝曾經對他說過要上書聖上,但王靜輝為了規避其風險並沒有這麼做。雖然這才是一個官員的明智選擇,但王靂可不這麼看待——這件事駙馬和自己的父親兩個人當中肯定有一個人會做,不過這可不是件好事情,潛在的風險巨大,這個風險如果由駙馬來承擔,他當然是高興的了。王靜輝此時也想開了:王靂不過是個小子耳,論身份是絕對不可能和自己相比地。自己也沒有必要對他這麼忌憚,以後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安排好這一切後,王靜輝還讓管家王福用樞密院留在楚州的通信渠道給坐守汴都的劉賬房和徐老去了一封信,讓他們備下厚禮以便他能夠到達汴都後,有合適的禮物去讓他拜訪關係較為密切的官員。等手下打點好後,王靜輝便帶著隨從從楚州上船前往汴都開封了。   就在王靜輝前前往汴都的路上。隨著這一期《梅雪》的發行,關於改革科舉考試制度這一話題迅速成為文人聚會上最主要的話題,各種聲音也都傳了出來。這一次王靜輝放棄了上書聖上是一個明智地選擇:即便有在士林中德高望重的歐陽修、司馬光和王安石三巨頭一起站出來表示贊成,但反對的聲音依然很大——這是與千萬學子以後的命運相掛鉤,士林反應這麼大也是自然的。   王靜輝雖然在船上,但一直關心著這件事的進展情況,沿途經過一些比較大地城市,他總能夠從徐氏設在這些城市中的分店來掌握士林中大體的看法。通過匯總到他手上的材料,王靜輝不禁為這次自己沒有獨自單挑馬蜂窩而感到慶幸——在歐陽修等人的聲望下,士林對此反應還是非常大的:大考之際放出這樣的話題如果被採用的話,那天下的學子數年的苦功皆費,此情可勘!   不過王靜輝對此開始還有些擔心外,過不了多久便平靜下來:這些和他唱反調的人還是沒有仔細看過《梅雪》上面的文章,除了王安石表示要盡快解決外,王靜輝和歐陽修、司馬光都主張用十年左右的時間來慢慢轉變。提出科舉考試制度改革也是很有根據的:太祖太宗皇帝當初便是以策論取士,這個時候回到原先的軌道也是有理有據,在政治上的風險也沒有先前他想像中那麼大,倒是這投石問路也讓他比較清晰的把握了大宋文人目前對現行科舉考試制度的看法。   要想掌握真正士林的態度,還是要等到自己回到汴都之後才能夠知道,那裡才是大宋文人的心臟,幾乎所有的文壇領袖都在那裡,各地參加大考的士子也會隨著考期的臨近而慢慢的聚集到汴都,那裡的主流觀點,便是大宋的主流觀點,到時候真要是一道奏章送上去,士林的主流觀念已經形成,科舉考試制度改革是難是易就會見分曉,不過王靜輝是打定注意要來次「八年抗戰」,把耐心等待的功夫做足。   王靜輝即便是在船上,他每天也要給蜀國公主寫信,或是記述一天當中所經歷的事情,或是一首小詞小詩來遙寄對嬌妻的思念,或是乾脆寫上一個根據後世惡搞改編的笑話,他希望以此來表達自己對蜀國公主的思念。隨著晚上船輕輕的破開河面的水聲,王靜輝對未來充滿了幸福的憧憬和自信漸入夢想……      正文 138章 新事業   蜀國公主平時就住在皇宮當中,不過當她得知王靜輝回到汴都開封專程來陪她的時候,就早早的搬回到駙馬府,這可把王靜輝給嚇了一跳,他現在最擔心的便是蜀國公主的身體,就是妻子住在宮中他天天入宮去看望,心中也不會有什麼介意的,但讓妻子為他而變動生活起居,雖然並不是什麼很危險的事情,但也讓他心中著實的擔心了一會兒。   王靜輝剛剛進入駙馬府,從留守駙馬府的管家王祿的口中得知蜀國公主在四天前便搬回到駙馬府了,他便急匆匆的趕到後院,此時蜀國公主正躺在他設計的老爺椅中,旁邊的兩個丫鬟還不時的搖晃著椅子,主僕三人在那裡有說有笑。   這把老爺椅是蜀國公主回到汴都後,王靜輝專門根據後世的安樂椅為原型畫出圖紙交送到劉賬房那裡讓他依圖製作的,人躺在上面可以輕輕的搖晃顯得優哉游哉其樂無窮,送給嬌妻正合適,同時他沒有忘記多製作幾把,讓蜀國公主帶進宮中,讓老丈人和曹太后也嘗嘗鮮,還有送給韓琦、歐陽修等重要官員的也沒有少。王靜輝夫婦對迎來送往的事情比較注意,一般有什麼好玩兒的新奇之物,總是非常大方的送給皇族和大臣們,這使得他們夫婦二人在皇室宗族和大臣的圈子裡面口碑極好。   王靜輝輕聲走進一座小花園,蜀國公主正坐在涼亭下的老爺椅中,身前池塘水面反射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顯得格外寧靜美麗,看到妻子想從椅子中站起來。他快步走上前又把蜀國公主輕輕地放倒在老爺椅中。在一旁像注視著她。   旁邊兩個丫鬟知道此時她們應該是退下去地時候了,駙馬和公主在一起的時候是不願意有他人在身邊地。她們都是曹太后最近賞賜給蜀國公主做丫鬟來照顧公主在汴都生活的,也都知道駙馬對公主的感情和別人有所不同,曾經數次駁了曹太后的面子,心中都有些羨慕公主能夠遇上這麼專心地人。   「娘子現在懷有生孕。怎麼還來回變動住處?在宮中太后身邊也好,那裡有更好的條件利於你休養待產,我也放心些,大不了我天天進宮去見你不就行了?」王靜輝握著蜀國公主的小手有些責備的說道。   蜀國公主雙眼泛著迷離的光澤,用另外一隻手輕拂著王靜輝那稜角分明的臉龐說道:「老是待在娘娘那裡終歸是有些不方便,你知道的,娘娘很少見有官職在身的人。倒是夫君這兩個月瘦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呵呵,這段日子俗務纏身,不過我這不是向聖上請了一個月的假嘛,好好陪陪你。順便身上長點肉!」   蜀國公主也被他逗樂了,笑著說道:「可惜我現在這個樣子不好下廚房,不過娘娘賞下兩個御廚給我,正好便宜你了!」   「娘娘可真是細心,本來照顧你的,結果便宜我了!等明天進宮面聖地時候,我帶上幾件小禮物讓黃門給娘娘送過去,讓她老人家也高興高興!」   現在皇宮中。王靜輝送進來的東西是最受歡迎的,他在日常忙碌之餘便挖空心思把後世的一些小東西的圖樣給畫出來,送到汴都開封讓徐氏來製作,也曾經給徐老打過招呼讓他注意原材料的選擇要貴重精細,畢竟這些小東西都是送進皇宮中的,可萬萬馬虎不得。一來二去。徐老和李管事從這些王靜輝設計的東西中嗅出了商業機會,所以乾脆從製作珠寶首飾地工匠中選出幾個得力的老師傅帶著一些學徒來專門製作,除了送入宮中以外,這些精工細作的小東西都成為大宋上流社會所追捧的禮物,「徐氏工藝坊」變成了高檔禮品的代名詞。   蜀國公主知道王靜輝這次又作出什麼好玩兒的東西了,好奇地問道:「夫君這次打算送什麼東西進宮?」   「東西還在徐氏那裡放著呢!不過是面鏡子,瘦的人被照出胖子,高的人變成矮子,送給娘娘他們那裡解解悶而已!」王靜輝把後世出現的哈哈鏡大致的效果給蜀國公主說了一遍,弄得她也十分好奇,好在王靜輝說道哈哈鏡製作的有五六面,等明天留下一面放在後院讓她也高興一下。   晚上等到先把蜀國公主給哄著了後,王靜輝來到後花廳,在老丈人的強力介入下,現在除了有數人員可以進入他的書房外,以後王靜輝會客的地點只有換地改成後花廳。等他走進後花廳的時候,徐老、李管事、劉賬房、曾掌櫃等和他名下產業有很深關聯的人都坐在那裡等候他了。   自從王靜輝成為駙馬被外放後,他就沒有怎麼花費精力在自己產業發展上面了,這還要多虧了他的盟友徐氏大力照拂才得以正常運轉,否則這麼大的家業如果靠他一個人來主持,非要把他累死不可,就更不用說花費精力放在朝政上面了。   「各位久等!真是讓在下心中難安!」王靜輝一步入花廳便抱拳道歉。   眾人寒暄了一陣,現在任誰都能夠看出王靜輝是正午的太陽潛力巨大,以前徐氏也不是沒有經營過一些官場人物,但當時的徐氏實力微薄哪裡能夠見到高品階的官員?倒是當初徐氏義助王靜輝意外的得到了豐厚的回報,這不能不讓這些人有些感歎不已。   王靜輝這次把他們召集起來是為了開展自己新一輪的計劃,自從他外放成為地方官後,所做的都是官方性質的福利事業,這很容易落人口實,況且自己要為發行報紙做準備,朝廷財政這麼緊張,執政和三司使肯定不願意出這麼多的錢來投資文化事業。這件事也只好改由自己來辦。   要想使手中的活字印刷術變成真正的傳媒利器。就必須要有廣泛地普及教育,使能夠讀懂報紙地人多起來。有一個穩定的讀者群才能形成氣侯。宋朝崇尚文治,估計是中國歷史各個朝代中文盲率最低地朝代,《梅雪》現在的國內發行總量在一萬五千冊左右,這樣的發行成績已經極大的刺激了王靜輝地神經。他希望能夠早日把這把劍給磨得更鋒利些,有了輿論的監督,朝廷上無論是誰能夠得勢,所施政的方針都能夠得到有效的監督,憑借這樣利器,他就算在家中也能夠掌控朝局的發展動向,從而彌補自己外戚身份的限制。   王靜輝不願意在王安石隱居的時候幹掉他,一來自己的手槍太顯眼了,絕對是天下獨一份,很容易使自己敗露;另外便是王安石縱然千錯萬錯。他畢竟是一個非常有社會良知的知識分子,只不過性子太過倔強不會變通罷了,殺害這麼一個人,王靜輝會內疚一輩子,就是真的幹掉王安石,保守派執掌朝局,那大宋也唯有慢慢地糜爛安樂死,遲早是覆滅的結局。   王靜輝相信自己憑藉著後世千年的見識。能夠把王安石的破壞力控制在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現在王安石的官職雖然已經到了權知開封府,但在王靜輝的心中還是不算什麼的,英宗趙曙和神宗趙頊對待王安石地態度上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別,況且就算是趙頊上台當皇帝,現在大宋財政開支已經比兩年前要好的太多,不用逼著神宗趙頊像漢武帝學習刮地皮的技術了。再給王靜輝幾年的時間來推廣報紙。等報紙成熟後,有自己來做後盾,加上宋朝皇室祖制「善待士大夫,不以言事殺士大夫」,可以很好的限制執政地權力。   歷史上王安石上台後便是迅速清理了御史台完成一言堂,加上皇帝的絕對支持才可以讓他勉強啟動變法。現在是王靜輝在幕後做大宋的「莊家」,也同樣有大小兩代皇帝的信任,如果加上報紙這一傳媒利器,他相信完全可以控制住王安石的破壞力,對此進行修正。這次回汴都開封,他除了要陪陪蜀國公主外,最重要的任務便是做好準備工作,為發行報紙掃清障礙。   花廳中主客眾人都坐下後,王靜輝說道:「這一次把大家召集來,可真是不好意思,因為在下現在需要大量的資金來做一件事,比較讓我為難,所以把大家都找來,讓各位前輩都幫忙參詳一下看看能不能做!」   「沒有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王靜輝是來自千年以後的人,他雖然沒有辦過報紙,但他知道辦報紙不僅會得到政治上的助力,而且在商業上運作得當也是一大新財源,不過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固然光榮,其中蘊藏的經濟風險也是巨大的,所以他召集的幫手也是最親近的人。這個時候也只有徐氏能夠鼎力幫助他,如果動用楚州商會的力量,報紙在楚州發行也沒有多大效用,況且那裡的潛在用戶也遠遠比不上汴都的基礎。   在座的眾人和王靜輝都是老相識了,他們都知道王靜輝有樂善好施的習慣,不過最佩服的便是這個傢伙就是在往外撒錢的時候居然還能夠光明正大的借此機會掙回更多的錢,當然還有令人羨慕的美名。   劉賬房等屬於王靜輝「嫡系」屬下已經一年多沒有接受到幕後大老闆新開拓的產業了,以前每次駙馬爺想出新東西的時候,那是他們賺錢最快的時候。王靜輝對待屬下一向極為大方,像劉賬房和曾掌櫃這些「老臣」早就身價數十萬貫,以前在汴都開封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擁有一座像樣的宅院對於他們簡直是做夢,但現在早就「圓夢」了。雖然王靜輝在楚州的時候發起的液壓搾油、棉紡織作坊也同樣讓他們狠賺了一筆,但那是和楚州本地商家共享,這是遠遠不能與「吃獨食」的感覺相提並論的。   徐老是他們當中最有發言權的,他也好奇的問道:「改之,你要做什麼事情?資金不是問題,現在憑你我兩家要拿出個二三百萬貫也不是什麼難事,有什麼我們能夠做到的。我們自然鼎力支持你!」   徐氏產業緊緊跟隨王靜輝的腳步。又有他地特別照顧,隨著王靜輝地發家史逐漸為世人所發掘。很多人都知道徐氏當初對王靜輝有恩,不僅官場中的人沒有人來打徐氏地主意,反而有許多汴都很多有名氣的大商家在幕後老闆的授意下來結交徐氏。徐老對此自然是心知肚明,不過王靜輝也特別交代過他們。不能做有違道德的事情,否則自己也保不了他們,就這樣徐氏中規中矩地以王靜輝鐵桿盟友的身份在這幾年當中不斷的順利擴張,成為大宋頂級商家之一。今天王靜輝既然需要徐氏的幫助,徐老自然不能推辭,二三百萬貫對於一般的富豪來說也是一個令人吃驚的數字,但以他們兩家聯合的實力,這確實也算不得什麼。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次我們要做的事情暫時看不到什麼效果,但幾年之後,我可以保證你們會看到比以往我們所做的買賣都大!」   李管事見他還在吊大家的胃口。笑著說道:「改之做地買賣哪次有小買賣啊?還是趕快說出來吧!」   「曾掌櫃,現在《梅雪》上面的運轉怎麼樣?我很長時間沒有顧得上了,都靠你來親自打理,真是麻煩你了!」   曾掌櫃有些不明白怎麼新買賣牽扯到自己的頭上了,但他還是照實回答了王靜輝的問題:「東家,現在《梅雪》已經每個月能夠賣出一萬四千冊,不過在江浙一帶的書商一拿到我們新刊印的《梅雪》後,便快馬送到杭州排版印刷。所以在長江以南我們商務印書館的《梅雪》是賣不出多少的!不過好在黨項文和契丹文地《梅雪》都是我們來壟斷的,賣往西夏和遼國的《梅雪》卻能夠每月賣出近四千冊。現在刨除各項成本外,所有作者按照評委會給文章的定級來發放稿酬,每月發放的稿酬都在一千二百貫左右!」   王靜輝聽後略微沉思了一會兒:其實《梅雪》的銷售他沒有操過一點兒心,今天這樣地成果已經在他預期之外了,最令他感到有意思的便是盜版者的出現——這恐怕是中國最早的盜版者了吧!他笑著說道:「曾掌櫃很好。真是辛苦你了!」   曾掌櫃說道:「東家是不是想再辦一本這樣的月刊?這《梅雪》雖然賺錢不多,但那些評委會的成員可都不是朝廷高官就是士林領袖,那歐陽修更是當今的參知政事,就是讀書人見了我們商務印書館的人也是敬佩的很,同行都刊印販賣了一輩子書也沒有得到他們的讚許!」   王靜輝笑著說道:「曾掌櫃說的好!當初我決定刊印發行《梅雪》的時候根本就是做了虧本兒的準備,就是為了贏得讀書人的尊敬!有了士林的支持,別的人看咱們的買賣眼紅也不敢貿然動手,尤其是那些評委會的人都是當世最受天下人尊敬的人,大宋又是倡導文治,在這樣的環境下就是皇親國戚也要掂量一下!現在我打算做的生意倒是和《梅雪》有些相似,不過這次一方面要加大公益事業的投入,順便給自己賺些資金!」   這裡面最高興的便是曾掌櫃了,既然東家發話這次生意又是和商務印書館有關,他正愁怎麼消化那幾台經過改進後的水利活字印刷機的工作量。自從王靜輝設計製造出這水利印刷機後,對於這幾台效率驚人的大傢伙的改進就一直沒有停止過,尤其是「神火」煤火行的趙老闆加入王靜輝的實業團體後,他帶來的打鐵技術也被用在了這上面,以前最容易損壞的幾個部件現在全部被替換成為鐵製品,這使得原先一個月需要更換一次主要部件的時間也給省了。由於又裝備了幾台印刷機,商務印書館的產能已經開始有些過剩了,所以王靜輝有打算用到印刷機的地方,自然讓尋找出路的曾掌櫃喜笑顏開。   王靜輝從旁邊拿過一疊手稿,遞給坐在下首的徐老,說道:「這一次要做的買賣是發行類似《梅雪》的刊物,不過它將會以每天一次的速度來發行,我把他叫做『報紙』!有《梅雪》的刊印發行經驗,我想這並非是什麼難事!報紙的內容要遠遠比《梅雪》更小,而且內容也不一樣,這是我寫的一些條陳摘要,諸位替我參詳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徐老幾人在茶几上傳閱著王靜輝寫的那份關於創辦報紙的重要條陳,前半部分是具體步驟,後面是如何開拓報紙的讀者群,除了傳統的低價發行外,還要大力發展教育,在積累好名聲的同時,也是在培養報紙生存的土壤。      正文 139章 關節   由於商務印書館在鉛活字和印刷油墨上技術不斷進步,印刷字體和質量也有著顯著的提高,在王靜輝看來用小字號來印刷報紙,在技術上沒有任何問題,關鍵就看曾掌櫃和李管事他們對報紙這件事有什麼新的看法,以便完善運作手段了。   徐老最先看完這些條陳,便問道:「改之,你要辦報紙、開報館,這報館你打算怎麼開法?是我們兩家合開還是你一個人單干?」   王靜輝說道:「徐老,你覺得報紙這項買賣有沒有前途呢?」   「剛才聽你說的時候,不瞞你說,雖然《梅雪》辦的好,但那是一個月出一本,時間上還是成本回收上,我看都沒有什麼問題,但這辦報紙可要比《梅雪》難多了,我心中還沒有底吶!不過看過你的條陳後,我覺得雖然在初期的時候可能會賠本賺吆喝,但堅持幾年下來可就是我大宋獨一份了,就算有人跟風,我們也會賺個大頭。不過現在以你我兩家的實力來看,這還算是個小錢,但我們可以獲得報紙的保護,就像《梅雪》保護了商務印書館一樣,所以如果你不怕我給添亂,我們徐氏也打算湊一份子,畢竟改之到現在還沒有做過虧本兒的生意嘛!」徐老笑呵呵的說道,雖然投入估計不下幾十萬貫,但他可是人老成精,這點兒蠅頭小利和王靜輝與他們的聯盟算起來根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計。   王靜輝也笑著說道:「在下哪裡敢和徐老您相提並論?不過是晚輩跟隨著您老學點生意經罷了!一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這辦報紙風險還是非常大的,畢竟為了培養人們讀報紙地習慣,我們還要自己掏腰包花大錢,但我始終相信只要堅持下去。這份報紙肯定會給我們帶來難以想像地收益!我原本打算是一個人單干的。既然徐老這麼有心,您也來加入如何?至於資金投入上都好說。我投六成,股份平分!」   徐老呵呵笑道:「和改之談生意總是那麼痛快,我老了,這輩子賺得錢已經夠多了。還是多做做善事積德為先,我也不佔你地便宜,咱們兩家現在哪能分出你我呢?還是各出一半的資金,由你佔六成股份,這也算是老頭子我再助你一把,萬萬不可推辭,否則就是看不起我了!」   在座的眾人雖然分屬兩家,但王靜輝的產業都是徐氏在打理,他們原本就是徐氏地老部下,既然徐老和王靜輝幾句話之間便敲定了基調。剩下來的便是他們對各個細節加以完善,選個黃道吉日開張辦事就可以了。   曾掌櫃是商務印書館的掌門人專門干印刷的,所以兩家一敲定要做這筆生意後,他便說道:「兩位東家,在下看過這份條陳後,覺得大體上沒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不過還是有幾個方面需要解決:一是雖然按照東家的要求縮小字體來印刷,咱們的印刷機完全可以做到。不過選擇什麼樣的紙張可就有商量了,次質量的紙張印刷的話很可能成品率低容易出現破損等現象,高質量地紙張會使得成本過高,估計很難控制在十文錢的售價內,雖說我們打算虧本兒運營一段時間,但這個損失自然是越少越好了;第二個方面還是紙張的問題。我們商務印書館是汴都的用紙大戶,各地紙商都和我們有很多的來往,不過看這份條陳所需用紙量極大,這就會使得我們原本就很緊張的貨源更加緊張,所以這個問題還需要解決才好!」   王靜輝來到這個時空後還沒有關心過紙張問題,他平時所用的紙張都是僕人買來的上好宣紙,甚至是皇帝直接賞賜地宮廷紙張,今天沒有想到曾掌櫃提出的兩個問題都和紙張有關係。對於造紙他只知道原材料是用木頭、蘆葦、麥稈、甘蔗渣等,還有便是造紙是個污染大戶,但對造紙工藝是一點也不懂,在這個問題上他也沒有什麼發言權。   王靜輝喝了口茶說道:「曾掌櫃,商務印書館有造紙作坊嗎?」   曾掌櫃說道:「三個月前為了彌補印刷用紙來源不足,我們在汴都郊外建造了一家小造紙作坊,不過現在好紙都是用竹子來做原料,由於缺少原料,產量也不高,只能湊活著用,用來救救急還可以,最主要的用紙還是從江浙一代購買運送回來。」   「現在造紙主要用什麼原料製作出來的?」王靜輝一聽是用竹子來造紙,他也知道竹紙是起源於唐朝的,不過現在是什麼樣子他可不知道,心中對這個時代的造紙原料也很好奇,所以朝曾掌櫃問道。   曾掌櫃知道東家常常會製作一些機關器物,自己吃飯用地印刷機還是東家自己做出來的呢,所以照實說道:「這個在下也不是很熟悉,不過如果東家想要知道的話,明天我讓造紙作坊中的幾個工匠到這裡來給你說說!大體上好的紙都是竹紙、宣紙、蜀紙,我們商務印書館印書所用的紙就是產自四川的麻紙。」   王靜輝笑著說道:「那好吧,曾掌櫃你明天就把那幾個熟悉造紙的工匠給叫來,這紙張也是個重要的問題,我們自己開造紙作坊也是勢在必行的事情,雖然已經有了一個小作坊,但這遠遠不能滿足咱們的需要,我需要產量更大的作坊,而且它所生產出來的紙張要滿足我們商務印書館今後長時間的需要。我們有資金可以用來建作坊,至於紙張的質量和製造工藝問題,我們可以用高薪來聘用那些精通制紙的工匠來給我們服務,並且如果誰能夠改進現有制紙工藝的話,我同樣會給他頒下重獎!」   在座的眾人都知道王靜輝喜歡獎勵手下工匠的做法,而且這可不是一般地獎勵,一下子拿出幾百貫甚至是上千貫來獎勵工匠。這要是放在其他任何一家地老闆身上都會不幹的。但這個年輕地駙馬就捨得,不過所取得的效果確實是讓他們有些驚訝:王靜輝名下的各個產業當中的工匠無論地位高低。都卯足勁地看自己手頭工作有那些可以改進的地方,經過這些工匠的改進所產生的效益與他們獲得的獎勵相比絕對是一件非常值得的買賣。   王靜輝對這些工匠的指望並不期待他們能夠像畢升那樣發明膠泥活字印刷術這樣偉大的發明,但這種脫胎於後世的獎勵機制無疑是對所僱傭工匠提高生產效率一種非常見效的結果,並且還有許多關鍵性地發明誕生:沒有工匠發明專供金屬字塊印刷的油墨。他的鉛活字印刷機只能是一堆廢銅爛鐵毫無用處!只要掌握了油墨的配方,就等於掌握了大宋印刷工業的脈門,光是賣油墨就足以使他大發一筆了。   雖然暫時沒有解決紙張來源和適合做報紙的紙張類型,但大家心中還是滿懷希望,因為跟著王靜輝做生意,他們從來就沒有吃虧過,相信這次也不例外!不過當大家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的時候,李管事卻還是皺著眉頭,王靜輝自然注意到這個重要盟友地表情,問道:「珍泉兄。你看還有什麼問題嗎?」   李管事將手中的條陳放在桌子上說道:「改之,我覺得還是有個比較重要的問題好像你沒有注意到!」   徐老笑著說道:「我覺得改之所列的這些條陳都比較詳細,珍泉你看出什麼疏漏了嗎?說出來大家參詳一番!」眾人都知道李管事代替徐老打理徐氏已經多年,其在商界的見識實在非凡,都催促他不要賣關子,趕快說出發現了什麼漏洞。   李管事倒是乾脆的說道:「其實改之地條陳說的都很詳細,但還是有幾點我覺得有些不大妥當!按照改之的設想這報紙是一日一發,但在下覺得剛開始辦報紙的時候。我們不可能達到這個水平,《梅雪》雖然是成功的,但那也是一月一發,雖然售價在一百二十文但卻是集中我大宋對頂級的文豪鑄就而成,所以所向者趨之若騖不愁銷路,所以我建議這報紙先不要在開始的時候變成一日一發。而是採用三天一發或是五天兩發這樣的形式更加適合些,這也考慮到可以試探一下市場對報紙的容量,如果效果的好的可以慢慢加快刊發報紙的速度,逐漸達到一日一發的水平!」   王靜輝拍手笑道:「珍泉兄看得透徹!這的確是在下疏忽了,以前我光注意到『日報』兩字,連其中所蘊含的風險給忘記了,其實選擇一個合適的發行頻率便是規避風險最好的辦法,《梅雪》雖然賣的貴,但它可是一個月一發行,只要選擇合理的發行時段完全可以避免虧本兒運營!」   李管事笑呵呵的說道:「改之說的倒不是沒有可能,不過在下還有個疑問:改之在這些條陳中寫到『報紙不僅是供士林中人所看,而且百姓大眾也是我們的客戶』,士林中人看懂報紙不是什麼難事,但一個人僅僅會識字要想達到斷句看懂還是比較困難的,雖然改之前幾年的時候便開始推行『標點符號』了,商務印書館和我們有聯繫的商家也都在做,但畢竟是沒有得到朝廷的支持,這就會使百姓看懂報紙內容的難度大大增加,我們還必須想個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才能算是萬無一失!」   曾掌櫃說道:「不錯,歐陽修、蘇軾之輩的文章,士林中人自然是愛看的,但要讓普通百姓來看,不要說是看不懂,就是有人讀給他們聽也未必能理解!」   王靜輝聽後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後世港台武俠小說的興起,金庸等名家可都是在諸如《明報》上進行長篇小說連載,不僅捧紅了武俠小說,而且還順帶使所刊發的報紙銷量大增,這也是一個著名的銷售案例,他原來就喜歡看武俠小說,這點兒自然是知道的。   書王靜輝笑著說道:「這個問題提的及時,不過在下也想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   天曾掌櫃對於任何可以來錢的想法都很感興趣,急忙問道:「改之有什麼好想法?」   空王靜輝說道:「大家可曾記得在下寫過一本《包公傳奇》?」   首曾掌櫃笑著說道:「這怎麼會不記得?這本《包公傳奇》當時可是一本大熱門,連續一兩個月都賣地脫銷。直到現在印刷的量還是很大地。不過都運到外地居多,現在西南歸順我大宋的蠻夷都要皇上賜姓的時候。指明要姓包!朝廷為了豎立包公的典型,還特意從我們這裡訂購了兩萬冊地貨發送給各級官員!改之,你改不會是想把小說發到報紙上吧?這個主意好!先發在報紙上來促進銷量,然後再出書。何算能夠賺上雙倍的價錢!」   發看著曾掌櫃那興奮泛著紅光的肥臉,王靜輝只能夠從他的眼睛中看到孔方兄的身影,不過這也讓他見識了古代商人的厲害——他們的商業反應可真不慢啊!不要說在後世五六十年代的時候港台報紙刊載武俠小說連載,就是王靜輝以前生活的年代,報紙連載當紅小說也是重要的發行手段之一。   王靜輝笑著說道:「曾掌櫃好算計!在下地意思便是這樣,不過報紙連載的小說要數百字到兩千之間,寫法上也要仿照《包公傳奇》採用通俗易懂的話來寫,這樣相信酒樓茶肆當中那些說書人會非常樂意買幾張報紙給茶客們說說聽,這也是變相的為我們培養讀者群!另外不僅只有我一個人寫,還可以動員一些文人來寫。入選的要求便是讓普通人看後有繼續看下去的慾望,不必像《梅雪》上面刊載的文章那樣要求這麼高,滿足大眾口味才是我們需要的,這也是促銷報紙地重要手段!」   劉賬房對王靜輝辦報紙產業非常支持,但他對投入幾十萬貫去辦教育卻是非常有意見,他是王靜輝的「錢袋子」,覺得有責任對王靜輝的花銷進行一定的建議,便說道:「東家。這開辦免費書院就不用了吧,咱們不是有華英書院了嗎?也不用花這麼一大筆錢去積累這名聲了。」   劉賬房的話倒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同感,也對王靜輝這種「亂花錢」地舉動感到十分不解,但還是忍住沒有好意思說出來。   王靜輝站起來走了兩步說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實不相瞞,我今天是駙馬。是一個外戚的身份,各位可見過我大宋立朝百多年來有出任學士並且外放任一州軍州事的駙馬嗎?說句誅心之言:眼下聖上需要我的才華來幫助他治理國家,但御史諫官可是史筆如刀,想必聖上的御案之上彈劾我的奏章已經摞得老高了吧?在下沒有貪圖富貴之心,也沒有對權力十分渴望,只想我大宋百姓能夠過上好日子,帝國能夠早日掃除邊患收復我漢唐故土!但又有幾人能夠理解我心中所想?」   王靜輝看到屋中所坐的幾人都默不作聲,但眼中都有中異樣的神采,尤其是李管事和他在楚州相處的日子比較長,對他的所作所為有所感覺,更是點點頭。王靜輝繼續說道:「其實我打算大力發展教育也並不是為了積攢好名聲,現在我的名聲在民間還是士林當中已經非常不錯了,不過我需要的是給大宋所有的商人都豎立一個可行的榜樣!」   「榜樣?」在座的眾人心中有些疑惑不解。   王靜輝接著說道:「不錯!是榜樣!其實歷史上歷代都是非常輕視商人的,本朝雖然沒有像其他朝代一樣實施抑商的政策,但商人的兒子如果要參加科舉考試還是需要擔保才可以的,還有其他政策也都是明裡暗裡歧視商人。在下雖然是制舉科狀元出身,但說到底在下一開始剛到汴都開封的時候不也是個商人嗎?為什麼我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除了在下本身的才學之外,便是不斷的用手中的財富來做一些利國利民的事情,這樣才能夠得到周圍人的尊重。在下認為身為一個商人重要的不是他有多少錢財和家底兒,而是在於他能夠為國為民做出多少貢獻!」   王靜輝的一番話讓在座的眾人都陷入了一陣沉思:與王靜輝相比,他們或許在才華上不如他,但在經商手段上,王靜輝除了能夠做出點新奇玩藝來,其經商的手段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小孩兒活泥巴一樣這麼幼稚,但就是這麼一個人居然能夠在短短的幾年當中干的風聲水起,這中間不能不說是個奇跡。王靜輝和他們接觸的時間已經很長了,如果他在外人面前說些高調的話,也許是不可信的,但在這裡都是自己人,他的話卻讓所有的人都在心中玩味不已。      正文 140章 和平   看到大家都在思索,王靜輝感到很滿意:如果連周圍的人都沒有辦法理解他,他也沒有辦法去影響自己的盟友,那何談去改善商人在這個社會的地位?更何談自己去改變歷史的宿命?   王靜輝說道:「我們都知道《戰國策·齊策四》這篇故事吧?裡面馮瑗為孟嘗君幹得第一件好事比遂寧市在常任看來愚蠢之極的『千金買義』。當時人們都說它的愚蠢是因為它放棄了諸多眼前的金錢利益,而真是這一點才體現了馮瑗的高瞻遠矚,目光短淺的常人只能夠看到眼前的蠅頭小利,常人只能夠看出實物的價值,但馮瑗可以故出『仁義』兩字的巨大無形的價值,如果沒有馮瑗,那孟嘗君也不過是個平常的大臣的而已,根本就不會有機會成為名傳千古的人物,像馮瑗和孟嘗君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商人!」   馮瑗和孟嘗君的故事是戰國策中非常經典的一篇,本來孟嘗君讓馮瑗到家鄉去收賬,但馮瑗卻借孟嘗君的名義當眾把那些賬單全燒了,這給孟嘗君在家鄉贏得了極高的聲望,後來孟嘗君失勢後回到家鄉,那些曾經受過恩惠的百姓卻是十里夾道相迎,這使得孟嘗君又很快被起復。李管事他們雖然是商人,但也非常注重自身的修養的所以他們對這篇故事倒不是陌生,其中所蘊含了深意他們在心中也十分明了。   劉賬房有些臉紅的說道:「難道改之想學孟嘗君?」   王靜輝聽後不禁啞然失笑說道:「我的劉先生!呵呵,孟嘗君可不是我能夠學的了地,不過『千金散盡還復來』便是這個道理。古人曾經做過地事情已經被證明非常有效。為什麼我們這些後人還要執迷於其中呢?其實我真正的目地便是想豎立一個這樣的模式來讓其他商人所倣傚,在下一個代表不了整個商人階層。只有這麼多的人多起來才能改善商人在世人眼中的地位,這需要大家一起來做!」   曾掌櫃臉上地肥肉抖動的笑道:「呵呵,這可是要花不少錢吶!」   王靜輝知道他在開玩笑,便說道:「在座的那個不是身價幾十萬貫。拿出點來做些善事,天長日久便能夠讓周圍的人認可你,如果天下大部分的商人都這麼做,那整個天下的百姓也會認為商人並非都是重利輕義之輩!」   李管事問道:「改之,在楚州的時候你就操辦的那件用『金錢換榮譽』的事情,便是為了這個目的吧?」   王靜輝說道:「不錯,並非所有地人對此都能夠看得開,真正誠心實意的捐出一部分家產來為百姓做點實事,所以這件事不僅需要去動員、去影響,還需要一些其他的手段來輔助。其實這也是為大家好。試想我們掙得錢太多了,今後還會賺取更多的財富,但『一人獨富眾人皆貧,則富不能長久』,我們還要照顧到其他的百姓,這是一個商人的社會責任!」   和王靜輝待的時間長了,他們對於王靜輝嘴裡面碰出的新詞都有點習以為常了,經過他地解釋後。他們都覺得這些新詞十分貼切,並且在他的影響下,李管事等人也開始不知不覺開始使用諸如「市場容量」、「模式」、「銷路」等新名詞。這個「社會責任」又是個新詞,照例王靜輝還是給他們詳細解釋了一下其中的意思。   王靜輝說道:「對於『社會責任』在下也懂的不是很多,只是覺得天下人除了掙錢以外還需要一點兒別的東西來填補生活,還要對周圍的人擔負一定地責任。試想如果你身價百萬。但周圍的人都是乞丐,估計你連覺都睡不安穩的!」   他的這句通俗的比方讓所有的人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對於投入巨額資金來開辦教育的事情終於都取得了一致的意見。由於王靜輝這次回汴都,明天早上朝會後還要面聖,所以大家都抓緊時間商討了一下關於推廣報紙其他方面的一些細節後,便都各自回去了。   對於老丈人英宗趙曙的召見,王靜輝心中也不過是當作正常的述職而已,早朝散後在福寧殿王靜輝見到了自己的老丈人,當然還有韓琦、富弼、趙頊等人,王安石也進入了福寧殿旁聽。王靜輝除了向英宗趙曙和各位大臣敘述了自己在楚州的各項改革政績外,韓琦也在英宗趙曙的授意下給他看了西夏派遣使節來宋所帶來的國書,不過這份國書當然不是那個只有幾歲大小的西夏國主李秉常寫的,而是國相梁乙埋根據梁太后的意思寫的。這份國書最主要的內容便是想向大宋討回在宋夏衝突中被俘虜的那幾萬精銳士兵。   現在大宋由於趙曙壽命的延長,所以與歷史上同時期相比較要平穩得多,相反由於大宋在宋夏邊境上的大勝反而促使西夏國內政治社會矛盾不斷的激化。這一時期西夏是大宋最主要的敵人,但它的主力部隊卻在兩國衝突中不是戰死便是成為大宋的奴隸,正在修整汴都通往西北的道路。而大宋除了取消給西夏的那十幾萬貫的「歲幣」外,最要命的便是時不時的嚴格控制宋夏兩國的貿易,還暗中猖狂的發展走私貿易,這嚴重的打擊了西夏的經濟基礎,使得原本就很糟糕的西夏經濟狀況更是雪上加霜,並且還讓大宋獲得了很多的馬匹,這大大的威脅了邊境的安全。   王靜輝在心中根本就沒有想著要讓這些昔日的西夏精銳再回到國內,不僅要成為免費的修路工人,就是以後那些疏通河道,修建水利工程和國防工程等最繁重的勞動也會最大限度的使用這些俘虜。除非他們能夠活得足夠久,喪失勞動力後才會有可能回到西夏,但王靜輝認為這幾萬人是沒有這個可能了。這倒不是王靜輝心狠手辣。他非常明白如果把這些人放回去除了幫助敵國盡快恢復元氣外。會給大宋今後帶來什麼樣的麻煩。   王靜輝記得後世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有個法國將軍對著法德簽署地和約曾經說過:「這次大戰不過是爭取了一代人地和平。」這倒是和現在的狀況有些相似,不過對於他來說只需要幾年地和平便足夠爭取大宋發展的有利時機了。下一次宋夏開站的時候便是徹底瞭解兩國恩怨的時候了。   這次西夏派遣使者來到大宋遞交國書,王靜輝覺得應該是梁氏兄妹手頭缺少武力,想要回這些精兵回到西夏後重新武裝起來來穩固他們在西夏地統治。他看完這封國書後,恭敬的將國書放回到旁邊內侍手托的托盤中。   英宗趙曙問道:「愛卿看過西夏送來的國書有什麼好建議?」   王安石這是第一次參加有王靜輝在的福寧殿議事。他對這個年輕的駙馬也是好奇的很,昨天他便知道今天的議題了,不過令他吃驚的便是福寧殿中這些人都是手掌大宋命運的人物,齊聚福寧殿中就是為了聽聽王靜輝對西夏國書地建議,這可不是一個學士或是軍州事所能夠參與的會議,這份恩寵可是遠遠超乎他的預料之外,以前他還真以為外界風傳的駙馬常出入福寧殿議事是虛假的,今天才證實在皇帝和旁邊這些老臣心中,王靜輝是十分受到信任和重視的。   王靜輝說道:「聖上,臣以為絕對不能答應西夏的請求!這數萬俘虜是當初跟隨諒祚的親兵。其戰鬥力是西夏最強地軍隊,梁乙埋兄妹不過是想得到這些軍隊來鞏固他們在西夏的統治。如果這批俘虜再次被西夏武裝起來,不僅可以幫助梁氏兄妹迅速穩定西夏國內的局勢,以後更是騷擾我大宋的先鋒!再說這些俘虜手上都沾滿了我大宋軍民的鮮血,上天有好生之德,殺俘不祥也有礙於天和。使我們不仿照白起坑殺這數萬俘虜就已經是做出最大的讓步了,如果放他們回去,那只能是養虎為患!昔日秦國大將白起俘虜趙軍四十萬坑殺。使得趙國在十幾年當中無法恢復元氣,我們留住這些俘虜用來修路築城,一方面可以延緩西夏恢復元氣地時間;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大大的節省國家財政壓力!這只是臣的一點兒愚見,還請陛下慎重考慮!」   王靜輝說完後便仔細大量這殿中眾人,發現他們的臉色似乎都有點不是很好,心中想到:該不會是他們早就商量過。打算要歸還這些俘虜了吧?   王靜輝心中所猜想的不錯,英宗趙曙君臣早就有意思打算把這些俘虜歸還給西夏,這中間除了西夏梁氏兄妹派使者向他們許諾和平和財物外,從汴都到西北的主幹道基本上已經接近完工,這些俘虜也派不上什麼用場了,所以便動了歸還的心思。   不過英宗趙曙君臣雖然已經原則上答應西夏使節,但剛才聽過王靜輝的分析後,也覺得他的話非常有道理,畢竟給自己培養一個敵人實在是件傻事,英宗趙曙也不願意過兩年後宋夏邊境又是狼煙四起。   新任參知政事趙忭說道:「如果不歸還這些俘虜,恐西夏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邊境就會升起事端!」   王靜輝回頭看看這個「半老不新」的傢伙,心中一陣惱火,但還是心平氣和的對他說道:「趙相公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現在相信相公也非常清楚西夏國內梁氏兄妹和皇族權貴正斗的如火如荼,雙方看起來也算是勢均力敵,但這些俘虜一旦回到西夏,這種平衡就會被立刻打破。一年多前朝廷定下計策當時沒有趁勝追擊西夏,就是怕西夏內部會先放下爭鬥來對抗我大宋,所以為了能夠使雙方力量繼續保持平衡,長時間內耗下去,這些俘虜也萬萬不能回到西夏!」   翰林學士韓絳說道:「如果不妨這些俘虜,西夏反倒是指責我大宋非仁義之邦,中外也會心存疑慮!」   此時王靜輝卻沒有回答韓絳的問題,而是躬身朝英宗趙曙說道:「聖上。臣想請王韶進殿。臣有幾個問題想問問王參軍,還請聖上恩准!」   「王韶?」   「父皇。王韶便是半年前進入兒臣府邸當老師的,當時還是駙馬所推薦!」穎王趙頊見英宗趙曙好像把王韶給忘記了,所以便在旁邊提醒到。王韶進入穎王府邸後,隨著和趙頊接觸的機會漸多。他地主張和觀點也得到了趙頊地認同,而且趙頊時常在府邸中一身戎裝打扮,旁邊的這位軍事先生自然受到他地看重,而且趙頊也希望王韶能夠得到父皇的賞識,早日才盡其用。   英宗趙曙君臣也不知道王靜輝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但還是讓內侍速去穎王府傳王韶覲見。穎王府邸距離皇宮很近,大家沒有等多長時間,王韶便到了福寧殿,在見禮之後,英宗趙曙說道:「王參軍。駙馬有幾句話想問你,你就照實回答!」   王韶躬身說道:「只要韶有所知,但不敢辭!」   王靜輝點點頭問道:「王參軍,你久在西夏可知道西夏國主的親軍戰鬥力如何?」   王韶說道:「臣在陝西宋夏邊境近二十年,所交手地西夏軍隊也很多,但最為難纏,戰鬥力最強悍的便是這西夏國主的親軍!他們善於騎射,來去如風。作戰堅決狠辣,平常的西夏騎兵能夠頂大宋普通軍士三四人,但這西夏國主的親軍足以對抗十倍大宋軍隊,不過想要將其圍困是不可能的,而且若是在短時間內消滅不了他們,西夏大軍就會來解救。不過現在的西夏國主親軍已經煙消雲散。在大順城一役已經不是被我大宋將士消滅,便是做了俘虜,若想再訓練出這麼一支軍隊,沒有七八年是不行的!」   王靜輝心中暗讚了一聲:「王韶真乖!」他要的便是王韶把西夏國主親軍的戰鬥力說地越恐怖越好,沒想到王韶還挺上路,真的就這麼直白的把這支軍隊和大宋軍隊的戰鬥力相做了比較,英宗趙曙君臣聽後臉上也有些難看。   王靜輝繼續問道:「王參軍,在下想問問你,西夏軍隊如果騷擾邊疆得手,他們會怎麼處理所俘獲的大宋軍民?」   王韶臉色恨恨的說道:「這黨項蠻子像蝗蟲一般,所過之處真是哀鴻遍野!老人和敢於反抗的年輕人都全部殺掉,帶上婦女、兒童和青壯年虜回西夏;如果是交戰的將士,傷兵全部殺掉或是活埋,其他地將士也是虜回西夏。這些虜回西夏的人命運是很慘的,他們都是西夏人的物品,根本就算不得上是個人,在市場上隨意叫賣,而且幹的是最累的活,吃地比牛馬都不如!……」   王韶不知道王靜輝怎麼會在福寧殿這種地方問起這些問題,但他還是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細細說來,王靜輝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來,但英宗趙曙群臣的臉上黑的都快要滴出水來了。   「夠了!!」英宗趙曙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御案,王韶的聲音被這一怒聲立刻打斷,殿中眾人更是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福寧殿中立刻陷入了一陣寂靜當中。   王靜輝上前躬身說道:「聖上請息怒!西夏幾十年來不斷背信棄義來騷擾我大宋邊疆,獵殺我大宋軍民,其行為必將遭到天譴!」   英宗趙曙說道:「西夏蠻夷膽敢如此對待我大宋軍民,朕實不該留這些俘虜!」他朝王靜輝溫聲說道:「愛卿所上那平絨策甚好,不知道我大宋還需要等待多長時間可以牧馬河套?」   王靜輝說道:「聖上,臣相信在眾位大臣的輔佐下,聖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汴都給那秉常和梁氏兄妹幾個小丑建座宅院,請他們領略一下我大宋國都的風采了!」   英宗趙曙聽後也覺得自己剛才發火有些大了,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愛卿所言甚是符合朕的心意,望愛卿不要使朕失望!」   趙忭在一旁說道:「聖上,那臣該怎麼回復西夏使者呢?」   英宗趙曙咬牙切齒的說道:「當然是不換了!他們身上都粘著我大宋軍民的血,自然是不能就這樣便宜了他們!告訴那個使節,我們不還了!」   參知政事趙忭和王靜輝不是很熟,王靜輝也是第一次才見到他,但此時的趙忭心中卻是有些哭笑不得:原本就商量好的要歸還西夏俘虜,連價錢都談好了,但沒有想到被王靜輝和王韶相互提問了幾個問題,便成功的把皇帝給激怒了,看著架勢沒有當眾決定砍掉那數萬俘虜的腦袋已經就算是不錯了,看來這些俘虜以後的日子裡面肯定是不好過的。      正文 141章 因勢利導   「聖上,雖然我們不打算答應西夏把這幾萬俘虜給放回去,但也不能讓人說我大宋不講道義,臣以為應該向西夏開出他們難以接受的條件來贖回這些俘虜,比如每個俘虜開價五百貫,以償還他們在邊境燒殺搶掠所犯下的罪行,這樣的條件就算西夏答應了也會使他們的國內財政空虛,讓西夏陷入兩難境地!當然也可以用西夏俘虜我大宋的軍民來做交換,不過處於這批俘虜的危險性,可以開出十人換一個這樣的代價。被俘虜的我大宋軍民在西夏多是屬於奴隸,如果西夏接受這樣的條件,那它也會損失大約四十萬人的勞動力,這也是西夏人無法接受的!」王靜輝看到大局已定,便接著提出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來拒絕西夏的要求。   事實上王靜輝希望能夠試圖通過點滴模式來讓大宋統治高層建立「戰爭賠款」的意識,一年前宋夏交戰後,他便建議大宋向戰敗的西夏提出戰爭賠款。「戰爭賠款」對於這個時代的統治者還是非常不可思議的,至少這有點違背儒家的「忠恕」之道,但王靜輝看來這是最正常不過的,在這方面倒是遊牧民族要比大宋精明的多得多,遼國和西夏在戰勝後還知道向大宋索要歲幣以削弱大宋實力,同時壯大自己。要是他能夠在這個時候慢慢的滲透,把「戰爭賠款」這個概念讓大宋君臣接受,那以後對敵國可以施展的手段會更多。   「嗯!駙馬的呈奏朕准了!」英宗趙曙說道。今天他實在是很生氣,王靜輝原本說服他不要放過西夏俘虜的理由讓他真切地認識到對待敵國萬萬不能心慈手軟,否則養虎為患。邊疆將會永無寧日。   不過王靜輝這條理由在司馬光和歐陽修地眼中似乎不是這麼順耳。兩人紛紛出列指出萬萬不可以用這條理由來搪塞西夏,還是另想別策。殿中的眾人在氣憤之餘也想到這個理由似乎有點太過分了。不合大宋地臉面,不過想到王靜輝除了是朝廷命官之外,還是大宋最有本事賺錢的商人,心中也有點心領神會。   王靜輝說道:「昔日漢武帝西征匈奴。麾下大將衛青得勝後,虜匈奴馬匹數十萬匹,牛羊無數用以勞軍。臣以為戰爭除了將士用命之外,朝廷也要花費極大的財力來支持戰爭的進行,以前每年邊疆有警,我大宋軍費便要在正常年份上多出一兩千萬貫,這皆是我大宋百姓膏血,臣以為戰敗地一方必須要為這場戰爭負責,承擔其後果,戰後索要『賠款』也是合情合理。不然我大宋何來『歲幣』之說?如果說我大宋百姓和西夏百姓必然有一個為這場戰爭掏出血汗錢的話,那我會選擇是敵國的百姓!對敵人的憐憫便是對自己的殘酷!望聖上和眾位大臣三思!」   在王靜輝成為駙馬外放後,便覺得自己向朝廷進策得到認同的過程是越來越麻煩了,這一次好不容易抓到可以當面闡述自己觀點的機會,他當然要一次盡全功,免得以後回到楚州後還要一封信一封信的聯絡大臣給老丈人打補丁。   王靜輝是昨天才剛剛到達汴都開封,為了陪老婆才沒有知會穎王趙頊,怕他忙不迭的晚上來壞他的心情。今天福寧殿面聖議事地內容,先前他也是不知道的。面聖召王韶入宮應對的時候王靜輝原本沒有打算能夠取得什麼效果,最多提個佐證罷了,沒有想到王韶這步棋還真讓他走對了,王韶那一席話讓老丈人心火上升,估計誰要是在這個時候給西夏說好話站在妥協派那邊。在英宗趙曙的盛怒之下被修理一頓是百分百的。   韓琦、富弼這樣的老臣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當出頭鳥的,他們想著是如何光榮退休,而不是在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上去觸英宗趙曙地霉頭,很不光彩的離開這個崗位。其實不光是他們兩個人在這麼想,整個福寧殿中除了新參加的王安石以外,其他人也多少都有這種想法,王靜輝不知道他們心中對此默許的真正原因是什麼,關鍵的便是他的目地已經達到了。   福寧殿議事之後,所有的官員包括韓琦和富弼在內都退了出去,而王靜輝則被老丈人給單獨留了下來。還是在半年前那個花園,但此時已經是七月,正是花園一年當中最為美麗的時段,王靜輝先在宮內內侍的帶領下來到花園,英宗趙曙換了一身便裝隨後便來到花園中。   「改之,不要站著了,在這裡你我只是翁婿兩人,就不用在乎那君臣之禮了!」英宗趙曙一身白色蜀繡,隱隱泛著龍紋裝飾,不僅顯得寬鬆寫意,而且也別有一番帝王的威嚴。   王靜輝笑著說道:「謝岳父恩典!」便坐在了英宗趙曙對面的石墩上,內侍趕緊給兩個人上茶水果點。   英宗趙曙和自己女婿相處的時候也是心情輕鬆的很,臉上一點也沒有剛才在福寧殿議事時候的震怒,除卻是這個龐大帝國的皇帝外,此時更像是一副岳丈的樣子了。「淺予她的身體還好吧?」   王靜輝笑著說道:「承父親福澤護佑,淺予在宮內多有太后和皇后的照拂,身子健康的很。昨天小婿剛回到家中給淺予把過脈,氣血調理的很好,估計在有四個月淺予便可以生產了!」   英宗趙曙歎了口氣說道:「這也真是難為你們夫妻二人了,本來在這個時候朕不該在拆散你們,讓你好好守在淺予身旁的,不過朝廷現下正是用人之際,你在楚州身負朕的重托,要是換了別人,朕也不放心!」   王靜輝說道:「能夠為國家盡力是孩兒的福分,我想淺予她會理解的,父親不必多慮!」   英宗趙曙聽後點點頭。笑道:「若是頊兒有你一半才華。朕也就放心了!」   「穎王殿下天資聰穎,性格堅毅好學。他日繼承大統定能夠統帥百官將大宋推向新的輝煌,這哪能是孩兒所及地?孩兒不過是有些小聰明,在旁給父親和穎王殿下分憂罷了!」王靜輝說道。   穎王趙頊聰明好學是朝中百官公認地,聽到王靜輝誇趙頊。英宗趙頊也不禁得意的很。這個女婿也是他地驕傲,現在隱隱有大宋年輕俊傑第一人的景象,有他來輔佐自己的兒子,英宗趙曙心中也放心的很。   英宗趙曙笑呵呵地說道:「賢婿既然答應輔佐朕和頊兒,今天朕就在這裡記下了,賢婿莫要事到臨頭反悔的好!」   英宗趙曙也曾經為如何使用自己的駙馬苦思過一段時間,從趙頊認識王靜輝後到介紹給自己直至現在成為駙馬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了,王靜輝給他留下的印象可以堪稱完美無缺:仁愛、善良、絕頂聰明……可令他最為惱火的恰恰便是王靜輝淡薄功名,一心辭官想和自己的女兒過上歸隱田園的生活,這麼年輕就想著歸隱。這真是讓他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雖然王靜輝現在是駙馬,畢竟人才難得,做為一個想有中興大宋的皇帝,所以他頂住了御史諫官地壓力一直對自己的女婿給予支持。   看著王靜輝有些啞口無言的樣子,英宗趙曙笑笑便轉移了話題說道:「改之,現在楚州的海外貿易如何?」   王靜輝現在的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但還是先回答老丈人的問題再說:「海外貿易船隊估計還要過一兩個月才能回來,那個是時候才知道最後的結果。不過楚州專門管理海外貿易的市易司已經建立。在行政結構上和泉州市易司相似,但這只是權宜之策,待到日後會慢慢進行改變向策論中臣提到地市易司那樣的功能和職責。雖然跨海貿易船隊現在還沒有回來,但負責遼國方向的船隊已經往來三次了,日夜不停的在向遼國走私食用油,有當初大宋在遼國安排的那些細作來護佑。沒有出任何問題,估計盈利已在二三十萬貫,具體數值還要向樞密院設在楚州市易司的人來詢問,不過富公和韓公現在應該知道結果了!」   現在宋朝地造船能力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就單單王靜輝主持的海上走私貿易所使用的船隻並非是最大的船,但一艘船的運載能力也能夠達到數萬石,一艘福船便可以運載近一千噸的食用油。遼國地處北方,無論是搾油的原料和工藝都遠不如宋朝,那裡簡直就是食用油走私貿易的天堂,王靜輝把走私利潤說成是二三十萬貫其實也是個保守數字,估計真實的利潤額應該在七十萬貫。   英宗趙曙實現早就向韓琦富弼咨詢過此事,心中自然有數,王靜輝所報的數目有這麼大的偏差也是理所當然,因為他雖然是楚州的軍州事,但執行此事的人卻是直屬樞密院,王靜輝不會亂行使超過自己範圍的權力,以他的小心謹慎不知道也是自然。   英宗趙曙笑著說道:「這下該輪到契丹小兒頭痛了!」   王靜輝也笑著說道:「契丹中一些有識之士或可意識到其中玄機,但他們也不會有什麼作為,不要看那些和尚不起眼,但在契丹卻是受到權貴的保護的,任誰也不敢桶這個馬蜂窩!其實不單單是走私食用油,只要是我大宋生產過剩的東西都可以搭上這條順風船向契丹進行傾銷,不僅補充了我大宋的財政,還可以順便打擊契丹的根基!」   王靜輝此時才意識到自己老丈人稱呼遼國已經變成了契丹,雖然是換個名稱,但當時契丹是漢人知識分子對遼國非常輕視的稱呼,隱隱含著蔑視的態度。既然老丈人都這麼稱呼了,他也要適時的改變。   對於王靜輝的經濟打擊政策,英宗趙曙已經非常熟悉了,西夏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要忍氣吞聲的和大宋坐下來談俘虜的問題,固然是因為國內矛盾重重,但對西夏殘酷而有效的經濟制裁也起到了非常大地作用,不僅既沒有損失大宋地利益,而且還得到了比平常多得多的好處,現在大宋君臣已經有點食髓知味要執行一既不消耗國內實力有可以打擊對手的政策了,這也是讓王靜輝感到非常自豪的事情。想到後世美國動不動就聯合一幫盟國對自己看不順眼地國家實行經濟制裁,但他在大宋就不用這麼麻煩了:大宋在現今地局勢中無疑是經濟最強悍地國家,只要能夠頂住對手的軍事攻勢。那自己就可以隨心所欲的揮舞經濟大棒來制裁對手。敵國也只有伸頭挨宰的份。更何況還有他大力提倡的走私貿易來做後盾了。   英宗趙曙說道:「那對於契丹人向我大宋走私海鹽的情況怎麼樣了?」   王靜輝說道:「這個問題已經在慢慢的解決當中,臣已經和樞密院的富公多次來信交流過,接著楚州成立大宋皇家海運的機會,由漣水軍和泉州、杭州調來地水軍組成武裝船隊,不過這些戰船畢竟是用來威懾海盜地,同樣也可以抽出幾條戰船對我大宋沿海的契丹走私船隻進行攔截。雖然初期效果不會怎麼樣,但實行『以商養軍』的策略,用不了一兩年大宋北方便可以有一支非常強大的水軍。到時候不用說來對付契丹幾條走私海鹽的小船,日後若是大宋國力強盛。有意收復燕趙漢唐故土的時候。這支海軍便可以滿載軍士坐船在北方契丹地任意一處海岸登陸來牽制契丹的軍事調動,那時行動的把握會更大!」   對於王靜輝所說的這一切,英宗趙曙早就在駙馬呈送給他的策論中領教過了,當時還有些不以為然,但沒有想到單看向契丹走私食用油便可以獲得如此多的利潤來養軍,那行使在高麗和大宋之間的船隊會給他帶來更豐厚的匯報。英宗趙曙不過是從內庫中拿出三十萬貫和王靜輝「入伙」做生意。所獲得的利潤用來培養一支可以對大陸形成有效威懾的海軍自然也會在以後的幾年中變成現實,三十萬貫換一支大型海軍,這令英宗趙曙頗有些自得。   英宗趙曙的臉上有些泛起微微的紅色,天下功多,但還是以軍功最大,恢復漢唐故土完成太祖太宗皇帝的遺願,這在百年大宋立朝歷史的各代君王心中可以想想罷了,立朝初期和真宗朝契丹大軍壓境已經嚇壞大宋的君臣,對收復北方故土的想法早已經成為一場鏡花水月,現在駙馬又給他一條新的希望,這怎能讓他不激動?   王靜輝看到英宗趙曙的臉色面泛潮紅,知道他心中對自己畫的大餅而感到比較激動,但老丈人的身體可是他最關心的,所以上前說道:「父親請先安心,讓孩兒給你把脈,父親龍體雖然暫時健康,但心情萬不能大起大落,這樣有損龍體!」   王靜輝的話讓英宗趙曙的心情逐漸平息下來,把手伸出來給王靜輝讓他給自己把脈,王靜輝一邊給自己的老丈人把脈,一邊對旁邊的內侍說道:「這位公公,還請勞煩你趕快把聖上經常服用的『速效救心丸』拿來!」   旁邊站立的內侍看上去有些年紀了,聽到王靜輝的話後,也走進涼亭看到英宗趙曙對他點點頭的說道:「按照駙馬所說的話去做,把藥拿來!」   那名內侍見皇帝發話後立刻從袖子當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交給王靜輝,王靜輝接過瓷瓶將瓶口靠近鼻子輕輕的嗅了嗅,然後說道:「這位公公,你讓太醫院按照我開的方子重制一瓶『速效救心丸』,這瓶藥丸所採用的藥物可不是我給聖上專門配置的!」   旁邊那位內侍笑著說道:「駙馬真是不愧名醫之稱,這是太醫院在駙馬開的方子上另外加上幾味名貴藥材特製的,聖上已經知道的,服用的效果還算不錯!」   王靜輝轉頭看看英宗趙曙,其實老丈人心情激動一下也沒有什麼,剛才在福寧殿生氣的時候,他都沒有擔心,不過看到老丈人面色潮紅在他心中終究是不妥,所以剛才未免小題大做了些。英宗趙曙也笑著對王靜輝說道:「改之,你怎麼知道這藥丸不是按照你的方子做出來的呢?不過這藥丸的效果還算不錯,朕服用後,以前胸悶氣喘的毛病減輕不少,這還是你獻藥之功,朕還沒有獎賞你呢!」   王靜輝說道:「聖上乃是萬金之軀,帝國還要在聖上的領導下實現中興,孩兒獻出一劑藥方和這相比又算得了什麼?至於兒臣能夠知道這藥丸不同之處,那不過是身為醫者的彫蟲小技而已,不值一提!既然是太醫院的前輩高手所製,那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不過皇宮大內所藏之物自是比外界所千金難購的藥材,其藥材珍貴藥效好,但也存在一些霸道的滋味。聖上龍體需要慢慢調養,不可激進,所以兒臣建議還是改回原來的藥方比較穩妥些,等兒臣在汴都閒暇時候便到太醫院去見見幾位醫道前輩,好給聖上開出更好的藥方!」      正文 142章 不速之客   無論是處於什麼樣的初衷,王靜輝都不希望自己的老丈人在這個時候候身體出現什麼問題,這不僅關係著親情更關係著這個國家未來命運的走向。   英宗趙曙看到王靜輝對他的身體狀況如此上心,心中也很安慰,說道:「嗯,對於朕吃的藥,還是由你和那些太醫來商量著去辦吧!朕還要看到大宋完成收復漢唐故土呢!」   給老丈人把完脈後,王靜輝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其實英宗趙曙的身體狀況大多數的情況下都處於正常狀態,但如果不注意保養的話,心腦血管疾病一旦發病,依靠現有條件那王靜輝就是在他身邊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時至中午,英宗趙曙本來打算讓王靜輝和他一起共享午宴,算是對他在楚州所做出功績的一種褒獎,但王靜輝更希望和蜀國公主在一起,便推辭掉了,英宗趙曙也頗為通情達理,知道他們夫婦兩人相聚時日不多,便放他回去了。   王靜輝回到駙馬府後,親自下廚和那兩個太后賞下的御廚張羅了一桌豐盛的午宴,同時也沒有忘記關好大門叫上全府上下的僕人一起吃飯。王靜輝這種做法在外人眼中很難理解,但駙馬府上下僕人早就習以為常,蜀國公主溫婉賢良也不會逆著他的心意,這麼一大家子吃飯倒是顯得其樂融融,讓她也感覺非常不錯。就是管家王福心中有些苦惱:駙馬伕婦待下人寬厚仁慈,但對於他來說調教這些人可就困難了,好在這些僕役都是韓琦、趙頊、曹太后送來的。當初都是得到非常嚴格的訓練。都知道宗室門檻的規矩,雖然在一起吃飯。但在外人面前卻從來沒有亂過規矩。   飯後讓李慎回家見他父親,王靜輝順便讓他給李管事帶個信兒:今天下午他要陪蜀國公主,請李管事他們晚上到駙馬府赴宴,順便帶上他所需要咨詢地制紙工匠。現在地李慎已經比王靜輝剛見到他的時候長大了。十七八歲地小孩成長速度是十分快的,再過兩個月,他就要參加金秋大比了。李慎聽過王靜輝的囑咐後,便點點頭回家了。   每次王靜輝回來,駙馬府都會變一個樣子,雖然他對自己的衣食住行並不挑剔,但和他有關連地人卻不這麼看,韓琦、徐老、曹太后、高皇后加上他的老丈人都會派人或是賜下錢財來不斷的裝修駙馬府。   王靜輝和蜀國公主現在就在後院池塘邊上的一個涼亭中依偎在一起,在這個時候駙馬府的僕役們除了有十分緊急的事情外,都退的遠遠的。不過他們還是能夠聽到蜀國公主清脆的笑聲。每次駙馬回來的時候,蜀國公主地笑聲不斷,好似王靜輝肚子中有講不完的笑話和故事一般。   王靜輝手中握著一根長長的魚竿,旁邊的蜀國公主依偎在他的臂彎當中,荷塘中放養的錦鯉數量倒是不少,但不知道怎麼回事,王靜輝半天來就是釣不上一條魚,不過好在他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面。這釣魚也不過是個幌子而已,連自己的僕役都知道,更不要說他和蜀國公主了。   蜀國公主手中玩弄著王靜輝地一塊兒腰間懸掛的玉珮,淡淡的說道:「夫君,我聽大王兄說你曾經和父皇要求在楚州任滿後歸隱,是嗎?」   王靜輝心中暗罵了穎王趙頊一句。怪這小子多管閒事,但對蜀國公主還是溫和的說道:「娘子,現在不要想這麼多,以後的事情又有誰能夠知道呢?現在你還是安安心心的修養身體,等我在楚州忙完之後就回家,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過逍遙日子!」   蜀國公主地秀眉皺了皺說道:「相公正當大展才華之際,怎麼會有退隱之心呢?娘娘與母親前些日子和我閒聊的時候,還直誇你才華絕頂呢!」   王靜輝知道老婆嘴中的「娘娘和母親」便是曹太后和高皇后,這兩個女人和遼國的蕭太后有的一拼,他真是有些奇怪:怎麼中國歷史上表現非常出色,讓人非常尊敬的女人都處在這個時代了,如果蕭太后和慈喜太后調個個該多好,那遼國還更容易對付點。對於曹太后和高皇后誇獎他,他一點也不奇怪:這兩個女人雖然在歷史上有「女中堯舜」的美名,但他們的家人可實在是齷齪的很,為了搞好雙方的關係,王靜輝除了好東西一直不斷的往宮裡送外,還在生意上讓李管事多注意一下和曹、高兩家往來,僅在大宋皇家海運項目上,這兩個家族所佔的股份就高達百分之七。等船隊從高麗回來後,按照保守計算來看,他們也將會獲利數十萬貫,這麼一筆大力大禮,相信曹、高兩家族人會在她們的耳邊吹吹風的,得到她們兩人的誇獎那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王靜輝說道:「淺予,其實我不是個做官的料,官場上面還不知道暗中得罪了多少人呢,還是退下來比較好。你我成婚快要兩年了,雖然說不上聚少離多,但我心中總是有愧疚的,不當官了也可以在你身旁陪伴你。其實就算我身不在廟堂,那也不會撒手不管的,身負一身才學而不顧百姓生活困苦,這種事我是做不來的,父皇和穎王殿下待我不薄,若是日後有什麼難解之事,我也可以在一旁出謀劃策,這樣也不算是越了太祖太宗皇帝立下宗室的規矩!」   「啪!啪!……」一陣鼓掌聲在王靜輝的身後響起,王靜輝夫婦二人回過頭一看,原來是穎王趙頊,他的身後便是當今的翰林學士王安石,不過王安石離他們比較遠些,旁邊還有管家王福在他身邊,以避蜀國公主之嫌。   原來穎王趙頊本來想在福寧殿面聖之後便要約上王靜輝的,不過他老爹要駙馬去逛花園。他便和王安石回穎王府邸去了。下午來到駙馬府的時候,聽管家王福說駙馬伕婦正在後花園釣魚。也沒有讓管家帶路直接進後花園去找王靜輝了。穎王趙頊是蜀國公主的親哥哥,以前王靜輝在汴都地時候,他就經常出入駙馬府,所以駙馬府地人對他也沒有攔截。管家王福是第一次見到王安石,便帶著王安石走在後面和趙頊拉開一定的距離。   王靜輝看到穎王趙頊在拍掌,便鬆開蜀國公主站起來走出涼亭拱手對趙頊和王安石笑著說道:「原來是穎王殿下和介甫先生大駕光臨,改之未能遠迎,失禮、失禮!」   穎王趙頊說道:「還是王兄自在逍遙,躲在這裡釣魚自娛,累得我和介甫先生還要到這裡來找你,該罰!」   王靜輝笑了笑,對王安石說道:「介甫先生,現在令郎元澤兄還在楚州養病。本來這次在下回汴都是要和他同行地,不過元澤兄推辭了。介甫先生,在下已經給元澤兄仔細檢查過身體了,雖然在下對令郎所患的病症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但在下自製了一種藥丸比較對症,現在元澤兄正在服用,我在楚州也好在一旁觀察效果以便改進!」   王安石笑著說道:「多謝,真是有勞駙馬費心了!」   王靜輝說道:「介甫先生不用客氣。救死扶傷本就是我醫者本色,更何況元澤兄學識淵源,旦夕相處之下,也讓在下獲益良多,這『多謝』二字便休要再提了!」   蜀國公主在這裡終究是有些不合適,王靜輝也不想讓已經身懷六甲的妻子隨意走動。便提議道:「穎王殿下、介甫先生,相信二位都是日理萬機地人,咱們還是到濃翠廳去談話吧!」兩人欣然應許,隨這管家王福前往濃翠廳,而王靜輝先回到涼亭中讓蜀國公主在這裡先休息一會兒再回到屋中,又對旁邊的侍女囑咐了兩句便匆匆走了。   「改之,你真的有意於山林?」穎王趙頊待大家都坐下後便迫不及待的問王靜輝,半年前英宗趙曙和王靜輝在福寧殿園林中的對話內容,穎王趙頊也知道一些,不過當他在書信中向王靜輝問起的時候,王靜輝總是不給他一個確切的答案,讓他心中疑惑不已,剛才他也聽到王靜輝和蜀國公主在涼亭中的對話,這次抓住機會自然是要問個清楚的。   王靜輝給他們兩人斟滿一杯茶後,笑著說道:「天下能吏多的是,穎王殿下不用擔心楚州地知州會空缺沒有人去的!」   穎王趙頊聽後也不禁莞爾,說道:「改之莫要開玩笑,你不覺得現在朝廷正處於用人之際,正需要改之這樣有才華的人嗎?」   王靜輝說道:「『芶以利國家,豈能生死以避之?』先賢的話靜輝還是記得的,殿下放心,在下不會棄大宋於不顧的!」   穎王趙頊說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在楚州卸任後,不肯擔任其他官職?」   王靜輝說道:「現在離我卸任還有一年,還早著呢!」   王安石說道:「穎王殿下,改之的意思不過是避嫌而已,殿下不用擔心他會真的歸隱山林!」   王靜輝聽後看了看王安石,心想他倒是理解我地苦衷,不過我現在退下來最有利的便是身為激進改革派之首的王安石了吧。畢竟所採用政策「寒暑論」在外人眼中是有點和稀泥的嫌疑,就連歷史上原本是「寒暑論」的創始人蘇軾也對此頗有微詞,這讓王靜輝大為絕倒。而在王安石看來如果王靜輝沒有權力,對於想把王靜輝引為助手的他來說,行事也會更方便一些,同樣「寒暑論」所產生地影響力也會因為王靜輝身上沒有官職而變弱許多。   「該死!」穎王趙頊心中懊惱的想到,王靜輝成為他的妹夫是一件即讓他高興有十分可惜的事情,他知道父皇也為此曾經猶豫過,在王靜輝成為狀元之後遲遲不肯下詔,就是憐惜王靜輝這份才情,不過他們都沒有想到王靜輝可以搬動韓琦來提親,就沖韓琦這「老臣」兩個字,也不能不給他這個面子。趙頊也同樣知道現在英宗趙曙御案上關於彈劾王靜輝的奏章也累計不少了。不是因為駙馬的治理地方的過錯。而是因為他駙馬宗室地身份。   王靜輝一看趙頊地臉色便知道他心中現在在想什麼,便笑著說道:「穎王殿下。其實世間沒有任何一種制度都是完美無缺的,終究是有其漏洞,但只要這種制度能夠讓天下大多數人得利,這便是一個比較好地制度。可以慢慢的從中拾闕補遺,盡量改進。在下認為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宗室之人應性情沖淡』之言是一項非常好的制度,雖然阻住了一部分有才能地宗室想立志天下為民的道路,但卻可以避免謀逆狂徒的出現。想我中華歷史上從來就不缺少皇室兄弟相殘的事情,但唯獨我朝宗室關係密切。何也?這便是太祖太宗皇帝心慮高遠所遺之福澤!」   王安石在一旁聽後也是不住的點頭:「改之所說真乃真知灼見!」   王靜輝笑著說道:「介甫先生實在是折煞在下了,這不過是持平之論、誅心之言,大家都不肯說出來,那只有在下開這張口了!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在下不善於官場上的迎來送往,現在得罪的人已經夠多了,還是收斂些好!」   王安石笑道:「天下難事為『堅持』二字而已。改之多心了!」   王靜輝微微笑了笑說道:「二位今天到在下這裡來不是僅為了討論大宋皇家宗室祖制的事情吧?」對於這個問題他有些厭煩了,他對此也有了後手準備,儘管效果不如自己出面更穩妥,但這更有助於平衡各方勢力。   穎王趙頊和王安石相視一笑,穎王趙頊笑笑說道:「改之,今天我和介甫先生來找你,主要是聽聽你的免役法和青苗法。」   王靜輝聽後心中有些不是很舒服,看著他們兩個人。就是瞎子也知道穎王趙頊和王安石之間地關係非淺,這可不是他願意看到的。不過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儘管他盡力維持自己和趙頊之間的私交,但畢竟他還是在千里之外的楚州做地方官,時間一長難免雙方都有所疏遠,而王安石才學非凡。自己若不是有後世的見識,那就是拍馬也趕不上王安石,況且穎王趙頊身邊的韓絳兄弟兩人都為王安石說好話延譽,見到王安石後被他的才學所折服這也是理所當然地事情,這對以後王安石繼續被啟用打下了基礎,不過這卻是王靜輝最不願意看到的景象。   王安石在一旁說道:「這兩項新法都是改之所創,安石在京畿路也負責推行免役法,感到確實是良法,正在準備寫奏章上書聖上能夠在全國使用,今天來這裡就是想聽聽改之的意見。另外便是楚州單獨實行的青苗法,我們也想瞭解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先選取兩路之地進行試行,效果不錯的話再推廣到全國。」   王靜輝笑著說道:「介甫先生當知這免役法和青苗法並非在下所創,其實介甫先生本人也在知江陵地時候曾經採用過,當地百姓都稱善法!介甫先生主持京畿路免役法試行,成績斐然,正是我等後進學習的榜樣!」   王安石聽到王靜輝知道自己在以前外放地方官的時候實行過青苗法,心中也很得意,不過他也注意到了他和王靜輝之間的不同,問道:「吾觀改之在楚州所試行的青苗法和以前仁宗朝時代權知慶州李參實施的青苗法有很大的不同,安石想改之其中必有深意,可否賜教?」   王靜輝笑著說道:「其實在下所呈奏試行的青苗法已經和李參所實行的有很大的不同了,最主要的便是將以前朝廷主導的青苗法交給商人來進行,盡力將青苗法和朝廷與負責執行的地方官吏脫離開來!」   穎王趙頊有些疑惑的問道:「青苗法是朝廷所主持,為什麼又要和朝廷與官吏脫離開呢?」他現在腦子裡面都快要成為一坨漿糊,更讓他迷糊不解了。   王靜輝說道:「不錯,任何良法都需要良吏來執行,否則良法在那些黑心的官員手裡照樣會成為害民的工具。介甫先生認為當今天下官吏當中有幾成是兢兢業業、廉潔奉公的呢?」   王安石聽到他的問話後半天沒有回答上來,這個問題可實在是讓王安石很難看,畢竟旁邊的是穎王趙頊,若是說的難看了,趙頊的臉上也掛不住。王靜輝接著說道:「在下保守的估計了一番,最多有兩三成而已!如果李參的青苗法到了他們的手裡,估計老百姓就要遭殃了!所以在下費盡心力要想把青苗法和官府的關係脫離開,不給當地官員以可乘之機貪墨、壓搾百姓!」      正文 143章 言弊   對於王安石這種從底層官員一步一步走上來的人來說,王靜輝一張嘴便明白其中的道理,而穎王趙頊則對此有些迷惑不解。王安石在一旁默默的說道:「上有所好,下行必焉!」   王靜輝心中暗自歎到:「原來你也知道這個問題啊!怎麼在原有的歷史中就沒有看你先整治吏治呢?」   穎王趙頊說道:「商人重利,怎能放心的把這件國家大事交給商人來做呢?」他剛說完,王安石也用期待的目光看著王靜輝,希望他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王靜輝說道:「青苗法是『惠民』的政策,這與免役法的性質和制定的初衷有著根本的區別,朝廷也不可能永遠實行這種法案,它更像是一種在災荒頻發年間適用的臨時法案,而非免役法那樣的永久性法案。」   趙頊和王安石都點點頭表示同意,王靜輝又繼續說道:「如果朝廷主持由地方官吏來具體實施青苗法的時候,在下便可以預見有兩大弊處足以讓青苗法變成『害民法』!」   王安石皺了皺眉頭說道:「改之未免言過其實,危言聳聽了吧!」   王靜輝知道歷史上王安石便是以青苗法為開端翹起熙寧變法大幕的,他對青苗法肯定是深思熟慮的,如果不能在他最為得意的青苗法上折服他,恐怕自己會被他輕看。王靜輝笑著說道:「其一便是官吏上面的問題,這青苗法一旦下放到地方交由地方官吏來執行的時候,那青苗法便成為地方官吏考核政績的一個重要方面。由於青苗法不僅可以使得百姓得利。而且也會使朝廷增加一筆多餘地收入,所以誰地治地發放的青苗錢越多。誰地政績也就越高。兩位可以試想一下,要是碰到那黑心的官吏,恐怕連市集之上的攤販都要在官吏的逼迫之下來貸這青苗錢了!如果更黑心點地官吏乾脆便私自把青苗錢的利息再漲上兩三分,順便來貪污牟利。到時候百姓還不出青苗錢,那這些官吏便可以逼著百姓賣田甚至是賣兒賣女,這樣青苗法便在他們的受中成為害民之法。」   王安石聽後張張嘴,但沒有說出話來,但旁邊的趙頊卻在催促他說第二條。王靜輝看看王安石的樣子,繼續說道:「第二便是百姓了,百姓讀書人不多,大都愚昧,他們借青苗錢並非是為了生產,而是迫於貧困家中無米用來應急。到時候連本錢都還不出來,官吏如狼似虎哪肯干休,這又變成了害民!不過最要命的還不止這些,朝廷財政緊張,要給百姓發青苗錢肯定需要動用常平倉,兩位想想:如果百姓連本錢都還不出來,那遇到災荒年間的時候百姓受災,常平倉也因為青苗錢無法回收。那會是番什麼景象?」   穎王趙頊聽王靜輝在他面前一條一條的羅列以往青苗法要是全國推廣的弊處,簡直是面容慘淡,平心而論駙馬所說的都有可能變成現實,而且黑心地官員官職越大,那造成的危害也就越大。而王安石則是緊鎖眉頭,說道:「這終歸是官吏的問題。朝廷也可以下放檢察御史來繩糾百官!」   王靜輝冷笑的說道:「介甫先生未任權知開封府的時候,曾大人為了試行免役法,也不是向聖上請了檢察御史了嗎?效果如何?介甫先生應該比我清楚吧!」   王安石一想想他的前任權知開封府的曾公著所做的一切,便以明瞭所謂地檢察御史根本就起不到什麼作用,小小一個京畿路便已經是雞飛狗跳的了,若是推行天下的話,估計所有的官員都去當檢察御史也不夠用。   王靜輝說道:「所以在下當初雖然得到李參和介甫先生曾經試行青苗法的原委後,但並沒有採用和先生一樣的做法,便是因為我們今天做地事情將來是要在整個大宋來推廣的,僅僅看到自己眼皮底下的事情還遠遠不夠,還要想到其他地方的官吏能不能實行,畢竟我大宋官吏並不是都如包孝肅那樣清正廉潔!思來想去,在下便想出了這麼一個方法來進一步改良青苗法,現在從實施的情況上來看還算是不錯,不過各地的情況不同,還需要再有待觀察!」   穎王趙頊聽後點點頭說道:「改之真是心思甚密,不過把青苗法轉交給商人來執行終究是有些不可靠啊!」   王靜輝笑著說道:「把青苗法交給商人若實施得當對百姓和朝廷來說都是好處多多。朝廷脫離了青苗法後,雖然收入不如自己來執行的多,但青苗錢終究是筆額外收入,惠民和發展生產,增加糧食產量才是最重要的問題,同時青苗法的本意之一便是遏制帝國普遍的高利貸。官府由執行者變成了監督者,商人或是地主若是想再放高利貸就會面臨官府的打擊,而且官府大義上是站在百姓這一邊的,只要百姓和商人之間能夠公平交易,官府也樂得在交易中抽取手續費和稅金,最主要的便是打壓了利息高達六七成的高利貸,將其利息降低到一個百姓可以接受的程度,這樣可以刺激農業生產的進行。」   王安石聽後笑著說道:「改之真乃奇才也,某不及也!」   王靜輝謙虛的說道:「介甫先生胸中自有大溝壑,豈是在下後輩小子所能及也?不過在下在這裡說說而已,其實青苗法在楚州試行的一年多裡面,各種規範條例有很多,也不是幾句話所能夠概括的,等過段時間在下會整理出一份比較詳細的條陳,一方面呈送聖上閱覽,一方面還請介甫先生多多指教!」   王安石在歷史上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辯,據說他在主持變法初期面對朝廷內部還非常勢大的保守派勢力,一番辯論下來居然把參知政事之一的唐介給氣死了。這固然有點誇大地成分。但王靜輝便是藉機在穎王趙頊地面前和他討論青苗法,以壓過老王一頭。至少也要讓老王開拓點思路,重新建立自己在趙頊心目中一貫正確的形象。   這對於王靜輝來說也是沒有法子地事情,畢竟自己離穎王趙頊實在是太遠,相互聯繫終究還是有些生疏了。再加上有王安石這個當代最出色的大師在趙頊身旁,這使得他在趙頊心目中的地位有所動搖。不管英宗趙曙的身體狀況是好是壞,穎王趙頊始終是王靜輝心中一個重要地人物,趙頊肯定是大宋未來的繼承人,如果在趙頊身上出了什麼岔子,那損失可就大了。他必須重新建立自己在趙頊心目中的形象,不過老王同志正好送上門來也正和他的心意。   老王是靠青苗法起家的,王靜輝自然對此研究的通通透透,而且還有歷史上熙寧變法關於青苗法危害的記述非常翔實,針對這些問題他苦思過很長時間才提出了自己的改良青苗法。並且都實施一年多了,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估計這次他們兩個人來到駙馬府找自己是老王的主意,不過這次老王算是撞在了槍口上,可能他覺得沒有什麼不當地地方,但對於王靜輝來說可是「機會難得」,老王不知不覺中便當了會王靜輝手中的棋子,這可讓王靜輝意外的很。   王靜輝想了想說道:「在下改良青苗法固然是更有利於朝廷和百姓,不過各地有各地的風俗習慣。就拿楚州來說吧,無論是以前介甫先生曾經用過的青苗法還是在下現在試行的青苗法在楚州都不會有太好的效果。」   王安石奇怪的問道:「這是什麼原因,難道楚州不適合青苗法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青苗法其中一個重要地職責便是在災荒年間接濟百姓盡快恢復生產,而楚州地理位置極好,一年到頭兒風調雨順,而且在大規模整修水利工程之後。除非百年難遇的旱澇災害或是蝗災外,基本上都威脅不到楚州的農業,所以青苗法在楚州發不出去多少。無奈之下在下在呈奏聖上之後才將興國銀行的青苗法業務普及到淮南兩路和京東兩路,倒是京東兩路的效果要比淮南兩路要強得多。在下估計青苗法在農業生產越是受自然限制的地區,越能夠發揮更大地作用,比如陝西四路、秦鳳、永興等地,效果會更好。」   穎王趙頊點點頭,說道:「以前改之你寫給本王的信件,存在著諸多疑惑,現在經你一說便是清楚了許多,真是不虛此行!」   王靜輝笑著說道:「穎王殿下過譽了,在下不過是剛剛開始治理地方,以前也沒有什麼經驗,比起介甫先生,在下相差的實在是太遠了,還望介甫先生今後多多指教!」相互吹捧是中國人的老傳統了,就是在宋朝的人際交往中也是遵循這樣的原則,估計除了少數類似王靂那樣眼睛長在頭頂的讀書人之外,都是要謙虛一下的,王靜輝也不能免俗。   眼看下午的寶貴時光被這兩個不速之客給浪費了一半的時間,王靜輝心裡自然是不滿的很,慢慢的閒聊了幾句,還是穎王趙頊比較識趣,知道王靜輝有些不耐煩了,更主要的便是這個駙馬只有一個月的假,要是多佔了駙馬伕婦相處的時間,估計王靜輝以後這裡就沒有什麼東西了,急忙找了個借口拉王安石告辭了。王安石倒是有些意猶未盡,但穎王趙頊提出告辭,他也不好改口,便和趙頊一起告辭了。回到穎王府邸後,王安石還有些不滿,但穎王趙頊告訴他其中原委後,王安石也不禁莞爾。   王靜輝送走了穎王趙頊和王安石之後,便哼著小調回到後花園來找蜀國公主,畢竟能夠「修理」王安石的機會可是不多啊!不過他樂極生悲,當他回到後花園的時候,不巧的便是侍女告訴他蜀國公主已經睡熟了,他也唯有坐在床邊,拿過侍女手中的團扇給正在熟睡當中的妻子輕輕的搖扇……   晚上和李管事、徐老他們一起吃飯聚首當然不必再提,最吸引王靜輝地便是他們帶來地造紙工匠。徐老知道王靜輝時間非常緊,又要陪老婆。所以便實現請人將作坊中造紙的流程畫成圖畫帶了來。再加上幾名工匠在一旁詳細解說,王靜輝很快便明白了這個時代地造紙技術是什麼樣子的了。   不過知道歸知道。王靜輝以前又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就算知道了其中的過程,要談及改進有談何容易?不過聽過介紹後,王靜輝便提出了今後他名下產業關於造紙的任務:擴建造紙作坊。進行流水線式作業,不斷地到造紙發達的江浙和川蜀地區去尋找經驗豐富的造紙師傅,頒下巨額賞格,以刺激造紙工匠開動腦筋和雙手,給他們以最寬鬆的環境來改進造紙技術。   現在王靜輝對於自己不熟悉的東西,而這東西又是自己必須的時候,那就是投錢、到處挖牆角搜羅人才。王靜輝相信宋朝人的聰明才智,這個時代創造了太多的奇跡,中國古代的文化和科技高峰都是在這個時代誕生的,既然宋朝人有這個實力。他只需要掏錢和集中最優秀地人才在一起集體攻關,等著拿成果就可以了,好在王靜輝現在最不缺乏的便是錢財,他現在正愁得的是如何把自己的財富投向何方。   經過這幾年的宋朝生活,王靜輝也知道雖然他比這個時代的的多了千年的見識,但問題是他也不是超人,有很多東西他雖然知道是什麼樣子,有什麼功能。但他並非對所有地東西都很瞭解,在科技上他現在更傾向於投資開發,盡力去創造一個優良的環境作為平台,讓這個時代的科技人才得以大展宏圖。   王靜輝突然想到後世的高新科技,現在的生產力當然沒有辦法來實現後世那些高技術產業,但卻可以起到示範作用。看看自己名下的產業。除了開糧店、兼併土地之外,自己產業地百分之九十都是新的發明來創造的,他可以將自己的事跡慢慢的宣揚出去,在自己這個榜樣面前,又有巨額利潤的吸引,新的發明創造會源源不斷的誕生出來,甚至是自己出資聯合有實力的商家進行聯合科技攻關來開發新產品!   王靜輝的心中越想越高興:大宋有龐大的手工業基礎,結合新的發明產品便是恐怖的生產力,結合自己正在進行的海外貿易和走私貿易,這些生產力便會變成白花花的銀子。以前沒有人能夠意識到其中的前景,但自己作為一個後世之人,這樣淺顯的道理簡直猶如常識一般。現在大宋財政面臨的緊張局勢,自己在「開源」上下大功夫去解決,在他的眼中變得更加容易解決,這也是為了日後解決「節源」問題爭取時間和創造更好的環境。雖然這條路上有很多問題還有待解決,但他知道正確的方向,這便省去了無數探索的時間和精力,只要給他一段平穩的環境來解決問題,那歷史將會發生更大的改變。   隨後的幾天中,王靜輝幾乎退掉了所有的宴請和聚會,除了見少數幾個人外,他幾乎都守在蜀國公主的身旁,還有遵從他的意思從平民醫館調來幾個最為出色的接生婆。現在經過一年多的積累,平民醫館的接生婆自成功的為穎王妃生下一個男孩兒後,在汴都開封高官富商圈子裡面名聲大噪,都知道平民醫館的這支接生婆隊伍可以最大限度的保障母子平安,紛紛出高價來僱用。   現在蜀國公主懷孕還不到六個月,還不到護理時間,但王靜輝關心則亂,生怕自己的妻子出什麼意外,所以便趁自己在汴都這段時間,先安排兩個接生婆跟在蜀國公主身旁,自己親自對她們進行一些醫務護理方面的培訓,免得到時候出現什麼意外的情況。   平民醫館現在交給胡全漢來掌管,有充足的財力支持,平民醫館還是按照王靜輝當初設想的那樣在運行,不過規模大上了許多,又開了家分店,但卻沒有走出貧民區。雖然王靜輝已經不在這裡坐堂了,但胡全漢繼承了王靜輝的醫術,尤其是他的外科手術技術非常高超。按照王靜輝的意思,雖然平民醫館不會開到富人區衝擊同行的生意,但醫術卻是必須發揚光大的,所以胡全漢手下不僅有平民醫館的後備醫生在跟著他學習,一些汴都稱得上字號的醫館也派遣人員跟他學習外科手術技術,他也算是杏林中有數的人了。現在聽到王靜輝的召喚後,自然不敢怠慢,親自挑選了兩名技術高的接生婆送到駙馬府來護理蜀國公主的日常起居。      正文 144章 最後的寧靜   平民醫館的接生婆都是經過醫館內的坐堂郎中培訓過的,還有王靜輝的教材作為參考輔導,胡全漢送來的這兩個人都在四十歲左右,正是手腳利索的年齡,單看她們的舉動王靜輝便知道她們是這個時代最好的護士了。   平民醫館護士的培養工作早在兩年前大災結束之後,王靜輝便開始張羅實行了,不過考慮到這個時代的風俗,所招收進來的護士大都在四十歲左右,再年輕的便是他受收養的女孤兒。這些護士的收入也不低,至少作為一個中年婦女的收入可以供三口之家買米之用,這樣的收入在貧民區來說就算是非常高的了。平民醫館憑藉著在平民區良好的聲望和薪酬待遇,居然奇跡般的招收了很高質量的護士——她們都能夠識字,這在女性普遍沒有接受教育的時代是令人非常驚奇的。   開始的時候劉賬房和胡全漢不明白東家為什麼要招收女人,而且還是最好識字的女人進醫館,沒有想到按照王靜輝編寫的護士守則培訓過後,先期培養的接生婆都成為汴都各位權貴所追捧,而守家的護士則幫了醫館郎中的大忙,有她們在安撫病人和在住院部幫忙,郎中們的工作強度可降低了不少。識字的女護士培訓要遠比那些接生婆要省事多了,很快便可以進入狀態,這讓所有人對王靜輝的眼光很是欽佩。   而且平民醫館和樞密院的合作也在緊鑼密鼓的展開,年初地時候王靜輝和參謀總長郭逵就討論過建立戰場急救機構,以便讓大宋將士能夠在負傷後得到及時有效地治療,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軍隊連續作戰地戰鬥力。挽救那些有著豐富戰鬥經驗士兵的生命。   王靜輝這個脫胎後世的軍醫制度得到了郭逵的支持。在這個時代軍中地郎中數量極少,最多也就是負責主要領兵大將的救治。根本就顧忌不到普通的士兵,而戰場上士兵負傷後除了靠自己外,最多也就是粗略的包紮便生死由天了。在沒有抗生素的時代,幾乎是負傷便要命。一場戰鬥下來死亡率極高,王靜輝沒有辦法在這個時代製造青黴素,但依靠現在的水平也能夠大量減少士兵減員狀況,這得到了郭逵的讚賞。   平民醫館已經開始用王靜輝專門編寫的醫學教材開始培訓軍中醫護人員,而且更早些時候樞密院便開始大量採購濟民製藥的中成藥。大宋雖然財政緊張,但軍費還是非常寬裕的,因此軍隊成為平民醫館和濟民製藥最大地客戶和夥伴,兩相加起來居然能夠保證平民醫館的正常運轉不用每個月都要上千貫的資金投入了,這倒是讓醫館上下都鬆了口氣。   在王靜輝的不斷擴充的計劃當中,以後平民醫館的項目還有很多。這裡都變成他的醫學人才培養基地了,等華英書院的醫科學生完成學業後,大部分進入平民醫館也是理所當然地事情,到時候醫學人才緊張的狀況將會大大緩解。至於人才的流向,王靜輝估計一旦和樞密院的合作全面展開,那醫學人才自然是多多益善,根本就是不夠用——想想大宋一百五十萬的常備軍,這中間需要多少郎中護士才能夠填滿醫療保障機構?還有剛剛開始建設的醫療應急保障機構。這又需要多少人?   想到這裡,王靜輝地嘴角微微的上翹:科舉制度畢竟只是少部分人得意,大部分的讀書人都是終身貧困,這也是社會不穩定因素之一,要是能夠通過一系列的醫學機構的革新,不僅可以使大宋的醫療水平上一個新的台階。還可以順道給眾多沒有門路的貧寒士子找份飯碗。這些「轉行」的讀書人雖然是士林階層的最底層,但他們眾多的嘴彙集的聲音也是不可忽視的,自己給他們找了飯碗,在感情上說自然是偏向自己這一邊,到時候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王靜輝給廂軍找飯碗,從而妥善的裁減了大批廂軍,這使得朝中上下都為之側目,深受老丈人的器重,甚至頂住了御史的層層加碼的彈章壓力來支持他;但王靜輝身為駙馬宗室的身份終究是行事不便,而且以後官場上是沒有多大作為了,僅僅依靠英宗趙曙和以後皇位的繼承者穎王趙頊,從旁施加影響還是不夠的。王安石的名氣大,王靜輝便謀求迅速發展自己在士林當中聲望的辦法,最實惠和最有效的辦法便是給大量的中低層士子謀求生存的飯碗,這才是王道,而且也是自己最擅長的。   要想改變歷史不僅僅是需要在政治上的,科技水平同樣重要,尤其是在大宋發達的手工業基礎面前,只有不斷的依靠科技手段來開闢銷路發展交通,才可以使商品在全國乃至整個東方文明圈內加速流轉……變成帝國的財政收入。讀書人固然深受那些儒家經典的熏陶,但無論如何也是抵不住肚子的誘惑,「以利誘之」一向是王靜輝手中百試不爽的利器。   讓讀書人有自己的經濟基礎,這樣也有助於幫助他們自己保持獨立的人格,不用依附於皇權和各種勢力,讓宋朝有名的「士大夫氣節」更好的發揚光大,雖然有時候這種看似有些迂腐的「氣節」會阻礙王靜輝策略的實施,但在限制皇權和官員濫用權力方面,這也是一把鋒利的劍!   幫助士子你獲得經濟基礎,便是保持他們自身人格。中國歷史上,每到一個皇朝的後期,最先衰落的便是士林階層,如果整個士人階層便的開始唯利是圖起來,那這個王朝離覆滅也就不遠了。就算是以「敢說真話」標榜的宋朝士人階層,在王朝覆滅的前期,也只是有幾個敢說話的真君子,大部分都淪為追名逐利地無恥之徒。王靜輝希望自己能夠改變這一糟糕地狀況。給他們建立獨立的經濟基礎,然後在提供給他們鋒利地武器——報紙。王靜輝心目中的士林階層最理想的狀況便是其組成部分傾向於後世知識分子基層那樣。裡面不止是有大文豪,還要有醫生、數學家、工程師等等,不過這都需要時間,至少在他的心中有一個目標。剩下地便是默默的去做,等待改變。   依照王靜輝現在的身份,他現在想優哉的和蜀國公主安靜的享受這個假期那是不肯能的事情,各路拜訪的人絡繹不絕,他都覺得這裡已經不是他的家而是菜市場。王靜輝無奈之下便高掛免戰牌,幾乎什麼人都不見,倒是穎王趙頊不吃他這一套,和王安石几次來到駙馬府,好在頻率不是很快,否則王靜輝就要考慮搬家了。   穎王趙頊和王安石來訪的次數比較多。但王靜輝和王安石見面談論事情的時候,相處地還算是比較融洽,不過王靜輝越來越領教到這位歷史上出名的「拗相公」的那股執著的味道,不過他多採用退避的方式來緩解兩個人之間的分歧,畢竟這只是私下的交流,沒有必要搞的刀光劍影,氣氛緊張。不過兩個人之間雖然王安石地名頭的大,但王靜輝也是不吃素的。雙方問答之中,王靜輝是編的天衣無縫、進退有度,兩個人的性格在相互的交談之中也是相映成趣,這讓旁邊地穎王趙頊也大開眼界。   王靜輝顯然要比王安石要圓滑多了,顯得氣定神閒,相對他臉上時隱時現淡然的笑容。王安石就顯得有些稍微急躁了點。穎王趙頊和王安石相識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知道他的老師脾氣不是很好,所以經常充當消防員的角色來和稀泥。王靜輝知道王安石在歷史記載當中是個真正的過目不忘,可比他這個「假貨」厲害多了,不過好在他來到這個時代後不斷的充電,要不然這段時間應付王安石可真還有點費勁,可以試想一下一個現代人跑到古代和王安石討論《孟子》,那樣的下場會怎樣?不過他不知道王安石心中比他更加驚訝:駙馬這麼年輕,其才學就如此出色,要比他那個眼睛長在腦門上的兒子要強多了,以前都聽別人在他面前誇王靜輝,沒有想到他比自己想像中的駙馬更加出色!   每次王靜輝和王安石之間的火藥味漸濃的時候,穎王趙頊雖然心中非常期待後面的場面,但還是非常知趣的拉著王安石告辭,這也弄得王安石對他的老大不願意。不過王安石在這方面還是非常君子的,不因為在學術上的問題而嫉恨,反倒是在別人面前大力誇獎王靜輝,說是「大宋年輕俊傑之首」。王安石在政治上識人的眼光奇差無比,但在學問上誇獎某個人更是難得,他可不知道因為自己的嘴巴,王靜輝在士林中的風頭一時無二,人人都渴望一見,不過駙馬府高牆深院,駙馬伕婦難得在一起,任誰有天大的面子也很難過駙馬府看門人那道關口。   就在王安石和王靜輝為了《孟子》上一句話不同的理解而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徐氏的力量有開始在王靜輝的授意下慢慢的活動:汴都各個城區都會按照所處的位置不同,每個城區都有兩個大宅子,裡面有幾棟三層高的藏書樓,還有一些房舍——這裡便是圖書館了!   中國人藏書歷史源遠流長,但讓王靜輝非常遺憾的便是古人藏書不僅是「藏書」並且還非常「獨」,有好書也不會和人分享,一想到後世那些大名鼎鼎的「天一閣」的藏書樓,王靜輝心中便有些惋惜:據說有個女子為了一覽天一閣藏書,就嫁到主人家,不過終其一生也沒有邁進近在咫尺的天一閣一步,而鬱鬱而終。連自己家的媳婦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外人?就連藏在校正醫書局的那些千年醫學典籍也是敝帚自珍,只有少數人可以接觸到,自己仗著駙馬的身份才可以借出來看,換了孫氏兄弟二人,連書都不能拿出大門,一百多年的積累除了整理出少量的權威典籍出版外,都在宋金戰爭中化為飛灰!   王靜輝非常鄙視這種小家子氣的做法,開啟民智。普及教育。圖書館可是必不可少地機構,有商務印書館這個大宋出版怪獸在做後盾。他建立圖書館無論是財力上還是物力上都佔了很大地優勢,還有以前他建立的試運行地圖書樓運營的經驗,現在在汴都城中一下子建立了八座圖書館就顯得從容多了。   為了以狀行色,王靜輝還專門跑到英宗趙曙那裡去求字。希望老丈人能夠為圖書館留下墨寶——這也是自保政策,那些書獃子讀書多了難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門口掛著皇帝老子的親筆簽名,就是官府來抓人也不會毫無顧忌殃及池魚。   老丈人對文化事業自然是支持地,不知不覺便為王靜輝提供了一道護身符,並且商務印書館的曾掌櫃出面宣佈今後將會按照城鎮的人口比例,在大宋先期建立三十家圖書館,以後還會陸續建設。商務印書館這一舉動引起了士林鋪天蓋地的讚揚,而在大宋只要是認字的人都知道商務印書館的後台老闆便是當今駙馬王靜輝,這再一次讓他的聲望暴漲。   圖書館的面積很大。除了有藏書樓外,還有很多房舍,供前來的學子在裡面看書或是討論學問之用,秉承宋代的園林藝術,圖書館也有自己地園林,這讓圖書館到更像是個學校,就是沒有老師而已。圖書館內便利的條件也使得前來的學子賓至如歸,而精明的徐氏還拆掉了宅院的一截院牆。建了一座茶樓起上一個風雅的名字便開張了,生意自然是不錯的了,像這樣高格調的茶樓是那些骨子裡面發酸地讀書人最愛去的地方,正好可以填補圖書館運營的費用。   除了圖書館以外,在汴都郊外華英書院的周圍,王靜輝繼續大肆收購土地。並且在上面大興土木,遍植樹木花草,在他的心目中這便是後世大學城的雛形。除了繼續加大對貧困學子地資助外,對於從事醫科的學生也加大了獎學金的比重,以滿足今後王靜輝對醫科人才的需要。他還建立專門為適齡兒童讀書的萌學私塾,老師就由華英書院的學生來擔任,而學生的來源不僅是周圍村民的孩子,還有所有在徐氏和他名下產業服務的員工的子女,這當然是免費的,以增強自己名下產業員工的忠誠度。   王靜輝名下產業的員工不僅在大災中深受他的恩惠和接濟,而且報酬也十分優厚,但他們也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女居然能夠讀書,加上王靜輝對待屬下一下優容寬厚,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是為駙馬幹活的員工,也是非常自信。   東家這一系列的「撒錢」行動儘管已經和劉賬房說的很清楚了,但劉賬房還是非常心痛。王靜輝並不認為自己是在建立一個烏托邦式的理想社會,也許在那些腦袋發燒的讀書人眼中他有成為聖人的傾向;但在韓琦等政壇老狐狸的眼中,王靜輝這是在平息那些多事御史的怒火,實在用錢買平安;而對於他自己來說,他做這麼多的事情不僅是為了進一步培養報紙的潛在客戶和為士林中低層的貧寒士子找個飯碗來維持他們的自尊,更是為了今後商業發展的規劃佈局——那些遍佈大宋最戶要城市的圖書館可以轉身一變就會成為報紙的發行點、書店,這在北方市場沒有什麼,但在江浙書商傳統勢力的南方,那絕對是把要命的刀。這也是他說服徐氏一起跟著他同乘一條船共度風險的商業承諾。   王靜輝的這段日子過的是十分愜意的,儘管外面對他的好評如潮,但那是他早就交代好的,徐氏他們只要按照事先的安排去做便可以了。他來到宋朝後就很少有這麼清閒的功夫了,每天和蜀國公主下棋、作詩寫詞、聊天。旁邊的丫鬟是曹太后賜下的,她們從來沒有見過蜀國公主這麼高興過,這幾天的笑容加起來比幾個月都多,傳聞中駙馬伕婦恩愛非常,駙馬為了公主居然頂撞了曹太后之說並非空穴來風,當她們看到駙馬給蜀國公主按摩有些發酸的小腿的時候,她們都有些癡了。   快樂的日子終究是短暫的,短短的一個月怎麼夠王靜輝夫婦享受?雖然王靜輝這個本來時間觀念很強的人不願意提及,但蜀國公主細心如發,還是輕拂著丈夫那稜角分明的臉龐,給他準備南下回楚州的各項物事,夫妻兩人此時也只有相顧無言享受這最後的寧靜。      正文 145章 急召   王靜輝在汴都開封幾個熟知的朋友知道他又要南下楚州了,蘇軾兄弟、孫氏兄弟等人結伴邀請他,他也過了將近一個月的太平日子,雖然也抽出些時間和他們會面,終究還是少了些,所以他便應承下來,在凝翠閣酒樓訂下了一桌宴席。   和蘇軾兄弟在一起免不了要吟詩作詞,但王靜輝現在在宋詞上自身的造詣已經有些根基了,除了幾首應景的詞外再加上「抄襲後人」的一首經典之作便可以應付過關。王靜輝對他們四個人來說都是大有恩惠的,除去蘇軾和他的一些政見不同之外,無論是對王靜輝的才學和人品都很敬重,這一頓飯可把王靜輝給喝趴下了。   兩日後的清晨,王靜輝在汴都城外的碼頭上辭別了眾多為他餞行的好友和自己的嬌妻後,便乘船南下楚州,返回自己的治地繼續做他的軍州事。不過英宗趙曙和惠壽宮的曹太后都曾經向他允諾:三個月後蜀國公主臨盆待產前一個月會允許他再次回到汴都,以陪伴自己的妻子。   聽著陣陣江水拍打船舷的聲音,王靜輝在船頭歎了口氣回到船艙中,這艘船上還有和自己一起回楚州幫助自己支撐楚州商會的李管事,不過李慎由於金秋大比,所以便不回楚州了,安心住在蘇軾那裡,由他們兩兄弟來照顧輔導李慎,自己身邊的書僮則是他在自己所收養的孤兒中另外選中的一個。   李慎是王靜輝和徐氏結盟地標誌,雖然給他當書僮不離他地左右,但李慎終究是要考科舉步入仕途的。在這個時候。王靜輝能夠做到地唯有將李慎委託給蘇軾兄弟來代為培養三個月,在汴都準備考試了。   王靜輝現在身旁的書僮名字叫無計。他是王靜輝最早收留的那批孤兒當中的一個,和他哥哥無心在一起是那群小乞丐地頭兒。當時王靜輝見到他們的時候其中一個小女孩快要死了,好在他伸手救了那個女孩順便還收留了他們,自此這些孩子便有了著落。而無心、無計兄弟的名字都是王靜輝給起的。他憐憫兄弟二人在那種情況下還不拋棄同伴的可貴品質,收留他們後通過良好的教育和他們兄弟二人的用心,成長的非常快,除了李慎之外,便是這兩兄弟給自己做書僮。   王靜輝坐在船艙的書案旁,無心立刻端上一杯茶,他隨口問道:「無心,咱們的船到哪裡了?」   無心回答道:「先生,剛才聽林護衛說過了,再有兩三個時辰。我們便要到應天府了。我們地船並不靠岸,而是到淮南東路的永城停泊,如果先生不上岸休息的話,我們便連夜行船朝楚州趕。」   王靜輝喝了一口茶說道:「我沒有什麼大礙,你告訴林護衛,如果船上的人沒有什麼不適應的話,讓他連夜趕路最好早些到達楚州,免得誤事!」   無心聽後點點頭便出去找林護衛了。而王靜輝則坐在書桌前想著進一步裁汰廂軍的方案。這兩年英宗趙曙通過使用王靜輝提供的方案對廂軍進行了裁汰,雖然規模相對與龐大的廂軍總數來說比例很小,但幾萬廂軍地退役讓大宋的財政收支壓力大大減輕,而且還上交了很大的賦稅。   這次回到汴都後幾次受到老丈人的召見,談得最多的便是廂軍裁汰問題,顯然大宋統治高層對於裁汰廂軍產生的效益有些上癮了。以前雖然也想裁汰廂軍,但苦無沒有什麼門路,簡單地裁撤必定會引起廂軍內部的波動——這些廂軍還要靠自己微薄的收入來養家餬口,若是有太大的波動,那又是一場災難!現在有王靜輝出謀劃策,雖然裁汰的不多,但都是腳踏實地的在前進,這讓英宗趙曙等人對此非常感興趣,希望王靜輝能夠想出更多的方法來減少廂軍的數量,爭取把它控制在一個更合理的數量上,以減輕帝國的財政負擔創造更多的財政盈餘。   在王靜輝的腦子裡面還有很多門路來裁汰廂軍,不過這都需要準備,他不希望自己被以前所取得的成績所蒙蔽雙眼,飯還是一口一口吃,踏實點最好,如果貿然採用廂軍移民開荒變成農墾兵,出現什麼問題,那會打擊自己在老丈人心目中的形象。尤其是楚州沒有什麼可供開荒的大面積耕地,廂兵轉化成農墾兵最佳地區莫過於荊湖兩路地區,那些地區現在還處在蠻荒時代,只有少數民族大量散居在那裡,如果不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王靜輝是不會出這個主意向那裡移民開墾的——如果移民和原住民發生武裝衝突該怎麼辦?那自己只有等御史彈劾一條路了,這個時代的大宋君臣已經享受了太久的和平,只要有武裝衝突也會讓他們的情緒非常波動,倒霉的只有肇事者和當初出主意的人。   王靜輝現在遠離汴都和老丈人的關係有些生疏了,這個時候去桶馬蜂窩是十分不明智的,看來農墾兵只能是在自己回到汴都後把上下關係理順些之後再開始謀劃了,現在還是動動剛剛有些規模的工程兵的腦筋吧!   王靜輝之所以這麼急著回到楚州,一個是因為距離大宋皇家海運船隊返航的日期越來越近了,自己必須在那裡坐鎮才可以,他要第一時間知道這次大規模跨海遠洋貿易的結果是什麼樣的,無論是好還是壞,他都必須在第一時間制定以後的方針;再加上新組建的工程兵主要便是在鹽城和阜寧兩個港口建設,他也正好到那裡瞭解一下新的情況,好準備實施擴大工程兵而上奏朝廷中樞的條陳。   正當王靜輝在紙上寫奏章的時候,艙外林護衛高聲說道:「駙馬在嗎?」   王靜輝站起身打開艙門讓林護衛進到他的船艙中,林護衛朝他抱拳行禮後說道:「駙馬,前面已經到應天府了。屬下想上岸讓兄弟們買些東西上船補充一下給樣。還請駙馬恩准!」   王靜輝笑著說道:「林護衛說哪裡話?既然船上要補充給樣,那便靠岸就是了。不過能夠盡量快些回楚州便快點,一切全憑林護衛來安排!」   林護衛笑著說道:「駙馬放心,這條水路都走過不知多少遍了,絕對不會誤了駙馬地大事!」說完便走出船艙去安排客船停泊在應天府地碼頭上。準備人手去採購必要的補給。   駙馬所乘坐地船隻是徐氏開辦船行的,自從王靜輝出任楚州軍州事後,為了讓他能夠快捷和舒適的來往於楚州和汴都,徐氏專門特製了這艘快船,並且沿途都有徐氏的商號代為照顧。不過王靜輝使用這艘快船地時候不多,倒是蜀國公主用的次數要比他多多了,徐氏的人早就和林護衛交代過了沿途可以得到照顧的碼頭,無論是駙馬還是公主回汴都,他都隨行所以很快便在徐氏商號的協助下補充了補給更換了水手,歇人不歇船日夜向楚州行進。   快船行進了四天。這天夜裡剛過臨淮,王靜輝和林護衛正在船頭說話,就隱隱約約的聽到河岸邊上有數十支火把如條蛇一般快速行進還喊著「駙馬」兩字,一看便知道這支隊伍是騎著快馬。大宋缺少馬匹,汴都雖然繁華無比,但大街上用來拉貨的多是牛車,雖然隨著王靜輝對遼國和西夏採取走私貿易,並且還繳獲了數萬匹西夏戰馬。但總體上還是沒有什麼改變,在官道上有如此多的快馬在行進,除了官府的軍隊外,便只有強盜了。   林護衛是大內護衛一個不小的頭領,據說祖上曾隨太宗皇帝北伐,因為滿門忠誠才會被被英宗趙曙欽點專門負責王靜輝夫婦地安全。其本事自然是不可小視,他立刻站起來吹了個口哨,客船的前後船艙中便衝出來王靜輝的護衛隊,人人手持鋼刀弓弩等武器立於船頭和船舷兩側。此時船老大也把船停穩,林護衛送王靜輝進入船艙。此處也會有當地落草的匪寇,在他看來無論來者是誰,駙馬的生命是第一位的,這也是當初英宗趙曙親自交代過的,如果駙馬出了什麼事情,那所有人以後的日子恐怕都會很難過,單看駙馬居然可以使用閹人這份受寵地程度,搞不好連掉腦袋都有可能。   林護衛立於船頭因為天黑看不清對方的裝束,對方人數雖然多,但好在沒有發現有什麼船隻攔住河道,心中不由的踏實起來:憑借這艘性能優異的快船,一旦發現對方來者不善,就順流前往用不了三個時辰便可以到達泗州,只需要防住對方的火箭來燒船便立於不敗之地。   對岸的隊伍看到王靜輝地船停下來後,便也停住高聲問道:「此船上可有楚州軍州事王學士?在下捧日軍都虞候謝封,奉太后諭旨召駙馬緊急前往汴都!」   林護衛一聽對方來頭不小,居然是個禁軍都虞候,但還是不放心的問道:「你說是奉太后諭旨,可有信物!」   謝封高喊道:「這裡有太后手諭,在下綁在箭上射到船上,你們讓出地方來!」   林護衛聽後便讓他的人將船樓一塊讓出來,就聽「嗖」的一聲,一支綁著黃色紙卷的利箭釘在船樓上,林護衛暗讚一聲好功夫,便叫人把上面的黃色紙卷取來,打開應著火把的光亮一看上面真還有曹太后的印押,便急忙把太后手諭送到王靜輝的船艙中。   王靜輝在船艙中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心中還奇怪怎麼曹老太太費這麼大勁來找他幹什麼?莫非為了濮議那檔子糊塗帳來找自己洩憤?想到這裡就暗暗叫苦,感覺這老太太的火氣也實在是太火爆了,自己可要有大麻煩了。   林護衛把曹太后的手諭交給王靜輝,他打開一看臉色都變了:「聖上身體欠安!召駙馬速速回京!」下面還有太后的印押和樞密院簽發的金牌快遞的印鑒。   王靜輝就是不認識曹太后地印押,但對樞密院地印鑒可是熟識的得很,知道這肯定不是假貨,便立刻對林護衛說道:「林護衛。快快將船靠岸!」他心裡面都有點發毛了:他走地時候還給英宗趙曙做過檢查。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怎麼會變成這樣?   靠岸後。那個叫謝封的都虞候見到王靜輝後便單膝跪地說道:「參見駙馬!請駙馬隨屬下速速前往汴都,太后、韓大人、富大人等都在急盼駙馬回京!」   王靜輝上前扶起謝封說道:「謝將軍不用多禮,現在聖上怎麼樣了?」   謝封說道:「駙馬,此處不便。屬下也是不知內中詳情,等到了汴都就知道了!」   王靜輝一想也是,這可不是一個都虞候所能夠清楚的,不過他眼角一瞥看到謝封內裡地衣服邊角上有一抹黑色,才意識到這傢伙多半是和林護衛差不多,都是宮內的人,這一抹黑色正是宮中負責巡邏禁軍的服裝上那只黑雕的翅膀,頓時什麼疑慮都退了:英宗趙曙果然出事了!   王靜輝知道英宗趙曙身體的病情實在是耽誤不得,老丈人無論在哪個角度上來說都是對自己極為重要的人,他要是有什麼問題。那以後的事情可就難說了,他急忙對林護衛說道:「林護衛,這艘船先交給你的副手,讓他們開往汴都待命,你我先乘馬去汴都!」   王靜輝身上這一身便服不便騎馬,便又回到船艙中換了一身衣服,順便將書案上的那些手稿收拾一下打包帶走,而林護衛也叫來了他的副手。趁這段時間做好安排,隨後便和王靜輝分乘兩匹謝封手下讓出來地兩匹快馬順官道北上。   王靜輝和謝封一行人沿途憑著樞密院的令牌連續換乘快馬直奔汴都開封,謝封他們為了追王靜輝可是連續追了兩天一夜,這一路上也著實讓他們受得了,不過他們都是從拱衛汴都的幾十萬禁軍中層層選拔上來的,都是這個時代頂尖的戰士還算撐的住。但對於駙馬,謝封他們心中可是一點兒底也沒有。   這個時候王靜輝經過莫名其妙改造後的身體優勢顯露出來了,雖然是第一次這麼騎馬快趕,但他居然能夠承受的住,到了樞密院設置在各地地專門驛站,匆匆吃喝後便立刻換馬上路,而且不顯疲態,不像他們所見過的那些書生那樣吃點苦就哭天喊地撒潑不走了,這讓謝封和林護衛心中佩服的很,不過事出緊急他們一路上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幾十個人悶不吭聲的俯在馬背上向前趕路。   高強度的趕路這對於王靜輝來說不算什麼,但英宗趙曙地身體狀況卻讓他非常擔心,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老丈人的病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這個缺少現代化醫療手段的時代,他也只能帶著老丈人碰運氣,比其他的太醫強不了多少,可以控制病情的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能夠早一步趕到便多一份希望,他現在已經沒有功夫去後悔再在汴都賴上兩天陪公主了,只希望老丈人能夠堅持到他回來。   英宗趙曙對他的重要性,王靜輝就是用腳趾頭也能夠想出來,韓琦等大臣畢竟是歲數老了,歷史上就算神宗趙頊不把他們趕出朝廷中樞,他們也不可能幹多久,至於穎王趙頊本人,他雖然也很重視和穎王趙頊的關係,但畢竟趙頊還是年輕氣盛,其中的變數可要比他老丈人差遠了。這一路上王靜輝越想越急,恨不得肋生雙翼飛回汴都開封,不過好在快要到陳留了,經過一天一夜的急趕,在陳留換馬最多一個時辰便可以到達汴都了。   有謝封的金牌開路,輕鬆的便將開封已經封閉的城門叫開,一行人匆匆進城直奔皇宮。王靜輝在宮門外跳下馬,旁邊的守衛一看是謝封回來了,便上前說道:「謝統領,富大人說過了,如果駙馬回來了,便讓小的直接帶進宮,您可以到樞密院繳令便可!」   謝封指著旁邊的王靜輝說道:「這位便是駙馬,快帶進宮去,免得誤事!駙馬,小的先去繳令了!」便匆匆告辭了。   王靜輝在更換了三個領路人穿越了重重宮門後來到了他所熟悉的福寧殿,這一路上到處都是巡邏的皇帝親衛兵,就是傻子也知道皇宮內部的氣氛非比尋常,這更讓他擔心了許多。來到福寧殿後的寢宮,王靜輝第一個便看到了本已經準備去蔡州的文彥博,這更讓他心中一沉:文彥博是兩朝重臣,現在居然出現在這裡可是大大的不妙!   文彥博還是那張萬年寒冰臉,不過今天的臉色遠比平時沉重的多,讓人看起來更加的不舒服。他對王靜輝說道:「駙馬來了,快隨我進去,太后已經久候多時了!」      正文 146章 傳位   這是王靜輝第二次來到英宗趙曙在福寧殿的寢宮,和上次他救治英宗趙曙一樣,宗室和朝廷的重要人員都在這裡等候英宗趙曙身體狀況的最新情況,以便做出最快的反應。而太醫院的國手們正在圍成一團商討著英宗趙曙的病情,不過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碰上一個身體老出毛病的皇帝真是他們的不幸,心中都在自歎自己怎麼沒有碰上仁宗皇帝那樣的長壽皇帝。   王靜輝一出現在寢宮中,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太醫院的國手們期盼他最甚,只有王靜輝的身份和醫術才可以承擔這項工作,把他們從火坑裡面拯救出來。穎王趙頊快步走到他跟前說道:「駙馬,你來了就好,父皇的病情又犯了,眾位太醫對此都束手無策!」   王靜輝說道:「穎王殿下莫慌,在下定會傾盡全力來搶救聖上!」說完便走到太醫那群人旁邊說道:「孫先生,您給我說一說聖上的病情如何?」   由於王靜輝在校正醫書局待過一段時間和孫氏兄弟關係比較密切的緣故,他和孫用和的關係也非常不錯,所以便選中孫用和來給他介紹太醫院對英宗趙曙病情的看法。王靜輝一邊給還處在昏迷當中的趙曙把脈,一邊聽孫用和說太醫院的結論。   現在英宗趙曙的身體狀況要比王靜輝想像中的還要糟糕:四天前在垂拱殿上與眾臣商議朝政的時候,英宗趙曙突然暈倒後就再也沒有醒來過,這幾天全靠人參來維持生命,不過脈相上越來越紊亂。太醫院這裡眾位太醫對英宗趙曙的病情看法也不是很統一。誰也不肯冒這個風險,心中都期待著駙馬能夠及時趕到。把這個燙手地山芋接過去,像上一次一樣拯救他們。   把完脈後,王靜輝又向孫用和要了他以前留給太醫院地血壓計和體溫計,並且還把他們每日都記錄英宗趙曙各項身體指標的資料也都要過來。雖然這些東西看起來非常簡陋,但多少也是這個時代「最先進」地醫療設備了。   王靜輝看完這些資料後便走到韓琦身邊,說道:「義父,能否讓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出去,對於聖上的病情我有話想對太后和重要的大臣稟明,太醫院那邊留下孫太醫便可以了。」   韓琦點點頭走到曹太后那邊輕聲說了幾句,王靜輝看到曹太后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太后身邊地太監說道:「現在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請出去,太醫院留下孫太醫!」   一會兒寢宮中的人便出去一大半。屋子裡面的人都是參知政事和曹太后、穎王兄弟這樣最直系的宗族。曹太后說道:「駙馬,現在這間屋子裡面剩下都是我大宋基幹,你務必要把皇上的真實病情說出來,全力救治,如果缺少什麼儘管提出來!」   王靜輝躬身說道:「請太后先恕臣無罪!」   曹太后臉色稍微變了一下說道:「駙馬不用隱瞞,有什麼就照直說,你也是宗族一員,就算你說錯什麼。哀家和幾位大臣也會恕你無罪!」   王靜輝說道:「太后,聖上病情來的突然,這種病症在現在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來治療,只能夠在平時多加注意保養身體,起到預防作用,現在已經是藥石無用的境地了。所以……臣無能!」說完他便跪在地上,他雖然很想救英宗趙曙,不過這種心腦血管疾病就算放在千年以後也還是沒有什麼好辦法,英宗發病後能夠支撐到現在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曹太后聽後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孫太醫,聖上的病情真地是到了如此地步了嗎?」   孫用和也跪在地上哽咽的說道:「臣無能……」   曹太后和眾位大臣相顧無言,而穎王趙頊三兄弟和高皇后都開始輕聲啜泣起來,已經是樂安郡王的趙曄跑到王靜輝的身旁用還略顯稚嫩的聲音拉著他的衣角說道:「駙馬,皇兄說你醫術天下無雙,只要你能夠趕回來父皇絕對會平安的,上次你不是治好了父皇的病嗎……」   面對趙曄的問題,王靜輝也是啞口無言,看看這座寢宮中所有的人,即便是曹老太太臉上也掛著一絲哀愁,穎王趙頊走到王靜輝的身前說道:「改之,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王靜輝和孫用和對視了一下,見孫用和慢慢的搖了搖頭,他說道:「孫先生,校正醫書局裡面有一本名叫《問天錄》殘缺不全的手札,其中記述了一種針灸注藥之法,可以加速人地氣血運行,能夠刺激週身血脈?」   王靜輝的聲音不大,但在寢宮中所有的人都聽見了,穎王趙頊和安樂郡王趙曄就在他的身邊,聽見後眼神一亮,立刻看看旁邊的孫用和,不過孫用和的回答卻讓他們失望的很:「駙馬,校正醫書局百年累積的醫學經典何止千萬?在下雖然在那裡面待了幾十年,但卻沒有看到這麼一本書!臣年老體衰也僅僅看過其中十之二三而已。」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對曹太后說道:「太后,臣還有一法來醫治聖上,不過此法凶險異常,用特製的針灸針刺入人體的穴道,然後注入藥汁,然後將病人放入加入藥物的浴桶中慢慢的熱蒸數個時辰,這乃是用臣在校正醫書局中的藏書中所看到,此書由臣從校正醫書局中借出就在駙馬府。」   旁邊的文彥博說道:「駙馬所說的針灸注藥、藥浴這雖然比較麻煩,但有怎麼會有凶險一說?」   王靜輝沉聲說道:「藥浴蒸騰自不用說了,雖然那也是用了幾味比較少見珍貴的藥材,想來在深宮大內也不是什麼稀罕之物,不過那針灸注藥卻是凶險至極——所下針的穴位有幾個是隨人體氣血運行而時常變動的隱穴。要根據聖上地身體狀況和天時來下針。這也算不得什麼,想太醫院也有高手精於此道。但那注入地藥汁卻是混合了一種極為珍貴劇毒之物,用的也是以毒製毒之法,用量稍過便是有死無生!不過施以此法唯一地好處便是即便使用毒稍過導致救治失敗,也會使病人能夠清醒達一個時辰之久。現在聖上的身體狀況極為虛弱。脈相已經混亂不堪,就是成功施術之後,臣也不能保證聖上能夠完好如初……」說到一半他又說不下去了。   文彥博卻追問下去:「若是最好的情況會怎樣?」   王靜輝說道:「最好的情況自然是病人經過一段時間地修養後恢復健康,不過聖上現在的狀況,也只是……度過難關保住性命而已,身體可能會出現偏癱等症狀,不過對於偏癱也並非不可能調養恢復到正常,這都需要時間,也可能是一兩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   在場所有的人聽到王靜輝這一番解釋之後心裡直發麻,如果要是普通的病人。使用這種方法倒是沒有什麼,但這是大宋的皇帝可萬萬馬虎不得。曹太后等大臣心中一直在琢磨王靜輝的話:英宗趙曙即便是經過有效治療後,最好的情況也是不能上朝執政的!所謂國不可能一日無君,駙馬雖然沒有把其中的意思挑明,但在場地眾人都是身經百戰,在官場和後宮詭異多變的政治風暴中屹立幾十年不倒的人物,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們已經很明瞭其中的含義了——英宗時代的大幕才剛剛拉開,便要謝幕了!   王靜輝看到眾人都不說話。知道這個問題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們來說都是非常具有衝擊力的,有能力繼承英宗趙曙皇位的雖然有三個直系子孫,但誰都知道穎王趙頊繼位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過就是這樣,朝廷因為更換了新地皇帝,以前所有的一切便會重新歸零。其中的變數太多,這也夠他們思考的。   不過相對於他們來說,王靜輝倒是這些人中準備最充分的人,他知道大致的歷史走向,雖然英宗趙曙一年多以前被他救了回來,但那脆弱地體質加上身患病症的特點就注定不可能待在皇位上的時間太長,他之所以還這麼堅持全力照顧趙曙,不僅因為趙曙是他實現政治抱負的最佳人選,更因為趙曙是蜀國公主的父親,是自己的老丈人,這點是他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雖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英宗趙曙最終還是沒有逃脫宿命的輪迴,但他還是要走下去,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這個民族不再墮入令人扼腕的宿命中,他必須拋棄所有的悔恨致力於眼前的事情,他已經沒有什麼時間來考慮自己的感受了。   以王靜輝的見識,《問天錄》上記載的方法簡直是天方夜譚,完全顛覆了他的醫學見識,作者敢用「問天」二字來做書名讓他清晰勾勒出這位醫學前輩的形象,裡面雖然有些內容殘缺不全,醫治的手法可以當稱得上「詭異、凶險」,但他搜腸刮肚之後也唯有這本古老的醫學手札上的辦法可以使用。「天道不公,我心補之!」這是《問天錄》首頁的前言,王靜輝身為醫者將心比心之下不相信作者會拿人命開玩笑,在這種萬分無奈之下,他還是忍不住提出來讓宋朝的統治高層來決定。   王靜輝一直注視著曹太后的一舉一動,想看看這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太后會怎麼抉擇,韓琦他們就是再有意見,這個時候能夠拍板做出決定也只有曹太后。他回想到曹老太太身為北宋大將曹彬的後代,幾十年前便可以指揮宮女太監抗住宮內的叛亂保住仁宗的性命,依照她的性格,就是再難她也會試一試。不過此時的曹太后處於珠簾之後,依照濮議鬥爭中她的作為,讓人很難以揣測她心中所想到的是什麼。   寢宮中靜悄悄的,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發出任何聲響,只有王靜輝坐在英宗趙曙的龍床前一邊給老丈人把脈,一邊等待曹太后那左右一切的決斷。儘管英宗趙曙的脈相已經亂成一堆麻,但他仍然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心中還是傾向《問天錄》中那近乎玄幻地治療方法。   英宗趙曙如果能夠挺過這一關,即便是偏癱他也有很多治療手段對其進行康復治療,雖然那個時候趙曙不是帝國地皇帝而成為太上皇。那老丈人的影響還在,照樣可以成為神宗地「手剎」,就像歷史上高宗對孝宗那樣,這樣王靜輝便可以最大限度的控制歷史的走向不會出軌步上舊途。   韓琦和富弼對視了一眼後。他暗中一咬牙便跪在曹太后身前說道:「太后,老臣有話要說!」   珠簾後面傳來一絲略帶疲憊和蕭索的聲音:「韓公有話請說!」   韓琦略微調整了一下思緒說道:「老臣持執政之位已經十二年了,臣本不才,叨蒙恩遇,聖上龍體欠安,所以乞請立儲!」   韓琦說完後,看了一眼左右,富弼當下跪下表態,文彥博、歐陽修、趙桀,曾公著等人都跪下表示和韓琦的意思一致。大宋政治慣例決定了即便是再有雄才大略的太后面對皇權還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現在西夏梁氏篡奪李氏政權陷入內訌的事情在大宋來說是不可想像的。仁宗的養母劉太后即便有人上書支持她行「武皇之事」反而被她罵了狗血噴頭放逐了事,五年前單單韓琦一個人便可以是曹太后撤簾讓英宗親政,現在曹太后面對所有執政大臣的統一步調,可想而知其所承受的壓力巨大。   而韓琦「乞請立儲」的論調也清楚無誤的說明他贊成王靜輝對英宗趙曙進行冒險治療,只有皇帝才可以立儲,但太醫院已經清晰無誤地告訴所有的人:英宗趙曙已經命懸一線,根本就不可能甦醒。目下只有王靜輝才可以讓英宗趙曙清醒過來,雖然醫治的方法凶險無比。但能夠讓皇帝在清醒的時間內給大宋的繼承者以光明正大的名份,這遠比皇帝本人的生命更加重要!   王靜輝心中雖然早就預料這樣的結果,但心底下還是忍不住有些發冷:濮議便是韓琦他們效忠英宗而發起地,現在又要放棄英宗來追隨新的皇帝,這不能不讓他對這些政治人物的冷血而感到心寒,這也使得他認識到他和韓琦之間所謂「父子」關係的脆弱。他終究還是放棄了以前天真的「私交」攻略,轉為更為實際的「權柄」部署。   曹太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韓公,忠誠如卿,哀家深知建儲之事總當舉行,幾位相公決定好了!」說完便一揮手,旁邊地親隨太監便攙扶著曹太后從珠簾後面出去了。所有的重臣都說道:「恭送太后!」   所有人都站起來後,韓琦和富弼走到王靜輝身邊,一臉沉重的對他說道:「駙馬,你的醫術真的有效嗎?」   王靜輝知道他們並不在乎英宗的死活了,便簡單的告訴他們:「韓公、富公,臣定當竭盡全力使聖上甦醒過來!」   韓琦富弼對視一眼後點點頭說道:「那好,剩下的便全靠駙馬施展妙手了!有什麼缺少的東西儘管說出來!」   在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揭掉了最後的偽裝,不管韓琦他們是處於政治需要還是為了大宋明天著想,現在什麼什麼掩飾都不用需要了。王靜輝也不客氣拿過太監手中的紙筆,在書案上開出了一列藥單及其份量,交到韓琦手中,韓琦在這張單子上面看到了砒霜後就皺了皺眉頭,但也沒有說什麼,不過到最後還是問了一句:「駙馬不是說注入的藥汁是混合了一種極為珍貴的毒物嗎?怎麼只看到砒霜?」   王靜輝說道:「韓公,這種珍貴的毒藥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宮大內才有,還請韓公向總管太監索要『牽機』!」   「牽機」在後世中王靜輝只知道它是四大名毒之首,在典籍中也只知道這是皇宮處死犯了大錯的太監、宮女甚至是妃子的「專用品」,《問天錄》中提及這個東西也曾讓他懷疑作者是太醫之類的身份,只有這種人才會非常清楚「牽機」的毒性。   從韓琦那張非常難看的臉上,王靜輝知道韓琦肯定知道這個東西,不過韓琦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轉身拿著方子對旁邊一個年紀非常大的太監低語了幾句,那個老太監聽後用眼神一瞥,王靜輝感覺自己好像墜入了冰窖一般。   王靜輝已經守在老丈人趙曙身邊兩天兩夜了,長時間的不眠不休,饒是王靜輝的身體強悍無比,此時也感到有些油盡燈枯的境地了,不過他還是不敢鬆懈。前天他用大內珍藏最好的空心骨針給英宗趙曙下針,如願以償的讓英宗趙曙清醒了一個時辰,面對滿屋子跪倒在地的執政大臣,思路奇跡般還清醒的趙曙終於留下了退位詔書,讓穎王趙頊繼承皇位,成為大宋立國一百零九年來第六位皇帝!      正文 147章 國之大防   王靜輝自然不敢鬆懈,英宗趙曙現在雖然在法理上已經不是大宋帝國的皇帝了,但他還是太上皇,更重要的便是他還是蜀國公主的父親自己的老丈人!對於這個行事雖然有些猶豫的老丈人,他曾經寄予了最高的期待,現在雖然有些不盡人意,但這個英宗皇帝已經比歷史上那個有些偏執的皇帝改變的太多了,其效果便是大宋也產生了許多的變化。   雖然到後天穎王趙頊便要加冕正式成為大宋帝國的皇帝,但英宗趙曙身體恢復的越好,以後這個太上皇對趙頊的「剎車」能力便越強。現在英宗趙曙的身體狀況顯得非常不錯,王靜輝也對此感到非常驚奇,不過他還是強打著精神看護著剛剛做完一次藥浴的老丈人,現在他的脈相已經平穩多了,基本上已經度過了危險期,至於效果還有等趙曙修養幾天清醒後才能看出他對自己身體操縱的情況。   正當王靜輝走到福寧殿寢宮的一角,叫司職太監弄了一盆冷水洗洗臉,他現在都要崩潰了,只能靠這個來保持自己的神志清醒了。正當他準備再給趙曙測量一下血壓體溫的時候,背後換來一聲謙恭的聲音:「駙馬辛苦了,太后聽說駙馬為太上皇的病情已經幾日幾夜不眠不休,特下諭旨讓御膳房製作了幾樣小菜給駙馬補補身子!」   王靜輝回過頭一看,只感覺到自己全身的汗毛倒豎——這個說話的太監便是前幾日韓琦索要「牽機」的那個大內總管太監,這傢伙給他地第一印象便是如同還守在楚州書房中地趙公公,他甚至有些惡搞的想到:「宮裡面是不是真地有人在修煉後世小說中才存在的《葵花寶典》?」不過修煉什麼武功是次要。但這種太監身懷絕技倒是真的。趙公公自從接手看守書房的人物後,自己地林護衛就像碰到鬼一樣再也不會跨進書房周圍半步。   王靜輝看到他手上有一個托盤。上面有幾樣非常精製的菜餚,他便說道:「這個公公,太上皇還在這裡養病,在這裡實在是多有不便。還是請公公挑選一間不礙事的偏房,在下在給太上皇把下脈看看情況後便到!」   老太監聽後意味深長的看了王靜輝一眼說道:「駙馬先忙正事,老奴給駙馬先安排用飯的房間。」說完便輕聲走了出去。   王靜輝心下也有些黯然:穎王趙頊和朝中重臣現在都正忙著新皇登基的儀式吧?也許自己過去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以至於生出了如此天真的想法,若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儘管是新皇登基,也要時刻關注著老皇帝的病情進展啊!   雖然心緒有些散亂加上幾天以來疲勞工作,但王靜輝還是非常認真履行了自己作為一個醫生地本職工作,在吃飯前給英宗趙曙全面檢查了一遍身體,令他非常欣慰的便是老丈人身體狀況正在朝著良性的方向發展。他甚至有些樂觀的估計,趙曙可能在醒來後雖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活動,但說話還是有可能。   王靜輝心情不錯的站起身,回頭便看到剛才那個和他說話的老太監,他說道:「駙馬請到偏點用膳!」   王靜輝對老太監拱手行禮,請他在前面帶路。對於一個比較熟識中國歷史的人來說,太監地威力是毋庸置疑的強大,雖然宋朝對於皇宮太監管制要遠比其他朝代嚴格的多。但那也不是出了童貫這樣國賊了嗎?太監固然令人厭惡,但還是要和他們打好關係的,王靜輝雖然在政治上比較白癡,不過卻深刻的理解「和光同塵」的道理,對這些太監還是必須禮敬有加,日後該花地錢是不能吝嗇的。   曹太后這幾天在王靜輝給英宗趙曙治病的日子裡面連連頒下賞賜。不僅是王靜輝現在面對的魚翅燕窩之類的極品補品,更有各種大內才有的珍玩。雖然他還沒有來得及去看看曹老太太到底賞賜了什麼東西,但光聽那一溜兒長長的清單便知道肯定是「質量頂級,數量多多」,這在他所知道老太太生平中可是前所未有過的賞賜,不能不讓他有些心存疑慮。不過曹老太太的政治智慧豈是這個菜鳥能夠揣測的出來的,王靜輝面對著美食的誘惑早就把這個問題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現在補充身體才是正經事。   吃完飯後,王靜輝便在老太監的安排下在偏廳中小睡了一會兒,囑咐司職太監一定在兩個時辰之後叫醒他。這幾天他也曾經小睡過一會兒,但巨大的精神消耗使這個平時在心中自詡為「超人」的傢伙剛碰到枕頭便沉入了夢鄉。   王靜輝醒來後便立刻到老丈人的寢宮去看看現在的情況,在那裡他看到了太醫孫用和和穎王趙頊。雙方見禮後,王靜輝和孫用和交換了一下對英宗趙曙現在身體的狀況意見,兩個人都認為太上皇現在情況良好,清醒過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也讓孫用和大開眼界還想朝王靜輝借閱《問天錄》學習,他也一口答應下來。   在王靜輝和孫用和兩人討論英宗趙曙的病情之後,穎王趙頊把王靜輝單獨叫了出來走進一座偏廳王靜輝看著面色也有些憔悴的穎王趙頊,心中也是無限感慨:等到後天他便真的成為歷史上的神宗了,自己憑藉著醫術和原有的歷史知識延長了英宗趙曙的在位時間,不知道馬上就要成為神宗皇帝的趙頊是不是能夠走出歷史的怪圈呢?看他這份神色看來是自己有些誤會他了,在這短短的幾天裡突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穎王趙頊斥退左右太監後,便低聲對王靜輝說道:「改之,樞密院富公那裡已經在兩天前將加強邊關密令發送出去。幾個時辰之前汴都郊外天罰島已經將所有庫存的各種火器全部由重兵押送上路。分別送往宋夏、宋遼邊境上重兵把手的關隘,估計最快的宋遼邊境十天後便會陸續接到這些火器發放到各個守備大營!」   穎王趙頊剛才話中地「天罰島」就是大宋大威力火藥和火器地製造中心。那裡戒備森嚴,其安全度在王靜輝的建議下堪比皇宮大內一般,簡直是飛鳥難渡。王靜輝雖然沒有踏上天罰島半步,但取名「天罰」這樣殺氣騰騰地名字也是他當初的手筆。那時英宗趙曙正在被宋夏戰爭的輝煌勝利而鼓舞,王靜輝苦勸之下才放棄了這樣的想法,不過為了勉勵老丈人地雄心不滅,他特建議英宗趙曙親筆提名大宋火器製作中心為「天罰」,寓意「犯我漢人強權者必遭天降之罰!」,英宗趙曙欣然答應了他,這才有「天罰島」。   兩天前,王靜輝給英宗趙曙行險下針灌注藥汁救醒了老丈人後,除了韓琦、富弼他們得到了最重要的傳為詔書之外,他還跪請英宗趙曙發下了邊關嚴加戒備的命令。以防遼國和西夏趁火打劫,趙曙和眾位大臣心中也不含糊,當場就讓韓琦和富弼擬寫詔書加蓋樞密院與中樞的密印發送到有關的部門去執行,這也是英宗趙曙在位以來以皇帝的身份發下的最後一個命令。   在王靜輝的記憶裡,歷史上在英宗趙曙去世之後,西夏和遼國都趁著大宋國喪的機會分別向大宋提出了領土要求,並且以小股部隊為主,四處劫掠邊境附近大宋漢人的財產和人口。英宗趙曙現在地病情還沒有公開。宮禁森嚴除少數大臣和負責守衛皇宮安全的皇帝親兵頭領之外,就連普通的宮女和太監都不知道皇帝的生命已經危在旦夕,只是覺得皇宮大內的警戒遠遠要比平時森嚴的多,氣氛有些異樣罷了,對外也只是說英宗趙曙感染小恙需要修養一段時間。由於從趙曙病發到現在還不及十天的時間,罷朝十天也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如果讓敵國佈置在汴都地暗探和商人嗅到了異樣的氣氛,將情報返回國內,那對於還沒有準備的大宋來說可就是麻煩事情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宮禁再森嚴,超過半個月皇帝不上朝,那下面的大臣心思就開始活動起來了,天下的士子也會聯合士林力量一探究竟,到時候就更麻煩了。趙曙體質平時表現地那麼差勁,難免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又要掛了,所以有資格在福寧殿守候英宗趙曙的大臣在聽到王靜輝的力薦之後,便前所未有般的轉變思路開始對這種可能進行權衡,而依照契丹人和黨項人一貫的貪婪,這種趁火打劫的事情肯定會發生,尤其是西夏國內兩大政治勢力都在相互傾軋,無論在哪個角度來說,向大宋發動一場戰爭對雙方都有力,遼國的魏王和太子之間情況也和西夏差不多,不過更穩定些,也就是重兵壓境來敲詐。   西夏和遼國的任何軍事調動對於大宋這些重臣來說都不是什麼好消息,百年來的軍事對峙已經讓他們骨子裡面對敵國的軍隊充滿了恐懼的感覺,王靜輝「預防為主」的策略正和他們的心意。不過他們否決了王靜輝讓守邊將士使用火器進行大規模軍事演習以達到震懾敵國統治高層的建議,認為這種情況下的軍事演習只能是火上澆油,讓敵國有藉機生事的借口。參知政事曾公著和趙桀甚至還提出主動釋放那幾萬西夏俘虜這樣奇臭無比的主意,這讓王靜輝心中感到無比的失望和悲憤:這兩個傢伙和國賊有什麼區別?   王靜輝第一次動用了大學士的官職名頭和他們辯論,強烈主張不能交還這些俘虜,甚至是寧可殺掉也不能放他們回到西夏!不過好在韓琦和富弼都是和西夏與契丹打過交道的人,王靜輝的立場格外強硬,也得到了他們的支持,司馬光和歐陽修站在道義的立場也被王靜輝給拖下了水,趙桀和曾公著無奈之下也只好放棄。   穎王趙頊這個時候來找他一方面是因為這個建議是由王靜輝最先想到的,而且駙馬肚子裡面那些匪夷所思的計策從來就沒有讓他失望過,也好藉著這個機會好好聽聽駙馬的建議。不過他不知道王靜輝地心中正對韓琦和富弼阻止自己建議朝廷舉行大規模火器軍事演習、曾公著和趙桀兩個「賣國賊」而耿耿於懷,在王靜輝的心中「預防為主」固然重要。但「有效震懾、主動進攻」才是真正的王道。   現在大宋地軍事水平要做到「主動進攻」時機和條件都不成熟。還需要幾年的時間,但「有效威懾」卻是最有把握的事情。尤其是對西夏來說,「有效威懾」等同於「主動進攻」。西夏上一任國主李諒祚便是死在大宋大威力火器之下,心中對於大宋火器的恐懼心理十分嚴重,甚至在仿照不成地結果下。利用馬匹販子不斷刺探大宋火器的情報,想找到製作火器的工匠。大威力火器都是在汴都郊外把手森嚴的天罰島製作的,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個秘密遲早都會被人發現,而王靜輝這個「大威力火器之父」也一樣會被暴光,英宗趙曙給他配備超規格的保衛措施也不是心血來潮,比起收復漢唐故土這個大宋皇帝日夜都在做的夢,幾十個大內侍衛算什麼,就連宮中深藏不漏的閹人,趙曙都毫不猶豫的派出去一個。   王靜輝對穎王趙頊說道:「聖上。關於加強邊關戒備,大力輸送火器給邊關將士,這是關係到我大宋今後十數年國運地大事,萬萬不可馬虎。據臣推斷,等到太上皇身體狀況大白於天下的時候,遼國的反應現在還不得而知,但西夏肯定會對此做出反應,要回俘虜自是不便再提。這是肯定的,而且還要割我大宋故土、再次恢復那恥辱的『歲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穎王趙頊現在雖然在法律上還不是大宋的皇帝,但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有英宗趙曙地手諭,大宋統治高層的一直認可,誰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王靜輝現在如果還要稱他為「穎王殿下」,如果趙頊小心眼兒,那以後可就有他好過了。「為了大宋的將來,偶爾拍拍馬屁,肉麻一下也未嘗不可!」王靜輝在心中暗暗自我安慰道,其實他是想用皇帝的尊嚴來套住趙頊,激將法雖然低級了點,但卻是在大多數時候百試不爽。   果然,趙頊似乎受到了刺激,諷刺的說道:「黨項小兒自李元昊立國以來一向對我大宋虎視眈眈,如果這次他們敢妄動,朕就掃平興慶府,請梁氏兄妹和秉常小兒搬到汴都來度過他們的後半生!」   王靜輝雖然有些得意自己地計策得逞,但心中也有些隱隱的擔憂:神宗趙頊果然是個好戰分子。不過隨即他也就釋然了,在宋朝皇帝中,除了太祖太宗皇帝還具有侵略性和進攻性以外,其他的皇帝很少有神宗趙頊這樣有雄心的皇帝了,只要加上自己的長遠見識和全部的才能,未必不能成就神宗的雄才大略,超越周世宗完成平遼滅夏的不世功業,成為比肩秦皇漢武那樣的皇帝,當然不能有秦始皇和漢武帝那樣對社會破壞的能力。   王靜輝說道:「聖上英明!如果契丹和黨項敢趁火打劫,嚴陣以待的大宋將士定會遵從聖上的意志打擊他們囂張的氣焰!待到幾年之後,大宋國泰民安積累足夠的實力後,聖上便可以滅夏平遼!」   穎王趙頊呵呵笑道:「果然如父皇所說,改之你謀定後動、神思遠慮,當年便是你力諫父皇要先革新內政然後攘外,朕宜欣然!父皇曾留話與朕:改之大才,定能輔佐朕平定天下,完成太祖太宗未竟功業!改之可願助我?」   英宗趙曙在甦醒的一個時辰當中,除了留下傳位詔書和嚴防邊疆的手諭之外,還單獨和穎王趙頊密談了一段時間,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和趙頊都說了些什麼。王靜輝聽了穎王趙頊的話後才知道他老丈人可真是夠看得起他的,在命懸一線的時候還沒有忘了自己。不過現在面對穎王趙頊的話,他也是感到十分為難:這可是賣身契啊!   無奈之下,王靜輝只得說道:「聖上不棄,臣自當追隨聖上左右,為大宋略盡綿薄之力!」   穎王趙頊笑著說道:「有改之助我,大業何愁不成?」說完兩人又走到英宗趙曙的寢宮,守候了一陣,但英宗趙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醒過來,而趙頊馬上就要正式進行登基大典了,不能久留所以便推出福寧殿了。   此時天際慢慢的放出了亮光。      正文 148章 風起   大宋治平五年八月初二,穎王趙頊正式在紫宸殿在大宋文武百官的注目下成為正式的皇帝。同一天大宋向天下與大宋有來往的國家或是藩屬國家統一發放了神宗趙頊繼位的文書,將會視各國距離大宋遠近而先後得知這一消息。   神宗趙頊的登基大典為了服務於大宋的軍事行動,所以進行的有些倉促了些,不過相對於由新老皇帝交替而引發的邊境軍事危機來說,這都是小事了。至少在神宗趙頊要繼位登基的消息在前一天才慢慢的流傳出去,因為即便是再簡單,登基大典的籌備工作也不可能遮蓋的嚴嚴實實,不過這已經是非常難得了,這符合了王靜輝心中要達到速戰速決的要求,也符合了為軍事行動爭取時間的要求。   等西夏和遼國的探子們把穎王趙頊正式成為皇帝的消息帶到自己國家的時候,邊境上的宋軍將士已經嚴陣以待。這次守邊將士得到的命令是一前兩後後,前一道命令是樞密院簽發,只需要嚴守邊境防止敵國軍隊滋事找借口,而後面一道命令是在王靜輝的建議下,由穎王趙頊以儲君監國的身份發出,一旦敵國軍隊在邊境上「打草谷」,便堅決格殺勿論,但宋軍主動越過邊境入侵的將士將會被就地斬殺!而最後一道手諭則是趙頊繼位後簽發的第一道皇帝令,重複了上一道命令。   王靜輝的意思便是:敵軍敢挑釁那就堅決鎮壓,在開始的時候便以嚴厲的手段來打擊敵國地囂張氣焰!這樣地方針不僅是迎合神宗趙頊的心意,他相信憑借這優良地武力和皇帝的堅決支持。只要大宋將士主動大規模進攻。守住邊疆是一點問題也沒有,而神宗的手諭中明確的表示了這一精神。   遼國最多是敲詐。在王靜輝地眼中,遼國已經江河日下進入安樂死進程了,雖然遼國太子在歷史上還是挺上進的,但有魏王持國之權柄嚴重消耗了遼國最後一絲希望。這段歷史時期宋夏之間的戰爭才是國與國之間矛盾最為激化的表現。只要把西夏給打趴下,那基本上就是萬事大吉了。可惜上一代西夏國主諒祚的軍事失敗導致西夏最精銳的軍隊成為大宋的築路工,在這個時候大舉進攻大宋談何容易?   趙頊的繼位大典儀式雖然對王靜輝來說非常有誘惑力,他的遊客心理一直藏在內心的深處,但英宗趙曙剛剛開始清醒,這使得他必須收回心將精力全部投入到老丈人地病情身上。由於蜀國公主現在懷有生孕,不便到處走動,所以不能到皇宮中來探望英宗趙曙的病情,到現在為止他中途回到汴都後,連自己的老婆都沒有來得及見上一面呢。   當已經是太上皇的趙曙睜開眼睛後。便看到王靜輝在他的床邊打瞌睡,倒是旁邊的小太監非常機靈,看到趙曙的眼皮睜開後便連忙把旁邊的王靜輝給推醒了。王靜輝立刻把手指搭在老丈人地手腕上把了一陣脈搏,然後吩咐旁邊的太監將太上皇甦醒的消息緊急傳送給神宗趙頊和慈壽宮的曹太后。   在連續三天藥浴之後,英宗趙曙終於醒了過來,雖然趙曙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而只能躺在病床上,但這樣的效果已經讓王靜輝喜出望外了,偏癱雖然難治但對於他來說治癒地把握並非是辦不到的事情。由中醫來治療這種疑難雜症是最合適不過的了,大宋皇宮之內什麼樣的珍惜藥材沒有?況且他的身後還有整個太醫院的高手,對於他們來說這麼好的條件,相信老丈人康復階段是很有成效充滿希望的。   由於福寧殿是皇宮中非常重要的宮殿,此時太上皇趙曙已經遷到了德壽宮治病。趙曙既然清醒後,他的病情就變得容易處理起來。太醫院的太醫們又開始輪流為趙曙病情康復值班,而王靜輝也終於可以獲得休息的時間了。太醫院現在所有的太醫恨不得將王靜輝變成塑像放在屋裡供奉著,他兩次奇跡般的挽救了英宗趙曙的性命,使得太醫院免得為皇帝突然駕崩而受到責斥甚至是貶黜,這讓他們非常感激王靜輝。現在太上皇趙曙的康復方案完全是由王靜輝一人來制定,這些太醫院的國手們又渡過了一次危機,自然是對這個救命菩薩尊重非常,嚴格按照他的意思去治療趙曙的病情。   現在的德壽宮如同幾日之前福寧殿一般聚集了大宋最主要的人物,唯一不同的便是穎王趙頊變成了神宗趙頊,而英宗趙曙變成了太上皇。這一次新老皇帝權力交接雖然有些匆忙,但大體上還是非常順利的,邊關戒備命令早已經發出,如果不出意外情況的話大宋的局勢基本上就算平安過渡了,所以相對幾天前巨頭聚首時的氣氛,德壽宮相對要輕鬆的多。大臣和宗室看到太上皇趙曙已經睜開了眼睛後,便在王靜輝的勸說下來到了偏殿,因為此時的趙曙身體還是虛弱的很,儘管渡過了危險期,但還是需要長時間的靜心修養才可以慢慢恢復身體,這個時候只要讓大家都知道趙曙平安還活著便已經足夠了,至於接下來的病情匯報還是在偏殿中進行比較合適一些。   王靜輝在偏殿中向曹太后和韓琦等眾位大臣詳細介紹了太上皇趙曙的身體現狀,也做了一個樂觀的預期,聽了他的話後,所有的人心中都鬆了一口氣:趙曙活著是最好不過了,儘管現在暫時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只能夠躺在床上,但老皇帝沒有去世對於這個國家的穩定能夠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在這一次危機當中,頭號功臣便是王靜輝了,雖然結果並不如人意,但也算是最好的結局。能夠使大宋不動聲色的渡過了難關。居功甚偉。曹太后當著眾臣的面,又再一次重重地獎賞了王靜輝。賜下地財物也堪稱是大手筆:不算那些稀奇之物以外,光是黃金便足有兩千兩之多。而剛剛繼位的神宗趙頊也要嘉獎他,不過被王靜輝婉言力拒了——新皇登基,為了穩定人心。將會對所有重要官員進行陞官,用「恩寵」來攬住朝廷官員地心,到時候神宗趙頊那肯定不會虧待了自己的。   在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王靜輝向神宗趙頊又請假:這次搶救趙曙已經耗乾了他的精力,希望能夠在汴都開封修養半個月再走。神宗趙頊也非常痛快的答應了下來,他便和太醫院地孫用和交代了一下後便匆匆趕回到駙馬府準備踏踏實實埋頭睡覺去了。回到駙馬府後,王靜輝雖然非常勞累,但他還是耐心的給蜀國公主仔細說了一遍老丈人的病情,穩定了妻子的情緒後便倒在床上睡熟了。   王靜輝來到這個時空後身體便出現了變化,作為一個醫生。他心中是非常清楚的,不過這一次他實在是太累了,等他醒過來的時候,整整睡了近十個時辰,全身如同散了架般這麼難受。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便看到蜀國公主坐在他的床邊縫衣服——這是給他們未來即將要出生的孩子準備的,現在他雖然說不上是富可敵國,但大宋之內能夠超過他家產地人家已經很少了。更何況蜀國公主是直系宗室,像這樣的小事自然會有人代勞,不過蜀國公主還是非常固執的要自己給孩子來親手準備這些東西。   陽光照在蜀國公主的身上,配著她那一臉的寧靜和安詳,王靜輝感覺好像是個神仙坐在自己的身旁一樣。王靜輝的手微微一動,旁邊的蜀國公主便發覺他已經醒過來了。便靠在他地身旁。王靜輝坐了起來,輕輕的撫弄蜀國公主的長髮,知道妻子現在非常擔心老丈人的身體狀況,不過是苦於自己不便行動所以沒有入宮探望,自然是希望能夠從他這裡多知道些內容。   王靜輝看到蜀國公主的眉宇之間總是有著淡淡的愁緒,他便安慰道:「父皇地身體已經穩定下來沒有什麼大礙了。雖然現在還癱瘓在床無法像正常人那樣正常四處活動,但已經脫離危險期了,剩下的便是好好調養便可以慢慢恢復了,有太醫院這麼多國手守在父皇的身旁,你還用擔心父皇的身體麼?來讓我聽聽我們的寶貝兒!」   丈夫的一席話讓蜀國公主放心下來,聽到最後一句看到丈夫把頭放在隆起的肚子上,側耳傾聽胎兒,一時間面飛紅霞,心中立時被甜蜜所裝滿,用手輕拂著王靜輝的頭,臉上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蜀國公主說道:「那以後夫君該怎麼辦呢?」   王靜輝抬起頭來對她說道:「楚州那裡暫時離不開為夫,現在大宋皇家海運才剛剛起步,第一次跨海遠洋貿易馬上就要返回了,這是為夫一力倡導創辦的事情,它對大宋今後的意義非常,不能有一點兒差池,所以我想半個月後便回楚州,等把海運的事情辦妥之後,便想向聖上辭掉楚州那邊的軍州事和淮南東路的轉運使等職務,回到汴都等我們的孩子誕生,之後繼續做我的寶文閣學士,在聖上身邊拾缺補遺,也好守在你的身邊!」   蜀國公主說道:「皇兄前天的時候還到這裡來看望我,他對我說你答應他出山輔佐了,還帶來母后和太皇太后的一些禮物,我看了一下,這可是少有的賞賜,皇兄挺重視你的!可惜你娶了我是個駙馬的身份……」   王靜輝聽到這裡便知道自己妻子心中所想的是什麼,便用手輕輕摀住了她的嘴,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凝視著她那動人的雙眸說道:「公主,不是早就和你說過了嗎?夫妻本是同名鳥,我並不在乎這些,你能夠守候在我的身旁已經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了!」   蜀國公主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常人所能夠相比的,他雖然才華橫溢,但從來不像其他少年得志的才子一樣自命不凡,所以便趴在王靜輝的胸口來聽他的心跳聲。   王靜輝呵呵笑道:「聖上現在登基繼承帝國大統,雖然年輕了些,不過卻是非常有朝氣地。但同時也會犯許多地錯誤。這也是難免的。我原本和父皇商量過地,等楚州任期一到便辭官歸隱。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不過我想我都上掛著什麼官職倒不是一件什麼大問題,現在兩府三司之下誰不給我點面子?現在新皇登基,聖上要開始組建他的重臣班底。韓琦和富弼歲數已經大了,估計就是待在原位也就是榮光退休罷了,要想他們有什麼作為是不可能了,可以預見未來的一年朝廷人事上變動將會很大,聖上年輕氣盛,難免會犯些錯,好在我的話他還能聽進去,到時候也能夠矯正一些錯誤。」   蜀國公主說道:「皇兄說等到朔日紫宸殿上朝地時候,要你當翰林學士呢!」   王靜輝笑著說道:「嗯!這個位置倒是不錯,說話可要比我的比我的寶文閣學士硬氣多了!」   蜀國公主看到王靜輝這近乎兒戲的那翰林學士和寶文閣學士來說笑。也不禁被他逗得笑聲連連。雖然兩個職位上都掛「學士」二字,但其意義有著天壤之別:寶文閣學士不過是個館閣之職,而翰林學士則是通往執政的必由之路,若是在翰林學士位上平安過上四五年就可能像王安石那樣出任權知開封府或是御史中丞,十年內必然升至參知政事!不過在王靜輝的眼中,做官到頂他可沒有這個興趣,況且這也有違太祖太宗皇帝定下的宗室規矩,所冒的政治風險太大了。有個寶文閣學士就足夠了,如果說他在官場上有什麼期待的話,那自然是偶像包拯曾經擔任過的龍圖閣直學士了。   「嗯,被人稱作王龍圖,那該多有面子!」王靜輝心中有些惡搞地想到。   深夜皇宮福寧殿中,剛剛繼位的神宗趙頊就在這裡連夜批閱各種奏章。不過這一次殿中集中了韓琦、富弼等重要大臣,這一次會議沒有王靜輝來參加,因為這次會議的議題便是關於王靜輝的官職的問題。神宗趙頊想要讓王靜輝出任翰林學士,但鑒於王靜輝的身份和他的年齡,要想通過是十分困難。神宗趙頊將他的想法說出來後,韓琦等人都跪在了地上,包括和他非常尊敬地王安石在內,這不能不讓趙頊有些慌亂。   神宗趙頊的滿腔熱情被這一屋子跪滿的大臣狠狠的澆了一桶涼水,已經是守司空兼侍中的韓琦說道:「聖上,駙馬雖然才華絕頂,但他現在是駙馬宗室,此時任命他為翰林學士有違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祖制!」   神宗趙頊感到有些懊惱,不過韓琦所說地也是事實,王靜輝和司馬光私交非常好,司馬光坐鎮御史中丞,但其下的御史們還是三天兩頭的向皇帝遞交彈劾王靜輝的奏章,要是他真的成為翰林學士的話,那估計就是司馬光本人也要上彈章了。他把目光轉向了王安石,此時王安石還是翰林學士兼權知開封府,在他結識的當代名人當中,王安石的才華是他最為傾倒的,與司馬光的保守不同,在與王安石縱論天下的時候,他總是一針見血的直指問題的本質,其做事風格雷厲風行,在推行京畿路試行免役法的當中,其果斷的作風讓趙頊十分讚賞。   王安石站出來說道:「聖上,臣亦和韓相公的想法一樣,駙馬不適合出任翰林學士!誠然是因為王改之是宗室成員的緣故,不過這條規定難免有些不近人情了些!畢竟宗室中人也有格外出色、學士出眾的人才,一律棄之不用實在是可惜。不過王改之畢竟還是很年輕,少年得志如果放任翰林學士對他自己也不好。臣希望聖上能夠讓他繼續在楚州出任地方官,帶到兩三年後回到汴都再授以翰林學士之職才是上佳之策,也算是聖上為大宋保全了英才!」   王安石出入穎王府邸已經近兩年了,他的話對於神宗趙頊來說還是非常有份量的。趙頊也知道依照韓琦和王靜輝的關係,連他都站出來反對,就不要說那些什麼也不知道的御史了,把王靜輝這麼一個人才放在外地,他可不會幹這樣的傻事。趙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朕身邊需要駙馬,暫時就不要讓他回楚州了,韓公可以讓中樞另選派人選去楚州接替他在楚州的官職,但淮南東路轉運使一職要另派官吏來擔任!王改之的翰林學士職就先不要加了,他這次連續幾日夜為救治太上皇而操盡心力,朕也不能虧待他。韓公!加封駙馬都尉、寶文閣學士王靜輝為開國侯!」      正文 149章 利之所在   韓琦在心中略微盤算了一下,也認為王靜輝成為開國侯不算過分,現在王靜輝的官職品級在正四品,開國侯的封號是從三品,也是表示恩寵正隆,權力上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倒是也相配,所以便點頭表示同意。   宋朝封爵共有十二級,開國侯位列第九,除了前面的王、嗣王、郡王是不可能封給外姓,一個開國侯已經是人臣當中非常靠前的封爵了,尤其是王靜輝現在還不滿三十歲,曾公亮的英國公、富弼的鄭國公雖然高,但要是王靜輝以這樣的陞遷速度,四十歲之前看到國公應該是非常有把握的事情。   站在福寧殿中的眾位大臣對王靜輝封爵這個決定倒是沒有什麼看法,這個決定很快就變成了手諭。如果說是論私交,王靜輝和他們的關係都算是不錯的,富弼的「腿疾」便是王靜輝親手治好的,雖說平民醫館沒有在官員權貴聚集的東城區開設分店,但汴都頂級權貴們都十分樂意跨過汴都城來請平民醫館的郎中看病,王靜輝本人更是受到追捧,所以他依靠著自己傑出的醫術構建了一個良好的關係網,只要不是很過分的要求,這個關係網中的各個節點還是非常願意幫助他的。   王靜輝不知道現在福寧殿中對於授予他翰林學士而顯得有些氣氛緊張,他除了每天進宮照看一下老丈人的病情之外,便是和蜀國公主在一起,同時也和來訪的賓客交談。韓琦和歐陽修還專門到駙馬府對他說明了一下翰林學士的事情,這個時候從蜀國公主那裡。他已經知道福寧殿中所發生地事情了。這樣地結果也是在情理之中,不過莫名其妙的得到了一個開國侯地封爵。還是讓他非常高興的——沒有想到他這個在二十一世紀上不來檯面的醫生在這個時代居然搖身一變成為一個貴族,這也讓他飄飄然了一陣。周圍的人看到他對翰林學士這麼輕視,反而更注重開國侯地封爵,都不禁搖搖頭心中苦笑:也是自己多事。駙馬雖然是商人出身,但雅量高致,根本就不在乎權力,倒是自己多心了。   趙曙已經沒有了生命的危險,在醒過來後的第四天便可以開口說話了——這要好過王靜輝的估計,一個能夠說話的太上皇對皇帝的制約才可以放大到最大。每天都有太醫院的針灸國手用針灸刺激他全身的穴道,通過藥浴、按摩等中醫治療手段,王靜輝希望能夠在幾個月的時間裡面,自己的老丈人可以坐著輪椅出門轉轉。   這段時間神宗趙頊也把王靜輝單獨叫到福寧殿,趙頊現在就需要他在身邊提供治國建議。王安石雖然和趙頊來往密切。相交甚深,趙頊現在甚至想再次破格提拔王安石為參知政事,不過與自己地妹夫相比起來王安石與王靜輝似乎給人的感覺好像是顛倒的——王安石更像一個年輕人一樣充滿朝氣滿身幹勁,王靜輝溫和淡雅,使人如沐春風,更像個長者。兩個人都有著不同的魅力,同樣的才華出眾。這讓趙頊感到自己和大宋確實是被上天所眷顧,這個時代雖然大宋面臨著極為艱辛的處境。但同樣國家的棟樑之才也不斷湧現,除了大小王以外,還有蘇軾兄弟等等一大批年輕俊傑,趙頊開始對開啟屬於自己的時代充滿了信心。   福寧殿地後花園中,神宗趙頊身穿一身白色的便服,上面隱隱露有龍形竹飾。很隨意的坐在一個石墩上,而王靜輝就坐在他的對面。   「王卿,誠如你所說,現在革新大宋弊政需要因勢利導、步步為營、堅持不懈?」神宗趙頊拿起一杯茶慢慢的撫弄著茶蓋。王靜輝淡薄名利,是他的妹夫又是他所結識地最有才華的年輕俊傑,幾年來駙馬所作的事情他都看在眼裡,雖然脾氣和喜好與當代和他齊名的蘇軾等人大相逕庭,但王靜輝所做出的功績可是知情人所有目共睹的。   太上皇在清醒的那一個時辰裡面對朝中重要人物向神宗趙頊做交代的時候,所說最多的便是駙馬王靜輝,甚至做出了「駙馬其才華功績可以與本朝開國第一任持國趙普相提並論」的評價,在這點兒上他們父子倒是都很認同的。王靜輝自出現在汴都到現在成為大宋最年輕的館閣學士,要不是群臣的阻攔和他駙馬的身份,甚至是大宋最年輕的翰林學士,他所做的幾件事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聲響,但卻不動聲色的便使大宋已經「負債經營」了幾年的朝廷居然開始略有盈餘,論其功績自然可以在「治平名臣譜」上佔有重要的一席。   英宗趙曙在退位前囑咐過趙頊:「駙馬雖然和你年齡相仿,但其才華可比管樂,而且為人謙遜淡薄,若有事可與之相商,定有意外收穫!」雖然聽著父親在誇獎另外一個年輕人的才華比他強得多,但趙頊心中卻沒有任何妒忌之心。他雖然有些年輕氣盛,不過他從小便要立志中興大宋,成長在帝王之家,如何使用人才的最基本道理他還是知道的,自然不願意做曹操之輩自短手臂。   今天王靜輝給太上皇做完治療後,便被神宗趙頊召了過去,原以為不過是一次平常的交談,沒有想到今天趙頊起的話頭可真夠大的:「朕欲中興大宋革除弊政,愛卿可教我?」   王靜輝一聽這個問題,第一個聯想到的人便是王安石了,只有這個老傢伙才會一心想著翻天覆地用急風驟雨式的改革來中興大宋,在這點兒上王靜輝和王安石之間無論是在書信往來上還是在相互見面中都已經相互交流了很多次,但兩人雖然都有著同樣中興大宋的目標,可是就是在具體實施策略上是針尖對麥芒,誰也說服不了誰。這不禁讓王靜輝第一次生出了挫折感。聯想到歷史上的司馬光和王安石之間的關係發展歷程,他現在已經開始非常理解司馬光地當時地處境了。   不過王靜輝是知道整個歷史大致進程的人。他雖然有些同情司馬光地處境,與這麼一頭倔驢相共事,確實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他不能採取和司馬光一樣的策略。這樣只會使歷史的進展如同脫韁地野馬一般橫衝直撞,又走回老路,這是他所不允許的。   每一次意見和王安石向左的時候,王靜輝總是非常智慧的提及他在楚州所採用的方案來化解,因為事實是最能說明問題的,歷史上王安石之所以能夠想到發動大規模的變法,也是在他擔任地方官採用青苗法給他建立的信心。王安石對此也是不迴避的,每次和王靜輝交流意見的時候也是因此而把他看為是平等地位地人,與外人相談論起來對於王靜輝的人品也大加讚揚:「改之,相處得既好。時日雖短,但使人如沐春風頗有古之君子風範!只是對事情的看法每每不同而已,處理問題的方法也常常各異。」   兩個人都想用既成的經驗來說服對方來幫助自己,但誰都沒有成功,不過總的來說小王駙馬和老王學士相處的還不錯,私交也日漸深厚,這一切都落到了神宗趙頊的眼中。兩個人都和神宗趙頊相處地時日不短,作為當事人他對兩個人的才華的評價是最高的。不過若是非要分出個高下,那王靜輝的隨風潛入夜的做事方式更為讚賞。   在和王安石討論了一年之後,神宗趙頊現在已經成為這個龐大帝國地皇帝,他終於有機會在這片國土上來揮灑自己的豪情壯志了。這個時候他已經非常清楚王安石的想法,雖然平時沒有少讀王靜輝的策論,但兩人之間卻從來沒有如此認真的討論找個帝國的未來。接著這個機會,他終於坐不住主動來試探王靜輝心中的想法了。不過駙馬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送給了他這麼一句話,這使得他回味非常。   神宗趙頊慢慢的說道:「朕當以為鑒!」不過玩弄了一會兒手中的茶杯蓋後,他的心中也不願意就這麼被王靜輝用一句話給糊弄過去,長期和駙馬的交往中,趙頊已經非常清楚王靜輝這種「擠牙膏」式的性格:稍微緊逼一步,駙馬便吐露一條,直到駙馬肚子裡面空了或是他在顧左右而言他的時候算是完事。神宗趙頊非常厭惡駙馬的這一點,不過也沒有什麼辦法,似乎駙馬早就有準備來消耗自己的熱情。雖然自己非常清楚這一點,不過老是自己送上門前,這讓趙頊也為之氣結。   王靜輝現在也是有意來磨趙頊的性子,變法這件事可是牽動天下千萬百姓的大事,如果神宗趙頊連這點兒耐心都欠缺的話,那可是要出大亂子的。他看對面的皇帝手上還端著茶杯,知道自己已經把他折磨的差不多了,看來趙頊的耐性見長,才繼續說道:「聖上可是要效仿商鞅變法圖強之事?」   聽到王靜輝開口說話,神宗趙頊心中總算喘了口氣,便微微笑了笑說道:「愛卿真是甚合朕意,不錯!現在大宋弊政叢生已經到了不可不改的地步了,唯有變法才能中興大宋!」   王靜輝低頭看看自己的茶杯,旁邊的司職太監看到趙頊的眼神暗示後,立刻給他斟滿茶水,心中還暗自琢磨著:「這個駙馬的面子還真夠大的,還沒有哪個人能得聖上如此關注。不過駙馬不是挺隨和的嗎?每個月的送進宮裡來的東西還不忘了我們……」   王靜輝剛才不過是整理思路時候一個無意的動作,沒有想到趙頊還真的很在乎,這也讓他平添了一縷憂慮——趙頊似乎等不急了!「請問聖上,商鞅變法壯大了秦國,可以說秦國最終能夠在戰國時代脫穎而出,掃平六合一統天下,全賴當初商鞅變法之功,為何他有功於秦國,最後卻落得是五馬分屍的悲慘下場?」   神宗趙頊見王靜輝並不是給出他答案,就知道變法並不是他心中所想,心中也是有些黯然,但還是非常認真的想了想。因為以往的經驗告訴他。駙馬即便不贊成某件事,也還是會提出非常有意義的建議。「秦人殘暴專橫。始皇雖然統一天下,但秦國也因為殘暴而亡,兩者之間,朕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此言差已!秦人殘暴不假。白起坑殺四十萬趙軍便是佐證,臣也說不出什麼,但歷史是由人來書寫地,太史公所留下地文字也未必是正確的!要不然戰國七雄,為何只有秦國能夠統一天下,為何不是和秦國一樣強大地齊國?聖上可曾記得臣曾經說過的:存在即為道理!不過這與變法無關,在臣看來,商鞅之所以身死不過是為了一個字!」   「什麼字?」   王靜輝用手指蘸了蘸杯中剛斟好的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一個「利」字。神宗趙頊心中滿懷期待的探過頭來,卻見他寫了這麼一個字。讓他心中即使失望又是懊惱,不過卻又是無可奈何——王靜輝不僅是他所敬重地人,還是他的親妹夫!   王靜輝自然看到神宗趙頊的臉上不是很好看,便收起了遊戲之心說道:「聖上莫要小看了這一個字,其實人世間的行為大部分是和這個『利』字有關,不但是商人,就是讀書人乃至朝廷命官都莫過如此。讀書人來參加朝廷的科舉考試,除了少部分為了一心為國之外。大多數人不過是想求『權』、『財』二字,歸根結底是個『利』字,就是大臣之間的意見相左,究其原因也有很多不過是一個『利』字而已,就連孔聖人畢生之做求也是為了『天下大利』!聖上以為如何呢?」   神宗趙頊聽了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和王靜輝相處這麼長時間,他是非常瞭解駙馬話中所說的「利」字含義的,這也是為什麼王靜輝當初選擇經商的時候,自己兄妹二人身為皇室還是肯與他相交地原因。   「愛卿的意思朕已經明白了!不過這『利』字和變法有什麼關係呢?」趙頊聽了王靜輝的解釋之後,臉色又恢復到正常,還是像自己當穎王的時候那樣虛心請教這個半師半友的妹夫。   「聖上,變法是關係到一個國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事先必須有充足的準備才可以。就如同商鞅一樣,他看到的只是國家地利益,而沒有看到當時秦國權貴的利益,秦國到最後是強大了,但他卻是大大的得罪了秦國的權貴階層,試問當秦王頂不住貴族給他的壓力之後,那誰來平息權貴階層的怒火呢?自然是商鞅!可憐商鞅自己成為秦國強大祭壇上地第一個祭品!」   王靜輝感歎了一下商鞅的結局之後,便又接著說道:「大宋自太祖太宗皇帝立下手諭:不殺士大夫。自然可以避免商鞅那樣令人扼腕的事情在大宋發生,但慶歷年間發生的事情還是猶如眼前,若不事先妥善處理,那到事情來臨的時候就麻煩了!」   神宗趙頊輕聲說道:「難道這都是『利』字?」   「不錯!聖上可曾看到臣在楚州所行之事,看似有些繁複,但卻保得新的條例能夠最大限度的得以暢通實施,這就是照顧好各方面利益之後的權衡之策!一個國家在變法的時候,古往今來都是一個新興的利益階層得以興起,而原有的利益階層得到損害而實現的,大宋若是變法也莫過於此!新的利益階層要爭取更大的權力和利益,而以前的利益階層則會全力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受到侵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若是變法沒有充分的做好準備而太急著實施的時候,兩者之間便會爆發激烈的衝突。到時候在朝堂之上,即便是出於國家公心而變法的官吏也會逐漸的和保住自己利益階層的官員進行權爭,這便是『黨爭』的來源!那時雙方就會像兩隻在泥潭裡面互相撕咬的野獸一樣都想壓倒對方,殊不知國家的、天下人的『大利』便在他們的爭鬥中逐漸流失,帝國的元氣也會大為損傷!」   王靜輝回想到他所在的時空中宋朝自熙寧變法後的歷史基本上便是依照這個路徑發展的,直到蒙古人把宋朝最後一個小皇帝逼得跳海才算是了事,這個國家也不復存在那樣類似宋朝早期寬鬆政治環境下所養成的士大夫氣節了。   神宗趙頊聽到王靜輝在他的對面侃侃而談,羅列著如果要採用類似商鞅那樣「激進變法」給國家所帶來的後果,聽到慘然變容:「愛卿果然是思慮周全,改之,你一定是想了很久了吧!可教朕如何邁過這道難關嗎?」      正文 150章 賭局   王靜輝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聖上,臣雖然對如何中興大宋的方法想過很長的時間,也設想了很多辦法,並且已經有其中的一部分在臣的主持下逐漸變成了現實,但是時至今日,臣仍然有很多地方都想不通,也許是臣資質愚鈍,在這上面臣讓聖上失望了!」   趙頊注目看了看王靜輝說道:「改之天縱之才,若是連你也稱得上是資質愚鈍,那天下人豈不是更加不堪?或許是你想得太多了吧?」   「或許是臣真的想得太多,不過所謂『多算多勝,少算少勝,不算無勝』,聖上作為大宋的帝王,一人之決定將會牽動天下百姓的安樂憂愁,臣為陛下提供建議也要面臨著這樣的壓力,這不能不使臣在日常行事的時候不感到誠惶誠恐,生怕一步走錯不僅是有損聖上的英明,更是使天下黎明百姓的生活因此陷入困頓之中,這便是臣百死莫贖了!」   王靜輝這話說的有些沉重,趙頊聽了之後便安慰的說道:「改之未免多慮了,世上之事難免有兩全的。」   「雖然天下的事情未免都會如我們所願的去進展,但總不能因此而放棄嘗試!臣對於大宋整體上是先採用飲鳩止渴的方式來緩解,零敲碎打的來慢慢解決問題的癥結:大宋目前所有問題的癥結所在便是財政不足,相對於國家每年財政收入近八千萬貫來說,每年的財政狀況居然是略有一兩百萬貫的盈餘,甚至在此之前還連續七八年財政處於虧空狀態。長此以往。臣怕真的到了危機狀況地時候,政事堂地相公們難免要行那桑弘羊之事。所以臣的第一步便是在不增加天下百姓稅賦地基礎上來改善大宋的財政狀況。」   「民不加賦而國用足」,這正是歷史上王安石能夠打動神宗趙頊堅定的支持他進行變法的最終根源,大宋地皇帝在這個時代實在是太窮了,連十萬貫左右的小錢都要精打細算。看看眼前這富麗堂皇的福寧殿,原本大殿上要點上一百支左右的特製灌注了龍蜒香的大蠟燭,但王靜輝自他第一次邁進福寧殿起,無論是英宗還是神宗,都沒有捨得全部點亮蠟燭,因為這樣每年可以節省五萬貫的蠟燭錢!   皇帝會省錢,這應該是天下百姓的福氣,不過這也是被逼出來的,歷史上神宗趙頊繼位第一年的春祭大典過後按例發給百官的紅包都要省下來,這麼沒有面子地事情讓一個皇帝來做。可見他已經都要被糟糕的帝國財政給逼得要跳樓了。   趙頊聽後點點頭說道:「現在是弊政叢生,朕心中已經是有些日夜難眠了!好在愛卿能夠在一旁為朝廷出力,去年財政收入才能夠略有盈餘。」他笑了笑繼續說道:「改之副好心腸,體恤百姓疾苦能夠想到這麼多法子來使得朝廷的財政不斷的增長,同時還能夠削減不必要的開支,朝廷中的大臣不及你多矣!嗯,民不加賦而國用足!好!以前看到愛卿做這些事情還不知道為什麼,原來是這麼一句話啊!」   王靜輝說道:「聖上。民不加賦而國用足,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但臣以為只有讓天下百姓都能夠吃飽飯,生活過的稍微寬裕些,天下才能夠少些兵禍,大宋才可以專心致志的進行發展。有些時候一些事情看似不能直接削減朝廷地財政開支。但如果細細的想來便可以看出能夠大大的節省開支,變相的增加收入。臣以為朝廷應該多做做這方面的事情,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不擾民而又能使財政變得寬鬆起來。」   趙頊笑著說道:「改之之言不愧為金玉良言,朕當深思!看看那些削減地幾萬廂兵便可以知道他們一年除了讓朝廷節省了一兩百萬貫的開支以外,還可以創造幾十萬貫的收入,這真乃是善舉;那些送到西北的火器戰陣可是一舉削了黨項蠻子的驕橫之氣,西北只要平安無事一年,朝廷便可以少支出一千多萬貫的戰時支出……想想這些,太上皇和朕便感到欣慰非常,有改之在朕身邊,真乃朕之福,大宋幸甚!」   王靜輝聽後連忙站起來躬身表示當不起趙頊的誇獎,趙頊擺擺手對他說道:「朕此言若是讓那些御史諫官聽到了,明天非要上折子嘮叨不可,但這也是平心之論。朕閱漢、唐歷史,如漢昭烈必得諸葛亮、唐太宗必得魏征,然後可以有為。」   王靜輝聽後卻搖搖頭說道:「聖上可記得臣早期的一篇《論三國人才》?諸葛雖是天下奇才,但為人君者不可過於依賴一個人來治國平天下,儘管這個人也許真的有經天緯地之才,但是個人便會有缺點,世上本無完人,就連孔聖人也莫不過如此,更何況是他人?集思廣益、擇優而錄,這才是明君所為!」   見王靜輝提及幾年前的事情來,趙頊心中也是充滿了嚮往之情,那個時候他可是瞞住自己的身份和駙馬交往,那段時間是他最快樂的時光,也是在那個時候,由於自己和蜀國公主膽大妄為,才成全了駙馬和公主的一段姻緣,現在想來不禁讓他嘴邊露出了一絲笑容。   趙頊說道:「改之善言!朕虛心受教了!」   「臣不敢當,這不過是臣心中一些不吐不快之言,就算這句話應在臣的身上,臣也斷無怨言。太祖太宗皇帝早有聖訓:天下唯有道理最大!」   王靜輝這句話也不是信口開河,他來到這個時代後也曾藉著自己寶文閣學士的名頭,在宮禁中大量閱讀以前宋朝歷代皇帝的手札和記事,他說的「道理最大」也是有典故的:一次,宋太祖問趙普:「天下何物最大?」趙普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對答道:「道理最大。」對於不是皇上最大而是道理最大這個說法。宋太祖「屢稱善」。道理和皇權哪個最大。王靜輝不是三歲小兒,心中自然知道「拳頭最大」地真理。不過面對皇權必須需要節制,這個時代百姓駑鈍,連民主地概念都沒有,只有從那虛無縹緲之中來尋求制約皇權的依據了。況且宋朝皇帝都是以孝道出名地,趙頊的老子在歷史上就搞出了「濮議」這一齣戲來實現自己的孝道,對於皇帝來說,最好制約他們的武器便是太祖太宗皇帝地語錄了,在這方面王靜輝可沒有少下功夫,現在自然是捻之即來。   趙頊看到王靜輝那一本正經的樣子,便笑道:「好!好!天下唯道理最大!朕受教了!改之真是個妙臣!」   趙頊和王靜輝年齡相仿,他們在剛剛認識的時候,趙頊可沒有少受王靜輝的白眼,甚至要不是當初蜀國公主在一旁當「潤滑劑」。兩個人就算吵起來也不算是什麼稀奇事。雖然現在趙頊已經身為九五之尊,但對王靜輝的感覺還是非常寬容甚至是縱容的,不過好在王靜輝不是蔡京之流,他清楚歷史的發展,知道自己在政治上的最大任務便是保護宋朝順利渡過它的少年時代,如果他藉著皇帝的寵信來幹壞事,恐怕歷史上宋朝第一弄臣地帽子便要落在他的頭上。   笑過之後,趙頊對王靜輝說道:「愛卿。朕已經想好了,雖然你不能當翰林學士之職,但你還是要留在汴都,就不用回到楚州了,就在朕的身邊來輔佐朕好了。朕已經授意中樞的韓公讓他選擇接替你在楚州和淮南東路的職位了,長公主再有幾個月便臨盆生產了。你在汴都也可以好好守候她,太皇太后和太后這幾天都和朕提及這件事,朕也應了下來。常說做宰相難,但依朕看來誰也沒有你這個駙馬難,你也受委屈了!」   王靜輝知道趙頊是在為他不能讓自己當上翰林學士而內疚,面對英宗趙曙留下那一桌子彈劾他的奏章,看到自己為大宋所做的一切,心中比較難過罷了。他說道:「聖上不必為此而分神,臣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情,不敢居功自傲,御史地彈章既然有自然是有他們道理,為人君者不管怎樣還是要從中權衡的,不可偏頗!臣以為楚州之事還需要臣來善後,下個月出使高麗和倭國的船隊就要返回楚州了,這是大宋第一次用這麼大規模的船隊來出使別國發展雙方貿易,事關重大不可輕視,臣還是要回到楚州把這件事辦好的,正好讓接替臣職位的人選跟隨臣來順便在此期間來完成交接事務,不要出什麼差錯才好。前後不過一個半月地時間,臣再返回汴都照顧長公主也來得及!」   趙頊說道:「不過是到高麗出使船隊和這些夷國做生意發展貿易罷了,駙馬有些輕重不分了。」   王靜輝站起來躬身說道:「聖上此言差矣!臣敢和聖上做個賭局:臣敢擔保,若是大宋能夠大力發展海外貿易,到時候將會給大宋帶來不下大宋農業稅收的財富!」   趙頊站起來呵呵笑道:「改之從來不做沒有準備的事情,就算不成功也會近乎圓滿,朕和愛卿打賭似乎還從來沒有贏過,儘管如此,朕還是想要和你賭上一賭,朕就不信愛卿每次都能夠有這麼好的運氣!不過話還是說回來,朕真希望愛卿能夠再一次贏了朕,能夠相比大宋現在的農業稅收,差不過要近三千萬貫吧!愛卿如果能夠贏了朕,那將會是江山社稷幸甚!」   王靜輝也站起來嚴肅的說道:「臣從來都是言出必行!聖上要中興大宋,讓天下百姓都能夠過上好日子,還要掃平六合重振我中華之威,這都需要錢財,但臣不願意行那桑弘羊之事,也會阻止別人如此行事來玷污聖上的英明!臣將會給聖上在五年之內積累下上億貫財富,讓聖上以後行事更加從容!到時候聖上揮軍西討北伐之際,臣定會讓聖上不再愁軍費的出處!」   趙頊說道:「好!那朕當拭目以待,預祝愛卿能夠贏得朕這一賭局!不過是賭局總要有綵頭才好,朕也不能小氣了,朕知道愛卿得財有道。就是把滿朝文武綁在一起。論掙錢的辦事也不及你的萬一,賞給愛卿金銀珠寶也是讓你笑話。不過如果愛卿真的能夠做到海外貿易頂得上大宋全年地農業稅收。朕當答應愛卿三個要求,只要是合理地要求,朕都答應你!朕也期待著完成太祖太宗皇帝未竟事業,光復我華夏故土。以揚我華夏之威!」   王靜輝笑著說道:「如果在十年之內,臣不能夠做到這一點,那絕口不提辭官歸隱之事,聖上以為如何?」   趙頊朝他伸出右掌說道:「君子一言!」   王靜輝把自己的右掌也伸出去拍在趙頊地手掌上說道:「駟馬難追!」   君臣兩人說完後都不禁大聲笑著,這讓已經在外圍的太監和宮女都有些摸不到頭腦,不知道駙馬爺怎麼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上一向板臉的皇帝笑得如此開心。王靜輝和趙頊在後花園談興一上來後,便止不住了,司職太監來了很多次來催促皇帝用膳,結果都被趙頊冷言辭退。沒有辦法。這些太監便向惠壽宮求援,太皇太后、高太后、向皇后知道是駙馬在和皇帝說話,都有些釋然:都知道駙馬是個能人,朝中上下沒有人不給駙馬面子地,是大宋宗室歷史一大異數,太上皇和皇帝都對他無比器重,恩寵也是不斷,和駙馬在一起商議國事。依照趙頊的習慣,那不吃飯也是正常的事情。不過雖然知道皇帝和駙馬在後花園正在討論國家大事,後宮不應該干涉,但皇帝不吃飯可是不行的,太皇太后頒下手諭,請皇帝和駙馬到慈壽宮赴宴。才解決了這個問題。   對於和神宗趙頊打的這個賭局,這是在王靜輝計劃之外的,因為歷史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王安石在神宗趙頊繼位兩年前便開始和趙頊有了非常密切的交往,這不能不使他做出必要的動作來調整自己的計劃。「民不加賦而國用足」,這是王安石能夠打動趙頊開始變法地立足點,相信這兩年來王安石沒有少向趙頊兜售這樣的觀點,現在趙頊終於成為了大宋的皇帝,王靜輝在這上面也不能落後,他必須從根源上來挖王安石的牆角,讓王安石的主張不能夠成為趙頊唯一的治國選擇,也不能讓王安石在最得意的時候不能夠失去制約。   在這次談話中,王靜輝先布下了地雷,給趙頊這個有些年輕氣盛的皇帝打上預防針,免得到時候事情發展到難以控制地地步。發展貿易,這必然會和王安石所主張的經濟政策發生衝突,只要給上他一兩年的時間,楚州的市舶司將會成為大宋油水最大的機構,利之所在必定所向無敵,讓大宋的君臣都知道貿易地好處,嘗到貿易的甜處,到時候自然會有一大幫的同道者會聯合起來反對那些侵害自己利益的人。   對於海外貿易,王靜輝心中是充滿信心的,想到後世某個該死的島國沒有什麼自然資源,只是靠著海外貿易便可以成為經濟強國,他相信這個時代大宋的各種手工藝品、書籍等等甚至是文化的利潤不比後世的電子產品差,和趙頊打的賭局鐵定是自己勝出,在這點兒上他可以高枕無憂,當他走出皇宮的時候,甚至在想贏了趙頊後,那三個願望該說什麼好。   王靜輝身體恢復的很快,僅僅幾天便和平常無異,經歷這次風波之後,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超人,身體終究還是有極限的,不能胡亂揮霍自己的本錢,平時也要多注意保養了。他可不想學諸葛亮,七次北伐無限度的透支自己,無奈的死在五丈原,那就實在是讓人太鬱悶不過了。   和趙頊交談後的幾天裡,王靜輝還給朝中幾個大臣藉著檢查身體的機會,和他們廣泛交流了一下自己的意見,爭取更多的支持和理解,同時也對所有重要大臣的身體狀況,心中也多少有個底:這些大臣當中血壓高的比比皆是,還有幾個患有一些血糖低等小毛病。他都對症下藥開下了保養方子交給他們來照方治病。憑著他兩次於危難之中救活太上皇的名頭,這些都上了年紀,享受了一輩子榮華富貴的大臣自然對他奉若上賓——財富權力他們都有,唯獨擔心的便是自己沒有命來享,放在誰的身上都會這樣啊!王靜輝看到這樣的情況後,甚至有培訓高級私人護理的念頭,這些人的錢最好掙,可以預期這將會是平民醫館的又一項重要財源,估計劉賬房聽到後,會瘋掉的!      正文 151章 同行   王靜輝在八月末才到達楚州,這比他的預期要晚上了一個月,好在李管事先打了前站,到了阜寧和鹽城進行先期準備。興國銀行投資的連接楚州到阜寧和鹽城的「高等級」公路已經完全竣工,而依托楚州境內原有的灌溉主幹渠而拓展的小運河網也接近完工,到時候所有在阜寧和鹽城靠岸的船舶,一靠岸便可以選擇便捷發達的水陸交通,便可以將貨物和人員運送到楚州,通過大運河輸送到大宋全境,論交通發達,楚州在大宋來說僅次於汴都開封。   現在的楚州發展極快,可以算得上是日新月異了,王靜輝才離開楚州不到兩個月,這裡又變得繁榮了許多,楚州舊城的地價也在瘋長當中,城市的規模已經不能滿足需要,開始向外蔓延開來,先前距離比較近的幾個村鎮已經為了應付南來北往的客商而逐漸增肥成為楚州的衛星城了。   王靜輝回來前便派人先期召集了所有楚州的地方官員到知州府來議事,他現在還掛著楚州軍州事的職位,但淮南東路轉運使的職位已經交給朝廷派了官員交接了,下一任軍州事的人選,他向皇帝推薦了自己的副手——通判薛向之。依照王靜輝的身份和地位,向皇帝推薦幾個人,這個能力還是沒有問題的,神宗趙頊也非常痛快的便答應下來了,任命薛向之的手詔便在他的袖子裡面。   王靜輝在楚州任職的時間雖然很短,還沒有達到大宋官員體制中任職三年地要求,但在皇帝酌情起復面前。這也就顯得不重要了。楚州地發展雖然讓這個時代的人都有些瞠目結舌,但在王靜輝地心中還遠沒有達到心目中目標。現實需要又不允許他去在這裡實現自己最初的想法,所以需找一個合適的接班人才是他最關心的。   嚴格地說通判薛向之並不是王靜輝心目中的最佳人選,但通過他的觀察,薛向之雖然有些木訥。但有一個非常好的「優點」——不折不扣的完成上司所交代的命令,加上薛向之又是少有的清官,便成為「最好的」人選。   只要神宗趙頊對王靜輝的聖眷不衰,那他便可以在汴都開封遙控指揮薛向之在楚州繼續實行他的改革方略。楚州地官場經過王靜輝的鐵手洗禮後,沒有人敢違背他的意思來頂風作案,薛向之本人是個清官又很固執,只要他通過趙頊的手詔便可以操縱楚州的大局,這就方便他來完成自己的設想了。   本來好友蘇軾也是個非常不錯的人選,不過人家蘇子瞻現在已經是龍圖閣侍制了,再往上升三級便是王靜輝夢寐以求的龍圖閣直學士。讓人家來做楚州地地方官,可能會影響到蘇偶像的大好前程。現在的蘇軾和他的政見不同,雖然私交不錯,但王靜輝要想在汴都來實現「遙控指揮」,那樣的難度也太高了點,所以他便打消了這樣的想法。   在楚州知州府大堂,王靜輝當著所有楚州主要地方官向大家宣讀了關於通判薛向之接任他成為新一任楚州軍州事地詔書。事先他曾經私下裡面和薛向之交流過,所以薛向之本人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對此也沒有什麼異議——他當通判不過才三年多,政績全都是跟著王靜輝幹出來的,雖然按照資歷也可以進汴都當個京官,但那樣未免太平凡了些,王靜輝讓他當軍州事,總領一州職責。雖然還要等上三年,但有前任奠定厚實的底子,他要是沒有什麼作為,那可就實在是太廢物了,到時候再入汴都當京官,那地位完全就不一樣了。任誰都能夠看出這是天大的好處,王靜輝雖然是個駙馬,但他可是大宋第一寵臣,能夠榜上這樣的天子紅人,仕途上只要不犯什麼原則性錯誤,日後十年入主中樞自然有望!   在宣佈詔書之後,眾人都用艷羨的眼光看著薛向之,不過他向來是一幅鐵板臉,還是向往常那樣接受了詔書。所有的官吏都向王靜輝按部就班的匯報了這兩個月楚州各地的情況——雖然薛向之詔書到手,但王靜輝還在楚州全權處理楚州事務,再過一個月之後,他才能正式就任吶!。   聽過匯報之後,這個時候王靜輝才知道已經有幾條商船在三天前停靠阜寧港了。他趕快召見市舶司的官員,發展海外貿易意義重大,他要在第一時間知道這中間的結果。市舶司的人就在堂下等候,聽到王靜輝的召見,市舶司提舉曾唯來到偏廳,這裡只有王靜輝和薛向之兩個人,其他官員在匯報後,晚上王靜輝會宴請他們,所以都散去了。   曾唯字子華是個比較有背景的人,當初王靜輝也曾和他有過接觸,看他年齡不過三十接人待物非常老臉,舉止不凡,注意到後不久便從李管事的嘴裡得知這個曾唯是參知政事曾公亮的侄子,原來權知開封府曾公著的四兒子!不過還好為人在他眼裡還算是正派,是個非常有朝氣的年輕人,和蘇軾是一個類型的,但處世可要比蘇軾老練多了。   曾唯進入花廳中後,王靜輝便向他問及了提前回來的商船的消息,他都對答如流看得出他早有準備。最讓王靜輝奇怪的便是為什麼只有幾條商船回來,其他的船呢?護衛艦呢?   聽了王靜輝的問題後,曾唯笑著說道:「不光是大人很迷惑,一開始的時候就連在下也是一樣的。據返回的那六條商船老闆攜帶水軍提舉呂子紹的書信上說,他在航海的途中順便解決了來犯的八股橫行在高麗與我大宋之間分屬遼國、高麗、女直的海盜,遵從大人事先定下的節略,對這些海盜進行了剿滅,沒有放過一人。大海上航行風雲不測難以留下俘虜!」   這次護衛艦隊雖然是從漣水軍和杭州水軍臨時抽調組成的「雜牌軍」。但英宗趙曙還是非常重視地任命了一個水軍提舉,曾唯口中所說到地呂子紹便是負責防衛的最高水軍長官。名叫呂先雲字子紹。   王靜輝聽後笑了笑:對海盜進行窮追猛打式地剿滅確實是他事先定下的基調,不過說是風雲不測難留俘虜卻也是他的決定!王靜輝可不想這些海盜成為攪了他航海貿易的肉湯,遇到海盜便連根拔起,用殘酷地手段來震懾膽敢來打大宋商船主意的海盜勢在必行!大宋有著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武器和航海技術。如果說陸上沒有馬匹吃敗仗情有可原,但在海上就不能那麼客氣了,他給護衛艦隊水軍提舉呂子紹下了死命令:只要可以震懾海上盜匪,他採用什麼方法都可以,務必在海上豎立大宋的國威!   曾唯把呂子紹的書信呈送給王靜輝,他打開看過後,便笑道:「不錯!子紹做得好!」信上呂先雲詳細介紹了這次航海中所遇到的各種事件,對海盜的事情交代的很清楚,不僅把來犯之敵完全殲滅,還順道把人家的老窩兒也給端了。獲得了不少財物。不過那個時候船上都裝滿了貨物根本沒有地方裝載這些繳獲的財物,所以便從商船隊中徵集了六艘商船,在高麗卸下貨物後便冒險在天氣狀況不是很好地條件下航行到海盜藏寶的海島上,等風平浪靜之後,滿載財物先返回大宋,這中間由於海況不是很好,所以耽誤到現在才到達,大船隊最遲將會在半個月之後到達阜寧和鹽城。   王靜輝收好書信對曾唯說道:「子華。先從這些繳獲的海盜財物中撥出一部分來,用以給在剿滅海盜中殉國的大宋將士家屬補償之用,他們在海上為大宋流血,不能讓他們有後顧之憂!剩下的財物你聯繫一下樞密院,看看他們有什麼安排!」   曾唯說道:「這批財貨估計明天才能夠分批由軍士保衛運抵楚州,在下會妥善安排處理。不過樞密院來處理此事恐怕不當,還是上書朝廷,讓皇上來聖裁吧!」   王靜輝笑著說道:「子華說的有理,就按子華說的去做,等明天這批財貨到達楚州,經清點過後,本官再擬寫一份折子,將這裡的事情向聖上稟明!」   薛向之說道:「現在鹽城、阜寧地港口修建已經完成,只等待幾天後子紹的船隊返航靠港,便可以將這次海外貿易所獲得的錢貨快速運往楚州。市舶司和守軍已經做好了準備,按照大人的吩咐都已經補充了人員,到時候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進行清點納稅,守軍也分成了若干個護衛隊,來往交易的商旅可以根據自己地情況來僱傭這些守軍做保鏢以防沿途匪盜團伙的搶劫。」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嗯,不錯!本官會寫折子呈送聖上,讓這批負責押運貨物的廂軍轉行成立武裝鏢局,這一次事急從權,先這麼湊合一次吧!以後在楚州境內交易的貨物運輸應當優先選擇這家由廂軍轉業組成的鏢局,事情況發展進行擴充,如果缺乏人員的話,本官可以上書聖上從漣水軍或是別處借調廂軍!不過對於廂軍轉業成為鏢局中的成員,一定要嚴加審核,除了少量涉及賬房之類的職務成員外,擔任日常護送職責的成員一定要選擇身體素質好的廂兵,不可為了削減廂軍數量而濫竽充數,到時候即便開起了鏢局而不能擔保貨物的安全,陷入經營困境那可就不好了!」   薛向之回答道:「大人請放心,這次駐守在鹽城、阜寧的守軍都是經過嚴格塞選後才選拔出來的廂軍,戰鬥力雖然不如禁軍強悍,但要對付一般嘯聚山林的匪盜還是沒有問題的!不過鏢局現在還沒有成立,這些守軍雖然是臨時徵調選拔的,但也不能承擔路途較遠的貨物運送,線路上只涉及到淮南兩路、京東兩路、兩浙路和江南東路這些比較近的地區,這中間也是考慮到這些地方治安比較好,沒有什麼成氣侯的匪盜團伙。」   王靜輝說道:「嗯,這樣也好,不要把攤子一下鋪得這麼大。目前咱們不過是給其他地方做個示範。要謹慎穩妥點好,免得到時候出現什麼問題。朝中大員因此上了彈章就算不會使此事夭折,也是好事多磨平添很多變故!對於以後成立鏢局的時候,鏢局所使用的武器也要寫一道折子出來,雖然鏢局是從廂軍中分離出來地。但朝廷對於民間所持有地武器是有嚴格規定的,在這上面要要考慮好,不能讓別人抓到把柄!正好這段時間鏢局沒有掛牌正式成立,他們還是廂軍,還可以持有廂軍所使用地武器,可以先摸清鏢局所使用的武器,到時候好向樞密院備案。」   薛向之笑著說道:「大人可能過慮了,就算此事有所偏差,相信朝中大臣也會能夠理解的!」   曾唯在一旁說道:「薛大人,大人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大宋正值新皇登基。朝中也是人心浮動,一些『以天下為己任』的御史為了給自己增加名聲,在這個時候更會關注王大人地一舉一動。若是王大人行事在平時有些偏差也倒是無所謂,但在這個時候出錯,那聖上御案上的彈章便是羅列成山了!」   王靜輝看看曾唯,想到這個年輕人真是不愧是曾公著的兒子,他老子雖然是廢物了點,但這個兒子的政治嗅覺可比自己靈敏多了。倒是個可造之才,就是不知道曾公著知道自己打他兒子的主意,會有什麼樣的表情。而曾唯的政治傾向也是很重要的,王靜輝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歷史上還有這麼一個人物,尤其是曾唯還是曾家的人,這太有些反常了。   薛向之聽了曾唯的話後也是點點頭。他對王靜輝地事情也是早有耳聞,駙馬的身份而掌一州實權,這只是在宋朝初期時候,大宋受到遼國沉重的軍事壓力下,太祖太宗皇帝才讓駙馬等宗室駐守在重要的邊關位置,意思是「與大宋共存亡」,近百年來再也沒有出現這樣的事情了。他也知道自己的上司受到御史關注之多,實在是這幾十年來很少有的事情,那些為了陞官而急紅眼的御史都在以扳道駙馬為己任,曾唯說地還算是比較隱諱的了,這都在大宋官場上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王靜輝看到屋裡面有些沉悶,便笑著說道:「做事情哪有不冒風險的?有些時候不過是格外敏感罷了,事情還是要做的,如果包拯當初怕得罪權貴而縮手畏尾,那他還能夠得到天下百姓的擁護嗎?本官以為只有像包拯那樣無私無畏地官員才能夠名留青史,永遠的活在天下百姓的心中!當然做事情還是需要策略的,講求進退有度、不畏險阻,我們現在在楚州這裡做的事情,都是為了在大宋全國範圍內推廣實施而積累經驗,當中錯誤固然不可免,但如果能夠盡善盡美,這樣也能夠堅定皇上和朝中大臣的信心,他日大宋能夠獨傲天下,你我等人也會在歷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諸君共勉吧!」   曾唯和薛向之聽後,心中都有股熱熱的東西在流淌,他們都處在正是「大有為」的年齡,都希望能夠在這個時代做出一番功績留給世人敬仰。他們都知道王靜輝是最推崇包拯的了,為此還專門寫過一本記錄包拯生平的書籍,這還是第一次用這麼龐大的篇幅來記錄一個人的生平,怎能讓人不羨慕?曾唯還不是很熟悉王靜輝,但薛向之可是看著他在楚州辦事的,他知道王靜輝一來到楚州最先干的便是澄清吏治,對貪官污吏下手之狠讓他也有些不寒而慄,就在隔壁的廉潔堂中,王靜輝甚至在那裡供奉了包拯的畫像,就像天下的書院都供奉著孔子的畫像一般!   曾唯和薛向之站起來說道:「謹遵大人教誨!」   王靜輝笑著說道:「本官的年齡可是比你們小多了,哪裡敢能稱『教誨』二字?不過是本官之一時感慨而發的牢騷而已,如果事事都能夠如意的話,那結果來之容易人們便不會珍惜了,本官覺得立身處世不過求的便是『艱難』二字,這樣才能激發一個人最大的動力向前發展。二位大人,為實現大宋中興,可願意和本官一起上路?」   薛向之笑著拱了拱手說道:「但有所命,故不敢辭而!」   曾唯也笑著說道:「在下亦願意跟隨大人左右,效犬馬之勞!」   王靜輝和薛向之相處的時間比較長,他應承下來是很正常的。「曾唯到也是個蘇東坡類型的灑脫人物,不過這些不過都要看以後的事情了,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      正文 152章 歸來   在去年王靜輝花重金請人摸索試種雙季稻獲得成功後,今年楚州所屬各縣都大面積播種了雙季稻,商船隊還沒有返回阜寧港,晚稻收割的季節便到了。王靜輝去年從福建等地請來的那些種田高手今年為了在楚州推廣雙季稻種植,大部分都被派出去深入田間地頭輔導當地農民種地去了,唯有他手中的寶貝洪羽還在自己的試驗田中向畝產九石衝刺。   楚州今年所播種的雙季稻模式所選用的稻種都是按照去年洪羽所採用的稻種,早稻稻種的質量非常好,畝產普遍都可以超過三石,好的可以接近四石左右,晚稻稻種的質量稍遜,主要是為了產量而服務,這樣收穫上來的大米質量要差上很多,但用來賑濟災民、釀酒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按照他撒出去的「農業專家」反饋上來的信息,畝產達到兩石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晚稻收成與早稻產量相差很多,固然是因為稻種品質和生長天氣所影響,但人手不足也是個重要的問題,不過王靜輝是不會忘記廂兵的。現在楚州已經沒有廂兵了,就連臨近接壤的漣水軍也都被他給弄空了一半兵員轉業或成為產業工人,或是成為農夫種田,有皇帝和統治高層大臣們的支持,王靜輝的兵源不愁,想要多少有多少。   為了擴大雙季稻的播種面積和增加產量,王靜輝和楚州的農戶訂下了一個協議:如果種田需要幫手的話,那可以向當地地縣官申請,以臨時僱傭地形式來僱傭廂兵幫助他們播種、耕種、收割。其僱傭的費用在分成階段式地明碼標價。   這樣一來。小農戶自然是不會僱傭廂兵的,但這受到楚州本地地主的擁護——現在的楚州。許多以前給大地主僱傭當長工地農戶都被各個城鎮中所興起來的各種作坊、酒樓所吸收,所掙到的工錢可要比當長工划算多了,在楚州本地想要僱傭到本地人來種田,那是比較困難的。這導致楚州的地價在這兩年中下降的很厲害,若不是搾油、紡織需要大量的油料作物和棉花等經濟作物,那在楚州種地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   年初的時候通判薛向之就向王靜輝反映過這個問題——地主對人員流失嚴重的情況地意見是很大的。王靜輝自始至終都認為發展手工業固然重要,但在這個時代農業才是社會安定的根本,而且這段歷史時期大宋自然災害比較多,在這樣風調雨順的年景裡面多積累些糧食才是正經事。   王靜輝一邊私下授意徐氏找人用各種身份來收購地主手中的土地,另一方面便想出了讓廂軍給地主當長工的主意來,用以緩解地主階層對他施政方面的不滿。其實這項政策最大的受益人便是王靜輝——本地地主就算人手流失比較嚴重,但還是鄉里鄉親,抬高點價錢還是能夠招攬到人手地。但王靜輝可不同,他發展水利設施而淤田,老丈人賞賜了他良田萬畝,你讓他上哪裡去找這麼多的人給他種田?於是老丈人賞賜的良田,再加上他通過徐氏購買的良田合起來,使他成為楚州的頭號大地主,缺少長工來種田,最著急的便是他自己!   王靜輝不缺錢。但放任這麼土地沒有人耕種這也有點太可惜了,而且僱傭廂軍來充當長工,不僅可以緩解楚州農業勞動力地不足之外,這也不是給廂軍找條額外的出路不是?在他的設想中,最能夠吸收廂軍的行業便是農墾兵,他們所起到的作用便是給大宋提供更多的廉價餘糧。這部分餘糧也將會成為常平倉的重要組成部分。不過現在時機還不成熟,廂兵要想轉業成為農墾兵還有很大的困難,但是暫時拿來緩解楚州勞動力不足,還可以為廂軍增添一筆額外的收入,免得國家白白供養這些中看不中用的軍隊,相信樞密院和中樞對此也是非常願意看到的。   今年在楚州風調雨順,糧食生產獲得了極大的收穫,不僅僅是糧食,油料作物和棉花在楚州搾油和紡織工業的刺激下,不僅播種面積要比往年增多了不少,產量質量都創下了一個新的高峰,不過這僅僅是一個開始而已,周邊臨近的州府已經開始大規模的種植棉花和油料作物了,但是王靜輝害怕會出現糧食減產的可怕景象,所以便上書皇帝把經濟作物種植的面積限定在一個固定的比例上,只能少不能多,這才保證了糧食生產的正常運轉。   「小王駙馬馬上就要離開楚州了!」這個消息不脛而走,楚州的百姓都在議論這件事。就在王靜輝向楚州的官員們通報了通判薛向之接替他擔任軍州事之後的三天,通過所有與會官員的言論,這個消息很快的便在楚州境內流傳開來。當他還帶著市舶司的全班人馬加上楚州商會的會計團在前往阜寧港的路上,楚州各地的茶樓酒肆當中最熱門的話題便是他即將要離任的消息。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誰能夠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他們便會讓誰在歷史上留名,就正如包公一樣,儘管在這個時代包公不過是一個讓人們爭相傳送的清官能吏,但千百年後,這個時代的風雲人物:歐陽修、趙頊、趙曙、司馬光、王安石等人都作古了,後人提及宋朝的時候,第一個能夠想起來的人物恐怕也只有包拯了。   王靜輝在楚州執政的時間不長,但楚州的變化卻是擺在所有人眼中的,楚州百姓的生活得到了極大的改善。以前的楚州雖然也算得上是富足之地,但在充其量不過是個中上等的州,不過兩年,現在的楚州已經發展成一個繁華超過淮南東路的政治經濟中心揚州地州,看到這中間變化地人。誰也不否認如果讓小王駙馬在楚州待上十年的話。那楚州城便會成為第二個汴都開封。   正當楚州地士紳代表奔向知州府的時候,王靜輝已經到了阜寧港。所有的人兵分兩路,分別在阜寧和鹽城駐紮下來,等候幾天後大宋皇家海運船隊的靠岸而做先期準備工作。王靜輝對這大宋第一次半官半民地大規模海外貿易十分看重,因為這將會是影響到大宋今後發展的大事。別人不清楚,他自己的心中是十分有數的。   其實這個時代就算高麗和倭國全部加在一起,市場容量也不會高到哪裡去,按照一般的經營眼光來看,這次航海貿易的運貨量顯然是超標了。王靜輝不知道高麗等地的市場容量能不能夠承擔,但為了堅定大宋統治高層發展海外貿易的決心,他現在需要的成績,為此擴大船隊規模以增加載貨量,就算是犧牲一點兒長期利益,也要以豐厚的利潤回報來打動統治高層堅定發展海運地決心。   只要把大宋帝國的經濟中心發展到海上。那伴隨而來的可就不止是簡單的經濟利益了,這也會讓那些無所作為的將領找些事來讓他們磨刀。大宋立朝完成了南方的統治後,便嘗試向北討伐遼國,向西和西夏爆發軍事衝突,不過都以失敗而告終,尤其是西夏,在大宋人眼中它根本算不上一個國家,但就是這樣還被黨項人壓在頭上打。這實在是讓「天朝上國」沒有面子的很。對外軍事上的失利讓大宋朝野上下都投入到了保守政策地懷抱,加上對軍事將領一貫的壓制政策,使得百年來大宋軍人已經失去了軍人的驕傲,失去了進取心。   王靜輝現在正在大力發展大宋國力,向外進行軍事擴張是必然的事情,尤其是在國內矛盾激化的時候。戰爭也是轉移矛盾的一個非常有效地方式。歷史上熙寧變法的時候,王安石正是靠王韶在西北的一系列軍事行動成功後,注入了一劑強心針來堅定皇帝支持他執行變法。現在他機緣巧合的將王韶納入了自己的體系,悶不吭聲的便敲掉了王安石的一條枴杖,但最大限度的發揮王韶的作用也是他重要的課題。   軍人的驕傲不是一天便可以恢復的,這需要長期的勝利。只要用大量的金銀財寶將大宋統治高層的目光轉移到海上,從事海外經濟貿易尤其是南洋等地,那勢必需要武力的支持。這個時代的大宋人在海上絕對是無敵的存在,大量領先世界的航海技術和先進的武器武裝後的大宋海軍如果要是再在獨木船的土著人面前吃憋,那可就真沒救了。用海上的武力勝利來慢慢激起大宋軍人的驕傲,這是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神宗趙頊最重武功,如果要取得他的重用,不僅在國家理財上要取得別人所沒有過的成績,就是在軍功上也要有所建樹,這樣王靜輝即便不能位列公卿,照樣也能夠保持對趙頊強大的影響力,繼續保持他大宋第一寵臣的地位在幕後默不作聲的影響大宋前進的腳步。就算王安石如歷史的發展那樣上台成為持國,他也好給王安石的那套「暴風驟雨」的政策拴上根繩子,根據需要來進行壓制或放縱。   王靜輝一行人在阜寧港待了三天後,終於見到了遠航船隊返航的身影,所有的人都為此忙碌起來。阜寧港口的規模還不足以停靠如此多的船隻,護航艦隊留下呂先雲的坐船後,其他的戰船便返回了漣水軍的水軍戰船港口,至於這支護航艦隊最後的歸宿,王靜輝還要做最後的努力,希望能夠以商養軍,給日後在杭州、泉州這樣的老牌港口成立的護航艦隊豎立一個成功的樣板。   那裡的港口面對是南洋,還處於蠻荒時代的東南亞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此時已經分裂成黑衣、綠衣、白衣的大食將會是他真正的貿易對象,只有開闢通往中亞、非洲東海岸的海上貿易絲綢之路,才能夠徹底消化大宋國內強勁的手工業產能。用貿易來刺激大宋的擴張野心,這將會是一個用幾代人才能夠完成的宏大任務。只有遼闊的大海才能夠讓大宋人認識到他們眼中的「天下」是多麼渺小和狹隘,一旦這種開拓地精神取代了保守勢力,那以後地一切將會順理成章的變成現實。只要有了勇猛精進地開拓精神。那北方遊牧民族的軍事威脅將不會成為中華民族頭頂上的緊箍咒。大宋將會走向比漢唐精神更為偉大的巔峰!   護航艦隊地提舉呂先雲是負責這次大規模航海貿易的官方最高官員,由於王靜輝身邊離不開李管事。所以楚州商會的副會長秦雨隨是船隊商家公選出來負責商船隊在高麗和倭國貿易商人代表,他們兩個人在第一時間被王靜輝請到了自己在阜寧港臨時設立的行館中,想王靜輝來匯報這次航海貿易的最終結果,至於市舶司的人員現在正在和會計團忙的暈天黑地。盡最大努力統計出商船隊所要上繳的納稅結果。   「子紹,雲廷兄,不用著急,先坐下來慢慢說。」看著船隊靠岸阜寧港後一片忙碌的景象,王靜輝便知道這次大規模航海貿易的結果就算達不到他心中地目標,也相差的不會太遠,尤其是看到呂先雲和秦雨隨見到他後那滿臉的笑容後,他心中更有底氣了,便不忙聽結果,先熱情招呼他們坐下來慢慢談。   看到王靜輝那張笑呵呵的臉龐。呂先雲和秦雨隨知道這次航海貿易的成果看來早就被軍州事大人所料到了,不過他們也是有生以來頭一次踏足大宋以外的土地,並且和陌生的異國商人談生意,這種經歷在這個時代可並非是人人都有的,況且還取得了巨大地成果。對於秦雨隨這個商人來說不過是獲得了豐厚的利潤罷了,但對呂先雲來說,那意義可就非同尋常了——他已經四十歲了,大宋並不重視水軍的建設。如果沒有這次航海貿易,估計他的一生也就和過往的同僚一般平平淡淡的度過,但這次航海貿易所取得地巨大成果使他這個原本木訥的軍人也認識到他飛黃騰達的日子不遠了。   呂先雲和王靜輝只是接觸過幾次而已,他原本是屬於杭州水軍的一名普通水軍將領,漣水軍的水軍規模太小,所以他便做了這次護航任務的臨時提舉。看到王靜輝喝了一口茶後事宜他先來說,由於在海上暴曬而變得黝黑的臉龐顯得有些更黑了。   「啟稟大人,末將率領的護航艦隊在這次航海中沒有損失一艘戰船,遵從大人先前的囑咐,沿途碰上了前來打劫的八支海盜船隊,全部予以殲滅,並且從俘虜口中得知了五處海盜老巢的位置,末將便率領艦隊順便抄了他們的老窩兒,所繳獲的財物全部由先期返回的商船運回。在海上由於海盜凶頑,護航艦隊雖然沒有什麼損傷,但在戰鬥中死了三十名水手,末將護送不周,致使一艘小型福船沉沒,不過好在人員全部救出,貨物也搶出了一部分,還請大人處罰!」呂先雲站起來說道。   王靜輝笑著說道:「子紹兄,這樣的結果本官已經非常滿意了!你派船送回的海盜贓物,本官已經派人統計了出來,並且報之聖上和樞密院,這些贓物共價值十五萬貫之多,你們還沒有到達高麗,可是便來了一個開門紅啊!本官已經上書朝廷了,這些為國捐軀的大宋將士不會白白流血的,朝廷的詔書等過段日子和你們的嘉獎詔書一起發下來,朝廷也同意了給每個不幸死去的水軍將士的家屬以優厚的補貼,本官也決定讓他們的子女到汴都在下開設的華英書院中就讀,以後自然給他們謀一條安穩的出路,讓烈士們能夠在九泉之下也安心!」   呂先雲聽後面色沉重的站起來雙手抱拳給王靜輝行了一個禮說道:「末將代那些死去的兄弟感謝駙馬厚愛!」   對軍人家屬進行補償這是朝廷應該做的事情,王靜輝從繳獲的海盜贓物中抽取一部分用來做撫恤這也是完全有能力做到的事情,很多將領都會這麼做。不過最讓呂先雲看重的便是王靜輝承諾讓這些陣亡將士的子女到華英書院去唸書,要知道他們的子女是受到限制的,尤其是在教育上,根本就不可能獲得靠科舉的資格。   呂先雲知道華英書院是王靜輝在汴都開設的專門資助貧寒學子的書院,但與其他富戶開設的慈善書院不同,駙馬人面極廣,那裡的老師都是大宋讀書人心中享有極高威望的大儒,當今天下文宗中歐陽修、司馬光、蘇氏父子等都有時候到那裡去講學,這在讀書人眼中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有駙馬作保,以後這些孩子出來也可以參加科舉考試成就功名,就算不濟也可以在駙馬的安排下進入他的產業,謀得一份好差事日後也好養活自己。      正文 153章 空頭支票   王靜輝聽後擺擺手對呂先雲說道:「將軍不要客氣了,這也是我們作為生者給這些烈士能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算不得什麼!子紹,下次航海就要等明年了,子紹要趁此機會加緊訓練水手,只有平時多流汗,戰時才能少流血!」   呂先雲說道:「駙馬放心,末將回去後定加緊訓練水手,早日實現駙馬所期待的『揚我大宋軍威於海上』!」   王靜輝笑著說道:「本官雖然不再擔任楚州軍州事,但本官和聖上做了賭局,其中大宋海軍的建設將會在最近幾年成為很重要的方面,大宋旗幟必定會威震四海!本官會加緊向朝廷上書,對水軍的訓練、裝備、擴充等方面提出更進一步的建議,樞密院那裡本官已經和樞密使富公、參謀總長郭大人都曾經有過商議,如果海上貿易效果良好的話,製造更大性能更好的戰船勢在必行,不僅如此,還會加大火器在戰船上的配備比重,讓新編後的水軍更具有戰鬥力!」   呂先雲興奮的說道:「這次航海所遇到海盜的戰鬥中,船上新配備的那些火器威力要遠比下官曾經見過的火器威力大上了許多,只要被震天雷擊中的海盜船隻,幾乎就沒有什麼救了。末將剛出海的時候還在抱怨這麼大的船隊只有這麼幾艘戰船來護衛,安全都無法保障,但使用了火器後,只要瞄準後一放便可以輕鬆解決敵人。所戰死的將士都是在清繳海盜老巢進行陸戰的時候才陣亡的。海上戰鬥沒有任何損傷!」   王靜輝聽後笑呵呵地說道:「以後海戰,大宋水軍所配備地火器將會越來越多。而且威力和種類都會增加,這點兒子紹大可放心!慶雲兄?」   旁邊的通判薛向之連忙應聲:「下官在!」   王靜輝說道:「由於現在我們在這兩年裡裁汰廂軍成效顯著,楚州和漣水軍地廂兵數量已經大大減少,很可能下一步朝廷會撤銷漣水軍。把它和楚州合併,這是遲早的事情,薛大人要事先做好準備才好!」   撤銷漣水軍將其與楚州合併,這點兒薛向之從來沒有聽說過消息,但現在想想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這也是王靜輝為了彰顯自己在楚州所做出的功績,而事先和神宗趙頊商量過地。現在漣水軍上下不過只有兩萬多廂軍,假以時日楚州海外貿易發展起來後,要想消化這兩萬多廂軍是很容易的事情,趙頊也知道留著漣水軍也沒有什麼用處了。便答應了王靜輝。   王靜輝沒頭沒腦的和薛向之說了這麼一句話,讓旁邊的呂先雲感到有些摸不到頭腦,王靜輝朝他笑了笑說道:「漣水軍裁撤後,其中大部分都會裁撤轉業到地方,而子紹你便可以先從這些即將要轉業的廂兵中選拔水軍戰士,只要身體素質合格,都先召進來,因為以後大宋需要動用水軍保護的商船隊將不會只有楚州一地。把他們訓練成為英勇善戰的水軍後,那以後再組建分護航艦隊就可以直接抽調好了,也免去了許多麻煩,這些事情本官也會先和樞密院、中樞的大臣們商量溝通一下後再向聖上上書說明。」   呂先雲說道:「難道護航艦隊還不夠使用嗎?只要加強擴充一下,以泉州和杭州水軍的數量,完全可以滿足需要啊?」   王靜輝笑著說道:「子紹兄。豈不聞《孫子兵法》曰:『善用兵者,役不在籍,糧不三載;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故軍食可足也。』」   呂先雲能夠做到水軍提舉這個位置上,《孫子兵法》自然是爛熟於心,王靜輝所引用的這段話說得便是「以戰養戰」之策,不過令他糊塗地便是怎麼用到水軍上面來了,護航艦隊又不是去攻佔其他國家,他讓自己上哪裡來「以戰養戰」?   王靜輝看到呂先雲臉上疑惑的表情,心中暗歎:到底還是個典型的軍人,也只是戰場上的一把利劍而已,若是能夠達權通變,那便是一等一的人才了。他解釋道:「擴充水軍,裝備精良,這些都需要金錢的支持,若是只滿足一支作為護航用的水軍艦隊,這並不會費多少麻煩,但本官和聖上當初設計此事的時候,便不僅想要幾支護航艦隊來護衛我大宋商船通達四海,而是需要一支可以在必要時刻北上決戰燕雲地水軍!」   說完,王靜輝站起來對呂先雲繼續說道:「照此目標訓練擴充水軍遠不是現在僅僅才一兩萬人的規模,而是要十萬、二十萬人的水軍規模!冗兵是我大宋一大弊政,尤其是廂軍更是此弊政中的關鍵,若是在沒有削減廂兵的基礎上來擴充水軍,那勢必會遭到政事堂和聖上的堅決反對!本官便借削減廂兵地機會,從中挑選精銳轉成水軍,至於擴張的經費便從這海外貿易中得來,這樣朝廷既不用花費一文軍費,在數年之後便可以得到一支能夠縱橫四海而且還能威懾北方契丹蠻人的強大水軍,而同時廂軍將會得到大批裁汰,此一削一漲便是增強了大宋軍隊總體的戰鬥力,同時有能夠節省下廂軍的巨額開支,所以聖上和朝中大員才這麼支持本官擴充水軍。」   呂先雲問道:「這打造新艦船、訓練水軍兵將都是要花錢的,下官這次也見識到了海外貿易能夠賺錢,但能夠滿足水軍的需要嗎?」   王靜輝笑著搖搖頭,說了一句差點兒讓呂先雲背氣的話:「子紹兄,說句實在話,本官當初提出這條設想的時候並不能預見今日之事,海外貿易朝廷所得的利潤能不能夠支持水軍運轉,這確實是件讓人很難以預料的事情,本官又不是神仙能恰會算。重要的便是嘗試!想出辦法就必須去勇敢地實現。但凡有一線生機,本官都要去試試。也許能夠從中走出一條新地道路來也說不定呢?不過這樣的實踐對我大宋百姓和朝廷來說都沒有什麼損失,失敗了也會能夠建立一支護佑我大宋商船地護航艦隊,如果要是成功了,子紹兄。那可便是我大宋做了一件大好事!所謂『盡人事,以聽天命』便是如此了!」   呂先雲聽後點點頭,他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他也知道駙馬寥寥幾句話中包含了太多的顧忌和無奈,中間飽含的深意也不是他一個統軍將領所能夠明白的,但他還是佩服駙馬地足智多謀。他沉思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下官這次帥船隊與高麗人通商,其中還有船上受樞密院委託……」   王靜輝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嗯,此事不急,子紹兄這次回來後還要和本官一起北上汴都面見聖上,到時候再向聖上單獨稟明此事!」   王靜輝知道呂先雲下面要說的便是樞密院委託他向高麗出售火器的事情。但旁邊有商船隊代表秦雨隨,剛才和呂先雲當著他的面談論大宋發展水軍的事情本身就有些不妥當了,大宋向高麗輸出火器這件事是王靜輝一手一力促成的,事情本來就屬於機密更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談論,所以出聲打斷了呂先雲的話。雖然他比誰都想知道這件事的最終結果如何,但秦雨隨的在場使他還是及時懸崖勒馬壓住了這個念頭。   呂先雲雖然有些木訥,但立時也知道此事不能在這種場合來談論,便轉口說道:「下官謹遵大人指示!」   既然呂先雲這邊已經把他自己所負責地事情都交代清楚了。王靜把目光轉向了楚州商會副會長秦雨隨,說道:「雲廷兄,你來說說這次海外貿易的大致情況吧!」   秦雨隨是個四十多歲的楚州本土商人,以前秦家也只能算得上是一等之家,不過秦家手中掌握著大量的房產,王靜輝修正楚州交通簡化過境費用後。楚州的酒樓旅店業便突然爆發起來,帶動地產也是節節升高,他們家只變賣了一小部分的地產便下重手投資搾油和紡織業,不過兩年的時間,家產雖然算不得是楚州第一,但也能排進前三甲,是王靜輝新政策的最大受益者。   秦家以前地家主秦老爺子精明算計,非常注重和官方大好關係,所以王靜輝剛到楚州的時候,秦家已經把王靜輝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見到王靜輝發明的搾油機和紡織機械後,便聯想到大宋出版怪獸商務印書館,便依然決定不涉足正在蒸蒸日上的旅店業,而是坐收地租全力介入新型的搾油和紡織業,秦家這才發展地如此迅速。而這代秦家的繼承人秦雨隨也是個精明重義的商人,王靜輝號召楚州商人大力投資社會公益事業,秦雨隨帶領秦家立刻跟進,捐出的錢財最多,給王靜輝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所以在他的受益下,秦雨隨便成為楚州商會的副會長了。   秦雨隨站起來說道:「啟稟大人,這次商船隊按照大人的吩咐不但行使到了高麗,還在高麗人的幫助下,我們還前往了倭國去開展貿易,也正如大人所料:高麗的市場容量還承擔不下商船隊所攜帶的貨物,到了倭國後才勉強將所有的貨物銷售一空。現在返程的船上裝載都是高麗和倭國的特產,現在還沒有辦法完全計算出這次海外貿易的全部利潤,但僅僅將咱們運到高麗和倭國的貨物銷售額便達到了三百四十萬貫,如果再把從兩國運回來的特產,那總數要超過五百萬貫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不過草民建議大人下次航海向高麗和倭國貿易的時候萬萬不可攜帶如此多的貨物了,短時間內兩國的市場將無法容納我們的貨物,下次草民估計只需要五十艘福船的貨物便足矣!」   和王靜輝說話是秦雨隨感到最輕鬆不過的了,以往和官員也沒有少打交道,不過他所接觸的官員能夠懂得商業的很少,而不像駙馬本身就是以商起家,對這些門道自然是清楚的很,說起來也不用多做解釋。而且駙馬對這次海外貿易安排堪稱完美無缺:駙馬居然知道倭國銀貴金賤。船隊在高麗貿易的時候盡量採用白銀為結算貨款。甚至還通過官方將大宋商人手中的銅錢盡量換黃金,當這些滿載白銀地船隻靠岸倭國海岸地時候。金銀比價在五比一的價位上,而大宋這個比價至少也在十比一,這中間地利潤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了,要不然也不會一次海外貿易居然能夠達到五百多萬貫之多。僅此一項。秦雨隨對王靜輝就佩服的五體投地——一次出海等於三次出海做生意,難怪駙馬能夠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成為大宋有名的富商!   王靜輝聽到秦雨隨報出直接收益在三百四十萬貫後,心中不爭氣地跳動了兩下,藉著喝茶的動作來掩飾自己心中的興奮:小小的高麗和倭國便有如此油水,而指著南洋航線便可以發家的阿拉伯商人就難怪成為大宋富有人群中重要的一部分了,等著老子轉戰南洋之後,那會的收益幾年積累下來突破一億貫給皇帝做軍費的任務將會輕而易舉的完成!   王靜輝說道:「好!雲廷兄,這次可是辛苦你了!你祖上還沒有做官的先人吧?」   秦雨隨站起來說道:「稟大人,小人祖上並無人做官!」   王靜輝說道:「相信你也知道,這次進行海外貿易地船隊名稱為『大宋皇家海運』。之所以有『皇家』二字,並且還有子紹兄的戰艦為你們護航,便是因為聖上從內庫中撥出銀錢來助我們發展海外貿易,從政策上大力支持我們。你也算是給聖上皇家辦過事的人了,如有可能,這件事了本官回到汴都之後,自會在聖上面前稟明你的功績,本官想追認子紹兄家先人一個五品散官的封號自然是不難的。就是你也可能會得到聖上的青睞,封個七品官銜也不是難事!」   「哼哼!歷史上王安石玩命的折騰,不就是給皇帝弄錢準備讓趙頊在打仗地時候不缺錢嘛!秦雨隨可比王安石厲害多了,只要跑一趟高麗便可以為皇帝憑空賺出百萬貫的私房錢還有更多的賦稅,不要說追封一個散官這樣不花錢的事情,就是真給秦雨隨一個六七品的官職那也不是什麼難事!」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回想起他那個時空中清末廣東商人代表十三行便是皇帝地小金庫,十三行商人中的四大富商頭上的官銜都可以達到正三品,心中便想到許給秦雨隨這個空頭支票兌現的可能性是沒有問題的。   秦雨隨聽後大喜:其實按照王靜輝在楚州鼓勵富商投錢發展社會公益事業的政策,秦家也可以同樣獲得對先人的散官封號,但這次王靜輝嘴裡面說出來的可是皇帝親封,兩者的份量自然是不同,尤其是自己可以借此步入官場,現在提政治上的發展還尚早,但對家族生意來說無疑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這也可以使自己在家族中的位置更加穩如泰山!如果能夠像王靜輝那樣由商入仕,雖說到不了駙馬那個程度,但也是開創了家族的步入仕途的先河,日後再有族中有為青年的時候,也可以借此大力發展了。   秦雨隨站起來走到王靜輝的對面一輯到地:「草民多謝大人栽培提拔!」   王靜輝笑著上前把秦雨隨扶起來說道:「雲廷兄過重了!這是你應該得到的,本官不過是照實向聖上和政事堂大臣反映罷了,這都是你的功勞!只要雲廷兄能夠在日後盡心向皇家效力,打點好大宋皇家海運,那便是對聖上最好的報答!」   秦雨隨、呂先雲和旁邊的通判薛向之心中都嘖嘖稱奇:都說駙馬是個淡薄名利的人,果然如此,屬下的功勞自己也是一點不沾,如此品質是他們所見過的官員當中非常少見的。殊不知他們幹的越好,王靜輝在趙頊心中的地位越高,他要攔屬下的功勞幹什麼?他又不是有心入主政事堂,皇帝看重他的便是遠大的眼光和弄錢的本事,歷史上趙頊與王安石之間的故事告訴他:做一個不沾權力的人只會使趙頊更加看重自己,尊重自己,要是沾上了「權」字,不說皇帝怎麼看自己,就是那些御史諫官看著自己外戚身份的面子上,也會不遺餘力的打擊自己,好讓他們坐上御史中丞的位置。   王靜輝和薛向之又在偏廳中仔細傾聽了呂先雲和秦雨隨兩人敘說這次海外貿易當中的一些趣事和今後的建議後,便散伙了——畢竟現在阜寧港和鹽城港上已經忙得底朝天,他們自己都有一大堆的事情等待處理,哪有這麼多功夫閒聊?      正文 154章 軍火   由於事先準備工作做的非常充分,儘管各個部門雖然很忙碌,但事情都是井井有條的在按照王靜輝和李管事事先安排好的方向良性發展。曾唯的市舶司雖然早就按照王靜輝的要求加強過,但頭一次面對這樣的局面也不禁讓他有些撓頭,前幾天王靜輝從楚州那裡帶來一個會計團支援他,他還笑道說不用,現在面對這麼多的客商還有賬本,他心中倒是對王靜輝的先見之明佩服的五體投地,要不是這些人來支援他,他恐怕就要忙得跳海了。   王靜輝還在汴都救治老丈人的時候,便委託李管事先回到楚州,回合通判薛向之向全國的客商都發出了海外貿易船隊即將滿載高麗特產回到楚州的消息。楚州的過境費雖說仔細算起來比別的地方低不了,但勝在省事便捷,所以南方的客商要想北上或是北方的客商南下,楚州都是他們第一選擇。李管事他們發出這道消息後,南來北往的客商都紛紛直奔鹽城和阜寧,希望能夠一睹來自高麗的特產,看看中間有什麼適合自己行業的好販運回去賣個好價錢。   新修正完畢的水路交通讓這些客商感到楚州不愧是個風水寶地,儘管沿途都有廂兵轉行開的客棧,但還是供不應求。等他們來到鹽城和阜寧的時候,這裡原本在一年多前還是個不起眼的小魚村,現在已經發展成為一個中等規模的市鎮了,這種變化讓瞭解這裡的客商都十分驚訝,而當地地地方官早就做好了準備來迎接他們地到來。遠航貿易船隊一靠岸。所有的商家都紛紛趕往港口。   無論是港口還是大宋皇家海運地船隊,興國銀行都在其中佔有很大比例的股份。當初募集資金成立興國銀行的時候,楚州的商人都怕王靜輝會藉機斂財所以不敢投資,而徐氏則不會在意這些,巴不得他們都不來入股。結果讓徐氏一家獨大。現在徐氏身為興國銀行當之無愧地代表在碼頭上和來自汴都幾位入股大宋皇家海運的大商家的代表一起來驗收貨物和賬簿,看著滿船的白銀,那幾位代表都笑歪了嘴——獲利頗豐,這可能是他們頭一次一單買賣能夠賺取超過二十萬貫利潤的生意了。   「跟著駙馬做生意果然是有賺無虧!」這是所有與會參股商家代表的共同想法。雖然皇帝出資才三十萬貫就佔了三成的股份,而他們最少出資的可都是掏了三十萬貫,甚至是把自己的船隊直接合併到大宋皇家海運中來,才佔了不到四成的股份,但其中地利潤實在是驚人,再來上這麼一次,就可以完全收回投資了。這樣的回報率平息了他們先前對此的抱怨。   正當各位主要投資的商家在碼頭上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時候,王靜輝、薛向之和呂先雲正在書房中談論這次貿易中大宋和高麗與倭國之間的軍火貿易的情況,準備擬寫奏章給神宗趙頊仔細報告這件事情的結果怎麼樣。   「這次受樞密院地委託供攜帶了三百枚震天雷前往高麗,全部存放在護航艦隊的貨艙中運送。沿途剿滅海盜的過程中使用了十三枚,在高麗和倭國做演示的時候共使用了十枚,為了防止回程的時候再遇到海盜,船上還有十枚,總共賣給了兩國二百六十七枚震天雷。按照大人的吩咐:高麗結算貨款盡量使用白銀。而倭國結算採用黃金,每一枚震天雷在高麗地售價平均是七十兩白銀,而在倭國是三十五兩黃金。共獲利白銀兩萬兩,黃金一千八百兩在倭國將白銀兌換成黃金後,總共便是黃金一萬餘兩!」呂先雲滿臉興奮的說道。   現在大宋的貨幣主要是銅錢,千文銅錢為一貫。一貫便是一兩銀子,十兩銀子等於一兩金子,這都是大宋官方的標價。不過由於各種原因,這個標價不過是個參考價值罷了,事實上的價格與這個標價要差上許多。黃金白銀是硬通貨,尤其是中國本身並非是白銀生產大國,所以現在白銀還不想後世那樣這麼橫行無忌,黃金才是真正的所向無敵,一兩黃金兌換成銅錢可能會達到三四十貫也不稀奇。大宋商人在海外為了賺取最大的利潤,會將身上最後一個銅板花掉換成白銀或黃金,這樣回到大宋便是又一筆生意,江浙地區這樣將黃金白銀兌換成銅錢的行業已經非常成熟了。   在大宋,震天雷這樣的大威力火器一枚的造價在三百文左右,船隊臨啟航的時候,王靜輝還專門把呂先雲叫來商定震天雷的價格。為了能夠狠狠的刺激大宋放寬對火器的出口,他一咬牙便給震天雷的原價上乘以十,今天呂先雲告訴他一枚震天雷的價格居然能夠賣到七十兩白銀,這讓他不禁用驚訝的眼光看看呂先雲——難道是自己看走眼了?這個滿腦子只會打仗的水軍提舉居然有這樣的商業頭腦,比自己還狠?   王靜輝笑著對他說道:「子紹可是為大宋賣出了一個好價錢!有這樣的利潤,大宋大規模生產火器來裝備軍隊的日子可是不遠了!若是子紹來經商,那大宋的商人可都要賠掉褲子了!」   旁邊的薛向之雖然知道護航艦隊上裝載了樞密院委託的東西,但沒有想到大宋會將震天雷這樣的頂尖武器賣給高麗和倭國,心中一冷便說道:「改之,這向高麗、倭國出售震天雷聖上知道嗎?若是欺上瞞下那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   王靜輝說道:「慶雲兄不必擔心,向這兩個國家出售震天雷是本官和太上皇親自定下的,都是中樞和樞密院的大臣經過仔細認真權衡後的結果,絕對沒有欺上瞞下進行走私!就算你不信任我,那本官才見過子紹兄幾面而已,慶雲認為僅憑這幾面就可以使子紹為之犯險嗎?慶雲兄如若不信。可向聖上上書詢問此事。定可以有一個滿意的答覆!」   薛向之聽後,臉色緩和了下來:駙馬說地也很有道理。呂子紹是從杭州水軍臨時抽調過來地,他也不過才見過幾面,如果說接觸深淺,恐怕他還比駙馬要多些。而且雖然駙馬在楚州官場上行事是有些霸道了些,但從來不在乎權勢,也不貪圖功勞,若說他謀反,這也只有那些御史諫官才會相信。反正到時候一紙奏章送到皇帝那裡,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薛向之想通這一關節後,便說道:「不是下官懷疑,但此事事關重大,在下身為通判一職來輔佐知州大人,糾正過錯是在下的職責。少不得要想聖上問個明白,大人得罪了!」   王靜輝聽後沒有不高興,反正他又沒有什麼見不得人地事情,不怕誰來翻帳,反而笑著說道:「慶雲兄剛正不阿正是我輩官員學習之楷模,此事正當如此處理才能夠符合通判之職責!慶雲兄不必有什麼顧慮,你我雖然是好友同僚,但都是身為大宋的官員。為大宋效忠是自然的,你不必擔心本官心中會對你心存芥蒂!」   薛向之聽後心中反而倒是有一絲愧疚,但職責所在,他心眼也比較死,按照大宋律例,通判監視規範知州是天經地義。他也沒有因為王靜輝這幾句話而打消寫奏章的念頭。不過王靜輝地這幾句話倒是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中,日後本來在歷史上籍籍無名的薛向之出任大宋政事堂中的參知政事後,就因為今天王靜輝光明磊落的風範而從來沒有懷疑過他要行王莽之事,反而在所有人面前稱讚王靜輝的雅量高致。   王靜輝知道自己的副手心中還有些疙瘩,便說道:「本官為包拯著書立傳,為的便是希望我大宋官員都能夠以包拯為榜樣,不僅是因為包拯的清廉,更是為了他地剛正不阿而折服本官!一個國家總是需要一些這樣的『純臣』來做脊樑的,否則就算他再強盛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望慶雲兄自勉之!」   王靜輝看到因為薛向之橫插這一槓子,屋裡面的氣氛有些沉悶,所以便笑著問呂先云:「子紹兄經商有道,還望教教本官,你是怎麼把震天雷在高麗和倭國賣出這樣好的價錢的!」   呂先雲是個軍人,雖然也知道薛向之剛才所說的話狀況嚴重,但他是直接接到樞密使富弼的命令,他不過是具體執行上級地命令罷了,心中坦坦蕩蕩自然是不會害怕擔心,再說他和駙馬有過幾面之緣,雖然談不上瞭解,但他絕對不相信駙馬會做這樣類似謀反的事情。   呂先雲當下笑道:「末將不過是一名軍人,哪裡來的這種本事來經商?下官能夠把震天雷賣出這樣好的價錢都是高麗國王幫忙!」   王靜輝好笑的問道:「是不是你還沒有報價,結果高麗國王或是他們的大臣就迫不及待地報價了?這也正好省去了咱們自家的麻煩!」   呂先雲說道:「駙馬好算計,正是那高麗國王自己上套報價,不然就算下官再活上一百年也賣不出這樣的好價錢。不過也是高麗人自己幫了咱們一把,大人可還記得下官在信中所提到的那幾股海盜嗎?」   見王靜輝點點頭表示知道後,他又接著往下說道:「其實這些海盜大部分都是高麗人的,經常騷擾高麗沿海的商船,讓高麗有些頭大,多次徵繳也沒有什麼成效,還開出了賞格來要那幾股海盜頭目的人頭。下官初到高麗,見到在城牆上貼的告示,請通譯翻譯過來後就知道自己正愁沒有門道來賣這震天雷,正好用這海盜來做見面禮來搭橋,便揭了高麗國王的皇榜,告訴他們的官員我大宋水軍已經剿滅了這幾股海盜……」   王靜輝笑著說道:「那高麗君臣自然不信,子紹兄正好拿震天雷來演示給他們看,再帶上他們的使者去海盜的老窩兒走上一遭,他們君臣自然對此武器印象深刻,要賣出個好價錢也是理所當然了!」   呂先雲也笑著說道:「大人所料不錯,大體上便是這樣了。高麗國王看過震天雷的演示再加上使者的一番吹捧。他們自己便報上了這麼一個好價錢,這可是省卻了下官一番口舌功夫。本來高麗王想把下官所攜帶的震天雷全部收購地。但大人還指示下官到倭國去看看能不能賣,就先給他們一百枚。至於倭國雖然也有個皇帝,但卻沒有什麼實權來掌控國家,各地方地大名簡直就是土皇帝一般。表面上沒有什麼戰爭,但對好的武器他們非常願意掏腰包,五十枚震天雷賣給了兩個大名,下官這一百多枚震天雷便就是這樣賣出去地!」   王靜輝笑過之後,問道:「那以子紹兄所見,高麗和倭國需要震天雷的數量如何?」   呂先雲說道:「下官帶去的震天雷根本就不夠用,兩國對這種武器的需要量很大,估計就算再帶上兩百枚想要賣掉也不是什麼難事!」   王靜輝又問道:「高麗和倭國有戰爭嗎?」他對於處於同一歷史時期地朝鮮和日本的歷史一點兒也不知道,像販賣震天雷這樣的「高端」武器,所要權衡的事情太多了。在他的設想當中,恨不得這兩個鄰居窩裡反,這樣向外販賣軍火才能夠得到最大的保障。   王靜輝的想法是很好的,不過呂先雲的回答卻讓他非常失望:「啟稟大人,高麗和倭國外部沒有戰爭,高麗北接遼國,而倭國乾脆是幾座海島,他們不像我大宋一樣。北面有遼國,西北有西夏這樣的強國。不過高麗和遼國之間也時常有些摩擦,多半是遼國訛詐高麗,小小地摩擦還不足以升級為兩國之間的戰爭,不過無論是高麗還是倭國,他們內部也有叛亂、匪盜什麼在作亂。尤其是倭國,這麼多大名割地為王,這可要比匪盜危險多了!」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子紹兄,本官希望你能夠回去後寫一份節略上來,事無大小,只要是你踏上高麗和倭國領土後所見所聞全部都詳細記述下來,這將會比你保護船隊發展海外貿易更為重要!」   薛向之說道:「改之這是何用意?」   「我大宋雖然是『天朝上國』,但到底還是自封的,有些夜郎自大了,朝中大臣對外面的世界一點兒也不瞭解,如果只是在一個屋子裡面想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我們現在走出去了,要和別人打交道,不清楚對方的底細,這樣怎成?」   呂先雲點點頭,但又有些為難的說道:「大人,要下官來講講海外遊歷這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但剛才聽說大人讓下官寫的這份節略是給朝中大臣看得,下官雖然也能寫字,但生怕文采粗陋,交上去恐為諸位大臣見笑!」   王靜輝笑著說道:「子紹兄儘管去寫,想到什麼便把它給寫出來,一點也不許漏掉!文采拙劣算得了什麼,本官雖然比不得歐陽公、司馬君實、王介甫,但好歹也是大宋的狀元公,你寫好後交給本官,本官代為給你潤色後呈送皇上,這可是比什麼都寶貴地禮物!」   王靜輝這番話倒是句大實話,現在大宋年輕一代中除了蘇軾兄弟有仁宗皇帝的親自嘉許外,還有誰能夠在學問上和他相比,他既然答應出手幫忙來寫節略,呂先雲自然是不用擔心的。當年王靜輝為了蜀國公主去參加制舉科考試勇奪狀元郎的故事,早就被傳開了,成為大宋士林一時之美談,任誰也不敢說自己出手,狀元郎的名頭就可以手到擒來,可見王靜輝才學之高,一時風頭無二。   呂先雲笑著說道:「駙馬才學天下還有誰人不知?大人能夠出手幫忙,那下官就更不用怕自己出醜了!」   王靜輝說道:「子紹兄,其實不僅僅是這一次要寫節略,大宋長期以來對外面的世界瞭解地實在是太少了,並且今天朋友並不代表以後不會對決沙場,對他們瞭解的越多,以後我們也好依此為根據來行事,這總要比臨時抱佛腳要從容的多。以後航海過程中要每天都寫日誌,記述當天所發生的事情,好回來後作為節略的參考,這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子紹兄不可輕慢!」   王靜輝喝了一口茶後繼續說道:「子紹兄,以後出海為商船護航,每到一地便要仔細繪製地圖或是海圖,這些圖紙要秘密保送回大宋,今後樞密院的人回來找你專門商議此事,由於這一次對高麗等地的貿易實在是有些匆忙,這次便罷了。子紹兄,記住,你手中所繪製的圖紙和介紹各國的節略的價值遠比那一船黃金更重要!」   聽了王靜輝的話後,呂先雲和薛向之都略有所思,好像是抓住了什麼一般,但卻又一閃而過,不過他們知道駙馬這樣鄭重其事的吩咐下來,自然是有他的用意,自己只要認真執行便罷了。      正文 155章 天文數字   這次海外貿易中,王靜輝名下的產業和徐氏聯合在一起,在貨物採購上佔了相當大的優勢,商務印書館壟斷了船隊裝載販賣的書籍,而徐氏的各種玻璃製品等等也佔了奢侈品中很大的比例。而王靜輝和徐氏對自己產業的利潤進行單獨核算,這樣才能夠把大宋皇家海運總體利潤計算出來。   一大早,李管事和兩眼發黑的曾唯笑呵呵的來找王靜輝,現在市舶司結算的各種關稅已經有一個大致的輪廓了,雖然還沒有一個具體的數字——各種從高麗運回的商品還沒有成交完畢,但可以大致估算出一個比較準確的數值了。王靜輝曾經告訴過他們要把這次航海貿易的盈利額計算出來後,便立刻來找他,好給汴都那邊已經快要跳腳的趙頊一個比較準確的信息。   曾唯手上有一沓紙,見到王靜輝後便呈送了上去,說道:「大人,現在船隊各個客商都繳納關稅完畢,按照大人的囑咐,共計四艘商船沒有卸載貨物和呂提舉的坐船一起停泊在港口,隨時都可以啟航。」   王靜輝一邊翻看著市舶司匯總的資料,一邊聽曾唯的匯報。聽過後笑了笑:原來曾唯也注意到那幾艘貨船的特別之處了。王靜輝也沒有瞞他:「子華,你很奇怪那四艘貨船吧?不用疑心,那是將要北上去汴都的貨船,它們裝載的都是樞密院委託護航艦隊所出售兵器所得的財貨,另外還有一些從海外購買地呈送給聖上地禮物。這四艘船很特殊也很重要,上面有樞密院專門派出的將士來把守。子華要嚴守秘密。雖說這段路程還算太平,但難保路上沒有膽大包天之輩來打主意!」   曾唯點點頭繼續說道:「下官明白!這次市舶司總共收繳關稅四十八萬貫。加上幾個月前地出口關稅十五萬貫,總共收入在六十三萬貫!這足以頂得上楚州這樣的富庶州一年的財稅了!」   王靜輝把手中的材料放到一邊,笑著說道:「海外貿易利潤頗大,只要熟悉海道根據時令來進行定期貿易。那是穩保一本萬利地生意。這只是個開始,以後每年船隊可以往返兩次高麗、倭國航線,雖然一次獲利不會有這麼多了,但那也是一個非常客觀的數字!以後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市舶司今後也要根據實際需要而不斷的改變其職能!」   曾唯知道現在楚州的市舶司所採取的制度和泉州市舶司的制度有很大的不同,楚州這裡的制度都是王靜輝當初一手定下的,基本上是按照王靜輝贈送給王安石關於海關地策論集中權衡而來,他本人也曾仔細閱讀過其中一部分,深有體會,再一對比泉州市舶司所採用的制度。兩者高下立判。   王靜輝的策論讓大宋統治高層對進出口有了新的認識,實際上近幾年大宋對外經濟政策都是出自王靜輝之手,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算無遺策,這大大加強了所有人對他意見的重視程度,為了更能夠現實新海關政策與老政策之間的差別,王靜輝特意安排了泉州和楚州兩地市舶司打對台,在長期來看商人逐利的本性會使他們選擇泉州,但楚州奇跡般的崛起使得這裡地商業機會要遠遠高於南方的泉州。這也是王靜輝腰桿硬的原因,他要在短期內體現新政策制度的優勢來實現大宋對海外貿易的管理辦法的改革轉變。   曾唯說道:「現在市舶司地運作都是按照大人當初策論所設定,難道大人可對市舶司還有什麼看法?」   王靜輝笑著說道:「人無完人,雖說楚州市舶司運作規矩是本官當初一手所製,但中間還是會有很多不適應的地方的。子華,本官即將會離開楚州回到汴都去了。不過是想送你一句話: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要想把這個市舶司辦好,市舶司的制度要與時俱進才不至於被淘汰!聖上很關注市舶司的改革,子華當慎勉之!」   曾唯聽後回味著王靜輝的「與時俱進」之語,心中也多有感悟。王靜輝對於經濟方面是個半吊子,比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優勢無非是多出來的千年見識,他的一本策論已經給後來者開了個頭,指明了前進的大致方向,就像他提供的火藥最佳配方一樣,他所能夠想到的不過是震天雷、地雷之類,但聰明的大宋工匠和武器研發者早就用這種更好的配方設計生產出各種他做夢也想不到的火器來裝備部隊了。   無論是王安石還是曾唯,大宋有的是能人異士,王靜輝的策論已經給他們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曾唯能夠做市舶司的提舉,除了家族的力量之外,他本身沒有兩把刷子是不行的,況且曾唯還放棄了恩萌封官,而是自己參加科舉考試出來的正牌進士,他有才華、年輕,王靜輝的策論對他的影響遠比要對王安石大得多。王安石的經濟理論雖然要遠遠超越同時代的人,但在王靜輝的眼中還是落在了「與時俱進」四個字上,先進的未必是最好的,只有合適才是王道。   曾唯站起來躬身對王靜輝行了一個禮說道:「大人胸中自有平天下之策,今後還望先生教我!」   王靜輝把曾唯按在座位上後說道:「我哪裡敢為人師?這些不過是我心中一些不是很成熟的看法罷了,子華若是有興趣,你我二人可以時常商討,相互交流嘛!」   曾唯的家世在王靜輝眼中在政治立場上是和他有衝突的,但他需要一個能夠聽得進自己話的人在市舶司來執掌大局,貫徹實行他的政策並且加以完善,選擇曾唯也是他無可奈何的事情,不過好在曾唯和他老爹不同。更有朝氣和開拓精神。從曾唯的身上。王靜輝看到了這個時代年輕人地縮影:歷史上王安石變法地時候,朝中父子政見不同分屬不同陣營的屢見不鮮!   「也許這個時代是最好地時代。也是最糟糕的時代!」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   這個時代書籍的印刷最先進地便是大宋的雕版印刷,在質量上還是印刷速度上都是這個時代最快的印刷書籍的方法,遼國次之,而此時的高麗也只是剛剛開始嘗試雕版印刷而已。王靜輝手中的商務印書館在大宋便是成本最為低廉的印刷作坊了。這次通商高麗,不僅印製了大量的經史典籍,因為兩國都信奉佛教,大部頭的佛經也自然是非常重要的商品,按照王靜輝地想法推銷出去一本佛經要比十套論語有價值的多,各類書籍整整裝滿了三艘貨船。不過這三艘貨船所創造的利潤卻比三艘裝滿瓷器的船隻大多了。   徐氏的玻璃製品作為高檔奢侈品在高麗也受到了歡迎,用玻璃做成的茶具、棋具、佛像和各種樣式美觀的宮燈等都受到了高麗貴族的追捧。海外貿易向來都是商品價格翻上兩三翻,不過這玻璃製品地成本本來就相對於售價可以忽略不計,王靜輝需要的是巨大的利潤額,所以包括為皇家制鏡作坊代賣的玻璃製品只比大宋官方售價高出一半。就是這樣王靜輝還怕兩國的市場無法消化而限制了數量。不過事實證明他的擔心似乎有些多餘了,玻璃製品在這個時代因為其與瓷器迥異地風格而受到兩國權貴的追捧,尤其是在倭國,玻璃製品在這裡幾乎被搶購一空,成為權貴的象徵性標誌,黑市價格也是節節上升。   王靜輝和徐氏名下的產業因為這次海外貿易,僅僅國內出貨利潤便達到了百萬貫,加上船隊股份分紅。直逼兩百萬貫,一次貿易便可以頂得上他們兩家產業近一年的利潤。兩家名下的商務印書館和玻璃製品產業一直都沒有滿負荷運轉過,為了在短時間內籌備貨物,兩家的存貨基本上都消滅乾淨。   和他們一樣,大宋有許多大商家,都有生產能力過剩的現象。大宋皇家海運之所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聚集所需要的貨物,一方面是因為大宋手工業發達,有這個生產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國家財政吃緊多年,雖然市面上依然繁華如舊,但還是受到很大的影響,尤其是災荒不斷,更是打擊了商業發展,積累的存貨也是在情理之中,正好藉著海外貿易的機會,大舉向鄰國傾銷,而且售價還要比以前高得多,保證了合適的利潤率,這受到了大宋商家極大的歡迎,都紛紛期待下一次航海時,大宋皇家船隊能夠像幾個月以前那樣大肆在各地進行貨物採購。   隨著幾年前王靜輝聯手徐氏在汴都進行的那次「天下第一拍」後,拍賣這種古老的交易方式在大宋越來越流行起來,各種交易法則也是借鑒了他們那次拍賣所定下的規則。這次從高麗和倭國返程時所攜帶的貨物中也有許多珍品不容易定價,李管事他們自然就會想到拍賣的交易方式,這樣既能夠平衡多家買家,又能獲得更高的利潤。在拍賣會場最受到追捧的便是極品高麗參,和其他如大宗的石決明等商品,當然既然商團的名稱上帶有「皇家」二字,李管事和各家商團代表經過商議後,還將幾棵從高麗高價購進的千年野山參上貢給皇上。   王靜輝指示曾唯與李管事,將商船隊靠岸楚州後所帶動楚州的商業交易的狀況全部記錄下來,將所交易的筆數和成交金額進行統計;而薛向之則從官方的角度來統計新建成的兩座海港新城的賦稅能力。他要把這些資料全部匯總起來,要翔實的記錄海外貿易對大宋內部經濟的拉動,進一步分析海外貿易對大宋的重要意義,只有這樣才能夠給思想老化的執政者注入新的思想。   王靜輝雖然不是學經濟的出身,但上學時候拜中國教育制度所賜,一門《政治經濟學》是每一個大學生都要學習的課程,雖然內容上太過泛泛沒有辦法拿過來就用,但現在對於他來說這本書的內容無異於基督徒手中的《聖經》。除去那些意識形態之類地東西後,王靜輝把其中地要點都記錄下來反覆查看。這已經是他最好的經濟教材了。他還準備把這些東西擴充豐富地事例來出版發行,傳播新的經濟思想。   楚州現在正按照王靜輝的意圖在發展海外貿易。這就給他提供了豐富的經驗和事例,他要把這些統統記錄下來變成奏章、教材,讓這些先進地經濟理論結合大宋的現狀來統治階級擦亮眼睛,開拓思路。王靜輝不希望自己變成王安石。王安石雖然有這個時代最先進的經濟理論,知道用國家強力行政手段來調控國家經濟,但卻做了「天還沒有亮便起床了」的人,什麼好東西都必須與時代發展水平與時俱進才是王道,領路人如果太超前,那就會變成王安石那樣的悲劇,害己誤人,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大宋皇家海運船隊靠岸阜寧、鹽城兩港後,前後交易時間長達二十多天,然後又有二十多艘船滿載還沒有成交的貨物南下杭州和泉州。它們將按照先前早就定下的計劃把剩餘的貨物在餘杭經濟發達地區消化。   李管事聯合所有大宋皇家海運的各個股東,而皇帝的出資三成股份地代表則是楚州市舶司來承擔,出席最後利潤分紅會議的便是曾唯,李管事代表徐氏和王靜輝,共佔三成的股份,其他七家汴都大商家共佔四成。大宋皇家海運這次海外貿易除去還沒有成交的二十艘船貨物外,共計所得利潤為三百四十萬貫萬貫,保守的估計利潤也會在四百三四十萬貫。   看到這個數字後。每個股東都會為這個數字而發狂——大宋一個國家的財政收入一年不過六千萬至八千萬貫,他們居然一次能夠賺到國家收入的百分之五!曾唯這段日子已經忙得成了兔子眼,不過他瞟了一眼旁邊的王靜輝,看到他地上司的嘴角除了微微翹起之外並沒有其他人那樣欣喜若狂後,就將震驚的表情收了起來——這幾天老是對著這些不斷上漲到令人發狂的數字,他的心臟早就變得無比堅硬了。不過面臨一個巨大的陞官資本,他地心臟還是不爭氣的跳動了兩下。   曾唯的市舶司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所收繳的海關利稅居然能夠達到一路的財政的水平,達到了駭人聽聞的一百八十萬貫,這是一個巨大的政治資本。雖然主要還是王靜輝的功勞,但他自己也是撈足了資歷。以後憑借這家族根深蒂固的勢力,日後不要說回到汴都謀取一個光明的前途,就是他日入主政事堂成就曾門兩代父子同朝為相也未必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雖然是個非常有理想,想立一番大事業的年輕人,但家族對他的政治培養使他考慮的事情遠比一個毛頭小伙子要多的多。   王靜輝乾咳了一聲,端起眼前的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屋子裡面的人立刻安靜了下來——駙馬真是財神爺再生!王靜輝看到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後慢慢的說道:「各位股東,在下本來是不應該在這裡的,因為大宋律例規定官員不可在自己的治地經商,但當初太上皇特此網開一面准許本官自出家財來發展楚州,所以本官今天才可以在這裡和大家坐下來以一個商人的身份和大家好好談一談!這位是楚州市舶司的曾大人,大家都知道當初這支大宋皇家海運船隊,聖上是從內庫中出資占股三成,所以曾大人今天是代表聖上,不過大家都不用客氣,在這間屋子裡面,沒有官員,只有股東,大家對這次海外貿易有什麼不滿意的,儘管提出來,不用客氣,今後船隊的管理和經營還是要群策群力的!」   曾唯在一旁正在用喝茶水的動作來掩飾自己激動的神色,不過聽到王靜輝這麼「放肆」的發言後,差點兒沒有把茶水給噴出來——「傳言駙馬和朝中多位大臣私交甚厚,就連一向方正的司馬光也會對他另眼相待,如果聽到這話,那保不準也會參他一本!」曾唯心中有些惡搞的想到,不過屋子裡面坐的人可都不是一般的商人,這七個入股商人代表的背後都是本朝一等一的權貴: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曹家、高家、河北韓家等等,就連曾家自己也在裡面有代言人,這陣勢誰放那些知情的御史諫官,誰敢來上一本?不過要是放在司馬光身上,那還真有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正文 156章 股東大會   曾唯在一旁胡思亂想的時候,其餘七家商家代表都齊聲稱對這次海外貿易感到非常滿意,而徐氏本來就是和王靜輝互為一體,李管事作為商人代表只是坐在那裡和曾唯一樣微笑著喝著熱茶。   王靜輝笑著說道:「大家都知道,這一次貿易船隊攜帶了大量的貨物遠航到高麗和倭國進行貿易,我們也因此知道兩國的貿易量是有個限度的,開心就好整理他們的市場不可能承受住我們的貨物,所以為了穩妥經營,下次海外貿易,船隊就不可能攜帶如此多的貨物了。」   各位商家也都點點頭表示同意,這一次一下子去了一百多艘貨船去高麗和倭國,能夠完全消化掉已經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成績了,他們都經商多年,對「市場容量」這個概念還是多少有些認識的。不過他們不知道中間還有二十條貨船已經被樞密院臨時徵調,專門負責向遼國走私食用油。不過所得利潤除了要分給樞密院之外,利潤上還說得過去,勝在買賣量巨大往返快速,這可比去高麗划算多了,還可以消化楚州搾油業的生產能力。   「大人,現在屬於船隊的船隻總數已經有百餘艘,我們幾家也曾相互商量過,要是長期對高麗倭國通商,其中只需要五六十艘便已經足夠了,敢問大人這剩下的近一半的船隻該如何處理?」   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商人,旁邊的李管事在王靜輝地耳邊低語了一聲:「這個人是是曹羽,是太皇太后曹家地旁支,不過商號的開辦者是屬於真宗朝地劉太后的家族。屬於汴都非常有實力的商家之一。家族經營的主要產業便是糧店和土地。當初按照他地意思屬於主要拉攏的對象之一,在這七家商號中實力頗強。」   王靜輝略微一想便知道了其中的原委:這不是出自那個著名的「狸貓換太子」故事中原型之一劉太后和仁宗皇帝嘛!不過他知道「狸貓換太子」不過是一個經過改變的包拯傳奇罷了。仁宗皇帝非劉太后親生,而是一個宮女所生過繼給劉太后的,劉太后也善待了仁宗皇帝的生母,仁宗皇帝長大後。劉太后也把事情的始末原本的告訴了仁宗皇帝,並且還開棺驗屍之後,在當時一代名相王旦的調解下,最後才是母子和睦地圓滿結局。劉太后其實是有非常大把握成為第二個武則天的,但她還是還政仁宗皇帝,仁宗皇帝終其一生對劉太后敬愛有加,而曹老太太作為皇后對劉太后是非常尊重的,兩個女人都是對權力毫不戀棧,曹老太太對劉太后後人有所照拂也是在情理之中。   王靜輝心中不禁感歎——怎麼這麼偉大的太后都生在了宋朝了呢?不過他還是趕快把思緒拉了回來,笑著說道:「大家都是商界前輩。在這裡我們都是股東,在下是晚輩,你們都可以和李管事一樣稱在下的表字,這樣才不至於顯得生分嘛!」   他的這句話讓大家的心情都放鬆了很多,然後繼續說道:「各位股東請放心,一百多艘貨船在大宋當然可以稱得上是首屈一指,不過在本官的眼裡還是不夠,如果能夠在多上五六十艘那才算得上是夠用!」   眾位客商代表聽後不僅心中一愣。包括旁邊地曾唯和李管事心中都很奇怪,因為這百艘貨船已經開始讓他們有些頭大了,如果放任閒置,那損失可是不小,雖然對高麗、倭國的貿易利潤長期來看絕對可以很快的把這部分損失給彌補回來,但放著這麼多船賺不了錢而慢慢作廢豈不是可惜?他們心中想到的辦法無非是將這些貨船租賃給杭州和泉州的大海商。但這樣也不會消化多少,聽到王靜輝不僅能夠輕而易舉的消化這些貨船,而且還需要龐大地數量,他們的腦筋都有些當機了。   王靜輝看到滿屋子的人都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他笑著說道:「各位商家不用驚訝,這幾天本官也根據船隊返回來的各種消息綜合分析了一番,想出了幾個途徑來消化這些貨船的運力。這一百艘貨船中將會有二十艘長期被樞密院徵調,它們將會負責消化海運中食用油的銷售,利潤自然不會多,但絕不至於虧本兒,還是有一些小利可賺的;倭國的黃金和白銀的比價為五比一,而我大宋的價格則為十比一甚至會更高,高麗雖然比大宋低一些,但基本上不會相差太多,一次交易便是一倍的利潤,當滿載金子的船隻返回大宋,各位心中對我大宋金子對銅錢的比價是十分有數的,那可就不止是一倍的問題了,我們可以分出幾條船隻專門從大宋或者高麗長期開展金銀交易,雖然這個過程中金銀比價會慢慢降低利潤空間一步步的被壓縮,但那也是幾年之後的事情了,到時候相信各位都會因此而賺得盆滿缽滿!」   他停下來喝了一口茶水,看看周圍的人都是興奮的表情,繼續說道:「各位股東都已經看到海外貿易的好處了,尤其是有艦隊的大規模船隊跨海貿易,可要比過去那些海商單槍匹馬去做生意安全多了,相信南方將會很快出現類似楚州這樣的船隊。在下做生意的訣竅便是敢於嘗試新鮮事物,什麼買賣都有賺錢的可能,就看你敢不敢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相信各位商界前輩都明白這個道理吧!」   還是那個曹羽站起來向王靜輝抱拳行了一禮後說道:「在下曹羽字岳行,大人既然讓草民稱呼大人的表字,那草民也斗膽了!改之,你剛才所說的意思大家多少都有些明白了,這支船隊是不是打算南下進行海外貿易呢?」   王靜輝笑著說道:「岳行兄,你說的不錯,我是想對南方海商的南洋航線非常感興趣!楚州這裡算是北方航線。貿易的對象不過是高麗和倭國兩個國家罷了。如果還有地話勉強算上還沒有去過地硫球,貿易對像上可要比南洋少多了。南洋物產豐富。若是能夠組織船隊像我們來往高麗、倭國一般進行貿易,所獲之豐將不會下於這兩個國家,況且我們在貿易的同時還可以大力向當地地土人來宣揚我大宋文治,使其沐浴在大宋文化之下。他日這些國家的使節來我大宋朝拜之時,那將會是一場莫大的功勞,相信大家在賺錢的同時能夠為大宋做些力所能及地事情都會贊成吧!」   同桌的這幾個人交頭接耳一番後,對王靜輝提出的南洋海外貿易興趣大增,如果真的按照王靜輝的計劃順利實現的話,那不要說他們手頭上就一百多條船不夠用,就是按照他說的再添上五六十艘貨船也不夠用的,真的是一舉消化掉過剩的運力。   其中一個人站起來說道:「改之,發展南洋海運好是好,不過南洋海運一直被泉州、杭州地商人所把持。我們想要插上一腳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啊!」   他的話得到了其餘眾人的贊同,王靜輝笑著說道:「請問這位先生,海外貿易商人最怕的是什麼?」   剛才說話的人站著說道:「在下余元字守濟,在下曾經也有一支船隊放在泉州,不過那裡的生意不好做,正好大人在楚州組建皇家海運船隊,在下便把船隊整個帶過來入股了。剛才改之問起在下海上商人最怕的是什麼,在下不才做過段時間地海外生意。中間的甘苦頗多,怕的東西太多了,但最主要的便是海上的風浪、途中的海盜、還有身在異國,貨物地安全!」   王靜輝笑著說道:「那守濟兄為什麼對參加大宋皇家海運這麼有信心呢?我們和泉州的商人一樣也會面臨這些困難啊!」   余元笑著說道:「天下人都知道改之從來不屑做小生意,而且有珍泉兄的徐氏做榜樣,都知道跟著改之做生意有賺無賠。對於這樣的好事,在下自然是不會放過的,相信其他人也都是如此!當然大宋皇家海運還有大宋水師的沿途保護,自然不會怕那海盜,而且到了高麗、倭國也不用擔心貨物在那裡被搶劫,有這些好處在裡面,相信所有人都會擠破頭的,不過其他人沒有這個參加的資格罷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多謝守濟兄誇讚,不過在下也不是神仙在世,做生意有賺有賠,在下運氣不過是別人好了一些罷了!剛才守濟兄也說過了,我們的船隊比泉州、杭州海商的最主要的優勢便是在於我們的船隊有大宋水師在一旁護佑,不怕海盜,當然至於風浪那是經常事,只要避開六七月份風浪高發期便可以了。當我們在南方泉州港那裡組建南線海外貿易航線的時候,同樣也會有大宋水師的保護,上百艘貨船一齊出發,像高麗和倭國一般一年走上他兩次,那就足夠各位賺的了!」   旁邊的曾唯見王靜輝終於把最後的底牌亮出來了,想了一下便說道:「改之,在下對此還是有些擔心!如果真的按照大人所說的那麼辦,泉州那裡像楚州一樣原本沒有海外貿易還好說,但那裡幾百年來都是靠海吃飯,若是我們這麼一去,那這些原本的海商就會因此沒有收入,到時候通過層層關係傳到御史諫官的耳朵裡,恐怕對改之你的前途有所影響!」   王靜輝笑著說道:「子華不必擔心,在下早已想好了對策!打通南方海運航線可不是短時間就能夠做到的,不過要是我們冒然插手南方航線的生意,在下受到彈劾也是在預料之中,對此解決的辦法與其堵不如疏!」   曾唯有些迷惑的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王靜輝解釋道:「與其把泉州本地的商人排斥在外,不如把他們都給吸收進來,反正我們的船也不夠用,若是再造新船未免投入巨大,我們倒是很容易掏出這筆錢,但時間可是不等人的,與其吃獨食,還不如大家都來分一碗羹!」   剛才說話的余元輕拍桌面笑著說道:「妙!妙!改之果然是商界奇才。難怪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有如此產業!」   曹羽說道:「這樣好是好。不過著以後地利潤分成算起來可就麻煩多事起來!」   王靜輝笑著對他說道:「岳行兄,天下地錢是掙不完的!對於我們來說最重要地便是趕快把手頭上這些剩餘用不上的船隻找個地方妥善安置起來。讓它們繼續發揮作用。以後便把大宋皇家海運一分為二:我們繼續在楚州這裡繼續做高麗和倭國的生意,而剩下多餘的貨船便作價以股份地形式參股南方航線,到時候這部分貨船從南方航線上所獲得的股份分紅,我們幾家便按照股份多少分紅便是。也沒有什麼麻煩的!」   曹羽聽後點點頭,其他的商家也都非常同意王靜輝的設想,畢竟從北方航線上這兩個國家的海外貿易便足可以讓他們大發特發了,暫時也沒有什麼力氣騰出手來插手南方航線的生意,把這些剩餘的貨船做到南方航線的股份分成裡面,即可以最大限度發揮這些船的作用,有可以坐收南方航線地利潤分紅,這遠比通常的租賃要划算的多。   王靜輝繼續說道:「其實從長遠來看,由於南方國家眾多,物產遠比高麗、倭國豐富的多。所以南方航線的利潤超過北方那是遲早的事情。現在我們所要做的便是繼續鞏固北方航線的生意,兩三年之後等我們騰出手來,便是大舉增資南方航線地時候。畢竟據在下所知南方泉州那裡的大海商多是些歸化我大宋的海外夷人,雖然他們已經成為大宋人,但終究不是我華夏漢統,多少有些不妥。大宋的海外貿易必須由我們這些真正的漢人來主導,要不然咱們的旗號——『大宋皇家海運』可就不是很對路了,聖上臉上也會無光!」   王靜輝心中本來沒有什麼種族歧視地概念。但他可是知道這些歸化大宋的海外阿拉伯商人的歷史的——在南宋滅亡之後,元蒙統治者將其管理的子民分成四等,這些歸化大宋的阿拉伯商人的後代便成為色目人,蒙古人對理財不是很精通,做生意更是狗屁不通,他們那些染著漢人鮮血的龐大財富都是靠這些阿拉伯商人的後代來主持。   這原本沒有什麼。但最可恨的便是這些阿拉伯商人非常精通字畫古薰珠寶,為了討好他們的蒙古主子,四處強買強賣,狐假虎威藉機大肆迫害漢人,手上染滿了漢人的鮮血,這筆帳王靜輝若是不好好清算一番,實在是難以嚥下心中這口惡氣!   在座的幾個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王靜輝會對歸化的這些海外夷商有些排斥,大宋皇帝對這些海外夷商定居中國還是非常寬厚的,但他們骨子裡面還是非常鄙視這些夷商後代的。再說自己打的可是大宋皇家海運的旗號,成立南方航線後用的自然也是這面旗號,要不然可得不到大宋水師的保護,若是讓這些夷商佔了主導地位,那皇帝的臉面上可確實不太好看。   王靜輝說道:「為了保證南方航線我們能夠繼續占主導地位,我們將會限制泉州、杭州的海商入股的時候要採用貨船入股,這樣兩三年後我們回過頭來增加自己股份的時候才能夠佔到上風!」   大宋皇家海運是王靜輝一手主導創立的,經過這一次海外貿易後,大家對所獲得的巨額利潤使他們都認可王靜輝的實力,承認他成為這個商業團體的大腦了,他現在說出來的話基本上都會被所有人所認可。發展南方航線的基調就這麼被王靜輝一個人給定了下來,事實上若是論具體操作,就是是個他也比不上這裡面任何一個人,但若論這個商業團體的戰略發展方向,王靜輝提出的建議則是最好的。   第一次大宋皇家海運的「股東大會」勝利閉幕後,王靜輝獲得了他想要的東西,而其他成員則是獲得了看得見的利潤和未來美好的發展前景,每個人都各取所需。王靜輝把曾唯留下後,其他人便都各自散去,忙著手頭上的急事去了。   「子華兄,在下希望你能夠忙過這段時間後,以楚州市舶司提舉的身份給聖上上一道奏章!」王靜輝邊說話邊撥弄著手中的茶碗蓋。   曾唯在一旁笑道:「大人言過了!大人的功績,汴都開封的聖上和政事堂中各位相公都看在眼裡,哪裡用得著下官來做著錦上添花的事情?」   王靜輝沒有想到曾唯會這麼說,知道他誤會自己的意思了,便笑著說道:「子華兄誤會本官了,本官可不是這個意思!」      正文 157章 十里送行   王靜輝解釋道:「子華兄,相信你也知道本官身為駙馬,做官做到今天按照大宋律例已經是個異數,本官對此也不會有過多奢望。現在大宋表面上繁榮,其實財政緊缺,從仁宗朝開始,大宋的財政便一直存在著缺口,而海外貿易便是彌補這個缺口的一個重要方法,雖然這並不是治本的萬能藥,但卻能夠給大宋以更多的空間和時間來轉變。本官原打算在楚州這裡任父母官的三年時間裡好好的打下一個基礎,不過由於太上皇的身體突然惡化,新皇登基要召我回到汴都另有安排,現在看來這個想法有些不太現實了,所以本官要加快腳步,給後人留下一條路可走!」   曾唯聽後立刻說道:「大人高瞻遠矚非下官能及,大人若有什麼差遣,就提出來好了,唯定當不辭!」   王靜輝笑著說道:「有些事情不過是盡人事以聽天命罷了,你我所能夠做的便是盡力而為而已!本官要加快海外貿易的拓展步伐,雖然有這一次海外貿易的成績作為旁注,但要想說動政事堂的各位相公和聖上,還需要其他主管此事的官員一起從自己本身職責來說明海外貿易對我大宋的好處才更有把握。本官雖然請子華為此上書延譽,但你要從實際出發,不可為此而誇大其詞,若是經不起汴都各位大臣的仔細推敲,難免要壞了子華的大好前途!」   曾唯笑著說道:「大人請放心,這不過唯本身職責而已,下官自會照實來寫這份奏章的。大人不必過慮!」   王靜輝得到了曾唯地肯定答覆後。笑著點點頭,「那好。子華兄此事就有勞你了!」兩人又對海外貿易中出現地問題仔細交談了一會兒,曾唯曾經讀到過王靜輝對此的一些策論,但和王靜輝能夠像這樣一對一沒有旁人打攪地情況下來討論海外貿易,這還是第一次。他把心中所有的疑問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提了出來,王靜輝也都一一做了解答。雖然有些問題王靜輝自己也說不上來,但還是憑藉著後世的眼光來給出一些參考意見,這讓曾唯對他的人品和才華大大地心折,心中的疑問得到解答後,曾唯便起身告辭了,王靜輝將他送出臨時的府邸。   眼看楚州這裡的事情即將瞭解,王靜輝的心中在欣慰的同時,突然也有一種失落和空洞的感覺在心中泛起。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可能楚州是自己來到大宋後第一個出任地方官的地方。估計以他的身份以後將會面臨更大更多的考驗,以後就沒有這個機會再次放任地方做一州地管理者來實現底層的治國理想了。   王靜輝對此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在過去生活的時空中不過是一個軍醫罷了,幾年服役下來回到自己的家鄉繼承家族產業繼續當醫生,今後用腳趾豆也能夠預料一生的結局,最良好的狀況充其量不過是個有名的中醫罷了。自己來到宋朝後不僅是名震一方地杏林高手、知名的大宋富商,日常見到的人也是在歷史書中的名人——趙曙、趙頊、司馬光、歐陽修、蘇軾、王安石等人,還做了溫柔賢惠的蜀國公主的丈夫,成了大宋地駙馬爺。   一想到來到大宋這幾年的各種際遇。王靜輝的心中一時間充滿了酸甜苦辣湧上心頭:從一開始與猛虎搏鬥在這個時空找尋出路想平淡的渡過這一生,再到來到為了拯救那些保存在校正醫書局那些珍貴的醫學典籍,自己一步步的走向改變歷史的道路,直到自己介入濮議角鬥愛上蜀國公主後的全力以赴。好在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雖然到現在說不上能夠讓大宋避免歷史悲劇發生,但終究他靠著自己一番令人匪夷所思的際遇逐漸使大宋偏離了歷史原有的軌道。歷史已經改變了,至於今後會發生什麼,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幾代人前赴後繼的不斷去努力,他現在所要做的便是再接再厲奠定一個相對良好的基礎,培養後繼者,給後來人指明一個大致的前進方向,這便足矣了!   「改之!」李管事在他身後輕輕的叫了他一聲,打斷了王靜輝心中的思緒。   王靜輝轉過頭來看見是李管事,笑著說道:「珍泉兄,有什麼事嗎?」   書李管事有些神色複雜的說道:「改之,門外聚集了許多楚州的鄉紳想要見你!」   天王靜輝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不會在他臨走的時候對他在楚州這近兩年的施政方針有所不滿而搞「上訪」來抗議吧?不過李管事的回答很快便把這種可能性排除在外:「改之,這些鄉紳都是從楚州各地趕來,他們知道大人要離開楚州返回汴都去了,所以都自發的組織起來趕到這裡想挽留大人!」   空不管是對自己不滿而「上訪」,還是想挽留自己在楚州,王靜輝對來客從來都是很重視的,他一直認為身為百姓父母官就必須知道自己治下百姓的要求,所以在楚州任職的時候,要求屬下的官員必須對老百姓的「上訪」有求必應。現在臨走了,這項他立下規矩自然不能破壞,他立刻將身上的便服換下穿上官服,隨李管事來到他在鹽城臨時官邸的大門外,看到不僅是隨他而來的楚州各位官員都在,而且是聚集了幾百名老百姓而不是李管事口中所說的鄉紳代表。   首此時王靜輝也沒有什麼時間來詢問李管事了,站在大門口的台階上對這幾百來人高聲說道:「各位楚州百姓,你們聚集在此可是有什麼事情要求本官去做嗎?只要是本官力所能及之事,蓋不會推辭!」   發在門外聚集的百姓看到王靜輝從大門裡面走出來後,原來亂哄哄的場面立刻安靜下來,聽過他的話後。所有地人都齊聲說道:「大人德備蒼生。不可棄我楚州百姓而去啊!」   王靜輝身邊地官員一列站好,看到這樣的場面也不禁有些動容。他們也沒有想到王靜輝馬上就要離任回到汴都地消息會在楚州百姓當中產生這麼大的影響。為首的一排穿著上明顯與平常百姓有區別的老人走上前去,將一個用紅綢包起來地小包呈送給王靜輝,他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本奏章,不過尋常百姓可是不能上達聖聽的。想來自己也馬上就要離開楚州了,自己治下的百姓還對他有什麼要求的話,就盡力滿足吧!   王靜輝打開這本奏章一看,臉色馬上就變了——楚州百姓居然想上書皇帝,為了表彰王靜輝在楚州這裡卓絕的政績而允許楚州百姓可以為他立長生生祠,家中可以供奉他的長生牌位!   王靜輝看到眼前這些百姓,心中也是不斷的翻騰,若是在這個時候還能夠保持他以往無動於衷的神色,那他可就真的成神了。他平復了一下心緒,將這本奏章遞給旁邊有些好奇的官員。他們也都想看看這些百姓給駙馬地是什麼內容的奏章。居然讓他變得有些失態起來。旁邊的通判薛向之第一個接過這本奏章,看過之後臉色變得肅容起來,接著把這本奏章繼續傳給下一個官員,很快這本奏章便在他們手中走了一圈,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的官員在看過這本奏章後,臉色如薛向之一樣都變得異常莊重。   在那個時代,當地百姓為了表彰他們父母官,常常會把一些由這個官員主持修建的工程以這個官員的名字來命名:蘇堤、萬安橋……王靜輝在楚州時間不長。但由他主持修建的各項工程恐怕是大宋歷任官員中最多的一個,別人在任上就是一百年也未必有他這麼大地手筆。借力整修各種工程,除了開始時候的大型水利工程之外,他沒有掏過一文錢,而且那當初貸款出去的四十萬貫早就在薛向之的堅持下,用楚州財政盈餘給填上了。現在楚州各地的百姓為了紀念這些工程給他們帶來的便利。什麼「學士橋」、「駙馬堤」,如此種種早就遍佈楚州各地,如果有行人問起「學士橋」該怎麼走,楚州各地地人都可以在本縣給他指出兩座以上這樣的橋來,可以說楚州現在已經打上了很重的屬於王靜輝自己的烙印。   王靜輝要離開楚州的消息在半個月前傳出來後,楚州的百姓第一想到的便是用什麼建築來用王靜輝的名字來命名,結果才發現這個時候用小王駙馬命名的建築在楚州已經爛大街了,不過這絕對不會難道受過王靜輝恩惠的楚州百姓,最後便決定用給王靜輝立生祠,供奉長生牌位這樣的舉動來報答他。   奏章最後還是傳到了王靜輝的手中,他有些神色複雜的說道:「各位百姓,大家的心意本官心領了,本官在楚州不及兩年,所做的事情都是一個大宋官員的本分,大家都不必為此介懷!」   人群中走出一個八旬老者,在旁邊一個青年的攙扶下走到台階下說道:「駙馬不必推辭,這不過是楚州百姓對大人的一點心意,與駙馬在楚州為百姓所做的相比,還差得遠呢!大人若是不離開楚州就好了,但楚州百姓心中也知道大人有鯤鵬之志,胸中自有一篇治國平天下的錦繡文章,大人乃是神仙下凡來助趙宋官家中興大宋的,豈能留在楚州一隅?儘管如此,還請大人向聖上轉交這份奏章,這是楚州百姓唯一能夠回報大人的了,萬望大人莫要推辭!」   這個老人說完後,身後幾百百姓齊聲說道:「萬望大人莫要推辭!」   王靜輝此時心中覺得有一種很令他發酸的東西堵住自己的心口,讓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旁邊的薛向之靠近他說道:「大人,既然是楚州百姓的心意,你不妨收下!不過這本奏章如果讓王大人呈送聖上,按大宋律例終究有些不妥,本官還是楚州的通判,這本奏章交由本官來轉呈送給聖上,如何?」   薛向之在楚州為官幾年,楚州百姓對他也不陌生。雖然他不像王靜輝那樣這麼有能力。但也是清正廉潔,在楚州的官聲也是非常不錯了。他出面便是給兩邊都解了局。薛向之在這裡給前來的百姓保證要把這份奏章呈送皇帝後,這些請願而來地百姓才開始慢慢散去。   回到府內,薛向之和王靜輝走在一起,王靜輝突然停下來對他說道:「薛大人。把那道奏章交給本官來處理吧!」   薛向之笑著說道:「大人,要是你自己來送這份奏章,終究是有違大宋律例地,到時候肯定少不了御史諫官的彈劾,這種事情還是交由本官來做吧!」   王靜輝坐在一個石墩上說道:「慶雲兄誤解我了!本官在楚州為百姓沒有做多少真正地實惠事,心中慚愧萬分,實在是當不起百姓如此對本官。本官不過是想將這本奏章留在身邊,每當懈怠之時便拿出來以作鞭策!」   薛向之收起了笑容,對他說道:「大人之志實非下官所能比及,不過下官也是認真的。這道請願奏章是楚州百姓呈送給聖上的,交到下官手中,下官便要行使那通判之責,否則有何面目去做楚州的父母官?大人,此事就這樣安排吧,明日大人就要上路趕往楚州北上汴都了,聖上那裡還在汴都等著大人呢!」   王靜輝看薛向之這麼回答,也知道從這個木頭疙瘩手中要出奏章是不可能了。便放下這件事,把所有官員召集在一起開會,盡快地把自己在楚州這裡的事務安排妥當,好正式把楚州軍州事的職權交還給薛向之。   翌日,王靜輝登上了呂先雲的戰船,他準備從水路坐船到楚州城。然後直接繼續乘船北上回汴都,正好順道把一直停靠在阜寧港的那四艘裝滿黃金白銀和各種從高麗、倭國帶回來的珍奇之物的戰艦一同帶回汴都。   天才剛濛濛亮,王靜輝、薛向之等人便早早的登船啟航駛向楚州城了。在船頭看著一個阜寧港新城沐浴在初生的朝霞之下,王靜輝的心情顯得格外舒暢。正當他在船頭欣賞日出地時候,旁邊的薛向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人,看看河南岸!」   王靜輝回過頭來一看:只見前方一兩里地的地方,河岸大堤上密密的站著人群,看上去豈不是有萬人?難道阜寧港裡面的居民都跑出來了嗎?他知道這些站在河南岸大堤上的人都是給他送行的,遠遠飄過來人們地呼喚聲。   等王靜輝的坐船駛近人群後,河岸上的人們也看到了獨自矗立在船頭一身便裝的王靜輝,薛向之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在和王靜輝站在一起,這個時刻是屬於王靜輝一個人的!不過他還是向呂先雲交代了一下:讓水手將船速降下來,給岸上的百姓更多些時間和王靜輝告別!呂先雲也是頭一次在這裡見識到只有在說數人嘴中才能見到地景象,面色沉重的接過薛向之的命令,下到船底倉去安排了。   王靜輝站在船頭聽著岸上楚州百姓對他的呼喚,抬起手來向岸上的百姓示意告別。戰艦緩緩的破開水面向前慢慢的前進,岸上的人群也隨著戰艦的前行而緩緩向前,一直送出去八九里地,這讓還站在船上的王靜輝異常的感動,他傳話給呂先雲,讓他放下水手到岸上去勸開送行的百姓。不過一會兒呂先雲回到他的身邊輕聲說道:「岸上的百姓非要送大人十里不可,屬下也認為大人還是領了楚州百姓的這份心意吧!」   呂先雲昨天在船上便聽說數百人圍在王靜輝臨時的府衙門口不肯散去,一開始還以為有人要暴動,趕快點齊兵將直奔王靜輝處,不過到了之後才知道是楚州百姓自發來請願的。今天他又見到這十里相送的場面,饒他是個刻板的軍人,面對這樣的場面也不禁動容,心中對駙馬的為人品行大大折服,這不由得他也開始相信駙馬是神仙轉世來幫助趙宋官家中興大宋來的了。平日有限的接觸也使他感覺到王靜輝的心中有著不凡的理想,此刻他更下定決心要追隨駙馬的腳步了。   十里路程很快便到了,王靜輝立在船頭,看著那慢慢模糊的送行人群,兩眼終於在此時流下了兩行熱淚:人如果活到這個份上,縱死亦無憾了!   離開阜寧前往楚州城,這一路上並不是風平浪靜的,王靜輝的坐船每經過一地,當地的百姓都會自發的組織起來到岸邊目送他離去,這個過程直到他到達楚州城才達到了最後的高潮——全城的百姓都聚集在碼頭河岸兩旁來送王靜輝,一時間繁華直逼汴都開封的楚州城居然萬人空巷,這讓外地的客商大為驚訝。      正文 158章 芥蒂   王靜輝坐在船艙中正和薛向之下圍棋,聽到敲門聲便說道:「進來!」   走進船艙的是呂先雲,他抱拳說道:「兩位大人,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就到楚州城了!」   王靜輝將一粒白子放在了右下角,笑著說道:「有勞呂將軍了,我們這就準備一下,等會回城!慶雲兄,這局棋你可是又輸了!」   和王靜輝下棋是薛向之最鬱悶的事情了——駙馬的棋下的實在是難看,一點兒也沒有美感,但偏偏殺氣騰騰每每殺得他片甲不留,想自己雖然稱不上是國手,但棋力亦非弱者,怎麼在這種「怪棋」面前就沒有還手之力呢?薛向之看到那被白子破壞的慘不忍睹的棋盤,無奈的歎了口氣,用手抓了一把黑子放在棋盤上認輸。   呂先雲說道:「王大人,下官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先行派人進楚州城讓他們準備了,我們的船是否還要在楚州港口停靠?據聞楚州全城的百姓都集中在河道兩岸和港口上,希望能夠送大人北上……」   王靜輝也沒有想到上次自己請假到汴都看老婆會遇到這麼多的事情,連皇帝都換了一個,如果不是自己不放心楚州海外貿易這一塊事務,他可能就要直接留在汴都不回來了。不過楚州城中不僅有自己的學生,還有一個重要人物在傻等著王靜輝的歸來——王安石的兒子王雱。   王靜輝從汴都回來後,抽空去見了一次王雱,和他大致說明了一下情況,事出緊急誰也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兩個人都想在對方回到汴都之前來拉攏對方。結果誰也沒有機會。王雱在此事上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地。顯得非常大度從容,只是說將會在這裡等待王靜輝處理完海外貿易事務之後。和他一起回汴都開封,王靜輝也摸不準王雱心中有什麼打算,便先應承下來。   在離開阜寧港之前,王靜輝早就先派人回楚州城給他們報信。所有地人都打點好行裝,只要他一到楚州城,便立刻打包上船北上汴都。對於王雱這個燙手的山芋,王靜輝暫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畢竟時間太短了,他也沒有什麼辦法讓對方瞭解自己地想法。本來對於王雱,他還是抱有比較高的期待的:歷史上的王雱雖然工於心計,不過他要比他老爹王安石通變練達地多,而王雱在歷史上的熙寧變法當中簡直就是王安石的半個腦袋,如果能夠成功影響改變王雱的一些觀點,那對於以後佈局將會是極為有利的。   不過令王靜輝非常安慰的便是他非常清楚王雱的身體狀況,即使情況變得再壞,王雱的小命理論上還是在他的手中,相信當今天下也只有他能夠保證王雱的生命。如果王雱一意孤行,王靜輝說不好也只能讓他無聲地消失了。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王雱這小子太驕傲,雖然算不上固執,脾氣也很壞。連程頤那樣溫厚的長者他都要打,最重要的便是他那手「征誅」之術,實在讓王靜輝心中膽寒——好在王雱生在宋朝,若是換了明朝或是清朝這樣律法森嚴連興文字獄的時代,那這傢伙一舉一動都會要搭上幾百條人命不可,不過不到最後一步。王靜輝也實在捨不得幹掉這個行為很偏激的才子。   王靜輝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讓他們先上別的船吧,等我們離開楚州之後再讓他們轉到這艘船上來,畢竟送行百姓人數太多,我也不希望為此耽誤時間。我們也不用靠岸楚州港了,直接從運河和港口裡行駛一圈,辭別送行百姓後,再抓緊時間趕上他們。」   呂先雲聽後便轉身出去安排了,而王靜輝則站起來和薛向之走上甲板,呂先雲正在那裡指揮船上水手放下小舟,他轉過身對薛向之說道:「慶雲兄,咱們兩人公事兩年,雖說時間不長,但交情深厚,此次楚州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夠見面,想來我也沒有什麼機會放任外官或是回到楚州了,今後眾多事務就要有勞慶雲兄了!」   薛向之說道:「大人不必擔心,下官自會盡職盡責的完成大人在楚州未盡事業,今後若是下官有什麼疑問,還請大人指點迷津!」   王靜輝笑著說道:「慶雲兄過譽了!在下所做的事情無非是別人有所疏忽地罷了,慶雲兄也可以做到!」說完他肅容的指著遠處楚州港的方向說道:「不過凡事還是要『以民為本』,多為百姓的生計著想一番便是了!」   薛向之聽過這話後,知道在楚州港那裡有無數楚州百姓在等待著這艘船給王靜輝送行,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以民為本』!原來如此,下官明白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慶雲兄能以這四個字為做官之根本行事,在下便可以放心的回汴都了。日後你若是有什麼難事,可差人送一封書信至我處,在下多少還有些本事,自不會推辭!」   「下官預祝大人此行一路順風,來日想見!告辭!」說完便走向了已經安放到水面上的小舟。   「慶雲兄,保重!」   江水靜靜地拍打著船舷,王雱和孤兒們都在離楚州港二十里外的客船上等到王靜輝的坐船後和轉船和他會合,到最後王靜輝還是沒有勇氣在楚州城上岸,不過王靜輝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對一個故鄉之外的地方產生如此深的感情,驟然的離開使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把自己關在船艙之中不想見任何人。   與王靜輝不同的是,王雱似乎是這艘船上最悠閒自在的人了,有時候解答學生提出的幾個經學問題之外,閒來無事便在船甲板上四處遊蕩,這艘船可不是平常的客船。而是真正地海上戰艦。雖然礙於河道地原因,它並不是那些大型海上戰艦。乘船的舒適程度也沒有客船好,但能夠登上戰艦對於一個書生來說終究是件非常稀奇令人興奮地事情。   「功勳在重莫過於軍功」,雖然大宋實行抑武揚文的政策,士林中人對軍人看法不過是「一武夫莽漢而已」。但心中對漢唐文人筆下的邊塞風采還是非常嚮往的,在這點兒上王雱也不例外。   正如文人看武將不習慣一樣,呂先雲和他地手下對這個充滿好奇心的王雱也是很不順眼的,但礙於他是駙馬的客人,所以嚴囑屬下要對他多加忍讓,不過令王靜輝和呂先雲沒有料到的便是正是由於王雱在船上四處亂走,才生出事端來:呂先雲手下一個偏將和同僚在一個船艙中對楚州百姓為王靜輝十里送行的事跡大加感慨,正巧王雱從船艙外經過。   這本來也沒有什麼,但糟糕的便是王雱和王靜輝年齡相仿,這些水軍順便也評價了一下他。拿王雱和王靜輝相互比較,自然是高下立判,結果說了幾句評語也順便讓王雱聽了個正著,王雱在歷史上可是出了名的心胸狹隘,生平最聽不進他比某人差,除了他父親王安石之外,還真挑不出有哪個人能夠讓他心服口服的來,天生的「老子天下第二」,如果說拿蘇軾和他比較他也許還不會記在心上。畢竟蘇軾兄弟可都是受過仁宗皇帝御口嘉許過地,幾年來才名遠播這也是無可厚非,但王靜輝是誰?在他心中不過是靠蜀國大長公主的裙帶關係才爬上去的一介商人而已,怎能與他相提並論?   王雱心中不斷的想這不過是「軍中莽漢之言」,他們又懂什麼?這才壓住了心中的妒火,若無其事的悄悄走開。但一念即起哪是幾句「阿Q精神」的自我安慰所能夠壓制的了的?想到上船的時候,看到一個老閹人身旁有幾個大木箱,後聽說是駙馬書房的手稿,這才想起自己認識王靜輝這麼久了,但從來都沒有去過他的書房,而且上了艦船後,他還朝那個老太監索要王靜輝的文稿,結果被無禮的駁回……往事種種現今一幕幕回憶在王雱的腦海之中,這讓他在船艙中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王雱自幼便被稱為「神童」,父親王安石又是士林中人都渴望一見的人物,就連文壇泰斗歐陽修讀了父親的文稿後都讚不絕口,渴望一見而不得,最後直到至和元年九月才與王安石相見,還贈詩:「老去自憐心尚在,後來誰與子爭先。」歐陽修為安石延譽,稱他「學問文章,知名當世,守道不芶,自重其身,論議通明,兼有時才可用,所謂無施所不可者」。王雱的才學一直都受到王安石的讚許,簡直是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中怕化了,這也是造成了王雱現在才學雖高,但眼睛長在頭頂上的重要原因。   王雱相信給他十年的時間,他也能夠達到蘇軾兄弟一樣甚至超過他們的水平,但眼前這個和他一樣年輕的駙馬,要讓他低頭承認自己比王靜輝差,他心中是一百個不樂意的。王雱心中鬱結之氣難消,便起身披上一件外衣走出船艙,走到甲板上來散心。   夜裡甲板上少了許多人,只有幾個來回巡邏的水手在艦船上四處走動,觀察兩岸和船上的異常情況,見到王雱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神,但想起呂先雲事先囑咐他們要好好招待王靜輝一行人的話,就沒有盤問,放任他在甲板上放風。艦船為了適合在內河航道上航行本來就不大,王雱快要剛上甲板便看到船首有一個身穿便裝的人影,走近了才看清那個人影正是兩天都關在房中沒有露面的王靜輝。王雱心中現在對王靜輝意見大的很,所以見到他後立刻轉身就往回走,不過他的舉動已經驚動了王靜輝。   「元澤兄可是不習慣坐船?怎麼深夜還未入睡?」   聽到王靜輝在叫他,王雱若是還這樣掉頭就走,為免有些太過失禮了,便轉過身來笑著說道:「改之也不是還沒有入睡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段時間在下雖然返回楚州,但俗事纏身沒有什麼機會好好招待元澤兄,還請元澤見諒!」他知道王雱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兒。自己雖然是忙於正事。但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冷淡得罪他,須知像王雱這樣的人最喜歡被人追捧。冷淡他和得罪他並沒有什麼區別。王靜輝今時今日的地位來顧忌王雱的心情,實在是沒有什麼必要,不過王雱是他的病人,儘管自己也沒有安什麼好心。不過在醫生的眼中。病人總是最重要地,不管王雱是不是歷史上那個宰相之子,也不管他是不是那個才華橫溢但心好權謀的才子,王雱的身體狀況是他很關注的事情。   王雱現在心中雖然怎麼看王靜輝都有些不順眼,但王靜輝卻抓住了他地「七寸」——他喜歡被人關注,王靜輝的話在他的耳中還是非常中聽的。他走到船首站在王靜輝的對面笑著說道:「改之身為朝廷命官,公務繁忙有所疏忽也是情理之中,我哪裡能夠責怪你呢?」   王靜輝說道:「兩月未見元澤兄,不知你的身體狀況怎麼樣?在下留下的藥元澤可曾按時服用?還請伸出手來讓在下把把脈,看看元澤兄的身體狀況是否好轉?」   王雱生性狂放不羈。雖然從小便被這疾病所折磨,成了一個藥罐子,雖對這性命之事看得極為淡薄,但心中還是非常在乎的。王靜輝幾個月前看過他的病情後,雖然直截了當地告訴他這病症是不可能治癒的,但也還是在盡心盡力去想辦法,這段時間服用王靜輝專門為他特製的藥丸後,身體確實感覺要比以前好了太多。對此他還是對王靜輝非常感激的。   王靜輝給他把過脈後,王雱的身體最近還是非常不錯的,可見他為此改造的「速效救心丸」療效還是非常強的,雖然在他地眼中還趕不上後世的真品,但已經非常接近了,心中卻想到給自己的老丈人和蘇軾的老婆服用。看看效果怎麼樣。   想到還躺在病床上面的老丈人,他的心中便是一陣愧疚,雖然賢惠地妻子並沒有說什麼,而且曹老太太為首的皇室為他不辭辛苦的搶救英宗趙曙,給了他非常多的賞賜,但他的心中還是為老丈人在最關鍵的時刻掉鏈子而感到很惋惜——幾天前王靜輝剛接到李管事送來的消息:王安石以穎王藩邸舊人的身份,正式出任參知政事!現在汴都的具體情況他雖然不知道,但用腳趾豆也可以想到以王安石和趙頊的性格會做出什麼事情——加快速度使大宋進入歷史上的「熙寧變法」,現在他只能指望自己在這幾年當中不斷籌劃給趙頊施加影響的效果了,而且現在大宋的經濟、外交、武力狀況要遠遠好於歷史上的同一時期,王老頭兒和趙頊應該沒有這麼快就動手吧?   王雱藉著微弱的燈光看到王靜輝眉頭不時的緊皺,還以為自己的身體狀況變差了,便笑著說道:「改之,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你也不用為此太放在心上,從小到大我已經習慣了,真是有勞你為此操心了!」   王靜輝心中暗道了一聲慚愧,剛才給王雱把脈,結果自己又天馬行空不知道又想到哪裡去了,便笑著對他說道:「元澤兄想差了!在下不過是因為奇怪你的身體為什麼好轉了,在這段日子裡面你是不是又吃了什麼良藥了?是哪位杏林高手開出的方子居然有這樣的神效,這藥可比在下的強多了,以後元澤兄應該堅持服用,這樣雖然不能夠根除你身體的疾病,但卻能夠很好的調理你的身體,不至於體弱多病。」   王雱聽後笑道:「改之,我哪裡服用過別人開出的藥方,要知道楚州這裡雖然繁華直逼汴都,但你卻是這裡最好的郎中了,你讓我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上哪裡去找良醫?這段日子我一直按照你的囑托來按時服用藥丸,我自己也覺得身體舒爽了許多,胸也不像原來那樣老憋悶了,這還是托你的妙手,難怪向父親推薦你的人成你是大宋第一妙手!」   王雱這次感激王靜輝倒是出於真心,飽受病痛折磨的他讓王安石不知道請了多少名醫來給他看病,吃下去的藥足以用得上「車載斗量」這個詞來形容。本來對自己身體已經失去希望的他,自從王靜輝接手後給他服用藥丸後,身體的好轉讓他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王靜輝笑著說道:「大宋能人輩出,我哪裡能夠當得起『第一妙手』?倒是你要注意保養自己的身體,我這就給你開幾張菜單,在平時的飲食中多加注意些才是!」   兩人此時說話的氣氛非常好,王雱也為自己身體的好轉而暫時忘卻了今天下午的不快,兩人說罷便返回船艙,王靜輝琢磨了幾道藥膳也給他送了過去。      正文 159章 命苦   「歐陽修,你現在不能死!」王靜輝俯身扒在快馬上,在直奔汴都的官道上飛馳而過,雖然有些累,但心中惦記的還是歐陽修的病情。   當王靜輝的船到了大宋南京應天府的時候,徐氏在那裡接應的人看到戰艦上有駙馬的旗號,便立刻將汴都歐陽修病重的消息立刻轉達給了王靜輝。歐陽修在半個月前偶感風寒,原本沒有放在心上,請了一個普通郎中簡單的診治了一番後,便開了一張傷寒的方子服用,結果病情一發不可收拾,才十幾天的功夫便發展成病危!   由於濮議當中有王靜輝這個意外的因素插手其中,原本歷史上御史蔣之奇上書支持韓琦、歐陽修而得到提拔,後來反嗜導致歐陽修黯然結束官場生涯,結果到現在那個蔣之奇還是個普通的御史,歐陽修還在參知政事的位置上,和韓琦一樣成為兩代皇帝的輔政大臣,極為榮光。身為參知政事的歐陽修的病情嚴重後自然不能到政事堂輪值,神宗趙頊自然非常關注他的病情,除了派太醫以外,還賞賜了眾多宮廷收藏的藥材。   歐陽修的病情並沒有因為太醫的到來而減弱,歐陽府上的人都亂成了一鍋粥,負責給歐陽修診治的太醫面對這樣一個自己束手無策的狀況,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兩次解了他們太醫院危難的王靜輝,立刻上書陳請聖上立刻召駙馬回汴都為歐陽修治病。而歐陽家的人也把希望寄托在王靜輝的身上,除了趙頊發出地手諭之外,歐陽老夫人還見過了蜀國公主。通過徐氏把消息最快捷地傳遞給王靜輝知道。結果還真是徐氏的人先碰到了王靜輝。   王靜輝知道這個消息後也不禁有些大驚失色,連忙交待好事務後。便匆匆棄船換馬直奔汴都而去。歐陽修是王靜輝非常看重地一個人,不僅僅是因為歐陽修是當今天下文宗之首,更因為歐陽修在士林中無與倫比的影響力,要知道按照這個時代的習慣。就連王安石也要持弟子之禮來見歐陽修,司馬光、曾鞏、蘇軾兄弟也都算是歐陽修的門徒,歐陽先生先後主持過四次大考,要不是宋朝嚴禁稱「學生」,他老人家地門生故吏滿天下也不誇張,這就是韓琦為什麼一直在政治生涯當中不斷的向歐陽修靠攏的原因,論聲望他離歐陽修還差遠了。   王靜輝在兩個月前還專門給歐陽修看過病,沒有想到現在居然變成這個樣子,按照歷史,歐陽修還有不到三年的壽命吶。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不過想到歷史上英宗趙曙的壽命,他心中也就釋然了——歷史已經變得不一樣了!歐陽修生命的最後幾年都是在江西吉州老家隱居的,生活起來自然要比操勞政事清閒的多,也許是政治壽命的延長使得他加快死亡吧,相比之下王靜輝更關心現在他的病情,只要有他站在王靜輝這邊,就算王安石在怎麼折騰,士林力量也不至於分化地不可收拾。   何該王靜輝這麼忙碌。從應天府到楚州的距離也不是說到就到的,這傢伙整整在馬背上待了兩天才煙熏火燎的衝進歐陽修的府邸,在門口通報後,便毫無顧忌的直接進入內宅,好在沒有看到白綾,算是還可以放手一搏。   歐陽修的兒子歐陽發看到一個風塵僕僕的年輕人急匆匆地衝進內宅。看了一下院子後,又回過頭問道後面緊跟著的家僕:「你倒是快點!到底歐陽先生的屋子是哪一間?」   歐陽發正值父親病重,心情雖然不是很好,但良好的家教還是讓他心平氣和的走到王靜輝的身旁,說道:「敢問這位兄台是誰?這是鄙府內宅,家父病重還請到前堂敘事!」   王靜輝轉頭才看到歐陽發,聽到他地話中語氣不善,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心急冒失的闖進了人家內宅,估計這個年輕人是歐陽修的兒子或是子侄一類的親人,便說道:「在下王靜輝,前天在應天府接到歐陽公病重的消息,便日夜兼程而來,心急歐陽公病情,便失禮了,還請原諒!歐陽公在哪裡,在下好醫治!」   這時後面歐陽修的家僕才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看到歐陽發後一愣便說道:「大公子,這位是駙馬爺,專門趕來給老爺治病的!」   歐陽發這才確定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便是聞名已久的王靜輝,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也就顧不得這麼多虛套的東西了,說道:「謝謝駙馬不辭勞苦而來,家父在內院請跟我來!」   自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後,能夠讓他第一次見面便生出好感的同齡人便是趙頊、蘇軾兄弟,剩下的便是這位溫文儒雅的歐陽公子了,一看便讓人如沐春風知道他是個君子,雖說他對歐陽修兒子的歷史是一點兒也不知道,但光是看這賣相,也知道人家家學不是蓋的,肯定和他老子一樣是個學富五車的人物。   王靜輝隨著歐陽發進入內院,歐陽修這幾年參知政事可沒有白當,光看他的府邸歲說不上是豪華非常,但亭台樓閣遍佈在園林當中,顯出主人的風趣,歐陽修養病的屋子便是在這其中。王靜輝看到病容憔悴的歐陽修後,便抓緊時間把脈診斷病情。   歐陽修現在的狀況可不是很好,王靜輝對此也是非常撓頭,不過好在手裡正好有絕佳的秘密武器——千年參王,這本是楚州商會專門從高麗購進準備獻給皇上的,但他聽到歐陽修病重的消息後,便和呂先雲私下商定先拿出一株來,看情況而定,王靜輝相信自己在皇帝心中的份量,憑借這自己是趙頊妹夫的這層關係,趙頊對此是不會介意的,更何況救治地人是歐陽修。   王靜輝把放在身旁地包袱打開。這次他走得非常匆忙。什麼東西都沒有帶,除了錢鈔外便是這支裝參王的檀木盒子。他打開盒子之後。旁邊地太醫看到了參王便情不自禁的輕呼了一聲:「參王!」然後呀異的看了看王靜輝。大內太醫什麼樣的珍貴藥材沒有見過?不過據王靜輝所知就是大內也不過有幾株這樣地人身而已,更何況高麗參品質優良,歷來被眾多名家所推崇,上次給英宗趙曙治病的時候。趙曙一開始在他沒有趕來之前就靠一株參王來吊命才等來他的。   人參在中國人眼中便是萬能靈藥,用人身來給病危病人吊命雖說不見得能夠起死回生,但暫時穩定病情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本來獻給皇帝的這五株參王便是從高麗皇族手中用一套十八盞八景玻璃宮燈換來的,王靜輝不敢拿最好的參王出來,但就是他手中經過鑒定一千兩百年的人參放在他以前生活的時空中也是傳說中的東西,相信其功效也是足夠了。看到駙馬拿出這個東西,歐陽修地家人就放心了許多,有絕世藥材和良醫,不敢說萬無一失,但讓歐陽修度過難關希望還是非常大的。   王靜輝歐陽發叫到身旁。開出一張方子,讓他的家僕去照方抓藥,人參功效隨大,但也要輔藥來充分發揮出全部的功效才可以,要不然一根參王若是讓歐陽修服下,那非要補死他不可,這就鬧出天大的笑話來了。用銀刀小心的取下一節參須混合輔藥熬成藥汁後,他給歐陽修服下。歐陽修病了這麼長時間。本來就是年老體衰,這次更是氣血大虧,經過王靜輝用其他藥材調製的參湯可以很好的補充歐陽修地身體能量,還可以穩定他的病情。   歐陽修現在還處於昏迷狀態,不過旁邊的人就算不懂醫術也可以看得出來他面色泛出紅暈,胸口隨呼吸而有節奏的上下起伏。整個人就想睡著了一般。王靜輝把過脈後,把歐陽發拉到一邊說道:「歐陽公子,令尊的病情基本上算是穩定下來了,不過其脈相比較複雜,一時半刻也看不出是哪裡出了問題,等在下和太醫一起商量後,再做計較。現在還請公子派人到平民醫館中,把掌座胡全漢給叫過來,就說我在這裡,讓他把我所使用的那套工具都帶來,再帶上兩個護士。」   歐陽修向王靜輝鞠了一躬說道:「駙馬就不用稱在下公子了,與名重天下地龍圖閣學士相比,真是愧煞在下了,這次又不辭辛苦的趕來救治家父,駙馬這份恩德真是讓發難以回報,駙馬直接叫在下表字『伯和』好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歐陽先生才是名重天下,我一個後輩末進那裡敢和先生相比,而且先生對在下有提攜之恩,能夠為先生效勞是在下求之不得的!長卿兄對在下也不用客氣,直接叫我『改之』好了!」   歐陽發的修養要是放在後世,那是個典型的知識分子,溫文儒雅更是讓王靜輝心折;與王靜輝不同的是,歐陽發對他的底細,非常清楚,這麼一個老是被父親掛在嘴邊稱讚的年親人以前就讓他非常好奇,現在看到本人那份熱心而又沒有什麼架子,歐陽發心中對王靜輝也是非常傾慕,若是在平時,他們兩人早就成為無所不談的好朋友了。   歐陽發吩咐下人去平民醫館叫胡全漢後,和王靜輝閒談的時候知道他是從應天府接到消息後便馬不停蹄的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在下午到達汴都的,更是感動不已,親自給他安排房間休息。此時胡全漢也到了歐陽家,簡單的和他囑咐了幾句後,便回到臥房休息了去了。   胡全漢便接替王靜輝守在了歐陽修的床前,現在能夠讓他來親自守護病人的人,在汴都恐怕也就是王靜輝才可以這樣命令他了。自從他接手平民醫館後,雖然不像王靜輝一樣,但經過長時間的熏陶和苦練後,胡全漢自己的醫術也大為精進,兩年下來也算得上是汴都名醫之一了,最主要的便是他對外自稱是王靜輝的弟子,有這麼一個兩次在危難中把英宗趙曙從閻王手中搶回來的師傅,這個徒弟地名聲也是與日俱增。多少權貴請他來家治病結交,都被胡全漢給拒絕了。他只守在平民醫館。要是外出治病也僅限於平民醫館所在地貧民區。他知道王靜輝雖然沒有這麼吩咐,但按照他長時間的觀察。王靜輝心中一定希望他這麼做,再加上他本來就討厭給人拍馬屁,結果便成為汴都最難請地郎中之一了。   歐陽修的病情雖然穩定下來了,但到底是什麼引發這麼嚴重的病情。這在王靜輝心中還是非常迷茫的,這也是他頭一次碰上看不明白病情原因地時候。心中雖然很迷惑,但歐陽修的身體在慢慢好轉卻是不爭的事實,這也讓王靜輝更加感到奇怪的原因——難道千年人參就這麼靈驗?歐陽修甚至在第二次服下人參湯之後不久便清醒了一次!王靜輝和那名早先便來到的太醫商談了很長時間,在看到歐陽修清醒後,兩人更是面面相覷——這樣也可以?   不管怎麼說,歐陽修僅僅靠著千年人參便渡過了這次大難,在王靜輝來到歐陽家四天後,歐陽修便可以躺在床上和人說話了。病人向好的方向發展,這對於一個醫生來說應該是非常好的現象。應該十分高興才是,但這次王靜輝是很高興,不過更多的便是鬱悶,因為他到現在也沒有查明病因,糊里糊塗的靠一顆人參便把歐陽修從死亡線上給拉了回來。   「靠!這不是生活在武俠小說中吧,這麼惡搞!」王靜輝在心中嘟囔著,以前生活的那個時空中,部隊地生活是很枯燥。武俠玄幻小說也讀了不少,書中那些一株千年雪蓮或是千年人參起死回生的場面沒有少看到過,人參還可信,雪蓮那玩藝就是萬年的,除了對婦科病有點作用外,什麼起死回生便是瞎扯淡了。沒想到自己這次也被這麼惡搞了一次,這能不讓他感到鬱悶嗎?   不管王靜輝心中是不是鬱悶,歐陽修一家卻是非常感激他的,只是那個太醫用很怪異的眼光看他——王靜輝的醫術他可是見過的,誰敢給皇帝用毒藥來治病啊,拿皇上像道菜一樣又是蒸又是煮的,沒有想到這麼一個有著通天手段從閻王手裡搶人命地傢伙居然也有這樣糊里糊塗的時候,病人的病都好了,自己還不知道病因。太醫看著他活像個怪物一樣——這運氣未免也太好了吧!   歐陽修的病是好了,王靜輝面對歐陽家千恩萬謝不知所措的時候,眼睛瞟到那剩下的半截人參——不好!他心中直叫苦——昨天呂先雲已經到汴都了,那五株千年參王可是要給皇帝地,自己半道截下了一株,雖然皇帝會給自己面子不追究,但那些討厭的御史諫官可是會那此做文章的,到現在為止自己也沒有給皇帝一個事先交代,恐怕這面子上有些不好過。   想到這些,王靜輝有些坐不住了,相互應承了幾句便急匆匆的朝自己的老窩兒趕,他要盡快做好善後工作,免得剩下的那半株參王找自己的麻煩。估計這個時候宮裡面的人已經知道少了株參王了,就是不知道,自己也沒處找這東西了——除了大宋皇室以外,天下能夠有這東西的地方也只剩下了遼國和高麗的皇宮了,自己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弄來充數。   王靜輝回到駙馬府後,便立刻召來了劉賬房,讓他緊急提出二十萬貫錢財,還是準備賠償吧。可惜趙頊可不是高麗皇族那樣傻,幾盞八景宮燈便騙回這樣的寶貝,他曾經朝趙頊炫耀過玻璃有多麼賺錢,趙頊可是知道那八景宮燈就是再珍貴,其成本也不過幾十貫,那還是人工費而已,要是材料費那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有了錢後,王靜輝立刻寫了兩張謝罪表,一份給趙頊的,另一份則是給太皇太后曹老太太的,自己的老婆還在曹老太太身邊,相信老婆會給自己美言幾句的,好讓老太太來給那些御史施加一點兒影響力。王靜輝讓人將二十萬貫押運到戶部——不管怎麼說,先拿出誠意來封上別人的嘴巴再說,然後便立刻備車入宮請求面聖。   在塞給宮裡的小黃門十貫錢鈔後,小黃門以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跑著向裡面傳達駙馬面聖的消息——現在宮裡面的太監都知道駙馬幾乎是大宋第一有錢人,也最是大方,恨不得駙馬能夠每天面聖吶!不一會兒出來一個老太監,王靜輝一眼便認出他是大內總管——所有太監的頭兒!      正文 160章 驚雷   王靜輝一看便知道那個老太監是衝自己來的,便走上前去笑著說道:「趙公公,別來無恙?」   趙公公走到他的身前拱手笑道:「多謝駙馬爺惦念,聖上正在福寧殿等著駙馬爺呢!」   王靜輝邊和趙公公往福寧殿走,看到周圍沒有什麼人的時候,悄悄的把寫給太皇太后的謝罪表搭上一塊兒上好的和田綠玉佛塞給趙公公說道:「趙公公,在下剛辦了件天大的錯事,還望趙公公在聖上旁邊美言幾句,這是在下寫給太皇太后的謝罪表,還請趙公公代為轉送!」   趙公公笑咪咪的接過謝罪表和綠玉佛後說道:「駙馬爺不用擔心,聖上和太皇太后不會責怪駙馬的,這謝罪表在下一定轉送到太皇太后那裡,駙馬爺請放心吧!」   王靜輝故作愁眉苦臉的表情說道:「公公有所不知,在下這次可是沒有經過皇上的同意,便把楚州商會獻給皇上的高麗參王給用了,這可是大不敬之罪,聖上寬厚雖然不至於殺頭,但給我來個發配邊疆,在下也到沒有什麼,只可惜大長公主和那未出生的孩子可要跟著我受苦了!」   趙公公用手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駙馬爺到底還是年輕,做事沒有思量好,不過洒家的弟弟受駙馬爺治病之恩,已經提前寫了陳情的折子遞給聖上了,聖上不會怪罪你的!」   王靜輝這個時候才知道趙頊已經知道他挪用參王的事情了,對於他身邊看管書房的趙公公是大內總管太監地弟弟,他還真有點吃驚。不過不管怎麼說。聽趙公公地口氣,自己這件事基本算是過關了。應該不會受到御史諫官的大肆炒作。「真是謝謝趙公公為在下操心了,等哪天公公輪休,凝翠樓上在下略備薄酒等候公公大駕光臨!」   趙公公笑呵呵地說道:「那洒家先在這裡謝謝駙馬爺心意了!」說著兩人到了福寧殿,趙公公先進去通報一聲。而王靜輝就在外面等候召見。不一會兒他便在趙公公的引領下進入福寧殿,見到了趙頊。   趙頊繼位成為皇帝之後,變化很快,王靜輝只是一個月沒有見過他,他就變得非常有帝王氣度了,這讓王靜輝感到非常新奇,不過臉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福寧殿中也不止是王靜輝一人得到了召見,王靜輝看到韓琦、富弼、曾公亮、趙忭、吳奎、唐介、司馬光,當然還有信任參知政事王安石。   王靜輝離開汴都一個月,現在就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了——他感到此刻的福寧殿似乎有些劍拔弩張地味道。但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反正歷史上王安石在推動變法時候的那些破事他都知曉,也為此感到有些厭煩,見到神宗趙頊便是下跪一張謝罪表呈上。   在場的諸人對皇帝討論政事半道上居然接見王靜輝並沒有什麼稀奇的,這大殿之上都是兩相四參外加樞密使的人物,王靜輝雖然是駙馬身份受到傳統政治規則的限制而不會有太大作為,但這些人都知道他是少數能夠左右兩代皇帝意見的寵臣——確實是寵臣,大宋以來還沒有見過那個身上背的彈章如此之多還能夠受到皇帝重用的駙馬。關鍵的便是楚州地發生的事情他們都已經知曉了——一次海外貿易船隊的來回,楚州市舶司幾個月便收上了六七十萬貫的關稅,船隊的利潤達到了令人乍舌的四百多萬貫,相關的市場交易稅更是沒有辦法統計的數字,皇上從內庫中拿出了三十萬貫入股,幾個月後變成了一百四十萬貫——更可怕地是這只是個開始!   如此成績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之外。連趙頊也沒有想到自己當初投出去的錢財翻番如此之大,這麼一次貿易所獲得的收益使得所有的參與各方都賺翻了,若論摟錢的本事,大宋還有誰能夠和眼前這個年輕駙馬相比肩?這麼大地功績莫說一個小小的翰林學士,就是參知政事也當得,不過可惜的便是他的駙馬身份讓他永遠也沒有這個機會。   不過今天讓所有人都掉下巴的便是王靜輝跪下後第一句話便是:「臣有罪!」   神宗趙頊看到王靜輝這個樣子後,便已經瞭然於心,接過太監傳過來的謝罪表一看果然是關於他私自截下高麗參王的事情。看到自己的大臣們都有些糊塗,便把謝罪表遞給韓琦,所有的人都傳看了一圈之後,韓琦站出來說道:「聖上,駙馬雖然犯此大錯,私自截留貢品,但乃是為了歐陽大人病情,事急從權理當輕判!」   王靜輝論關係是韓琦的義子,就是他也明白王靜輝不上這道謝罪表,僅憑楚州的功績,皇帝是不會緊逼怪罪他的,更何況王靜輝是皇帝的親妹夫,哪裡會下重手?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這件事基本上不會對駙馬產生多大的影響,駙馬也把事情做得比較圓滿又有充足的理由,為了補償已經向戶部送去了二十萬貫。   剛才王靜輝進來的時候看到神宗趙頊的臉上似乎不是很好看,但接了他的謝罪表後,臉色倒是開朗了許多,知道這幫大臣正在商議什麼朝政,讓趙頊十分生氣,只要不是衝著自己便好。   神宗趙頊笑著說道:「駙馬,起來吧!你也不過是為了歐陽公的病情才這麼做的,朕不怪你!倒是朕給歐陽公派去的那個太醫太無能了些,還讓你從應天府連夜趕來,真是辛苦你了,歐陽公的病情怎麼樣了?」   王靜輝躬身說道:「啟稟聖上,歐陽大人的病情已經穩定多了,上午臣離開歐陽府的時候,歐陽大人已經能夠吃進一些東西可以說話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修養幾個月便可以無事了!」   趙頊聽後點了點頭。說道:「這次可是又辛苦駙馬走上一遭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倒是沒有什麼,歐陽大人乃是朝中重臣。更是我大宋讀書人心目中地偶像,我對歐陽公也是非常欽佩地,時常向歐陽公請教學問,這要是換做其他人相信也會是這麼做的!」   「轟隆!」一聲雷響彷彿是敲在了福寧殿御堂地房頂上。王靜輝的眉頭皺了皺,自己的小麻煩這算是過去了,估計御史還是要為此上兩道折子,反正自己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只要皇帝不認為自己是恃寵而驕便可以了。不過這一聲雷聲卻把他拉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上——福寧殿今天人這麼多,而且氣氛也不是很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除了外面淅淅瀝瀝的下雨聲外,福寧殿中沒有一絲聲響,所有地人都站著不說話,王靜輝此時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派嚴肅的臉龐,而帝國年輕的皇帝趙頊則是緊皺著眉頭,端坐在御案之上。   在這種場合下,王靜輝只覺得有些詭異,但老這麼站著也不是個辦法,便開口說道:「聖上,月前大宋皇家海運的船隊已經順利返回楚州的阜寧、鹽城兩個港口,所獲頗豐。除了有一艘貨船半途沉沒外,所有的貨船和艦隊都已經平安停泊卸貨……」   王靜輝是從來不自賣自誇的,但站在這裡實在是有些難受,自己又不清楚他們在他來之前談論了些什麼,以至於氣氛這麼緊張,便以自己在楚州的功績為引子。慢慢來打探他們原來的話題,或是乾脆就此退出福寧殿置身事外。   趙頊抬手打斷了王靜輝話語,說道:「愛卿辛苦了!楚州之事過後再談,愛卿可曾記得四年前朕與愛卿相遇之時愛卿評點大宋地三大弊政嗎?」   王靜輝不知道趙頊怎麼會突然想起這個話題,不過他還是回答道:「臣當然記得,不過那只是臣一點不成熟的看法而已。」   趙頊點點頭說道:「太上皇和朕都很對你抱有很大的期望,父皇將你放在楚州也是尋求解決大宋弊政的道路,現在朕打算行商鞅之事,卿以為如何?」   王靜輝聽到這裡才明白過來為什麼這裡的氣氛怪怪的,原來是因為變法的事情啊!他轉頭看看旁邊不遠的王安石,發現他一直在看著自己,兩隻眼睛裡面冒出了熱切地神色,一時間王靜輝感覺好像是被他給灼傷了一樣。   王靜輝停頓了一下說道:「聖上可還記得臣說起的『利之所向』?」   「朕當然記得!」   「那聖上認為能夠避免變法所帶給大宋的隱憂嗎?」   「……」趙頊被王靜輝一句話給噎住了,以前王靜輝沒有少和他隱諱的談及激進改變大宋現狀所帶來的巨大麻煩,而自他認識王靜輝後,每一件事情莫不是在王靜輝的掌中流轉,給趙頊父子可謂是諸葛再生、算無遺策地感覺。今天趙頊再次談及變法的事情,而且還是當著群臣的面問起來,王靜輝看得出來趙頊心中燃燒的都是一洗百年頹廢的熊熊烈火,身為年輕人,他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殘酷的歷史告訴他——只有默默無聲的去做、去慢慢的改變,才是真正的救國之途,任何激進的方式來貿然衝擊現有的傳統,任誰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雖然其他大臣不知道王靜輝曾經和趙頊說過什麼,但看兩人打啞謎似的對話後,趙頊愣神兒的表情便知道駙馬的傾向是不贊成變法的。「還是駙馬有辦法!」這是所有不贊成變法的大臣心中的想法。   儘管王靜輝沒有長篇大論,僅是舊事重提,便給趙頊澆了一桶冷水。趙頊想到當初王靜輝給他說的「利之所向」的註解後,神色又變得複雜起來:「朕以為愛卿多慮了!」不過聽到這句話的口氣,連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已經開始動搖了。   保守派大臣韓琦、趙忭、唐介等人聽後都不禁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而剛當上參知政事的王安石臉上可就不好看了:「聖上,現時朝廷沉暗若啞,無驚雷不能振聵發聾!現時朝臣因循成習。無驚雷不能蕩滌苟安!現時黎庶沉浸於百年和平之中。無驚雷不能復甦民心!願聖上以天縱英明之質,採取霹靂手段。以解沉痾之疾。繼而,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財,取天下之財。以供天下之費。發奮圖強,銳意進取,三五年內,必見成效。秦漢之強盛,大唐之富裕,都將瞠乎於我大宋之後……」   王安石的一句話猶如強心針一般讓趙頊開始振奮起來,而王靜輝的心中則是暗自歎息:「這個皇帝確實是年輕有為,不好色、不貪圖享受,只是一心想做一個明君,可謂是中國歷史上皇帝地典範了。不過最大地希望便是成就漢武帝和唐太宗那樣的不世功業,王安石可謂是抓住了趙頊地『七寸』了!」   王靜輝看到其他大臣都不悶不吭聲,便知道在自己來之前,韓琦等人恐怕都已經被王安石那張嘴給統統修理一遍了,想到史書上對王安石能言善辯的記載,王靜輝可不會傻得和王安石擺明車馬大打一場嘴仗,那樣就什麼都完蛋了。   王靜輝沒有和轉身向王安石說話,而是給趙頊躬身淡淡的說道:「聖上。臣知道聖上想一改大宋百年頹勢,能夠超越太祖皇帝成就那漢武、太宗那樣的不世偉業,臣亦想聖上能夠實現心中理想……」   地下地大臣包括王安石在內都以為將會有一場精彩的嘴仗要開打,畢竟駙馬足智多謀、能言善辯之名早就在大臣當中傳開了,就是王安石剛才說話的時候心中還是在惦記王靜輝會從那個方面來反擊自己的話,可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駙馬居然沒有反駁。只是在說一些不相關的話。趙頊心中雖然很奇怪,但又絕對這才是他所認識的王靜輝的作風——永遠的處變不驚、順勢而為,也只有這個和他同齡而且又是亦師亦友的年輕人最能夠瞭解自己心中地抱負。   王靜輝的話還在繼續,不過趙頊的神色已經緩和了許多:「聖上,無論大宋變法與否,身為臣子,臣還是想要在一旁提醒聖上一句……」   聽到這句話後,所有人的心思又被調動起來,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在這個時候駙馬會有什麼話要對皇帝說,保守派希望駙馬能夠像剛才那樣一句話掃掉皇帝的念頭,就連王安石也在擔心會有這種突變的事情發生——剛才他在皇帝面前把這些重臣辯駁的啞口無言,但王靜輝一句不明不白地話便讓趙頊動搖了,他實在是擔心這樣的情況再次發生。   趙頊問道:「愛卿有什麼金玉良言,儘管直說,朕亦做到!」   王靜輝鄭重說道:「無論國家實行什麼樣的新政策,這些政策無非是幾個人關在一個小屋中或是借鑒前人的成功經驗,或是自己的天才之舉,在推行的過程中,終究會有這樣那樣地問題,希望聖上能夠在推行這些政策的時候務必能夠記得『以民為本』!無論是聖上還是各位大臣,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姓所供養,應該在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天下百姓的疾苦,新法或者可以使國庫錢財大量增加,但若是百姓的生活比變法前的水平更壞了,那就是新法的執行有問題,要不時的修訂甚至是廢止才可以!」   「以民為本」!趙頊知道這是王靜輝先前就和他提過的一個新詞,王安石和趙頊關係密切,自然知道這個新詞,他也甚為推崇,不過今天親耳聽到駙馬本人提起這個詞,王安石的心中還是一跳,但是很快便平靜下來——他堅信自己推行的新法是救國救民的,是符合「以民為本」的!   趙頊點點頭說道:「駙馬今日之言,朕心中記住了!」   保守派大臣都默然了,他們以為駙馬能夠像以往一樣給他們帶來奇跡,不過看來今天駙馬所創造的奇跡到今天算是停止了。   「啟稟聖上!」站在一旁的參知政事唐介站出來說道:「臣以為安石議論迂闊,剛愎自用。聖上若是真的聽其煽惑,他日天下必亂!」   又一陣雷聲「轟隆」滾過,皇帝趙頊忍無可忍,怒目注視仍然在沉默不語的宰執重臣,神情激動地說話了:「朝政改弦更張,勢在必行。不如此,不能蕩滌百官因循芶且之習!不如此,不能根除冗官、冗費、冗兵之患!不如此,不能恢復北、西邊境日遭蠶食之疆!朕意已定,決不動搖,卿等能作壁上觀嗎?從今日起,籌劃變法!」   王安石緩緩叩頭,高聲領旨!   「退朝!駙馬留下!」趙頊無力的跌坐在龍椅上,厲聲訓示。   眾人都走了出去,連太監都被趙頊給揮退了,最讓人奇怪的便是皇帝趙頊並沒有留下現下風頭最旺的王安石,而是把駙馬王靜輝留下福寧殿單獨接見,這讓所有的人都有些猜不透其中的原委,王安石儘管也想知道,但他並沒有在乎這麼多,他現在還有許多事情要去做……      正文 161章 先手   神宗趙頊在御案上無力的睜開眼睛,看到王靜輝卓然而立,正在欣賞外面的秋雨,臉上的神色隨著晃動的燭火而變換著,彷彿一尊石雕一樣巋然不動。他回想起剛才眾位大臣都是面無表情的推出大殿,富弼更是扶著有些癱軟的唐介走的,心底一片空虛、茫然,頹然的搖搖頭。   趙頊剛才雖然是斬釘截鐵的站在王安石一邊,決心發動王安石已經向他闡述過無數遍的變法運動,但在人後卻顯得無比的憔悴軟弱,看著眼前同樣年輕的駙馬,那種堅毅的表情上雖然也帶著一絲迷茫之色,但卻像外面風雨中彰顯皇家富貴的梧桐樹一樣堅定不移,心中多少抓住了一絲可以寄托的稻草。   半天後,王靜輝回過頭來看到神色疲憊的趙頊,笑著走到他的身邊,「聖上!這場雨可是對我大宋一場艱難的考驗啊!」   聽到他這一聲一語雙關的話後,趙頊也感歎到:「改之,當真如你當初所言:步履艱難!步履艱難啊!」   王靜輝反而笑著說道:「怎麼聖上已經走到這步田地又心生悔意了嗎?」   趙頊站起來走到大殿門口看著外面電閃雷鳴的世界,回過頭來對王靜輝說道:「朕初繼皇位,壯懷激烈,勵精圖治。思除歷世之弊,務振非常之功,立志革新,以期改變我大宋自仁宗朝到現在近三十年積貧積弱的局面。雖然有各位大臣意見不統一,對立嚴重而使朕有些傷神,但卻從來沒有動搖過朕變法圖強的決心!」   王靜輝走到他的身前躬身說道:「聖上。一個國家、一個朝廷要想對舊有地制度進行革新而內部意見不統一。這是很正常地事情,聖上不應該為此而傷神。關鍵的便是積蓄力量準備以後要走更長更坎坷地路才是正經!」   趙頊說道:「那改之到底是怎麼來看王相主持變法這件事的?朕記得你當初在父皇和朕面前都反對這樣的變法的,為什麼今天又不聞不問呢?」   王靜輝笑著說道:「臣心中確實對王相這樣地變法有些反對,但臣並不反對對朝廷現有制度和政策進行改變以期做到與時俱進,更好的適應大宋的發展。安石先生的才學。臣是一直敬佩有加的,雖然我們之間對大宋現狀的看法和政見有所分歧,但我們作為臣子都是在為大宋的未來著想,都希望天下的百姓能夠過上太平安穩的日子,大宋能夠橫掃蠻夷,復我漢唐故土,振我大宋國威。」   「那你為什麼不反對呢?」趙頊追問道,他注視著王靜輝,希望能夠從駙馬那雙清澈的眼睛中看出些什麼。   王靜輝也毫不退縮地注視著趙頊,說道:「聖上。在這個世界上我們誰都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方法便是解決大宋的唯一正確之路,臣和安石先生也不能證明自己就是正確的,至少臣自己是這麼想的!臣和安石先生都贊同對現有制度進行改革,我們之間的差異和分歧不過是在力度上有所不同罷了,而反對的大臣則是乾脆為了反對而反對,因為『利之所向』,變法改革自然會觸及他們的就有利益,他們自然會反對了!我和安石先生誰地方法正確。這並不重要,重要的便是要勇於去嘗試,去做!坐而論道永遠不可能代替真抓實幹,不過我和安石先生有分歧但是都是在行動的做法上有不同而已,所以臣對此之能夠表示不反對,但同樣也算不得上是支持!」   趙頊想了想後說道:「愛卿此乃謀國之言!」   王靜輝說道:「不敢!臣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臣不過是遵守一個臣子的本分而已,在臣看來朝堂之上只有一個聲音不見得是個好事,聖上應該廣泛聽取不同的聲音,不能夠因為自己的喜好而有所選擇,此乃人君之大忌!」   趙頊說道:「駙馬此言及是!不過難道錯誤地建議也要聽取嗎?」   「一個人不可能永遠是正確的,即便是諸葛也有馬稷之失,大臣們說的建議即便看起來是錯誤的,但他們是站在不同的立場和角度提出的,換個角度來看也未嘗不可!臣嘗讀史書,歷史上好心辦錯事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所以陛下應該更多的分析其中的利弊得失,看到天下百姓的反應。」   「駙馬甚善,但要知道百姓的真實想法又談何容易!朕在藩邸做太子的時候四處走動便看到地方上的情況和那些朝臣上書父皇的清醒多有出入,朕身為天子也不可能四處巡遊,即便能夠出宮,也不過是朕一人而已,哪能夠顧及的周全?司馬光前段時間還彈劾韓琦阻塞言路,還有張方平也是貪得無厭,朕在這御案之上之前對此居然毫無察覺!」趙頊知道王靜輝的話是正確的,但心有力卻無力去行使,這不禁讓他有些喪氣。   韓琦雖然是宋朝名相,但想來一個人站在權力高峰太久了終究會有所變化,不管是王靜輝在這個時代還是原來時空的史書中,對韓琦專權都是有些記載的,並且這還成為韓琦與富弼之間的主要矛盾。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心中煩憂確實是有道理,太祖太宗皇帝百年前建立的制度是非常巧妙合理的,以御史來繩糾百官使其有所顧忌,但朝廷之上又有幾個御史?賢愚如何?這終究是個問題,不過臣近來思得一策,不知道效果如何所以只是慢慢的在下面做些準備,等臣準備好後,便可以實施,也許可以使陛下能夠身處宮中也能夠知曉大宋治下百姓的情況和士林中人的主流意見如何。」   趙頊聽後笑著說道:「駙馬真乃我之諸葛、子房!無論什麼時候朕都可以在駙馬這裡得到非常好的建議和辦法,還請駙馬教朕!」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不過是臣地一些小聰明罷了,哪裡比得上陛下和王相治天下地大智慧!」小小的拍了趙頊一記馬屁後,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古之以來。朝堂之上從來就有小人地存在三代之中也不乏四凶這類人的存在。小人的存在是不可避免的。於是後來便有了御史諫官之類地監察百官的清要官職,但陛下讀史可知其實御史諫官所能夠起到的作用還是非常有限的。甚至還出現兩者同流合污的事情!臣不否認魏征這樣的諍臣存在,但上千年來又有幾個魏征?」   趙頊知道這是王靜輝典型的談話方式,便安下心來仔細傾聽,事實上他知道王安石那張嘴已是天下無雙了。不過他自認識王靜輝後就從來沒有在嘴皮子上佔過一點便宜,他時常惡意的想到如果把王靜輝和王安石擺在一起讓他們爭論一個問題,不知道是誰更佔上風呢?今天本來便有這麼一個機會,但王靜輝的表現也明確告訴了趙頊:駙馬是不會公開和王安石在一個問題爭論不休的,而是從旁邊做足充分地準備來填補對方的漏洞。這種作風才是趙頊最為欣賞的,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王靜輝對王安石那張嘴也是心存恐懼心理的——通達六經是安石,這是士林中對王安石的評價,論眼光可能會勝這個倔老頭兒一籌,但要是以儒家經義為基礎進行辯論,恐怕會敗的很難看。   見趙頊邊聽他講話邊點頭。王靜輝感到非常滿意——看來這個年輕的皇帝確實是進步多了。「臣正準備命商務印書館面向天下發行報紙,以成為聖上和天下百姓與士林溝通地橋樑,這樣任朝中小人手掌通天,也不能夠把聖上變成瞎子、聾子!」   王靜輝對報紙早就有計劃了,並且已經進入了實際準備階段,報紙對社會發展能夠起到極大的推動作用,但同時也是一個炸藥包,尤其是碰上王安石更是凶險難測——歷史上王安石曾經清洗過御史台並且還在王雱的建議下成立特務機構來壓制民間輿論。雖然現在由於他的出現。在他的保護下報紙被封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也不能不防,至少要取得皇帝地鼎力支持,不能夠讓趙頊或是其他統治者認為他在利用報紙煽動清議的力量來要挾皇帝。   今天福寧殿議事還是將王安石變法的事情提到了前台,王靜輝知道自己阻擋也沒有用,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除了當初直接出手用手槍幹掉王安石一途之外,王安石登上歷史舞台開始變法是注定的事情。就算幹掉王安石使變法胎死腹中更是個臭主意——難道大宋就此安樂死?自己又是個駙馬的身份,沒有這個機會來正面主導這些事情,所以當初除了王安石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原因之外,王靜輝還是希望能夠火中取栗來控制王安石的破壞力來為大宋中興開道。   趙頊非常感興趣的問道:「改之,這報紙是為何物?」   王靜輝邊用手比畫邊笑著說道:「聖上,報紙倒是和朝廷的邸報有些相似,是數張開版面積比較大的紙,在上面印刷朝廷的政令,但與邸報有所不同的是報紙可以通過散佈在各地的士子寄送各種題材的文章到報館編輯部,由編輯來塞選合適的文章刊印在報紙上。」   趙頊笑著說道:「朕有些明白了,這不過是愛卿主持《梅雪》的翻版嘛!」   王靜輝笑著說道:「不錯,報紙是和《梅雪》倒是有些相同之處,不過報紙更加便宜,而且發行的週期也要比《梅雪》月刊要短的多,這主要是考慮到購買者的財力和報紙上面的消息的實效性。」   趙頊說道:「愛卿在開始發行《梅雪》的時候就開始考慮報紙的發行了吧?」   「臣不敢欺瞞聖上,不錯,當時臣確實是想發行報紙了,不過同時也要考慮到報紙是面向天下人的,只要是識字的人就可以看懂,那個時候臣還沒有那個實力來擔負這麼沉重的負擔。再者說來我大宋以文治教化立國,《梅雪》上面刊登地文章多是大宋才子地優秀文章,《梅雪》的文學性非常強。百姓是看不懂的。就是你請人讀給他聽,也聽不懂那些遍佈文中的之乎者也……」   「呵呵……好你給王改之!果然是步步為營、算計甚深!當初你寫《包公傳奇》的時候。就有御史上彈章給父皇,彈劾你使用白話文來寫包拯有辱讀書人的斯文,你上表謝罪地時候便說要讓天下的老百姓都知道包拯的功績,若是用文言文恐怕百姓聽不懂。所以才使用白話文,這也是為了報紙吧!」趙頊在旁邊笑著說道。   王靜輝臉色有些尷尬的說道:「聖上明鑒:臣可不是神仙,當時確實就是這麼想的,也沒有往報紙的推廣上去想……」   趙頊笑著擺擺手說道:「改之不用多言解釋了,朕亦瞭解你的苦心,大宋有改之這樣的人真可謂是朕的福氣、朝廷的福氣、百姓地福氣!」   王靜輝連忙躬身說道:「聖上過譽了,這可是會折殺臣的!其實報紙和《梅雪》有著太多的不同,在題材上甚至是發生在街頭巷尾的百姓生活也會搬上報紙,若是有哪位官員作奸犯科行那奸邪之事,有看不過眼的士子寫了出來投到報館去。那便會被刊登出來以彰顯天下,聖上雖端坐在朝堂之上亦知天下事,這就給我大宋平添了無數御史,官吏之風也會改善許多。」   「厲害!若是真的能夠如此,恐怕這個官員不止是丟官那麼簡單了,必受天下人的唾罵,這可比殺了他還難受。朕在做太子的時候也知道改之你在楚州整治吏治地事情,也曾看過你的奏章。不過終究還是未能夠推行天下,就像你所說的一般,不可能天下每個知州都如改之一般一樣,但這報紙卻是可以做到這點兒,我大宋吏治也將會為此一變了!」   王靜輝早就想處理大宋吏治的問題了,但這個問題牽涉的勢力和利益實在是太多。相信歷史上王安石也曾經注意到,估計還是不敢下手。他可沒有王安石那麼多的顧忌,倒不是說他比王安石更大膽、更雷厲風行,而是他年輕,他有更多地時間來啃這塊骨頭,他要做的不是一時改善吏治風氣,而是借鑒後世的經驗來形成一套新的制度,能夠切實有效的解決這個問題。   王靜輝藉機說道:「聖上,無論是變法與否,臣有兩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趙頊說道:「改之,你我之間不用這麼芥蒂,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王靜輝說道:「正如臣曾經與聖上說過的『利之所向』的道理一樣,變法的大的政策自然是由王相等相關大臣來負責制定,但底層的具體實施卻是由官員來完成的。臣相信王相的人格情操,但如果臣所料不差的話,由於朝中多為持保守意見的大臣所把持,聖上和王相如果想啟動推行變法,那勢必會啟用大量的新人。官員有賢愚之分,臣希望聖上對此能夠慎之又慎。這只是臣心中的一點個人想法而已,但也不想王相等大臣細心籌謀出來的利民之法,到了地方官員手裡卻成了官吏手中魚肉百姓的尚方寶劍,到時候可能會有損聖上及王相的英明,還請聖上三思!」   趙頊聽後沉默了半天,心中想到駙馬所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反而可能性極大,想到楚州犯事的那幾個官員連修建大堤的錢款都敢擅自貪墨,這可是保命錢啊,這也難怪當時駙馬下這麼重的狠手來處置那些官員了!   趙頊說道:「改之,你所說的報紙還要加快速度去籌辦,如果有什麼不足儘管寫個折子呈上來,朕給你安排做主。現在國庫已經充實了許多,就算國庫沒有這筆閒錢,朕會從內庫中給你播出錢款!朕希望能夠早日看到你那份可以變出千萬不用朝廷俸祿供養的御史報紙出來!」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不用心急,此事臣已經早就在籌劃當中,到時候報紙會很快的出現並且普及。想來臣回到汴都後還想向聖上告假,一方面長公主那裡生產在即,臣需要照看;另外便是來處理報紙之事,還請聖上暫時給臣一點空閒的時間!」   趙頊看王靜輝提及蜀國長公主,眉宇間的憂色立時少了許多,這個時候他們兩人之間最重要的紐帶——蜀國長公主還有即將要誕生的嬰兒立時充滿了兩人心間。   「改之,儘管去忙好了,朝廷這邊暫時不會有什麼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朕也會替你擔下來,把你留在公主身邊!」      正文 162章 首富   外面的雨還在不停的下著,王靜輝站在駙馬府中的一個涼亭中,手持一杯熱酒站立在亭中看著這場秋雨不斷的潑向大地。蜀國公主本來聽說他回來了想要返回駙馬府,但王靜輝在趙頊和曹老太太的安排下見了一面,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的嬌妻,等天氣轉好的時候再接回駙馬府待產,考慮到腹中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蜀國公主終於還是按耐下濃濃的相思之情在慈壽宮中休息,等待天氣轉好的那天。   王靜輝沒有注意,李管事一個人摒棄了下人的通報,打著遊子傘來到了王靜輝處身的涼亭中,收了傘在他的身後靜靜的看著他。不一會兒王靜輝醒過神來,發覺身後有人,看到是李管事後笑著說道:「珍泉兄莫怪,在下有些出神了,居然沒有迎接你!」   李管事笑著說道:「改之整日日理萬機,閒暇之時還要考慮這麼多的事情,倒是我來的不巧罷了!」   王靜輝苦笑道:「珍泉兄也會來挖苦我了!這麼晚了珍泉兄還來我這裡,恐怕不是陪在下賞雨吧?」   李管事端起一杯王靜輝給他斟好的熱酒說道:「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不過是看在時間還早,到你這裡來說些生意上的事情而已。我也知道你現在已經顧不上生意上的事情了,你名下的產業都是交給徐氏來負責打理,不過你這個大老闆對自己每個月掙多少錢還是應該知道的,我到你這裡不過是報個數順便來打秋風吃大戶來的。」   王靜輝聽李管事是到這裡來蹭飯的,笑著說道:「珍泉兄說笑了。徐氏地產業恐怕比在下這個才出道幾年地新手要高多了。要吃大戶也是在下找你和徐老爺子罷!不過要說到好酒好菜還是在下這裡最好,聖上和太皇太后賜給在下幾個御廚一直在府上好吃懶做。還有各地敬獻給聖上的貢酒,我這裡積攢下來雖說比不上大內皇宮,但也相差不遠了,珍泉兄來地正好。讓御廚也活動一下手腳,別讓他們的手藝退步了,你想喝那種名酒儘管說出來,在下定能夠滿足!」   李管事撫手輕拍道:「呵呵,我就知道到改之這裡來不會撲空!菜當然是御廚的拿手好菜,酒嘛也不能差了,就是江浙蔡家的白雲源吧,改之可莫要心疼啊!」   王靜輝笑了笑,高聲招來家僕,吩咐了幾聲後。家僕便退下去準備酒菜了。李管事不過是看王靜輝一個人獨立在這秋雨之中,神情蕭索有些擔心罷了,想拿蹭飯地由頭來開導他幾句,不過王靜輝不識逗,他也只好順水推舟、假戲真做了。   李管事端著酒杯走到王靜輝的身前面對著綿綿細雨說道:「改之,你知道現在你每個月進賬有多少嗎?你的家產有多少嗎?」   王靜輝開始創業的時候還挺在乎這些的,報出這些數字瞭如指掌,但後來做了駙馬。自己的生意已經大大的超過了他掌握的能力,自己創業是個行家,若論守成是萬萬不行的,索性乾脆交給徐氏來全權打理,現在李管事來問這些問題,他還真是不知道。   見王靜輝搖搖頭後。李管事真是哭笑不得,說道:「改之,在下真是想不佩服你都不行了,天下居然有你這樣的老闆!現在你每年下來刨除所有地開銷都可以淨賺四五百萬貫,名下的產業更是難以估算,就是你存在興國銀行和徐氏那裡的錢財就達到了一千萬貫!」   王靜輝知道自己很富有,但沒有想到居然自己這麼厲害,李管事報的數倒是把他給嚇了一跳,自己要是全力經商的話,估計自己就是大宋第一有錢人了:「珍泉兄不是在開玩笑吧?那我豈不是大宋首富了?」   李管事笑著說道:「估計明年你將會是絕對的大宋首富了,因為大宋有些人的財產是幾代人不斷積累下來的,也能夠達到你地水平,但到了明年除了皇帝能比你富之外,我還真想不出大宋還有誰能夠與你相比!」   王靜輝說道:「這麼多的錢,我倒是要好好想個法子花出去才好!我又用不了這麼多,留給子孫也是敗家,搞不好富可敵國也會招來各種麻煩,我還沒有聽說過歷史上那個富可敵國的人能夠哦落下好下場!」   李管事聽後啞然失笑:「改之莫不是小心過頭了吧?你可是大宋長公主駙馬!」   王靜輝說道:「呵呵,我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剛才也不過是說笑而已,但一個人有這麼多錢也不是什麼好事,富不過三代,留下這麼大的家業對孩子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兒孫自有兒孫福,讓他們自己有能耐去折騰吧!」   李管事仔細思量了一番說道:「還是改之見識深遠,看來我把慎兒交給你算是托對人了!」   提及李管事的兒子李慎,王靜輝說道:「今年新皇登基,金秋大比挪到明年了,正好慎兒才十八,年紀不大再準備一年,明年參加掄才大典的時候也更有把握些!」   李管事擺擺手說道:「慎兒地事情交給你我很放心!我今天到你這裡來,楚州以後是回不去了,想知道以後你在汴都開封打算幹什麼?」   王靜輝笑著說道:「珍泉兄,以後會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不會讓你清閒下來的,不過現在最近階段,我們主要籌備要辦出來的事情便是兩個月前我說過的報紙。今天面聖的時候,我和聖上提及了這件事,皇上非常支持,所以現在我們辦報紙的性質已經變了,必須將此事辦好,報紙這東西今後我還要派上大用場!」   李管事點點說:「商務印書館那邊的曾掌櫃前段時間還來找過我專門談及報紙的事情,他們已經做了試印估算了成本。如果要滿足你的要求引出十張大開紙一份地報紙。成本估計在十五文錢左右,有些超了咱們事先定下地成本。主要還是紙張的問題。」   王靜輝說道:「成本問題必須得到控制,需知道報紙一物發行量巨大,我估計一期報紙動輒便會印出上萬甚至是幾萬份,若是成本得不到很好地控制。那這樣的虧損即便是強如你我也是難以承受的,劉賬房那裡又該到我這裡來告狀了!成本過高導致售價偏高,那便會影響到報紙的銷量,這也違反了當初我們地初衷,珍泉兄還是多上些心才好!」   聽到王靜輝提到了劉賬房,李管事心中也感到一絲好笑,不過報紙的成本問題也鎖繞在他的心頭——按照他估算一期報紙就是按照一萬份的發行量,其虧損也會達到五百貫,所謂是印得越多虧的越多,若不是他們家大業大並且每天財富都在瘋狂增長。估計當初王靜輝一提出這個問題,他們所有的人都會知難而退的。   李管事說道:「我們在汴都附近的造紙作坊已經開工擴建,所需要的制紙工匠都已經到位,正在原來那個小作坊中按照你的要求嘗試使用稻草和蘆葦來制紙,不過現在看來效果不是很理想,還不能夠達到報紙用紙地要求,在印製的時候很容易破碎,就算印刷上去也是字跡也是很差。根本就不能使用。」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這也是在下當初設計的時候考慮不周所致,這樣吧,集中一批技藝高超的造紙工匠在老的作坊中繼續探索新的制紙工藝,而新的造紙作坊要把規模建設的大些,給所有地制紙工匠都說明我們設下的賞格,來激發他們的創造能力。實在不行我在想些別的方法來降低報紙的成本。」   一會兒家僕上來提醒王靜輝說酒宴已經備好,剛才所要吩咐請的人都已經到了。王靜輝對李管事說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把徐老、劉賬房、曾掌櫃還有胡大國手都給請來了,咱們大家一起熱鬧一番!」   李管事笑著打趣道:「改之這裡什麼都好,不過就是沒有美女歌妓來助興!」他知道王靜輝夫婦伉儷情深,駙馬從來不留戀秦樓楚館,家中也不像其他才子那樣蓄養歌妓,現在說來不過是取笑他罷了。   王靜輝詭異地朝他笑道:「怎麼沒有?到時候珍泉兄便知道我這裡有沒有了!」駙馬府中現在確實有歌妓,可那是大宋皇家船隊的股東們為了感謝他特地送過來的,王靜輝還這段時間忙的不可開交,還沒有得空把這些歌妓送還回去,現在正好派上用場。李管事聽後一愣神,也只好跟在王靜輝的後面去赴宴,到時候看看這個榆木腦袋是否真的開了竅。   正當王靜輝和李管事他們宴飲的時候,新任參知政事王安石在董太師巷的家中正在和剛剛歸來的兒子王雱在燈下談論變法的事項。王雱對父親今天終於取得了皇帝支持開始變法而感到驕傲,不過當王安石提及駙馬在福寧殿會議當中突然出現,幾乎差點兒讓變法的事情夭折的時候,王雱幾乎覺得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我與王改之有過多次來往,中間雖然有些事情見解不同,但對他我還是非常尊重的,其學問見識都不在我之下,他日必成大器!不過此時他站出來有些反對,真是不知道他心中是怎麼想的。」王安石緩緩的說道。   雖然聽到父親誇王靜輝,王雱心中有些不是很舒服,不過王靜輝為他把脈贈藥之恩也很讓他感動,便說道:「我觀王改之也不是像那些迂腐之人一樣,他也是很有心的人,在楚州一地治理的時候,看其所實施的政策每每都是針對大宋弊政而來,可謂同路之人,不過政見上和我們稍有差異罷了!」   王安石非常詫異的看了看自己的兒子,他可從來沒有聽兒子誇獎過某個人,尤其是王靜輝,兒子曾在信中評價駙馬不過是一晏殊而以,怎麼這麼快便轉了性子?不管怎麼樣,兒子那高傲的性子也曾讓王安石頭痛過,現在能夠這麼想自然是好事。王靜輝雖然在福寧殿上一句話差點兒斷送了變法。但其為人風度和才學卻是他非常看重的,除了司馬光之外。他還從來沒有重視過其他人,更何況一個和自己兒子同齡的年輕人了。   王安石點點頭說道:「月餘前我也曾和駙馬傾談過幾次,不過他為人慎重,加之又是駙馬身份。雖然有才華,但終究還是不能夠成就大氣侯,甚是可惜!」在王安石父子地眼中,王靜輝還是受限在駙馬身份當中,想來想去也不可能把變法造成什麼障礙,所以揭過不提,兩人又根據王靜輝在楚州地政策來制定新法條例了。   報紙的作用,在這個時代恐怕也只有王靜輝才是最瞭解地,這個東西可是雙刃劍,他在後世還從來沒有見過那家報紙沒有自己的政治傾向的。自己身處這個正處在變革時代的前夜。深知歷史上熙寧變法地影響有多麼深遠,幾乎整整影響到整個宋朝歷史,雙方對立之激烈除了沒有使用上最後的暴力手段外,整個一個宋朝版的文革。   在這個注重聲名的時代中,王靜輝雖然年輕但名望已經是如日中天,但是他也同時受到駙馬身份的限制,除了少數幾個追隨者外,士林中人都很欣賞他的才華。若是追隨其後還真沒有幾個,他現在的處境和當年的蘇軾差不多,甚至連蘇軾都不如——人家蘇軾還跟著王安石的指揮棒走呢,這可真是對王靜輝這個「寒暑派」冒牌創始人一個絕妙的諷刺。   等待自己地學生成長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步入官場的時候,恐怕歷史的塵埃早已落定,來不及了。所以王靜輝希望手中能夠有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來對抗外來的壓力,來引導大宋平安的渡過這段險灘。報紙正好符合他的要求,不過後世地新聞管制也給王靜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無論國內還是國外,對傳媒的監控從來就沒有鬆弛過,都是你方唱罷我登場,連封殺媒體的事件也不少,更何況沒有民主概念的封建皇權時代?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蛋打雞飛血本無歸。   為了提前抵禦這種不期而遇的風險,王靜輝不得不根據他所瞭解地後世新聞管制來寫了一份折子,來對還未誕生的報紙進行官方規範。只要有報紙的存在,這種政治風險肯定是會存在的,夜路走多了難免會碰上鬼,雖然自己現在給自己創建的報紙要套上緊箍咒,這未免太諷刺了點,但卻是保命的王道——只要能夠讓報紙生存下去,以宋朝政治環境的寬鬆,相比幾十年後也許會要好的多。   《大宋新聞出版管制條例》和《論報紙》兩份材料等到快要天亮的時候,王靜輝才準備好,昨天晚上和李管事他們宴會過後,他便開始準備這兩份東西。王靜輝為了把報紙的功能說的更加詳細一些,特地準備了《論報紙》的策論,在策論中他詳述了報紙對大宋文治教化所起到的作用——這是皇帝和大臣們最喜歡聽的,但是在《新聞出版管制條例》的折子當中,他又細論了對報紙進行管制的必要性。   當這兩份折子呈送到皇帝趙頊的手裡時,趙頊當即退掉了所有的奏章,先閱讀這兩份奏章——王靜輝的折子從來不走中樞,而是直接呈送皇帝御覽,這樣的待遇在大宋也是獨一份,以他從三品的本官來說,那是天大的恩遇了,就是韓琦自己上折子也要放在中樞來討論一番,當然除了各位有資格的官員所上的彈章之外,王靜輝的奏章要想到達皇帝手裡,那速度當屬大宋第一。   趙頊看過折子後,便對報紙有了更詳細的瞭解,對王靜輝層出不窮的辦法更是欽佩不已,忙讓內侍召韓琦、富弼、王安石、司馬光等人入宮面聖,準備就王靜輝呈上的關於報紙發行的折子進行討論。不過在趙頊心中已經存下鼎力支持王靜輝發行報紙的念頭了,那千萬無冕御史的說法已經打動了他。雖然有心改革帝國積重難返的吏治,但更怕會導致各方面勢力失衡,有了報紙後,至少可以抑制明面上的官吏不良作風。   能夠盡量在保持穩定的狀態下對吏治進行改革,即便慢些只要有成果,這在王靜輝和趙頊心中都是可以接受的,而趙頊看重的除了這一點以外,更是重視報紙作為溝通他和天下百姓的一個橋樑,使得他不會在當了皇帝之後便與外界絕緣。在他看來自古以來只要不是本質上的昏君,都是官員聯合起來蒙蔽皇帝,最後才導致權臣的誕生,讓皇權旁落的,相比之下他更看重的便是這個。      正文 163章 雙刃劍   今天不用上朝,王安石正好在政事堂當值,而韓琦等人也很快便來到了福寧殿,昨天晚上的一番唇槍舌劍使得雙方都結下了樑子,除了司馬光、曾公亮還沒有最後表態,韓琦等人都已經是擺明車馬了。不過王安石相比起來更從容一些,昨天的福寧殿議事他大獲全勝,而韓琦前段日子還受到司馬光的彈劾,理由便是非常禁忌的阻塞言路。   王靜輝看到這些人站在一起不知不覺便有些頭痛的很——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地位實在是尷尬的很:保守派頭號官員韓琦的義子。不過這個時候可不是吵架的好時機,雙方見面未免火藥味太濃了點。所有的官員都到齊的時候,他們看到趙頊和王靜輝早在這裡等候,心中便猜測到這次會議的中心將是駙馬提起的。趙頊也不兜圈子,直接便把王靜輝的兩道奏章發給他們相互傳看。   很快所有的人都明白了王靜輝的用意,無論是王安石還是韓琦,對報紙都不是很看重,覺得駙馬此事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但現在駙馬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謂是一時無二,他們兩個人都不想在這件在他們看來是件小事上得罪王靜輝,所以心中便存下了這種基調。從皇帝趙頊的表情上,眾位大臣都可以看得到皇帝本人還是對此事非常支持的,不過第一個站出來說話居然是曾公著。   曾公著站出來說道:「聖上,臣以為駙馬奏章上所提到的報紙,此物甚好!聖上出宮不易,只要有報紙一物便可以在九重之上可知天下事。這實在是便利的很!」   王靜輝不知道曾公著是出於什麼緣故來幫自己說話。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估計可能是因為他的侄子在楚州市舶司地緣故。這也是很有可能地事情。既然有支持的人便會有反對地,不過王靜輝沒有想到的是,反對的人居然是司馬光。   「聖上,臣以為報紙似乎有些不妥!如駙馬在策論中所描述的一樣。報紙免不了要議論朝政,但這樣會有損朝廷地威嚴;而且報紙所刊載的文章未必就是真實的,若是奸邪之人用來散佈謠言重傷朝廷或大臣,那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不過最重要的便是這會開以民議官的先河,官吏賢愚是自有其上司和御史台、知諫院等來評價,豈容百姓在報紙說三道四,那豈不是人人都變成了御史中丞?」司馬光站到前面躬身說道。   聽到司馬光說到「人人都變成了御史中丞」這句話的時候,王靜輝心中不禁有些好笑:歷史上韓琦、富弼等保守派元老都隱退之後,司馬光才出任參知政事,現在他還是御史中丞呢。報紙對官員的監控職能自然是搶了他的飯碗,他當然會很在意了!   王靜輝也出列說道:「聖上,世間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完全都是好處,事物分兩面性,既然有利必有弊,君實先生所說的,臣以為是有道理的,所以臣在後面又寫了一道《新聞出版管制條例》以約束報紙。以期揚長避短。不過臣也不贊同君實先生所言,報紙不過是一張嘴,它即可以替朝廷說話,也可以為百姓說話,古之以來從來就沒有杜絕過奸吏地出現,究其原因不過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奸吏從中欺上瞞下,更有言官與其同流合污的事件屢見不鮮,所以才能隻手遮天,百姓有怨無處訟。報紙的作用除了宣傳朝廷的政策,讓百姓都知道朝廷所實施的新政策是為了他們好,另外便是把百姓的疾苦通過報紙這一途徑反映給各位相公,使得底下的奸邪小人不能夠像以往那樣『一手掩盡天下人耳目』,使其所做的奸邪之事能夠暴光於天下,他們做得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其中利弊得失,臣也不能全然測度,僅僅是列舉了出來寫在了奏章中,還請聖上和各位大人能夠妥善定奪!」   王靜輝和司馬光、歐陽修等這些文豪官員歷來都是關係非常好,就是王安石也時常和他有書信來往,和這些人來往風險比較小,即便是中間有了極大地分歧吵翻天,過後他們也不會記仇,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是一件令人非常愉快的事情。今天在皇帝面前,司馬光和他唱對台戲也並非是第一次,所以他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反而直言反駁。   不過讓王靜輝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話反而讓王安石和韓琦的腦袋突然靈光了起來,兩個人都敏銳地感覺到報紙這個還沒有誕生的新鮮事物,將會蘊藏著很大的能量,既能夠為自己的政治主張所用,也同樣能夠被對手所用。不僅他們兩人能夠意識到這個問題,所有在場的大臣也都隱約的認識到了這一點,正如駙馬所說的那樣,報紙真可謂是一把雙刃劍啊!   皇帝趙頊對報紙的功能看重在它的溝通功能,可以有效的防止權臣的出現,要知道老趙家的太祖太宗皇帝為了防止權臣的出現所下的功夫不比在武將問題上少;保守派和王安石等有志於變革大宋的改革派所看重的便是借此能夠得到一個宣傳自己政治主張的平台;王靜輝則期待開創原始的民主先河,播下民主的種子,借助報紙這件利器來制約兩派政治鬥爭的走向不脫離自己的控制,甚至在至高無上的皇權上紮了一個小小的針眼。霎時間還沒有誕生的報紙居然聚集了這麼多的人的期待,這是王靜輝當初所沒有想到的,這次小小的報紙又被王靜輝給玩大了。   不過司馬光雖然看到了其中的好處,但身為御史中丞,言官的頭頭兒,對報紙的負面影響考慮的更多些,他反駁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如此一來。天下大亂矣!」   司馬光的上綱上線頗讓王靜輝心中有些惱火:一份報紙還不至於鬧到天下大亂吧?說白了最直接地受害者也不過是些貪官污吏罷了。用得著這麼緊張麼?你司馬光再強也不過是一個人,但你手底下地御史都在眼巴巴的瞪著我。等我出錯好踩著我向上爬呢!   王靜輝見司馬光給自己扣上這麼大一頂帽子,雖然知道他是站在一個臣子地角度來說話這是沒有錯的,王靜輝本來就對一個依賴皇帝賢愚的皇權天下不滿,司馬光這樣推測他的動機是沒有錯地。   他摘下自己的官帽放在地上。跪下說道:「孔聖人雖然說過『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話,但縱觀孔子的一生,他這樣的事情也沒有少做,可見聖人語錄不能夠當作教條,後世之人不能夠只學聖人皮毛而不體會聖人本意!包拯的故事已經過去了十年,但當今天下百姓猶記得包拯一生事跡,口口傳誦不止,連新歸附我大宋的西南蠻族要求賜姓也要選擇姓包,敢問各位大臣這是何故?御史言官縱然再多。但為什麼百姓還會傳誦包拯的故事?皆是因為能夠像包拯一般敢直言明諫的諍臣太少之故!報紙一出可以使天下心存奸邪之念的官吏行事為之顧忌,可當千百包拯!報紙縱有千百弊端,但只要控制得當便是利國利民之舉,千百年後世人念及此事,也會稱讚陛下及各位大臣地遠見卓識!請陛下及各位大人明鑒!」   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王靜輝最推崇的便是包拯了,曾為包拯寫書立傳,這次搬出包拯來救場,連司馬光都覺得自己剛才說得太過份了。弄得別人還以為他十分在乎御史中丞這個「天下言官」之首的職位呢!   司馬光一退,其他兩派包括現在還保持中立的曾公著都開始鼎力支持發行報紙了,皇帝趙頊終究還是個年輕人,對新生事物非常有興趣,說道:「愛卿言重了,快起來吧!」王靜輝不過是做個樣子來表示自己對發行報紙的堅定態度。聽後也不矯情就站了起來。   「各位愛卿以為還有什麼不妥嗎?」趙頊見王靜輝起來後,眼光朝底下的大臣們掃視了一下,表示自己非常支持駙馬發行報紙的態度。   「臣還有個問題,聖上,這報紙是否是朝廷來負責刊印發行?」問話地人是王安石,既然想到報紙是口雙刃劍,現在關鍵的便是這柄雙刃劍控制在誰的手裡,現在皇帝站在他這一邊,他自然是希望由朝廷來負責發行報紙了,不過剛才看駙馬的奏章,好像是駙馬來負責發行,這使得事情又充滿了變數。畢竟他和駙馬交談過數次,自己的兒子也和駙馬在一起待了幾個月,雖然結論是駙馬也是站在大宋改革這一邊的,但他們之間還是有很大分歧地,尤其是駙馬弄出那個不溫不火的「寒暑論」,更是表明了他本人的政治主張,這讓王安石感到有些不放心。   王靜輝回答道:「王相,報紙之事在下已經責成商務印書館加緊籌備了,估計下個月便可以刊印發行。」   韓琦聽王安石這麼問,當然是聞弦知雅意,考慮到王靜輝是他義子的關係,相信再不濟也不會全盤倒向王安石,那麼報紙的言論便可以站在保守派這一邊,略微衡量後,說道:「聖上,臣以為駙馬來籌辦刊印發行報紙甚為妥當。」   王安石插手道:「報紙事關言論,還是由朝廷來發行才妥當些,等以後再轉向民間發行。」   趙頊聽了兩個人的話後,心中也是猶豫不定,報紙的設想是由王靜輝先提出來的,由駙馬來負責這件事他也比較放心,但王安石的說法也對。   王靜輝看到趙頊臉上有些猶豫的神色便說道:「聖上,臣以為朝廷現在撐起發行報紙的時機還尚未成熟!」   王安石問道「駙馬之言何解?」   「報紙發行首先是靠雄厚的財力來支撐的,由於現在發行報紙在成本上居高不下,在下已經遣人試印過,一份報紙的成本在二十文錢左右,考慮到能夠讓更多的人來閱讀到報紙,售價要比成本低一些才行。恐怕是印的越多虧地越多。一年下來恐怕沒有十萬貫是支撐不下來的。現在雖說朝廷的財政已經略微好轉有些盈餘,但需要用錢地地方太多。恐難以長久支持。而且商務印書館已經經營《梅雪》月刊已經兩年了,報紙和《梅雪》有很多類似的地方,商務印書館已經積累了很多經驗,相信可以順利的支持報紙的發行!」   一提到錢。在場地眾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大宋財政異常緊張,雖然有駙馬銳意開拓現在已經好多了,但還是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御史中丞司馬光常常上書皇帝要求注意節省,連這福寧殿本該點亮一百多支龍蜒香蠟燭的,趙頊現在只讓點上十幾支,為的就是剩下幾萬貫開支,若是讓這些人每年拿出十萬貫來辦報紙,真是太難了。王靜輝將這個致命的底牌亮出來後,就是歷史上一直不是很注意節流的王安石。眉頭都有些皺了皺。   想到《梅雪》月刊,在場的所有人都很熟悉,他們幾乎是每期必讀,王安石、司馬光、蘇軾三父子和正在養病的歐陽修作為朝廷官員都是經常在上面發表自己的文章的,加上王靜輝自己,幾個人早就在上面打了幾次嘴仗了。眾人聯想到《梅雪》想了想覺得報紙不過是《梅雪》一樣地普及版,司馬光想到自己剛才阻止報紙發行的時候,才想到自己也在上面發表過關於時政方面的文章。這言論之禁早就在自己身上破戒了,臉上不禁一紅,心中真是有些懊悔不已。   「報紙就交給駙馬來做吧,這件事就到這裡了!」一提起財政問題,趙頊的腦袋就不禁的發大,想到駙馬的身份後。他心中對報紙最後的疑慮也一掃而空,大手一揮便開了綠燈。底下的群臣也覺得駙馬來辦報紙恐怕是最好地選擇,否則由朝廷來辦報紙,那為了爭奪報紙的主動權又是一番好爭,為了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來打嘴仗實在是不值得,都躬身贊同趙頊的聖諭。   王靜輝見所有人終於艱難的通過了自己的奏章,心中也不禁鬆了一口氣,但任務還沒有完成:「聖上,這份報紙將會是我大宋第一份報紙,縱觀歷史上也沒有同樣地事物出現過,還請聖上為這份報紙命名!」   這是王靜輝的老規矩了,他的平民醫館、華英書院、商務印書館、《梅雪》月刊、大宋皇家海運等等都有皇帝的御筆簽名,免得以後出了什麼婁子好讓皇帝和自己一起來頂缸,這也是一道護身符,身價自然不同。而司馬光、韓琦、王安石等人都用另外一種眼神看他:原來你也怕出亂子,先提前買好保險,駙馬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   王靜輝喜歡朝皇帝索要牌匾,這都是公開的事情了,趙頊和他認識這麼長時間也瞭解自己妹夫這個習慣,也知道其中的用意是什麼,但他並不介意,與駙馬做出來的功勞相比,這點兒舉手之勞不算什麼。況且大宋的言官都睜大眼睛盯著駙馬,無論是太上皇還是現在的皇帝趙頊對此心中總是有些愧疚的,駙馬這點兒小要求自然是答應了:「大宋明鏡報!」   「古人云:『以銅為鑒,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鑒,可以明得失;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愛卿的報紙就用這個名字好了!」皇帝趙頊負手站在御案之上若有所思的說道。   本來王靜輝還需要籌劃很長時間的報紙,現在經過朝堂辯論後,不得不大大提高籌備速度了,這也是無奈之舉,為了借這個雙方都還沒有站穩腳跟一家獨大的狀態火速讓報紙得到官方的承認,王靜輝順勢而為終於馬馬虎虎的完成了這個任務,不過缺點是他吹牛皮了——以後的一個月的時間內,他要把第一份《大宋明鏡報》刊印發行出來,這個難度可不小。   福寧殿將報紙問題落實過後,王靜輝顯得非常優哉的在慈壽宮的花園中和蜀國公主相聚了一會兒後,便匆匆忙忙趕回駙馬府,他不想讓自己的妻子為他而感到擔心著急。等回到駙馬府後,他便召集了他名下產業的各個負責人還有徐老和李管事,將今天發生在福寧殿中的事情和大家都詳細說了一下,現在放在大家面前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在這個月做好物質準備,保證報紙在下個月便可以發行。   幸好幾個月前王靜輝就把有關報紙的全盤計劃和他們商討過,並且做了一定的準備,現在雖然時間有些緊,但以王靜輝的財力,這完全不是問題,雖然因為紙張問題而導致成本不能降到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但現在需要是第一位的,虧本兒他也不在乎了,不過現在的問題是:第一代的新聞編輯和新聞記者在哪裡?      正文 164章 推托   想到還沒有人給報紙寫稿子,王靜輝頓時有些發蒙——自己光想著如何去推廣報紙了,卻沒有想到連新聞稿的來源都還沒有著落呢!   不過好在《梅雪》創刊都三年了,其編輯部的豪華陣容和高質量的稿件已經在大宋士子心中佔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王靜輝可以借助《梅雪》和自己的號召力,來召集人手進行短期的突擊培訓組成編輯部和記者,不過這中間還是有一個要命的問題——時間,他缺少培養一個基本合格編輯和記者的時間。   在以前的時空中,王靜輝在團部的本身職務是軍醫,不過也同時兼任筆桿子,寫一些宣傳材料,連團部領導的先進事跡都是由他來主筆的,對於寫新聞,他雖然說不上是精通,但理論上的書他可是讀過不少,先不論寫出來的怎麼樣,比畫兩下子還是可以,況且在這個時代,有誰能夠比他更懂新聞?他就不信那些寫出名傳千古詩詞的大文豪還寫不來一篇新聞稿?   理論上宣傳媒體是沒有政治立場的,但即便是在後世,王靜輝也沒有聽說那個新聞集團身後沒有政治勢力在支撐的,最鼎鼎大名的便是美國之音了,那是兩個政治集團陣營的對峙的產物。從福寧殿雙方的支持和反對上來看,誰都想讓這份即將要誕生的報紙為他們說話,成為他們口舌。不過王靜輝可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情,無論是保守派還是改革派的做法都不能夠讓他滿意,歷史上這兩派之間的鬥爭並沒有因為王安石和司馬光地去世而終止。反而愈演愈烈。兩派輪流得勢相互傾軋,明確地站在一方就等於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面。這對明鏡報今後地發展也不利。   「這份報紙本來就是為老百姓說話的,報紙的主旨便是為民請命吧!」旁邊已經快要分娩的蜀國公主手中拿著針線在給即將誕生地孩子縫製衣服,丈夫要辦報紙的事情她也知道的非常清楚,看著王靜輝興高采烈的像一個孩子一樣在她身旁描述報紙的好處。趙淺予心中充滿了甜蜜的感覺。   憑著敏銳的直覺,蜀國長公主知道丈夫平時心中裝的事情很多,很多夜晚看到王靜輝獨自一人披著件單衣也不點燈便坐在書案旁邊,不知在思索什麼。王靜輝一直也沒有變,如同自己第一次見到他一樣——眼中閃爍的都是無窮的智慧,丈夫因為自己而進入官場,也同樣是因為自己不能不如仕途地巔峰,縱觀丈夫幾年來所做的種種,都是在為了百姓,為了大宋。對人甚少有評價的太皇太后都出言讚許道:「駙馬乃國士,不過惜是癡人!」   王靜輝想要為報紙定下一個基調以招攬大宋才子投身其中,蜀國公主看到丈夫單手拖著頭在那裡苦思,她想都沒有想便出言說出了「為民請命」。王靜輝聽後豁然開朗,心中才明白自己太過於困在原來的歷史棋局中了,他現在沒有必要看王安石和守舊派的臉色,刊印發行報紙本來的意願便是為天下百姓說話,哪裡用得著這麼複雜——為百姓張目便是報紙的立場!   「為民請命」在嘴裡面念著還是有些不是很合適。這太容易犯忌了,讓御史抓住自己的小辮子,王靜輝倒不是很在乎,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不過以後可不僅僅是只有自己一家報紙地,其他人可就沒有自己那麼好的運氣了。王靜輝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改道:「還是『為民立言』吧!這樣不會讓閒雜人想得太多!」   蜀國長公主笑了笑。未至一詞,只是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兒,用手撫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王靜輝笑著走過來說道:「小傢伙又不老實了?娘子真是辛苦了!」在他的心目中,趙淺予永遠是那麼嫻靜典雅,婚後聚少離多的生活並沒有削減他對妻子真摯地感情,反而越來越濃厚,越來越依戀,只有在妻子的身邊,他才覺得自己像浮萍一樣的生活有了著落,自己的努力才有了方向。   「該是做些什麼的時候了!」看著妻子隆起的肚子,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   「為民立言?」蘇軾兄弟驚訝的說道。   王靜輝笑著看著他們點點頭,隨手給他們關於報紙說明的小冊子,蘇洵看過後轉手遞給旁邊的蘇軾兄弟。明鏡報將會是大宋第一份報紙,也是這個時空中第一份真正意義上的報紙,秉承著王靜輝一貫的「豪華陣容」情節,他自然第一個想到的編輯人選便是蘇軾兄弟。而且他挽救了蘇軾老爹的生命,相信蘇軾兄弟對此一定不會拒絕,況且蘇軾成名可比他早多了,大宋年輕學子幾乎都唯蘇軾兄弟馬首是瞻。王靜輝的名望雖高,但一直忙於政事無暇和同齡的士子相互交流,其實他也很討厭那種醉生夢死的生活,整天吟詩作詞和那些腦袋發燒的年輕人滿腹牢騷會讓他很不舒服,這也是令士林非常稱奇的地方——文章風流,但人確已經成了老頭兒。   蘇洵經過王靜輝親自安排的全方位治療後,因為沒有先進的醫療設備所以無法判斷他的肺結核是否痊癒,但他已經半年多沒有哮喘咳嗽的症狀了,經過汴都幾個名醫診斷後,認為其病症已經完全痊癒了,他也成就了胡全漢在杏林中的名聲——《癆病治療初探》一書除了王靜輝的名字外還掛上了胡全漢的名字。這使得蘇家對王靜輝施以援手非常感激,幾次想報答王靜輝,但都被婉言謝絕了,最後王靜輝看到蘇洵身上沒有官職,便希望蘇洵能夠到華英書院去教書,老爺子欣然前往。   對於王靜輝想辦報紙,蘇老爺子的熱情可比蘇軾兄弟高多了,立刻對此表示想要加盟其中。王靜輝的來意蘇軾是很清楚的。雖然他對駙馬搞出來地「寒暑論」有些微詞,但還是非常欽佩他地為人。再說報紙也正契合了讀書人「以天下為己任」的想法,所以贊成自然不在話下,不過可慮地便是蘇軾兄弟身上皆是官身,恐怕會有所不便。但也答應向王靜輝推薦幾個非常有才華的年輕士子到編輯部中供職。   對於蘇家提供的幫助,王靜輝心中是十分滿意的,憑藉著蘇家三父子在士林中地號召力,報紙還沒有出版發行,便可以先聲奪人,再加上《梅雪》這幾年來的所積累下來的人望,可以預見報紙的銷量和影響將會是非常有保障的。   不過此時王靜輝心中也有一種隱憂——蘇軾已經不是原來歷史上的蘇軾了,到現在為止他的政治觀點更傾向於王安石,但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蘇軾正是在為父丁憂後看到新法對社會生產力的破壞,和百姓生活水平的嚴重下降後。才開始脫離王安石創立「寒暑派」地。   既然蘇軾在改革派成為年輕一代的翹楚,他招來的人自然都是血氣方剛之輩,王靜輝先前為了避免政治風險,自己親自給報紙套上了一個緊箍咒,但要是放在這些人面前,估計不會起到什麼作用,而且報紙將會演變成為王安石的口舌,這可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到時候等到保守派得勢的時候,難免要遭到清洗。   在史書的記載中蘇洵一向不買王安石的面子,雖然到了這個時代後經過王靜輝親自證實他並沒有寫過那篇著名地《辯奸論》,兩人同為當世文壇領軍人物居住又這麼近,但卻沒有任何往來,這實在不是很合情理。從蘇洵的嘴裡。王靜輝也聽出他對王安石屢召不起而得來的大名十分不感冒,兩人關係可見一斑,真是不知道他怎麼處理和兒子之間關係的。   「報社必須在變幻莫測的政治風雲中站穩腳跟!」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此時一個絕佳地人選浮上了他的腦海——歐陽發,歐陽修的大兒子,雖然僅有數面之緣,但他那溫文儒雅的風度實在是讓王靜輝心折。見過歐陽發之後,王靜輝才知道當初自己剛到這個時空的時候一心只想見見蘇偶像是多麼的幼稚可笑,人家歐陽發身上自然散發的書香氣息,才是更具魅力的君子。   歐陽修是參知政事,雖然權勢上沒有韓琦那樣張揚火爆,但也是大宋頂級官員之一,歐陽發完全可以靠父親而謀取一個好的出身,但他卻放棄了恩萌,也不準備參加科舉考試,無意功名的他只是想靜靜的在學問上求發展。這樣一個不為外利所動有氣節的謙謙君子,才是王靜輝心目中負責報社編輯的最佳人選,相比之下蘇軾兄弟名氣雖然大,但終究給他一種浮躁的感覺,可見能夠給人留下深刻影響的人未必是名氣大的人。   王靜輝回到駙馬府後,屁股還沒有坐熱,趙公公便走過來對正在花園中曬太陽的駙馬伕婦說道:「駙馬,韓公、富公、司馬光大人還有王安石大人都分別請駙馬過府一敘!」   王靜輝聽後一愣,旋即就明白過來——這幾個分別代表不同立場的人肯定能夠敏銳的感覺到報紙的輿論導向作用,任誰都想把報紙拿來給他們服務,所以現在自己才會受到這些大佬的側目。   不管怎麼說,報紙還沒有發行就受到朝廷的高度關注,這既是好事也是令王靜輝非常棘手的問題——他不想得罪人,尤其是這幾個下請帖的老傢伙,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王靜輝都得罪不起,同時給他下請帖,這讓他感到非常為難。   不過他還是把這些煩心事放到一邊,對趙公公說道:「在下還沒有謝過趙公公代為遮攔之恩呢!」   趙公公自然知道王靜輝為什麼感謝他,躬身說道:「駙馬爺整日忙碌,難免會有疏忽,老奴不過是給駙馬拾缺補遺罷了!況且這次完全是為了挽救歐陽大人的病情,事急從權,相信沒有人敢多嘴的。」   王靜輝笑了笑說道:「雖然是在下事急從權的疏忽,但這事若是落在有心人手裡先發制人。就算聖上仁慈。恐怕在下也會落得個『大不敬』之罪使皇家顏面盡失!」   「駙馬本是少年老成之人,老奴一生閱人無數。但像駙馬這樣年輕又穩重地人,老奴還真是頭一次看到。太上皇和太皇太后當初安排老奴到駙馬身邊,就是害怕駙馬木秀於林招惹非議,存下了保全之心。老奴所做不過是完成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地囑托罷了,駙馬應該謝的是兩位官家對你地愛護之心!」   「嗯!太上皇和皇上對在下有知遇之恩,日後我必為大宋肝腦塗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趙公公聽後笑咪咪的點了點頭,王靜輝拿著手裡四位大臣的請帖虛心問道:「公公見多識廣,四位大人同時宴請在下,這讓在下很是為難。現下風雲詭異,在下也看不透這潭水有多深,特請教公公教我!」   旁邊坐在籐椅上蜀國長公主也幫腔說道:「公公以前長伴仁宗皇帝身旁,就指點指點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呆子吧!」   雖然明明知道眼前這個老太監是奉了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之命來監視自己地一舉一動的。但王靜輝行事自問對得起大宋,對得起老趙家,沒有什麼秘密可以隱瞞的,他更看重趙公公的政治資歷,如果能夠爭取到老太監的支持指點,那對於他來說是極為寶貴的,可以省卻很多麻煩事。相信自己的老婆也是這麼想的,不過聽到蜀國長公主說自己是呆子。王靜輝還是差一點兒就當場絕倒。   趙公公笑咪咪的說道:「長公主言過了,駙馬可不是呆子,他可是老奴見過的最聰明地人,若說駙馬是呆子,那大宋可就沒有聰明人了!不過誠如駙馬所言:這潭水太深了,當下又是風高浪急的端口。若是貿然趟過去,恐怕會有很大的麻煩,相信駙馬心中已經有計較了吧!」   王靜輝沉吟了一會兒說道:「皇上現在又是銳意進取,難免會使一些人不高興,這四位大臣在朝堂之上分屬三方,這幾封請帖幾乎就是把在下拉到風尖浪口之上,在下以為為今之計,也說不得讓我做回烏龜躲躲了!」   趙公公笑道:「駙馬果然是好計算!此時也只有躲為上策了,這四場飯局恐怕沒有一頓是好吃的,老奴就是怕駙馬一時許下諾言到時候兌現不了,或是前後矛盾遊走兩邊,日後終究是個禍患!」   「我一個駙馬終日遊走相門,終究會為言官所不容,雖說是為了大宋籌劃,再加上我身上背的彈章也不少了,但能夠讓人少說幾句,總還是好的!」王靜輝淡淡的說道,「既然別人的酒菜不是這麼好吃,今天還是我親自下廚,給公公做上幾道佳餚,還有聖上賜下地好酒,相信定能夠讓公公胃口大開!」   「早就聽說府中下人常說駙馬有一手好手藝,老奴嘴饞但總是趕不上機會,這次終於能夠一飽口福了,不過四位大人若是問起來,老奴該怎麼回應呢?」趙公公笑著問道。看著他那笑咪咪的雙眼,王靜輝知道自己找的理由合情合理讓人無法歸罪於他。   王靜輝把蜀國長公主的小手握在手中,淡淡的說道:「就請公公代為轉達四位大人,說長公主殿下臨盆在即,身體忽有不適,在下要陪伴長公主左右很難離開,無心赴宴了!」   趙公公聽後點點頭說道:「老奴明白了,公主還要好生注意身體才是!」說完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蜀國長公主用手掐了一下王靜輝腰間地軟肉笑著說道:「你可真夠狡猾的了!」   王靜輝用唱戲的強調怪聲怪氣的說道:「娘子誤會小生了,這不是你我夫妻難得這麼安靜的享受一下嘛!」   看到丈夫做出的怪臉,惹得花園中一片歡聲笑語,讓遠處太皇太后送來服侍蜀國長公主的丫鬟心中好是羨慕,也期盼自己能夠有個好歸宿,不過駙馬對長公主也是出了名的專情,心下也是有些黯然。   女人天生便是愛聽故事的,蜀國公主笑過之後又纏著王靜輝給他講故事——《封神演義》,這是以前王靜輝在原來的時空中幼年時候爺爺拿來給他當識字教材的小說,現在拿來給自己的老婆講講自然是哄得蜀國長公主如癡如醉。   王靜輝心下想到這《封神演義》又是個向百姓推廣報紙的好招數,以後難免要把那些後世名家《三國演義》、《西遊記》、《紅樓夢》什麼的拿來盜版盜版了,反正這種事情他也不是幹過一兩次,做起來正是順手的很!      正文 165章 富而有道   雖然沒有把王靜輝請來赴宴,但他的理由確實是讓人無可辯駁,任誰都不可能放下分娩在即的妻子去到處亂跑,更何況王靜輝的老婆是當今皇室最受寵愛的蜀國長公主?要是除了什麼紕漏,那太皇太后和皇上是絕對饒不了相關的一干人的。   韓琦、富弼、王安石和司馬光在接到王靜輝的致歉帖子後,心中也沒有生出什麼怨恨。韓琦是王靜輝的義父,雖然知道王靜輝是富甲天下,並且還有數不勝數的大內皇宮珍奇賞賜,但他還是備下了一份非常厚重的禮物差人送到駙馬府上,作為義父對兒媳的關心。   這才是王靜輝剛剛結束地方官回到汴都後幾天的生活,就讓他有些頭大如斗了——在這個風尖浪口上遊走不同的勢力之間,一開始便讓他感到有些疲憊厭倦,但他知道這一切是必須經歷的過程,現下可以躲上一躲,以後可要自己來面對了。   反正駙馬府足夠大,王靜輝便把幾個學生安排在駙馬府中居住,順便來當他的秘書——他使用毛筆字寫字的速度還是太慢了,要把《封神演義》給寫出來,恐怕真要等到猴年馬月,所以他口述,幾個學生輪流記述,爭取在報紙開版之前能夠把整部書給寫出來。在他眼中連載小數不僅能夠有利於報紙推廣到民間,更重要的是使白話文也不露聲色的普及下去,能夠和已經流行了上千年的文言文分庭抗禮。為此他做了充足地準備和一大堆地理由,這也是為了以後對大宋教育制度進行改革所做的鋪墊,當白話文和簡化字能夠正大光明地被人所普遍使用的時候。那大量的人才將會以更快的速度被培養出來。以滿足帝國各個方面地需要。   王靜輝還差人給正處於康復期間的歐陽修送去了大量的珍貴藥材,並且還附上了一整套康復期間的食療和藥療的配方。並且還給歐陽發寫了一封信,希望他能夠來駙馬府做客。面對王靜輝的厚禮和關心,歐陽修的家人對此十分感激,歐陽修也親自給他寫了一封回信。差歐陽發順便送過來。   王靜輝看過信件之後笑著對歐陽發說道:「伯和兄,歐陽公過於言中了,想歐陽公數十年來提拔後進無數,在下也是從歐陽公身上獲益匪淺,平日書信來往之中諄諄教誨,靜輝實不敢相忘。這次能夠幫得上忙給歐陽公治病,實乃是靜輝之榮幸!不過歐陽公年齡實在是有些大了,不是很適合繼續在朝中任職為大宋繼續分憂,靜輝恐歐陽公身體吃不消。所以還請伯和兄代為向歐陽公轉達在下的建議,請歐陽公慎重考慮!」   歐陽修名望素重,可謂是大宋第一人,不過在歷史上他的最後結局對於一個文人領袖來說是非常黯淡的——受到彈劾而引咎辭職,儘管那是誣蔑。雖然由於王靜輝地加入讓歐陽修逃過一劫,但他知道大風暴馬上就要來臨,難保歐陽修不會再次面臨相似的問題,宋代大臣中死後謚號中能夠為「文」的也只有王安石一個。歐陽修正是因為太常寺的常軼從中作梗,對歐陽修明褒實貶給弄成了「文忠」的謚號。對此王靜輝可是憤憤不平的很,他希望歐陽修能夠有一個好的歸宿,讓這位文壇巨匠名至實歸。   歐陽發聽後說道:「謝謝駙馬考慮周全,家父經此一病心中也是萌發了隱退之心,正在給聖上寫辭表。希望能夠回老家頤養天年。」   王靜輝笑著說道:「歐陽公還是等完全康復再考慮回老家吧,他的身體狀況實在不適宜長途遠行。在下在汴都開辦了華英書院,歐陽公之名天下學子莫不是翹首以望,若可以地話也可以到書院中講學。」   歐陽發笑著說道:「家父從前便有到書院中講學的想法,不過總是俗務纏身無暇顧及罷了。家父常說駙馬的華英書院是善舉,而且也有很多名家經常到那裡講學,自己沒有時間去甚是一件憾事,想來以後可以常去看看了。」   「那可是太好了,在下正想加大華英書院的規模,除了能夠給貧寒學子提供讀書的機會外,還要招收天下有為學子到那裡讀書,歐陽公能夠到常去書院的話,必能夠提高書院地學術水平,在下先在這裡謝過了!」   王靜輝又對繼續說道:「在下幾年前曾為了讓天下士子能夠有展示自己才華的機會而創辦了《梅雪》月刊,幾年來運轉良好,士林中人對此也是非常贊同。現下我還想再出資創立報紙,這是報紙發行的一些框架,伯和兄看看意下如何?」   歐陽發接過小冊子慢慢的翻看起來,歐陽修是《梅雪》編輯部中的重要成員,也算是創立者之一,歐陽發當然不會陌生,並且還在上面發表過自己的文章,自然是抱有好感,所以很快便能夠理解報紙的運作模式和意義了。雖然在報紙中盡量使用白話文等有些讓他很難以接受外,單單王靜輝在這本冊子中所提倡的「為民立言」的主張就足以打動他了,反過來看看使用白話文不正是能夠讓百姓更好的理解報紙的內容嗎?歐陽發不得不佩服王靜輝的奇思妙想了。   「駙馬果然是好心思,若是報紙能夠成功發行,駙馬可是立下了大功德!」歐陽發說道,同時心中想到也只有王靜輝這樣超級富豪才能夠以自己的財力支持報紙的運轉,換做其他人即便有這個財力,但能不能去做還是另外一說。   「伯和兄就不用『駙馬』來『駙馬』去的稱呼在下了,朋友都稱呼我『改之』,伯和兄也這樣叫我吧,免得生分了許多!」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和朝中眾位大臣都很贊同這件事。這件事將會交給在下的商務印書館來執行。本來也想聽聽歐陽公的想法,無奈歐陽公大病剛過正是需要休息所以便作罷了。不過當時在下在福寧殿中當著皇上和眾位大臣許諾一個月內便開始刊印發行。在財力上我這裡是沒有什麼問題地,但報紙是需要編輯和記者地,所以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萬望伯和兄能夠答應!」   「改之。不用客氣了,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夠到你這裡來當大宋明鏡報的編輯是嗎?這個沒有問題,想我父親還是《梅雪》地評審呢,我非常看好這份報紙!」歐陽發笑著對王靜輝說道。   看到歐陽發這麼痛快的便答應下來,王靜輝心中也是十分高興:「有伯和兄相助,那就太好不過了!在下已經徵得了蘇家三父子的意見,蘇明允先生已經答應出任編輯部總編的職位,可惜蘇子瞻兄弟是官身,可能無暇顧及,所以便推薦朋友來幫忙。在下想讓伯和兄來做副主編地位置和明允先生聯手。並且也推薦幾名有為才子來編輯部做編輯,相信報紙將會很快的刊印發行!」   蘇家三父子和歐陽修有著密切的關係,準確的說來蘇洵父子都要稱歐陽修為「老師」,正是得到了歐陽修的大力推薦,蘇家父子才可以很快的揚名天下,所以讓歐陽家的長公子歐陽發來進編輯部,也是王靜輝充分考慮到考慮到蘇家和歐陽家之間深厚的關係才決定的。   「這樣一來蘇洵代表保守派、蘇軾兄弟所引見的人是改革派,而歐陽發則是溫和派。這小小地報紙編輯部便成了一個小朝廷,讓他們去吵吧,『真理不是越辯越明嗎?』自己在從中加以引導,這樣報紙既扮紅臉也扮黑臉,朝廷若是插手來讓它統一聲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嘿嘿……」王靜輝在心中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商務印書館的曾掌櫃和李管事在王靜輝的授意下開始全力調整投資和商務印書館準備印製報紙的準備工作,在華英書院中騰出了三個緊挨著的院子。作為編輯部成員辦公地點。幾天後蘇洵和歐陽發便進駐已經打掃一新的編輯部,隨同而來還有二十名蘇軾和歐陽發招來地年輕士子。   王靜輝也抽出時間和這些年輕的編輯們見面,最有意思的便是他看到了黃庭堅、秦觀兩個與蘇軾有著密切聯繫的人,這個時候黃庭堅都已經二十三歲,本應該考上進士的他由於王靜輝介入歷史今年的大比推後要等到明年才能參加科舉。而秦觀今年二十歲,本來也想和黃庭堅一樣準備考試地,在考試泡湯後聽到蘇軾招人進報館編輯部的消息後,生性喜歡熱鬧的他也來湊上一份子。   蘇門四學士的大名,王靜輝是知道的,不過正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和蘇軾交好的士子多半都是性情狂放之輩,像黃庭堅和秦觀本來都是名利中人,他們遲早都會通過科舉考試步入仕途,至於來到報社編輯部當編輯,不過是想調劑一下生活屬於玩票的性質罷了。   反觀歐陽發所帶來的幾個人單從賣相上就要比蘇軾推薦的人要更和王靜輝的心意,尤其是他當初和歐陽發曾經商量過,希望推薦到報社當編輯的人最好是無意於仕途發展的士子。歐陽發也果然了得的很,居然能夠招來七八個這樣閒雲野鶴的人物,王靜輝還單獨和這幾個人聊過,真才實學是有的,心中覺得這些人才是報社未來編輯的中堅力量,而且更為可貴的是他們的政治立場都比較寬容,簡直就是天生為王靜輝的報紙計劃而量身訂做的。   以王靜輝旗下商務印書館強大的實力和財力,報紙刊印發行的硬件準備工作已經全部就緒,而用來印製報紙的紙源中的七成將會來自已經開始投產的造紙作坊,隨著造紙作坊的不斷擴建,最終可以完全滿足除開報紙以外商務印書館用紙的份額,這將會大大平抑汴都開封已經持續三年不斷上漲的紙價。   除了編輯部和商務印書館這樣的硬件準備外,王靜輝還讓蘇軾等人在他們之間的文人聚會圈子全面給報紙做宣傳,並且還在新一期地《梅雪》中打廣告。由於沒有做好充分地準備,報紙的成本估計可能會達到每份二十文錢。為了降低報紙地售價。王靜輝不得不想辦法來贊助了。   王靜輝和李管事詳細的商議了一下,便向和他們有著密切生意往來的商人散發消息。如果可以贊助的,可以給相應地商家在報紙上做廣告,來宣傳商家。這個消息發佈出去之後,就衝著駙馬爺和財神爺劃等號的招牌。凡是身價能夠排得上號的商家都紛紛拜訪李管事,幾乎把徐氏的門檻給踏破了。大宋明鏡報還沒有發行的時候半年內的廣告費便籌集到了兩萬多貫,大宋皇家海運、楚州商會,還有皇家海運的七家股東都紛紛慷慨解囊,要不是王靜輝只同意在每期報紙上做十份廣告,那他能夠籌集到的金錢會更多。一萬貫的廣告費使得他和李管事都面面相覷,總管財務的劉賬房則是喜笑顏開——報紙初創時期只打算每期發行一萬份報紙,每五天停刊一天,一個月不過才發行二十期,按照每份售價十文錢。居然還有盈餘?廣告費地豐收使得原本就打算大出血虧本兒運行的大宋明鏡報居然能夠盈利,這讓王靜輝都感到極為意外,想想也是憑藉著自己在商界中的影響力的結果。   「幸好自己的面子大,並且還控制了廣告的數量,若是像後世有些報紙的做法,玩命登廣告,那報紙也不失為一個賺錢的好工具!」王靜輝心中苦笑地想到。   不過王靜輝的下一個舉措差點兒讓劉賬房得了心臟病:在汴都郊區置地來修建總共可以容納一千五百名學生學習的三所大型私塾學校,這三所學校中的兩所是屬於蒙學教育。另外一所其實就是華英書院的二期工程,也是專門來資助貧寒士子學習的書院。消息放出去後,楚州商會立刻做出反應——聯合商會成員在楚州也建立了育才書院,將會無償供五百名兒童進行蒙學教育。兩者地舉措都很大,這得到了士林力量的聲援,而皇帝趙頊也給了實惠——所建學校的土地都是皇帝賞賜。並且還立下了牌坊,授予楚州商會二十三名出資的成員以「富而有道」勳章,見知州以下官員免跪,其子孫可以參加科舉考試。   皇帝的實際行動極大的刺激了商人和士林,時任御史中丞司馬光上書皇帝趙頊:可以在全國範圍內推行楚州的「富而有道」勳章制度,以獎勵商人富戶出資建立學校……帝曰:大善,許之。三天後龍圖閣直學士、駙馬王靜輝上書《規範鼓勵辦學勳章札子》:……凡建立供一百名以上學子學習的書院,或供給三十名學子三年學習費用者才可以獲得「富而有道」勳章,並且可以享受其待遇……朝廷地方官吏每年都會對地方建立的義學或者供給學子學習的款項進行每季度審核一次,若有從中作假者,追回勳章,罰款三百貫……朝堂之上眾位大臣皆許,帝亦許之,贊駙馬老成謀國,立刻頒布天下以實行!   「爹爹,王改之這哪裡是因為老婆分娩在即而推掉你的宴請,分明是在躲避!」王雱收起扇子在一旁說道。   王安石晚飯後在家中的書房裡和王雱討論了一會兒經義後,提及最近朝堂上的消息,王雱對王靜輝這段日子「上竄下跳」的行為說了一通,王安石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   王雱繼續說道:「王改之那天也同樣得到了韓琦、富弼和司馬光的請帖,但他同樣也是以這個理由拒絕赴宴的,他的立場有些曖昧不明,分明是在觀望!」   王安石說道:「他那份大宋明鏡報還沒有出來,便已經在士林中鬧得風風火火了,若是他能夠讓報紙為新法說話,那對我們推行變法自然是好處多多,可以省卻不少麻煩,相信韓琦、富弼也是看到了,司馬君實想必也是知道的,但他宴請王改之不過是因為福寧殿上有些愧疚罷了!」   雖然天氣已經進入深秋,天氣都有些寒冷了,但王雱的手中還是拿著一把折扇,不時的打開合上,心思也隨著扇子的舞動而不停的權衡利弊。由於父親勝任參知政事,同時也是因為藩邸舊人的緣故,皇帝對他的寵信可以說是遠遠超過了韓琦、富弼這樣兩朝擁立之臣,王雱也由一介白丁成為「王衙內」了,前幾天韓絳還上書皇帝趙頊,狠狠的把王雱的聰穎誇了一通,雖然大宋傳統對高級官吏之子有著種種限制,但他是賜給王雱以同進士出身,天章閣侍講的職位,表示自己對王安石的恩寵有增無減,現在王雱也邁進了高官「速成通道」——館閣任職了。      正文 166章 愛的結晶   無論是慶歷年間主持新政的范仲淹等人還是司馬光、王安石,他們對教育都是絕對支持的,不過帝國財政的窘況限制了他們的行動,就連一直叫喊著財政壓力的韓琦、富弼也因為是范仲淹旗下慶歷老人,范仲淹雖然過世很久了,但他的影響還在,用出資辦學來換取勳章,既不用從國庫中抽取一文錢,只用一個勳章和少許優待政策便能夠獲得基礎教育的鞏固,這筆帳無論是誰來算,都不會覺得虧本兒的,要是站出來反對,那將會面對整個士林的口誅筆伐,誰也不會拿這個無關痛癢的問題來賭自己的政治生命。   不過王靜輝活躍的身影還是讓王安石非常不爽,但反過來如果讓他在這個當口接到四張這樣的請帖,恐怕他也唯有在家裡面裝病不出來躲避風頭,在這點兒上王安石還是非常理解王靜輝的苦衷的。   王安石說道:「任誰都知道當今的駙馬爺只要是興建學校還是資助貧寒學子完成學業,他都是非常熱心的,前日他上的那道折子正好能夠彌補司馬君實奏章的漏洞,兩者合二為一也可以杜絕不少趁機鑽空子的人,把這辦學助學的善舉變成謀私利的骯髒之事。」   王雱用扇子敲打自己的手心,淡淡的說道:「王改之的奏章倒是小事一樁,關鍵他現在是站在那一邊?原本一個駙馬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終其一生頂多不過是個翰林學士而已,但他現在手中有了報紙,雖然現在還沒有刊印發行。但整個士林已經為之側目。可以想像其以後的潛力巨大,若是能夠把這份報紙掌握在手中。那爹爹推行新法便會容易了許多。可恨這辦報紙若是一期兩期的花費倒是沒有什麼,但長年累月下來,還真沒有人能夠辦地起報紙,司馬君實天天在喊『節流』。朝廷就是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力!最讓人擔心地便是到現在王改之還是沒有表態站在哪一邊,聽說韓琦、富弼等慶歷老人和他關係走的極近,若是倒向了他們,雖然不是什麼大問題,但終究也是麻煩!」   王安石聽後一陣默然,說道:「我看王改之也未必會站在韓琦一邊,幾十年過去了,這些慶歷老人都已經變得昏庸無能遠不復當年之勇了,我觀王改之胸中自有一篇治國地大文章,必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大宋慢慢衰落下去。所以站在他們一邊是不可能的!」   王雱點點頭笑著說道:「王改之弄出的那套什麼『寒暑論』不過是夾在中間和稀泥地玩意兒,須知古來變法終究還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廣,時間拖得越長麻煩也就越大,想想慶歷年間之事便可以知道了,可惜范仲淹了!」   「王改之無論怎樣,終究還是要比韓琦他們強的,至少他還知道若是大宋再不變,那就是亡國之禍!你看看這寫奏章、策論還有書信。中間所表露出來的才華實在是驚人,其眼光之遠、之老到,我愧不及也!現在就連我們要變法編纂的新法條例,都要仔細看看他在楚州幹過的那一套,此人有如此才華卻不能用,著實可惜的很!」   「用了又能怎樣?若不是他貪圖駙馬權貴。哪裡能夠落得今天這個境地?」王雱聽見老爹稱讚王靜輝,心中不由的有一種憋悶的感覺,在他看來駙馬的位置是個天大的陷阱,若是常人掉進去自然是喜不自勝,但若是王靜輝這樣有才華也想立一番功業地人進去,那可就是自掘墳墓,他王雱可絕對不會這樣犯傻。   王安石聽到兒子這麼評價王靜輝,也只有苦笑搖頭——兒子的心性他這個做父親的豈能不知?但他還是說了句:「功名利祿對王改之來說並不重要,太上皇在位的時候他還屢次三番的準備要致仕歸隱,他認韓琦做義父也是為了讓韓琦能夠做媒人,到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那裡去說親更有把握罷了,要不然他若是真心想任韓琦做義父,現在也不用游離在外觀望了!」   正如王安石父子一樣,韓琦、富弼和司馬光也在關注著王靜輝,現在來說與其關注他,不如說是關注著他手中那份還沒有刊印發行的報紙,帝國高層最主要的兩派政治力量同時把目光投向了報紙,對此王靜輝除了對這些「古人」超前的政治眼光大為欽佩之外,剩下地便是只有戰戰兢兢了。   報紙是由報社編輯部來主持日常工作的,既然不能夠在王靜輝本人身上取得突破,雙方的視線就轉移到了編輯部人選身上了。蘇洵、歐陽發還有蘇軾集團的搭檔組合讓這些政治老手無可挑剔——王靜輝看來真是要打算走中立路線了!蘇老爺子自他知道有王安石這個人之後便對王安石沒有一點好感,歐陽發古之君子風度也讓人無可挑剔,最有意思的便是蘇軾兄弟推薦的編輯了,這明顯表現出蘇家父子在政見上分成了兩派,一時間蘇家在報社編輯部也達成了一個平衡局面。   大宋治平五年十一月初三,一代文宗歐陽修向朝廷遞交了請辭地奏章,因為身體不適所以無法再繼續為江山社稷效力,皇帝趙頊准了他的奏折所請,歐陽修以觀文殿大學士、侍中兼左諫議大夫退出了大宋政治舞台,但不可否認的是他連續四次負責朝廷大比,門生故吏滿天下,就連王安石和司馬光見了他都要行學生禮,這樣的人就算是退出政壇其影響力也不是這麼容易消散的。尤其是歐陽修退出政壇後,並沒有回到江西老家,而是留在汴都住進了華英書院,這所「大宋第一善舉」、太上皇御賜手書書院牌匾的書院,後台老闆便是蜀國長公主的駙馬王靜輝——這是有心安排還是無意之舉?   隨著歐陽修的離去,朝堂之上參知政事也有一缺職。司馬光因為「諫言除弊」之功當仁不讓地得到了這個位置——此時司馬光和王安石由於王靜輝地介入。關係還處在蜜月當中,韓琦為了擺脫自身的麻煩。也舉雙手贊同讓司馬光離開御史中丞地位置——司馬光正在彈劾韓琦阻塞言路。   不過韓琦剛剛送走了日行漸遠的司馬光,御史中丞的位置便迎來了一個他更不願意看到的人物——「濮議」角鬥中他地冤家對頭御史呂誨!呂誨在濮議角鬥中失利,這本是出於公心為了維護老趙家正統,和呂大防、范純仁力抗韓琦。結果讓王靜輝攪了局而被貶黜,現在回來了肯定是要繼續司馬光未完成的大業——在上任的第一天便上書彈劾韓琦阻塞言路,這倒是讓韓琦始料不及的。   站在皇帝趙頊的角度,韓琦、富弼是保守派的頂樑柱,他要想推行變法,自然不喜歡旁邊有保守派大員從中作梗,給韓琦找個對頭來制衡一下也是帝王之道,再說韓琦這樣三朝元老,兩次擁立的功臣,把持持國之位超過十年。除非是昏君,否則第一個要處理的便是這樣的老臣。   韓琦此時也看透了趙頊的想法,雖然只要他張嘴,憑他十多年來在朝中積累地巨大威望,不要說呂誨、司馬光,就是綁上個富弼來和他作對也不在乎,但他可以不在乎群臣的看法,皇帝的看法可由不得他不在乎了。韓琦既然知道了皇帝趙頊的心意。自然不會傻得給自己找難看,在新任御史中丞呂誨的彈章一上之後,韓琦立刻在家稱病,連續十天天天皆上書請辭,趙頊皆不許。   此時翰林學士邵元又從中暗自詆毀韓琦,他本是趙頊做穎王的時候的舊臣。趙頊繼位之後便看在當初從龍之德的份上升任他為翰林學士,因此他地話份量還是很中的。也是韓琦執政十多年,遇事專橫的結果,現在已經成為破草屋的韓琦又逢大雨——參知政事曾公亮也在皇帝的身邊說了韓琦的不利地話,有韓琦在,他曾公亮不過就是個人形圖章,到時候簽字蓋章罷了,王安石能夠這麼快步入參知政事,這中間除去皇帝趙頊和王安石之間一見如故的原因之外,便是他想援引王安石來抵抗韓琦的霸道,這使得王安石參知政事的地位得到了極大的鞏固。   韓琦從政以來遇到的風浪數不勝數,此時他已經成為參天大樹,但也是最脆弱的時候——朝中聲望太高帶來了巨大的政治風險,這一次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份上,韓琦自己也知道這一關他無論如何也邁不過去了,又連續上了五道請辭的奏章。   大宋治平五年臘月初一,自嘉祜二年六月宋仁宗拜韓琦為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到現在的守司空兼侍中,整整十一年的持國生涯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封他為鎮安武勝軍節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   一個月的大宋高層劇烈人事變動隨著韓琦請辭的批准暫時畫上了一個句號,任誰也沒有想到韓琦這麼快便倒下了。這一個月中王靜輝也冷冷的看著事件的發展,知道翰林學士邵元出面開始,他就知道韓琦的持國生涯算是走到頭了,他並沒有站出來給韓琦公開喊冤,因為韓琦雖然功勞大,但確實是專權了,在這點兒上連富弼都因此和韓琦這個老搭檔有些交惡,他犯不著為此去趟這潭渾水。   韓琦這個「義父」雖然不是王靜輝心甘情願認的,但確實也幫助了自己的大忙,否則要想娶蜀國公主,當初難度肯定難以想像。他不是忘恩負義之徒,他知道學士邵元從中作梗後,便寫了一封信交給王福讓他悄悄的送到韓琦那裡。   「執政三世,或病其兵私忿,乃誣義父以不臣之跡,陷義父以滅族之災。」韓琦讀到這封信之後,更加堅定自己辭官想法,就有了後來連續王道辭相之舉。大宋對官員尤其是文官是十分優厚的,韓琦罪過再大也不會發展成滅族之災,但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層皮。縱橫政壇幾十年的強者怎會願意受辱於邵元這樣的毛頭娃娃?韓琦知進退。而且他活著就是對遼國地一大重要威脅,可以頂得上十萬精兵。王靜輝不願意看到韓琦就這麼折在邵元這樣地小人手中,所以破例把事情說白了,韓琦自然曉得他的心意,至於他地子侄一輩的富貴。他也相信駙馬有這個能力來照顧,所以堅決的上了辭表。   當韓琦終於辭相的那一天,王靜輝和蜀國長公主愛情地結晶終於順利誕生了,是一個女孩!同一天在汴都開封的大街小巷上,出現了一群十三四歲的孩童,肩上搭著挎包裡面裝著一沓厚厚的報紙,沿街向行人叫賣——第一期十版面的《大宋明鏡報》終於順利發行,報頭上的題詞正是出於皇帝趙頊的筆跡,人們紛紛爭相購買,下午的時候一萬份報紙即刻售完告罄!   王靜輝的女兒出世。這可是趙宋皇族一件大事,趙淺予是當今長公主,從小就深得趙宋皇族上下的寵愛,生性溫婉地她遊走於皇室之中不沾一點污垢,其品行尤為讓人稱道。王靜輝又是大宋年輕俊傑之首,兩代皇帝的頭號寵臣,他們的孩子所受到的關注遠遠要比八個月前徐國公主生下的男孩還要多。   皇帝趙頊是在看完第一期《大宋明鏡報》之後,太監急匆匆的趕來通知他孩子誕生消息的。他立刻放下報紙擺駕駙馬府!這是極為罕見的恩遇,也是趙頊當上皇帝之後第一次出宮並且是第一次到一個臣子地家中。當他到達駙馬府的時候,高太后和向皇后代表太皇太后已經坐在蜀國長公主的床頭探視了,趙頊的弟弟趙顥和趙∼早已經到達駙馬府了。   如此眾多的皇室重要成員聚集到駙馬府,這讓所有的人都對王靜輝為之側目——王靜輝回來後還沒有任何具體任職,龍圖閣直學士還是他在楚州地時候封的。下面的官員還以為他被皇帝冷藏了呢!這也使得一些人對王靜輝的未來充滿了想像——皇帝八成是要重新啟用駙馬了!   王靜輝坐在床頭,非常寵愛的端著一碗參湯慢慢的餵給蜀國長公主喝,與丈夫的興高采烈相比,蜀國長公主此時神情倒是有些低落——她生了一個女孩,對於王靜輝這個從後世來的人來說,生男生女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孩子是他和妻子愛情的見證,無論男女都是他手心中的寶貝兒。他自然知道妻子心中想的是什麼,所以變著花樣的逗妻子開心,旁邊的高太后也在開解。   趙淺予問道:「妾身無能……」   妻子的話還沒有出口,王靜輝便用手輕輕的摀住她的櫻桃小嘴說道:「這有什麼?生男生女又不是你所能夠決定的,再說男孩有什麼好的?把他養大後還要操持著給他成家立業,哪裡比得上女兒好,既乖巧又懂事,臨了出嫁的時候,怎麼也要賺上一筆彩禮,還是養個女兒好!」   王靜輝的一席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為之絕倒,皇帝趙頊剛好此時跨過門檻,聽到這句話後也不禁莞爾:這傢伙真是財迷成癬,連女兒出嫁也要算計上一筆,到時候朕看誰能夠娶得起你的女兒!不過有這種胸襟的人終究還是少數,淺予當初沒有看錯人!   聽到皇帝的笑聲,王靜輝連忙把手中的碗放到一邊,站起來說道:「不知聖上駕到,臣未能遠迎實在是有罪!有罪!」   趙頊笑呵呵的擺擺手,說道:「朕來看看自己的外甥女,這裡不分君臣!」   王靜輝從丫鬟的手中抱過自己的女兒,趙頊走到他的身前仔細的看著孩子,再看看自己的妹夫臉上洋溢著濃濃的愛惜神色,心中除了高興之外,居然還生出了一種嫉妒的感覺,接過孩子用手摸摸孩子的臉蛋,結果小傢伙一醒過來便哇哇大哭,弄得趙頊站在那裡抱著孩子一片尷尬的神色。王靜輝見狀接過孩子輕輕搖了搖,孩子立刻哭聲立止,這讓趙頊好是沒有面子。   已經是嘉王的趙∼笑著說道:「原來皇兄也不著外甥女的喜歡,我原來還以為只有我和二皇兄抱她的時候才會哭呢!」   此時嘉王才不過十六歲,在周圍人的眼中還是個孩子,話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哄然大笑,好在旁邊的一個太監拉拉趙頊的衣角,趙頊此時才反應過來說道:「賜蜀國長公主金三千兩,絲帛兩百匹,食邑兩千戶!來人,把朕的參王拿來!」後面的太監立刻捧著一個檀木盒子上前,說道:「改之,這是進獻的高麗參王,你也是見過的,朕就賞賜給你了,好好調養蜀國的身體,出了問題朕拿你是問!」      正文 167章 種子   王靜輝知道現在趙頊正在慢慢的轉變以適應皇帝這個新角色,玩笑偶爾開開倒是沒有什麼大問題,若是不給他個台階下,那以後可要倒霉的,所以說道:「臣謝謝聖上洪恩!」   皇室中人無論是皇帝趙頊還是高太后,他們每個人都送來了禮物,各種難得一見的珍貴藥材在這裡反而變得平凡起來,這皆因為王靜輝夫婦從來都是待人和善的回報,不僅是駙馬府熱鬧非凡,就連平民醫館中也是接到了眾多人的祝賀。與王靜輝旗下產業有生意往來的大商家都搜腸刮肚的撒摸著能夠拿得出手的禮物,趁此機會來搞好和王靜輝之間的關係,要知道大宋皇家海運的這一次海外貿易的巨額利潤已經攙壞了所有的人,他們期待著王靜輝能夠再開出條做生意的門道來,自己好搭上這班財富快車。   高太后和向皇后是代表太皇太后來的,蜀國長公主是曹老太太心頭肉、掌中寶,雖然很像自己親自來看看,但終究因為自己在皇室中的特殊地位而止步,但心中還是惦記著這個最乖巧溫婉的公主的,她的賞賜比誰的都多,也最細緻。高太后和向皇后回宮後立刻到慈壽宮向太皇太后覆命,把見到的情形都給她詳細的說了一通。   曹老太太聽後也是默不作聲:蜀國長公主生了個女孩,這使她心中還是非常有顧慮,但聽到向皇后笑著複述王靜輝對此的原話後,嘴角也不禁有了一絲笑容。這門親事是韓琦一手撮合的。可現在韓琦失勢今天剛剛從持國的位置上退下來。以後地事情也很難說,不過她和王靜輝過手已經不止一次了。這個年輕人給她留下了太深刻地印象,那份血書她怕嚇著蜀國公主,所以自己收著了。好在王靜輝在最後一次沒有駁她的面子,從楚州回來後藉著服侍長公主地名義送過去的四名侍女倒是沒有向上次那樣給退回來。但兩個月來駙馬連句話都沒有和她們說過一句,這也讓她心中生出自己多心的感覺了。   曹老太太想了半天,心中也不覺得有些累了,在和年輕的駙馬過手地幾次回合當中,她總是生出一種無力的感覺——安插在駙馬身邊監視的人已經足夠多了,駙馬除了在大宋官員不經商這條早已經被其他官員違規爛的條例上能夠讓人有些詬病之外,從來沒有犯過什麼錯誤。   「難道是自己看走眼了?」曹老太太心中默默的想到,幾十年的宮禁生涯,她早就不相信天下還有王靜輝這樣的人存在,就是三朝老臣韓琦也不是有行事專橫霸道的毛病嗎?她搖搖頭。「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還是慢慢看吧!」她心中有些無力的想到。   報紙的出現一下子便讓汴都開封地人們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每個人都可以從中得到樂趣——讀書人可以知道國家大事的進展,也可以自己投稿來議論對時事的看法,當然這種見解要控制在一定的程度,不能違背《新聞出版控制條例》;商人敏銳的看到報紙不顯眼的地方登著的廣告,認為可以打開自己商號地名氣;平頭百姓可以從上面看到官府判案的案例。就算你不識字也沒有關係,報紙上還專門有白話文的連載小說,可以由別人念出來聽聽解悶兒,汴都開封所有的酒樓茶肆的老闆都敏銳的看到了招攬顧客地新辦法,讓說數人照著上面的故事來唸唸就可以了,現在連載的小說是《封神演義》……   報紙的銷量非常好。一萬份報紙頃刻間全部售出沒有壓貨,這樣的成績不說王安石、司馬光等人為之驚奇,就是王靜輝自己也非常振奮,唯獨劉賬房心中最不滿意——報紙的售價看這樣子還可以提高的,這完全沒有問題,估計就是三十文錢也會照樣能夠消化這一萬份報紙——汴都人口一百多萬,是當今天下富人最集中的地方,價格提高些自然也能夠賣的出去。不過在報紙定價上,王靜輝還是回絕了劉賬房的建議,但同意在適合的時候增加廣告數量。   在第一期報紙上並沒有太多的實質內容,第一版正版開宗明義的提出了《大宋明鏡報》的辦報主張:為民立言、言者無罪、砥礪士風、揭惡揚善、天下為公、復興儒學、樹立法制七大主張;還有朝廷中包括皇帝在內幾位最重要的大臣的題詞和公開賀信,富弼、司馬光、王安石都有;朝廷內部人事變動也登載在報紙上,由編輯部的人簡短的做了報道,並且把每個人的生平事跡都詳細的刊載上,尤其是對韓琦的生平,報紙更是大加讚揚——第一期報紙便開始隱約的有立場了!   法制專版中除了對朝廷法令進行詳細的講解外,中間還夾雜了一些真實的案例,以幫助讀者理解法令。由於朝廷對報紙寄予了很大的關注,為了避免麻煩,三天前報紙剛剛刊印好樣報之後,王靜輝便把樣報拿到宮中讓皇帝和大臣們先過目一下,讓他們對報紙的大致構成有個比較形象的瞭解,其中最受詬病的便是《法制專版》了。   不過《法制專版》是王靜輝特意囑咐開闢的板塊,面對大臣們的疑問他說道:「法制是構成大宋穩定的重要基礎之一,若是人人都懂法、會用法,那將會大大減少地方官吏的訴訟數量,這也算是教化百姓中的重要方面之一。法令並非是一成不變的,它也要在使用中不斷的去修訂以滿足需要,明鏡報專門開闢的《法制專版》可以把原有就法令不合時宜的內容暴露出來,有利於修訂新的法令!」   在王靜輝的眼中,大宋法令雖然比較多,但和後世相比便成了小巫見大巫了,大宋法令的內容固然到處都是令一個現代人看不過眼地東西。但它確實是符合當時社會狀況地一部法令。不過再好的法令也必須是用得好才行。正如後世中地人一樣,不懂法。自己違法了還不知道,他不願意在這個時代還要看到這些令人扼腕的事情。他對法制專版的期待便是普及法律知識、讓宋人能夠有比較強烈的法制觀念,並且弘揚法律精神。   現在看來王靜輝對法制專版地期待是有些高了,但其精神還是得到了皇帝和眾位大臣的諒解——所治下地區的案件訴訟數量的多少直接關係到當地官員的考核成績。如果能夠減少訴訟,這當然是所有的人都樂見其成的事情,不過他們就沒有想到當百姓都具有強烈的法制觀念後,不在以人情為解決矛盾而是訴諸於法令,那訴訟案件的數量將會大大提升!當然中國固有的社會文化會使得這一過程將會漫長無比,王靜輝心中對此自然有清醒地認識,他也不指望自己印報紙幾年後便可以達到這個目標——種子既然已經播下去了,勤澆水、勤護理,就等著它慢慢發芽生根吧!   如果說《法制專版》給大臣們的感覺還是有些疑慮的話,那《道德版》就是重大的衝擊了——上面除了一些弘揚道德的老套文章之外。居然第一次報道了御史台彈劾一名侍制貪墨並發送到開封府判決的事件,並且對那名侍制的生平也做了詳盡的報道,還表示將會繼續關注此事地進展!   「駙馬爺看來是迷上了包拯了!」所有的人心中都浮現了這個念頭,他們都知道王靜輝最推崇的便是包拯了,皇帝趙頊面對駙馬在楚州的功績想給他升翰林學士,結果遭到群臣的反對之後,便給了他龍圖閣直學士的位置,沒想到他還高興地不得了。「以後是不是要給他開封府讓他成為真正的包孝素呢?」皇帝趙頊心中默默的想到。   此時坐鎮開封府的是韓維、韓絳兄弟的二哥韓綜。報紙自然也報道了韓綜的生平,對他在判天雄軍的職位上趕上大水災「能濟一人,予千錢」的事跡大加讚揚。報紙對那個受到彈劾的侍制和韓綜的報道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這件事情本來是件小事,皇帝趙頊自己都有些不記得了,但看到此文後便立時清楚了許多,再一看文章的作者居然是王靜輝本人!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王靜輝對於懲惡勸善的《道德版》是非常慎重的。因為這個版塊很容易和《法制專版》一樣惹禍上身,他把這個版塊報道事件定位在官員貪墨和利用公職侵佔百姓和國家財產上,並且必須是御史台正在彈劾的非常有把握的案件上,這樣就最大限度的收縮了受攻擊的可能性。   王靜輝親自主筆這篇文章,同時也是為向河北韓家發出善意的消息,韓綜是韓家八子中的老二,不過做官上可沒有他兩個弟弟這麼厲害,現在才是開封府的推官,不過過這一次正好趕上那個黑心的侍制倒霉。王靜輝若是真的對案件繼續跟蹤報道,韓綜就是想手軟也不可能了——這是一個揚名天下的機會,若是辦好了讓人解氣——關鍵是讓駙馬解氣,那好評如潮,他的仕途必將會開向快車道,若是手軟判輕了,那麻煩可就大了——暴光天下啊,自己也就馬上跟著倒霉了!王靜輝相信韓綜不是傻子,自然能夠看出其中的關節,既懲治那個該死的貪官,又可以賣個面子給河北韓家,這種好事是很難得的。   事實的發展也正如王靜輝所期待的那樣:那個侍制被降官發配到嶺南去了,而韓綜也因為他在大水災中的表現而被皇帝大加讚揚,成了三司戶部判官、同修起居注!在這次事件中,人們看待報紙的眼光更加不同了:報紙還具有陞官能力啊!   皇帝翻到最後一版看到是一片連載小說《封神演義》,看過之後再一看作者,居然又是王靜輝,心中不禁好笑的很,不過他也發現這幾張報紙上文章後面所記的作者名字五花八門,皇帝趙頊指著一個「飄萍」字樣向王靜輝問道:「愛卿,這作者的名字怎麼都這麼奇怪啊?」   王靜輝躬身回答到:「啟稟聖上,在報紙上登載文章的人需要選擇一個筆名。這也是為了保護作者不受到打擊報復而設。報紙上印出來的名字便是筆名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皇帝趙頊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愛卿怎麼不選個筆名呢?」   王靜輝說道:「臣是大宋明鏡報地創始者,受到別人地憎恨這是正常的,臣不怕這些!」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又是一個剛正不阿地包孝素!」   「臣不敢,包孝素一生不畏權貴為民做主。所以死後才能夠被百姓記在心中。臣愚鈍,但也要以包孝素為榜樣,為民多說話,能夠讓陛下知道天下百姓的生活是怎樣的,從而更好的治理我大宋!」   不過王靜輝並沒有因為報紙地出現而就此停下腳步,和皇帝趙頊在御花園中單獨交談中,他也重申了只有一份報紙的危害,表示在時機更為成熟的時候,幫助朝廷刊印發行大宋第二份報紙。   「朝廷不是有邸報嗎?哪裡還用得著第二份報紙?」趙頊有些疑惑的問道,在他看來有駙馬創辦的一份報紙已經夠用了。   「邸報其實就是朝廷下發給各地官員的公文。本身的發行對像狹窄,並不為百姓所知。報紙是喉舌,臣的大宋明鏡報是百姓的喉舌,而朝廷的報紙則是朝廷自己面向天下地喉舌,是報紙中的權威!不僅如此,僅僅有兩份報紙還是不夠的,在民間還需要多家報紙,能夠讓他們相互競爭。免得報道內容失實,和被人控制,一家報紙很難說得上是公正的,而多家報紙雖然也不能保證這一點,但總好過一家獨大的局面,這樣陛下在看報紙的時候就可以從多個角度去看待同一問題。自然收穫也是頗豐的!」   王靜輝的話在趙頊地心中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但卻也是大實話,這讓趙頊對他的妹夫心性有了更深的瞭解和欽佩——好話人人都會說,但要是做起來便困難了!王靜輝給自己辦的報紙套上繩套也是為了自我保護,把雞蛋全都放在一個籃子裡面,暫時看起來風光的很,但難保以後不會蛋打雞飛,尤其是王安石在歷史上還成立過特務組織來防止不利言論,現在雙方只是對峙而已,很快更大的暴風雨就會來臨,他不得不做好先期準備。   歐陽修到了華英書院後,確實是極大地提高了書院的知名度——想當今天下的文豪蘇家三父子、司馬光、王安石、曾鞏幾乎都是出自他的門下,這麼一個人坐鎮華英書院確實使書院變成了天下士子心中嚮往的聖地。   王靜輝現在也沒有什麼職務纏身,生意上的事情都委託給徐氏去代為管理,到最後乾脆自己賺的錢也懶得數了,等到用錢的時候直接朝徐氏伸手便是了。除了每天陪伴妻子和孩子之外,他每天就是讀書或是到郊外的華英書院去走走看看。   華英書院中除了歐陽修之外,還有一批常駐的知名學者,如王安禮、周敦頤、程頤等人,這些都是後世看來宗師級別的人物,要不是程顥現在還在做澤州晉城令,「二程」早就被他聚齊了。不過沒有關係,王靜輝並不心急——王安石變法後程顥會向他靠攏,直至產生政見分歧被貶黜,到時候就是程顥進入華英書院的時候了。   王靜輝想聚齊「朱程理學」的創始者,並不是對朱程理學有多大的好感,相反在後世他們的學說飽受詬病,甚至頂上了「使中國走向愚昧」的大帽子,他還沒有這麼偏激,在他看來這是對程氏兄弟和還沒有出生的朱熹是不公平的。正如沒有美國研發原子彈,核電廠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為人類造福一樣,程氏兄弟只是思想先驅者,他們的學說不過是被統治者所利用罷了。   雖然這個比方不是很恰當,但王靜輝想要影響他們的思想和學說倒是真的,不過現在看來是比較困難的——程頤整天板個死面孔,面容嚴肅,讓人很難親近,就連王靜輝也不願意和他多打交道。他現在心中只期盼這程顥早點倒霉被罷黜,好到他這裡來——據說程顥這個人還是比較開朗的,容易打交道。   蜀國長公主產後是由王靜輝親自開方調養身體的,身體恢復的很快,太皇太后非常想念她,所以身體恢復後便開始抱著他們的寶貝兒頻繁的進出慈壽宮了,有時候兩三天都不回來,這讓王靜輝對曹老太太頗有微詞——這不是破壞人家家庭和睦嘛!不過他也想趁這段難得的清閒時光,好好整頓發展一下華英書院了,自書院成立後自己就沒有下多少功夫,好在王安禮一直坐鎮書院,平時蘇家三父子也常來幫忙講學,慢慢的彙集了人氣。老這麼麻煩人家讓他很不好意思,現在該輪到他這個後台老闆出面負責書院的發展了。      正文 168章 傳警   自王靜輝開始將華英書院投入使用後,這幾年它的建設就一直沒有停止過,具體負責此事的李管事和劉賬房不明白王靜輝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擴建書院,按照平常人的理解,現在書院的規模已經能夠頂得上四五個書院了。最要命的便是書院建築大量採用了水泥,幾乎都是二三層的建築,這麼一折合起來,華英書院的規模可以抵得上七八個常規書院的規模。   書院建築群太過龐大,以至於無法使用圍牆,內部分為教學區、學生寄宿區、講師居住區等等;書院不僅規模龐大,而且師資力量雄厚,當初王靜輝刊印發行《梅雪》的時候,就曾經委託新成立的《梅雪》評審委員們都借助自身的影響力來召集當世博學之輩來書院講學,甚至是像王安禮那樣乾脆常駐書院。   當時的評委成員加上後來的王安石,中間大部分人除了自己是士林中備受尊重的學者之外,自身也都是官員。他們結交廣泛,和當世的名儒都有私交,王靜輝的華英書院建立之初就打著扶助貧困學子的旗號,佔領了道義的制高點,再加上《梅雪》月刊經過兩年的積累,成為大宋學界最有名望的學刊,在上面發表文章的人也都很承情,所以只要是常年定居在汴都的士林名流幾乎都到過書院來講學。   王靜輝家大業大,財政支持力度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雖然這些來講學的名流都是志願到這裡來的,但他還是制定了相應地報酬標準。按照常駐和客座等不同標準來付給名流相應地報酬。應當提到的是這個時代地文人還是非常有氣節的:大多數來講學的名流基本上都不要這些報酬。這也是因為他們對金錢淡薄的態度和他們本身就不缺錢地緣故。   華英書院現在看起來還算不得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書院,倒是更像一個惠善機構。在校有近六百多貧寒士子在學習,他們的食宿都是免費的,教師也是熱心的名流來充任,固定教師和流動講學的人各佔一半。現在書院這個運轉模式在外人眼中還是非常不錯的。但在王靜輝的眼中可實在不像個學校的樣子,弄成今天這個樣子也是他實在沒有什麼時間來親自打理書院事務有很大的關係,對此他也無話可說。   不過現在王靜輝已經有時間了,況且書院是他播撒火種地地方,在這裡喊著「打倒孔夫子」這樣的傻事他是不會幹的,這也不切合實際,縱觀後世那些歷史悠久的世界名校,哪個不是教會創辦的,基督教之於中古歐洲和儒家之於現在的宋朝都是一樣的地位,是社會的基礎。任何想動搖儒家根基地行為都是不自量力的,王靜輝也沒有這個「雄心壯志」。   「共產主義應當是與時俱進的理論,具體情況應該具體分析、處理……」王靜輝這段時間腦子裡面老是回想起自己上大學的時候,馬哲鄧論老師的「諄諄教導」。「嗨!儒家理論也應該是與時俱進的嘛!」他地嘴裡嘟囓著。   王靜輝儘管不是專門學歷史和文學出身的,但由於中醫的淵源和家教的影響,他對歷史和古代的一些思想還是有個大致瞭解的。他也知道現在所處的宋朝是中國歷史上儒學最為繁榮的時代,流派眾多、大師輩出、新說迭起、陣營龐大,對後世影響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說清楚的。按照他的理解。現在雖然儒家學派佔絕對統治地位,但其內部學術思想分化嚴重,沒有像後世統治者一樣獨尊「朱程理學」,而是正處在混戰的時代。   在這樣一個「儒家英雄」輩出的時代,他王靜輝也想在這裡面插上一腳,把這潭水攪得更混。要知道皇帝和大臣們平時討論朝政的時候言必出孔子,開國相公趙普則是更乾脆:半部論語治天下。   瞧瞧人家歐陽修、司馬光、王安石等人,他們那個不是在朝廷命官的前頭還有個「經學大師」的名號?王靜輝希望自己能夠有一個更大的支點,他那恐怖的記憶力使他在這幾年裡面遍讀了幾乎全部的學術經典,和眾位大臣討論國事的時候,在引經據典上即使面對司馬光等人他一點兒也不落下風,所欠缺的不過是火候罷了。   王靜輝需要學術上的名氣,士林給他的評價是最長於詩詞,策論次之,學術全無,他那個盜版蘇軾的「寒暑派」雖然影響是有了,但追隨和支持者太少了。在他看來這樣的評價也倒是公允至極,但他不會這麼就此甘心的,王安石藉著推行變法的機會創立了自己的新學,而他的使命相比王安石更為沉重有意義——要把他所知道的現代科學知識融入到現有文化體系當中,他需要給所謂的「彫蟲小技」找一個光明正大的名份,然而要取得上層意識上的突破,這一切都需要他成為像王安石、司馬光那樣的經學宗師才可以。   想要做經學大師,這談何容易!司馬光他們都是終其一生為之奮鬥,專攻一門才有了自己的成就,王靜輝想要按照他們的路子走也未必不可能,以後世千年的經驗再配合他那恐怖的記憶力,希望是非常大的,不過他可沒有這個時間等上十幾年甚至幾十年,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重在摻和嘛!」王靜輝想起自己在部隊的時候,一舉辦什麼活動,即便不是自己的所擅長的項目,大家都報名來當攪混水的角色,他現在就要當那個攪混水的人!   想當搗亂分子,就必須有個目標——正如恐怖分子要搞破壞一樣,拉登大叔選擇了美國世貿大廈來做目標,他王靜輝的目標也不惶多讓——「儒家五經」之一的《尚書》!後世的老中醫大多都上過私塾,有著深厚地古文功底。王靜輝地家族長輩也不例外。尤其他的爺爺還是個晚清地秀才,爺爺非常精通這些儒家經典。有時候也拿出來和一些長輩賣弄賣弄,雖然當時的王靜輝對此不屑一顧,但還是在旁邊聽著他們的爭論。   在以前的時空中王靜輝沒有學習過《尚書》,《尚書》是他來到這個時空後才下功夫讀地。但他爺爺曾經告訴過他《尚書》有今古文之分,歷史上秦始皇焚書坑儒,《尚書》也在遭難的行列裡,直到西漢初期皇帝才下令朝廷選派得力人才朝那些碩果僅存的老儒生那裡去學習《尚書》,那個主張削藩而死的晁錯便是當時學習者之一。晁錯他們整理出來《尚書》便是《今文尚書》,而《古文尚書》則是東晉人弄出來的,後世的考據學派就對《今古文尚書》的真偽引發過長達千年的爭論,點燃導火索的便是「朱程理學」理學創始人之一的朱熹。   王靜輝不齒朱熹地為人,但這並不妨礙他來盜版朱熹的成果。朱熹懷疑《古文尚書》是東晉人的偽作,這就給他指明了方向。而爺爺當初賣弄的那幾句話便成為他具體的行動指南,他現在所要做的便是找出《古文尚書》是偽作的證據,不用多,他只需要開個頭引發爭論便足夠了。   華英書院遠比當時一些如橫渠書院等老牌書院成立的時間短,但《梅雪》評委會成員地號召力卻在當時來說是「超級豪華陣容」,簡直就是「儒學夢之隊」也不為過,來華英書院講學或者常駐的學者名流也是很多。王靜輝可以把《尚書》從頭到尾一字不錯的給背下來,但若是論理解那比歐陽修他們可差遠了。他便在書院中找尋那些大儒們學習《尚書》,還利用看病複查的借口,到歐陽修的家裡面向他討教自己在學習《尚書》中所遇到的問題,尤其是《古文尚書》,只要他不明白,就會找人刨根問底地問個清楚。可憐書院那些講學的名流被他鬧了個雞飛狗跳,幾乎招架不住,也只有歐陽修才能夠穩如泰山的回答他每一個問題。   整整一個半月,王靜輝過的就是這樣研究《尚書》和陪伴妻兒的日子,也不理會朝堂之上的紛紛擾擾,這讓新舊兩派的大佬們驚異不已,連皇帝趙頊都在懷疑自己的妹夫是哪根筋搭錯了,幾次招入宮中面聖。中間雖然恰逢春節,但他還是過著同樣的日子,不過就是作為駙馬陪蜀國長公主進宮拜見了太皇太后等一干皇室成員。   在這一個多月中,朝中新舊兩派之間的對峙也是越來越嚴重,參知政事唐介幾次和王安石展開了激烈的辯論,結果可想而知:老唐介確實已經是老朽了,面臨王安石出色的口才,結果給氣病了,王靜輝還專門到唐府去探望,給他治病調養。而司馬光和王安石之間的距離也越拉越大,兩人之間的友誼已經不能夠遮蓋他們在政見上的分歧——本來屬於中立的司馬光終於開始慢慢倒向了保守派的一邊。   對於這一切,王靜輝也都知道,但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新舊兩派代表不同的利益,這種關係到自身榮辱的事情,任誰都會傾盡全力去投入其中相互博弈,司情,誰也組織不了,就是王靜輝再怎麼做也是徒勞無功,況且這個過程是必然的。馬光和王安石之間的疏遠甚至是以後發展成決裂、勢不兩立,這都是必然的事   春節過後,王靜輝還繼續悶在家中研究《尚書》,一天一個太監傳趙頊手諭讓他速速進宮面聖。王靜輝看到來傳信的太監是時常收取他好處的林安,便在路上拿出十貫交鈔塞到他手裡問道:「林公公,不知道皇上這次叫我去是有什麼緊急要事嗎?」現在王靜輝已經習慣在進宮前從太監的嘴中來打探皇帝的意圖了,好提前做準備。   林安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太監,也多次來過駙馬府通傳皇帝手諭,對駙馬的大方也十分感激,便說道:「駙馬爺,今天聖上脾氣有些不好,好像是跟西夏人有關。具體事情小的也不是很清楚!」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一陣默然:黨項人現在還能夠翻得起什麼風浪?不是早就被打垮了嗎?難道西夏的後族與皇族的內訌完滿解決了?他地腦子中在不斷地回想有關西夏的問題,不過怎麼想也想不出什麼頭緒來。不一會兒皇宮便到了。來到福寧殿,王靜輝看到司馬光、富弼、文彥博和王安石他們都在,知道這件事小不了,所以在行禮之後便站在司馬光一邊等待皇帝趙頊來說明話題。   皇帝趙頊顯然現在還在氣頭上。臉上浮現著怒容,見到王靜輝來了,臉上地神色緩和了許多,便讓旁邊的內侍將桌上的兩本奏章遞給王靜輝。旁邊的司馬光等人臉上地表情也是不一樣,王靜輝一看便知道他們來的比自己早,估計事情比較棘手爭論起來,才把自己也給召進宮來一起商議。   王靜輝打開奏章才發現這是一本西夏文的東西,不過好在後面有譯文,上面的大意:如若不歸還數萬西夏戰俘還有恢復每年的歲幣,那西夏將要發動戰爭。後面一本奏章是來自陝西的奏章。上面說的是西夏最近頻繁騷擾允城一帶,不過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云云。這兩份奏章王靜輝看過後,便合上交還給旁邊的太監。   「愛卿看了這兩份奏章可有什麼想法?」   「臣想問一下,這兩份奏章是否是同時送來的?」   「陝西四路宣撫使地奏章剛剛呈上來,西夏的使者也到了汴都呈送國書。」   王靜輝聽後心中便有了計較,說道:「臣不通邊務,也不敢妄言,不知各位大人是如何看待此事的?還有遼國最近有什麼動態沒有。比如邊境頻繁調動軍隊,或是遼國使臣在下面大放厥詞之類?」   趙頊有些憤怒的指著下面的幾位大臣說道:「幾位大臣的想法都是一致的:認為朕剛剛繼位,天下民心思定,不宜與之對抗!」   王靜輝向王安石他們看看,王安石在這件事上採取這麼保守的意見倒是太令他意外了——歷史上正是他發掘了王韶才能夠收復熙河,很難想像這麼一個歷史上地強人會在這個時候選擇避讓。要知道這幾年大宋對西夏是整體佔優啊!如果說是司馬光建議皇帝的話,那倒是有這個可能,王靜輝讀過的史書中沒有少了司馬光這些「前科」,放到現在估計也會一樣。   與趙頊的憤怒相反的,王靜輝在這個時候居然笑了起來,這與福寧殿內的氣氛大不相同,猶如水滴進入了油鍋中,讓趙頊君臣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以為駙馬這段時間在家裡看書看傻了。   「聖上,幾位大臣所說地也都是事實,黨項人正是看到了我朝新舊交替,局面未穩的時候才來敢趁火打劫。按照以往的經驗,我們是應該認真考慮,但在下想請問彥國先生:西北軍備比以往如何?」   彥國是富弼的字,富弼說道:「守城有餘,攻之不足!不過有駙馬所獻的火器和弓弩來守城,想來西夏攻城是很困難的!」   「君實先生,敢問那批俘虜給我大宋修路,狀況如何?」   「那些俘虜都是上好的勞力,現在延安府到洛陽的路段已經完工,可以放他們回西夏了,若是舊居大宋,恐有礙於非議!」   王靜輝說道:「聖上,正如彥國先生所言,我大宋在最近這幾年當中,對西夏還是要採取守勢的。」說完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其他大臣都有些如釋重負的表情,他加重了語調繼續說道:「但這並不代表大宋就要忍氣吞聲、被動挨打,有些仗我們還是要堅定決心要打的,而且不僅要打,還要打好、打勝,防守的勝利越大,西夏和大宋要條件的聲音便越小,更有利於我們恢復實力!」   他的一番話讓趙頊來了精神,但同時也遭到了各位大臣的反對,面對這麼多張嘴,他心裡面也直叫苦,不過若是在此事上答應了西夏,那以後大宋的麻煩可就大發了,所以誓死不在嘴上後退一步:「這兩份奏章是同時而來的,這並不是巧合,而是黨項人有意這麼安排,來給朝廷增加壓力!試問現在大宋火器正在源源不斷的生產、積累運送到西北邊疆,那裡的士兵也是在摩拳擦掌抓緊操練。兩年前諒祚準備充分,以數萬精兵扣大順城,我們都沒有後退一步,現在有這麼好的條件,如果對黨項人讓步,那將會被天下人所恥笑,我皇顏面何存?」      正文 169章 頂缸   「朝廷財政緊張,要打仗便要花錢,朝廷沒有多餘的錢糧來支持西北,這仗該怎麼打?」司馬光有些生氣的說道。   「宣撫使的奏章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黨項人襲擊的都是邊遠防備不足的村寨。縱觀西夏自元昊以來那次不是兵臨大順城後再來要挾我大宋?為什麼獨獨這次不一般?這說明西夏也沒有做好準備,況且西夏內部朝廷分化嚴重,皇族的貴族領袖嵬名浪遇前年便死在了任上,想要這麼快一致對外,想那梁乙埋兄妹還沒有這個本事!」王靜輝知道司馬光和王安石簡直是一對天生的絕配——司馬光喊著「節流」,王安石則是「開源」,這個時候司馬光出來在軍費上發難是肯定的事情。   「以臣看來,西夏不過是在裝腔作勢罷了,他們的皇帝都死在我大宋將士手中,只要我們嚴厲的打擊他們的囂張氣焰,黨項人自然無可奈何!要知道西夏的對外貿易全部都攥在我們的手裡,糧食、鹽巴、茶葉這些都是黨項人生活所必須的,如果說我們準備的不充分,那已經受到圍困的西夏國內更沒有辦法來支持一場真正的戰爭!朝廷不必在為此而另外劃撥戰爭軍費,只要擺出一個樣子來,便足夠嚇退黨項人,當然還有宋夏兩國之間的貿易現在就要停止,不要讓一粒糧食流進西夏,看看黨項人拿什麼來和我大宋作對!」   所有的人都在認真思考王靜輝所說的話——這都是大實話,以前大宋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強悍的經濟能力也會成為打擊敵國地一樣神兵,但通過這三四年來王靜輝多次建議。朝中大臣都已經看到這看似不起眼地生意往來確實能夠制約對手。   經過王靜輝的一番分析後。司馬光也覺得西夏並沒有什麼實力來攻擊大宋,就算到了再糟糕地境地。學著駙馬那套來個堅壁清野、封鎖貿易,用不了幾個月黨項人就該窩裡反了!況且富弼作為樞密使深通軍事,雖然對宋軍的評價不怎麼樣,但他能夠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來說大宋守城是沒有問題的。那便是斷斷不會出問題。   「臣以為恢復歲幣不可,但無故截留俘虜恐怕有失妥當,況且現在洛陽到延安府地道路已經修整完畢,可以送回西夏去了!」司馬光也認為恢復歲幣是件很丟人的事情,雖然在這個問題上王靜輝是主張對西夏採取更為強硬的手段,和他的看法有所不同,但他也不已為意。他更關注的是俘虜問題,自從諒祚死後,西夏就一直沒有放棄把這些俘虜弄回國內的想法,幾乎每次衝突中都會將俘虜問題涉及其中。他不想要這個麻煩,況且就連西夏文書中對大宋扣留俘虜有礙「聖人之道」,這讓他看著很臉紅。   王靜輝笑著說道:「以臣看來,今天這兩份奏章和宋夏邊境的緊張氣氛歸根結底便是這幾萬俘虜!不過這也正說明了西夏梁乙埋兄妹兩人處境比較艱難,若是把這些俘虜交換給西夏,那後族便立時會站到上風來壓制皇族,短時間內結束西夏內訌的狀態也不是沒有可能。單單就這一點,臣認為萬萬不能放他們回去。否則也許是明年,這些俘虜又會殘殺我大宋邊民了!」   對於這批俘虜的歸宿,大宋內部已經不止討論了兩三次了,不過誰也說服不了誰,而當時的英宗趙曙心思根本就沒有放在這上面——他本來就被駙馬說服了,天底下上哪裡去找這麼多免費地民工?爭論就爭論吧。就這樣在兩派的唾沫星子之間,連接延安府和洛陽的大道完全修整一新。   以司馬光他們的眼光自然能夠看到這些好處,但他們受不了的便是「有違聖人之道」的評語,他們代表的是「正朔」,反而蠻夷上的國書中居然批評他們,這實在是讓人嚥不下這口氣。   「話雖說如此,但總是這麼拖著也不是個辦法,還需要想出一個兩全之策來應付這本奏章!」曾公亮在旁邊淡淡地說道。   王靜輝聽後低頭沉思了一下說道:「曾相所言及是!聖上,臣這裡有個法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趙頊笑著說道:「改之先說來聽聽,讓幾位相公好好參詳一番便是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臣的辦法便是把這些西夏俘虜全部都給賣了!」   他的話一出口,福寧殿中的眾人有種立刻絕倒的感覺:這傢伙還真不愧是個商人,什麼都能賣啊!   王安石立刻出列說道:「臣以為此策不好,先不論其他,單單就是這些俘虜可都是西夏的精兵,民間若是給買了去,那惹出禍端更是麻煩!」   趙頊這個時候也在快速地計算著,看到駙馬安穩的神色,便知道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說道:「愛卿還是把你的想法完完整整的說出來吧,免得著急!」   王靜輝笑著說道:「蠻夷之人居然也會使用如此聖人之言來要挾我們,當然這個名聲是難聽了,當初是臣一力主張留下這些俘虜的,結果讓皇上擔當了天下的罵名,這是臣的疏忽。這一次乾脆由臣來出錢把這些俘虜統一買下,原來負責監視他們勞作的軍隊也不用撤,一如以往,不過這些俘虜便成了臣的奴隸,外面的人想怎麼罵便怎麼罵,若是臣能夠犧牲這點兒虛名換來大宋幾年平安,那也算是值了!」   所有的人也不僅愕然:這確實是個可行的辦法,也不用擔心引發王安石所說的那樣的動亂,以後這些俘虜便是駙馬的私人財產了,想罵的人也不會衝著皇帝,都讓駙馬一人消受了。一時間福寧殿中的氣氛多少有些怪異。   「此策到也可行,不過在這個時段上賣掉俘虜恐怕不太適合吧?」曾公亮說道。他知道駙馬家裡面有地是錢。買下這些俘虜也不成問題。更何況還是當今皇上地親妹夫,皇帝也不會狠宰自己妹夫一刀吧?他倒是非常支持王靜輝這看似有些荒謬的主意。恐怕這也是解決俘虜問題地最佳途徑了。曾公亮的話算是開了個好頭,富弼、司馬光和王安石等人心中也覺得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便都點頭同意了。   福寧殿議事之後,王靜輝被趙頊留下來在後花園說話。   「韓琦、富弼這些當年『慶歷新政』的老臣。他們現在確實都老朽了。兩份奏章便要逼得朕恢復歲幣,昨日問彥國先生地時候,他居然是『願聖上專治內政,二十年內口不言兵!』,真是不復當年之勇了!」趙頊把手放在欄杆上,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拍拍欄杆。   王靜輝說道:「聖上,彥國先生他們的想法自然是有其道理的,『二十年口不言兵』這句話聽起來是很刺耳,但確實也是中肯的建議,畢竟大宋現在需要的是革新內部弊政來發展自己的實力。當然是能不打仗便是最好不過的了。」   趙頊也是發上兩句牢騷,不過他沒有想到駙馬居然還贊同富弼的「二十年口不言兵」的說法,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了。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事有從經,從權。彥國先生所謂地二十年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時間範圍,而是說明大宋內部確實需要好好去調整,以振興國力,況且臣也和聖上曾經說起過——邊疆上的小恩小惠不能夠牽扯太多的精力。我們要爭取一次全其國,而不是像漢武帝那樣打上幾十年的仗,到時候百姓生活肯定的會議困苦不堪,大宋將會由此走向衰落的!」   趙頊點點頭,說道:「但願如愛卿所言,不過這西北之事朕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愛卿可有什麼好的建議來教朕?」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可能忘記了,聖上手中還有一張王牌沒有使用呢,臣敢擔保,若是聖上打出這張王牌,不出三年,大宋將會有一個養馬地好地方了,同時也能夠勒緊吊在西夏脖子上的繩套!」   由於王靜輝把撲克牌改造後引入了宮中,這項遊戲立刻受到了歡迎,趙頊雖然不常玩,但也知道手中最有力量的牌便是「王牌」了,不過他心中也是糊塗的緊,想像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怎麼看也不像能夠穩定西北邊疆的人物。   王靜輝看到趙頊皺眉頭地樣子,便笑著說道:「聖上可能忘記了一個藩邸舊人——王韶王子純!聖上已經把他藏了這麼久,現在是該啟用他的時候了!」   他這麼一提醒,趙頊立刻想到了王韶,這個時候他還在帝國參謀部郭逵的手下當差呢,昔日王靜輝把王韶介紹給自己的時候,心中也不禁被王韶熟悉西北戰事所動,王韶和王靜輝一起上的那《平戎策》至今讓人讀起來拍案擊節,看來是自己疏忽了,連這麼一個人才都沒有想到!   趙頊說道:「朕看過你們兩人和寫的《平戎策》,端的是精彩無比。改之,難道現在是到該用《平戎策》的時候了嗎?」   王靜輝說道:「不錯!聖上,現在我們應該做準備了,第一步便是謀取熙河,憑借那裡的天然優勢,一年至少能夠增添兩萬匹好馬,其他牛羊牲畜無從計算,等到時機成熟後,便是請秉常小兒到汴都居住的時候了!」   趙頊聽後笑著說道:「改之就這麼有把握?」   「臣對王子純之能毫不懷疑!」王靜輝之所以口氣這麼肯定,這也是拜他熟知歷史的好處,雖然由於他的意外加入,現在歷史走向已經面目全非了,但王韶能征善戰之名,他還是聽說過的。現在大宋的局面要略好於同期歷史水平,有了大威力黑火藥火器和荊輪弩,王靜輝就不相信在充足的保障下,王韶還打不下來熙河?   趙頊笑著說道:「朕也觀王子純是個人才,這樣吧,就先升他為太子中允、秘閣效理吧!這樣也好盡快讓他做好回到西北的準備!」太子中允和秘閣效理,這個官職也算是不錯的了。以∼韶藩邸舊人的身份得到這個官職也不會有什麼麻煩。   壓在宋朝頭上地兩座大山便是西夏和遼國。無論對哪個國家採取軍事行動,大宋必然會受到另外一方面地牽制。本來一場可以定勝負的戰爭非要打成持久戰不可。不過現在地遼國已經日暮西山,西夏的元昊黃金時代也已經過去,只要小心操作,大宋未必沒有機會擊潰其中一個。破壞兩國之間的攻守同盟,唇齒相依的狀態。   王靜輝笑著說道:「相信王子純定不負聖上所望!」   「改之,以你之見我大宋對上遼國和西夏可勝否?」趙頊冷不丁地碰出了這麼一句話,差點兒沒有回過神來。   王靜輝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聖上,這個問題恕臣無法回答!聖上可還記得漢武帝否?」   「朕知道愛卿對武帝的看法……」   「聖上,其實這個世界上解決問題的辦法並非只有武力一途,有很多途徑可以同樣達到我們的目標!」王靜輝非常沒有禮貌的打斷了趙頊的話,他知道趙頊從小便是非常崇拜漢武帝和唐太宗,也希望將來成為他們那樣雄才大略的皇帝,在這點兒上王靜輝還是非常讚賞趙頊的。不過相對於漢武帝,他更傾向於文、景兩位皇帝,至少生活在這兩個皇帝在位期間的百姓是活的最輕鬆地。   趙頊知道王靜輝的心思,便說道:「朕不過是問問而已,愛卿不用放在心上!」   「聖上,臣理解您的心思,不過現在我們考慮這些還是太遙遠的事情,首先要把自己的內政處理好。否則即便是再好的機會,我們也將難以把握,到時候便是悔之晚矣!機會只會留給有準備的人!」   趙頊聽後沉思良久說道:「愛卿真乃直臣!」   王靜輝說道:「臣不敢,聖上有心建立不世武功,臣定當從旁協助聖上,不過這需要時間!」   趙頊笑道:「愛卿可還記得朕與你做的賭局?」   「臣不敢忘。到時聖上自然能夠看到所想要地東西!」   「有卿一言,朕放心矣」   王靜輝回到駙馬府後,聽家僕說蜀國長公主已經回來了,便走向內宅,他們夫妻二人自成婚後聚少離多,王靜輝心中總覺得虧欠妻子良多,得空便守候其身旁,兩人如膠似漆的生活羨煞了每個和他們有過交往的人。   見到妻子後,兩人之間難免一陣甜言蜜語,蜀國長公主給王靜輝講起她這兩天在慈壽宮中的生活,說道皇帝趙頊給太皇太后請安,太皇太后回來後接連歎息不斷。這引起了王靜輝的興趣,問道:「聖上給太皇太后請安,這本是祖孫兩人相處融融,怎會讓太皇太后歎息不止呢?」   蜀國長公主說道:「那日聖上沒有穿龍袍,而是一身全副戎裝來看望老祖宗,老祖宗也非常喜歡聖上的英武挺拔,不過卻告誡說:『如果聖上能夠永遠不貪軍功,那就是天下臣民地福分。』」   王靜輝聽後沉吟良久說道:「聖上的一身戎裝這是明確表達了他對文治武功的嚮往,對於國富兵強的渴望。這便是兩代人不同的表現,不知道今後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今天富弼等人還勸說皇上能夠『二十年口不言兵』,結果皇帝心中有些氣憤……」   蜀國長公主說道:「老祖宗的意思是聖上和你的關係較好,年齡又是相近,聖上對你也是言聽計從,所以想讓你和聖上好好說一說。」   「曹老太太還真是會給我找麻煩啊。不過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好戰想法不會比趙頊少到哪裡去。」他心中默默的想到,然後笑著說道:「這是我們做臣子該做的,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剛才在御花園中,我還勸說過聖上要按部就班的來,免得出了什麼紕漏。」   聽自己妻子講到的再加上趙頊在御花園中的那反常的一問,王靜輝心中便有了計較:有些事情該來的還是要來,關鍵是看自己能不能從事件發生的過程中取得良好的效果了。   「曹老太太和趙頊之間的分歧,還真是宿命般的預示了大宋帝國未來的命運啊!」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不過此刻的歷史已經不是我在原來那個時空中閱讀的歷史了,開心就好整理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從中領著大宋穿越這片險地!」   「駙馬,你讓我打聽的事情,我已經打聽到了!」管家王福在一個花廳中遣退了僕役後,悄聲對王靜輝說道。   「嗯!辛苦你了,那你說來看看吧!」   「駙馬囑托小人打聽的那幾個人現在都在汴都開封,他們的官職和生平簡略小人也寫好了一份!」王福從袖子中掏出幾張寫滿字的紙張交給王靜輝。      正文 170章 預示   王福退下去後,王靜輝翻開紙頁,第一頁紙上寫的名字便是呂惠卿!下面依次是章淳、曾布、沈括、蘇頌、謝景溫等等,每個人的名字後面都有比較詳細的個人履歷。這是王靜輝囑托下人負責搜集的情報,上面涉及的人都是他非常感興趣的人物,除了沈括和蘇頌之外,如呂惠卿、曾布等人可都是歷史上熙寧變法的中堅力量,眼看變法格局已經形成,他不能不有所準備。   這紙上的人物資料是他通過自己的生意網絡來搜羅的,他和李管事、徐老商量過,要在他們的生意網絡中培養一支特殊用途的人才,專門負責收集、整理情報所用,李管事也知道王靜輝步入仕途後,將會面臨種種難測的狀況,現在大宋有誰還不知道徐氏和王氏之間的親密關係?自己和王靜輝的利益已經綁在了一起,有一個得力的情報系統也可以給王靜輝提供情報,這樣也算是自己作為盟友義務的一部分,再說這麼一個情報系統也有利於收集外界的商業信息,這個方案一提出來後,便得到了李管事和徐老的歡迎並且鼎力支持。   這個情報網的成員都是王靜輝所收養的孤兒,經過幾年的培養,他們大多開始進入兩家旗下的產業服務,在忠誠度上也非常可靠,只不過現在才沒有建立多久,能夠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罷了,不過兩家生意網絡龐大,再加上雄厚的財力支持,等它發揮更大的作用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王靜輝還是第一次使用這張情報網。所搜集地不過是一些官員地材料罷了。這些官員現在大都居住在汴都,也沒有費什麼力氣。命令下達後,很快便有了回應。   通過後世史書來定位一個人的好壞實在是太過武斷,所謂史筆如刀,老祖宗們自漢初便從來就沒有放棄過迫害史官。修改歷史地動作,流傳下來的歷史記錄也很難說明問題,不過是個參考罷了。   這份材料寫的還算是非常詳細,每個人以前做過什麼官,現在的官職又如何,做官地時候治下百姓如何評價種種都列在其中,讓王靜輝一目瞭然。現在王安石已經坐上了真宰相,「權位」是有了,但未必有「權力」,現在的士風還算是不錯。越是權貴的人越容易遭到彈劾,這也是現在御史的一項重要娛樂活動,尤其是自己這樣的人,更是御史諫官的最愛。   王靜輝想了想不禁搖頭苦笑:「權位不過是皇帝的寵信而已,權力才是幹大事的工具。王安石肯定會爭取權力,他那個『制置三司條例司』估計也該快出現了吧?這些人可都是王安石變法的骨幹力量,雖然官位現在不高,不過一旦進入變法條例司。王安石的『權位』可就真地轉變成『權力』了。」   彷彿是預示著這個華麗的帝國將會就此進入多事之秋一般,大宋熙寧元年二月,河北地震,汴都開封也有輕微的震感,參知政事唐介等人遂以「天命」來彈劾王安石,王安石以「災異皆天數。與人事無關!」來反駁,這讓富弼大為驚奇,富弼的感慨有他的道理,因為天災乃昊天之垂警,作為一條古老的訓誡一直是臣民規範天子的法寶,一旦推翻,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安石地用意也並不在於徹底否定,他反對的是借天災來阻撓變法而已,所以在這裡稍稍變通了一下自己的做法,沒有直接表態。   不過王安石並不知道富弼長久以來追求的便是以「天命來制皇權」,這一句話無形中便把富弼的追求給擊了粉碎,這怎能讓富弼受得了?一番口舌之爭下來後,富弼自認為辯不過王安石,所以便在家稱病上辭章。   率先挑起戰火的參知政事唐介更是在福寧殿與王安石辯論時暈倒,不過其家人很快便找到了駙馬,希望駙馬能夠為其診治,王靜輝深夜到唐介地府上親手診斷他的病情,這才避免了歷史上「唐介被王安石氣死」的說法兒。   「參知政事唐介因不滿天子事事都視安石可否,憤懣難捺,數與安石當廷爭論。可唐介雖然號稱鯁直敢言,但固執強辯卻無法抵敵王安石,加上皇帝趙頊的偏向,最後氣得差點兒身死。即使不論政治分歧,趙頊如此袒護王安石,注定了他今後的日子必然是眾謗交加的命運。」王靜輝在書房的窗邊看著夜空中的那輪明月,心中默默的想到。   唐介老朽了,為他治療讓王靜輝覺得非常的勞累:富弼上書求去致仕也是不遠了,皇帝遲早要應允,現在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富弼韓琦的先後離去,這中間不乏他們的年齡問題,也表示了趙頊的治國傾向問題,不過富弼這一走,唐介的病重就真的把新舊兩派的對抗提到日程上來了!   看著桌面上的報紙,王靜輝不禁有些苦笑:兩派的爭端的戰火已經燒到他的地盤上來了,編輯部的成員倒是沒有因此而分化,這主要還是因為蘇洵和歐陽發能夠鎮得住他們,況且歐陽發似乎意識到報紙深層次的意義,不斷向編輯部裡面推薦人才,僅僅發行不到兩個月,歐陽發便又推薦了五個人進入編輯部,這使得編輯部內部勢力也得到了很好的平衡。   「是該我做些什麼的時候了!」王靜輝走到書案前,鋪開稿紙在上面寫到:「張馳有道,寒暑之極」   ……王靜輝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都喜歡走極端,而不願意採用相對溫和的辦法來將問題慢慢解決,就連「寒暑論」的「原版作者」蘇軾也不看好他的理論,這不能不讓王靜輝感到非常鬱悶。   「不撞南牆不回頭!」新舊兩派的交鋒讓王靜輝看到也許正是需要讓他們碰到麻煩,才會回過頭來仔細反思,他需要更多的人來支持這種觀點。來為「寒暑論」搖旗吶喊。也許他也只能夠採用這種辦法,在新舊兩派火並的時候趁機吸納那些兩派之中比較清醒地人。   「某於改之議論素異。不過緩急有別矣。」王安石手中拿著報紙看過後對旁邊地人說道。   此時王安石的府上來了很多人:呂惠卿、曾布、章淳、謝景溫等人皆在他地府上,自從《大宋明鏡報》刊印發行之後,王安石每日必要看報,他多次和自己朋友說道:「報紙一物看似平凡。但實乃王改之之心血所繫,有報在手如對天下時局洞若觀火。」   在他的帶領下,這些還沒有成氣侯的新黨成員都有看報紙的習慣,王安石對金錢一向不甚重視,在加上他現在是參知政事,離持國僅僅有一步之遙,每月地各種俸祿加在一起早就到萬貫,家中訂閱了十幾份,分別每天送到呂惠卿等幾個學生的住處,若是他們生活上需要有用錢的難處。也可以隨時從他這裡支取不用記賬。   呂惠卿今年三十七歲,福建晉江人,現任集賢院校勘之職,嘉∼二年進士,其人博學多才,精明機敏,極富辯才,城府深沉。處事果敢。生性狂傲,有以天下為己任之志;文學辨慧,有楊雄、司馬相如之才。曾為歐陽修、曾公亮所推重。及第後曾任真州推官,秩滿入都,遇到在京師群牧司任職的王安石,兩人討論經義。多有所合,遂訂為至交,至今也有十幾年的時間。王安石在皇上面前推薦惠卿,著重說他學先王之道而能致用,這與王安石本人強調經世實用的觀點正相一致的。   呂惠卿放下報紙有些惋惜的說道:「可惜這報紙不能夠完全掌握在手中,否則對新法推行必定大有補益!不過看這報紙真可謂是利害參半了,搖旗吶喊者有之,詆毀者亦有之,今天駙馬這篇文章的意思便是中立了,倒是和他的報紙一般!」   「吉甫,報紙雖小,但費用不低,當時王相曾在聖上面前主張由朝廷來辦報紙,但終究還是因為報紙每月都會虧損很多銀錢而放棄。你看這報紙地紙張,十二版本僅用十文錢,就是買白紙都不夠吧?」曾布有些惋惜的說道。曾布,字子宣,江西南豐人,時年三十三歲,任集賢院校理之職。其人頗有才智,但胸無主見。曾布有個名列「唐宋八大家」的哥哥曾鞏,曾鞏是王安石的密友,曾布以其兄的關係,得入王安石的門下。   王安石笑著說道:「駙馬王改之驚才絕艷,不僅僅是詩詞名傳,更重要的是他眼光深遠,某亦遠不及矣。我和他數次縱論天下,可知他心中自有一篇錦繡文章,楚州兩年不過是他牛刀小試耳,可惜他身為駙馬不能自己來寫出這篇文章了!」   在坐的眾人對王靜輝報紙上地一些言論比較感冒,不過沒有想到王安石作為他們的首領,卻對王靜輝有這麼高的評價,真是讓他們意外的很。   「不過吉甫說的也對,朝廷也應該有一份報紙,這已經在籌辦當中了,當然也是由駙馬來負責操辦的,不過編輯部地人選則是由朝廷來選定,估計還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可以。因為駙馬曾上書:汴都這裡的紙價已經大為上漲,若是朝廷在此時刊印發行報紙,那不僅成本居高不下,而且也會刺激紙價進一步走高,他已經在汴都郊外興建造紙作坊來彌補不足了。」   曾布說道:「那王相有沒有可能說服王改之和我們一起走變法之途呢?這可比辦報紙要省事多了!」   王安石聽後苦笑的搖搖頭說道:「王改之的心意難測,誰都不知道他心中是如何想的,我也曾數次試過,不過他的興趣不大!儘管如此,他還是把一些手稿贈送了給我,我看後大有補益,若真的能夠得到他的輔助,則變法之事成矣!」眾人聽後不僅啞然,只有呂惠卿和王雱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快。   自唐介事件之後,事態已漸漸明朗,改弦更張的變法措施即將出台,也早已不是秘密。唐介養病期間。朝中大臣在皇帝趙頊對王安石信任益專的情形下。也無人再出面饒舌。只有一貫強項的御史中丞呂誨給王安石擬構了十大罪狀,上聞帝聽。但這種出於憤怒而炮製出來地東西儘管來勢洶洶。可根本經不起推敲,呂誨便因此而丟了官。宰執中曾公亮數請告老,富弼稱病不出,都在靜觀時變。早年有「鐵面御史」之稱地參知政事趙忭。此時也失去了往日的風采,看到有事變更,就連叫十幾聲「苦」字。京中有一句政治笑話在流傳:「中書有生、老、病、死、苦」,說地是王安石生、曾公亮老、富弼病、唐介差點兒死、趙忭苦,倒真是十分形象。   在這種情況下,司馬光給王靜輝寫了一封親筆信,希望他能夠站出來收拾這一攤破爛局面——司馬光自己也在這段時間裡面因為「理財」而和王安石發生了多次衝撞,面對昔日的老友,司馬光受傷不淺,不過他也倒是非常爭氣:「你的『理財』能力好。但能夠強過駙馬?」這麼一句話頓時讓王安石啞口無言,而皇帝趙頊則是目瞪口呆。   在大宋若論玩錢,估計誰也不敢稱比王靜輝做的更好,即便是王安石再自負,在整理駙馬地「功勞簿」上,那一串串讓人發狂的數字,他自問自己是沒有這個本事的。也許司馬光這最後的一句話真的成為了經典,保守派的人彷彿看到了明燈一般。曾公亮、富弼等人都寫信給王靜輝,希望他能夠影響皇帝,並且也多次上書皇帝,希望皇帝能夠讓駙馬出山為朝廷效力。這個時候無論是王靜輝還是趙頊,看到這些信件和奏章,都有點像燙手的山芋一般的感覺。   皇帝趙頊突然感覺到王靜輝「休息」的時間也太長了。是該讓他出來的時候了,以前自己讓他當個翰林學士位列紫宸殿百官會議,都會受到重重阻撓,現在倒是可以名正言順地請他出山來出謀獻策了。   也許是君臣兩人早就形成了一種默契,皇帝趙頊在司馬光給王靜輝來信的第三天召駙馬入宮議事,而王靜輝在福寧殿見到趙頊的時候,獻上了一本策論《論中國南海貿易和開發》,還有附上了一本《大宋皇家海運南海航線請示札子》。在這次會面上,只有皇帝和駙馬兩個人,當然臨時還有一個宮廷畫師被緊急調去聽用,旁邊連一個太監都沒有,更不要說分屬兩派的官員了。   「愛卿可知道為什麼今天朕召你入宮嗎?」御案上的趙頊有些疲憊的說道,這段時間他面臨如此複雜的局面,實在是有寫為難他了。   「臣妄自揣測,聖上是因為最近朝堂上的一些波動才召臣進宮地!」王靜輝還是一臉平靜的表情,聯想到駙馬公主恩愛非常的傳聞,這不禁讓趙頊有些嫉妒。   「駙馬可有何良策來教朕?」   「聖上,恕臣無能,臣也想不出什麼辦法能夠化解現在的局面,臣雖然給聖上講過政治得失利弊,但臣卻從來不善於政治鬥爭,所以面對這一局面臣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臣唯一能夠給聖上分憂的便是讓我大宋的國庫快點豐盈起來,讓皇上在想做事地時候,不至於因為國庫空虛而煩惱,不至於加賦於天下百姓!」   「好!好!好!」皇帝趙頊連聲說了三個好,臉上的疲憊之色也少了許多,「愛卿不愧為『純臣』!好個『不加賦於天下百姓』!愛卿是不是又有什麼辦法來改善現在朝廷財政了?」   王靜輝笑了笑說道:「臣配不起『純臣』這一稱號,臣違背吏治規矩經商,這中間的罪過就夠大的了,聖上不加以怪罪,臣哪裡還敢奢求什麼『純臣』?」說完便把準備好的兩本奏章策論呈送上去。   趙頊笑著站起來走到王靜輝的身前接過策論和奏章,說道:「愛卿經商乃是太上皇親口應允的,再說朝堂上哪個大臣會這麼乾淨?如果他們也能夠像你一樣在經商的同時能夠為國分憂,那朕情願他們都去經商!」王靜輝啞然失笑,不做應答,趙頊手裡拿著策論和奏章就站在他身前翻閱,時不時還提出一些問題,他也不斷的解說其要點。   趙頊原本緊皺的眉頭漸漸的鬆開了:大宋皇家海運的威力,他是見識過了,雖然王靜輝最後自己承認那是自己為了做出成績而做的拔苗助長之事,以後不會有這麼多了,但每年至少在北方航線上,大宋能夠至少收益一百五十萬貫,這還不算秘密的軍火交易,和向遼國走私食用油交易在內!      正文 171章 暢談   現在王靜輝又提出了一條南方航線的攻略計劃,這次的實惠將會遠遠超過北方航線,一年收益下來保守估計為三百萬貫甚至更多。朝廷為此付出的代價不過是讓泉州那裡的水軍擔任護航任務罷了,對於水軍,大宋軍方一直是視其為雞肋,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能夠發揮護航作用,趙頊和朝廷高層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不過駙馬對水軍卻情有獨鍾,甚至想藉著貿易的機會以商養軍來發展一支強大水軍的意思,趙頊聽後也覺得有道理,反正貿易所得甚多,就是拿出幾萬貫出來發展水軍也是寬裕的很。現在照王靜輝設想的發展下去,從廂軍中挑選出一批青壯年加入水軍,等形成戰鬥力後,他日有意燕雲可為一支奇兵,這種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愛卿的意思是說如果順利執行此計劃後,朝廷每年因為南北兩條航線而盈利近五百萬貫嗎?」皇帝趙頊看完《大宋皇家海運南海航線請示札子》後問道。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趙頊在做穎王的時候就受到王靜輝的影響,多次去戶部那裡翻閱大宋財政資料,當然知道這五百萬對現在的帝國財政是一個什麼樣的數字。   「是的,聖上,事實上每年盈利五百萬貫不過是朝廷的進出口貨物稅收和皇上您在大宋皇家海運中的股份分紅罷了,它的效果還不僅如此!聖上可以設想一下:當海上貿易發展起來以後,必然會刺激與之相關的諸如造船等行業,大宋地作坊將會為了滿足海外市場地需要而全力生產貨物。可以預見的是其新開業地作坊將會大大增加。就算朝廷不增加稅收比例,那新開業的作坊所上的稅將會比原來多多少?新開業的作坊又需要多少人手才能夠夠用?須知種田要看季節。而作坊生產則是不受任何影響地!這樣流民將會大大的減少,如果聖上採取諸如『商舖吸收多少廂兵,相應的稅收將會減免多少』之類的政策,那廂軍規模將會輕而易舉的得到進一步的控制……」   「聖上可知道臣在楚州那裡發展海運。效果良好,而且還因為海運,楚州僅在一兩年的時間裡,便又多了兩個人口過十萬的城市,要知道那裡原本是荒涼的小魚村!泉州、杭州還有南方有很多適宜的港口,條件遠比楚州要好地多,相信幾年下來,大宋的版圖上又會因為海運貿易的發達而多出幾個城市來!」   ……   剛才還憂心朝局的皇帝趙頊,現在已經被王靜輝的「畫餅」戰術搞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彷彿現在浮現在他眼前的便是大宋船隊開往海外夷國。而返程的時候則裝滿了金銀珠寶的景象。這一切不得不拜王靜輝那條三寸不爛之舌地功勞,就連他自己也被話中所描述的景象所吸引。   「南海貿易航線不過是個總稱罷了,事實上又分成很多條細小的航線,甚至可以通過海上運輸,將大宋的瓷器、絲綢等物運抵西方的大食,成為海上絲綢之路!就是近處也有很好的貿易對象,比如大理南部地蒲甘(大致是今緬甸)盛產玉石翡翠、紅藍寶石,但陸上道路不通而且瘴癘遍佈非常凶險。在那裡只需要幾匹布便可以換到幾塊優良的寶石,返回大宋則是萬倍以上的利潤,最適合海上貿易。最重要的便是南洋由數以千萬計的小島組成,上面人煙稀少甚至是根本就沒有人,但物產卻是極為豐富,大宋缺銅。但在那裡不僅由比大宋多得多的銅,還有豐富的金銀鐵等礦藏;在那裡種植水稻可以達到每年三熟,我大宋若是佔了這些海外飛地,加以開發變成大宋的糧倉,那以後就不用怕任何災荒年景了!」   一時間王靜輝說得是天花亂墜,大力吹噓發展南部航線海外貿易和開發南洋的好處,反正他也不怕牛皮吹爆,這個時代連海南島對於大宋人來說都是個非常恐怖的地方,更不要說南洋了,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南洋的情況。況且他也不算是吹牛,在過去的時空中,年輕的戰士都在討論如何懲罰東南亞的那幫無賴們,他們的家底自然是摸得清清楚楚,要是讓王靜輝畫世界地圖還比較困難,但若是畫東南亞地圖,則容易的多。   大宋經濟發達,大宋的錢幣就是後世的美鈔,和大宋發生貿易往來的國家如遼國、西夏、高麗等國對大宋的銅錢是十分歡迎的,甚至遼國只吃不吐,嚴禁宋朝的銅錢流回大宋,搞得大宋每年鑄幣都需要數十萬斤銅,就這樣還不夠使用,迫不得已鑄鐵錢,後來出現的「交子」、「關子」等原始紙幣,這也是被逼出來的。別的地方王靜輝不知道,但菲律賓的銅礦是世界有名,他成天琢磨著大宋經濟,就算為了大宋經濟能夠順利運轉,他也要鼓動皇帝把菲律賓給佔了——有了銅便是有了印鈔機,大宋的貨幣政策才能夠穩定下來,有時候宋朝因為銅錢缺少,不得不規定一貫等於八百文甚至是六百文。   皇帝趙頊和王靜輝交談甚歡,但不知道外面卻為此鬧翻了天——皇帝早就該吃午飯了,可是幾次催促都被趙頊嚴詞哄了出來,搞得下面的小太監惶恐不安,沒有辦法只有通報慈壽宮的太皇太后,想讓曹老太太出面來讓皇帝吃飯。   惠壽宮內,高太后和蜀國長公主都在這裡,每天配曹老太太打牌下棋是她們兩人的必修功課了,再用過午膳之後,幾人正和幾個宮女逗弄王靜輝剛出生的女兒時,慈壽宮太監總管悄聲走到太皇太后身邊,耳語了幾句後,看到曹老太太站起身來,高太后和蜀國長公主還以為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便也都站起來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太皇太后。   「予兒。駙馬這幾天都在忙什麼呢?」太皇太后溫聲問道。   「回老祖宗,駙馬這幾日除了和我在一起之外。便在書房讀書,這兩個月駙馬特別喜歡讀《尚書》,有空閒的時候便去歐陽修大人那裡去求教學問。」   「劉安,知道皇上和駙馬在福寧殿說些什麼嗎?」   「皇上是和駙馬單獨面談地。身邊沒有留下一個伺候地,旁邊也沒有其他大臣相陪!」   蜀國長公主說的太皇太后都知道,不過皇帝趙頊和駙馬在一起不可能因為一本《尚書》討論學問便投入到忘了吃飯地地步,他們肯定討論的不是《尚書》。這幾日朝局變動的厲害,聽聞連司馬光都寫信給駙馬,希望他能夠出面說和幾句,現在趙頊的耳朵除了成天喊著變法地王安石之外,便只有駙馬的話還能夠聽得進去了,想到那天皇帝趙頊居然一身戎裝來給她叩安,太皇太后心中都有種不安的感覺。   「不管他們現在在討論什麼。都必須終止了!」   太皇太后心中打定主意後,便擺駕福寧殿,高太后和蜀國長公主隨行左右。現在就是王靜輝真的把南洋的特產擺到皇帝的身旁,趙頊也不能再仔細看了——太皇太后是最受尊敬、最有威望的皇室成員,更何況還有生母高太后同來?他必須接駕,王靜輝只得跟在趙頊的後面,走到福寧殿門口接駕。   「官家,和駙馬說什麼事情呢。這麼高興?」曹老太太看到皇帝趙頊滿臉興致高昂的表情問道,她雖然常住慈壽宮,但對趙頊的處境是非常關心地,皇帝的喜怒哀樂都會第一時間反饋到她那裡。本來以為皇帝將會是一張苦瓜臉,沒想到好像前方打了勝仗一般這麼高興,心中不由得非常疑惑:駙馬還真的這麼有本事?   「娘娘。駙馬向孩兒獻了幾條治國安邦之策,孩兒正和駙馬在這裡商議呢!」趙頊興奮的對太皇太后說道。   「噢!那官家也要注意身體啊!官家的身體才是大宋的基石!」   「孩兒知錯了,沒想到驚動了娘娘,是孩兒不孝!」   「駙馬也在留下吧,官家不吃飯難道也要讓駙馬跟著挨餓?」   共赴御宴,這在當時是皇帝對大臣莫大的恩寵,要不然只有在招待國外來賓或是重大節日的場合,大臣才能有機會和皇帝一起吃飯,太皇太后地懿旨自然是對王靜輝的恩惠了,皇帝趙頊更是非常贊同,留下王靜輝一同吃飯,太皇太后也不細問駙馬到底和皇帝說了什麼,把小皇帝烘的這麼高興,便走了。   「如卿所說,南海航線上只要朝廷提供護航保證,便可以大規模採取貿易了嗎?」飯後在福寧殿的一座偏殿中,趙頊命人點亮燭火和王靜輝坐在八仙桌旁一人一杯清茶,在那裡秉燭夜談。   「聖上,南海航線的海盜遠比北方航線要兇猛的多,大宋由於民間地禁兵政策,大宋海船的自衛武器比較缺乏,大多進行的都是近海貿易,當然也有遠行到過大食的,但終究還是少數。現在大食到南洋的貿易主要是把握在大食人手裡,而且大宋到南洋之間的貿易,中間也有相當的份額是由大食人所掌握的,在泉州定居大宋的大食人便是其中的一支,他們都是靠海外貿易發家成為一方富豪的,可見海外貿易的利潤之厚,實在是讓人心動!」   皇帝趙頊點點頭,說道:「不錯,光是北方航線的收益便如此豐厚,現在連朕都想看看南方航線會給我們帶來什麼了!不過這是否有與民爭利之嫌?」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勿憂,南方航線海盜叢生,原本貿易量就十分有限,臣設想以大宋皇家海運為主體,配以大宋水軍沿途護航,想加入的海外貿易的獨個商家也可以加入船隊,受到大宋水軍的保護,不過將會根據貨物和船的大小收取一定的護航費用,這樣不僅不會於民不利,而且還會受到杭州、泉州商家的歡迎,臣可以預言:江浙一帶的商家聞此消息必然歡呼雀躍!」   「改之不會只為了海外貿易的利潤而提出這項計劃吧?」皇帝趙頊笑著說道。他和王靜輝相處了幾年之後。覺得這個年輕人幾乎每一步都是有很深地算計地,連王安石也常在他的耳邊讚歎駙馬地眼光深遠。   「聖上明鑒。下午的時候臣曾對聖上說過:南洋物產豐富,大多數島嶼都沒有人居住。」見趙頊點點頭,他又繼續說道:「臣料定受海外貿易巨額利潤的誘惑,大宋商家肯加入船隊將不會在少數。那水軍所獲得的護航費用將不會在少數,水軍不僅可以得到武器上地補充,而且還可以擴大水軍的編制,在護航的過程中詳細畫出沿途重要的島嶼,將廂兵運抵這些重要的島嶼上設置城寨,駐軍農墾,那裡的土地肥沃,一年三熟再不濟也足以夠他們食用。長此以往,這將會我大宋的領土,不僅可以分流國內的多餘的廂兵。而且還可以闢土千里成就武功!」   趙頊站起來來回走動了幾圈說道:「今天與愛卿長談,朕真是獲益良多,愛卿呈送的這兩本札子固然很好,但恐有與時俱進會反對,恐怕朝中反對地大臣亦不在少數!」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勿憂!我大宋發展海外貿易是將我大宋的燦爛文化傳播到海外,使那些蠻族也能夠受到聖人的教化,到時海外夷國來朝,也好彰顯我大宋德備天下!再者說來。大宋皇家海運中其他股東的來歷也並非這麼淺薄,臣不相信朝中大臣與之沒有關聯,所以臣想朝堂之上反對的聲音將會很少。倒是這個計劃除了朝廷需要派出水軍護航之外,其他的並沒有朝廷需要做的了,只等坐地收錢便可以,臣想政事堂的幾位相公必不會為難!」   趙頊聽後啞然失笑:「好你個王改之。連這些都算計好了!妙!妙!妙!」   「哼!西方人沒有少用傳播基督教來當遮羞布向外擴張,我也換個傳播聖人教化來擴張,正好能夠封住那些反對派地嘴巴!」王靜輝心中得意的想到。   「聖上,其實大宋應該多多向外出口儒家典籍,出口的越多對大宋越有利,而不能限制甚至是藏著椰著,那樣對大宋的將來是極為不利的,臣請聖上廢除原有限制書籍外流的法令,重新修訂更適合地書籍出口管製法令,萬世之後的人們也會稱讚聖上今天的英明!」   這幾年經過王靜輝和商務印書館的努力,宋朝原來的限制書籍出口的政策已經名存實亡了,不過在王靜輝的強力建議下,大宋有關農業、數學、醫學等等自然學科的書籍嚴禁帶出大宋,只對以往的儒家經典書籍和佛經、道家經典的書籍出口放寬尺度。   趙頊好奇地問道:「這是何故?不過現在大宋書籍出口不都是已經修改過了嗎?」   王靜輝反問道:「臣斗膽請問聖上:『高麗是親大宋多些還是親遼國更多些?』」   趙頊說道:「可能是親大宋多一些。」   王靜輝說道:「如果在沒有遼國給高麗施壓的狀況下,高麗是親大宋更多些,這中間除了契丹人的殘暴之外,更主要的是高麗文化是承襲大宋的,他們民間說話可能我們聽不懂,但他們是使用漢字的,朝中官員對儒家文化也都精通。聖上,高麗其實就是個例子,大宋想海外夷人輸出儒家經典也是有利於他們嚮往大宋,對大宋充滿好感,把他們變成高麗那樣對大宋友好的國家,尤其是現在大多數海外國家都還沒有自己的文字,現在對他們進行文化輸出正是時機!現在所執行的書籍出口尺度都是以前臣建議太上皇臨時實行的,並沒有得到真正意義上的承認,所以還請聖上明確的確定一下才好!」   趙頊說道:「那愛卿寫個折子呈送上來,待朕和中樞政事堂的相公們商議一下後就可以頒布使用了!愛卿,海外蠻族真的沒有自己的文字嗎?那他們是怎麼記述自己的歷史的?他們有詩歌嗎?這些又是怎麼流傳下來的?」   趙頊畢竟是年輕,他不能想像自己的民族沒有自己的文字,那生活將會是什麼樣子的。王靜輝也是很好笑的說道:「高麗現在就沒有自己的文字,他們使用的便是我們的漢字,不過他們有語言而已,在此之前的歷史、詩歌等等都是通過一代一代口口相傳才得以保存下來的。倭國在唐朝的時候派人到中土來學習,他們的語言和文字也是參照我們的漢字來的。其他的諸如契丹、黨項一開始都是沒有文字的……」      正文 172章 以史為鑒   文化滲透是王靜輝的重要主張之一,他認為在火器還沒有發展到火槍大炮的時代以前,野蠻遠遠比文明更具有戰鬥力,更可怕,越是野蠻的民族,其戰鬥力越強大,可以輕鬆的征服文明。尤其是大宋面對的主要對手都是北方遊牧民族,偏偏大宋還缺少馬匹,在這樣的劣勢下,對於敵人只能夠厚積薄發一擊致命,萬萬不能打成消耗戰,那可就是災難了。   經過幾年的努力,皇帝趙頊和宋朝的高層都開始認可王靜輝的文化和經濟兩種軟手段對抗的精神,所以他一說,趙頊便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了:「愛卿的心意朕明白了,不過總是覺得這些方法見效緩慢,動輒幾年、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   「聖上,做事情要權衡利弊得失,這些辦法雖然在時間上是長了許多,但卻是兵不血刃免去了生靈塗炭之災,千百年後,人們必當記得聖上的高瞻遠矚!」   「好了!愛卿今天拍的馬屁也夠多了,朕不是昏庸之輩,當然明白愛卿是為我大宋江山社稷考慮!」趙頊笑著對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連說:「不敢!」   「朕今天找你來,看來是恰逢其時,愛卿這兩道札子朕心中記下了,中樞和樞密加緊討論後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的!不過愛卿對現在的朝局有和看法?卿不可用『不懂政事』來搪塞朕,朕相信愛卿心中對此時局心中還是有計較的!」   看看皇帝的臉色不像是開玩笑,王靜輝地心中直叫苦,既然逼問到這個份上了。他心中知道再往後退也沒有什麼意義。沉思了一陣便說道:「臣嘗讀《史記》,一日讀到《袁盎、晁錯列傳》。心中頗有些心得,想來聖上好學理應記得這一節吧?」   皇帝趙頊點點頭,王靜輝接著說道:「敢問陛下,晁錯和袁盎是否都是為國家江山社稷著想?」   趙頊皺著眉頭說道:「平心而論。他們兩位都是為國地忠臣!」   「不錯,臣也是這麼想的。晁錯主張削藩那是為了漢家天下著想,為什麼歷史會變成了這麼個結局?」天   「……」趙頊想說話,但卻覺得自己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空   「晁錯之死在於他過於剛直,他和袁盎雖然是勢不兩立,但在削藩地問題上都是一致的,兩人的分歧便是晁錯大張旗鼓的上了《削藩策》,事實上當時地大臣意識到這個問題的不在少數,但為什麼唯獨晁錯就這麼突出呢?漢初從上到下都是信奉『黃老之道』,以此來作為治國的國策。其核心便是『治大國如烹小鮮』,晁錯這麼做無疑讓所有的人都開始疏遠他,再加上《削藩策》最終引發了諸王叛亂,所以出事之後大家只有用晁錯來當替罪羊了,這是晁錯這種忠臣的悲劇!」   王靜輝的話非常明白,以晁錯來比喻現在的王安石,在這點上趙頊這樣熟讀史書的人自然心知肚明,不過他還是說道:「大宋與當時的漢朝可不同。武帝以前治國都是篤信道家,這與現在不同!」   「不過陛下也不要忘了,誠如王相所說:大宋百年太平的生活,人們已經習慣了因循守舊地生活。太過激烈的變動都會給國家帶來難以預料的後果,在這點上本質上與漢初所實行的政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分別!」   「那愛卿的意思是不贊成王相變法了?」趙頊臉上有些難看。   「聖上,臣從來沒有反對過王相變法。而且很贊同《百年無事札子》上面所說的,誠如王相所說,臣與王相看法相同,不過行事手法略有不同罷了。臣不過是想以晁錯和袁盎之間的故事來保全王相,免得朝廷失此棟樑!」   看到趙頊不吭聲,他又接著說道:「王相若是和司馬光等人形成了不可調和地政治分歧,那其後果遠比晁錯厲害的多!王相負天下三十年大名,這可是晁錯當年所不俱備的,士林眾人一定會因為朝堂之上兩派的分歧,逐漸擴大到士林中的陣營分明,這兩派陣營之間的政治鬥爭將會一直持續下去,即便王安石和司馬光等人不在朝廷,甚至是老朽死去,這種影響也不是一時半刻所能夠削彌地,現在純粹是道義之爭,隨著漸漸的深化,恐怕以後將會變成純粹的小人權力之爭,天下將會永無寧日!」   趙頊臉上神色又恢復到正常,說道:「是朕心急了,愛卿所言大善!」   王靜輝說道:「臣知道聖上立志圖強,自當從中輔佐。在臣眼中看來,無論是王相還是司馬大人等等,他們都是為國著想之輩,不過對事看法有所不同罷了,聖上應該調節居中。所謂兼聽則明,偏信則暗,聽聽反對的聲音也是未嘗不可的,畢竟這不是在一張白紙上作畫,畫不好重新來過便是了,朝廷的每一個動作都會關係到成千上萬的大宋子民的生死榮辱,臣懇請聖上無論採取那種手段或措施,務必要三思慎重,首先心中要裝著百姓的疾苦!」   趙頊聽後不禁動容,良久說不出話來,王靜輝最後一句話深深的敲在了他的心頭。天色已晚,駙馬向皇帝辭行,皇帝趙頊親自把王靜輝送至宮門,默默的說道:「王改之不愧為張子房之輩,朕得此人才甚幸,朝廷甚幸,百姓甚幸!」   王靜輝不知道皇帝趙頊給他這樣的評語,但旁邊的小太監可是聽到了,張良是誰他並不知道,但並不代表沒有其他人知道。皇帝下午把王靜輝召進宮,這本是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但在這個風尖浪口上,幾乎所有能夠參與大宋這場遊戲的人都在關注著駙馬的動向。皇帝把他召進宮可不是說了一兩句話。而是幾個時辰地單獨會面,這不禁讓人心中產生無數聯想。當然他們不可能知道兩人到底談了些什麼。不過小太監聽到地這句話給他們這次會面做了很好的註腳——張良是誰?那是帝師!   沒有張良便可以說沒有後來地大漢六百年的江山,與同樣承襲道家傳統的陳平不同,陳平重視的是「術」,本質上便是個政治小人。如果不是在呂後死後平定諸呂之亂中立下了大功,他絕對進不了《史記》地「世家」,而張良則是「體」、「術」合一,他是劉邦的大腦,從容的遊走於他所處的那個英雄年代,不為外務所纏身,是他一步步將劉邦送上了神壇,看看《史記》中司馬遷對張良的評價和篇幅,便可以知道他的重要性了。人人常把張良、陳平並稱,但在趙頊的心中還是能夠分出兩人之間的區別的。當然這話傳到眾位大臣的耳朵裡地時候,自然也能夠體會到駙馬在皇帝心中的份量,心中也是異樣非常。   回到駙馬府中,妻子蜀國長公主早就準備了一桌小菜等候他了,王靜輝看看已經熟睡的孩子,小聲笑著對妻子說道:「這麼晚了娘子還不休息?」   蜀國長公主溫柔的給他換上了便服,幫他整理好衣角說道:「你和皇兄說了這麼久的話,外面早就翻天了。任誰都知道現在朝局變幻莫測,呂誨罷黜,唐介、富弼、曾公亮稱病請辭,剩下一個趙忭在那裡叫苦,在這個時候進宮面聖豈不是人人都在注意你?」   王靜輝笑著說道:「讓娘子擔心了!其實今天我進宮不過是個皇上想了辦法繼續做生意發財,順便講個故事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至於呂誨被罷黜,這也是因為他自己上的那道彈劾王安石的奏章上面地『十大罪狀』恐怕連他自己都不信吧?當然王安石那個老頭兒是個倔脾氣,得理不饒人,司馬光等人原本和他交好,但也被傷得夠嗆,這也實在是有些過頭了。」   見到丈夫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完面聖的事情,蜀國長公主也不禁被王靜輝的俏皮話給逗樂了,說道:「就你能折騰!幾天前在慈壽宮中皇兄向娘娘請安的時候,還看著他滿面愁容的,你給他說了些什麼啊?」   「你這段時間老是進慈壽宮,沒有人給我抄寫奏章,所以你不知道,只能夠請趙公公給我代筆了,反正我那兩手臭字放在皇上那裡必然會有礙觀瞻。現在朝局變換不過是因為變法地問題,變法便是為了使國家富足,說到底不過是個『錢』字。王安石變法的主張太過急躁,朝廷財政寬鬆起來,他的政策也會相應的改變,皇帝那裡也會好過些。不過王安石太倔了點,得罪了這麼多人終究是不妥,我與他多有交往,憐惜他的聲名,便給皇帝講了晁錯和袁盎的故事,相信以後會情況會慢慢的好起來。」王靜輝一邊吃一邊向妻子敘說今天進宮的事情。   今天呈送給皇帝趙頊的那兩本札子因為蜀國長公主這幾天在慈壽宮陪曹老太太,所以便讓趙公公來代為謄抄,相信這個時候曹老太太已經知道他和皇帝在商議什麼話題了。以曹老太太的政治智慧肯定能夠明瞭自己的用意,況且大宋皇家海運也少不了她曹家和高家的好處,滿朝文武誰不要賣給她個面子?   對於像趙公公這樣由皇室派出的貼身間諜,王靜輝並不以為對自己會有多大的傷害,相反他希望能夠在多幾個,要知道他的一切根基全部都是建立在皇室對自己信任的基礎之上的,不然自己也只有做個晏殊那樣的詞臣,寫幾首陳詞濫調的詩詞以博取天下人的歡笑罷了。   蜀國長公主自然知道晁錯和袁盎的故事,說道:「你說王安石會成為晁錯?」   王靜輝說道:「自然不會,漢朝不比現在的大宋,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祖訓誰敢違背?不過懷著一顆良好的心願卻做了錯事的人比比皆是,他王安石又不是什麼神仙,難免也會犯錯,不過到時候苦的還是天下百姓。這樣的錯還是少犯點為好!司馬光好心寫信給我。他自然也不是袁盎,這兩個人都是當世傑出人物。我也不忍心看著他們越走越遠成為勢不兩立地政敵,他們在士林中都有很高地號召力,若是真的走到晁錯和袁盎地地步,那對我大宋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傷害!」   蜀國長公主給王靜輝斟滿一杯茶說道:「還是相公有辦法。王安石和司馬光都是當代學宗,若真是做了晁錯和袁盎,那未免讓天下士人寒心,讓人神傷!」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最近一段時間應該能夠平靜些了,娘子明天到太皇太后那裡的時候,幫為夫說說,太上皇那裡我有很長時間沒有去了,為夫想瞭解一下太上皇身體恢復的狀況如何。太上皇對為夫有知遇之恩,沒有治好他地病症。心中總是有所愧疚!」   蜀國長公主說道:「相公不必再為此自責,所謂盡人事以聽天命,相公已經盡力了,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想父皇、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是理解的。不過相公被稱為天下杏林第一妙手,一定比太醫院的那些太醫要強的多,相公去看看父皇也更讓人放心些,想來太皇太后也是非常願意的!」   王靜輝笑呵呵的抱過她。說道:「什麼杏林第一妙手?為夫可差的遠著呢!不過是術業有專攻罷了,為夫擅長調製這樣的病症而已,太醫院中臥虎藏龍可不是等閒之輩所能揣測的!」   蜀國長公主笑著說道:「知道啦!」   王靜輝笑著用手擰了擰妻子地小鼻子說道:「嗨,為夫生來便是這勞碌的命,原本想著學成下山後便開家醫館或是做個游醫,給人治病解難。逍遙一輩子,沒承想會走到今天這個局面,什麼時候才能夠停下來和你一起過著平靜的生活呢?」   蜀國長公主靜靜的爬在王靜輝的懷中,說道:「相公有經天緯地之才,何必要過那隱居的生活呢?相公常說天下百姓,若是能夠輔佐皇兄能使天下百姓安居樂業,那豈不是積累了無量功德?妾身雖是女流,但也嘗讀詩書自然曉得這點兒道理,相公勿以妾身擔憂!」   「呵呵,現在為夫就是想置身事外也是難嘍!拔出蘿蔔帶出泥,大宋已經到了比較關鍵的地方,司馬光、王安石等人都認為自己的治國思想是正確地,但誰又能說得清?為夫沒有他們這麼遠大的治國理想,但也能夠為國分憂,改善朝廷的財政狀況,只要朝廷有了錢,無論是他們誰在上風,推行自己治國理論的時候,對百姓的傷害能少一分便是一分吧!」   「在妾身的眼中,相公心中也定然有一番不同地治國大文章,不過是由於妾身的原因無法寫這篇文章罷了……」   王靜輝就怕妻子提起自己是駙馬無法光明正大的站立在朝堂之上發揮自己的治國能力,「駙馬不能參政」這是蜀國長公主、皇帝趙頊等人心中的一個死結,偏偏王靜輝在他們眼中又是一個難得的治國良材。   王靜輝輕輕的拂著妻子的後背說道:「來到這個世上,能夠找到你已經是上天賜給我最大的福分了,我不缺錢同樣也不缺權,太上皇和當今聖上對我言聽計從,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不過就是缺少一個留名青史的名份罷了,後世對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自有是非公論,身後的事情就由後人去評說吧,這一生在我的眼中只有你一人,只要你站在我的身邊,再大的難題,為夫也能夠想出辦法來解決!夫妻本是同命鳥,以後就不要說這樣的話了!」   王靜輝用手指輕輕刮了刮蜀國長公主小巧的鼻子,知道這種心中情結不是這麼容易消除的,也不再多言,只是擁著妻子走到搖籃的旁邊,看著還在熟睡中的幼女,和蜀國長公主相視而笑……   在趙頊和王靜輝夜談的第三天,紫宸殿朔日的百官朝會上,趙頊宣佈罷去唐介參知政事,唐介出知青州;罷樞密使富弼,出判揚州、封鄭國公;樞密副使張升加封太尉,出判許州;文彥博出任樞密使,呂公弼、邵元出任樞密副使,呂公著任御史中丞;另外還有兩個非常引人注目的人物——孫覺、范純仁出任任御史,孫覺是藩邸舊人,性情耿直,不過和王安石一直關係不錯,而范純仁是慶歷重臣范仲淹的次子,家風嚴謹,而且官聲也不錯,也是屬於性情耿直的那一類官員。   這一場變動對於王安石和他的反對者來說都是喜憂參半的事情,唐介、富弼的離去讓朝堂上反對王安石的聲音小了許多,呂公弼和邵元又是和王安石交情很深的人;孫覺和范純仁也讓王安石心中感到很不舒服,有這兩個人做鎮御史台,以後的日子可不大好過。      正文 173章 拒受   這一系列的任命雖然有些偏向於王安石,但這也屬於正常任命,除了邵元的任命有些太過之外,但考慮到邵元有從龍之德也可以接受了。   雖然王安石的反對者心中有些憤憤不平,但第五天心裡面便平衡了——皇帝趙頊駁回了王安石的《制置三司條例司》的札子,這是對王安石火熱的心頭澆了一盆涼水,三司條例司是王安石設想當中的龐然大物,它雖然是變法臨時機構,但權力卻是打破了宋朝建國以來權力均衡的配置,招來了無數批駁的聲音。   在王安石的札子當中,這個辦事機構,唯聽命於皇上,籌劃『變法』方略,制定戶部、度支、鹽鐵三司的條例,頒布與督察各項新法在全國的實施。此機構將由主持『變法』的參知政事負責,以利皇上諭旨的貫徹。   王靜輝自然知道這個機構可以使王安石行使帝國持國的權力,並且可以將變法派的主力干將呂惠卿、章淳、曾布等人安插在內,雖然本官地位低,但權力卻是可以堪比一部侍制之職,稱其為怪物一點也不過分。三司條例司,幾乎所有被成為「佞臣」的王安石追隨者都是從這裡走出來的,呂惠卿等人現在還是個不起眼的小官,一旦進入這個機構,常常要面對皇帝,只要表現出色一些再做出點成績,自然是陞官的快車道。   王安石在向皇帝趙頊呈上了這道籌建三司條例司的札子後,朝野為之轟動,「有了三司條例司,那還要兩府幹什麼?」這樣的言論充斥著大宋官場。雙方都有自己地觀點。把官司打倒了皇帝地御案之前。皇帝趙頊心中也對這個機構有著不同的看法,在群臣地闡述當中漸漸動搖。幾次庭議未果後,駙馬自然又被叫到宮裡。   「聖上,臣能夠理解介甫先生的用意,變法的人才在現在朝堂上支持者少。介甫先生想把這些官員集中起來進入三司條例司,以推進變法向深處運行。」   「愛卿的意見是留下三司條例司了?」趙頊問道。   「這種想法是好地,不過其功能似乎有些重複,未免讓人生出『三司條例司奪了兩府權力』的想法,臣以為全然廢止也是不好的,王相需要變法的人才為其籌劃,拾缺補遺,成立一個臨時的變法機構也是必須的,所以臣建議三司條例司的規模和職能作用必須得到明確的界定,否則將會引起朝堂之上推諉、扯皮之事。不利於朝廷威信!」   趙頊點點頭,在朝堂上這幾天他聽到的不是完全剷除條例司便是讚揚條例司的言論,這讓他頭痛無比,好在駙馬說話一向客客氣氣地,就他把話說到了點子上,這讓他心中好受了許多。   「聖上,其實朝中期待大宋改革的官員不在少數,他們心中都很明白現在帝國的現狀是處在一個什麼樣子的境地。他們的心中也想對某些陳規陋習進行改良,以便更好的適應大宋的發展!」王靜輝在一邊寬慰著皇帝趙頊,看得出來這個年輕的皇帝現在被累得不輕。   「噢?那為何介甫先生一上書變法就會招來無數地議論呢?」   「呵呵,正如當初漢朝文武都意識到藩王不利於國家統治但都不肯開口,晁錯公開反對後受到責難是一樣的!看到藩王危害的不僅僅是晁錯一人,有很多人都知道這個問題。但尋求解答問題的方式各有不同,袁盎隱忍想慢慢的削弱藩王的實力,而晁錯剛好相反。臣料定司馬光、韓琦、富弼他們未必不想變革,只是韓琦和富弼都經歷過慶歷新政,知道變革地難度有多大,而司馬光則是因為一些想法和王安石不同,本質上來說,無論是支持者和反對者,他們對大宋都是忠心一片的!」   皇帝趙頊聽他這麼一說,心中一口鬱悶之氣盡銷,說道:「聽改之一言,果然解朕心頭疑惑!不過介甫先生的這本札子該如何處理呢?」   王靜輝笑著說道:「介甫先生脾氣不是很好,若是全然不採納,恐要回江陵老家,臣以為不如聖上定下個規矩,想讓三司條例司承擔什麼樣的任務和責任,權力有多大,這些都要先劃出一個界線出來,把這些意見和札子返還到介甫先生手中,王相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王靜輝不知道王安石會怎麼想,一個小朝廷驟然變成了一個改革委員會,這中間的差別也太大了,總之不會有什麼好印象。但三司條例司,王靜輝還是要竭力遏制它的,它的權力也太大,最重要的便是年輕的改革家們在這樣一個權力機構裡面很容易變質,淪落到為權力和財富而相互傾軋對手的地步。顯然這次他是非常成功的,藉著保守派對皇帝的壓力,他成功將三司條例司變成後世的「發改委」那樣的部門。   皇帝趙頊笑道:「介甫先生的脾氣是不大好,不過朕還能夠容的下他,愛卿看看,這是王相今早送上來的札子,是打算試行青苗法的札子,朕知道愛卿在楚川的時候也曾推廣過青苗法,想看看你對這道札子的看法!」   王靜輝一愣——王安石的變法運動終於開始進入實質階段了!由於他的攪局,王安石儘管早就獲得了參知政事的職位,皇帝也明確表示支持他變法,但原本歷史上在他成為參知政事不到四十天的時間成立的三司條例司到現在也沒有出爐,青苗法等等新法規章還在王安石的腦子裡面呢!   「這玩笑可開的夠大了,到現在為之,老王同志還陷在打嘴仗的泥潭裡面無法自拔呢!」王靜輝心中有些好笑的想到。   接過皇帝手中的奏章,王靜輝慢慢地翻看「王安石版本」地青苗法。在他看來和歷史上的青苗法沒有什麼不同。基本上還是原來那個樣子,可見自己在楚州地經驗似乎沒有被老王所採納。   趙頊在一旁說道:「介甫先生已經對朕詳細敘說了青苗法的各項條例。王相在當地方官的時候使用過青苗法,效果卓著,朕也覺得這是兼顧公私兩利的善法,準備今年就開始推廣使用!」   「青苗法原出自仁宗朝地權知慶州的李參之手。當今天下高利貸風行,王相把青苗錢訂在三成算是非常低的了,正如札子上所言:使農人有以赴時趨事,而兼併不得乘其急。」   趙頊說道:「愛卿也看好這青苗法?」   王靜輝搖搖頭說道:「臣對此法有些擔憂!當初臣在楚州的時候,也曾想過用此法,但權衡再三之後終於無奈的放棄了!」   「愛卿當時為何棄之不用呢?」   「第一,各地的具體狀況不同,楚州風調雨順,土地肥沃,基本上農戶用不著借貸;其二便是吏治問題。當初臣也曾和太上皇建議過,不過吏治牽扯甚廣,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解決的,臣怕原本是顆善心,到了底下的官吏手裡便成了害民之法,一州之地只要知州賢明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大宋有多少個州、府、軍?所以便棄之不用,改做其他方式來代替青苗法。」   「改之之慮。王相亦有之!王相打算派出幾十個提舉官來巡查天下,各地官員豈敢執行不利?」   「聖上,靠這幾十個提舉官便可以解決新法在推行當中所遇到的問題嗎?若是這幾十個提舉官中出了兩三個敗類,和地方官吏上下其手蒙騙聖上和朝中大臣,不僅這一路地百姓要遭殃,就連聖上和王相的聲名也會受到影響!須知人無完人。我們都不是神仙,知道每一個人心中到底是賢是愚,王相亦不例外!」   皇帝趙頊聽後眉頭開始緊皺了起來,王靜輝把這些都看在眼裡,便退了一步說道:「也許是臣多慮了,聖上勿憂!」   趙頊聽後擺擺手說道:「愛卿所言也甚是有道理,那愛卿有何解決之道?」   王靜輝說道:「臣也在思索這個問題,因為青苗法關係著國家重大,雖楚州不宜試行,但當初臣也和太上皇請示過,在陝西等地試行,而且在試行中的青苗法也與介甫先生的青苗法有很大不同,陛下可差人到館閣之中搜尋出當時臣上呈的奏章。臣一直沒有停下對青苗法的改良,不斷的積累經驗,等臣回去後再寫一份札子呈送皇上!」   趙頊聽後有些垂頭喪氣,他便說道:「聖上,破壞總比建設難,臣站在這裡來挑王相奏章的毛病,那自然是容易地,但若是重新建立這麼一套新法,就非臣力所能及了!臣在這裡只是對王相的新法條例拾缺補遺,好讓新法在推行的時候能夠揚長避短。不過在沒有更加穩妥的方式之前,王相制定的青苗法應該謹慎行事,最好能夠畫出一片地方專門試行一番,觀察其效果後再做進一步的定奪!」   趙頊說道:「改之之言不愧為老成謀國之言!愛卿,你可願意入三司條例司?」   趙頊地這項臨時起意的想法一下子把王靜輝給噎住了,讓他進三司條例司,每天面對呂惠卿等人?這個玩笑可開大發了吧?王靜輝現在猶如嘴裡面吃了一隻蒼蠅一般的噁心,強作笑顏說道:「聖上,臣現在想多讀讀書,好好整頓一下書院的事務,對於政事上面的事務,臣是很外行的,恐怕會給王相拖後腿,還是算了吧!」這個時候王靜輝可以想像自己的表情比哭都難看了。   不知道小皇帝趙頊心中是怎麼看的,不過嘴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改之學識淵博,開口則一向旁徵博引,怎麼突然想起讀書來了?朕聽人說你現在在家正苦讀《尚書》是嗎?」   趙頊自然知道王靜輝和王安石之間的分歧,在他看來如果駙馬能夠入三司條例司任職的話,那是最好不過的,不過他本人也不大相信王靜輝真地就願意去。就如同冰炭不同器一般。這樣說來不過是打趣一下這個一直順風順水地駙馬罷了。   王靜輝知道自己把華英書院的那幫先生們給折騰地夠嗆,沒想到連皇上都知道他讀《尚書》的事情了。心中不僅有些汗顏,笑著說道:「以前讀《尚書》的時候總是覺得有些不大對勁,現在有時間清閒下來了,在加上汴都這裡聚集了大宋最知名的學者名流。正好可以請教,所以便琢磨著把《尚書》在讀上一遍,以便證明自己地猜想是否正確。」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改之也有疑古之意?」   王靜輝說道:「不敢,只是覺得《古文尚書》可能是東晉人的偽作而已,《今文尚書》則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臣才疏學淺,幸好有歐陽公在旁指導,解答了臣很多疑問之處。」   「歐陽公的學問自然是好的,可稱得上我大宋第一人,朕本想待他身體痊癒後召他再度出山。可惜被歐陽公婉言謝絕了!」趙頊有些可惜的說道。   「臣以為歐陽公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歐陽公已經答應在華英書院長住講學,為聖上培養朝廷棟樑之才,這遠比他在朝堂之上起到的作用更大!」   「對了,愛卿,朕還有一事要托付與你,朕打算讓你做翰林學士,這件事兩府已經同意了!」現在王靜輝已是鬥爭雙方都要竭力爭取的人物。兩代皇帝地智囊加錢袋,無論是王安石還是司馬光等人都已經放棄在外戚身份這個問題上的糾纏,參知政事趙忭以前素有「鐵面御史」之稱,但在這道任命上還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聖上,臣以為此項任命不妥,有違祖制。臣斷斷不敢受,開此先河為後來者所效仿,長此以往終究是一個隱患,到那時臣便是個罪人了!」   趙頊聽後點點頭,說道:「愛卿乃輔國良材,朕亦深知卿的心意,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吧!」   「聖上對臣的知遇之恩臣心領了,但翰林學士一職臣斷斷不能承受,如果聖上還憐惜臣胸中所學,還是讓臣繼續做龍圖閣直學士吧!能夠給聖上和大臣們出謀劃策、拾缺補遺,臣以心滿意足,若是有功則多獎勵臣一些田地或是進臣的爵位,政事職位還是留待後來俊傑的好!」   皇帝趙頊聽後沉默良久,點點頭說道:「嗯,如此這樣也好,是朕孟浪了!」   當王安石知道自己提出的設置三司條例司機構地札子在王靜輝手裡面大打折扣,心中對這個駙馬是非常不滿意的,皇帝趙頊自然從旁勸解。趙頊對王安石非常尊敬,但這並沒有妨礙他作為一個皇帝所擁有的判斷,三司條例司雖然在精神上是唯皇命是從,但也同時把掌握三司條例司的參知政事提升到了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這嚴重破壞了宋朝政治平衡的傳統,想到王靜輝給他講到晁錯和袁盎地故事後,他更加信服王靜輝的建議——「快意之事不做也罷」!   為了平息王安石心中的怒火,年輕的皇帝還是放下身段勸解王安石,自然把晁錯的故事給他講了一遍,然後又說道王靜輝已經堅決不受翰林學士的職位,只做他的「王龍圖」,這也讓王安石心中想通了許多。   王安石是當世經學大師,在史學上的成就比不上司馬光,但晁錯的故事他還是知道的,仔細想想這個故事也確實是符合現在他自身的處境,心中不平之氣漸消。皇帝把他妹夫不肯做翰林學士的事情說出來,一方面是因為這是祖制的限制,另外便是對駙馬的淡薄之心非常嘉許,王安石深通權術之道,自然是理解皇帝的心意,若還是一味精進,那只能是徒勞無益,他不會做這樣的傻事,所以閉嘴不提,只是心中盤算如何按照皇帝給他畫的圈子再次設計三司條例司的組織結構。   在談及青苗法的時候,趙頊也轉告了王靜輝對青苗法的一些建議,在這個問題上,王安石倒是聽得非常仔細,因為駙馬的免役法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正是憑藉著推行免役法得力,他才可以在沒有太大反對聲中得到了英宗趙曙的支持登上了參知政事的位置。   王安石也知道駙馬曾經在楚州的時候實行青苗法,他也翻看過當時駙馬寫給太上皇的一些札子,心中也頗有啟發,但現在卻沒有這個時間去仔細思考王靜輝的青苗法條例中間的含義,在加上駙馬的青苗法似乎成效並不顯著,只得將自己已經用過青苗法條例搬過來使用。現在能夠知道當初王靜輝心中的想法,對於他自然是一個寶貴的經驗,對於駙馬建議青苗法條例要在一定範圍內試行後再推廣全國,他也非常贊同。   最讓王安石滿意的便是,皇帝趙頊已經明確的傳達了王靜輝的意願:他無心阻撓新法,但要拾缺補遺,中間若有得罪,也不過是出於公心。      正文 174章 質疑   雖然王靜輝對三司條例司的設置進行了壓制,致使其權力和結構受到了皇帝的直接關注而被迫縮減,但同時駙馬也公開表示不會為難新法,這讓王安石的心中還是可以接受的。最近一段時間的爭論已經讓他有些疲於奔命了,終究是反對者日益增多,而支持者雖然有,但沒有一個是有份量、有才華的人,原本以為駙馬會由於往日討論的分析會站到自己的對立面上去,結果現在變成了拾缺補遺者,不難想到以後會有來自駙馬的反對建議,但能夠做到有理有據,這還是可以接受的。   「看來我要和他好好談一談了!」王安石心中默默的想到。駙馬的立場在此時非常曖昧,不過總好過成為自己的對頭,能拉攏的便拉攏,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強得多,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司馬光和他漸行漸遠,這對王安石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想到以前很多曾經支持他回到朝廷來為國效力的人,現在都已經開始轉變了角色,這不能不讓他有些神傷。王安石需要新的盟友,給變法運動注入新鮮的血液,駙馬那張年輕的面孔又浮上了他的心頭。   當王安石從皇宮中出來坐著馬車往家走的時候,路過街上的一個書鋪,道路都被人擠滿而不能通過,王安石在車中聽到外面有些在議論「《古文尚書》」、「偽作」等詞,心中感到好奇,便讓隨從到書鋪上去打聽一下。隨從回來說道:「是駙馬王靜輝最近出版了新書《疑古文尚書系偽作》,汴都的士子都在爭相購買!」   「這幾個月來早就聽聞駙馬酷愛讀《尚書》。原來如此!」王安石也是個著名學者。《尚書》位列五經,是重要的儒家經典之一。這樣一本書要是被提出質疑為偽作的話,那在當時地學術界可是個天大地事情,一時間王安石心中也難耐好奇,便囑咐家僕買一本回來。   王安石的名頭在買書地時候威力就顯現出來了。那個家僕不用排隊便輕鬆的買到了一本,回來交給王安石。王安石一邊吩咐車伕改道行駛,一邊翻開書籍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他讀書很快,在馬車剛剛停到家門口的時候,他就已經全部讀完了。   作為當代響噹噹地幾個經學大師之一,王安石顯然明白雖然王靜輝在書中的一些論據還不夠充實,但《古文尚書》是東晉人的偽作,這是板上釘釘了,還有本書的序是歐陽修親自寫的,這樣一個重量級人物站在了王靜輝一邊。可以說基本上已經成為定局。這些到沒有什麼,關鍵是王靜輝在這本書的《後記》中提出:懷疑是每一個讀書人應該有的基本品質,前人留下的經典,後人應該活學活用,不能墨守成規!王靜輝不知道自己一時興致所來寫了一篇《後記》,其價值遠遠超過了這本書的價值,自此以後,宋朝學界大開疑古之風。各種學說不斷湧現,這可不是他所能夠預料到的了。   王安石拿著買來地書剛剛走到後院,就看見廳堂裡面坐著的是很久沒有回家的王安國。王安國原本是考場失意,到華英書院不過是幫忙而已,但時間一長了,書院財務以外的事情幾乎都找他來處理。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他也非常喜歡這樣的生活,便乾脆把家搬到書院裡面,做起了常務校長。   「平甫,你回來了?」王安石對弟弟說道。王安國在華英書院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看到弟弟無心科舉,忙於辦學,心中還是非常滿意的。   「大哥,我正在這裡等你呢!你看看這本書……」王安國話剛說到一半,看到自己大哥手裡也有一本書,笑著說道:「原來大哥也買來看了!」   王安石笑著說道:「《古文尚書》系偽作,這樣重大的事情我怎能不買來一觀?不過這王改之真是了得,現在看來此書雖然略顯不足,但《古文尚書》是偽作,已經成為定局了!」   「大哥學術精深,弟愧不及也,本來想過來看看大哥地看法,現在已是明瞭!」   王安石說道:「我準備寫道札子,上書皇上召集館閣來評議此書,然後建議朝廷在明年的春季大比上廢除《古文尚書》只考《今文尚書》!」   王安國笑著說道:「前幾日碰到王改之的時候,我還曾問過他為什麼單單質疑《古文尚書》,他回答道:《今文尚書》也感到有些問題,但那是濟南伏生所獻,雖有疑問,也可能是當時伏生老朽記錯了,質疑《今文尚書》的難度可是太大了,某不及矣!」   王安石兄弟二人在廳中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王靜輝這本新作的得失,正巧王靂從外面走進來,看到王安石說道:「父親,皇上對三司條例司地設置批准了嗎?」   王安石搖搖頭說道:「皇上對三司條例司有侵兩府三司之名為由拒絕了,不過又劃定了新的範圍,著我重新考慮然後上書請奏。」   王靂聽後一楞說道:」聽聞昨夜皇上又召見王改之入宮面聖,密議良久,是不是他在從中作梗?」   「駙馬入宮面聖的時候,皇上確實拿出《制置三司條例司》和《青苗法》向他提出咨議,他不過也是出於公心提出了一些建議,算不得什麼。」王安石淡淡的說道,雖然他心中對王靜輝是有些意見,但也並非全無道理,並且駙馬本人也表示出了善意的舉動,他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窮追猛打。   「阿父,您不是常說『採取霹靂手段,以解沉痾之疾』嗎?變法路上哪有不被反對的?阿父應該建議皇上將那些反對變法的腐朽官員梟首於市!」   「靂兒,不要忘記駙馬雖說對你沒有救命之恩,但也有贈藥之德!況且朝堂之上只要有人遞上一個札子。肯定會有人反對。我觀駙馬不是那種小人,他反對必然有反對的道理。你父親應該重視這些意見,才能成事!」王安國聽到王靂想要「誅除」王靜輝嚇了一跳,便出言訓斥他。   「阿父。在這個關頭新法不能沒有威信!設置三司條例司正是其中地關鍵。可是被駙馬攪了局,那我們該如何推進新法呢?要知道一個月以來,皇帝雖然宣佈支持您變法,可新法條例到現在還沒有實行過一條,不就是因為我們手中無權嗎?好不容易韓琦、富弼、唐介等這幾個腐朽之輩離開汴都,若是再不爭取,恐怕悔之晚矣!」王靂不理叔叔王安國地教訓,竭力勸王安石萬萬不能在三司條例司的問題上退步。   「靂兒,此言太過,不可再提!」王安石臉色有些陰沉的說道。他不滿的看了一眼兒子。這個兒子聰穎過人是真的,但也太過喜歡自以為是了:「你難道不知道駙馬是兩代皇帝最寵信的人,連救太上皇兩次生命,歐陽修也欠他一條命,汴都大雨若是沒有他,一場瘟疫下來不知要死多少人,智方大師也曾說過你身患奇症,他王改之正是天下有數能夠救你地人。如果你能夠平安活過四十,那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他現在出的這本書質疑的正是天下學子心中的儒家經典《尚書》,你雖從小才思敏捷,下筆千言,這麼年輕就可以註解佛書、《老子》,但和他還差得遠。我雖被人稱為『通貫五經』,但也沒有到質疑經典這一步,王改之僅此一書便可以步入經學大師之列,他日學術日漸精深,難保不是一代學宗!這樣的人你怎麼『征誅』!」   王靂聽後一陣啞然,而王安國則是大驚失色,他還以為自己的大哥還要真的想對王靜輝施以權謀,那可是得罪了。   「駙馬不比別人,他雖然阻礙了三司條例司的設立,但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對其全盤否定,而是覺得三司條例司其職能太大,有侵權之嫌。前幾日王改之還在皇上面前以晁錯之事來喻今,分明是想保全我!   他也明確告訴皇上他不會阻礙新法,但對新法的條例會拾缺補遺,這要遠勝於韓琦之輩,駙馬眼光之長遠,就是連我也不及,若是他能夠從旁彌補,對新法有著不可估量地益處!」王安石補充的說道。   王安國聽後心中也算是鬆了口氣,但還是憂心的說道:「大哥,若是三司條例司設置,那不僅是侵兩府三司之權,朝堂之上也會變成亂哄哄一片的爭執、推諉、扯皮的局面。大哥,不是我多言,變法還沒有開始,滿朝反對之聲,這可是對你極為不利,望大哥三思慎行!」他也是通史之人,自然知道歷史上那些主張變法的人會有什麼下場,無論當事人最初的動機是什麼,但其結果都是大同小異,他想勸自己的哥哥能夠回頭,儘管知道這並不可能,但還是忍不住要試一試。   王安石說道:「承皇上恩寵,安石此次主持『變法』,當義無返顧、勇往直前。平甫,兄當知你心意,可大宋已經到了不變則衰地境地,吾輩當仁不讓,相信司馬君實、蘇子瞻、王改之等也都是如此心意,否則司馬君實就不會在太上皇在位之時為兄延譽;蘇子瞻當年以二十五篇《進論》和二十五篇《進策》鼓吹革新,震動朝野;而王改之也就不用跑道楚州去搞那些事情了。我們心意是相同,不過是操術不同罷了,為兄心意已定,平甫不用再多言了!」   就在王安石父子對王靜輝的處理意見產生分歧而相互辯駁的時候,王靜輝則向司馬光的門房遞交了拜貼,今天他是第一次登門拜訪司馬光,以前他也只是和司馬光有過書信來往,見面的時候都是在福寧殿中,上次「四位大臣請柬」事件中,他採取了逃避措施,今天上門除了要找個機會道歉之外,便是想和這位僅次於司馬遷的史學家好好交流一下現在朝局地意見,免得司馬光又重複歷史的老路和王安石硬抗到底,弄成兩敗俱傷地結局。   司馬府上五十多歲地老管家劉安拿著請柬好奇的打量了一番王靜輝:身上雖然穿地不顯富貴。但乾淨、整潔中自然流淌著一種雍容大度的氣息。難道這就是那個坊間盛傳的駙馬爺?這麼年輕便登上了龍圖閣學士的寶座?聽說他還非常推崇包拯,為此專門寫過《包拯傳》。那些大相國寺地說書人都把他的書當成必備節目?   王靜輝看到老管家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也不著急,溫聲說道:「老丈,還請將拜貼送給你家相公。就說駙馬王改之向他討杯茶喝。」   劉安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了,也笑呵呵的說道:「駙馬您先這邊坐坐,我去通報秀才一聲。」說完便走進內宅。   王靜輝聽到「秀才」便是一愣,隨即便想到,按理說一般參知政事的管家都會稱主人為老爺、相國或是相公,唯獨司馬光管家不這麼稱呼,在後世的時候只是聽說過一則小故事講過此事,沒有想到居然是真的。   司馬光正在書房中整理典籍,他自宋英宗治平元年首呈《歷年圖》25卷,二年後又呈《通志》八卷。他的著史得到了英宗趙曙和新皇趙頊的稱讚、支持。宋英宗同意他設立書局,自擇官屬,趙頊更是以此書「鑒於往事,有資於治道」而命名為《資治通鑒》,並親制序文,以示重視。除了允許其借閱館閣內所有的皇家圖書資料外,趙頊還將穎邸舊書3400卷,賞賜給司馬光參考。修書所需筆、墨、絹、帛。以及果餌金錢之費,盡由國家供給,為他提供了優厚地著書條件。這本史書寄托他治國的熱望,他懇切地希望皇帝通過觀覽此書,能夠「鑒前世之興衰,考古今之得失。嘉善矜惡,取是捨非,是以懋稽古之盛德,躋無前之至治,俾四海群生,鹹蒙其福」,其實這也是他治國從政的一種方式。   司馬光聽說王靜輝到他這裡來討杯茶喝,有些愣住了:王靜輝的翰林學士詔書馬上就要下來了,按例參知政事和翰林學士之間禁止私下會見,以免兩相私交而親。雖然這條規矩早就被破壞殆盡了,但想到王靜輝駙馬的身份和最近的作為,司馬光心中難免要打退堂鼓,正想回絕的時候,老管家笑呵呵的說道:「人說當今長公主地駙馬是大宋以來最英俊、最有能耐的駙馬,我看這話一點不假!他可是自己走來的,身邊一個隨從都沒有,說話和氣,一點兒也沒有年少得志的神奇,看來待人也很溫厚哩!」   司馬光聽後便將到嘴邊的話又給吞了回去:「劉安,有情駙馬,順便去把去年太上皇賞賜的那包楚州貢茶拿出來!」   這一年地春天是他一生中最為迷惑的時間,王安石是他的好友,在群牧司共事多年結成了深厚的友誼,卻在重返朝廷中樞後,在高喊著變法聲中卻變成了另外一個陌生人;王改之這個他最為看重的年輕俊傑,樂善好施、淡薄名利,在楚州的作為曾讓他看到了大宋新一代的希望,卻在返京後詭異的沉默突然的動作又令他措手不及,他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怎麼了?   「也許是該到開誠佈公的談談的時候了!」司馬光心中默默的想到。   王靜輝並沒有等多久,他不知道差點兒進不了司馬光的家門,聽管家劉安說請自己進去的時候,就跟在他的後面緩步進入司馬光的府第。   司馬光的家不大,跟蘇軾的家差不多,是個典型的兩進宅子,後面有一個小花園,裡面種著幾株梅樹,但相對於司馬光的官職,他的家顯然顯得太寒酸了,與他那個便宜義父韓琦的家相比可是差遠了,更何況這個小院子還是《資治通鑒》書局的所在地。   走到書房門口,劉安停下來對王靜輝說道:「駙馬,秀才就在書局裡面,你自己進去吧!」說完便轉身離去。   「老人家等一下!」   「駙馬有何吩咐?」   「老人家,我看您腿腳好像不大靈便,如有風寒之症可以到城西的平民醫館,報上我的名號,那裡的坐堂郎中是我的弟子,他會盡心為你診治的!」   「呵呵,謝謝駙馬關心,老朽會去的!」說完便轉身走開了。   王靜輝推開書房的門,便看到司馬光非常精神的站在一爐炭火旁正等著他,司馬光嚴禁在書局生火,冬天的時候也只有在這樓下的會客廳中有一爐火供來客取暖。「君實先生,學生來此看望老師!」   「改之,我剛看過你的新作,很有魄力啊!這麼年輕便可以通觀經典質疑《尚書》,了不起,他日必成一代學宗!請坐。」司馬光笑呵呵的誇獎道。      正文 175章 聯手   王靜輝笑著擺擺手說道:「君實先生過獎了,在下差的還遠呢!這段時間全是靠永叔先生悉心教導,為在下解答疑惑才得以成書,不過是看到別人沒有注意的地方便是了。」   兩人誰也沒有進入正題,只是在那裡談史論文,王靜輝對司馬光現在正在寫的《資治通鑒》非常感興趣,這也正是司馬光的得意之處。史家借論贊以寓褒貶勸戒之意,已成傳統。司馬光在《資治通鑒》中雖然也援引了大量前人的前人的議論,但其他多數都是自己親自撰寫,他還拿出一部分已經完工的手稿給王靜輝閱覽。   王靜輝在以前的時空中只知道《資治通鑒》是司馬光寫的和這本書的影響很大之外,並沒有看過,不過他來到這個時空後,論起讀書也不是一般人能夠相比的,看到手稿中所論多為治亂之因,君臣之道,是在以往所寫史論與奏疏基礎上,因史事而發揮,就時事而議論。字裡行間,充滿著匡輔的誠意和情感,寓褒貶臧否於其中,體現出因事勸諫的良苦用心,無論是民族問題還是用人原則,都針對現狀提出了革除弊政的歷史借鑒,心中便已經明瞭司馬光的用心。   「君實先生常言:『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則修之,非大壞不更造也』,學生也深以為然。不過現在朝堂之上風雨即來,不知君實先生有何看法?」王靜輝有心無心的翻看著書稿,慢慢的吐出今天的戲肉。與王安石和他自己相比,王靜輝不得不承認司馬光在修養上地功夫勝人一籌。   司馬光知道王靜輝到他這裡來肯定是為了最近因為王安石變法所掀起地風波。觀駙馬以前的言行。他還是非常贊同駙馬地「寒暑論」的,剛才王靜輝所引用他說過的那句話的下半段便是「大壞而更改。非得良匠美材不成,今二者皆無,臣恐風雨之不庇也」,這是他前段時間在朝堂上所說地話。這讓他感到駙馬還是非常有誠意的。   「駙馬又是如何看待安石現在的變法呢?」司馬光反問道。   「安石先生享天下大名三十年,除了文章練達,學問精深之外,便是他有治理天下的大才能。現在大宋也是正如安石先生在《本朝百年無事札子》當中寫到的那樣,表面上雖然是太平盛世,但實際上已經如被蛀蟲吃空的大樹一般脆弱不堪。在朝廷政策上是肯定需要改變的,不變則慢慢走向衰落,但在這個時候怎麼變才是最重要的!先生雖然在政策上保守些,而且魄力不及安石先生,不過在政治上看得卻非常長遠。這在朝中是沒有人能夠及得上先生的。」   「學生身為駙馬,本朝太祖太宗皇帝立下規矩是不允許我這樣身份的人陷入朝政地,學生只是希望能夠朝廷略盡微薄之力而已。在變法的看法上學生更傾向于先生的作為,不過安石先生已經得到了聖上的直接支持,現在朝中變法還未開始便已經呈混亂的局面,這是誰也不希望看到的。學生認為隨著安石先生主導的變法越來越深入,牽扯到的反對力量也就越來越多,他所受到地阻力也就越大。安石先生性格堅定。這本是一個人的優點,不過這卻是一個為政者的最大的缺點!堅定在某一方面可以看做是執拗,一個持國在行政過程中難免會遇到反對意見,若是不能接受,那必然會把本來成為助手、朋友的人逼到他的對立面上去,為政者應該懂得和光同塵方為上策!」   司馬光看著王靜輝說道:「那駙馬對安石並不看好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並非是不看好。而是安石先生地性格已經決定了這場變法運動的最終結局!不過正如沒有人能夠準確的預知未來將會怎樣,學生也不好對此妄下斷言,所以只有靜觀其變。不過身為臣子自然要為聖上分憂,為百姓謀福,儘管學生和安石先生的想法相差很多,但是還是要竭盡全力的幫助安石先生去做好變法,從旁拾缺補遺而已。」   「改之真是有心了!光於群牧司任職的時候曾於安石是同僚兼好友,對他的性格知之甚深,亦擔心安石會因其性格而會被小人所乘。」   「現在朝廷的癥結都歸結到一個落點上——財政。自仁宗朝以來,大宋的財政收支比已經出現了極大的隱患,處於超支虧損的狀態。安石先生變法所言便是『為天下理財』。『理財』便是解決朝廷財政問題,朝廷的財政越是緊張,對於安石先生來說便是壓力越大。學生別無長處,唯有經濟略有心得,只要學生能夠多想些辦法來增加朝廷財政,便可以使安石先生能夠從容的開展其變法。」   司馬光皺著眉頭說道:「增加朝廷財政收入看起來比較難,但若是真的能夠狠下心,採用漢武帝桑弘羊之策便可以短期內達到這個目的……」   王靜輝沉聲說道:「桑弘羊之輩的做法正是埋下了西漢覆滅的禍根,斷斷不能採用這種方法!」   聽到王靜輝的話後,司馬光心中也鬆了一口氣:他心中最擔心的便是駙馬也同王安石一樣開始變得急躁起來,王安石已經開始有向桑弘羊方向發展的傾向了,若是駙馬也站在他的一邊,那可就麻煩了。   「常聽太上皇私下說過,改之對官員賢愚的標準便是看其治下的百姓生活水準是否比以前更好。如今這個局面也只是守成而已,駙馬有何高見呢?」   王靜輝說道:「其實增加朝廷財政收入無非就是兩條路——開源和節流,學生和安石先生暢談過多次,在學生看來安石先生行變法便是開源之舉,而先生您多次上書太上皇和聖上。是節流之舉。學生認為改善朝廷的財政收入不能偏執一端。應要全面下力才可。」   「駙馬所言不差,不過介甫才高也只是能夠做到一點。他性格執拗,雖同樣是為了朝廷,操術不同也可以相互為補,但恐介甫不會容人!」   「呵呵。有些時候在重重壓力之下,人總會更加偏執,所以對於介甫先生還是要寬鬆些好!學生在楚州的時候便開始著手進行了一些探索,也曾試行過一些法案來促進民生,但這些都受到官吏自身賢愚所制,也就是大宋吏治不足取。介甫先生想要變法,但朝堂之上反對聲者眾,支持者少。前幾天介甫先生上書聖上籌建三司條例司的札子,無非是想提拔一些新人為他所用,學生擔心三司條例司侵兩府三司之權會更加使他背離所有地大臣。所以從中阻攔了下來,況且提拔新人本身是件好事,但如果進人太銳,終究會有些捨本逐末。所以今天到先生這裡來,是想說和一番,既然聖上已經讓介甫先生全力推進變法,我們身為臣子便當拋棄一些成見竭盡所能地在旁邊協助他,以免介甫先生在重壓之下更加偏執!」   王靜輝不希望看到司馬光和王安石真正的走向對立。他們兩個人現在是大宋士林中除歐陽修之外最有號召力地學者,如果他們分道揚鏣,對於大宋帝國來說將會是個悲劇:在這兩面大旗領導之下,整個帝國的士大夫階層將會公開決裂曾兩個派別,這兩個派別也會迅速蛻化成為權力之爭,政治氣氛迅速惡化。政治道德也會不斷墮落,在失去理性和倫理的約束後,兩派一同帶著整個帝國向深淵中墮落。   王靜輝從來到宋朝決定改變歷史後,便在時刻尋求著應對未來歷史上從朝堂到士林中的兩派對立地狀況出現,先前這麼不辭辛苦的拯救歐陽修便是為了防止這種狀況出現而準備的備手,萬一出現了最糟糕的狀況,他就要把歐陽修扛到前台來收拾局面。   自王安石出任參知政事之後,朝堂上的空氣越來越緊張,直到御史呂誨終於搬出了那個經不住推敲彈劾王安石十大罪狀的彈章,他意識到自己再不出手,那分裂就會出現在眼前。在群臣和皇帝的期待中,他終於忍不住跳出來和皇帝私談了兩次,面見司馬光也是他的設想之一,他希望能夠說服司馬光放棄尖銳對立的想法,更多的考慮如何對王安石地各種即將出台的新法進行補充,而不是一味的挑毛病進行責難。   通鑒書局會客廳前那盆爐火靜靜的釋放出暖暖的熱意,時不時爆出木炭燃燒的輕響聲。在王靜輝期待的眼神下,司馬光沉默了。司馬光到現在已經非常清楚王靜輝心中的想法了——變法圖強,對於年輕駙馬地智慧和胸懷,他是十分佩服的——駙馬有著驕人的政績,也有自己的治國理念,但為了大局還是採取了退讓選擇向王安石靠攏——這真是冰炭同爐啊,這真的能行嗎?   司馬光抬起頭看看了駙馬,王靜輝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地平靜,但他從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中分明看到了一種火焰在燃燒,心中對王靜輝的建議非常心動,正當還在猶豫之間,就聽王靜輝說道:「介甫先生魄力是足夠了,但還是缺乏穩妥的變法方案,若是一味精進,難免剛過易折徒勞無功,況且新法條例將會全國推行,若有重大缺失損失的不僅僅是安石先生一人的聲譽,也會有損朝廷的聲譽,更重要的是天下百姓也會因此受到很大的影響。請恕學生直言:君實先生穩重有餘,但魄力不足,若能夠和安石先生相為互補,則兩相皆宜,大宋之幸,百姓之福!」   司馬光最終還是被王靜輝說動了,他都要和駙馬一起合作對王安石的變法進行一定的控制,與其對抗不如合作。於公雖然於自己的治國理念有所不同,但正如駙馬所言:若是選擇對抗,最後苦的還是老百姓,熟讀史書的他自然非常清楚這個道理;於私,自己和王安石有著數十年的交情,一朝割袍斷義兩相不往來,這對於重情誼的他來說是很難接受的。   「駙馬都有如此胸懷。老夫豈能甘居人後?」說完司馬光便笑了。   得到司馬光地答覆後。王靜輝心中也是長舒一口氣,笑著說道:「先生與王介甫都是我大宋頂尖地人傑。若是兩人能夠合力,則我大宋中興指日可待!學生必為兩位先生鞍前馬後,盡自己微薄之力!」   「改之不用過謙,改之之能無論是老朽和其他大臣還有太上皇和皇上都是看在眼中的。若沒有改之從中左右,大宋中興也是難以預料地事情。現在改之馬上就要成為翰林學士了,自有為國效力之時!」司馬光笑著說道,反正王靜輝出任翰林學士的事情已經傳開,雖然與祖制有所不合,但卻是眾望所歸,就等皇帝詔書一下,大宋最年輕的翰林學士也就應運而生了,這個時候提前說出來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先生,學生已經謝絕了聖上和各位大臣地好意。不會出任翰林學士一職的!」   司馬光對此感到非常驚奇,但心中也並不覺得詫異,因為王靜輝一向對官職很不在乎,若說他在乎的,無非是一個「王龍圖」的稱號罷了,這是滿朝皆知的事情,便笑著說道:「改之雅量高致,光亦佩服!」   王靜輝說道:「君實先生。學生想將先生的《歷年圖》二十五卷和《通志》八卷交付商務印書館來刊印發行,不知道先生可有此意?」   司馬光高興的說道:「此舉正和吾意!不過《歷年圖》和《通志》在刊印前,會做一下修訂,對其中的錯誤要重新考證一下,免得出版發行之後會遭人詬病。」   「君實先生治學嚴謹,真是我輩之榜樣。這沒有問題。不光是《歷年圖》和《通志》,其實現在君實先生所著的《資治通鑒》也可以以連載的方式看發在報紙上,讓更多地年輕學子能夠在第一時間便可以讀到先生的大作!」   司馬光想了想後,說道:「《資治通鑒》書局乃是當今聖上親筆所提,至於《資治通鑒》的刊印發行也必須經過聖上的恩准才可以,不能隨意交付給別人刊印,這還要請駙馬給予諒解。不過光亦覺得《資治通鑒》在報紙上連續刊載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方法,我也可以上書聖上呈請報紙刊載。」   王靜輝說道:「先生著《資治通鑒》是利在千秋的事情,不過所耗費的精力巨大,學生觀書局狹小簡陋,不利于先生著書,所以想在華英書院內專門開出一個院落供先生使用,或是在學士巷購下一個宅子,那裡緊靠圖書院,離皇宮也比較近,這樣可以節省先生寫書的時間,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司馬光笑著說道:「改之地心意,光心領了。這裡雖然狹小但卻已經足夠了,皇上也對書局大力支持,還有改之送的放大鏡,有了這個小東西可真是幫了大忙了,光就不必再麻煩駙馬了!」   王靜輝笑了笑,知道司馬光對物質條件並不看重,司馬光也是掛著參知政事的頭銜,一年的俸祿也多少有萬貫,若是想要改善自己的生活環境是很容易的,不過在他們看來清苦地生活反而更有助於史家著書,自己也不好勉強司馬光了。   當王靜輝從司馬光的家中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月朗星稀的時候了,這一次拜訪司馬光,終於達到了原先預想的目標,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能夠有多大的效果,但終歸好過坐看大宋一步一步向黨爭的方向發展。   回到駙馬府後,趙公公在書房門口正等著他,見駙馬走近便說道:「駙馬,魏國公有信使,說是河北大旱!」   魏國公便是已經辭相的韓琦,雖然任韓琦為義父不過是利益之舉,但王靜輝是非常尊重韓琦的,立刻走進書房,讓趙公公把韓琦的信使請進來。在仔細看過韓琦的親筆信後,王靜輝仔細詢問了信使有關河北的狀況,才知道韓琦剛到河北不久,便遇上了這場春旱,農作物幾乎絕收。   韓琦已經果斷下令開倉放糧賑濟災民,然後派遣使者攜帶親筆奏章火速到汴都上書皇帝求援。當然他也沒有忘記王靜輝這個便宜義子,在信中他希望王靜輝能夠盡可能的調劑糧食到河北,因為他放的是廣惠倉的糧食,這正是王靜輝建議朝廷建立應急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他不僅和河北的眾多商家有著非常深厚的商業往來,重要的是他在河北還建有很多糧倉糧店。韓琦希望能夠在朝廷救援到來之前先讓王靜輝應急,先填補一下廣惠倉的缺額,免得到時候再發生變故倉中無糧誤事。      正文 176章 借題發揮   王靜輝在得知這一消息後,便立刻派人將徐氏的李管事和劉賬房都請到駙馬府,有要事相商,就算韓琦不給他來信,他得知消息後也會組織物資運往災區的。   北宋時期日益嚴重的自然災害也是加速促使宋朝滅亡的重要原因之一,幾乎大宋各地每年都會發生不同程度的旱澇災害,尤以旱災最甚,歷史上熙寧六年秋天到七年春季席捲全國的大旱災外加蝗災,尤其河北諸地受災嚴重,流民紛紛逃荒進入汴都開封,到最後鄭俠的一幅流民圖徹底斷送了王安石的政治生命。   對於自然災害,王靜輝自然會格外小心,絕對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和王安石一樣栽跟頭,雖然他知道確切發生災害的年份比較少,但這已經是足夠了。他有雄厚的資金、土地建立起了初步的糧食應急體系,這還是屬於他私人的可以隨意調動,尤其是北方各地更是重中之重,並且在楚州任上還上書朝廷重點建設和嚴格管理廣惠倉。   廣惠倉是帝國用來救災的根本,以前廣惠倉管理混亂,被當地官員隨意支配挪作他用甚至是從中倒買倒賣中飽私囊。王靜輝上書朝廷後,雖然還是拿那些打廣惠倉主意的貪官污吏沒有什麼有效的辦法,但當時的皇帝趙曙還是給予了很高的重視,責成中樞門下兩省按照當時王靜輝的札子仔細商議了一個廣惠倉管理條例,其實施後已經大為改觀,要不然韓琦現在在河北可就慘了。   從使者那隱約的話中,王靜輝知道廣惠倉管理雖然比以前有了極大的改觀。但以前地爛底子可不是這兩年時間能夠修補好地。韓琦接手後到現在災情嚴重需要開倉放糧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手裡倚為靠山地王牌居然已經變成了爛牌,好在多少還有存糧。韓琦這才渡過了第一關,但隨著災情的繼續發展,沒有飯吃的災民會日益增多,以後可怎麼辦?   等朝廷的救援顯然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這麼大地窟窿算起來便是人命,韓琦是歷史上的宋朝名臣,自然不會幹等治下百姓餓死,否則也不會這麼快便開倉放糧了,所以便想到了向王靜輝求援,也唯有他有這個實力可以迅速調集大批糧食到河北救災。   李管事和劉賬房一接到王靜輝的邀請便急忙乘車趕到駙馬府,在書房中當著韓琦使者的面便下達河北境內所屬王靜輝旗下的所有糧店和糧倉都歸韓琦使用的命令,為了更好的配合韓琦的救災行動,王靜輝還特意請李管事親自隨使者去一趟河北。   李管事和劉賬房與王靜輝相處這麼長的時間,自然知道韓琦是駙馬最重要的政治盟友。而且韓琦是三朝老臣,兩次擁立之臣,「朝中有人好做事」,這個道理他們還是非常清楚地,無論是王靜輝還是徐氏都需要有這麼一個擁有巨大威望的人給他們做靠山。兩人也不多廢話,李管事立刻回家去收拾行李準備和使者前往河北,而劉賬房則按照王靜輝的要求去清查一下他旗下產業中還有多少存糧,將今年皇上賞賜給他的萬畝良田的收成數字彙總上來。五萬石各級品質不同的糧食要以最快的速度運往北方,一面配合韓琦救災,順便把糧倉的虧空給填補上。除此之外還要在南方暗中大量收購糧食,調用皇家海運船隊地運力在杭州、泉州將糧食裝運上船走海路運送到楚州經汴河到北方。   王靜輝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自己手頭上立刻可以調用的糧食居然能夠達到二十萬石之多,韓琦救災用上十萬石就足夠了。如果需要的話,在南方所購買的糧食也不會在少數,完全可以滿足他的需要。   「哼哼,看來買糧不如自己種糧來得划算!」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二十萬石糧食地存貨幾乎都是自己地產上面的糧食收益,幾乎用了他兩三年的時間才慢慢積累起來的。一開始在治平二年許州和蔡州大旱,王靜輝便開始暗中收購土地或是變相放貸換取糧食的辦法,直到前年自己治理楚州水利工程有功,太上皇趙曙一次性賞賜自己萬畝良田,後來有斷斷續續的賞賜了幾次田地,估計他已經成為大宋除皇帝之外最大的地主了,更要命的是他還經營糧店生意,也就順便成為大宋最大的糧商。   王靜輝在安排好給韓琦送糧的事情後,便叫管家王福準備馬車,他要主動去皇宮走一趟面聖了。說來也好笑,他當駙馬也有兩年了,官職也不小,但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要求進宮面聖,往常進宮不是皇帝有事相召便是去治病,人人渴望去面聖一睹天顏好陞官發財,但唯獨他對皇宮的印象實在是不怎麼樣,能不去便不去。   王靜輝不是韓琦、富弼這樣威望盛隆的老臣,也不是現在持國陳升之、王安石這樣的當朝重臣,但皇帝對自己妹夫的寵信超越了所有的朝臣,皇宮守門的小太監在知道駙馬要求見聖上之後,收了駙馬幾十貫錢鈔便以最快的速度樂呵呵的進去傳信了。   還是在福寧殿,儘管是深夜,但年輕的皇帝趙頊還是非常勤勉的在這裡批閱奏章,當王靜輝見到他的時候也不禁在心中感歎:趙頊是真心想要中興大宋,也確實是實實在在的用行動來表明他的意志,這樣的皇帝在中國歷史上守成的皇帝當中是不多見的。   皇帝趙頊見到王靜輝後,心情是十分不錯的,雖然每次見到駙馬的時候並非都是好事,但在他的印象中無論多麼難以解決的事情,只要交給駙馬,總能夠等到自己滿意的答覆,可惜駙馬從來都是淡漠的很,只要自己不去找他。他也堅決不會主動進宮來找自己。皇帝現在畢竟是年輕。雖然二十多歲便登上了皇位,但在這個高處不勝寒的位置上。   能夠和他一起說話地同齡人也唯有王靜輝了,事實上趙頊感覺從他一開始認識王靜輝到最後身份被暴光後,王靜輝除了有些疏遠之外,並沒有對自己像其他人那樣有畏懼地感覺。永遠是那麼平和,在王靜輝的身邊,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天子地身份。   皇帝趙頊搖搖頭把自己心中這種可笑的想法甩掉,對站在福寧殿門口的駙馬說道:「愛卿過來吧!不知愛卿深夜來此有什麼事嗎?」   王靜輝行禮後說道:「臣深夜打攪聖上實在是有罪,但臣接到河北魏國公的來信說那裡正遭受旱災,所以便斗膽進宮打擾皇上了!」   「河北旱災,朕也是剛剛接到魏國公地札子,魏國公現在已經開倉放糧,朕也責成中書調集糧食準備運往河北了,愛卿不用擔心。魏國公坐鎮河北賑災,當可無事!」說完便將御案上韓琦上的拿到札子交給旁邊的太監傳遞給王靜輝。   王靜輝大略看過札子後,和使者說明的情況大同小異,便說道:「這次旱災的狀況雖然規模不大,魏國公也果斷的開倉放糧,有魏國公在河北坐鎮賑災,加上朝廷及時救援,其影響的效果想來也不會太深遠。不過臣所慮的是廣□倉!」   「愛卿又有何高見?」   「聖上。當年朝廷設立廣□倉,其主要目的便是用來在災害發生的時候朝廷賑災所用,但臣在楚州地時候便發現廣惠倉管理混亂,賬目多有不清,追查下去便是涉及到一些黑心官員用以私自牟利,串通外人中飽私囊!所以臣才上書朝廷加強廣惠倉管理的札子。希望能夠對朝廷有所補益,朝廷也採納了臣的意見責成中書門下制定了相關的條例。不過臣觀魏國公上書,發現其中廣惠倉的管理似乎還是沒有得到徹底的改善,臣憂心,不敢高枕睡眠!廣惠倉關係到天下百姓的生計,關係到朝廷的威望,話說地更重些便是關係到我大宋的生死存亡!試想一地災害爆發,而廣惠倉沒有餘糧,百姓得不到救濟生機全無,若是有不肖之徒行那黃巾之事,則朝廷難免又要費心,動搖國本!所以臣懇請聖上能夠成立專門的機構對廣惠倉和常平倉進行專門的督查,嚴懲那些不肖官吏,以證我大宋律法!」   皇帝趙頊聽後沉思一陣後說道:「愛卿忠心朕深知!愛卿可先寫個折子呈送上來,朕可責成中書門下兩省討論實行!」說完後有接著笑道:「駙馬身為龍圖閣學士,越來越有包孝素之風,朝臣都說愛卿是接過了包孝素的衣缽,一個小『王龍圖』,朕心中深慰之!」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說笑了,那不過是朝臣的玩笑之言,臣萬萬不敢妄稱『王龍圖』,不過包孝素乃我輩身為臣子地表率,臣不過是以包孝素為榜樣為大宋、為聖上分憂罷了!想那包孝素官至樞密使,雖然去世已有十餘年,但天下百姓唯記得他身為『包龍圖』坐鎮開封府之事,可見百姓的眼睛才是最真實的,臣所謂『王龍圖』之稱只有從百姓的口中說出才算得數,其他人說了可不算!」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駙馬又在出歪論了!難怪司馬光說駙馬最是難纏,朕先前還是不信,現在卻是信了!」   王靜輝聽後就明白至少剛才司馬光已經來過了,否則這個時候趙頊是不會和他談及司馬光的,因為這幾日正是司馬光鬧得趙頊和王安石有些焦頭爛額了。   「臣適才今天剛剛拜訪過司馬君實,和他暢談半夜所獲頗豐,本想給聖上和王介甫一個好消息,看來現在聖上已經知道了。」   「駙馬為國分憂實乃國之棟樑,王介甫和司馬君實都是我大宋傑出之士,合則是大宋朝廷社稷之福,分則是大宋之隱憂,君實先生剛才還在朕這裡誇獎駙馬識大體、目光長遠、什麼事情都想得通透,不過就是太難纏了些!」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今天趙頊的心情實在是不錯,雖然魏國公韓琦上的札子反應河北大旱的消息讓人有些擔憂,但趙頊知道韓琦和王靜輝之間地關係非比尋常,可以說韓琦對駙馬有大恩。沒有韓琦,王靜輝和蜀國公主之間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蜀國公主可是韓琦一手從太皇太后那裡搶過來地。河北廣惠倉有虧空。在這個時候唯一能夠快速調集糧食的人也唯有駙馬,韓琦不向他求援才是怪事,有駙馬出手,河北那裡自然沒有什麼可擔心地。只需在事後慢慢向河北補充糧食便可以了。   最讓皇帝趙頊感到高興的便是司馬光終於在王靜輝的勸說下轉性了,居然肯和王安石聯手合作來推動變法,這比什麼都讓趙頊感到欣慰。前一段時間王安石變法未行便鬧得滿朝風雨,韓琦富弼等人離開朝廷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政治上消極,實在不對趙頊的胃口,當然最重要地便是他們的年齡太大了,而且朝中威望這麼高,王安石碰上了肯定要吃憋,對新法推行十分不利。韓琦和富弼離朝後,剩下的能夠和王安石旗鼓相當的人也僅剩下司馬光、文彥博、范鎮三人了。現在司馬光既然表示願意和王安石合作,那自然對朝廷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   王靜輝知道司馬光願意對變法持積極配合的態度,會使得朝廷緊張的氣氛得到極大的緩解,皇帝趙頊立志要變法圖強改變大宋目前弊政叢生的狀況,朝中能夠多團結一些力量來降低變法的阻力,他自然樂得省事。   「聖上,雖然司馬光表示積極地配合王安石變法,但變法的前途依然變幻莫測。不可掉以輕心!臣不像聖上對變法的未來這麼樂觀,因為王介甫確實是心中有乾坤,但其性格執拗容易走極端,尤其是在一片反對聲中更是如此,這樣的性格是不適合做大宋的持國的!」王靜輝見趙頊有些得意過頭了,為了讓皇帝打起十二分精神以應對以後的變法危機。所以忍不住給他潑了盆涼水讓皇帝趙頊清醒清醒。   「噢?難道駙馬對介甫先生的能力很懷疑嗎?」皇帝趙頊地臉上有些不好看,王安石對他來說還有半師的情份,自然不願意聽到駙馬這樣的評價,儘管王安石那個臭脾氣他已經領教過很多次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臣的話聖上可能是不愛聽的,但臣還是要說一說的!介甫先生才高是天下有識之士所公認地,不過他的性格執拗,臣暗自揣測聖上也是領教過的。雖然司馬君實已經表示可以積極的配合變法,但兩人之間的變法理念卻是南轅北轍,雖說大家的想法都是為了大宋的富強,但操術一途差異太大。臣之所以這麼多費口舌去遊說司馬君實,一方面是因為司馬君實在朝中威望足夠高,也同樣有著非凡的才能,但最重要的便是他的見識長遠;而臣所看重介甫先生的便是司馬君實所不具備的魄力。魄力和見識這兩者便是變法的矛與盾,臣不願意看到兩人矛盾相交,出面說和也是司馬君實深明大義,不過臣建議聖上今後一定要善加使用兩人,注意調和兩人之間的關係,那變法強盛大宋便就有希望了。臣希望聖上能夠對此慎之!」   王靜輝的一席話並非是水上無根的浮萍,事實上論誰要是與司馬光和王安石有過交往,都知道駙馬的話是十分中肯的,其可能性非常高。   身為一國的持國,雖說不能夠要求他做聖人這麼偉大,但心胸寬廣能夠容得下別人的意見,這一條是必備的要素之一,否則也不會有「宰相肚中能盛船」這麼一說了。   聽王靜輝這麼一說,皇帝趙頊又再次沉默了:他知道王靜輝所說的事實,王安石是他心目中內定的變法主導者,原本王靜輝擔當這一角色也是可以的,但駙馬不能過分參政,王靜輝走到這一步已經到了朝臣所能夠容忍的極限了。   「駙馬看重介甫先生的只有魄力嗎?」說這句話的時候,趙頊的語氣已經有些心虛了。   「聖上,天下能夠有介甫先生這種魄力並且還在士林中有這麼高的號召力的人已經絕無僅有了,他是主導變法的最佳人選,在這一點上是肯定的了!其餘人等即便是有介甫先生的才幹,但敢站出來變法的可以說沒有,即便是君實先生或者是臣也沒有這種魄力,臣對此非常欽佩!   不過剛過易折,臣和司馬先生在旁邊輔助就是在延續這股氣能夠長遠的維持變法,所謂進退有度同樣也適用於變法當中,聖上應當對此明鑒!」   趙頊聽後便明白王靜輝的意思了,心中對此更是有了底氣,說道:   「愛卿思慮周全,國之干城!」      正文 177章 中書會議   有王靜輝的全力支持,河北的旱災得到了十分有力的鎮撫,在李管事還沒有過黃河的時候,徐氏商號便用快馬和信鴿兩種方式傳遞了王靜輝的命令。用信鴿來傳遞消息是王靜輝在兩年前便想到的,細問之下才知道這個時代的人早已經用信鴿來傳遞信息了,不過宋夏遼都使用,但宋朝由於地理位置的關係,遼國和西夏不僅有信鴿,更有海冬青、鷂鷹等兇猛的食肉飛禽在充當這一角色,在戰爭的時候敵國便會使用這些兇猛的飛禽來獵殺大宋的信鴿,久而久之大宋便拋棄了這種信息傳遞方式轉回到快馬傳遞上來。   信鴿傳遞消息畢竟是這個時代最快捷的信息傳遞方式,雖然中途會遇到各種意想不到的狀況,但王靜輝還是讓李管事組織了人力和財力來馴養鴿子,經過兩年的努力,在一些精通此道的人的幫助下,徐氏還是建立了一個信鴿傳遞消息的網絡,儘管還非常簡陋,但這並非是在戰場上會遇到西夏和遼國的空中猛禽的捕殺,應付這種情況還是綽綽有餘的。   信鴿現行將命令傳達到河北的徐氏商號,那裡的負責人先到韓琦的府上去拜訪,將與糧食有關的相關產業的具體情況和韓琦稍作說明後,韓琦便開始派專人來商號負責協調賑災。為了應付歷史上那次能夠導致王安石下台的大旱災,王靜輝一直不斷的在河北開糧店建糧倉,雖然兩年多的時間不長,但憑藉著雄厚的財力和徐氏出色的經營,在河北最主要的城市中都能夠看到他旗下「食為天糧業」地商號。   韓琦接手後一看商號總負責人呈上的一系列賬簿才發現王靜輝旗下的「食為天」的河北境內糧倉中竟然儲備了大約有八萬石糧食,這麼大的數量幾乎把他嚇一跳:儲備這麼多糧食想要謀反啊?   看著韓琦驚訝的表情,糧店的負責人笑著說道:「魏國公是否對本店為何儲備這麼多的糧食感到奇怪?這是駙馬地安排。駙馬常說北方不比南方,南方雨水豐沛,只要做好河防便不愁收不到糧食,只不過多少的問題罷了;而北方不同,一旦發生旱災,很可能還會有蝗災緊隨其後,事後往往百姓辛苦一年而顆粒無收,這樣極容易發生暴亂。所以駙馬在這裡儲備了大量地糧食,其實整個北方『食為天』糧號所儲備的糧食將會超過十萬石以上。足夠短期內應付一場比較大的旱災了!這不駙馬一接到魏國公的書信,便飛鴿傳書到這裡囑咐小人配合魏國公賑災來了嗎?」   韓琦聽後心中釋然:治平二年的時候許、蔡兩州發生旱災,王靜輝當時在汴都城中還算不得是入流的富商,但聽到旱災的消息後便調集了萬石糧食前往災區賑濟災民,像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年他都在做,朝廷對此也是非常知情的。再說駙馬本來就淡薄名利,身為外戚除了不能掌權外,身邊還有很多監視地人,若是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造反。韓琦心中可就佩服死他了。   手中有了這八萬石糧食。韓琦心中就放心多了,這麼多地糧食足夠他支持到朝廷賑濟糧運來了,對於他來說最美妙的不過是王靜輝的糧店和糧倉都分佈在重要的大城市,這八萬石糧食也就不用承擔進一步的運輸損耗,直接在原地發放給災民就可以了。於是河北各個食為天糧店搖身一變成為賑濟災民發放糧食地據點。這麼一來河北本來居高不下的糧價立刻得到了很好的平抑,使得原本發天災財的黑心糧商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由於有充足的糧食用來賑災,災區的災民不用四散逃荒,免去了背井離鄉之苦。韓琦也知道越是災荒年間,土地兼併狀況就越是嚴重,各地地土豪都會趁著災荒發生的時候,不僅囤積糧食謀取暴利。而且還放貸收款暗中買通官府的人來將逃荒百姓家的土地劃規到自己的名下,各種手法層出不窮。   兼併土地的過程中少不了糾紛,弄到官府裡去打官司也是常有的事情,雖然多數情況下是地主佔有優勢,但誰也不希望官司數量增多,在宋朝每年的官吏考核時候,訴訟的多少直接關係到官員的陞遷。王靜輝在楚州的時候發展海運事業,為了避免訴訟案件陡然增多影響到下面官員的前途,把與海事有關的訴訟全部集中到市舶司來處理。韓琦也怕訴訟多,加上愛民的大義在上面掛著,韓琦嚴厲要求下面的官員對無主之地進行統計登錄造冊,在災民返回家園的時候好歸還土地,若是災民沒有回來,那就劃入國家的共田。雖然韓琦的土地政策加上積極的賑災讓河北的大戶很不滿意,但面對韓琦這麼一個三朝老臣,可不是他們想捏就捏的。河北受災的百姓對韓琦和王靜輝自然是非常感激。   韓琦在河北忙活著救災,王安石在汴都也沒有閒著,皇帝在王靜輝的建議下給他的三司條例司劃了個圈子,雖然他很惱火,但也是沒有辦法。三司條例司對於他實行變法意義重大,它不僅負責著三司條例的制定,還要負責監管新法推廣的效果監督,雖然王安石為三司條例司的權力範圍竭盡爭取,但趙頊給他劃的圈子還是不能讓他滿意。   不過王安石也確實了得,趙頊把他折子打了退票後,沒過兩三天他便又上書,對三司條例司又進行了新的修正,皇帝趙頊看過後對此開了綠燈,三天之後三司條例司便正式掛牌營運了。呂惠卿、曾布、章淳、李定等人還是如歷史上一樣成為第一批進入三司條例司任職的官員,當然還有王靜輝的一個熟人——蘇轍也參與進去了,在條例司中任檢校文字。   現在的三司條例司遠沒有歷史上的這麼厲害,雖然皇帝趙頊聽取了王靜輝的意見給它成功「減肥」,但它的權力依然還是很大,造成侵權還是遲早地事情,王靜輝在一旁也是心中盤算了許久。然後才搖搖頭——這已經是他所能夠做到的最大努力了,而王安石也在這個問題上作出了很大的讓步。   對於三司條例司,這是個陞官的快速通道,現在在裡面任職的人不是王安石的學生,便是王安石變法主張的追隨者。王靜輝不得不佩服王安石,原本朝堂中沒有多少變法力量的,就算王安石在皇帝面前得寵,但和反對派地力量相比也是非常弱小。變法條例制定出來後,甚至沒有辦法有效的得到使用。但經過這麼一個機構,變法力量立刻便取得了上風,開始推行新法條例地時機已經到了。   由於王靜輝的暗中參與,王安石也遠不是歷史上的王安石,這倒不是說他權力比歷史上的他大多少,事實上現在的宰相持國陳升之不過是個人形圖章罷了,皇帝趙頊寵的是王安石,他和持國沒有什麼區別,唯一改變他的是王靜輝。   王靜輝的那些奏章、札子、策論。還有在楚州任職所實行的一系列政策主張。這些對於王安石來說比什麼都寶貴。王安石是很倔強,雖然受到王靜輝地暗中擺了他幾道後,其堅定地意志一點兒也沒有改變,但他知道學習,從王靜輝的做法中。他得到了很多有益的經驗。不過他從王靜輝身上看到更多的便是妥協。   事實上走到今天這一步,王安石已經不能再向以前一樣不在乎王靜輝的存在了,相反王靜輝地態度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因為王靜輝劃出的道非常明顯——他是司馬光的與自己的橋樑。司馬光雖然和王安石是幾十年的好友,但在政治上兩人卻是毫不含糊,司馬光和他可以說是並駕齊驅,自己不過更符合現在趙頊這個年輕皇帝的心意罷了。但王靜輝比自己更和趙頊的心意,這中間地關係,經過這兩個月的種種事件的發展,王安石還是看的非常清楚的。   河北大旱,王靜輝藉機上書皇帝趙頊,一方面提出對廣惠倉和常平倉更加嚴格細緻的監管意見;另外便是要求朝廷成立一個專門的監察機構對各府、州、路的廣惠倉和常平倉接手監管,說白了就是要對在這次河北旱災中膽敢貪墨廣惠倉的官員下手清理。   王靜輝的上書內容早就和皇帝趙頊事先商量過的,正式上書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這些司馬光和王安石都知道,宰相陳升之不過是掛名而已,在有皇帝趙頊親臨的中書會議上,這兩個巨頭都站在了王靜輝這一邊,會還沒有開始,結論早就是注定的了。沒有什麼反對的聲音,王靜輝的札子便獲得了通過,接下來草擬新的法案自有文字高手按照札子來編寫,在派往河北的御史檢查還沒有邁出汴都開封城門口的時候便就正是成為大宋律法的一部分了。   中書會議上也討論了魏國公韓琦上書的札子,韓琦在到達河北後,可能是長期受到他那個送上門來義子熏陶影響的緣故,非常關注地方經濟的發展。河北與北方強鄰契丹相接壤,雖然自鄯淵之盟已經罷兵很久了,但依然是大宋最為緊張焦點地區之一。   自北宋初年開始,為防禦契丹南侵,北宋政府就發佈「斬伐令」,規定這裡的山林不許砍伐,土地不許耕種。大將潘美在鎮守河東時,為防契丹騷擾,「令民內徙,空塞下不耕,號禁地,而祁州、代州、寧化軍、火山軍廢田甚廣。」慶歷四年(1044),歐陽修巡視河東時,曾建議解除這一帶的禁耕令。他指出:「河東之患,在盡禁緣邊之地,不許人耕。」「今四州軍地可耕二三萬頃,若盡耕之,則歲可得三五百萬石。」仍下緣邊議,以為岢嵐、火山軍其地可耕,而代州、寧化軍去敵近,不可使民盡耕地。於是詔並、代經力量司,聽民請佃岢嵐、火山軍間田在邊壕十里外者。「後因明鎬阻撓,未能實行。」   魏國公韓琦早就想廢除所謂的「斬伐令」了,上書:「此皆我腴田,民居舊跡猶存,今不耕,適留以資敵。後且皆為敵人有矣。」「遂奏代州、寧化軍亦如岢嵐軍例,距北界十公里為禁地,余則募弓箭手居之。」「比朝廷欲禁近邊山林不許斬伐,以杜戎人人寇之路。當時並近裡淺山耕種之地概行禁止,致邊民劇然失業。今薪炭翔貴,翻敵人乘時以取厚利。臣嘗遣官行視可禁之處,去敵尚五、六十里,亦可廣為防蔽。已別定可禁之地。揭榜諭民,非令所禁者任採伐之。」   以前沒有人來管韓琦這道折子。儘管它是出於善意,也確實是一項□民之舉,但那個時候朝廷裡面因為王安石的緣故而鬧成一鍋粥,誰還有心思來管這些?韓琦派出來見王靜輝的求援使者,也曾向王靜輝轉達過,希望駙馬能夠出手促成這道奏章盡早被朝廷通過,以利於河北百姓的生活。   王靜輝不知道軍事,但他有郭逵和王韶,現在王韶已經前往西北去任職了。在拜訪郭逵獲得了詳細的資料後。王靜輝認為這確實是個非常好的主意,按照以前歐陽修巡視河東時候對這一帶地評價,可以想像兩三萬頃的土地將會安置多少廂兵,能夠為大宋提供多少糧食?更何況今年的旱災不過是幾年後大旱災的提前預演而已,能夠在河北就地獲得糧食。其成本自然遠遠要低於他從楚州或是南方運糧到河北來囤積,這筆帳很明顯是非常有利的。   為此王靜輝專門和司馬光相互交換過意見,司馬光雖然以前和韓琦不對眼,但對韓琦這道奏章還是非常贊同的,兩人分別就此寫了札子,以做聲援來支持韓琦的奏章。正好中書會議也討論河北賑災的問題,儘管韓琦對防止地方豪強趁災年進行土地兼併。但還是有很多災民在遭受了很大地損失失去了土地,生計在災後無處著落。王靜輝提出「與其將這些災民按照常規編入廂軍,還不如由朝廷貸款提供農具和種子來支持災民開墾這些荒地」的主張。   王安石變法地重要目標之一便是裁減廂軍,在這方面他很是佩服王靜輝的本事,在開墾河北荒地的問題上,經過咨詢有過河北背景軍事將領的建議後,他也非常贊同這項主張。雖然韓琦是保守派的重要巨頭之一,但他還是力主廢除「斬伐令」。   河北地方豪強的首腦代表便是韓億家族,韓絳此時也進入了三司條例司任職,在旱災中雖然很不滿韓琦嚴格控制土地兼併的政策,更惱怒王靜輝用這麼多糧食來平抑河北糧價,讓地方豪強囤積糧食以謀取暴利的舉動打了水漂,但他更擔心河北的災民變成逃難人群湧入汴都開封,如果要是那樣地話,任憑誰也吃不住范純仁為首御史台地彈劾。出於這樣的考慮,以他為代表的河北出身官員都投上了贊成票。   最有意思的便是皇帝趙頊,從韓琦給他的秘奏中,他得知王靜輝在這次旱災中將河北囤積和後續運上來十萬石以上地糧食用於救災,解了韓琦的困窘局面後,也和韓琦一樣正愁怎樣來彌補這個窟窿。要知道即便是從汴都開封往河北運糧,單單這運費和路途上的損耗就是一個非常大的數字,現在朝廷財政比較寬鬆了,出錢倒是小事,關鍵是如何來獎賞王靜輝能夠及時賑災的舉動。最後還是由皇帝趙頊拍板決定將河北荒地中的一萬畝賞賜給王靜輝,另外再昭告天下以獎勵王靜輝的義舉算是了事。反正王靜輝不需要再升他地官職,倒是對土地有著非常深的興趣,這樣的獎賞對於他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了。   這次中書會議,王靜輝是沒有資格參加的,但這次會議通過的各項條例的背後都無不閃動著他的影子,可以說是他一手在背後操縱了這次會議。在會前他便與皇帝趙頊、王安石、司馬光等主要人物進行了充分的交流,也使得這次中書會議成為大宋立朝以來最有效率的會議。會議中間沒有太多的分歧和鬥嘴,通過決議形成法案速度之快,讓朝堂之上的官員瞠目結舌,遠在河北的韓琦在得到這次會議的消息後,也是唏噓不已。   這次中書會議的結果也是讓王靜輝個人非常滿意的,不,應該說是非常驕傲的——這是兩派官員頭一次放棄了爭端通力合作的結果,這也是他這段時間不斷遊走說服的最好回報。雖然保守派和改革派的分歧並不能因為這一次合作而消除,但至少在表面上平息了前幾個月由於兩派爭端所掀起的風波,平定了朝堂之上劍拔弩張的氛圍,能夠取得這樣的效果也是王靜輝最大的奢望了。   「畢竟有個好的開頭是個好兆頭,難道不是嗎?」王靜輝在書房中對懷中的蜀國公主說道。      正文 178章 第一槍   「所謂相安無事並非沒有矛盾,只是暫時拋棄矛盾或是將矛盾掩藏到更深的地方!介甫先生和君實先生乃當世人傑,兩人早在群牧司任職的時候便相識,幾十年私交深厚,他們兩人雖有矛盾,但那是在政治上由於各持不同的中興大宋策略而形成的矛盾,這和兩者的追隨者之間的矛盾是完全不同的,切不可混為一談!」王靜輝端起茶杯輕輕的吹了一下浮在上面的茶葉喝了一口,心中卻想到楚州沒有好茶葉,要想現在喝道後世的那些名茶,還要加緊普及手炒茶葉技術,將龍鳳團茶為代表的蒸青茶葉技術淘汰掉,龍鳳團茶太貴了,以前連司馬光這樣的官員也不是能夠經常喝到。   「那不成了黨爭了嗎?漢唐黨爭禍國之鑒猶未遠,對此改之有何看法呢?」趙頊皺著眉頭說道。今天王靜輝為太上皇趙曙檢查身體而進宮,現在趙曙雖然還是不能夠下床走路,但上半身已經可以坐起,可以寫字、說話了。   在治療結束後,皇帝趙頊邀王靜輝在皇宮的花園中賞春,說白了便是談論政事。福寧殿去多了,王靜輝總是回來朝妻子抱怨那裡實在是太嚴肅,傳到皇帝趙頊的耳朵裡後,為了照顧自己的頭號寵臣,他們兩個人便經常改在御花園來做輕鬆的交談。長此以往受駙馬的影響後,連皇帝趙頊都開始喜歡這樣散談式的會見方式,不過對王安石和其他大臣可沒有這個待遇,畢竟自己的尊嚴還要維持的。   太上皇趙曙身體逐漸的好轉,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王靜輝和太醫經過幾個月不間斷的針灸、敷藥等等中醫手段治療地結果。當然為了讓自己的妻子更高興,能夠看到一個會走路的父親。王靜輝畫了幾個圖樣差人去製作,這幾樣東西是專門給雙腿癱瘓的病人做恢復治療用的。   不僅如此,他還專門設計了一個多功能的輪椅,有皇宮中的能工巧匠做支持,太上皇用的東西簡直被做成了藝術品,讓王靜輝心中有點心疼,不過看到蜀國公主經常推著輪椅帶趙曙在御花園中觀看景色所露出來地笑容,心中也是欣慰了許多。   「聖上熟讀史書。可曾看過有哪朝哪代的朝廷中全是清一色地魏征、諸葛之流嗎?」雖然王安石這幾年沒有少給他灌輸他那一套理論,對朝堂之上的「小人」採用征誅之術來去處但在王靜輝的注視下。皇帝趙頊立刻就把這套說詞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畢竟歷史明晃晃的在那裡擺著。   皇帝趙頊搖搖頭,王靜輝繼續說道:「聖上當記得臣所說過的『利之所向』的事情吧?其實只要有利益,朝堂之上的臣子們就會不知不覺的結為各種利益的小團體,為本團體地共同利益而奮鬥、去爭執,為了利益,可能以前有著深厚矛盾地大臣也會捐棄前嫌綁在一起!雖然臣子為利益而結黨看似是朝廷的隱患,想要完全杜絕是不可能,臣也對此思考過很長時間。以為堵不如疏!」   「改之看過歐陽永叔先生的《朋黨論》吧?如你所說那朝堂之上豈不是小人聚會之所?」皇帝趙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慶歷三年范仲淹等革新派上台執政。引起了保守派的攻擊,當時歐陽修便寫了《朋黨論》來作為駁斥其攻擊和誣蔑。剛才趙頊所說地話就是暗中引申了「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一句。   王靜輝自然讀過《朋黨論》,在過去生活的時空中。這可是收入《古文觀止》中名篇啊,王靜輝彷彿又看到爺爺手拿戒尺檢查他背誦此文的情景。不過面前的人可是皇帝,他自然不能走神太長的時間,立刻醒過神來笑著說道:「歐陽永叔先生的《朋黨論》,臣自然是讀過的,不過聖上似乎斷章取義了,殊不知『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   如王安石、司馬光等人他們都是為了大宋中興而奮鬥,其實現地過程中追隨他們的有君子,同樣也有小人!」   王靜輝同樣也用《朋黨論》中的話來駁回趙頊的疑問,對於黨派這一說,後世都公開化了,甚至同一黨派之內還有不同的派系,這在後世的電視新聞中都被炒的人所共知。今天皇帝趙頊的性質不錯,完全是源於剛剛結束的中書會議上司馬光和王安石的表現,王靜輝卻深知兩人之間在政治分歧上幾乎到了不可調和的邊緣,只要王安石還如同歷史上熙寧初年那樣,在上任之初發動新法,新法條例一個接著一個不斷噴湧而出,那樣肯定會把司馬光給惹毛了,所以便給皇帝趙頊先潑盆冷水降降溫,沒有想到東撤西撤論到黨派這樣高深的問題上了。   要知道「黨爭」是古代帝王心中非常忌諱的話題,雖然身為皇帝也要耍弄政治手段來促成朝堂之上的各方勢力平衡,但這樣的遊戲對於王靜輝來說實在是太高深了,他立刻轉換話題說道:「聖上,其實王安石和司馬光兩位先生之間如果要繼續保持一致,那就必須還需要給他們指定一個比較明確的目標,讓兩人同心同德去做這件事才行!」   「哦?」皇帝趙頊疑惑的看著王靜輝,他不知道駙馬心中為什麼這麼肯定司馬光和王安石一定會要鬧崩,但知道駙馬的預言一向都很準確,心中也不僅有些擔心起來。按照王靜輝先前和他的多次交流,雖然駙馬沒有明的指出來,但卻非常明白的暗示如果自己手下的這兩個大臣一旦分道揚鏣,那朝堂之上肯定會鬧成一鍋粥,黨爭的出現也是必然的了,對此趙頊心中細細一想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司馬光和王安石在朝堂之上和士林之中都有著很高的威望,這種事情的發生幾率實在是高的驚人,他可不願意看到內訌。   「愛卿現在胸中又有何想法?」皇帝趙頊問道,他心裡面剛才因為中書會議的順利而興奮地心情已經被王靜輝成功動搖了。「既然駙馬看到了問題,那就肯定有解決問題的辦法!」這是皇帝趙頊長期以來和王靜輝相處時所得到的結論,儘管駙馬有時候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法並非每次都是十全十美,但總能夠防患於未然。   「聖上,臣料定介甫先生肯定會草擬了很多的新法條例,估計這幾天便會呈送上來交付陛下和中書各位大臣閱覽參看。介甫先生曾經多次表示過『現時朝臣因循成習,無驚雷不能蕩滌芶安!現時黎庶沉浸於百年和平之中,無驚雷不能復甦民心!』估計這一連串的新法條例很可能成為大宋的驚雷。但臣想司馬君實對此是十分擔憂的,事實上臣心中也不贊成這麼做!」   「哦?介甫先生是有『急風驟雨』推行變法地想法。朕在穎邸做太子的時候也曾經和介甫先生多次討論,對此朕也是深以為然,為何愛卿有所顧慮呢?」   王靜輝說道:「朝廷大體上維繫了百年地格局自然會對變法有所阻礙,但更多的是舊有格局下利益既得階層肯定不能接受介甫先生一夜之間用『急風驟雨』來奪取他們的利益,所以必然會要反撲。臣和公主嘗愛下廚做菜,有一道菜是聖上肯定沒有吃過的:將鍋中放入清水、泥鰍和豆腐慢火煮之,泥鰍會因為水的溫度逐漸上升而鑽到豆腐當中,最後無聲無息的被烹製成菜餚,這只是臣的一點烹飪心得。也許聖上可以用得上。」   皇帝趙頊聽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道:「好你個王改之,妙!妙!妙!不過朕該如何去做呢,愛卿也知道介甫先生的脾氣好像不大好,還請愛卿教朕!」   「介甫先生推出的新法條例肯定是為民謀利地,但剛過易折。在變法初期應該去做一些不會引起太大爭議地事情,取得一定的效果為新法樹立信心才是正道。如若大力侵蝕舊有保守勢力的利益,那以後縱使能夠平息爭論,但新法已經力竭了,臣希望能夠在介甫先生推出新法條例之前,讓他和君實先生去合力做一些不觸動舊有勢力利益的事情,這樣也可以讓兩人在共同做事的過程中能夠相互瞭解對方地看法。增加理解和支持,為以後真正變法的開始先做鋪墊!」   「嗯!」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說道:「愛卿言之有理,不過晚一天進入變法,那大宋中興也便晚了一天,這樣做值得嗎?況且什麼事情才算是不觸動舊有勢力的利益呢?」   「聖上,變法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並非實行變法後一兩年便可以讓大宋西掃西夏北滅契丹。大宋百年來因循守舊,弊政叢生,就如同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一般,要讓其恢復一定的元氣後才可以下介甫先生的『猛藥』。當今大宋最主要地三大弊政便是冗官、冗費、冗兵。」   王靜輝拿起三塊石頭擺在御花園的石桌上,旁邊的太監非常知趣的將兩人的茶杯都撤換了下去。王靜輝指著這三塊石頭說道:「介甫先生變法,說到本質上便是對這三大弊政進行革新。」他拿起其中的一塊說道:「這是冗官,大宋『疊床架屋』式的官員結構使得大宋的行政機構非常臃腫,這還不算,更可怕的便是每一個職位後面都會有十個甚至數十個人等著上任,此外朝廷三年固定的科舉考試制度、制科考試還有恩萌等渠道都會產生大量的官員,這些官員不僅無法為國家做事,還要吃朝廷的俸祿,這又間接的導致了另一大問題——冗費的誕生。」   看著王靜輝手中的兩塊卵石,皇帝趙頊也只有歎氣的份,他不是不想立志圖強,關鍵是這個國家實在太大,而他有實在太年輕,雖然每天處理政務到深夜,但還是感到非常的力不從心。   王靜輝手中拿著兩塊卵石繼續說道:「這兩塊卵石是各方利益之所在,相互糾纏極深,若是貿然對此下手進行改制,那只有徒遭其辱,所以目前來說時機還不成熟。」放下兩塊卵石拿起剩下的最後一塊說道:   「這便是冗兵了,其牽扯的利益最少,其中幕後的關係也比較單純。而且大宋每年用來養活數量龐大的廂兵其軍費是朝廷最大的負擔。」   皇帝趙頊的臉上此時出現了一絲笑容,在廂兵地問題上,滿朝文武大臣對王靜輝的成績自然交口稱讚,大宋到現在財政得到初步有效的緩解,其中王靜輝裁撤廂軍的成績功不可沒,如何裁撤廂軍正是王靜輝的拿手好戲,所以王靜輝一提及廂軍,皇帝趙頊的臉上就有了笑容——駙馬剛才繞了這麼大的一個彎子。無非就是為繼續裁撤廂軍做個鋪墊吧。   「駙馬可是想讓介甫先生和君實先生共同合力裁減廂軍?」皇帝趙頊笑著問道。   王靜輝笑著說道:「不錯,這廂軍所耗朝廷財政比例甚大。最妙的便是削減廂軍不會觸動其他人地舊有利益,這樣所遭受的反對聲比較小些,有臣在旁邊來出謀劃策讓兩位先生在前全力執行,臣想來其效果一定非常好,只要在廂軍問題上地改制獲得了成功,那必然會積累更大的人望來推動變法!」   王安石歷史上的那些變法條例王靜輝都曾仔細的研讀過,在他看來改善國內的狀況就必須對準三大弊政,而王安石在歷史中的變法條例上,只是一個「理財」。他希望百姓和朝廷都能夠因為他的變法而變得富裕起來。實是不知卻得罪了國家最有權力的地主階級,那樣他能夠討得了什麼好處,即便他僥倖成功,宋朝冗兵、冗官、冗費的三大弊政照樣還是沒有得到很好地解決,他活著地時候或可壓制一下。但到頭來還是繡籃打水一場空而已。   王靜輝希望能夠從根源上來解決問題,不斷的積累小勝到大勝,免得到時候那些所謂的變法條例一出,鬧得紛紛樣樣來磋商皇帝的積極性,那可就完蛋了。他在楚州消化廂兵的模式堪稱經典,滿朝文武無不對他地方法交口稱讚,不僅實實在在的解決了被裁減廂軍的飯碗問題。   還能夠補充朝廷一部分財政空餘,兩相下來那可就是幾百萬貫啊!   如果有人精通歷史的話,可以得知王靜輝將變法的矛頭率先對準了裁減廂軍,最大的受益人便是王安石,僅此一項便可以為他抵擋了大部分的罵名,也可以讓他本人地威望能夠再提高一個檔次。不過當王安石受到趙頊召見後返回家中的心情卻並不是很好,本來今天他被召進宮的時候還帶上了農田水利法、青苗法、均輸法三項法案,準備交給皇帝趙頊來審閱。可惜趙頊昨天剛剛和王靜輝做了深入的交談,今天一下子看到王安石居然上了三道法案呈送給他,心中不免有些佩服王靜輝的算計。   皇帝趙頊仔細閱覽了王安石所呈送的奏章,而且王安石本人就在福寧殿中在他的身旁做解釋。由於先入為主的念頭在作樂,趙頊明顯看到了青苗法和均輸法確實拿固有的既得利益階層開刀,心中想到:「這三本新法條例若是駙馬和司馬君實看到了,恐怕除了農田水利法能夠過關之外,其他的都會遭到兩人甚至是滿朝文武的責問,如此一來推行新法恐怕真的會如駙馬所說的那樣落入爭執、推諉之中。」   皇帝趙頊看到王安石滿臉興奮的表情,知道他為籌劃新法所付出的努力不易,也不忍心磋商他的積極性,便同意了,不過在試行之前一定要通過中書、門下兩省的審核討論才可以。   對此王安石的反應不是很好,他知道自己還沒有能力完全控制住中書、門下兩省,連御史台都有幾個人在盯著他呢,三司條例司的職權太小還達不到他的要求。雖說司馬光答應全力輔助變法實行,但司馬君實和王改之都是有條件的:拾缺補遺!這個詞可是大有講究,可以反對而且加以修補,無論在時間上還是在原本的出發本意上都會有改動,這是王安石最不願意看到的。   正當王安石想要力頂皇帝通過實行新法的時候,皇帝趙頊卻告訴他:「介甫先生,這是駙馬昨日呈送上來的一道札子,你可看看有何建議?」   王安石翻開後一看便知道駙馬已經先他一步開始籌劃了,變法的第一槍將會在廂軍問題上打響,這是駙馬最擅長的。有點受挫感覺的王安石還是將這本札子帶回家仔細研讀,只要是王靜輝的文字,他從來都會認真對待的。      正文 179章 地權   王靜輝呈送皇帝趙頊關於廂軍問題的札子裡面的內容沒有什麼太多的新意,新式花樣都讓他在楚州玩過了,這本札子主要是將裁減廂軍的方法系統的總結了一番,當然著重於說明了分流廂軍最大的方式——屯田。   沒有什麼方法比廂軍屯田更能夠裁減廂軍規模了,事實上採用屯田的方式來分流廂軍的想法也不是王靜輝第一個想到的,以前就有人這麼建議過,甚至還試行過,結果除了少數能夠獲得成功之外,大多數都以失敗為告終,弄得朝廷對屯田的事情一直也提不起心氣來。   王安石讀到這裡嘴角翹了翹,顯然對駙馬提及廂軍屯田的方法有些不屑一顧,畢竟前面這麼多失敗的例子擺在眼前,這個時候提出廂軍屯田不過是個譁眾取寵的由頭罷了。不過當他看到王靜輝居然主張將廂軍屯田的土地所有權歸屯田士兵所有的時候,他的心中也是一動: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王靜輝這麼一手可謂是將裁減下來的廂軍給綁在了土地上,要知道這些廂軍原本就是在災害中失去土地的農民,他們最大的心願便是能夠重新獲得土地從而擺脫廂軍的身份。   「但是將屯田土地的所有權返還給廂軍,這條路能夠走通麼?」   王安石向旁邊正在喝茶的王靜輝問道。他的身份雖然訪問駙馬這樣的外戚是有所不便,但他也是灑脫之人,對御史台那些說風就是雨的老傢伙自然是不屑一顧。讀完札子便來敲駙馬府地門了。   對於王安石的來訪,這可是駙馬府的稀客,王安石說明了來意之後,王靜輝乾脆把司馬光也給請了來,省的到時候還要多費口舌來說服司馬光一起來幹。三人就隨意坐在王靜輝的書房中,趙公公在一旁端茶倒水。有他在王靜輝才不會去擔心那些御史來嚼舌頭。   「介甫先生所提的問題正是解決廂兵屯田地關鍵,兩位先生見識廣博,可否回答學生:為什麼前代人不斷的試圖用屯田來消化多餘的廂軍而屢遭失敗呢?」王靜輝笑著問道。   王安石和司馬光都面面相覷。因為他們兩人誰都沒有過屯田地經驗,王靜輝一看兩人的樣子便心領神會的說道:「大宋立朝以來,歷代大臣都沒有放棄過屯田殖邊地想法。最主要的兩個方向便是河北諸路和西北的秦鳳、永興,這兩個方向正是大宋強敵遼國和西夏的方向,朝廷原本是想靠屯田來滿足邊關戰事所需要地糧草供應,就地取食。免去長途後勤供應之苦。以往屯田的時候,當地負責此事的官員無非就是簡單的給廂軍分配土地、種子和工具了事,但為什麼最後會導致失敗?關鍵的便是屯田土地地所有權不在廂軍手裡,等土地真正被開發成熟地的時候,此時朝廷便要跳出來。官奪屯田之事的發生也就不足為奇了!」   以前還是英宗趙曙當政的時候,就曾經多次詢問王靜輝有關裁減廂軍的問題,王靜輝知道自己實行的那些政策對於幾十萬的廂軍而言還是杯水車薪,最見效地便是屯田。為此他也參閱了不少歷代屯田的札子,發現這個屯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失敗者比比皆是,成功的可謂是鳳毛麟角。   對此王靜輝也是十分疑惑。記得以前看三國的時候,曹操不就是靠屯田發家致富的嗎?怎麼在和平年代還這麼費勁?經過細緻的研究才發現屯田得到士兵是沒有土地所有權的,往往都是官奪屯田的時間屢屢發生,國家把這些屯田奪回來後,又不能妥善處理,最後還是荒廢掉了事,要知道那些屯田的所在地都是兵戰凶危的地方,普通老百姓就是看到那裡的地價便宜,誰敢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去耕種?   王安石所問的問題正是屯田能否成功的關鍵,皇帝趙頊接到這個札子的時候也對土地所有權歸廂軍所有產生過疑問,認為這是沒有必要的,更何況為此要去說服中書的幾位相公實在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為宋朝國家每年流向土地市場的土地份額是非常龐大的,這也是一筆額外的收入,如王靜輝在楚州興修水利所產生的淤田交給廂軍開墾後,形成熟地那便是一等一的良田,在加上楚州那裡缺少棉花、油菜籽等經濟作物,市場價格極高。   不過皇帝趙頊最終還是被王靜輝說服了,不過屯田試點的秦鳳、永興和河北諸路內的屯田地權歸廂軍所有,其他地方依舊採取老政策。這對於王靜輝來說是一個極大的讓步了,條件便是海外貿易來彌補這一政策所產生的缺口,而他還要搞定中書政事堂的幾位相公才可以,所以今天即便王安石不來找他,他也會到王安石的府邸裡面去兜售。   「商人是趨利的,不過天下百姓也都是嚮往著好的生活,由此可見只要給百姓足夠的好處,所行使的政策不難化為現實!學生以為以前屯田方式的重大缺失便是這地權不歸開墾者所有,自然就無法調動廂軍屯田的積極性,最後導致屯田失敗也就在理所當然之中。廂軍原本便是太祖太宗皇帝為了憐惜天下百姓而將貧民收入軍中供養的一項善舉,在國力強盛的時候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現在國家財政緊缺,無力供養這麼多的廂軍,簡單的裁撤而沒有給他們找好飯碗,那以後自然也會演化出新的問題。學生以為只要給他們土地,稍微支持一下,便可以無聲無息的消化幾十萬廂軍……」   王靜輝不知不覺便開始朝王安石和司馬光畫餅鼓動了,在他看來,他原來生活的時空中。那場深刻影響到中國的改革開放,其導火索不就是鳳陽山村幾個農民點起來地嗎?正是這幾個農民用最樸實的方法說明了一個道理:利之所向。現在廂軍屯田的狀況倒是多少和後世有些相似,王靜輝要用土地所有權做誘餌,來推廣廂軍屯田從而達到順利裁減廂軍的目的。   司馬光和王安石此時也在心中盤算著,王靜輝的話已經說地很明白了,他們聽後也覺得把土地所有權交給廂軍可以極大的激發廂軍屯田的積極性。不過正如皇帝趙頊所顧慮地那樣,他們也比較心疼土地轉讓的收入。   「改之的想法還是好地,不過這每年出賣土地的錢也是大宋財政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如果將土地所有權交給廂軍,那財政上難免要出現一個窟窿,這可不好補啊!」王安石在一旁說道。本來裁減廂軍是一件好事。王安石在這方面也沒有少下功夫,尤其是研究王靜輝在楚州任上的所作所為,但才發現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做得和駙馬一樣好,無論是郵政系統、工程兵。還是保鏢、搾油、紡織聯盟,這都需要天馬行空般地設想。他王安石雖然平生以文章學問自負,但要是讓他發明搾油機、棉紡機什麼的,那難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王靜輝轉身從書架上拿出一本奏章,交給司馬光和王安石。兩人打開一看那字體便知道這是駙馬獨有的「硬筆書法」,以前司馬光曾經看見過,自駙馬婚後,駙馬和外界來往的書信、奏章等一切文字性地東西都是由蜀國長公主或是旁邊的那個內侍來抄寫的副本,像這樣「原汁原味」的出自駙馬親自手書的札子是很少能夠看到了。   這本奏章是王靜輝在取得了皇帝趙頊在土地所有權的許諾之後,便開始對廂軍屯田的各個要點地一個計劃說明。王安石被人稱為過目不忘,雖然和王靜輝這個變態相比是個假貨。但一目十行的本領是少不了的,他最先看完這本札子,看過之後連他也倒吸了一口氣:不能不說這是一份龐大的計劃,在這份計劃書中,王靜輝打算最初的五年當中要用廂兵屯田來消化三十萬廂軍,隨後的二十年當中還要陸續在河北諸路和秦鳳、永興繼續投入廂兵開墾土地屯田,甚至在北方屯田的同時,還要慢慢的將屯田的目標轉向荊湖兩路。   司馬光和王安石兩人心中默算了一下,如果照王靜輝這本札子這麼幹下去,那大宋幾十萬廂兵還真不夠用的!事實上王靜輝考慮的不僅是廂兵屯田這麼簡單,他要在北方和西北建立糧食生產基地,使得大宋南北糧食供需能夠維持在一個相對平衡的基礎上,最重要的便是北方屯田一旦成功,那以後和契丹與黨項大打出手的時候,大宋不用為後勤付出沉重的代價,後勤需要盡最大可能在北方自己消化掉,還有便是減輕大宋運河的運輸壓力,分擔因為自然災害造成運河不暢而導致的風險。至於對荊湖兩路的開發那是遲早的事情,「湖廣熟,天下足」這個口頭禪他還是知道的,不過荊湖兩路自然條件現在還是非常惡劣的,屬於官員流放區。   與司馬光不同的是,王安石從這本札子中讀出了另外的味道——廂軍屯田的重點不是在河北諸路,而是西北的秦鳳、永興!第一個五年當中裁減的三十萬廂軍有二十三四萬要用在這裡,在時間上和數量上,這都是非常耐人尋味的舉動,按理說有韓琦的奏章,廂兵屯田的重點應該在河北諸路,但王靜輝卻把重點放在了西北,這到底是為什麼?   司馬光也看完了這本札子,有些憂慮的說道:「改之,如果真的能夠按照這本札子順利執行成功的話,那對大宋來說自然是功在千秋的事情,不過你在文中寫到不僅要把土地的所有權給廂軍,為其提供種子和工具這也都罷了,但還要提供耕牛等牲畜,那這廂軍屯田還沒有見到結果的時候,朝廷要為此花出一大筆的啟動資金才可以。現在朝廷財政剛剛有所好轉,這麼做可能會使以前的財政盈餘全部搭進去也不夠啊!」   王安石對司馬光的話倒不是很在意,在他看來只要能夠把廂軍這個大包袱給解決了,那花出去的錢和以後地長遠利益相比是極為划算的。   他更在意的便是王靜輝把這麼多的廂軍全部塞到西北去,還要限時,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王靜輝笑著說道:「君實先生的擔憂是十分有必要的,不過這筆錢學生已經想好了出路,朝廷只要掏出一小筆錢,甚至不用掏錢便可以解決廂軍屯田地啟動資金!」   廂軍屯田的啟動資金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把種子、農具、耕牛、安家費等這些亂七八糟的費用算在一起,每一萬廂軍屯田地啟動費用不會低於八十萬貫,第一年糧食沒有見著還要繼續投入口糧錢。第二年才能夠逐步走上正軌,這中間又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數字,所以說屯田也不是朝廷想幹就能夠干的了地事情。司馬光只是一瞬間便明瞭這筆啟動資金的規模恐怕不會低於一場戰爭的費用。此時說出來也是非常中肯的,不過王靜輝地回答也是夠讓他們震驚的。   駙馬不是一般的大財主,估計大宋能夠比他更富有的人也就是皇帝了。「難道駙馬想出這筆錢來推動廂兵屯田?」王安石和司馬光心中都浮現出這麼一個想法,不過王靜輝很快便對此做出了解釋。   「我們可以鼓勵商人。讓他們也參與廂兵屯田!」這便是王靜輝早已經想好的退路了,這麼大地一筆財政開支要是全讓朝廷來掏腰包,估計他會被政事堂的相公們五馬分屍的,當初他也曾為這筆啟動資金而發愁,不過後世那些「先畫餅。後付錢」風險投資的事情聽多了,他也不知不覺的拿過來先用著,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王靜輝打算給大宋的商人畫餅,讓他們來買單。此舉雖然不是很厚道,但確實是雙方都能夠得利的事情,王靜輝說什麼也要在「詐騙」這條路上走上一遭了。   雖說是「君子不言利」,但王靜輝可沒有少在朝堂之上言利。不過就是不敢公開站在士林地對立面上來高呼言利罷了,經常參加福寧殿議事的大臣們都知道王靜輝那張「充滿銅臭」味道的嘴臉——這是以前參知政事趙忭老兒的評價,不過趙忭已經因為司馬光彈劾他家人貪墨被放逐了。   王安石和司馬光都知道大宋皇家海運的事情,駙馬把太皇太后到參知政事曾公亮在內全部一網打盡,連皇帝都掏了三十萬貫的「份子」,不僅聚集了恐怖的資金來做生意,還用豐厚的利潤討好了各方勢力,許多人都打破頭加入其中,奈何人家的資金缺口全都補上了。聯想到這樣通天的本事,兩人對王靜輝放出的「豪言」先是信服的點了點頭。   「兩位先生,隨著大宋海外貿易的深入發展,海外夷國對我大宋的貨物需求量與日俱增,不過製造商品是需要原料的,棉布離不開棉花,食用油離不開油菜籽和花生……學生在楚州任職的時候就想到由於紡織和搾油利潤大,會誘使農戶大量種植棉花、油菜等作物,但這就影響到糧食的種植,雖然做出了限定,但這就像往開水的鍋裡面加水一般,只能暫解燃眉之急。」   「呵呵,改之難道想在屯田的地上種棉花嗎?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這又和屯田啟動資金有何關係呢?」王安石笑著問道,他隱約的猜到王靜輝的方法了。   「介甫先生所料雖不中但亦非遠矣,廂軍在屯田的時候不僅要種糧食,棉花和油料作物獲利倍於糧食,可以快速緩解朝廷在屯田上的壓力,自然是要大力種植的。不過此計還需朝廷做些配合,雖然楚州在學生離任的時候就對糧食和棉花的種植面積做了限定,但這並不能夠擋住別的地方,所以只要朝廷明文宣佈糧食的種植必須保證在一個安全的範圍內,則可以使紡織商人和搾油商人將目光投向廂軍的屯田,朝廷只需從中以利誘之便可以獲得屯田所需要的啟動資金了!」   「這樣算來確實可以彌補朝廷屯田的費用!」王安石笑著說道,旁邊的司馬光也點點頭表示同意。   「那麼學生以為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不知兩位先生對將土地所有權交給廂軍還有何異議嗎?」王靜輝也笑著說道。土地所有權畢竟是十分敏感的事情,如果自己先不給他們兩人畫餅,恐怕屯田計劃還是會受到兩人的阻擊而流產。   王安石和司馬光這才明白過來駙馬的用意,兩人互視一眼笑著說道:「政事堂上我二人自然要爭取!」      正文 180章 默契   在目前大宋的政治格局當中,只要皇帝趙頊、王安石能夠點頭,幾乎就可以算是通過了,如果司馬光在打上保票,那自然便是再完美不過的了。王靜輝得到了王安石和司馬光的答覆後,心中也是非常興奮,只要土地所有權到手,其他的事情都好辦了許多,只要這個口子一開,他相信以後的廂軍屯田所遇到的麻煩將會減少許多。「利」字當頭來屯田,自此廂軍屯田不僅僅是朝廷擺脫沉重負擔的行動,也關係到被裁減廂軍自身以後的生活問題,相信境況要遠比以前單純的去屯田效果要好的多。   送走王安石和司馬光後,王靜輝叫人去請李管事和劉賬房過府有要事相商。李管事恐怕是王靜輝一系相關人員中最為忙碌的人了,前段時間河北旱災,為了向魏國公韓琦表示自己對其重視而把李管事派往河北親自來協調賑災事宜。其實像這樣的事情,王靜輝都是籌謀很久了,一旦有災害發生,只要一接到他的手令,其旗下產業就會密切合作來完成賑災事宜,根本用不著李管事這樣的核心人員來親自參與其中,不過是讓韓琦更有面子罷了。   「珍泉兄,河北一行真是辛苦你了!」   「沒有什麼!改之,不知道你叫我們來又有何吩咐?」李管事客氣的擺擺手說道,他和王靜輝認識這麼長時間,兩家的關係已經說不清是道義還是利益相互維繫,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雙方到現在誰也離不開誰。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王靜輝請他們兩人坐下後,才將朝廷即將要準備廂軍屯田地事情詳細的說出來。雖然這其中限制各地棉花、油料作物的種植面積短期內肯定是有損於商人的利益的,但長遠的看能夠保障糧食供應免去後顧之憂才是大遠見、大生意。搾油機和紡織機都是王靜輝一手改進發明地,雖然是用此奠定了楚州商會,但徐氏從中也佔有相當大的份額。每年從中得到的利潤可非是一個小數目,一旦朝廷按照他地方案來實行屯田,那短期內利益受損是肯定的事情。   王靜輝對他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前前後後地事情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說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也都擺在明處,李管事和劉賬房都是久經商場考驗的老手。駙馬說的這麼詳細,他們心中自然會有桿稱來衡量利弊得失。說完後,這中間兩人地境界高下便顯露無疑:劉賬房還是老樣子,手裡緊抓著錢袋子不鬆手。一聽說己方利益將會有所受損,嘴上說不出來,但臉上的表情明確的反應了他內心中的不平;而李管事則是詳細問清楚了事情的各個環節後,便波瀾不驚地等待王靜輝的最後指示。   王靜輝對於兩人的表現心中也是有數,劉賬房也只能如他的稱呼一樣來管管錢是最合適不過的。而李管事才是真正有眼光的生意人,雖然不知道人家心中的真實想法是什麼,單單這份鎮靜地功夫便是一個優秀商人所必備的素質。   李管事到沒有王靜輝想的那麼複雜,在李管事和徐老的心目中,駙馬對個人的享受看得比較淡漠,除了要維持一個駙馬基本的體面之外,沒有什麼要花錢的地方。今天駙馬把他們招來就是為了規避風險的。   兩家都連成一體,徐氏吃虧就等於駙馬本人吃虧,雖然王靜輝時不時的腦袋發熱做些慈善事業,但徐氏並非小氣之人,再說沒有駙馬,徐氏就是再發展一百年也到不了這個程度,兩者並不衝突,在這方面到顯得王靜輝多心了。   「廂兵屯田的事情基本上就是這個情況,雖然朝廷對此最後的意見還沒有定下來,但皇帝、王安石和司馬光都表示了同意,我想獲得中書政事堂會議的通過不過是個時間問題罷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商業上如何推動此事的進一步發展,並且能夠從中謀取長遠的利益!」王靜輝介紹完基本的情況後,淡淡的說了一句。   王靜輝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個一無是處的人,雖然自己定下了基本的框架,但涉及到具體操作方面似乎也只有跟在別人後面用自己的經驗和眼光來做些補漏洞的工作,不過幸好在商業上有徐氏和他密切合作,不用擔心他那龐大的商業帝國會在一夜之間哄然倒下。   「如果想要進行廂軍屯田,五年內裁減三十萬廂軍,那每年至少要有六萬廂軍去屯田,一萬廂軍的啟動費用在八十萬貫,六萬廂軍就是近五百萬貫,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改之,朝廷能夠出多少錢?」李管事知道這件事肯定要推行下去,這是王靜輝一手策劃的,說什麼也要幫忙。   「朝廷養著廂軍每年的花費也不少,廂軍雖然比禁軍的軍餉要低些但每年也要三十五貫到四十貫之間,六萬廂軍最少也是兩百萬貫,這兩萬萬貫的錢朝廷肯定是會掏的。皇帝那裡已經同意從內庫所獲利的海外貿易利潤中抽出一筆錢來支持屯田,我估計不會少於百萬貫,剩下的兩百萬貫便是朝廷財政和我們的錢了!」   李管事聽後笑了笑說道:「朝廷政事堂的相公們既然要決定屯田,現在朝廷財政比前幾年要好的多,至少也要拿出五十萬到一百萬貫來壯門面,那落實到我們頭上的錢也就一百多萬貫,這筆錢不算多,問題是該怎麼來籌集,是我們一家獨大呢,還是聯合其他人一起來分這塊肉?」   王靜輝擺擺手說道:「吃獨食可不好,況且自大宋皇家海運往高麗走了這麼一趟,大宋有多少眼睛正對我們眼紅呢,還是把這些眼紅的人一起來進來做大的好。免得他們在旁邊礙手礙腳!況且我和司馬光與王安石說過,朝廷在財政上出錢會非常少,甚至是不用出錢,所以我們能夠聚集起來地錢越多,那自然是最好!」   「朝廷那個限制棉花和油料作物種植面積的條例一出,最緊張的自然是楚州的商人。沒有原料什麼都白搭,原料價格高了他們也不會好過,事實上今後棉花和油料作物的來源恐怕會落在廂軍屯田上了。他們拿出一百萬貫來保證原料的安全是不過分地。如果朝廷一毛不拔也沒有什麼關係,原料漲價自然會刺激更多的人,在屯田上駙馬最能說得上話。只要駙馬能夠站出來聚集資金,一兩百萬貫自然沒有什麼大問題,我們再通過楚州的中興銀行從中參股來共同控制原料地生產地,那我們自然會永葆不敗!」李管事笑呵呵的說道。   在李管事看來王靜輝並不擔心籌不到錢。而是如何控制好自己在其中的利益能夠隱約占主導地位,要知道楚州地搾油、紡織已經讓外人急紅了眼,尤其是海路暢通的情況下,布匹、食用油的利潤翻上兩翻是非常有保證的。李管事估計等朝廷一旦放出風,那駙馬府地大門非要被那些急於送錢的商人給踏破不可。不過自己在楚州商會也有很大的份額,自然不願意把原料的把柄落在外人身上,這廂軍屯田的錢雖多,但還沒有放在李管事地眼中,關鍵是這麼多送錢的,自己怎麼才能合理安排呢?   「保證原料供應,這是肯定的!楚州商會和我們聯手必須控制足夠的原料才可以。現在我們不擔心錢不夠!珍泉兄,還是要勞煩你出面了,多放進幾個送錢的來,不過每個人送錢的數量一定要控制好,不要讓他們一家獨大,當然還是要照顧那些背後有深厚背景的人,這些人是我們地盾牌!」   劉賬房聽著他們兩人一言一語的對話如同墜入迷霧當中一般:「不是往裡面賠錢的嗎?怎麼變成是大家爭著往裡面送錢?還唯恐送的不多?」他的心裡就更加迷糊了,在回去的路上劉賬房終於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劉先生用不著奇怪,現在楚州由於搾油、紡織極為興盛,所以像油菜籽、花生、棉花等作物的價格飛漲,楚州由於有駙馬當初留下的命令,再加上後任薛向之蕭規曹隨所以不會出什麼亂子,但周邊的州縣都開始大面積種植棉花和油菜。要知道那可是大宋重要的產糧區,一旦發生災害,後果不堪設想,若是有人從中煽風點火上呈聖聽,那不僅砸爛的是我們的生意,就連駙馬的好日子也就算到頭了!」   「駙馬自然能夠看到這點兒便行此屯田之策,看上去會在短期內虧損點,但長遠來看卻有了穩定的原料來源,最主要的是我們把原料的來源控制在自己的手上,那做生意的時候也自然要踏實的多!」   劉賬房沒有跟著王靜輝到過楚州,而李管事卻看過楚州周邊州縣滿地油菜、棉花的景象,王靜輝也曾經和他對糧食和經濟作物相互搭配種植的問題聊過兩句,李管事非常清楚王靜輝對這種急功近利的做法非常反感,所以今天駙馬和他談起屯田的事情,兩人形成了非常好的默契,三言兩語便將涉及幾百萬貫的事情給定了個框架出來。李管事詳細說明後,劉賬房自然會閉緊自己的嘴巴,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好幾次了,他也有心讓自己的小孫子安排到王靜輝的身旁去做書僮,免得孫子和自己一樣,不過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   三天後,王靜輝正式上書皇帝趙頊,關於要限制棉花、油料作物的種植面積,要保證糧食的生產供應。這本奏章的內容在皇帝御覽之前,政事堂的各位相公都相互通過了氣,楚州商會也從李管事那裡得到了合理的解釋,沒有引起太大的波動,完全在王靜輝的掌握之中。這本奏章合情合理,上下早已經形成了共識,儘管楚州商會的一些個別成員對棉花和油料作物即將到來的漲價頗有微詞,但商會就是建立在駙馬的保護之下,不得不跟隨駙馬的腳步來前進。對此王靜輝心中也是有些別樣味道。   這道奏章很快便通過了中書政事堂各位相公地通過,交由門下省來制定實行,主要針對的對象便是楚州的周邊地區。緊接著有王安石來主筆,司馬光聯名上書關於在河北諸路與秦鳳、永興開始大規模屯田計劃的札子,這本札子是根據王靜輝的札子而來,為了避免驚世駭俗。王靜輝那本札子只是由皇帝趙頊、王安石、司馬光和駙馬四人知道,王安石的札子不過是提出了一個短期屯田地計劃而已。   王安石和司馬光共同出台的這道札子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便是廂軍屯田所得土地盡歸其開墾土地者所有,這雖然引起了很大地爭論。但有皇帝趙頊在後面表示明確支持,王安石和司馬光已經是實際上的群臣領袖,所以這場爭論並沒有掀起多大的風浪。   王安石地札子的一上。駙馬王靜輝在王安石札子確定土地所有權歸屬的基礎上又上了一道內容詳細的屯田操作計劃札子。這本札子從朝廷投入多少金錢到廂軍開墾土地所種植地作物,還有如何上稅等等方面都進行了具體的描述。看了這道札子後,所有的人都開始明白過來這次廂軍屯田計劃早就在皇帝、王安石、司馬光和駙馬之間達成了共識,連出場次序都安排好了。   在上這道札子之前。王靜輝又再次召見了李管事,李管事將這段時間籌集資金的事情給他做了一個整體的匯報——如駙馬所願,楚州商會為了控制自己地原料不被外人把在手中,願意出資一百五十萬貫,而聞風而動的各路神仙通過其代理人又先後入伙投進三百萬貫。他們都是想從楚州壟斷的搾油和紡織生意中分一杯羹,徐氏和王靜輝旗下的產業通過興國銀行投入兩百萬貫,一時間六百五十萬貫的資產基本上處在可以隨時調用的位置上。   王靜輝也被這麼大的數額給嚇了一跳——敢情大宋地富商還真不少,這也難怪有的書中描寫到蒙古人南下僅在一個中等之家便挖出了千兩黃金的情節。王靜輝搖搖頭——看來隱藏的資本是巨大的,關鍵就看自己怎麼把這些資本都聚集起來穩妥的升值以吸引更多的資本加入到他中興大宋的計劃中來了。   王靜輝在福寧殿中和皇帝趙頊、王安石與司馬光的四人會議當中匯報了他的「籌錢壯舉」,這麼多的資金顯然是用不了的,王靜輝的意見是以屯田所種植農作物的傾向為代價獲得這筆資金的投入——商人是不會做虧本兒的買賣的。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怎麼走都看駙馬的了,其他三人對此都表示理解——兩百萬貫的啟動費用雖然不多,但在目前情況下司馬光還是本著能省則省的原則來的,不過皇帝趙頊還真從內庫中撥出一百萬貫來屯田,把其他三個人感動的夠嗆。   屯田這樣的事情早干一天便早一天見收入,現在種糧食是來不及了,但還可以趕著去種棉花和花生,第一年的墾荒的作物便這樣定下來,所生產的作物還沒有播種便被預購一空,在這個時代也算是一大奇觀了,不過好在有西夏俘虜修建一新的官道來連接,否則怎麼運回去到時候又是一個讓人傷神的事情。而王靜輝則開始求神拜佛保佑今年一定不要發生什麼自然災害,河北他是不相信了,所以以河北剛剛受災無力安置廂軍屯田為由,力主將屯田的地點放在秦鳳、永興。那裡沒有聽說有什麼自然災害,而且王韶還在西北替他照看,這傢伙在歷史上還算是個屯田高手,算是自己人。   王靜輝一封書信帶過去,相信王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這點兒小忙應該還是會幫的,更何況他在心中非常隱諱的提到之所以選擇在西北屯田,就是為了準備打仗!王靜輝相信以王韶的智慧應該可以看懂這封書信的內容,而且在邊疆建功立業,建立超越狄武襄的不世功業是這老小子的畢生夢想,想來王韶一定激動的睡不著覺……   王靜輝這麼熱衷於西北,皇帝趙頊和王安石都隱隱覺得有些太過頭了,尤其是皇帝趙頊,王靜輝寫給王韶的信可都是趙公公來代筆的,信的內容很快便擺在了皇帝趙頊的御案之上。趙頊對著這封信沉默良久,作為一個年輕有雄心的皇帝,漢武帝成為他心中的偶像,儘管自己最欣賞的同齡人駙馬對漢武帝並不感冒,但這並沒有降低他心中想要建立漢武帝那樣的武功的想法,他知道王靜輝看來是要想兌現當初曾經向太上皇許下的諾言了!   「召駙馬進宮!」皇帝趙頊手中抓著那封信,眼中猶如升起兩團火焰一般灼熱。      正文 181章 擴張的心臟   「臣不敢欺瞞聖上,在廂軍屯田問題上,臣是優先考慮了今後的戰爭,所以更加傾向與在秦鳳、永興一線屯田!」王靜輝還是那份波瀾不驚的樣子,站在比較空蕩的福寧殿中和皇帝趙頊一對一的交談,周圍的內侍都在皇帝的嚴令下退到殿外等候。皇帝趙頊將王靜輝招來後,也沒有多繞彎子便心中的猜測拿出來和駙馬應證,這一次駙馬倒是沒有和他多廢話,非常爽快的便承認了自己在屯田問題對軍事上的考慮。   「改之想對西北用兵?」   「不錯!西夏必須被打垮,大宋必須要有馬,這樣才能夠完成太祖太宗皇帝收復燕雲的夢想,聖上才能夠成為千古明君!」王靜輝很直白的將長久以來藏在趙頊心底的話給揭了出來。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趙頊,不僅是他和這個年輕皇帝有過幾年的密切交往,更在於王靜輝在以前的時空中通過熙寧變法或是司馬光、王安石等人的生平中,對這個運氣極為不佳的皇帝有過很深刻的瞭解。當王靜輝來到這個時空後不可避免的要參與到時代的洪流中起,他便打算借用趙頊的力量來完成他的夢想,也成就趙頊的夢想。   聽了王靜輝的話後,皇帝趙頊有些蒼白的臉上湧上了一團紅暈,駙馬的話很簡單,但卻說出了他最大的願望——他要超越太祖太宗皇帝,他要成為唐宗漢武那樣的千古明君!要完成這樣的理想不僅僅是改善日益衰落的帝國狀況,更是要建立在一個強大武力基礎之上,當年他的祖先抰掃平江南之威,但飲恨與燕雲之地,他要滅掉西夏,要將契丹人趕回大漠。要在他這一代建立萬世不拔之基!   「愛卿不聞滿朝『二十年不動刀兵』之語嗎?」皇帝趙頊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淡淡的說道。「二十年不動刀兵」,這正是出自前任樞密使富弼之口,後來又被太皇太后引用來勸誡皇帝。這基本上已經是朝堂之上各位大臣地共識,當然這個時候的王安石也是持有這種觀點的——因為王韶跟著王靜輝去混了。   「『二十年不動刀兵』並不意味著什麼仗都不打而一味的防禦!而且彥國先生當初說這句話地時候多半是針對遼國而非西夏。」   「這有什麼區別嗎?」   「臣斗膽想請問聖上:自西夏諒祚斃命之前,宋夏戰爭頻率幾何?勝負幾何?每年平均下來大宋的軍費又是幾何?」   這個問題可夠尖銳的,要是放在其他朝代,王靜輝這樣不給皇帝面子來揭傷疤,就算腦袋不搬家,以後也不要想被重用了,不過好在宋朝的皇帝對這種大臣削皇帝面子的事情多了,宋朝的皇帝並不否認國家日益衰弱的事實——這是他們的優點,要是換了晚清那幫掩耳盜鈴的傢伙。王靜輝早就上山打游擊去了。   皇帝趙頊苦笑的搖搖頭說道:「西夏犯邊之事幾乎是年年都有,大順城更是成了四戰之地,朝廷每年花在西北上面地軍費更是不計其數,平靜的年份要幾百萬貫,像諒祚等賊首親自領兵來犯的時候,花費更是在三千萬貫以上!」   王靜輝說道:「遼國和西夏有著很大的不同,自膳淵之盟之後宋遼之間便很少訴諸於武力了,儘管是磕磕絆絆,但卻不會像西夏這樣吸附在大宋身上吸血。對於黨項人,我們唯一的選擇便是拿起武器打!諒祚身死,數萬精兵被俘,這足以讓西夏在五年之內沒有實力來侵犯我大宋,由此變相的節約了幾千萬貫的軍費,敢問聖上,這與『二十年不動刀兵』之言又該如何計算?」   「聖上,臣竊以為彥國先生所言是要具體情況具體看待的,對遼國要以和為上,自然要『二十年不動刀兵』。從旁以經濟、文化等方面來破壞它的根基,要加派探子打探遼國地一切情報:如地理地形、朝中局勢等等,為將來收復燕雲所用;對西夏則是攻防兼備,慢慢蠶食,待時機成熟的時候便一舉滅之!」   「改之心意。朕明瞭了!可笑滿朝文武只是芶且偷安,無人能及改之的眼光!」   「聖上過譽了!朝廷中的大臣並非全是芶且偷安之輩,而是以往大宋立國以來,在對外軍事行動上屢遭受挫所致。臣以為要重新建立朝臣正確的觀念才是真的,『勝不驕敗不餒』打贏該打贏的仗,沒有把握的仗也要積極籌備以防萬一,積小勝為大勝。慢慢恢復我大宋君臣對武力的信心!」   皇帝趙頊聽後覺得也有道理,朝廷中主和派都是對大宋自己的武力根本沒有信心,在西夏和遼國長期地陰影下以至於對方輸了來一封國書讓交還俘虜便也乖乖聽話,一想到這裡皇帝趙頊心裡就有些冒火。   「愛卿這次想出的屯田之策與西夏用兵有何關聯?」   「宋夏邊境距離大宋中心比較遠,一旦開戰首要的便是物資供給。西北長期以來飽受戰亂之苦,那裡人口稀疏,根本無力支撐大軍作戰,只能夠靠汴都來供給,這麼長的運輸線損耗是十分驚人的。前人有屯田戍邊者地最初用意便是能夠就地取食,臣和前人的用意沒有什麼兩樣,不過五年之內將會有二十三萬廂軍開赴秦鳳、永興屯田,一旦成功屯田則可以供養倍數大軍供養所需,就能夠達到就地取食的初衷,那樣朝廷在和西夏的對抗中才能夠佔到最有利的地位!廂軍雖然戰鬥力遠不如禁軍,但其也是經過一定軍事訓練的,比之平常農夫更深合戰陣之事,如有需要則會立刻徵召入軍,或是抵禦黨項扣關,或是根據需要殺進西夏兩相皆宜!」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說道:「愛卿好佈局,這就等於朕在秦鳳、永興不聲不響的布下了二十萬雄兵,若有兵力不足也好用來救急!」   「不僅如此。聖上可還記得《平戎策》?」   皇帝趙頊呵呵笑道:「朕怎能忘記?那是駙馬和王韶地共同之作,當時朕還是太子,在穎邸可沒有少請教王韶西北軍事,現在不知道他在陝西四路怎麼樣了?」   「聖上不用擔憂。王韶胸有乾坤,臣可保他在三年內替聖上取來熙河之地,有了熙河便有了軍馬,況且在西北的屯田當中也會有馬匹飼養,只要刻苦訓練,幾年後大宋便會有赫赫鐵騎!」   「愛卿對王韶就這麼有信心?」皇帝趙頊笑著問道。   「臣對王韶的能力不會有什麼異議,不過臣怕的是王韶得了熙河後便要養老了!」   皇帝趙頊自然明白王靜輝所說的養老是什麼意思,沉吟了良久後說道:「朕亦深知此法弊處極深,愛卿可有何良策?」   王靜輝說道:「臣以為太祖太宗皇帝立下地這條祖制是當時也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哦?愛卿不知道狄武襄,難道就沒有看到郭逵嗎?郭逵現在能夠掛樞密副使任參謀部參謀總長還是當初愛卿你一手成全的呢!」對於王靜輝的回答。趙頊感到有些不滿意,他想成為漢武帝那樣地皇帝,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這條規矩明顯會給他套上一條繩索,當初王靜輝幫助郭逵擺脫困境的事情他還是非常讚賞的,但令人意外的是王靜輝居然贊同這條祖制,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聖上,其實歷朝歷代都避免不了開國功勳被殺,而擁兵自重的將領造反的事情發生,在這種條件下。太祖太宗皇帝能夠立下這樣的規矩,杯酒釋兵權使得君臣能夠善始善終,這確實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王靜輝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是費盡心機地遣詞造句,他老趙家本身就是擁兵自重造反起家,而且開國功勳中好像還是有個將領被趙匡胤給幹掉了,但相對於王靜輝所知道的中國歷史,宋朝君臣之間的關係恐怕是最為風和日麗的了。在他的理解當中,君臣之間如果是一把雙刃劍,那強如唐漢也不過是過眼雲煙,就是後世老朱的大明王朝。不過兩代人的大肆殺伐便開始未老先衰了。也許是他的政治觀念太過理想化,連自己的嬌妻在某些事情上看地都比他透徹,但在他看來只要能夠讓中華的歷史少些血腥味,什麼道路都未嘗不可的去嘗試一下。他有的是時間和精力來去做這些事情,哪怕在別人的眼裡是傻事。   「抑武政策是和將門現象有著很深的關係的。太上皇掌位的時候,臣曾經與太上皇有過商議,第一個結果便是郭逵所在的參謀部的出現,這只是一個初步地計劃,就是連臣也沒有完全想好。王相變法,想必這軍政一塊也是其中重要的一項,如果有可能的話。臣將會在合適的時機和王相一起商議一下,或可從中有所補益。」   「安石先生曾在穎邸的時候曾和朕說起過兵制變革新法,有愛卿能夠從旁協助,朕也很是期待。不過朕還是想問愛卿一句:我大宋將士什麼時候才能夠陳兵興慶府城下?」   王靜輝心底暗歎了一聲:這個皇帝當真不能沾軍事,否則馬上就露出心急地本質,也難怪在中國歷史帝王排行榜上「秦皇漢武」要排在「唐宗宋祖」的前面,自古軍功才是第一!不過歷史上若是沒有王韶的軍功給變法派充氣,恐怕王安石的變法也撐不了這麼久,自己只要循序漸進的加以引導,未嘗不可將軍功的誘惑吊在趙頊的眼前,讓他跟著自己地指揮棒前進。   「聖上什麼時間臣不敢妄言,不過以臣的估算,廂軍在西北屯田五年便可以基本滿足西北現有將士的補給問題;王韶三年內拿下熙河之地,有了熙河的馬匹加上屯田、走私、從遼國買馬等等途徑,兩三年便可以組建不下十萬的騎兵;再加上兩年的潛心準備,七年後,對西夏作戰規劃正確,實施順利的話,那聖上便可以請秉常小兒到汴都來過下半生了!」   皇帝趙頊聽後臉色好看了許多,用七年的時間來掃平西夏。雖然看起來時間長了點,但想到仁宗時代雖然文有范仲淹,武有大將狄武襄坐鎮,和西夏打了幾十年也沒有佔上風。七年的時間來掃平西夏這也算是做夢一般了,若是放在朝堂之上讓大臣知曉,那所有的人都會認為駙馬地神經不正常。   也許是王靜輝自出道以來從來就沒有錯過的神奇記錄,皇帝趙頊對這個年輕的妹夫的信任也是非同一般。雖然這幾年王安石在他地旁邊不斷的說著變法圖強,掃平西夏,收復燕趙,這也不過是說說而已,趙頊心中對此還是有點清醒的認識的,這話如果從王安石的嘴裡面說出來,他不見得會信。但從駙馬的嘴中說出來,那份量自然是不同了。   「聖上,軍事武功是一個國家的利劍,保疆衛國便足矣,『窮兵黷武』等成語也不是空穴來風,老百姓生活水平是否一天比一天好才是朝廷君臣最為關心的事情!」王靜輝總是不停的給皇帝趙頊耳邊提及百姓的生活水平才是最重要地標準,就怕自己忙活的半天,趙頊的腦子一發熱便全都當軍費了,這也是不失時機的來針對王安石打預防針。   事實上。隨著王靜輝這幾年在大宋政壇上顯露光芒的同時,他的這套標準也獲得了很大的市場,司馬光、范純仁、蘇軾三父子都是其堅定的擁護者。聽說前一段時間在三司條例司任職的蘇轍還為此在青苗法地制定上與呂惠卿發生了很大的口角衝突,王安石多少受了駙馬的影響,並沒有像歷史上那樣站在呂惠卿的一邊,而呂惠卿也沒有這麼大的權力,蘇轍很幸運的躲過了被貶的命運。不過王安石和歷史上也並沒有太大的出入,他決定變法的時候,就已經決定犧牲一部分百姓的利益,雖然蘇轍沒有被貶出汴都。但把蘇轍踢出三司條例司地舉動還是表明了他的態度。   皇帝趙頊對王靜輝話中意思也是知道的,雖然他沒有像司馬光一般對此非常信服,但經過駙馬這麼長時間的影響對此倒是信以為然了,點點頭笑著說道:「愛卿的心意,朕心中已然明瞭!」   皇帝趙頊這次並沒有問道屯田對於遼國地影響。他知道這次能夠從駙馬的嘴中掏出對西夏的態度已經是不容易的事情了,如果在深問下去,那就是讓駙馬削自己的面子了。其實現在駙馬的這項屯田計劃的軍事針對性已經非常清楚了,雖然五年內重點向西夏傾斜,但這項龐大地屯田計劃連荊湖地區都涉及到了,更不用說北方宋遼接壤的重點——河北諸路地區了。   隨著王靜輝對於屯田的《屯田細則札子》的呈送,大宋對於在西北大規模屯田的行動便已經開始全力運轉了。主事的首腦自然是王安石,司馬光屬於從屬地位,但深知內情的人都清楚駙馬王靜輝才是幕後最重要的人物。由於王安石、司馬光和王靜輝三個主導廂軍屯田的人物身後不同的背景,變法派和保守派不同陣營的人倒是沒有出現相互傾軋的傾向,再加上棉花、油料作物等經濟作物價格的逐漸上揚,商人的投資和積極介入,這使得所有人對這次朝廷大規模屯田的前景都逐漸樂觀起來,這些王靜輝都看在眼中,心中對這樣的結果也是非常欣慰,至少屯田減少了所有人對變法的某種擔憂,而且變法派的鋒芒暫時被壓住,沒有以前那麼鋒利和灼灼逼人的態勢了。   由於有充足的資金保障,大宋從遼國和西夏官方的耕牛等牲畜交易在短時間之內達到了一個小高潮,並且大宋在暗地中的走私貿易中,牲畜的交易也達到了頂點,這中間少不了高度白酒和食用油等物資的付出,也有效的緩解了兩國在生產資料方面的緊缺狀況,不過也同時破壞了兩國的本國相關產業。這幾年王靜輝帶有強烈傾銷侵略色彩的經濟政策隨著他個人聲望的提升,逐漸被大宋統治高層所廣為接受,加上他的拉攏手段,把大宋頭面人物如太皇太后、太后、幾個相公家族的經濟利益相互掛鉤結合,這樣的經濟結合體在王靜輝的鼓動下對金錢的慾望也是在逐漸高漲,反過來促進了大宋的出口政策。   照這樣的發展勢頭,如果在國內找不到市場空間,那對外肯定需要擴張,航海貿易自然是其中的主要宣洩口之一,但相對陸路周邊國家的經濟擴張便是更為逐漸升級。王靜輝甚至在心中更加想在這團火上澆點油,培養他們的膽量,將自古以來那中傳統大國擴張慾望變成以經濟利益為驅動的擴張,那更實在更穩妥些,這自然要求大宋要做好軍事上的準備。      正文 182章 殺心   廂軍屯田是一項龐大的工程,王靜輝最初的想法便是暗中阻擊王安石的變法,把王安石和他屬下的三司條例司中的變法精英所想出的新法條例堵在家門口裡,轉移大宋最近一年的政策中心,漸漸的磨去新法的鋒芒,從而降低其急功近利的危害性;一半也是心中早有屯田分流廂軍的想法,不僅減輕大宋臃腫的巨額軍事開支,也能夠發展生產,屯田戍邊減使其邊防軍隊供給強度,為掃平西夏做好先期準備。   現在看來王靜輝對廂軍屯田寄托的兩大願望都已經初步實現,王安石所率領的變法派都把目光集中到屯田上面,前段時間所編寫的新法條例也暫時擱置起來,這讓王靜輝心中長舒了一口氣,不過更讓他高興的是王安石變法的重要成員呂惠卿因為老爹去世而不得不回家丁憂去了。   呂惠卿怎麼厲害,王靜輝沒有親眼見過,但歷史把他列為變法派中頭號奸臣,這就足以讓王靜輝重視他了,同時這個呂惠卿也和王靂一樣是個權謀高手,對於這種人,王靜輝是最害怕的。不過現在呂惠卿因為丁憂的關係,要遠離朝廷三年時間,這可讓王靜輝樂翻了。呂惠卿的離去不見得會對變法派有什麼損傷,但這種人對政治空氣極為不利,試想有個人成天在背地裡想著如何暗算對手,那實在不是什麼美妙的事情,歷史上司馬光被貶黜也是出自呂惠卿的手筆,他能夠離開朝廷對於王靜輝來說可算是少了一個大敵。   雖然呂惠卿走了,但王靜輝對這個人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感,尤其這傢伙在歷史上是個貨真價實的權力追求者,呂惠卿得勢後,整個呂氏家族都跟著雞犬升天。幾個弟弟大肆購併土地,收受賄賂,到最後連他的老師王安石都給暗算了。   「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實在是很難讓我安心,最美妙的做法便是幹掉他。一勞永逸!」王靜輝想到呂□卿地「光榮歷史」後,心中免不了生起殺心來,這樣的人對他來說威脅太大了,而且變法派中確實有一批人應該及早「處理」掉,想鄧綰、蔡確等人實在是垃圾中的垃圾,當然還有著名的奸臣——蔡京,這些人雖然在後世都有了公論,被釘上了歷史地恥辱柱,但在這個時代卻是活的滋潤的很。   這時王靜輝的心中一振:這可是他來到宋朝後第一次心中對敵人升起了殺心,雖然對方是自己怎麼看都是該死之人。但自己還從來都沒有對人起過殺心,就是原來面對王靂的時候,也因為對方是個才子而手下留情。雖然同樣沒有安什麼好心,把人家生命控制在自己的手裡,但也沒有上來就想幹掉王靂。   王靜輝雖然喜歡宋朝的「不殺士大夫」的政治傳統,但眾多貪官奸臣也受到了其中的庇護,這也是讓他非常鬱悶的事情,不要說他在楚州地時候繞了很大的彎子來處理手下的幾個貪官,要是放在平時他們也就被罰奉了事。根本就不會傷筋動骨。相反在歷史上由於呂□卿等人相互配合,在「烏台詩案」中差點兒把蘇軾送上斷頭台,這讓他心中非常不平。   「用手槍?動靜太大了!而且這個時代還真存在武術,雖然沒有金庸筆下描寫的那麼玄乎,但要想發現他也是很容易的事情。」王靜輝心中第一個就否定了自己用手槍親自出馬的想法。   「看來也只有用醫術了!」每個學醫的人,總會懂得一些不為外人所道的手段來致人於死地,越是醫術高深的人知道地越多也越隱蔽,這些王靜輝也懂,尤其是他在遍閱校正醫書局那浩如煙海的醫學藏書後,對此更是心領神會。因為中間也有些殘卷是描寫毒藥之類的,想殺人不見血的方式他自信懂得比當代最有名望的中醫要多得多,雖然當初他也沒有放在心上,現在想起來也不算晚。   王靜輝是個醫生,在原來生活的時空中。家族祖祖輩輩都是治病救人的活菩薩,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個時空中卻要用手中的醫術來開殺戒,雖然殺的貪官奸臣,但心中總是有些彆扭的。他思來想去還是暫時放下這種想法,畢竟這種殺人方式是十分被動地,到目前為止皇帝趙頊對他還是言聽計從,他還沒有必要下殺手。這也算是給呂惠卿等人一個機會,若是他們膽敢還像歷史中的那樣,那自己就不客氣了。   廂軍屯田自有王安石和司馬光來安排,儘管王安石對王靜輝在這個時候拋出廂軍屯田的政策對他實行變法有很大的影響,但思前想後屯田也是惡非常不錯的主張,王靜輝又拿出了切實可行地方法自己也很心動,再加上這件事雖然是王靜輝在幕後操辦,但在人前可是以自己為主導的,王安石可以看見屯田的成果在向自己招手,任誰也無法抵擋這樣的誘惑,這也是給變法派增加聲望的事情,所以他自然樂得配合。   王安石和司馬光在屯田上都有共同語言,王靜輝又制定了非常詳盡的屯田計劃,資金上也沒有什麼缺口,皇帝趙頊又被王靜輝在西北軍事畫餅的說辭所打動,為了打垮西夏彰顯武功,他也會全力推進此事。   現在大宋高層難得有這麼一次齊心合力地時候,下面從屬各個陣營的人們為了各自利益的最大化而奮鬥,所以事情進展的極為迅速。第一批兩萬廂軍是永興軍的廂軍就地轉化而來,現在已經丈量好土地,每名廂軍能夠分配到一百畝土地,一頭耕牛,種子、農具等這都是朝廷負責統籌供應。   說道一名廂軍便可以得到一百畝土地,這也許會嚇倒人家,但廂軍可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軍隊,它當初組建的時候的動機便是一種慈善收容。在災害發生的時候,朝廷便會在災民中選拔百姓入廂軍,基本上保持一個家庭一個名額,每名廂軍的年薪是三十五貫到四十五貫。雖然遠不如禁軍五十貫以上的收入,但養活一家人吃飯是勉強夠了。當然,廂軍在這個時代也有預備役地作用,禁軍中選拔就在廂軍的基礎上進行的。而廂軍也並非全無戰鬥力,而是分成兩種廂軍,一種是普通廂軍,裝備差、訓練差;另外一種是校閱廂軍,裝備要遠勝於普通廂軍,能夠得到很好的訓練,不過待遇水平要略次於禁軍,但戰鬥力是不容忽視地,禁軍補充新血主要便是從校閱廂軍中選拔。   由於廂軍這種特殊性質,所以注定一名廂軍一百畝土地就表示這一百畝土地是由一個家庭來支撐的。而一頭牛的畜力可抵得上八九名勞動力,所以這一戶人家耕作一百畝土地應該不是問題。所謂屯田一萬廂軍,便是遷移至少三四倍數目的人口到西北,而此時的西北由於常年的戰亂,人口稀疏,幾十萬人到這裡也並不算多,這也是王靜輝設想中的移民,畢竟正常時期移民是沒有人願意到這裡來的,而發展經濟就必須有人、有勞動力做基礎。廂軍屯田的好處便在此處看出來了,連屯田發展經濟到移民一步到位。   不過也正是因為廂軍屯田可不是簡單的供應一個人,而是一個廂軍對應地是一家子四五口人,所以屯田的協調性就顯得格外重要,幸好第一年屯田的廂軍主要是由當地廂軍直接轉化而成,不然可以想像十幾萬人大遷移,到貧瘠的西北,那將會帶來一場怎樣的災難,最直接的危害便是造成西北糧食供給出現短缺,那可是非常要命的。   現在王安石和司馬光便是要完善廂軍屯田的細節問題。最主要的規則都由王靜輝訂下了框架,得到了皇帝和他們兩人地認可,剩下的便是由他們來添加協調了,這也是一份苦差事,也幸虧這兩個人幹得挺起勁。換做王靜輝很可能還玩不轉這麼大的工程。   由於有西夏俘虜修建好的從延安府到洛陽的大道,西北的交通問題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改善,這就使得明年開始從別的的地方調集廂軍進駐西北屯田和商戶將屯田的農產品運送回來創造了極大地便利,這也直接改善了大宋朝廷中心通過這條大道來方便供給西北戰線,而且也加強了西北與大宋的聯繫。   以前修建這條大道的時候,朝廷官員對此並不熱心,不我是因為修建這條大道的時候使用的戰俘兵。換了駙馬地話便是:「用了也是白用,只要負責餵飽他們,朝廷權當用三萬人兩年的伙食來換取一條大道,這買賣便宜!」現在王安石和司馬光則深刻體會到這麼一條路對西北的重要性,換做是兩年前,就是朝廷想修這條路,也拿不出這麼多的資金來,當初駙馬一力主張不歸還俘虜用來修路,到現在看來是最好的辦法,這確實對大宋極為有利。   也正是王安石和司馬光等人體會到這條路的便捷,間接影響到許多有遠見卓識官員的意見,對待關於西夏催還俘虜地問題上,都紛紛開始掉轉矛頭,雖然口頭上還是煮熟的鴨子——嘴硬,但在立場上有了根本的變化,王靜輝心中也在暗自偷著笑。   在宋朝,為了彌補自己在軍事上缺少馬匹對抗敵國騎兵的問題上,他們非常注重在邊疆植樹來降低對手的騎兵攻勢,這在河北諸路與遼國接壤的邊境有著相對茂密的森林並且嚴禁當地居民砍伐得到了很大的體現。在自然植被問題上,來自後世時空的王靜輝自然非常重視,他在屯田章程上非常鄭重的提到關於植樹的問題,要求屯田士兵不能砍伐山坡林木,而且要在自己的屯田土地上每年栽種不少於十棵榆樹或是其他樹種。畢竟西北自然條件比較惡劣,現在的年份有處於乾旱高發期,大力提倡栽種榆樹的原因不止是出於環境植被的考慮,更因為榆樹葉可以食用,有利於渡過災荒。這樣的細節都被王靜輝考慮在內,這讓王安石佩服的很,自然也得到了有力的支持。   看到朝廷對西夏俘虜的態度在逐漸改變,王靜輝不失時機的上書朝廷,請求把這三萬俘虜打散用來修建西北地各個交通道路。並且還要修繕水利工程設施,以利於開荒屯田。這個時候駙馬的奏章就不像上次那樣還要經過庭議了,直接在中書政事堂經過談論後,便發給門下省和樞密院去執行了。當初反對駙馬處理俘虜的主力文彥博對此也是搖頭苦笑。不過現在文彥博對此的態度倒是軟化了不少,畢竟這樣不用動用太大地財政開支,便可以獲得巨大好處的事情,誰都願意看到,而且西北廂軍屯田還涉及到朝廷內極大勢力家族的利益問題,各路神仙都神通廣大的很,誰也不會找不自在,就是他文彥博也不在例外。   呂惠卿回老家丁憂的事情在現在朝廷上下熱衷於屯田的事情面前顯得無足輕重,王靜輝在暫時壓住心中的殺心之後,除了不時與王安石和司馬光碰頭來商議一些在屯田中所遇到的問題之外。便又再一次在世人目光中沉寂下來,窩在駙馬府中讀書或是跑道華英書院與平民醫館轉悠了。   王靜輝在家中除了陪伴自己的妻子和不滿半歲的女兒外,便是在書房中對大宋軍制改革進行設想,因為廂軍屯田是不會分散王安石多長時間精力地,而且時間越長,西夏那邊梁乙埋兄妹的勢力就會逐漸的佔上風,西夏內部的內訌也會逐漸消除。   像西夏這樣還處於野蠻半奴隸制的國家,他們並沒有擺脫遊牧民族的特徵,要聚集軍隊打仗還是遠比大宋利索的多。只要沒有嚴重的內訌,他們的軍事力量恢復地速度還是非常快的,畢竟是以騎兵作戰為王的冷兵器時代,遊牧民族在軍事上佔有很大的上風,尤其大宋缺乏馬匹,更是佔有很大的優勢。算起來不會超過三年,大宋的西北又要戰雲密佈了,大宋不僅要有最先進的武器,也必須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軍事制度才能實現王靜輝對皇帝趙頊七年掃平西夏的承諾。   王靜輝要提前把大宋軍制改革的框架想出來,這也是用來阻擊新法地第二條防線。其作用不僅在於牽著王安石的鼻子走,還要實現大宋強軍的夢想,後者極為關鍵,尤其是要增強大宋在西北的軍事力量,因為王靜輝掃平西夏的後勤和給商人地利益承諾——廂軍屯田可就在西夏人的鼻子底下。他可不想自己忙活了半天給黨項人做嫁衣,解決的辦法也只有一個——兩國只有用刀劍來說話,勝者才可以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上繼續發展!   對於軍事制度的改革,王靜輝必須要靠盟友,而現在就任大宋軍事參謀總部的參謀總長郭逵便是他的最佳盟友,郭逵在陝西四路做過宣撫使,幹掉夏主諒祚他功不可沒。並且還和陸詵在內地西北將領關係非常不錯,最為關鍵的便是郭逵不僅和王靜輝關係夠硬,還對大宋現有的軍事制度瞭如指掌,這好用來給王靜輝做參謀。   事實上,王靜輝雖然在原來的時空中讀過不少關於宋朝的書,而且在這個時空中也生活了很多年,但不要說對宋朝的軍制有所瞭解,就是對於大宋軍官的那些官職都搞不清東南西北,這也不能怪他,大宋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官,其官職制度實在是太混亂了,搞得像一鍋粥一樣,若不是軍中人,不要說對軍隊的編制和組成說清楚,就是那一串官職就能夠把你給弄蒙了。   不過好在有郭逵在,這傢伙對幾年前王靜輝在關鍵時刻說動當時的皇帝趙曙和一干大臣,給身在困局中的他拉了一把,免得自己被迫離開軍事崗位,這一援手到現在郭逵還念念不忘,況且郭逵在軍事上的成功離不開王靜輝所獻上的大威力火藥的配方和集中改進弓弩的貢獻,所以兩人的關係一直就非常好,郭逵一接到王靜輝邀請,便立刻趕來幫忙了。   郭逵知道王靜輝想對大宋現有軍事制度進行改革後,心中更是高興——別人說改軍制,他是不會相信的,而王靜輝有這種影響力,兩代皇帝對這個駙馬有著異乎尋常的信任。知道駙馬的困難後,也不禁啞然失笑——駙馬還真是個軍事門外漢啊!沒有辦法,此事事關重大,他不得不詳細解說了大宋軍制的方方面面,給王靜輝來了一次短期強化灌輸。      正文 183章 情報   郭逵是大宋軍方的頭面人物,用來給王靜輝做顧問,顯然顯得太過奢侈了,這種事情只要找個樞密院中的普通文職人員便可以滿足王靜輝的要求,但郭逵在軍方有著很高的號召力,要想開啟大宋軍制改革,就必須要有一個有聲望的軍方人物來為此搖旗吶喊才行,不然依照大宋揚文抑武的傳統政策,軍方的人會隱隱有中反抗的力量來阻撓軍制改革的進行,畢竟很多人都是舊有制度下的利益既得者,這軍隊中也和朝廷的文職圈子有很大相似的地方。   在王靜輝的計劃中,軍制改革不能是文人關在小屋中閉門苦思的幾個條例,要有內行的人來做參謀,在瞭解大宋軍制的同時,王靜輝也和郭逵充分交流意見。王靜輝在以前的時空中便是一個軍醫,軍事上的東西他懂得不是很多,但後世的軍校等制度他還是清楚一些的,把後世的一些他所知道的軍事制度總結出來再結合現有的軍制,王靜輝相信自己的軍事改革制度雖然不至於一下子能夠讓大宋軍隊天下無敵,至少也比王安石在歷史上提出的那些條例要好得多。   郭逵現在雖然是大宋參謀總長,但他的角色還是非常清閒的,現在有不是宋夏交鋒的高峰期,邊疆異乎尋常的平靜,這主要是西夏內部正在內訌,無力對大宋形成有效的軍事威脅罷了。   由於王靜輝幾年前向朝廷進策,希望能夠向西夏和遼國這兩個頭號敵國輸送和尚道士,得到了大宋統治高層的支持,雖然向外輸送道士比較失敗,但佛教徒卻取得了很大的成功。西夏和遼國本身就有著濃厚的佛教基礎,再加上大宋的有意推波助瀾,這些和尚很快便在兩國站住了腳跟。   由於王靜輝清楚醫術在佛教傳播過程中非常重要的地位,所以對這些佛教徒進行了簡單的醫學培訓。再加上本身大宋醫學很受到重視,這些和尚自身都懂些醫術,雖然水平不怎麼樣,但在西夏和遼國卻受到了極大地尊重。不僅在民間享有很高的聲望,還受到兩國的權貴高層的鍾愛,各種捐獻也隨之踏來,這使得後期這項計劃倒是成了賺錢的一筆買賣。那些混雜其中的大宋探子也隱蔽的非常好,不時地向大宋發回各種敵國信息,使得大宋不再像歷史上那樣對對手一無所知。   鑒於和尚輸送計劃的順利,王靜輝對軍制改革的第一步便是對對外情報進行改革。大宋以前幾乎沒有對外情報機構,一旦發生兩國交鋒事件,最外情報幾乎是一無所知,王靜輝的到來使得這一現象得到了極大的扭轉。在這個時代,恐怕沒有人比王靜輝更清楚對外情報的重要性了。但並不能說古人對此不重視,大宋以前沒有開展這方面的工作不是沒有這方面的意識。誰都知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地道理,只是他們不知道從何處下手而已。   現在有王靜輝給他們提供了下手的方法,剩下來地事情便簡單了許多,但王靜輝覺得在情報架構上顯然還處在初級階段,甚至是沒有一個專門的機構來掌管其具體事務,只是籠統的把所獲得的情報統統彙集到樞密院。這些龐大而又夾雜著大量無用信息的情報不僅讓樞密院叫苦不迭,而且還很容易給樞密院和中書提供誤導的信息。這是現在通過與郭逵交談王靜輝才知道的。   大宋地情報系統雖然不是王靜輝一手手創,但和他有著莫大的關係,他是重要的發起人,既然得知了情報系統的具體情況,他就不能再假裝看不見了,畢竟對於情報系統的重要性。曾經在原來生活的時空中,王靜輝可是非常清楚。   事實上大宋情報工作現在還不能稱之為「系統」,只是一個雛形處在一片初創地混亂中而已,上下沒有明確的隸屬關係,幾乎每一個撒出去的潛伏和尚都一股腦兒的將手中所獲得的情報傳回來,這樣的信息量是極為可怕的,也使得情報傳遞人員和分析人員暗自叫苦。   在和郭逵充分交流過後。王靜輝和郭逵聯手寫了一道札子呈送給皇帝趙頊,對大宋地情報系統提出了改革,並給出了一份詳細的計劃。在這份計劃中,王靜輝根據他那少的可憐的情報知識,提出了一個大致的情報系統框架,從情報分類分析到收集情報的網絡都做了比較詳細的劃分,還重點建議情報人員的訓練,中間再加上郭逵的有益補充,使得經過兩人討論後的情報系統總算有了點樣子,對此王靜輝心中也是暗歎自己能夠做到的也只有到這一步了,再往下去可就超出自己能力範圍之外了,自己的肚子裡面可真就沒有什麼存貨了。   皇帝趙頊對這本札子倒是非常感興趣,他對情報的認識還只是停留在細作的水平上,看到這本札子後,立刻召王靜輝和郭逵進宮議事,詳細詢問了現在樞密院的情報工作現狀,並且對這本札子中提出了很多問題,有些問題還十分好笑,讓王靜輝和郭逵都有些哭笑不得——皇帝趙頊還以為這是貓抓老鼠的遊戲吶!   上位者的重視可以加快事件的運轉,這個簡單的道理王靜輝還是非常明白的,他還是非常耐心的和郭逵一起對情報系統的重要性做了詳細的說明,並且還列舉了歷史上一些細作的功勳,這才讓皇帝趙頊慢慢的進入了自己的角色。要知道軍事武功是這個年輕皇帝所最看中的,情報系統雖然看上去只是一個投入大量金錢的機構,但其回報率也十分驚人,它可以大大加快戰爭的速度,可以有力的保障戰爭的結果,甚至是改變戰爭的結局,或者根本就不用戰爭,只要略微做些手段便可以使對方實力大損,這樣的效果不禁讓皇帝趙頊有些動容。到最後王靜輝乾脆把常平之戰中趙括的例子搬出來,皇帝趙頊這才對情報系統的作用有了深刻地認識。   皇帝趙頊為此又召集了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曾公亮等人到福寧殿對王靜輝和郭逵的札子進行仔細的審議,這些人現在都忙著廂軍屯田的事情。現在看到這份札子後,王安石立刻意識到王靜輝似乎對大宋的軍事方面有了新的想法,估計這道札子也只是一個投石問路之舉,這讓他心中逐漸升起了一絲警惕。   這本札子是王靜輝和郭逵精心準備過的,可以說這本札子中關於對情報系統架構地設定是最完美的,當然中間也存在這很多的問題,若是讓後世隨便一個搞情報的人過來看看。都可以指出一大堆的漏洞,但放在現在可就真是難能可貴了,況且皇帝趙頊叫來的這幫人除了文彥博對軍事還算是比較精通外,王安石和司馬光不過是有著過人的眼光罷了,他們都能夠看到對大宋的好處,卻提不出什麼更好地補充意見了,所以這本札子輕而易舉的便獲得了通過。   郭逵原本以為自己進入樞密院做這個參謀總長是個掛名地虛銜,不會有什麼太大的作為了。但經過這本情報系統的札子,還有王靜輝的一些非常隱諱的話後。覺得自己還有很大的用處,也逐漸走出混日子的陰影。另外一個若有所思地人便是王安石了,他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王靜輝了,現實廂軍屯田後又是這本情報系統架構札子,他真是不明白王靜輝的腦子裡面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自己每次把變法札子塞在袖子裡面準備呈送的時候,王靜輝都會先他一步插上一腳。   王安石和郭逵怎麼想。王靜輝並不在乎,只要他的建議得到統治高層的通過能夠實行便可以了,他相信自己的建議儘管不是最好地,但對大宋是絕對有好處的。所謂聚沙成塔,他相信歷史的改變將會從這些一點一滴中慢慢積蓄力量,誰也不會如神仙一樣算到所有的困難加以解決。即便他是從未來來的歷史學家也不能。   也許一個情報系統並不能夠解決多少問題,但這份札子的順利通過卻實實在在的給郭逵提供了動力地源泉,也許也是這傢伙自被從新調回汴都後便受到文臣壓制的太厲害了,現在突然看到能夠發揮自己作用的地方,便開始飢不擇食的來發揮自己的熱量了。而王靜輝也注意到了這點兒,這倒是他的以外收穫,也認為這是好現象。郭逵出現在王靜輝書房中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雖然和郭逵合作相當愉快,但王靜輝並沒有急著把軍制改革做出來,一方面是因為這項改革的領域是他所不熟悉的,老趙家的抑武政策雖然不怎麼樣,但宋朝卻是唯一一個沒有發生武將叛變起兵奪權的王朝,在王靜輝看來內部的巨大變動比外族的入侵更可怕,尤其在這個相對不是很緊迫的時代,他生怕由於自己的過於自負而破壞了文武平衡導致災難的發生;二是他心中也很矛盾:軍制改革快了自然是有利於對西夏和遼國採取主動的軍事態勢,但現在朝廷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廂軍屯田上,王安石的改革也被堵在家門口,他還想故伎重演用軍制改革來再一次拖延王安石新法條例的實施,兩者的矛盾也讓他非常苦惱。   好在軍制改革並非是一兩天便可以設想周到的,即便有郭逵這匹識途老馬做引導,王靜輝的腦子裡面還是沒有形成一個軍制改革的大致框架,慢慢探索便是了,反正自己也不想王安石那樣著急,凡事還是設想周到了再說,若是自己決策失敗打擊了皇帝和眾位大臣對自己的信心,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五月,大宋皇宮集英殿,在這裡三年一次的掄才大典在這裡進行,這一次參加殿試的准進士、准明經近八百名之多。已經被王靜輝的廂軍屯田政策累得精疲力竭的王安石和司馬光還是打起精神,朝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殿試上來。王安石、司馬光和他們身後的各種政治陣營都非常清楚,這次掄才大典所體現的不僅僅是為國選材,還是王安石所代表的變法派陣營爭取更多變法人才的重要途徑。君不見名滿天下的歐陽修在進入華英書院之前一天教書先生都沒有做過,但門生故吏卻是滿天下,其緣故便是他主持了三次殿試,每一屆殿試所選拔的進士等人才見了他都要恭敬地喊聲老師。   朝堂之上關於主考官卻是已經內定了——王安石,而陳升之、司馬光、蘇軾等人也在考官之列。不過這一次王安石成為主考官後,就注定變法派要在殿試上要佔據主導地位。雖然朝堂之上眾位大臣對王安石擔任主考官反對聲如浪潮一樣洶湧而來,但皇帝趙頊根本不為所動,還是執意讓王安石擔任主考官,以顯示自己對他的重視,皇帝趙頊對王安石的寵信也達到了一個新的頂點。   最有意思的便是在這次主考官之爭中,居然有人還上書皇帝。請求讓駙馬王靜輝來擔當主考,說駙馬身為龍圖閣學士,學識淵博,不僅詩詞名滿天下,還著書立說質疑經典,這份才能可擔當主考!王靜輝聽說後幾乎笑死,他自己肚子裡面有多少貨別人不知道,自己還是非常清楚的。和王安石與司馬光這些人相比,自己的那點兒學問是經不起推敲地。   不過令王靜輝掉下巴的是:皇帝趙頊居然真的還認真考慮過。不過御史的彈章也緊隨其後而來——彈劾那位上書出這個餿主意的官員,駙馬當上主考官,那豈不是這一屆考生都變成他王靜輝的學生?而且駙馬他年輕,無法服眾。皇帝趙頊只是拿這本彈章一笑了之,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讓駙馬當主考官,而是想讓他做個類似蘇軾那樣普通的考官而已。這些下面的官員都會錯意了!   不過雖然現在皇帝趙頊剛剛繼位不久,年齡也是非常年輕,但並不意味著很好哄騙,沒有長遠地看法,他讓王安石當主考官,但考官行列中除了蘇軾一人是非常明確站在變法派一邊之外。其他的人如宰相陳升之等人地政治立場都是不言而喻的,這也是一種平衡——古老的帝王之道。正是基於這樣的平衡考慮,皇帝趙頊還是把王靜輝叫到福寧殿中議事——專門商討殿試事宜。   皇帝趙頊還是讓王靜輝擔任了考官之一,他心中所想的便是把王靜輝當做兩派的潤滑劑和砝碼——王靜輝幾乎從來沒有偏向過任何一派,自王安石上台以來還沒有做出什麼成績便扯起了變法的大旗鬧得朝堂之上風風雨雨,這讓他心中多少有些失望,有駙馬在也可以多少消除兩派之間地矛盾。至於御史的彈章上說起駙馬做大的問題。皇帝趙頊根本連信都不信——況且王靜輝的聲望雖高但官職卻沒有和他的聲望相匹配,並且還多次對想要給他陞官的皇帝表示自己不需要高官職,免得壞了太祖太宗皇帝立下地規矩,只需要土地和爵位作為獎賞便已經是足夠了,況且王靜輝還是自己的妹夫,身邊都是皇宮大內從英宗趙曙時代便部署在駙馬身邊的探子,有什麼風吹草動皇室都是第一個知道,駙馬雖然在很多地方都有越線的舉動,但都是在皇室的容忍範圍之內,而駙馬也都是把這些主動和皇帝說明,根本就沒有任何秘密,難道還要怎麼做才可以使皇室對他放心?   任命駙馬成為殿試的考官之一,這雖然是大宋歷史上的第一次,但卻沒有受到多大地反彈,福寧殿中的各位大臣認識王靜輝也非一兩天,都是有著深厚的交情,類似曾公亮之輩還和駙馬有著深厚的利益交集,自然不會反對。至於御史的問題,兩代皇帝對案頭上那積累起如小山一般高彈章的態度便已經說明了一切,無論是趙曙還是趙頊當皇帝,他們都不是昏君,皇帝對駙馬的信任已經大大打擊了御史想借打倒駙馬做進身之階的念頭。   福寧殿議事除了敲定了王靜輝的考官身份問題之外,還確定了考題的內容和考試的時間。本來去年就應該舉行的殿試由於皇帝趙曙突然病重退位被拖到了今年,現在總算可以開考了。在這次會議上也由於王靜輝和司馬光的支持,王安石提議的策論也被作為考試的重要一項,本來老王同學想把經帖墨義直接罷掉,不過這次卻犯了眾怒,連同陣營的蘇軾都頗有微詞,最後還是王靜輝出面建議緩行,採取逐步替代的方式來解決,這原本就是幾年前他自己的主張,皇帝趙頊早就對此非常有意,也一併獲得了通過。      正文 184章 掠奪的動力   罷考經帖墨義和詩詞對於蘇軾來說本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王安石也說的比較明白,這些東西對於治理國家來說並沒有什麼作用,不過蘇軾和大多數人一樣考慮到天下士子寒窗十數年學的便是這些,都希望能借此一步登天,考場高中,一旦罷考會寒了士林眾多學子的心,尤其蘇軾還是四川人,蜀中學子的強項便是這幾門,他要是在這個時候不站出來說幾句,那對於自己的威信也是大受影響。士林中人對於罷考這幾門考試題目的反感,這也是當初王靜輝所顧忌的,要不然早在幾年前他就下手了。   雖然今年還要考詩詞墨義,但朝廷已經把罷考的意圖明確的表示出來,以這幾門課程取士的比重肯定會逐年下降,而宋初太祖太宗皇帝所主張的以策取士的主張將會重新加以確立,這已經是大勢所趨。朝廷只要把這個意圖明確的向士林表示出來,相信應考的舉子都會慢慢轉移自己的主攻方向,對此王靜輝從來就沒有懷疑過,想到自己在原來生活的時空中,無論是中考還是高考,考試範圍無論怎麼變化,考生都會以最快的速度來適應新的考試規則,相比之下這個時候以漸進的方式來改變規則已經是非常穩妥的方式了。   王安石雖然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朝廷統治高層對於罷考經帖墨義已經達成了共識,不過是在今後幾年中慢慢的改變其比例,這項考試被罷考是遲早的事情,也算是達到了他的初衷。以前王安石和駙馬交往的過程中不是沒有討論過這個問題,王靜輝也把自己的觀點明確的告訴過他,不過他自己著急想急於培養變法的實用人才罷了。   王靜輝出人意料地成為考官後,他回到駙馬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自己的學生中準備參加考試的學生安排到另外的地方。王靜輝的學生這次有八人準備參加這次大比,其中小李慎是最有希望問鼎狀元及第的人選。其他七個學生雖然也是才思敏捷之輩,而且也是和李慎在一起受到眾多名人地點撥,但和李慎相比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身為考官後,他自然不能再和學生生活在一起,以避嫌疑,現在他還沒有接觸到考題,所以趕快回家把這些學生的著落先安排好。免得別人看著不順眼。   本來掄才大典是去年的事情,李慎他們幾個人已經準備的非常充分了,因為皇帝趙曙的身體突然惡化又耽誤了一年,但他們幾人也沒有放鬆下來,反而又在王靜輝的嚴厲監督下準備了一年,可謂是早就磨刀霍霍準備在考場上大顯身手了。自己地老師可是狀元及第出身,這些學生更是把王靜輝當成了自己的偶像,自然也把考場奪第放在了很重要地位置上。   李管事剛從泉州那邊安排完船隊前往南洋的事務回來。正想和王靜輝匯報一下這次的工作進度,沒想到碰上駙馬當考官這檔子事情。便乾脆把李慎和其他幾個準備參加考試的學生一起接到自己的住處。王靜輝想了想後也覺得把這些人安排到徐氏最為妥當,徐氏自然知道自己的學生今後便是他在朝堂之上的代言人,肯定不會虧待他們,所以也放心地很。   李管事是專門到王靜輝這裡匯報船隊事務的,今年從三月開始,大宋皇家海運船隊便開始準備籌集貨物要起錨出海了,四月船隊再次從鹽城、阜寧出海前往高麗、倭國;而在泉州和杭州的皇家海運船隊也組建完畢。造新船顯然是來不及的,大體上還是主要通過直接收購一些船隊進入皇家海運,由泉州水軍選拔出時艘戰船負責航線護衛,大小七十六艘不同噸位的貨船起錨前往南洋進行貿易。   不過與北方航線的船隊相比,南方航線地護航艦隊上雖然裝備了震天雷等先進的投擲火器,但並沒有擔負樞密院向南洋諸國販賣火器的任務。不過南方護航艦隊的任務也很重要——掃清南洋航線上的海盜。   大宋船隻雖然以前也進行航海貿易,但南洋海盜也是出了名的,經常打劫過往貨船。雖然沒有像北方護航艦隊那樣打算以海盜立威,但南方護航艦隊也接到了樞密院直接下發的命令——對能夠看到地海盜進行毀滅性的打擊,另外不要忘記順便把海盜老窩兒也給抄家!   樞密院的下達給南方護航艦隊的密令雖然很隱蔽,但李管事這根老油條還是從護航艦隊的水軍提舉那裡得到了這條密令的消息,回來講給王靜輝後。王靜輝心中也是樂不可支——感情樞密院上次從剿滅海盜那裡得到了甜頭,想那北方航線一直受大宋朝廷的禁制,那裡的海盜老窩兒還有這麼多好東西,想必南洋海盜可要比北方海盜富有多了,如果運氣好了,只要抄到兩三家海盜的老窩,那再組建一支水軍的軍費也是不在話下。   說起來這還是王靜輝鼓動的成果,樞密院派水軍來給商船隊護航,這是自大宋立朝以來從來就沒有過的事情,不過大宋皇家海運連皇帝老子都在其中佔有很大的股份,又是駙馬牽頭組建,中間的股東成員也都是非富即貴,各路神仙的背景都是來頭不小。想富弼當樞密使的時候雖然看不過眼,還是揮手通過了,但樞密院從上到下對此都是不以為然,連帶王靜輝在樞密院眾多官員的心中形象也是大打折扣。   這些王靜輝都是知道的,不過發展海外貿易的離不開軍事力量來保駕護航,而且後面他要把東南亞各個島嶼都變成大宋的領土,這更離不開樞密院在軍事上的配合,如果樞密院不積極點,那這齣戲可就沒得唱了。   不過好在去年北方航線的護航艦隊忠實的執行了王靜輝給他們的密令,將沿途所遇到的海盜清掃一空,重點照顧了海盜的老窩。原本王靜輝在後世聽說西方那些海盜經常有藏寶的習慣,只是和當時地水軍提舉呂先雲提了一下看看海盜老窩裡面是否有財寶,沒有想到收穫之豐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也讓他感歎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的海盜。德行都差不多,都喜歡藏寶,不過正好便宜了他。   王靜輝曾經和郭逵開玩笑,說北方海盜太窮,若是大宋的護航艦隊在南洋走上一遭,那所獲得的財寶足可以再造一支大宋水軍。沒有想到王靜輝這個笑話真的讓樞密院動心了,和西夏糾纏了這麼多年。大宋的軍費雖然屢創新高,但軍費主要是集中在西北前線。大宋這幾年地財政剛剛開始好轉,這麼多年是窮怕了,王靜輝雖然給他們也開了不少財路,但遠比不上打劫海盜來得快,所以這次派出去的南方護航艦隊裝備可要大大的比當初北方護航艦隊精良的多,看來這次要想在南洋大幹一場,來掃蕩南洋海盜。來接收海盜數十年來所積累的財富了。   從李管事的口中得到這樣的結論,也讓王靜輝有些意外。雖然是自己有心將樞密院的政策向這方面引導,但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不過王靜輝是不會因為海盜即將要遭到大宋水軍地打劫而感到憐惜,海盜的死活對他來說並不重要,況且海盜終日打劫大宋來往商船,就應該有被大宋水軍報復地覺悟。重要的是大宋水軍開始具備原始的掠奪色彩,這才是讓他高興的,在他看來將來面向海洋就必須以掠奪為動力。西方正是嚮往東方的財富而大力發展海洋事業,而現在他要把大宋帶進海洋時代,也必須給大宋的嘴前面豎立一個誘餌,海盜的財富雖然小,但已經勉強引起了大宋軍方地興趣,這才是讓他感到欣慰的。   笑話說過後。李管事也向王靜輝匯報了南北兩條航線這次所需要的貨物總額情況,雖然已經將北方航線的貨船削減到八十艘,其中還有十五艘是專門用來販賣倭國黃金,順道運貨之後就不再參與正常貿易了,所以今年一次來往大宋與高麗之間的北方貿易額肯定小於去年的數量,不過自今年以後就可以一年來往兩次,況且還有倒賣黃金地暴利。短期幾年之內的貿易額和利潤額還將會是非常可觀的。   南方航線是今年剛開始組建的,在王靜輝的心中,這條航線才是大宋海上的未來出路,若是能夠溝通海上絲綢之路,那以後至少在百年內將會不再愁大宋所創造的貨物沒有銷售地地方了。   雖然只有七十多艘商船出海去貿易,但這個數量以現在的眼光看來仍然是十分驚人的,滿足這個時代東南亞各個國家的需要是不成問題的。而在這支龐大的船隊中,王靜輝還高薪聘請了識字的海員,讓他們來仔細繪製航線,還有記錄天上的星圖變化。   東南亞地區的地圖,王靜輝已經繪製完畢,這些被他僱用的海員就是在這份地圖上來繪製航線。這支船隊不僅要同越南李朝、真臘、占城、泥渤、麻逸等國貿易,還會派出一支十艘貨船和兩艘戰船的小船隊,向南航行穿越馬六甲海峽去尋找蒲甘,也就是後世的緬甸,理由同樣是為了財富。蒲甘那裡盛產寶石、翡翠等珍惜礦產,這些可是徐氏最需要的,要知道徐氏可是以珠寶首飾起家,由於陸路交通的險惡,大宋獲得這些寶石、翡翠非常稀少,以前都是由阿拉伯商人或是大食商人拉把持,價格高的離譜,王靜輝有心想要拆他們的台,把他們擠出南方航線,自然會鼓動徐氏來進行這樣的冒險,所以這支小型船隊是由王靜輝與徐氏共擔組建的。   「改之,今年上半年南北兩支船隊為了海外貿易總共訂購了價值一百三十萬貫的貨物,這都是些瓷器、布匹、絲綢之類,並沒有包括從徐氏和你旗下產業的書籍、玻璃器物等貨物。如果順利的話,下半年的海外貿易的訂貨也會達到這個數字!」李管事興奮的對王靜輝說到,他實在不敢相信一次貿易將要向海外國家銷售這麼多的貨物。   「呵呵,珍泉兄,若是按照去年我們和高麗貿易的情況來估算,海外貿易將會使大宋的貨物價值翻上七八倍以上,那這麼一次貿易除去成本和交給朝廷地稅收之外,所獲得利潤將不會少於五百萬貫。一年兩次海外貿易。要是這麼來計算可就超過千萬貫了!」王靜輝一邊喝茶一邊來計算兩支船隊將會帶來多少利潤,心裡早就憧憬當船隊返回的時候,再次和股東進行分贓的景象了。   宋朝本身的商業已經是極為發達了,可以說已經達到了中國歷史上各個王朝的頂峰,國家所獲得的財政稅收直到民國初年才可以達到這樣的水平,但是其統治地疆域卻是歷史上最小的時候,不過糟糕的是因為西夏和遼國的壓制。大宋儘管有這樣高的經濟水平,其國家財政卻非常緊張。現在命運又把他王靜輝帶到了這個時代,他除了要將大宋變得更加富有之外,還要將大宋的軍事力量提高到一個新的高峰。   掃平西夏在王靜輝的眼中已經是必然地事情,只要按照他和王韶獻上的《平戎策》去執行,幾年之後便是到了收穫果實地時候了,但對遼國的軍事行動策劃才剛剛開始。在王靜輝的策劃中,建設一支中國歷史上最強大的水軍。不僅是大宋走向海洋的必然保證,而且也會在以後驅逐契丹人起到無法估量的作用。   王靜輝要發展海外貿易。用巨額的利潤來把權貴們都綁在他地身邊,這樣為了不斷獲得財富,這些權貴也會在朝廷中上躥下跳來鼓動大宋統治高層大力發展水軍,只要他在旁邊再點上一把火,根本不用他出面就會有人替他將大宋水軍建立起來。況且把他們綁在身邊也是讓他們跟著自己的指揮棒來行動,讓他們都知道,跟著他王靜輝去做就能夠獲得難以想像的財富。等他們變得習以為常的時候。他便可以借助這些權貴的力量來推進改革的發展,只要提出相對正確地發展路線,他王靜輝便可以借助這股力量輕而易舉的獲得成功,王安石永遠只有跟在他屁股後面追趕的份。   聽著王靜輝的大致估算,旁邊的李管事心中也很難保持平靜,徐氏緊跟王靜輝的腳步已經好幾年了。伴隨著王靜輝的奇跡,徐氏也由一個汴都比較富有地珠寶商人變成一個全國都能夠派的上名號的大商家,還獲得了以前難以想像的社會地位,這是李管事以前做夢都不敢想像的。   別的不說,光是他在旁邊看著王靜輝賺錢便已經是驚心動魄了,在王靜輝的手中數十萬貫的生意比比皆是,幾年當中已經發展到現在一年千萬貫的生意。雖然有眾多股東來分紅,但古往今來天下又有幾人能夠想他一樣把皇帝都給拉下水和他在一口鍋裡面吃飯?   「改之,下面我們該怎麼辦?」李管事強作鎮定的將滿腦子瘋狂的想法壓制下來,平靜了一下情緒向王靜輝問道。大宋只要是有頭有臉的人都知道徐氏和當今駙馬的關係,走到現在徐氏要比以前更加緊跟著駙馬的腳步,因為無論是李管事還是徐老,都很清楚他們只有跟著駙馬才有前途,也不是沒有朝廷大員通過各種渠道表示願意為徐氏充當保護傘,但他們非常清楚自己在別人那裡只是一盤菜,只有駙馬才可以給他們最安全的保護。   要不是駙馬死心眼只要蜀國公主,還有徐老沒有女兒,徐氏恨不得用聯姻的方式來鞏固他們與駙馬之間的關係,不過好在還有李慎,李管事寄予厚望的孩子成了王靜輝最為得意的弟子,這讓兩家的合作上了雙保險。現在馬上就要到來的掄才大典對於徐氏來說也是一個重大的機遇,王靜輝和歐陽修聯保李慎參與進士考,李慎若是高中,那便使徐氏在政治上也可以密切與駙馬共進退了——在很多時候駙馬是不能出現在朝堂之上的,而李慎便可以充當王靜輝的口舌了,而且更能夠保障徐氏那龐大的利益不受任何人侵害。   「下一步該怎麼辦?」王靜輝的腦子有些出神,不是想不到有什麼事情要做,而是要做的事情太多,李管事的這句提問使他也陷入了苦惱之中。   「珍泉兄,我們現在做的事情不過只是剛剛開始罷了,不過還算老天保佑一切順利,剩下的將會更難!你還是把徐老等人一起請來,今晚我們大家一起好好商議一下!」      正文 185章 教訓   李管事在告別王靜輝之後,便回到徐氏的住宅,現在徐氏的宅子遠不是以前那樣前店後院的試樣了,這幾年跟著駙馬做生意,而且王靜輝旗下的產業都歸徐氏來打理,所以徐氏已經不是以前那樣的末流富商。   經過幾年的發展,徐氏已經躋身為頂級富商之一,所以他們的宅院自然是鳥槍換炮,在汴都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所擁有的宅院可堪比朝中宰相的氣度,倒是比王靜輝的駙馬府還要闊綽。   李管事回到徐氏的大本營後便開始把管家招來讓他將徐氏的幾個重要人物都找來,現在的徐氏家大業大,還要代為打理駙馬那些龐大的產業,饒是百年老店沉澱下來的根基,培養了眾多如劉賬房之類的忠誠成員,但現在隨著這幾年的瘋狂擴張,其人才也到達了一個瓶頸,不過好在王靜輝開闢的產業中都是靠技術取勝來迅速佔領市場,在利潤上更是達到了前無古人的境界,與其說是掙錢,不如說是搶劫更為恰當些,其產業的管理者並不需要有多大的商業才能,只需要其忠誠便可,即便是這樣,徐氏才勉強維持到現在這個局面。   正當李管事召集徐氏高層在討論其今後如何配合駙馬的時候,王靜輝則在書房中考慮今後下一步他該怎麼走,不僅僅是涉及到大宋的走向,現在遠的不說,近的便是以徐氏為首和他緊緊綁在一起的利益集團。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他已經不是剛來大宋時空單槍匹馬的情形了,身後已經聚集了因為各種原因走到一起的利益集團,這裡面徐氏算是和他關係最為密切的,也是不可能分割開來的部分。外圍還有眾多權貴階層的大股東,他們視自己為超級賺錢機器,而自己也需要他們的資金和勢力來推動自己的計劃,他們可以和自己共富貴但不可以共患難,這部分人沒有必要參與到他地核心會議中來。   王靜輝想到自己之所以能夠這麼順利的走到今天,除了有徐氏等人的幫助之外。所能夠依靠的便只有人們對利益的趨向性了,也正是他和皇帝曾說過的「利之所向」。想到這裡他對徐氏今後地走向也有著自己的想法,徐氏和自己的關係是非常密切,可以說是水乳交融誰也離不開誰,但徐氏也有自己的利益,自己也不可能無限透支。自己以後該如何來滿足徐氏對利益的渴望呢?這不禁讓他有些撓頭了。   這幾年王靜輝由弱到強,徐氏也跟著自己發展壯大,徐氏以前是做珠寶首飾生意的,如果運氣好了上萬貫的大生意也有過幾樁,但和王靜輝合作後幾萬、幾十萬甚至上百萬貫的生意比比皆是,再這麼下去他還真不知道以後該和徐氏做什麼生意才能夠刺激李管事和徐老地神經了。   現在王靜輝已經想不出來有什麼生意可以和玻璃製造、紡織生意相比能夠獲得如此高額利潤的生意了。不過這倒是他想得太多了,徐氏現在對於金錢的渴望已經不是這麼熱切了,他們更看重的是財富的安全性和徐氏未來接班人李慎的前途。這都需要王靜輝給予提供必要的保護,在他的身上徐氏所獲取地財富已經夠多的了,下載徐氏最不缺的就是財富,但中國長久的歷史說明了一個萬古不變的真理——財富越多就越危險。   書正如徐老和李管事看的那樣,曾經找過他們隱諱的提出可以保護他們的那些朝廷大員,其最終目地都是眼饞徐氏的財富,吞併徐氏龐大的財產才是他們的終極目標。宋朝的商業發達,但其主體便是官辦或是與官員有關的私人產業。民辦地產業雖然數量眾多,但規模都比較小,總體上雖然也佔有很重要的地位,但並不是主流。等這些民辦產業成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其業主也會為進一步的發展而努力結交官員以尋求保護,殊不知正是這樣才會導致日後被吞併的惡果。   天王靜輝也很理解徐氏現在的處境,以前在原來的時空中生活地時候,也曾經由於讀到的史書所描繪商業發達的宋朝繁榮的景象而動容。   空產生過種種遐想,但來到這個真實的時代後,他改變了原來的幻想。在楚州當地方官的時候,對這種現象更是瞭解的深刻,翻閱大量的卷宗中有相當大的比例都是官侵民財,或是有官員背景的商家對其他商家進行非法吞併。雖然自己也曾經對這樣的案件嚴打過。但想想楚州不過是大宋一個二流州府,這種現象便如此嚴重,那當今天下在那些富饒的州府地界上發生這種現象將會更加嚴重。   王靜輝也曾因為商人這種不爭氣的「自賤」行為而感到非常氣憤,不過回頭想想自己在原來生活的時空中,這種現象更是普遍,千百年來商人和官員的這種「怪圈」象幾乎都成為中國文化的一張「名片,這也實在讓不知道內情的人感到費解。   「也許西方文明誕生的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文化在這方面確實是優於中華文明的……」王靜輝鬱悶的想到。當他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他所生活的時空中中國關於私有財產受到法律保護才剛剛立法實行,具體效果他也沒有看到,但作為一個人在心底深處還是非常贊同這項法案的,畢竟誰也不願意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所創立的家業沒有一點兒安全感,一朝有事,數十年幾代人的成果落入他人之手,任誰也不會甘心。   現在這種尋求官員保護的模式也是商人迫於無奈才這麼做,無數的事實明明指出自己作為一隻綿羊卻要委身到豺狼的護翼之下是一件極端危險的事情,但後來者還是前赴後繼的重演這中悲劇,這不能不說是中華文明的悲哀之處。徐氏現在就開始有人在「關照」了,不過對於徐氏來說王靜輝才是最佳的保護傘,雖然他們清楚駙馬在政治上的作為很有限,但王靜輝受到皇帝的寵信程度也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所以他們並不擔心駙馬對他們的保護會有什麼麻煩,這也正是想打徐氏主意地那些官員最為痛恨的。若是他們像對待其他普通富商的方法來對待徐氏,那肯定會遭到來自王靜輝的打擊,依照駙馬在楚州的作為。他們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能夠抗得住,所以這才罷手。   不過想歸想,王靜輝又不是學習法律出身,對這方面的知識只有一些最原始地認識,可謂是地地道道的門外漢,而現在社會的狀況是從上到下都認為天下什麼東西都是屬於皇帝的。更是沒有一點兒這方面的覺悟。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東方和西方文明差異之大在這個時候讓王靜輝感到很多的不適應,這不僅是一個未來人到陌生時空的不適應,更多的是他受到地教育有很多是西方化的,就這一點讓他在思想上產生了很大的不適應。過去生活過的時空中一些看起來天經地義的規則,在這個時空變得是異想天開,這中錯位的感覺在開始的時候尤為強烈,王靜輝原以為自己已經克服了這種不適應。但現在隨著他地位的不斷上升,改變大宋歷史宿命地願望也越來越強烈的時候,這種不適應又再一次襲來。   王靜輝搖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想甩東西一樣甩出自己的腦海,剛來這個時空的時候,他常用這種動作來暗示自己所處的環境已經和原來自己生活的時空中完全不同了,對著在偏廳中在座的核心人物說道:「今天請各位前來是想和大家商議一下今後我們該如何走,畢竟現在我們都已經家大業大,對未來早做個打算也是應該地。相信大家也都知道現在朝廷已經開始重用王介甫。皇帝又是個好強勤奮的皇帝,但終究年輕,我觀王介甫雖然是當世一等一的學問大家,但是其性格倔強,兩者加起來難免會出現什麼問題。雖然我朝中深受皇恩寵信,但身為外戚還是有很多事情是不便多提的,今後的政策難免變幻莫測,所以還是早做準備以備不測的好!」   中國歷史上歷來就不重視商人。尤其是文人當政勢力最強地時候更是如此,雖然宋朝並不抑商,但並不代表商人的地位可以和文人相提並論,在這種情況下,政策的變動對於商人來說比什麼風險都大。最近朝廷中變動頻繁,徐氏作為大宋一流商家所結交的大臣也不在少數。雖然這種變動並沒有影響到他們的生意,但還是能夠深深的感覺到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也多次通過李管事和李慎對王靜輝旁敲側擊來打聽他地態度。   對於徐氏這樣的旁敲側擊式的試探,王靜輝心中自然明白的很,雖然心中對於王安石來主導改革不以為然,但還是要站穩自己的腳跟,對外駙馬中立的立場是不變的。這次把和自己利益相關密切的人召集起來開會就不用這麼遮遮掩掩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免得自己陣營的人因為不瞭解自己的想法而做出什麼蠢事到最後沒法收拾。   王靜輝的話剛說完,李管事和徐老的心中就明白他對變法是什麼態度了,因為駙馬剛才在話中對王安石個人的態度雖然算不上是厭惡,但排斥的味道已經非常重了,這也使得他們兩人心中很是震驚,其他人不過是徐氏與王靜輝旗下產業的重要負責人,商業上的事務才是他們的重點工作,對於政治上的他們還不夠格,所以到沒有什麼體會。   「是什麼原因使得駙馬對於王安石的態度有了這麼大的轉變?」   徐老和李管事相互看了一眼,要知道在楚州的時候,王安石的兒子王靂還和王靜輝相處過一段不斷的時間,並且還給他的學生指點過學問,王安石和他的私交也不錯,經常能夠看到王靜輝去王安石那裡拜訪,甚至是王安石自己親自到駙馬府來,難道這些都是假象?王靜輝的開場白讓兩人心中都陷入了迷惑。要知道他們正是看到兩人關係比較密切,才會刻意去結交了幾個有著王安石背景的新法官員,雖然這些官員官職並不高,現在以徐氏的地位,結交他們實屬沒有必要的事情,這完全是看在兩人來往密切的份上才做的。   「改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難道王介甫變法會對我們的生意有什麼影響嗎?」李管事問道。   「珍泉兄,我與王介甫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不過是依照王介甫的言行就事論事罷了。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王安石性情倔強,而皇帝年輕急躁,兩者加起來我看會有一定地風險,所以才和你們這麼說,以早做準備,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珍泉兄。是不是你我兩家旗下的產業和新黨有什麼瓜葛?」王靜輝說道。   李管事笑著說道:「這到沒有什麼比較深的涉及,不過是因為王介甫得勢,現在正得皇帝的寵信,所以和他有密切關係的幾個官員我們也結交了一些,但並沒有什麼深交!」李管事說完後停頓了一下說道:   「雖然沒有什麼深交,不過我們還是和幾個官員做過幾筆生意,讓他們撈了些好處,若是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大不了我們和新黨的生意一刀兩斷!」   本來李管事是不想說後面這句話地,但一想到徐氏和駙馬之間唇齒相依的關係,免得到最後出現什麼問題,還是咬咬牙說了出來。大宋律例是不允許官員經商的,但這條律例到現在顯然是已經名存實亡了,不過作為一個象徵,大多數官員還是不會自己出面經商的,都會找到自己的代言人來做這些事情。免得作為一個把柄被政敵所攻擊。只有王靜輝才會這麼大膽,明目張膽的公開經商,而且規模還不小,在楚州待了兩年居然培植了一個不小的商會出來,不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駙馬經商那是得到兩代皇帝特許地,這也是趙曙父子實在忍受不了彈劾駙馬的奏章在御案上屢創新高而做出的決定。   「和新黨有關係的關係做生意,這倒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珍泉兄過慮了!不過貪心總是人培養的,現在變法派的官員除了王介甫之外官職都很低微,胃口還比較小,但時間長了,官職上升了,這胃口也就大了。難免以後伸手索要的東西也就多了!」王靜輝不疾不徐地說道,彷彿所有的事情與他無關一樣,這樣過程在他原來生活的時空中不知道聽說過多少,現在說起來猶如他親眼所見一般。   「改之又有什麼好建議呢?如果實在不行就不和他們混在一起了,反正現在我們也沒有必要和普通商人一樣努力賺錢,現在所擁有的財富用富可敵國來形容也不過分!」徐老笑著說道,他已經老了。對於財富的感覺已經非常淡薄,徐氏百年積累也不過如此,僅這幾年他所獲得的財富已經抵得上百個徐氏產業,有這樣的成績以後就是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呵呵,還是徐老心寬!不過也不能因為對方貪心而不做生意,這樣未免和錢過不去,能夠經商的官員大部分都是作為斂財地工具,他們求才又不想被別人抓住受賄的馬腳,所以為了平衡,以後我們和這樣的貪心官員做生意的時候要留心對方的底細,賬目上要清晰,他們中間沒有幾個是乾淨的,最好能夠抓住對方地痛腳做籌碼,免得到時候被他們反嗜一口,這樣以後有變故的時候我也可以在朝中幫你們一把!」王靜輝笑著說道。   對於變法派官員,實在是沒有幾個乾淨的,王靜輝最痛恨的便是貪官,在他的建議下,李管事已經從他們收養的孤兒當中選拔了幾個孩子秘密訓練,專門用來模對手底細的。只要讓他收集到一些罪證,他便存儲起來成為手中地一張牌,到時候是用此來換取對方在政治上的退讓,還是等養肥了來個一鍋端,彌補財政缺失,就看他心情好壞了。王靜輝這麼一說,徐老和李管事都心領神會,明白他在指什麼。   「徐老、珍泉兄,我的意見便是今後在生意上還是少與有官員背景的商家往來,當然在商言商,正常的生意往來還是必要的,但不要在其他方面涉及的太深。其實不用我說,大家也都明白古往今來在這方面前人有過多少深刻的教訓,既然有人證明這條路走不通,我們後人難道還要再犯這樣的錯誤嗎?」      正文 186章 漂白   王靜輝說完後,李管事和徐老才明白駙馬找他們來並不是為了今後的生意,而是駙馬對他們這個利益集團未來走向在做出安排。其實雖然徐氏是依附於王靜輝,但像駙馬討厭這種商人依附於官員的現象,和他相處這麼長的時間,這樣類似的話駙馬說了也不止是一遍。   事實上,自王靜輝彗星般突然崛起,徐氏也隨之風生水起,幾年來駙馬並沒有對徐氏有過半點干涉,就算是遇到救災等事的時候,也完全是按照做生意的手法來尋求徐氏的幫助,從來沒有欺詐過徐氏一個銅錢,像這樣的事情要是說出去,不知內情的人根本就不會相信。   王靜輝的話他們已經非常清楚了,不過話雖這麼說,但從來就沒有一個可行的道路讓他們去走,多少年來商人都是在這個循環中走著,重複著一遍又一遍大同小異的故事,他們徐氏不過是命好罷了,碰上駙馬這樣的人,雙方共生共存相輔相助兩不相犯。   「改之,這樣的話你已經說了不止一遍了,我們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但卻是苦無良法來去實行。千百年來我們商人都是這樣過來的,誰又能夠改變!」徐老在旁邊說道。其實在遇到王靜輝之前,徐氏就已經在努力結交官員,不過當時他們的份量還沒有這麼大,雖然是個富商,但在汴都這個地盤上,比徐氏實力更為雄厚的商家簡直是比比皆是,那些高品級的官員對他們根本就提不起興趣,直到跟隨王靜輝後,不僅是財富上的暴增,而且還更加有安全感,這可是他最初遠遠沒有想到的。   「是啊!這個話題我已經提過不止一次了,其實在我心中對這個問題也沒有找出個答案來。這裡面有太多的無奈!不過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商人若是想獲得屬於自己的社會地位,就必須靠自己的行動來爭取,天下不會有不勞而獲地事情!要知道士農工商能夠有自己的社會地位都是因為歷史上他們所在的階層都做出了自己的努力而獲得的,若是一味的取巧想投靠幾個官員而保一時平安,那終究不是長遠之道,更何況這條路早已經被證明是走不通的!」王靜輝回答徐老地話。   王靜輝不是學歷史學哲學出身。不知道西方怎麼會演化出這樣的文明,他只知道西方十八世紀的時候憑藉著海外貿易,英法等國崛起了一幫新貴族,但他們在歷史悠久的老貴族的眼中不過是一群暴發戶罷了,根本就沒有什麼實質的社會地位。一開始新貴族也用財富和奢華的生活來證明自己,但這更惹來了老貴族的嘲笑和平民的憎恨,後來他們逐漸改變了方向,將自己的財富大量地投資在社會公益方面,雖然這樣的生意可以說是寸利皆無,甚至是純粹地往裡面投錢。但慢慢的他們贏得了平民和社會主流的尊重,慢慢的取代了老貴族的地位。   這只是王靜輝在原來生活的時空中無聊的時候從一些雜誌上讀到的。放到自己在這個時空所遇到的商人社會地位問題,雖然不對症,但總比無計可施什麼都不做要強得多。在中國人的眼中,商人就是欺騙、狡詐、貪利、為富不仁……等等一切貶義詞地代言人,這種觀念不僅在中國古代大行其道,就是在後世王靜輝生活的時空中,也並沒有改變多少,反而因為一夫一妻制而背上「二奶」等新時代詞彙,真是做到了「與時俱進」。   想到這裡連王靜輝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像與風車作戰的堂吉訶德,自己在這個問題上可謂是脆弱的很。不過豎立商人的正面形象有助於他今後推進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計劃。要知道在這個時代,除了皇帝最為富有之外,就是商人階層是最富裕地階層,當然官員也是富有階層的重要一分子。皇帝和官員不必管他,皇權自可以保障皇帝的財產不會受到侵犯,除非皇帝老子皇位被人給掀了。而官員富甲天下是極為不正常的,多半是採用見不得人的方式來取得,就是財產被奪充公,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不值得同情。剩下的商人恐怕是最希望期待這樣地政策的階層了,也將會是他最重要的支持者,不過他們的名聲太臭了。最起碼要把他們「洗乾淨」了再說。   「徐老,什麼事情都沒有絕對的!我想現在你我兩家所擁有的財富恐怕可以供養幾代人都可以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現在看來財富並不是你我最為看重的事情,我們的眼光應該看的更長遠些,為我們的後人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徐老和李管事聽後都點點頭,他們心中都隱隱約約的知道王靜輝的做法。也許和王靜輝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旁邊的劉賬房更加清楚他的想法,心中想到的卻是:「駙馬又要做善人了」,眉頭也不禁皺了皺,不過很快就舒展開來,心中的想法不過是他下意識的,他也知道駙馬從來不會亂花錢,手中出去的錢大都是做了善事,在這點兒上他還是非常佩服王靜輝的,畢竟像這樣的人以他的閱歷知道的還真是鳳毛麟角。   「其實珍泉兄從河北諸路賑災回來的時候,我就在想身為一個商人該如何來改變世人對他的看法,在聽到你在河北賑災的事後,心中才明白如果要想受到世人的尊重,就必須去努力付出相應的代價!」   「改之,你是說我們應該多做善事嗎?這個方面我們徐氏一直都在做,但也沒有看到什麼效果啊?這樣真的就能夠保護自己的財富嗎?」徐老問道。   「徐老,你也應該聽過珍泉兄在河北受到災民擁戴的事情了吧?其實這次賑災所花費的資金對於我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但河北諸路受到賑濟的百姓哪個不感激『食為天』的人?其實保護商人的財產不受到外部侵犯,就必須保證自己本身的實力比那些窺探者強大,我聽說狼吃綿羊的,但還沒有聽說狼能夠吃狼的,無論什麼時候自身地實力強大了,外人自然會有所顧忌,這總比把自己寄托在那些朝廷官員護翼之下要好的多!」   「實力?」在座的眾人聽後都感到有些迷惑。難道商人有自己的實力嗎?恐怕也就是錢多些而已吧,這不僅遠遠談不上實力,更是招惹窺探者的誘因。   「不錯,是實力!」王靜輝站起來對所有人說道:「大家想到商人所擁有的實力不過是財富,但有沒有想過以前的那些商人用金錢來取悅於官員,獲得官員地某種程度上的保護,這算是一種實力。不過這種實力也會隨時毀滅自己,不要也罷!我們為什麼不能夠把取悅官員的金錢用在百姓身上呢?」   「改之,把錢用在百姓身上就能夠保護自己嗎?」   「大家還記得我曾講過的孟嘗君和馮媛的故事吧?正是馮媛燒燬了債款的收條,給孟嘗君賣到了仁義,才能夠使孟嘗君在失勢後還能夠東山再起。權力並非可怕,可怕的失去民心,只要有民心站在我們這一邊,那便是最好的保護!現在如果我們兩家的人到河北,那裡的百姓都會善待我們,當地地官員也會因為民心所向而感到顧忌。就是那些被我們斷了想發黑心財的河北土豪,他們心中儘管很恨我們。但到了地頭上他們也不敢有什麼過激地舉動。這就是保護,想包拯去世十年,但當今天下的百姓對他的事跡還是耳熟能詳,這是什麼原因?還不是因為包拯一心為民所故?」   眾人聽後都點點頭,孟嘗君和馮媛的故事總是被王靜輝掛在嘴邊。就算他們以前不知道,現在也知道了,中間的道理也很簡單,更具有說服力的還是河北諸路賑災的事情,李管事沒有想到自己到河北去協調韓琦賑災事宜。會得到當地百姓這麼隆重的迎接,每到一地都會有百姓前呼後擁、感恩戴德,這種感覺可不是一般的舒服,而是一種自豪。   「那改之我們該怎麼做呢?總不能老是盼望著災害發生吧?」徐老笑呵呵的開了個玩笑,以往他們都是聽王靜輝地,到現在也不例外。   「徐老。像這樣的事情還用問我嗎?不過事先有個規劃這樣也可以在以後做事的時候有所準備。現在大宋幾乎每年都會發生旱災等自然災害,賑災是最有效最便捷的方式,當然也不止是這一條路,如對教育進行投資、收養孤兒、建立養老院等等都是值得讓人稱道的善事,甚至有時候善事做好了,反過來更能夠促進生意的發展!」   對於王靜輝做善事地同時還能夠發展生意的手段,在座的眾人都領教過。劉賬房最喜歡他這點,同時也是非常心疼每次駙馬在做善事的同時調動大筆的大筆資金,而徐老則是最熱衷的人了,催促道:「改之,具體點!」   王靜輝聽後笑了笑說道:「賑災的同時不僅需要我們有豐沛地資金做支持,也需要我們的糧店生意作為支持,例如這次旱災發生之前我們沒有在河北諸路建立完善的糧店系統,那魏國公向我們求助的時候,除了能夠調用大量資金之外便無所作為了,正是有了糧店網絡才能夠最及時的去賑災。現在我們兩家收購再加上皇帝給我的賞賜,積累的土地也不少了,至少連我自己也記不清了,開心就好整理劉先生,我們兩家有多少土地?」   劉賬房笑著說道:「現在屬於我們已經耕種的土地就有五萬餘畝,還有皇帝剛剛賞賜給你,但還沒有開發的河北諸路的土地有萬餘畝,其他還有當初在許、蔡等地由當地抵押給我們的土地也有近萬畝,不過這萬畝土地將來是會要被當地人贖回的,估計能夠使用六七年吧!有這些土地做後盾,除了按照你的要求收購緊急囤積的糧食需要購買之外,我們在各地開設的糧店所出售的糧食基本上都是自己的土地所收上來的地租,這樣兩相利潤加起來就非常客觀了。這次河北賑災根本就沒有動用我們的老本,皇帝賞賜的萬畝土地雖然沒有開發,不過這次旱災發生後,已經有很多失去土地地農民從我們這裡租種,這些可都是純利!」   「像糧食生意就看誰的糧店開設的網點多,看誰的糧食進價低。只要這兩項控制的好,那誰賺的錢就多,我們有自己的土地,再加上本來我們地生意就遍佈各地,到時候設立糧店舖面也容易的很,一般傳統的糧商是很難和我們作對的!今後我們還是要多收購土地,在當地收購土地的同時也建立糧店。我的要求便是依托我們兩家雄厚的資金,在未來的了兩三年之內,我們手中能夠掌握十萬畝的土地,在大宋主要州府都有四五家糧店,重點便是北方城市,還需要在交通便捷的州府建立大量地糧倉,以備不時之需!一旦糧食生意做大,不僅賑災方便省力,在平時還可以成為我們兩家的一大財源!」   「另外珍泉兄還要多聯繫楚州商會,我們合力在各地開辦蒙學和資助貧困士子完成學業。這樣地事情做多了可以得到大宋士林的支持,大宋以文治國。士林是大宋的基礎,能夠得到他們的聲援,那以後我們做什麼事情都好辦的多。曾掌櫃也要多配合珍泉兄,商務印書館印刷的書籍成本遠遠低於其他書商,我們助學也不用全部以金錢的方式,捐贈書籍也是一種方式之一。」   「我們不僅要開辦蒙學,還可以設立專門的技術學校,可以教授醫學、財會等學科,我們可以把收養的孤兒放進這些學校中受教育,這樣將來培養出來的人才就是我們自己地人才。他們的命是我們救的,從小在我們這裡長大,將來對我們的忠誠度也高,雖然時間長了些,但這樣的人才好處更多,這可不是有錢便能夠換來的!」   ……   王靜輝洋洋灑灑地說了半天。屋裡面的眾人都不停的點頭,時而也會向他提問、爭論,他也耐心的解釋。經過這幾年的合作,雙方都知道彼此的脾氣,王靜輝的合作者們在他地面前比外面結交官員的時候膽子大了很多,雙方雖然還是以他的意志為主導,但最起碼的平等交流氣氛咳死非常不錯的。   這些事情都已經在王靜輝的腦海中翻來覆去很長時間了。有些事情已經在開展,以前沒有和大家解釋過為什麼這麼做,那是因為當初連王靜輝自己都沒有想明白,從楚州回到汴都之後,他有了比以前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思考,加上治理一地所積累的經驗,逐漸去完善自己的計劃。雖然在一個以歧視商人為傳統的氛圍內給商人的名聲「漂白」是一項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他相信只要自己肯做,是可以慢慢積少成多緩慢改善這一狀況的,更何況他最大的優勢便是年輕,還不斷的培養繼承自己理念的弟子,相信這一切終究會有一天開花結果。   徐老、李管事等人心中都明白王靜輝決心以定,不管他們參不參與其中,他都會去做,兩家合作了這麼多年,他們知道一旦王靜輝下定決心,是很難改變的。王靜輝一貫成功的記錄也使得他們對駙馬的信心空前爆棚,雖然他們心中都知道駙馬現在所要做的事情看起來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但出於對他的信心,他們還是站在了王靜輝的一邊。   除了對駙馬的信心之外,雄厚的財力支持更是兩家做事的底氣,不僅徐氏這幾年空前膨脹,在王靜輝的授意下,就連劉賬房、曾掌櫃等主要產業的負責人的財富也不斷高昇,都步入了富豪之列,他們都需要王靜輝的保護,所以王靜輝想要做什麼,他們只有支持的份,畢竟即便是以守財奴為著稱的劉賬房的心中也是非常贊成做善事以積累功德,只不過賬房的天性使他對這麼大一筆資金流出而感到惋惜而已。   今天晚上,在駙馬府召開的會議開到了很晚,所有人的神經都很興奮,不斷的完善王靜輝所提出的計劃。顯然,到最後所有的計劃都有一個大致輪廓的時候,其規模也變得讓人生畏起來,就連王靜輝自己也感到其實在是太過龐大了——涉及參與的人員幾乎是將所有和兩家生意有來往的大宋商家一起都拽了進來。   「嗨!這下子可又玩大了!」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      正文 187章 烽火   不過王靜輝沒有機會為自己所折騰出來的龐大計劃而感慨了,第二天一早一個小黃門就來敲駙馬府的大門——皇帝急召駙馬入宮議事!   昨天晚上西北急報——清澗守將種諤誘降嵬名山得手,收復了綏州!西夏綏州監軍嵬名山弟弟嵬名夷山暗中向清澗城請降,清澗城守將此時是北宋名將種世衡的兒子種諤,種諤接到嵬名夷山的請降書後,立刻便接受了並且還讓嵬名夷山寫信給他的兄弟嵬名山,打算一鼓作氣把整個綏州都給接收過來,還贈送了一枚金盂做信物。   不過嵬名山正好有事外出,其親信李文喜接到嵬名夷山的勸降書信和金盂信物,李文喜喜出望外,立刻派人聯繫種諤,秘密派出使節聯繫種諤,訂下配合宋軍潛入西夏軍營,到時候就是嵬名山不降也要迫降。   種諤立刻上報朝廷,一邊還聯繫了延州知州陸詵,陸詵得到種諤詳細的密報後,卻認為西夏主動來降是很少有的事情,雖然最近幾年西夏在邊境衝突中老是吃憋,但聯想到新皇剛剛登基繼位時間不長,怕其中恐怕是有詐,所以建議種諤要慎重不要妄動。   皇帝趙頊接到西北密報的時候,立刻令西北轉運使薛向會同陸詵來詢問種諤關於西夏受降的虛實然後在做打算。薛向和陸詵問明種諤後,這三個人的內部卻出現了分歧——陸詵始終反對種諤誘降西夏軍,在他的眼中雖然這幾年大宋對西夏始終佔上風,但其在西北的軍事實力並不比西夏強多少。一旦是西夏人地圈套,那將會演變成一場災難;而薛向和種諤則認為得手的可能性非常大。   雙方爭執不下,但還是達成了妥協——由薛向主筆定下了招撫三策送往汴都交由皇帝聖裁,不過薛向在其中耍了個心眼兒——送信的人是他的幕府張穆,張穆臨行前受到薛向的暗示,讓他在皇帝面前力主誘降可行。結果可想而知,有張穆的偏袒性介紹,再加上皇帝趙頊的急功近利,哪有通不過的道理。反而趙頊還怕陸詵從中摯肘,把陸詵調到秦鳳去主持廂軍屯田去了。   皇帝趙頊心急,但種諤比皇帝還要著急,還沒有等朝廷的最終決議到達,便起兵潛入綏州,將嵬名山地營帳團團圍住。嵬名山毫無準備,突然被圍自然是手忙腳亂,這個時候李文喜會同嵬名夷山來勸嵬名山。   一同投降大宋,嵬名山此時也明白自己此時手裡已經沒有改變局勢的砝碼了。無奈之下便舉眾出降。共計首領三百人,戶一萬五千餘,兵萬名,一概就撫,由種諤督軍築城,以鞏固防線。   西夏人自然嚥不下這口氣,匆匆發兵來爭奪綏州。但被種諤發兵擊敗,收復綏州全境。陸詵以詔命未至種諤便私自挑起戰爭為由,打算嚴肅吏治,這個時候正巧張穆從汴都回來,他身上帶著皇帝趙頊的詔書,當然也有陸詵新的任命,陸詵此時也只有仰天長歎而去了。   西北的戰事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但在大宋朝廷內部卻剛剛陷入了另一場爭論——種諤輕啟邊釁,該不該得到懲罰,昨天晚上就在福寧殿中,朝廷大員已經在唇槍舌劍了。王靜輝則是徹頭徹尾的對這件事根本就不知情,種諤這件事無論是皇帝趙頊還是中書王安石、司馬光或是樞密院的郭逵等人連半個字都沒有和他提及。   來駙馬府通傳的小黃門是王靜輝認識地,路上兩張紙鈔便獲得了他想要的情報。對於種諤誘降嵬名山得綏州地歷史,他也知道,雖然內情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事件地後續發展便是西夏人要打過來,利用知保安軍楊定的貪心誘殺後便攻佔了保安,與歷史上一樣大宋還是要被西夏鬧騰一下。   王靜輝不知道這個時候皇帝趙頊把他叫過去幹什麼,這件事和他一點兒交集都沒有,自己又能夠幹什麼?不過有一條他心中還是非常清楚的——立刻警告大宋君臣,對西夏萬萬不可大意,否則眼前的勝利很快便會成為一系列的軍事衝突,人家西夏梁乙埋兄妹可一直盼望著用戰爭來緩解國內兩派的矛盾吶!   王靜輝不希望現在有戰爭發生,如果是小規模的軍事衝突那還好辦,但若演化成大規模地兩國作戰,剛剛節省了三年的軍費又要付出,那可就太得不償失了,要知道大宋財政的好壞全看一年當中是否發生了戰爭,大型戰爭爆發的年份,軍費可以迅速擴張三千萬貫以上,這個數字是王靜輝難以接受的。   雖然出於財政的原因王靜輝現在不希望有什麼戰爭,但並不代表他放棄擴張,相比之下他更欣賞歷史上王韶收復熙河的戰役,中間耗費非常少,人員減損也非常低,這可能是大宋唯一一次不戰而曲人之兵。王韶地軍功來源主要是收復熙河,但在王靜輝的眼中卻並不算什麼,若是放在強漢或大唐,一個文臣到敵軍軍營裡面走上一遭便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終其宋朝三百年,雖然也有岳飛等著名名將,但若是和秦、漢、唐相比不僅數量上沒法比,戰功上也是遠遠不如,在這樣的狀況下,王韶所取得的成績就變得可圈可點了。   「看來要加強軍事上的變革了,無論是武將、士兵上的培養,還是武器的革新都要加快!」王靜輝在馬車上默默的想到,軍制改革已經比較完善了,郭逵看過後也是讚不絕口,若不是他叮囑萬萬不到拿出來的時機,郭逵早就到皇帝趙頊那邊吹風去了。   除了在幾年前他提出了火藥的最佳配方,用荊輪機鉤改進了弓弩等武器,結合秦軍使用的戰陣加入了西方重裝步兵訓練了重裝步兵矩形方陣,做過這些之後。王靜輝在軍事上便沒有做更多的事情了。武將、士兵需要訓練,但武器裝備也要重視,後世美國大兵單兵素質不怎麼樣,但就是憑先進地武器裝備,愣是打出了世界第一陸軍,作為解放軍出身的王靜輝對此雖然並不服氣,但也對先進裝備可以大大彌補士兵素質的說法贊成。宋朝沒有馬,這麼重要的砝碼已經加在對手身上了,若是手中的武器不強悍些。那還是要吃大虧,他可不想幹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   「是時候該去找沈括和蘇頌了!」王靜輝早就想拜訪這兩個著名的古代科學家了,但明明知道他們兩個人就在汴都,卻沒有時間去拜訪。   這兩個人都是古代頂尖的科學家,都在機械等方面有著不俗的建樹,尤其是沈括被後世成為科學史上地坐標,王靜輝並非是理工科出身,有些事情他只知道一些大致原理。想要靠他做出來那實在是太難為他了,所以他非常期待沈括和蘇頌兩人能夠給他帶來一個驚喜。有他來提供創意讓他們兩人來負責具體研究。相信將會組成這個時代最為強悍的武器發明組合。   「駙馬。皇宮已經到了」車伕的輕喚打斷了王靜輝的沉思,他收拾好自己的心緒,在車中對著小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現在有了玻璃鏡子,大宋的朝臣就算買不起大鏡子也會買塊小鏡子專門來整理自己的著裝,免得到時候在皇帝和同僚面前顯得自己邋遢。不過還是有些大臣對這個「潮流」不屑一顧,人家王安石同學就不在乎自己地形象,朝服上經常可以看到一塊塊的油跡。有時候連頭髮都亂地像雞窩一般,可絕對沒有人敢嘲笑他,就是連一向乾淨整潔地皇帝趙頊對王安石的不拘小節也格外的包容。   想到這裡王靜輝也自嘲的笑了笑,不可能人人都喜歡王安石那個樣子,至少蘇老爺子就看王安石不順眼,自己是學醫的,也不喜歡王安石那個邋遢勁。要是放在後世王老同學恐怕連老婆都找不到。   暗中腹誹了王安石几句後,王靜輝跟隨著小黃門一路來到福寧殿,在殿外便聽到了裡面爭吵的聲音,心中也在暗歎:這怎麼越看越像後世西方國家議會中吵架的場景,放在中國歷史上這種場面可是少見地很。   見到駙馬來到大殿中,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王靜輝是駙馬,這樣的身份是不可能參加這樣的會議的,但自他出現以來經常出入福寧殿,大宋統治高層已經默許了這麼一個異類的存在,就像王安石漠視自己的外表著裝一樣,儘管同樣有御史拿這個來彈劾他,但依然受到皇帝的寬容。   皇帝趙頊也是被底下這幫大臣吵地有些心煩了,尤其是司馬光對種諤誘降嵬名山收復綏州極為反對,就連已經退出大宋政壇的魏國公韓琦也在河北發來札子,陳述這樣做的危害,他們都不想看到平靜幾年的宋夏邊境再次鬧得狼煙四起。   皇帝趙頊需要一個兩派之外的人來做緩衝,說白了便是做夾心餅乾,當然這個人還必須要有長遠的眼光,並且和兩派的人關係都很好才可以,想來想去駙馬王靜輝便是上天送給他的一樣,不過這樣的話可不能由他說出來,於是深體聖心的曾公亮站出來提議讓駙馬王靜輝來福寧殿議事,居然得到了所有大臣的認同。   不過在駙馬沒有來之前,大家誰也不肯松勁,自然要極力爭取一番,畢竟誰也不知道駙馬會站在哪一邊,若說最有把握的人自然是皇帝趙頊和王安石了,王靜輝曾經非常明確的告訴趙頊,宋朝收拾西夏就在十年之內,所以王靜輝主戰的姿態在他的心中已經確立了,想來不會阻礙。而王安石則是從廂軍屯田的計劃中猜測到王靜輝對西夏用兵的蛛絲馬跡,雖然不知道人家心中具體是怎麼想的,但可以肯定駙馬是絕對不會站在司馬光一邊的。   皇帝趙頊將御案上的札子交給旁邊的司職太監,王靜輝接過來快速的翻看了一遍,大致上和自己所知道的歷史沒有什麼出入,只是把事件描述的更清楚了些。當然還有他那個在河北地便宜義父魏國公韓琦的札子。   王靜輝在此時對魏國公韓琦的態度非常重視,韓琦是大宋少有的出則為將,入則為相的人物,別看這個老傢伙已經不得皇上寵信了,但在北方事務上,朝中唯一和他有同樣份量的話語權的人只有前樞密使富弼了,但是富弼對自己事業的起點——代表大宋和遼國和談是十分厭惡的——他簽訂了向遼國貢獻歲幣地協議,所以在這點上富弼是遠不如韓琦厲害的,至少歷史上韓琦死的時候。遼國上下君臣到將士都大大的鬆了口氣——有韓琦一人可當十萬精兵!   同樣王靜輝記得嵬名山投降大宋事件之後,正是由於韓琦自動請纓調往西北經略陝西,才大大的震懾了西夏,沒有使事件繼續惡化下去。   雖然王靜輝現在看到的這份韓琦的奏章是反對種諤輕啟邊釁的,但他心中知道歷史上韓琦在得知種諤得手後就立刻上書朝廷加強西北軍事戒備嚴防西夏偷襲。最難能可貴地便是西夏奪取保安之後,滿朝的大臣都爭吵要拿種諤治罪歸還西夏綏州地時候,韓琦又再一次站出來力主和西夏對抗,堅決不還綏州。正是歷史上韓琦在這一事件上地作為更符合王靜輝的心意。所以他對韓琦的札子格外重視。   王靜輝看完札子後,把札子交還給司職太監。在心中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聖上。種諤已經誘降得手,無論我們怎麼做都已經太遲了,重要的是保住戰果,保住綏州不失,並且還要在西北加緊戒備,嚴防梁乙埋偷襲西北來報復綏州事變!」   王靜輝一開口,福寧殿中主戰的大臣心中都鬆了一口氣——只要駙馬開口站在他們這一邊。以駙馬這麼受皇帝寵信,多半這件事就大局已定了。   「聖上!臣以為駙馬之言不可!此例一開,恐怕西北諸路就永無寧日了!有種諤在前那西北的各個地方官沒事也會生出事端來,西夏若是不罷休,大戰一起國力難以支持!駙馬難道不怕成為我大宋的罪人嗎?」司馬光在王靜輝話音剛落心中便是一沉,沒有想到駙馬居然是主戰地態度,這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之外。很少動怒的司馬光不知道怎麼的,說話的聲調也不由得高了許多。   皇帝趙頊聽後眉頭不禁一皺,心中十分不悅,說道:「君實先生此言太過了吧!」   如果說先前福寧殿議事的時候皇帝趙頊還有所顧忌,並沒有公開表明自己的態度,但此時他地話無疑是使此事板上釘釘了,心中也不禁有些黯然。   「聖上,君實先生此言並不為過!」王靜輝的話在這個時候倒是更像炸彈一樣,把福寧殿中的眾位君臣給鬧糊塗了——難道駙馬的腦子壞掉了?連司馬光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用異樣的眼光看著王靜輝。   「聖上,君實先生的顧慮是十分有道理的,西北離大宋中心太過遙遠,現在兩國交兵在後勤供給上大宋便陷入了劣勢,黨項騎兵激動靈活,大宋又輸了一籌。雖然大宋有震天雷等武器,但這些都是用來防守的,與騎兵相比上下有別,所以君實先生的擔心是正確的!」   「愛卿是不是過慮了?」皇帝趙曙皺著眉頭說道,顯然王靜輝的這幾句話動搖了他的幻想,對於這個亦師亦友的駙馬,他的話在皇帝的心中有著非常特殊的份量,對於駙馬說話的方式他太瞭解了,先揚後抑是駙馬典型的說話方式,恐怕若是自己再堅持下去,駙馬更難聽的話將會緊隨其後,這不禁讓他的話軟了下來。   「聖上,現在大宋實在是不宜和西夏有比較大的衝突,畢竟西北前線距離大宋太過遙遠,雖然修整了洛陽到延安府的道路,但長途運輸輜重耗費巨大,至少在目前和西夏打仗實在不划算,容易拖累大宋,所以臣才同意君實先生的話,臣不想做大宋的罪人,更不敢誤導聖上!」   「那剛才愛卿所言之意是什麼?」   「臣剛才所言便是請朝廷對西夏加強防範,此時種諤誘降得手,這已經是大大得罪了西夏,無論我們再怎麼做,西夏的報復都會要到來,而且嵬名山已經依附大宋,若是不妥善安置,那以後再想誘降別人就困難了。所以臣的建議是先卸去種諤兵權召回汴都,急調陸詵回綏州坐鎮,加固城牆以待西夏來犯;再通令西北各州、軍、監,嚴令不允許地方官、守將私自對西夏採取軍事行動,如有違反者定斬不繞!最後便是請魏國公韓大人經略陝西各路,有魏國公坐鎮西北,全權調動大宋在西北的各個將領、兵員、物資,想黨項小兒自然不敢妄動!」   「至於種諤這次誘降嵬名山占綏州,這本有違宋夏協議,但現在與西夏的報復相比並不重要了,重要的便是保住綏州的同時,控制西北局勢不能再惡化,大宋需要時間!」      正文 188章 實力   「大宋需要時間!」   御案上的皇帝趙頊嘴中輕輕的默念道,王安石與司馬光心中也在衡量這句話,福寧殿中的其他朝廷眾臣也在細細的琢磨這句話後面的意思。一時間剛才熱鬧的還像菜市場一般的福寧殿,現在寂靜的一絲聲音都沒有。   王靜輝心中對政治家事到臨頭還要爭吵不休的行為感到非常鄙視,不論是古代的還是現代的都一樣,在他看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必須去立刻解決,在這個時候還要爭論誰對誰錯,這不是一個付責任的政治家應有的行為,而是一個政客的標誌。在他看來韓琦在這件事情上雖然先反對後贊成,但其政治覺悟要比這福寧殿中所有人都高多了,這才是一個真正的政治家所擁有的作為,也難怪韓琦能夠位列北宋有數名相之一,縱橫政壇數十年屹立不倒了。   王靜輝是學醫的,在碰到急救病人的時候,一個醫生哪裡還有什麼精力去考慮患者是怎麼患病的,重要的便是對病人進行緊急處理來挽救生命,該截肢就截肢,那是一點兒也不能猶豫的,遺憾的是政治不是治病救人,雖然兩者之間有著很多的共同點,但實際操作上可差的太多了。醫生和政客之間就只是一線之隔,這條線便是利益!   正當所有人都在思考王靜輝話的時候,門外一個小太監匆匆稟報打斷了這短暫的寂靜——「聖上,魏國公來信!」   所有人一聽是魏國公韓琦的來信,心中又打起精神,皇帝趙頊剛才也想到王靜輝建議魏國公韓琦去陝西坐鎮來震懾西夏,心中也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但韓琦是反對種諤誘降綏州的,讓他去收拾結尾,恐怕面皮上有些不好看,正好韓琦來信看看他寫些什麼再做打算。   韓琦一開始那道札子還是在種諤誘降得手之前寫的。但現在種諤誘降成功得到綏州的消息剛傳到他的耳朵裡後,政治嗅覺靈敏兼之有遠見的他立刻意識到這個消息中蘊含地深意,所以立刻寫出札子,怕耽誤朝廷決策,還派人前往當地的驛站,憑他魏國公的面子動用了八百里加急送信,由金牌快腳日夜兼程的將他札子送往汴都。恰巧在這個當口趕到。   福寧殿中的人都看著皇帝趙頊手中的札子,誰也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由於韓琦事前的保守態度使得主戰派官員倍感壓力,而保守派地官員也寄希望於韓琦的信能夠改變皇帝趙頊的主意,因為他們認為駙馬的建議會極大的刺激西夏,西北的軍事態勢將會更為緊張,懸在戰爭的邊緣。只有王靜輝神色坦然,因為他知道如果歷史沒有太大出入的話,韓琦現在的這份札子多半和他剛才說的建議差不多,甚至還有可能韓琦在這份札子中向皇帝主動提出調他去陝西。   這份札子並不長。皇帝趙頊很快便把札子看完了,臉上地神色有些浮動不定——正如王靜輝剛才所想的那樣,魏國公韓琦的建議簡直就是和王靜輝大同小異。若不是王靜輝一直處於皇室地掌控之中,並且這件事一直就是瞞著駙馬,到現在緊急召見,他都有些懷疑韓琦和王靜輝是不是早就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一致了。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韓琦雖然和王靜輝關係密切。還是義父子的關係,但現在的韓琦在河北吶,這麼短的時間根本就不可能對此事進行商議。   皇帝趙頊搖搖腦袋——這可真是驚人地巧合啊!兩人都建議西北立刻進入備戰狀態,更為巧合的是王靜輝建議魏國公坐鎮經略陝西,話音剛落韓琦的札子便請求去西北。雖然趙頊不喜歡韓琦對朝廷進行變法的消極態度,但韓琦的德高望重並不因為他的下野而消失,三朝老臣。兩代皇帝的擁立之功,只要韓琦振臂一呼,相應地人還是非常多的,而且韓琦對北方軍事掌控能力是朝中大臣所不及的。   皇帝趙頊搖頭的動作所有人都看見了,但不知是什麼意思,但很快趙頊便把韓琦的札子交給內侍,傳給所有的大臣閱覽。當札子傳到王靜輝手中的時候。看到裡面地內容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模一樣,韓琦還真的在這裡面提出讓他坐鎮西北。   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王靜輝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這件事基本上就這麼定了下來,他不過點燃了導火索,韓琦這份奏章才是真正完成扭轉乾坤的動作,自己的威望還到不了影響所有朝臣的地步,但對皇帝有著很大的影響力,正好韓琦的奏章彌補了他的不足。   當奏章再次傳回到皇帝趙頊手中的時候,趙頊說道:「大宋需要時間!調種諤回汴都入樞密院參謀部任職;魏國公韓琦為陝西四路宣撫使;嚴令各州府守將、知州嚴加防守,主動挑起事端者,定斬不饒!」   本來主戰派大臣還想要說些什麼,但皇帝趙頊一擺手便走了,留下眾位大臣相互觀望摸不到頭腦,就連王安石也無法猜測皇帝心中到底在想什麼。不過王靜輝剛剛走到宮門口的時候,一個小黃門在旁邊突然輕聲叫住他:「聖上有請駙馬!」   在小黃門的引領下,王靜輝在皇宮中左轉右行的來到一座比較小的宮殿,這並不是他和趙頊常見面的福寧殿,看到上面的牌匾才知道這是慶寧殿。慶寧殿雖然比福寧殿小得多,但卻一點兒也不寒酸,進入慶寧殿的偏殿中,他感到這座小殿比福寧殿內部可豪華多了。   「改之!」皇帝趙頊抱著一個孩子站在一張八仙桌旁叫住他。   「聖上安康,不知聖上喚臣來有何吩咐?」皇帝趙頊抱著的那個孩子,王靜輝是知道的——皇帝趙頊的第一個孩子,今年已經三歲了,這也是他對歷史影響最大的地方——這個男孩名叫趙熙,正是三年前他苦心安排兩個經過他嚴格訓練產婆守護在皇后身邊確保生下的那個男孩,如果不出意外這個孩子能夠健康長大,那他將是大宋下一代皇帝,而歷史上的趙煦現在還沒有影吶!   皇帝趙頊此時正是一身便裝,抱著孩子在那裡用手指逗弄這小孩。   雖然王靜輝經常出入皇宮。但這還是自他去楚州後第一次看到這個小傢伙。不過他可是時刻沒有忘記這個小孩,為此他還以杏林的身份請出了這個時代最頂尖的兒科醫生錢乙,代為培訓了一批專攻兒科的醫生。   這個時代地醫生雖然還有很深的門戶觀念,但像錢乙這樣的頂級名醫還是非常大度的,他肯代為培訓這批兒科醫生,這也少不了平民醫館在百姓中的口碑極佳的緣故,歷史上徐國公主的兒子病後專門請錢乙來醫治。時候挽留錢乙,但錢乙毫不為之所動,飄然而去。   有錢乙出手再加上王靜輝傳授地醫術,這批兒科醫生實力頗強,不僅在汴都中為貧民廣泛的免費診治,而且還接受權貴家族的邀請,當然其最重要的目的便是隨時對小趙熙進行醫治。   王靜輝不能保證這個趙熙日後成為像他老爹一樣有進取心的好皇帝,但一定要保證他健康的長大好順利的繼承皇位。歷史上哲宗趙煦成為一個「藝術家」的原因之一便是因為其年紀太小便有太后垂簾聽政,結果弄得他依賴性太強,根本不可能成為一個好皇帝。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後。除了在英宗趙曙父子身上下功夫以外,對這個未來的皇帝身上也下了極大地心血,如果真的能夠順風順水的話。就算趙頊真地在1086年去世,那到時候小趙熙也已經二十四五歲了,這樣的年齡做皇帝是有點年輕,但總比將大宋帝國交給一個十歲的小孩子要強得多。   王靜輝雖然不時的用眼睛瞟皇帝趙頊懷中的小孩,但心中也明白今天趙頊把他留下來在這種私密地場合要談論的事情肯定不會那麼簡單。   搞不好又是一場劍拔弩張的考試。對於和這個年輕皇帝交談,他還是非常頭痛的,趙頊是個難得的有為皇帝,進取心在歷史的眾位皇帝中是很少見的,用他地話來便是:在宋朝所有的皇帝中,能夠與趙頊進取心相媲美的只有太祖趙匡胤可以相比,就是太宗趙光義也不能相比。可惜就是眼高手低,實力不足罷了。不過好在他有著和皇帝趙頊打交道豐富的經驗,在加上自己是他妹夫的身份,趙頊對於自己還是非常優待的。   「改之,當初種諤誘降嵬名山是不是真的錯了?」皇帝趙頊一邊繼續逗弄這小趙熙,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王靜輝知道他這只是個掩飾,依照趙頊的心性。如果種諤能夠把西夏皇帝也給誘降了,那更和他的心意,雖然對皇帝的急功近利非常反感,但他也不好刺激趙頊,生怕過度打擊趙頊的自信心,對幾年後他對西夏採取行動時候產生影響,「聖上,種諤誘降嵬名山沒有對錯之分,只在時機是否恰當,西夏乃我大宋的心腹之患,兩國之間相互攻伐乃是天經地義,大宋要想強盛,那西夏就必須要倒下,不僅是西夏,就是遼國也必須清除或是削弱!」   皇帝趙頊聽後逗弄孩子的手輕顫了一下,抬起頭看著王靜輝,眼中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芒,他知道王靜輝不同於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大臣和書生,但沒有想到駙馬的心這麼大,這麼火爆,剷除黨項驅逐契丹,這連他也不敢想像。   「何謂恰當的時機?」   「聖上,所謂恰當的時機並非是由一紙約定而定,而是在乎實力,若是實力不夠,就算黨項蠻人給我們機會,大宋也是無所作為!那些兩國開戰的借口不過是大臣們從儒家春秋大義中翻出來的一句話而已,並不用放在心上,只要實力足夠,任何一方對另外一方發動戰爭不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兩國之間的對話全是看實力,這樣的道理對於一個現代人來看是件天經地義的事情,在王靜輝所生活的時空中,一戰、二戰這些遙遠的事情不說,擺在他面前的就是美國和伊拉克、南聯盟等國家衝突的事實,對於什麼「仁義道德」,他是萬萬不信的,不然地話世界上最應該被滅的便是美國。人家不是活的好好的,美國憑借什麼?還不是實力,其軍事實力就是全世界排名第二到第十的國家綁在一起也不是美國的對手,抗議又有什麼用?   皇帝趙頊以前還是穎王的時候就非常喜歡讀《韓非子》,但周圍地老師都是當世名儒,對太子喜歡看法家的書籍非常不滿,就連趙頊自己也不敢公開拿到桌面上來討論。直到他遇上了王靜輝和王安石,但若說讓他最有收穫、最暢快淋漓的便是王靜輝了,駙馬說話很少用那些春秋大義來搪塞自己,只用最簡單的事實。   「愛卿可否告訴朕,現在我大宋的實力已經足夠了嗎?」   「這個問題並不應該由臣來回答,不用去問執政、各位政事堂相公、樞密院,就是聖上問問自己也可以知道答案!」王靜輝的話中開始慢慢的帶刺了,天下能夠和皇帝趙頊這麼說話的只有他老子太上皇趙曙和駙馬王靜輝了,就是王安石發脾氣也不敢這麼說,只會用裝病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宋夏兩國之間的實力就在那裡擺著——大宋地整體實力就是兩個西夏綁在一起都不是大宋的對手。但西北遠離大宋中心,交通不便供給困難,在加上騎兵因素。反而在西北形成對大宋的局部優勢,這也是令皇帝趙頊最感到鬱悶地地方,所以現在誰要是說大宋能夠在西北戰場上大宋能夠形成對西夏的絕對優勢,就是天下人都這麼說,他皇帝趙頊也會不信。   也許是皇帝趙頊連自己都不感到好意思了。擺擺手苦笑的說道:   「愛卿的意思朕已經知道了!仁宗朝的范仲淹范相公曾經回答仁宗皇帝西北軍備狀況問題地時候用『粗』一個字,這一個字便已經道出一切了!」   仁宗皇帝和范仲淹的這一席對話,王靜輝在前幾年做觀文殿學士的時候便已經看過這部分記錄了,後面仁宗還追問了一句便是:「何謂『粗′?」,范仲淹回答道:「粗者不精也!」仁宗皇帝聽後默然。現在皇帝趙頊這個時代宋夏邊境可比仁宗皇帝那個時候好多了,但趙頊可不是仁宗這種守成的皇帝,他要進取。但他說出這句話後心情恐怕比當時的仁宗皇帝還要灰心。   「聖上也不用擔心,我大宋的整體實力優於西夏,不過是由於西北那裡運輸不便,大宋缺少馬匹,加之契丹人每次從中作梗,所以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不過屯田計劃現在實施順利,用不了幾年西北戰區所耗供養將可以自給自足。而且臣也在會加緊設計新的武器。一旦成功,它地威力將會大大超過震天雷和大型弓弩,只要在城牆上裝上,任憑他千軍萬馬也攻不進來,到時候中央禁軍就不會再受到遼國的牽制,試想只要抽調三十萬中央禁軍去加入到西北,那掃平西夏將不會是一個夢想!」   先抑後揚是王靜輝一項對付皇帝趙頊的策略,就如同右手打人一巴掌,左手遞上一個甜棗一般,張馳有道才可以保持這個年輕皇帝的自信心始終處於一個合理的水平。果然皇帝趙頊聽後心中一動,臉上有浮現出自信的表情,他知道駙馬永遠不會讓他失望的,總會在最關鍵地時刻想出對策來。   看到小趙熙用雙手撥弄趙頊的鬍子,趙頊的頭為此偏到一邊,但小傢伙不肯罷休還要伸長小胳膊,咿咿呀呀的要拔鬍子,王靜輝微微笑道:「聖上,臣希望聖上能夠保重龍體安康,持續不斷的發展大宋,中興大宋,只有這樣才可以使下一代永遠不受外敵所侵擾!」   王靜輝說完從袖子中掏出一串夜明珠腕珠,朝小趙熙晃了兩下,小傢伙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來,舉著雙手來要腕珠。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改之真是有心了!愛卿當為大宋第一才子,學識才情本朝無人可比,不如給熙兒當先生吧!日後熙兒能夠繼承你一半的本事,那朕也可以放心的把江山交給他了!」   「帝師?」王靜輝腦子裡面立刻閃出這個詞,去年處理變法派和保守派風波的時候,王靜輝和趙頊密談良久後,趙頊便告訴身邊的人駙馬是他的張良,也就是帝師,現在讓他來教小趙熙,培養未來大宋皇位的接班人,這正是王靜輝夢寐以求的。      正文 189章 說親   相比與王安石爭奪主持變法的主導權,帝師對王靜輝的誘惑更大,這倒不是他重名利,在他看來這些東西太過虛幻了,自己已經富甲天下,足夠他幾生幾世都花不完,權力不僅並非他所愛,更是他所討厭的東西。   成為帝師才是長遠之道,他還年輕,就算在控制王安石變法問題上失策,那他也可以贏得今後幾十年政壇的主導權,他有的是時間去影響趙頊的兒子,向他灌輸自己的理念,成為自己最厲害的門徒,今後天下大勢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雖然心中非常興奮,但他還是用平常的語調答道:「聖上此言過重了!本朝不說士林泰斗歐陽永叔先生,介甫先生和君實先生都在臣之上,其能力非臣可比,聖上若想給郡公殿下安排帝師,可以請這兩位先生共同輔助,與臣相比他們兩人更合適!」   自穎王趙頊繼位成為大宋皇帝後,東陽郡王趙顥加封為昌王,樂安郡王趙瀠加封為昌王,樂安郡王趙郡加封為嘉王,小趙煦便成為魯陽郡公。王靜輝不是不想成為帝師,但這麼多年遊走於大宋權力的高層,就算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權力鬥爭的事情沒有少見,尤其是剛剛開始處理「濮議」的時候,曹老太太和英宗趙曙兩人之間的權爭便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連文壇泰斗歐陽修都毫不猶豫的用上了「假詔書」,還有什麼不可能的,況且還有妻子蜀國長公主時常在自己耳邊的「諄諄告誡」,他就是政治鬥爭中的菜鳥,也練就了一幅雷打不動的「鐵板面孔」,聲色不顯露於外的養氣功夫已經是爐火純青。   對於王靜輝的回答,皇帝趙頊顯然是有心理準備的,在他看來王靜輝一直都是避免參與政治的,現在就算中樞政事堂不反對,王靜輝也多次拒絕了他陞官地手詔。讓他當帝師確實是一個非常有難度的動作,而且自己的妹妹也沒有少在他面前提起要保護這個妹夫,但他現在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駙馬的協助了,駙馬的遠見卓識給他解決了一個又一個棘手的難題,若是自己的兒子真地能夠跟隨駙馬學到點東西,那當個皇帝來治理國家,自己也就放心了。所以他剛才說的話倒是出於真心的。   皇帝趙頊苦笑的擺擺手,輕聲低語道:「介甫先生、君實先生?   他們已經有些老了……」這本不是他所看出來的,而是他的老爹英宗趙曙在他請安的時候和他討論朝局的時候說到的!太上皇趙曙現在雖然還不能下床走路,但身體恢復的不錯,能夠恢復到說話寫字地份上連王靜輝自己都覺得老丈人實在是太走運了。太上皇趙曙不能到處走動,但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朝堂,耳朵時刻傾聽著朝中的風雨聲,正是因為太上皇趙曙地存在,兩宮太后根本沒有辦法來插手朝局!   王靜輝並沒有因為趙曙不是皇帝而疏遠自己的老丈人,除了按時治療之外。時常到趙曙居住的德壽宮配太上皇下棋說話。不管怎麼說,只要是和自己妻子有關係的人,他都會傾盡全力去照拂。他對蜀國長公主寵愛連兩宮太后都看不慣,但也拿這個傢伙沒有辦法。顯然駙馬對待太上皇的行為贏得了所有皇室成員地讚許,讓他當小趙熙的老師,這也是太上皇趙曙的建議,在他看來王靜輝就像一隻鳥兒一樣。說不上什麼時候便悄然遠去了,必須對他加上一個籠套拴住他。王靜輝和徐氏之間的密切關係在皇室眼中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其中維繫兩家關係的重要砝碼便是駙馬與李慎的師生關係,太上皇趙曙也那這一招來活用,在他看來讓趙煦成為駙馬的學生好處太多了,可以值得一試。   「改之,把熙兒交給你來教導。朕也放心……介甫先生和君實先生雖然才學領袖群倫,但他們都有些過於執拗了,若是把熙兒交給他們來培養,朕也怕將來為我大宋國君是個倔強聽不進勸地人,介甫先生不滿意的時候可以稱病在家不上朝,難道將來熙兒也跟他一樣碰到不滿意的事情就不上朝嗎?」   皇帝趙頊此時不像是在和王靜輝說話,到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不過趙頊的話也讓王靜輝非常納悶——年輕的皇帝難道是轉性了?怎麼還能夠看到這一點?   不管皇帝趙頊到底怎麼回事,王靜輝還是笑了笑說道:「誰來教郡公殿下還不忙著決定,畢竟郡公現在才三歲,等郡公再長大些,可以叫郡公到臣家裡去玩玩,臣也好給郡公講故事!」   皇帝趙頊聽後笑了笑說道:「改之這個主意不錯,這也可以免得愛卿家的小郡君寂寞!」   王靜輝和蜀國長公主本來按照禮制該封為縣主的,但這兩口子都不是非常人,王靜輝在兩代皇帝心中地份量就不用再說了,單單蜀國長公主便是除了兩宮太后之外,皇室中最受寵愛的皇室成員,兩宮太后和兩代皇帝對她的寵愛可比趙頊的皇后要強多了。現在這兩口子有了孩子,這可是皇室的一件大事,太常寺按照禮制上書皇帝加封他們的女兒為縣主,結果在皇帝和兩宮太后那裡轉了一圈回來後便成為郡君了,本來太常寺的常軼心中很有意見,但曹老太太一道手諭便讓他閉上了嘴巴。緊隨其後的就是兩宮太后、皇后、昌王、嘉王、徐國公主等主要皇室給小郡君的賞賜,彷彿這個剛剛誕生的小傢伙不是郡君而是個皇子,可比皇帝趙頊自己的兒子風光多了,雖然各種賞賜有多處違制但卻沒有御史來上奏章,就連一向連續上書皇帝要求節省皇室開支的司馬光,在這件事上也沒有說什麼。   「改之,朝中可是有很多大臣都看上你家小郡君了,都跑到朕這裡來,想讓朕來當這個媒人,連魏國公都為他幼子來提親了,不知道改之中意哪家啊?」   王靜輝聽後心中也是暗歎一聲:他最怕的便是自己的兒女婚姻不受自己的決定,在這個時代身為皇室成員,其子孫的婚姻大事都要先上書皇帝交由大臣來討論通過後才可以。若是嫁給技術官員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慶歷三年十二月延安郡王趙允升把女兒嫁給翰林醫官許希之子,趙允升是宋太宗兒子漢王趙元佐的大兒子,而許希不過是一名技術官員,這件事還遭到權御史中丞王拱辰的彈劾,愣是解除了這樁婚事!   皇室成員婚姻無法自己作主,這是王靜輝知道的,但他也沒有想到會嚴重到如此地步。趙允升地事情還是他來到這個時空後聽說的。從那時起自己就很擔心若是有一天自己在趙允升的位置上,那可怎麼辦?   王靜輝也知道儘管他們夫婦在皇室成員中風光無限,但有些事情還是由不得自己的,但他也不能坐以待斃,自己兒女的婚事應該由他們自己來選擇,雖然這樣的想法在這個時代有些驚世駭俗,但無論如何他都要掙上一爭,這不僅是為維護自己的利益,更是他身為一個父親而盡到地責任!   「聖上,臣有個不情之請!」   「改之。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不用這麼客氣,有什麼事只要朕能夠做到決不推辭!」皇帝趙頊現在心情非常好。   「聖上。臣的女兒是大宋宗室一員,食國家俸祿若大宋有需要,便是做昭君第二,臣和女兒也義不容辭!但若是大宋不需要臣的女兒做出這樣的犧牲,臣希望她將來能夠自己選擇夫君。就算她愛上一個販夫走卒,臣也希望聖上能夠恩准!」王靜輝說完深深的向皇帝趙頊行禮。   皇帝趙頊用非常費解又很感興趣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妹夫,王靜輝向他躬身後並沒有立刻直起身子,就停在那裡等待他的回答,這樣的堅持他只有在幾年前汴都大雨的時候看見過,這讓他感到有些愕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改之這是何故?快起來吧!」   「聖上。臣請願用自己地一切來換取這個恩准!臣這一生只公主一人,臣也不指望我們兒女能夠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偉業,只希望自己的兒女能夠快樂健康地長大成人,他們的好壞是由他們自己來選擇,而不是被別人所安排,即便我這個父親也無權干涉他們的幸福。若非關係到大宋,臣寧死也要維護他們的幸福。決不做第二個趙允升!」王靜輝還是不肯起來,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讓皇帝趙頊給他一個承諾。   王靜輝的堅持讓皇帝趙頊突然想到了王安石和司馬光,這兩個老頭兒也很固執,但王靜輝和他們不同地是駙馬堅持的問題在他看來都是很莫名其妙的,宗室婚姻的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連他自己的婚姻也是皇室來安排的,在成婚前連新娘長得什麼樣自己都不知道。倒是自己的妹妹運氣好,駙馬和她早就相識相處過一段時間,而且駙馬為公主所做地一切也讓他感到動容,就連太皇太后雖然被駙馬的血書給氣的夠嗆,但到現在大小不斷對這兩口子的賞賜已經說明太皇太后對這對夫婦的寵愛是無出其右的。   「改之,這件事朕先應下來了,你還是快起來吧!在朕看來你王改之若是執拗起來恐怕不下於介甫先生吧?」皇帝趙頊笑呵呵的說道。   在他看來王靜輝兒女地婚事還是很遙遠的事情,自己先替他擋下了,到日後慢慢再說也不遲,現在先賣駙馬一個面子也好讓駙馬更好的為大宋出謀劃策。其實駙馬很少對他乞求過什麼,好像還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道駙馬的,就連調解王安石和司馬光之間的政治分歧這樣高難度的動作,駙馬都完成的這麼好,趙頊還真想不出還有什麼是駙馬能夠做不到的,這次王靜輝終於有求到他的地方了,雖然在他看來這件事與大宋的前途相比實在微不足道,但這也是讓皇帝趙頊最滿意的地方,也難怪他樂呵呵的了。   王靜輝知道雖然皇帝應允了他,但在他的眼中宋朝政壇是十分注重傳統的,政治的傳統是十分強大的,在傳統勢力面前任誰都要低頭,哪怕是皇帝也要在這個上面碰釘子,有時候大臣常用這種傳統來限制皇帝的權力,宋朝地皇帝在這方面沒有少丟面子。自己女兒的婚事現在也只能是能拖上一陣算一陣。但到最後還是要面對這樣的傳統,這也是他無可奈何的事情。   「哼哼!傳統?對付傳統的辦法只有零敲碎打來挖它的牆角、瓦解傳統!」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雖然現在採取地是妥協戰術,但王靜輝哪裡會嚥得下這口氣,好在自己的女兒才幾個月大,離成婚的年齡還早,自己有的是時間來在這個問題上做手腳。   「如果女兒以後選了一個官宦人家出身的丈夫,那自然麻煩會少了許多。但這個傳統實在是讓人鬱悶,就算自己用不上也要想辦法瓦解它!」王靜輝心中暗自下定決心。婚姻戀愛自由在他原來那個時空是一個被廣為接受的傳統,但在這個時代還是門當戶對、父母煤約大行其道的時代,連普通百姓都這樣,更何況是官宦甚至是皇室成員的婚姻了,當初他自己就差點兒為此娶不到蜀國公主,自然不願意看到後人再受他那樣的罪。   本來皇帝趙頊還想和王靜輝再深談一下西北的局勢,不過現在看來駙馬地心思已經不在這裡了,再談下去也不會挖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搞不好還要受到挖苦。所以只好無奈的結束了這次會面。王靜輝此時地心思也完全轉到一些他原來從來沒有想過的地方去了,這時他才意識到除了社會變革的政治方面以外,還有很多以前自己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他突然感到有些茫然了——自己究竟該怎麼做?這個時代的大宋將會走向何方?   西夏高層確實因為種諤誘降嵬名山突然佔取綏州而感到慌亂了一陣,匆忙組織起了一次軍事反撲,但匆忙組織地進攻並不是早已嚴陣以待種諤軍隊的對手,只得慘敗而歸,但黨項人並不會因為一次軍事行動失敗而認輸。綏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這麼落到大宋手裡,這對於西夏人來說是莫大的恥辱。雖然大宋這幾年是佔上風,但卻從來沒有跨過邊境來騷擾西夏,西夏人似乎也看出了這點兒,所以再次起兵也是在理所當然之中了。不過這一次西夏人變聰明了許多——用計。   部目李崇貴和韓道善兩人想國相梁乙埋獻計:前宋使楊定前來,兩人曾經會賄賂楊定,楊定也許諾歸還延邊熟戶。但這傢伙拿了錢不辦事,兩人獻策就是用楊定的貪心,誘殺楊定佔領保安,佔據保安進可攻退可守,軍事地位極為重要,這樣也算是報復大宋奪取綏州之仇。   國相梁乙埋聽了李崇貴兩人的計策之後覺得非常可行,便修書一封送給楊定。要談歸還延邊熟戶的問題,並且還賜給了他金銀財寶和寶鏡寶劍。楊定將寶鏡和寶劍呈送朝廷,自己貪下了金銀財寶,不過這並不能夠滿足他的貪慾——種諤奪取綏州後受到皇帝趙頊地青眼有加,所謂上行下效,楊定也動了心思也想在軍功上有所建樹,所以在向朝廷獻上寶鏡和寶劍的時候極力言西夏可以攻取。   此時皇帝趙頊已經將種諤調回汴都,由陸詵來接任種諤先前的職務,全權負責綏州事務。雖然陸詵先前反對種諤誘降計劃,但皇帝趙頊給他一封親筆信,上面明確告訴他要鞏固城防嚴密防守,必須守住綏州不可丟失。   事情到了這一步,陸詵也知道自己也沒有退路,種諤已經挖下了坑,雖然自己是添坑的,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便是綏州不能再還給西夏。好在陸詵也是打過仗的人,除了日常防務加緊準備之外,還派人火速趕往延安府,來借調震天雷和大型弓弩等守城利器。   陸詵是殲滅諒祚軍事行動地重要一員,在那次戰役中他見識了震天雷等火器的威力,還有大型弓弩的守城效率,在他看來只要有了這兩樣東西,自己只要把城牆加固好,儲備好各種作戰物資,黨項人在攻城的時候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   在陸詵剛剛接手綏州防務後,魏國公韓琦也不辭勞苦從河北趕到了陝西,坐鎮延安府全權主持西北防務,接到陸詵的請求後,除了滿足陸詵的需要之外,還將一支萬人重裝步兵矩形方陣調到了綏州。      正文 190章 波瀾再起   在王靜輝的建議下,汴都郊外的天罰島上的兵工廠已經加大了震天雷等大威力火器的生產,並且還加速生產新配方火藥,以供給外圍大宋原有兵工作坊生產其他火器。在汴都的這些兵工作坊全力生產的武器除了繼續補充汴都周圍防區禁軍武器的供應之外,全部都運送到西北戰場和北方宋遼防線。   按照王靜輝的設想,這次對西夏的軍事衝突中一定要將西夏向外輸出矛盾的想法給打回去,對黨項人的軍事打擊越猛烈,今後西北前線就越平靜,給大宋的變法改革創建一個相對和平的空間。而加強宋遼邊境的防備主要是來威懾遼國不要輕舉妄動,為此所有輸送給北方宋遼邊境的武器都是大張旗鼓的運送過去,一反過去千般掩飾,萬般遮蓋,明擺著就是給遼國的探子看,讓他們傳回大宋的消息好讓遼國的高層不要腦袋發昏來趁火打劫。   說起宋夏遼三國的關係還到真有些歷史上魏蜀吳三國演義的意思,不過兩者之間的水平可差的實在是太多了,相比之下西夏更像是充數來的,真正的博弈雙方只有宋遼兩國。儘管宋遼兩國自襢淵之盟之後便很少見軍事衝突,並且遼國還成為大宋馬匹的主要供應國,但並不代表兩國之間就真的太平無事了,私底下齷齪的事情依然是你來我往。尤其是王靜輝向大宋統治高層推銷他那套文化加經濟軟手段侵略,更是讓遼國困苦不堪。   雖然大面上遼國依然是風光依舊,但也有不少遼國有遠見地人指出宋遼兩國之間的貿易十分不平衡,但這些人並不是遼國的主流言論,不過當這些言論傳到王靜輝的耳朵裡後,也不禁讚歎遼國並非沒有能人,在這個時代能夠有這樣的眼光察覺經濟侵略的危害也是很難得,畢竟這東西還是後世大國之間對抗的手段。不過他並沒有手軟。而是建議樞密院把這些人的資料通過在遼國地那些「和尚」給收集回來,或是栽贓陷害,或是直接幹掉,這些人可是禍害,雖然這個時候他們的言論可能不能夠影響到遼國高層。但長此以往終究是個隱患,對於這些遼國「精英」,那是絕對不能夠手軟的。   儘管樞密院對王靜輝的建議感到很奇怪,但向皇帝趙頊匯報過後也得到這樣指示,他們也只好去秘密安排執行了,幸好這些人現在都是些無名之輩,要讓他們消失掉也容易的很。不過要費些手腳罷了。   大宋暗中給遼國下拌子,並不代表遼國就是這麼好欺負地,遼國一方面通過支援西夏來打擊大宋,消耗大宋的國力;一方面自己親自出馬,來迫使大宋不能夠將其實力轉移到西北戰場。這樣的事情遼國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做了,每逢宋夏戰爭到了一個高潮。宋朝軍隊佔上風的時候,也就是遼國在北方增兵製造兩國邊境緊張氣氛的時候,當年狄武襄和西夏征戰的時候,遼國就這麼做過。由於遼國這種舉動,大宋自襢淵之盟後,一直在京畿重地周圍部署不下五十萬的禁軍部隊,他們有著這個時代最優良地武器。接受最嚴格的訓練,除了騎兵方面比較薄弱,絕對是這個時代最具有威力的軍事力量,可就是因為遼國的牽制,這些部隊動彈不得,生怕遼國重現真宗時代飲馬黃河緊逼汴都的一幕。   為了對付可能來自北方遼國的威脅,王靜輝建議皇帝趙頊、樞密使文彥博、參謀總長郭逵、王安石和司馬光等人。將抽調一部分禁軍精銳部隊進駐河北諸路。要保住到手地綏州不失,除了要打擊黨項人的報復行動之外,就必須應對契丹人從旁的威脅,既然大宋的決心已定,司馬光雖然不贊成兵逼西夏和遼國,但目前也唯有此策是最佳應對,所以便同意了,而其他幾個人都是主戰派,中間還少不了他們的說服。   現在已經有十萬禁軍將防線向北推移,隨時準備應對遼國的軍事威脅。若不是考慮到河北諸路今年剛剛遭受旱災,當地還無法支持大批軍隊的進駐,不然派遣地軍隊將遠遠不止十萬禁軍,不過這派出去進駐河北的十萬禁軍是當之無愧的大宋軍事力量的精華,其中不僅裝備了大量的火器、大型弓弩,還有三個萬人重裝步兵矩形方陣,被部署在真定府、定州、河間府一線,加上原有的當地駐軍,可以抵擋二十萬遼國軍隊的南侵攻勢。   當然這樣地攻勢是威脅性質的,大宋現在當然不可能有實力去進攻遼國北伐,也沒有實力來同時打贏兩場局部戰爭,儘管遼國現在是處於慢慢的下降階段,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年來大宋除了開國時候太祖太宗北伐和和襢淵之盟外,一直都是遼國壓著大宋打,雖然大宋上下都是叫喊收復燕雲,但雙方的實力就擺在那裡,百萬遼國兵鋒所產生的陰影不是一時半刻所能夠消除的。   王靜輝也信誓旦旦的向所有人說明,這十萬禁軍精銳不會長久的駐紮在河北,只要完成對遼國的牽制任務,就會在第一時間返回原來的防線,不會對遼國進行主動的挑釁,但絕對會有力的回擊任何遼國的試探行為。   「改之,這樣就真的能夠牽制住遼國嗎?」司馬光問道。   「君實先生,現在河北諸路一共有超過四十萬的作戰軍隊,而遼國在邊境部署不超過十五萬的軍隊,而且還沒有完全到位,要取得在北方的優勢,遼國的軍隊必須要超過三十萬,若要再現真宗年間遼軍兵逼汴都的景象,沒有超過四十萬地軍隊是不要想的!現在不同於真宗時代的是沿途重要城邑都有大型弓弩守城。並且還配有震天雷等大威力火器,不要說到黃河,一旦遼軍深入河北,他們的鋒芒就已經被削弱了。最關鍵的是現在遼國沒有當年蕭太后那樣雄才大略的人了,也沒有時間聚集起四十萬兵馬來威脅大宋,就算他們有這個實力,等他們陳兵大宋邊境的時候,西北已經定下乾坤了!」   王靜輝不遺餘力的給司馬光打氣。這老小子在歷史上有對敵國割讓國土地「前科」,在軍事上王靜輝就沒有記得看過司馬光那次站在主戰派的一邊,即便是王韶提出《平戎三策》這樣深具戰略意義的方案,他也是無動於衷,當真是出了名的保守派。不過像司馬光類似的想法在大宋君臣中是普遍地。後世所說的「窩囊宋」並非沒有道理,到底還是宋朝軍事成績實在是慘不忍睹,在這樣基礎上建立起的信心實在脆弱的很。   雖然在騎兵上大宋有著很大的差距,但這並不妨礙王靜輝重新建立大宋的軍事信心,因為後世的人都知道騎兵不是火藥地對手,只要能夠發展出合適的火器,那騎兵的威脅就會大大降低。騎兵退出歷史的舞台是歷史的必然!   雖然王靜輝還無法在這個時代造出火槍、火炮,但歷史上連蒙古騎兵都在襄陽城下一次又一次的損兵折將,連皇帝地小命都搭在裡面,王靜輝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實力遠遜於蒙古鐵騎的遼國騎兵是不可戰勝的,關鍵還是看人的因素。後世朝鮮戰爭,共**手裡也沒有原子彈、沒有噴氣式戰鬥機、沒有足夠的重武器。還不照樣打得頭號超級大國在談判桌上簽字?在這樣的對比下,契丹人的騎兵算什麼?   王靜輝已經大大地改進火藥的配方,還帶來了這個時代並沒有應用的荊輪機鉤用在了大型守城弓弩上,使得原本就非常有威力的宋朝床弩彌補了發射準備時間長,操縱人數多的缺點,還在步兵上結合這個時代的單兵裝甲製造技術,復活了大秦戰陣。只要死抗到底,他不相信還抗不住遼國的攻勢。   除了有宋朝自身地軍事實力在身後做後盾,歷史上現在的遼國國力正處於急速下滑的階段,在以後的幾十年中除了在幾年後的河北大旱中,能夠趁大宋上下政局不穩的狀況下威脅大宋提出領土要求之外,沒有一次大規模的軍事交鋒。不是遼國不想打,而是實力衰退太嚴重。   發動大規模戰爭沒有基礎,也就是小打小鬧佔些便宜罷了。況且大宋高層在他的建議下幾年來大量的向遼國派出「蛀蟲」,加上一系列的經濟壓搾,遼國的根基只有比歷史上更差,這也是王靜輝手中的籌碼。如果遼國不識相悍然來攻,那他拼著大宋經濟再次出現財政赤字,也要打擊遼國的囂張氣焰,加速它的衰弱。反正大宋海外貿易已經開始展開,就算財政暫時出現了問題,那以大宋的經濟基礎加上海外貿易的配合,恢復元氣的速度一定要遠比歷史上任何一個王朝都要快得多。   就當大宋上下為忙活提防西夏人報復的時候,突然傳來楊定的奏章,當皇帝趙頊把楊定的奏章交給王靜輝閱覽的時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歷史上正是這個傢伙把保安給丟了,弄得大宋西北門戶打開,讓黨項人以保安為根據地來襲擊周邊地區,鬧得西北狼煙四起肆無忌憚。   「改之,楊定的這份奏章你怎麼看?」皇帝趙頊坐在他的對面手裡拿著茶杯蓋慢慢的拂動茶杯裡面浮動的茶葉,他現在慢慢的越來越喜歡這個動作了,卻不知道這個動作是他潛意識中受到王靜輝的影響。   旁邊還有司馬光與王安石坐陪,像這樣閒適寬鬆的談話環境在以往是很難想像的,畢竟王安石和司馬光是兩個火藥桶,他們兩人坐在一起的時候,若是討論學問必定是旁徵博引,就算說不到一起去也是增加友情,但兩個人討論國事,那便是一場災難,舌來唇往之間不斷的積蓄這爆發的力量,直至最後點燃火藥桶,兩人多半是拂袖而去。不過有王靜輝在是皇帝趙頊手中最後的底牌了。經過幾個月的磨合,趙頊也意識到兩人之間也唯有王靜輝在的時候能夠心平氣和的討論國事,因為駙馬可以滿足雙方的任何要求,也可以讓雙方說不出話來。   不過令皇帝趙頊很難想像的是司馬光欣賞王靜輝的才情,更欣賞駙馬的豁達,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放棄翰林學士地,也並不是每個有錢人肯拿出自己的財富來做這麼多的好事;王安石對駙馬的感覺是最為複雜的,駙馬曾經多次有意無意地將他的變法政策堵在家門口裡。不過提出的政策連他自己都無法不動心,每次夜深人靜的時候翻開駙馬的各種策論和奏章,都能夠有不同的收穫,但駙馬那明滅變換不定的態度卻令他有中難以著力地感覺。   這份奏章王安石和司馬光剛才都已經看過了,這才傳到王靜輝的手中。他合上奏章雙手放在趙頊身前的桌上,笑著說道:「這個楊定可算得上功利中人,寶鏡和寶劍已經送到朝廷來了,但還有樣東西他自己給留下了!」   司馬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明確反對楊定的這份向西夏挑釁的奏章,不要說他反對,就連王安石也毫不猶豫地投上了反對票——若說種諤誘降嵬名山可以得到綏州,楊定這份奏章可就更加膽大包天了。居然想要全其國!王安石就算是再好戰,在現在大宋所處的環境下也不會有這樣的想法,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王靜輝的話讓司馬光和王安石都生出了一種錯覺——駙馬好像對楊定的計劃非常贊成,這不該是駙馬的穩健的作風啊!   「駙馬,先不論楊定留下了什麼東西,單就是這份奏章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想藉著歸還邊民熟戶地機會來進攻興慶府。這根本就是妄想!」司馬光的話流露了一絲對他的不滿,旁邊的王安石也點點頭,但沒有說話。   皇帝趙頊對司馬光的話倒是不是很在意,因為這樣狂妄的奏章肯定是被否定的,駙馬也不會做這樣地傻事,兩人早就交流過,對於西夏這幾年先擱置。除了王韶的動作之外,不會有什麼再大的行動了,他倒是非常感興趣的問道:「愛卿,你說楊定會留下什麼東西呢?」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個楊定手不乾淨,歸還熟戶本就是黨項蠻人的計策,所謂獻上寶鏡和寶劍不過是麻痺我大宋君臣的小把戲,也就是能夠騙騙如楊定那樣鼠目寸光之輩。楊定在奏章上把西夏說得這麼軟弱。難道狄武襄等我大宋西北將士不就成了草包了嗎?不過是因為他收受了西夏的財物才這樣做,梁乙埋兄妹也太小看我大宋了!」   王靜輝的話把其他三個人都給逗樂了,皇帝趙頊說道:「楊定難道沒有接到朕的諭旨嗎?如此庸才是該換個地方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暫且息怒,楊定草包但也有他的用處!」   司馬光聽後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他感覺駙馬好像又要對西夏生事,這不由得讓他又緊張起來,而趙頊安然問道:「計將安出?」   「這不過是梁乙埋小兒的無恥計策,臣估計黨項人也是像學種諤將軍誘降嵬名山,不過楊定不是嵬名山,他可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嵬名山降我大宋還有條活路,但他楊定必死無疑!黨項人是想趁楊定到西夏商議返還熟戶的時候,屯兵於保安附近,一旦楊定被殺,那黨項人必然趁保安無守將的情況下發動突襲,佔據保安則可進退有度,那到時候就是我大宋的麻煩了,正好可以報種諤之仇!」   王安石在一邊說道:「難道駙馬想將計就計來設計西夏嗎?」   王靜輝笑道:「兩位相公對此早已經心中有數,下官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不過西夏肯定要報復種諤奪取綏州之仇,我大宋千防萬防終究是落了下乘,所謂老虎還有打盹兒的時候,難保不讓黨項人鑽了空子。」   「駙馬難道想借此來消弭宋夏爭端?恐怕是這仇越結越深吧!」司馬光皺著眉頭說道。   「不然!據臣所知三年前諒祚在大順城下身死之後,梁乙埋兄妹便趁機篡奪了西夏政權,但以前諒祚的跟隨者並不願意受梁乙埋兄妹的擺佈,這兩派爭來斗去現在想來也快要差不多分出一個結果來了。根據樞密院的密報,梁氏兄妹佔據優勢那已經是鐵定的事情了,但西夏內部的團結便是我大宋的麻煩,必須讓這兩派的實力處於不相上下的狀態才更符合大宋的利益!」   「愛卿想借此來打擊梁氏兄妹的勢力?」皇帝趙頊在一旁問道。      正文 191章 風滿樓   「聖上明鑒,臣正是想藉著這次西夏的計策而定,想要再一次用原有的西北駐軍狠狠的打擊一次黨項人!」王靜輝站起來神色堅定的說道。   王安石在一旁說道:「朝廷對西夏還是制衡之策為主,現在梁乙埋兄妹已經控制了西夏的大局,若是派諒祚舊部來去保安,那我們豈不是幫了梁乙埋的大忙?」   這段日子王安石沒有少讀王靜輝的策論,對於駙馬策論中關於國家關係的部分很有心得。畢竟王靜輝在後世不過是個軍醫,對國與國之間的戰略關係並非他所長,不過是所在團部經常組織學習,再加上從報紙上看到的那些知識綜合起來結合現在宋遼夏三國的狀況寫成,其中並沒有什麼玄而又玄的東西,以王安石的才智真是一點就透,所以他能夠在這裡說出這樣的評論也是理所當然。   「介甫先生所言及是,不過在下也料到梁乙埋派來攻打保安的軍隊必然是他的心腹軍隊,想那梁乙埋兄妹已經大致控制了西夏的局勢,剩下的諒祚舊人已經無法對其地位產生影響,所以梁乙埋犯不著為削弱政敵派對手的軍隊來得獲取保安的戰功。自古軍功為大,梁乙埋若想能夠服眾,必然要在軍功上有所建樹,所以這次他派來的軍隊肯定是其屬下最強的軍隊,而且數量也一定不少,弄不好還是梁乙埋親自前來督戰!   若是我們趁此機會再現三年前的一幕,就算不能夠擊斃梁乙埋小兒,也能夠將其所屬精銳再次消滅乾淨,動搖梁乙埋在黨項人心中的地位,我想那他們以後的樂子可就大了,西夏最好接著再亂上幾年。大宋也好準備的充分些!」王靜輝笑著對王安石解釋道。   事實上這也只是王靜輝的大致猜測,他是個醫生不是將軍,那裡能夠算得這麼準,不過是照常理推算罷了。但是不管這次來取保安的是那個西夏將領,站在西夏地立場肯定派來的不是草包部隊,黨項人想把保安作為他們的進攻據點,對保安自然是志在必得,要想增大襲擊的把握,派出的軍隊必然是戰鬥力極強的精銳。這個時候想要全其西夏顯然是不現實的。但若是能夠重傷西夏,那將會又可以贏得幾年的和平時間來發展,所以現在最好能夠將這支進攻保安的黨項兵留在大宋。不僅可以在西北一戰定乾坤,免受西夏騷擾,還可以極大地打擊西夏的自信心,讓其不敢輕舉妄動,這也為後面王韶奪取熙河的戰役爭取一個有利地姿態。   王靜輝說完。其他三個人都沉思了一會兒,覺得駙馬的分析極有可能發生,若是這麼給西夏來上一下,那就可以徹底解決現在西北的緊張局勢,不用老是讓西北的將士緊繃著神經來防範敵人偷襲了。   皇帝趙頊笑道:「精彩!改之真是好計算!」王安石和司馬光對駙馬的推論也是很贊成,儘管兩人在綏州和種諤問題上有很大地分歧,但在他們兩人看來能夠快些結束西北緊張的局勢。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好事,就是王安石也不主張和西夏大打出手,只要能夠保住綏州就可以了。   「聖上謬讚,臣擔當不起,這不過是臣的片面之言,畢竟臣沒有到過西北,也沒有領兵作戰過。具體情況還是要看樞密院來分析解說,這樣才能夠有更大的把握,畢竟但大宋必須吃掉保安來犯敵軍,只有把西夏打疼了,西北才能安定下來,所以還請聖上慎之!」王靜輝謙虛的說道。   皇帝趙頊三人聽後點點頭,不過無論樞密院的大臣再怎麼說。在保安方向投入重兵來埋伏西夏可能來犯的敵軍是肯定地事情了,無論是誰都無法抵禦一戰定乾坤的誘惑,一旦駙馬的預測是正確的而大宋又沒有做好準備讓西夏取了保安,那後果是極為嚴重的,集中大打一仗對大宋並沒有什麼負擔,若是雙方開打後,戰爭的時間一拖久了,就輪到大宋吃不消了。   「聖上,如果真的如駙馬所言,楊定收受敵國賄賂多半是屬實了,不過朝廷還是需要派出官員到西北細細審查一番,才好再做定奪!」司馬光說道。   「哼!朕這就下詔把楊定召回汴都,若他真是敢收受敵國賄賂,那朕定要他地腦袋!」皇帝趙頊氣憤的說道。   「聖上不可!君實先生所言有理,臣也同意派人到西北走上一趟把楊定的事情調查清楚再做論斷,不過事有經有權,若此事真是黨項人設下的圈套,朝廷貿然派人去西北調查楊定,那必然會驚動黨項人,這將會使大宋將士伏擊黨項人的計劃落空,以後再想找這樣的機會就難了!   臣建議先不要動楊定,聖上不如加封楊定為權知保安,讓他繼續和黨項人來『商討』歸還沿邊熟戶的問題,這樣也可以麻痺敵人,待到戰事結束之後,在調查楊定也不遲。不過若是黨項人真地選擇保安,依據臣的估計楊定也是死路一條了,黨項人正是要用楊定的人頭來動搖保安的守軍,以此來加大攻取保安的把握,楊定此去西夏定然是有去無回!」王靜輝說道。   現在大宋恐怕只有王靜輝這麼肯定西夏一定會選擇以保安為軍事行動的第一目標,因為事件的發展基本上和他所知道的歷史相吻合,除了歷史上設計此策的人諒祚早已經死在大順城下,主角換成了梁乙埋之外,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這就更加堅定他的想法。不過在處理楊定的問題上,王靜輝怕朝廷調查楊定驚動西夏軍隊之外,還因為這個時候就算把楊定抓起來不會驚動敵人,那以大宋的寬容也不見得會要他的命,即便是皇帝趙頊剛才發了狠話,為了確保楊定這樣得到小人不會活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借黨項人的刀來除掉這個垃圾了,對於賣國賊,他向來不介意開殺戒的。同時用楊定的人頭來約束守邊將領不得對西夏挑釁,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司馬光和王安石相互看了一眼,他們都發現對方地神色有些古怪,主要還是王靜輝給他們的印象一向是人畜無害,再加上其私生活和他們兩人相近,可以堪稱一個標準的君子,儘管楊定私通賣國是該死,驟然間就這樣神色不改的借敵人的刀來幹掉一條人命,讓他們兩人覺得這與駙馬平時給他們的印象反差太大了。讓他們都有些不適應。   皇帝趙頊恨恨的說道:「此等國賊百死莫贖,讓黨項蠻族砍了他的腦袋算是便宜他了!」   不管怎麼樣,楊定的命運無論是在王靜輝原來所處地時空還是現在都不會出入太大。王靜輝也相信像楊定這種人不會冤枉了他,這種人必須死,王靜輝除非不知道或是沒有這個實力,要不然心中是沒有辦法容得下這種人的存在。   皇帝趙頊和王安石、司馬光都被王靜輝給說服了,在保安周圍部署重兵來一場伏擊戰勢在必行。樞密院雖然也曾提出過不同的意見,他們可不像皇帝趙頊對王靜輝這麼有信心,儘管這種可能性很高。不過由於皇帝趙頊和王安石與司馬光兩位參政知事堅持,樞密院對此考慮更多地是軍事方面的,而他們趙頊君臣則是更多的偏重於財政對戰爭的支持,樞密院還是制訂了相關計劃,並且在火器配給上做出相應的傾斜。   在樞密院正在為這件事和稀泥地時候。皇帝趙頊、司馬光、王靜輝的密詔和書信都先後到了正在延安府坐鎮的魏國公韓琦那裡。韓琦在看過這三份出於不同考慮的書信之後,覺得王靜輝的考慮才是最實在、最有說服力的,同時對他來說也是最有說服力的。畢竟他已經老了,西北地生活遠不如他在河北老家那麼舒服,從心理上他可不想和西夏這麼對峙幾年,搞不好自己就成為諸葛亮第二,含恨死在西北那可就太不值當了。   戰略層面上已經定了下來。至於戰術層面上的事情,韓琦和他的屬下自然比汴都方面更加熟悉和勝任,為了保密只有少數心腹將領才知道這個軍事行動的具體細節。不過韓琦可比汴都方面的指示更絕——他壓根兒就不想放西夏一兵一卒回去,他要打個漂亮的殲滅戰來實現自己人生最後的輝煌,這倒是和王靜輝地戰略構想不謀而合。   楊定在魏國公韓琦在延安府的行營接受了權知保安的任命,雖然他接到朝廷任命的時候喜形於色,但在韓琦這個人精的眼中。楊定不過已經是個死人罷了。對於死人,人們總是很寬容的,韓琦甚至在他的行營中邀請了陝西主要地官員來為他設宴慶祝——這是韓琦為了麻痺西夏所演的一齣戲。不過楊定還以為韓琦很看重他,在酒席上頻頻向韓琦表忠心,惹得一些比較正直的官員心中直犯噁心,甚至其中幾個非常不給韓琦的面子就中途退席了。   酒宴過後,韓琦還專門把楊定請到自己的書房,拿出皇帝趙頊的手諭,上面有對楊定的誇獎之詞,這是皇帝趙頊為了安西夏人的心而咬牙切齒寫下的。韓琦叮囑楊定可以滿足西夏人在談判上所提出的要求,用沿邊熟戶來做誘餌引黨項人上鉤,楊定自然忙不得的點頭答應,表示自己一定做好這件事。   在楊定前腳剛邁出韓琦行營的大門,韓琦後腳便召集自己的心腹將領,對著保安的地圖進行戰術安排,這一次韓琦也下了血本,除了固定重要城防所需要的火器、大型床弩之外,其他剩餘的軍事物資全部都投入到這次保安伏擊戰中去,還有兩個重裝步兵方陣也會擺在黨項人撤回西夏的畢竟之路上,擺明了要趕盡殺絕,手底下的將領對韓琦的作戰意圖也非常瞭解,最後韓琦又鄭重重申了保密的重要性,各個參戰軍隊均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秘密調動到保安區域的埋伏作戰地點。   楊定被任命為權知保安,但他已經是個死人,黨項人會在會談的時候幹掉他,用他的腦袋來動搖保安守軍的軍心,所以保安的最高長官必須還要有個人選。陸詵在三天後從綏州趕到韓琦地大本營,在這裡韓琦拿出了皇帝趙頊的秘密手諭——任命陸詵來出任權知保安,並且將整個行動計劃全部向陸詵和盤托出。這倒是真的給陸詵一個大大的驚喜,在他看來這次行動如果黨項人真的來打保安,那可真是完美無缺了。   陸詵曾經在三年前的西北保衛戰中立下過大功,算是個能文能武的地方官,在西北待了這麼長時間,和西夏的交鋒也有過多次,不過他也意識到這將會是他在西北的最後一戰了。經此一戰之後,他陸詵所積累地軍功也足夠大,雖然自己是個文臣。但放著這麼大的軍功在邊關當地方官吏,這是宋朝政治傳統所不容的。再加上他今年也有五十六歲了,年事見高也該是要退休地時候。   陸詵和韓琦都面臨著自己人生最後輝煌的頂點。所以在這次行動上他們兩人有很多共同語言,而且陸詵和韓琦一樣,基本上是屬於主和派,不過兩人也都不矯情——事情發展到這個份上,兩人都認為宋夏兩國只有在戰場上分個高低。用鮮血才能夠洗刷對方給自己帶來的恥辱,此外別無他途。   陸詵非常痛快的接過朝廷對他的任命——這也是大宋歷史上第一次在同一治地地同一官職上同時任命兩個人,不過他陸詵不是楊定那個草包,在即將到來的保安伏擊戰役中,陸詵將會坐鎮保安,負責保安的城防,擔負整個戰役最為危險而且是責任最為重大的任務。   「介夫。這可能是你我最後一戰了,打完這仗,你我也好回家養老,將來在子孫面前也有榮光!」韓琦交待完軍務後,有些動情和陸詵說道。   陸詵比他小四歲,是景佑元年的進士,而韓琦則是天聖年間的進士。並且陸詵還做過北京(今河北大名)簽書判官,以鎮壓王則起義積功任集賢效理,曾經和韓琦同殿為臣,雖然成名比韓琦完,但兩人還是有一定的私交做基礎,想到幾十年恍然而過兩人都已經步入老年,不禁有些五味乏沉。   「稚圭兄敬請放心。詵定將全力以赴不負聖上所托,西夏蠻子敢來犯我保安,定要他有來無回!」陸詵站起來堅定地說道,大有慷慨悲歌一去不會的味道,兩人也不多說,相約戰後喝酒,陸詵便乘車秘密趕往保安了。   剛剛陞官,還以為得到韓琦重用的楊定歡天喜地的回到保安之後,便向西夏派出使者去見韓道善,雙方約定了會談地點。使者的回復讓楊定更加喜出望外——西夏國相梁乙埋將會親自來和他面談歸還沿邊熟戶事宜,他立刻將這個消息讓人火速傳遞給韓琦。   韓琦接到楊定的消息後,不禁冷笑了幾聲,心中更加確定這次會談是個陷阱——梁乙埋貴為西夏國相,趁著諒祚身死而夥同其姐篡奪了西夏大權,雖說這三年來在西夏已經成功的剪除了諒祚舊部地勢力坐穩國相交椅,但這樣的人物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離開興慶府的,為了歸還沿邊熟戶這等小事還能跑到宋夏邊境,那可真成笑話了,西夏人肯定是要藉機攻佔保安!至於楊定,韓琦已經準備給他打造棺材了。   韓琦接到楊定快報後便給他寫了回信,給他臨機專斷之權,不過轉手又寫了一封密信交給自己的心腹送給已經秘密潛入保安城的陸詵,讓他做好最後的準備,同時召集將領開始調兵遣將,準備伏擊西夏來犯之敵。   本來韓道善的計策曾經讓梁乙埋很高興,但不過沒有幾天探子來報說大宋魏國公韓琦受命坐鎮延安府,領陝西四路宣撫使,這個消息無疑給梁乙埋澆了桶冷水——韓琦威震遼國地事跡,他作為西夏國相自然清楚的很——「只要大宋有韓琦在世一日,我大遼永不犯宋!」——這是當今天下武力第一的遼國人說的,雖然有些誇張的成分在裡面,但卻是恰如其分的說明了韓琦的厲害之處。   王靜輝當初可不知道梁乙埋一聽韓琦到陝西坐鎮就差點兒要捲鋪蓋跑路,他只知道正是韓琦來管理陝西四路,才有效的震懾了西夏——儘管那時西夏已經取了保安。若是他知道此時梁乙埋如此想法,就該後悔這麼早把韓琦這尊神給請出來了。不過好在後面楊定的表現又加強了梁乙埋的信心——他要行險一搏,在這小小的保安來分出誰是當今天下的第一相國!   此刻小小的保安突然風起雲湧……      正文 192章 難耐   楊定的奴顏婢膝和大宋對楊定的獎勵讓西夏國相梁乙埋放心不少,雖然韓琦剛到陝西四路任宣撫使的時候還帶來朝廷嚴禁邊將挑釁的禁令,但看看楊定目前的待遇便知道大宋西北的將士並沒有把這條禁令放在心上。   往日梁乙埋不會希望大宋的邊將桀驁不馴來給西夏製造麻煩,但現在對對手這樣的表現卻非常歡迎,這說明即便對面陝西四路有大宋魏國公韓琦這樣的大臣坐鎮也不過如此。在他看來現在的大宋君臣如嘗到鮮血的蒼蠅,見到好處便撲過來,正好中了他的埋伏,如果此一戰順利攻佔保安,不僅可以以此為基地來將大宋西北攪個雞犬不寧,更可以以此為要抰來脅迫大宋恢復歲幣,這樣也會鞏固自己在西夏的地位。   正在興慶府國相府中暢想的梁乙埋被即將戰勝宋軍取得勝利所帶來的榮耀和好處而歡欣鼓舞,想到未來的輝煌,梁乙埋心中更加按耐不下,召集自己的心腹在國相府議事,這些心腹中也有自己手中的頭號大將梁格嵬。梁格嵬是梁乙埋的子侄,梁乙埋兄妹為了掌控西夏大局,大量任用梁氏家族的族人來控制西夏的重要職位,軍隊自然是維護他們統治的重中之重,梁格嵬可謂是梁氏兄妹的嫡系。   國相府議事後的第二天,梁格嵬回到自己的防區,這裡是西夏最為精銳的虎威軍的駐地,說是西夏第1精銳部隊,他心理還是很滿足的,但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漢人大將李清的潑喜軍,想到李清和他的潑喜軍,梁格嵬心中一陣窩騰——潑喜軍地裝備非常厲害,軍中還裝備著一種用馬匹拖拽的小型床弩。雖然不能和守城床弩相比,但在野戰中這種簡化版本的床弩武器簡直就是步騎軍隊地惡夢,潑喜軍當真可稱得上是所向披靡。   李清雖是漢人。但其治軍嚴明,潑喜軍在他的一手整治下戰鬥力堪稱西夏第一,最要命的便是潑喜軍對李清個人忠誠非常,全軍上下視李清為父母,簡直就是水潑不進。以前諒祚皇帝還在的時候。皇帝親軍的戰鬥力和裝備自然要超過潑喜軍,但三年前大順城之戰被該死地宋人全部擊潰,除了少數回到西夏之外,全部被宋人殲滅或是俘虜,抓起來修路去了。至少現在西夏所謂的精銳部隊一旦和李清的潑喜軍相比,馬上就變成了醜小鴨。   有潑喜軍做後盾。李清在西夏的地位非常高,以前李清還沒有發跡的時候便深受夏主諒祚的重用,參贊軍機後組建潑喜軍,這麼一個至關重要地人物在這幾年的後派與皇族的鬥爭中是極為引人注目的,雙方都想要爭取李清加入自己的陣營。不過李清雖然受夏主諒祚的知遇之恩,但自己身為一個漢人而且還是個飽讀詩書的漢人,心中的華夷大防非常重,對於西夏內部的權力鬥爭他採用觀望地態度,誰也不支持。他認為這是蠻族內部的事情,用不著自己這個漢人來插手其中。而且興慶府周圍的十萬衛戍部隊「質子軍」在大順城被擊潰後,按理說潑喜軍應該替代質子軍的角色,但他卻反而上書梁氏兄妹將潑喜軍調往翔慶軍駐防。   面對李清的油鹽不進,兩派都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只得由得他放任自流了。不過沒有一個西夏人,包括現在掌握大權的梁氏家族都不敢觸怒李清。李清和他地潑喜軍也是在西夏處於超然的地位,作為一個漢人大將領了一支漢人軍隊在西夏有這樣的地位,確實是讓黨項人很是鬱悶的事情。   梁格嵬也知道梁乙埋兄妹讓他這次擔當奪取保安的主力,就是為了讓他給梁氏家族建立武功,如果還是讓李清的潑喜軍為西夏的保護神,不僅國相梁乙埋臉皮上不好看,就是以後潑喜軍和李清在西夏找不到可以限制他們地勢力。那難保不會生出異變。在這種情況下李清和潑喜軍倒是成為懸在每個西夏統治高層頭上的利劍,這是任誰來當西夏的家也不能接受的。   梁格嵬雖然表面上看不起大宋軍隊,認為在自己的騎兵面前,大宋軍隊只有伸頭挨宰的份,但他也深知這次攻佔保安事關重大,不容有失,國相梁乙埋對他已經是三令五申的要他務必拿下保安城,打開西夏進軍大宋的通道。梁格嵬雖是個武人,但也知道對面在陝西坐鎮的正是令遼國上下都很頭痛的大宋魏國公韓琦。   這是個令梁乙埋心驚膽戰的名字,昨天梁格嵬還對國相大人對這麼一個漢人對手感到擔心而好笑,不過在國相親自敘說韓琦的事跡之後,他也在暗自感到心驚,不過梁乙埋也非常樂觀的告訴他,至少現在大宋還沒有什麼作為,西夏應該趁韓琦立足未穩的時候,攻取保安,只有這樣才能夠減輕韓琦所帶來的影響。   梁格嵬知道這一次國相大人可真是下足了血本,不僅讓他率領本部五萬人馬,還調播了三萬「擒生軍」作為協助。「擒生軍」在西夏也是鼎鼎大名,其規模有十餘萬之眾,由於在戰爭中生擒敵軍做奴隸而得名,但這支軍隊歷史上確實是西夏的一支勁旅,主要任務便是承擔攻堅和機動作戰。三年前隨諒祚出征的便是這支擒生軍,不過卻是全軍覆沒的下場,這幾年為了和皇族鬥爭,梁乙埋兄妹力排眾議,花費巨資重造了這支擒生軍,並且還將質子軍也編入其內做骨架。   「質子軍」人數約五千人,是由豪族子弟中選拔善於騎射者組成的一支衛戍部隊,負責保衛皇帝安全,號稱「御圍內六班直」,分三番宿衛。為了分拆皇族勢力,梁乙埋拿已經被打殘的質子軍開刀,選拔其精銳進入擒生軍,而質子軍倒是沒有往昔精銳之風了。   由於時間緊迫,梁格嵬必須趕在宋夏關於交還沿邊熟戶會議之前進入戰鬥集結地,所以八萬人馬根本就沒有在後勤上下功夫。只是草草準備了一番便啟程上路。梁格嵬所率的這八萬人馬都是騎兵,他們要火速趕往會議的召開地點——洪州,在那裡還有一支兩萬餘人的步卒軍隊和攻城用的裝備。   根據西夏在大宋的探子回報。保安軍內的順寧寨、保安城、金湯城和德靖寨等重要城寨於往昔沒有什麼變化,常年地侵宋戰爭已經使西夏將士對這一帶的地形非常清楚,也用不著嚮導,只要到了洪州,剩下來的就好辦多了。   梁格嵬看到自己地軍隊在荒原上疾馳而過。心中躊躇滿志,十萬大軍踏平小小的保安軍在他看來簡直是殺雞用了宰牛刀。不過雖然他自己是宰牛刀,但心中還是非常緊張的——持刀的人——國相梁乙埋就在離洪州不遠的嘉寧軍司!   這是一支很奇怪地軍隊,人數不過兩千餘人,但每個人的臉上都能夠讓人很容易的讀出「彪悍」兩個字來,這支微型軍隊就在梁格嵬的大軍之後二十里處。不緊不慢的跟著梁格嵬的大軍。這支軍隊地中心處有五六輛樣式完全相同的大馬車,從馬車的裝飾上便可以看出車駕的主人身份尊貴無比,西夏國相梁乙埋正是在其中的一輛馬車中正襟危坐。   書梁乙埋實在是忍不住跑出來看看,在他看來這場奪取保安的戰鬥還要他來坐鎮是十分不值的,不過對手是大宋名相韓琦,這就使他心癢難撓了,不過左右幕僚的規勸還是決定跟隨梁格嵬的大軍前往與大宋接壤地嘉寧軍司。   天在歷史上西夏國君親臨前線指揮作戰幾乎是平常事,從李元昊到戰死在大順城下的諒祚,每一代西夏皇帝都在戰場上打過滾。和遼國一樣的傳統,都是以武立國。梁乙埋雖然不是西夏皇帝,但到現在他的權勢熏天,和皇帝並沒有什麼兩樣。黨項人雖然建立了西夏王朝,說白了還是個半奴隸半封建社會制度,他們本質上還是遊牧民族,崇尚馬背上的英雄。梁乙埋便是出於這個心理才親臨嘉寧軍司督戰。不過他當然不會真的就如諒祚皇帝一樣站在前線和士兵一同作戰,就連他離開興慶府也是非常秘密的,他想等梁格嵬攻佔保安城後,在公開地站在大宋領土上做一下姿態而已。   空就在黨項人緊鑼密鼓的準備攻佔保安的同時,大宋以韓琦為首的西北軍政要員也沒有閒著,同時也在積極部署即將到來的大戰。說起來也非常有意思:梁乙埋坐鎮嘉寧軍司與韓琦坐鎮延安府,兩個人的所在地距離保安城幾乎相等。不過韓琦並不知道梁乙埋居然跑到嘉寧軍司來督戰。而梁乙埋同樣也不知道韓琦給他準備了一個大大的陷阱等他來闖,雙方都是覺得自己算計對方,總體上韓琦略勝一籌,但他並不知道黨項人這次這麼看得起他,居然調動了十萬作戰部隊投入到保安軍,一旦打開局面,後面還有更多地西夏騎兵將會肆無忌憚的湧進保安軍。   首到現在通過在西夏的那些「和尚」反饋的信息,韓琦已經非常肯定黨項人要對自己的地頭採取行動了。雖然知道保安軍受襲的可能性最高,但在地圖上可以看到保安軍的形狀呈一個口小肚大的瓶子,黨項人若是想要在保安軍站穩腳跟,只從這個和西夏接壤的窄瓶口進出,搞不好連自己回家的路都會宋軍斷掉,所以受襲的地點也絕對不會是只保安軍一地,旁邊緊鄰保安的定邊軍、慶州、延安府接壤西夏的重要城邑也肯定會受到攻擊。   發令韓琦與其將領非常頭痛是如何才能夠不動聲色的調動部隊投入預設埋伏戰場,陝西四路不僅居住著大量的漢民,而且還有很多其他少數民族也在這裡居住,形成一個個小的聚集區,他們或是投靠大宋,或是依附於西夏,而黨項人正是依賴這些少數民族來大肆竊取宋軍的情報,在這麼一個大環境下想要調動大量的軍隊集結而不被敵人發現,真是讓韓琦他們掉了不少頭髮。   好在在種諤誘降綏州之後,韓琦一到陝西便加強了前線重要城邑的城防力量,大量佈置了火器和大型守城床弩,就算依托現有的工事也可以抵擋的住西夏的騷擾。不過此時韓琦已經從「和尚」那裡得到了西夏軍方內部不同尋常的大規模調動,不僅設伏西夏來犯之敵要增兵,就是原有地這些軍事重鎮也要必須得到加強才可以。   最不引人注目的便是運送火器了。這東西只要少量部隊護送便可以,一車火器在戰場上的殺傷力也許不如大型守城床弩那樣強,但其殺傷力對騎兵地震懾作用是床弩所不具備的。   「韓帥。神堂堡、九陽堡、懷威堡、勝羌堡、土門、金湯城、平戎寨、順寧寨、威羌寨等沿西夏接壤的我方各軍事重鎮佈防基本上已經完成,都已部署了火器和床弩,還加固了城防。在順寧寨、金湯城和保安城之外三十里處的林地裡,我們還各安排了一支重裝步兵和一支兩千人左右的騎兵,這三支伏軍共計四萬人。一旦戰事開始,三支重裝步兵將會率先進入城中負責防務,而騎兵將會在周圍地域遊走伺機而動!」   「嗯!這些重裝步兵方陣中可曾增加弓弩?」韓琦細細地問道。   「回韓帥,這些重裝步兵是後期從汴都天龍軍中抽調而來,臨行之時樞密院和三衙司根據駙馬的建議,也裝備了類似西夏潑喜軍那樣用馬脫拽的小型床弩。而且士兵弓箭手還裝備了很多可以連發十箭的連弩!」   「哦?」韓琦轉過身看著剛才回話的那個人,這才注意到回話的人雖然身穿布衣,但身上乾淨利落,渾身上下都流露著一種溫和地氣度,端的是一表人材。   「拜見韓帥!我家先生讓在下給韓帥問好!」那個年輕人微笑著給韓琦行禮,並且從懷中取出一個紙封袋,雙手呈送給韓琦說道:「韓帥,在下是駙馬的隨身書僮洛心,以前曾隨駙馬拜訪過韓帥。這是我家先生命在下送給韓帥的!」   韓琦接過紙封袋。裡面有一封書信和一個小瓷瓶,他打開王靜輝的書信,看完信後又看看身前的這個名叫洛心年輕人。王靜輝的書僮他是知道的,不僅是他,在汴都不少權貴之人都知道駙馬身邊除了一個叫李慎的書僮之外,還有十二個隨身書僮。   原來這些書僮不過是流落街頭以乞討為生地孤兒,但這些孤兒經過王靜輝幾年的悉心調教後。都掌握了一身不同的本領,知書達理、行事中規中矩,駙馬有他們在身邊真是如使臂膀讓汴都的名流都羨慕的很,甚至還有人公開宣稱用萬金來買駙馬的書僮。   韓琦自然不會像那個不長腦子的傢伙來買王靜輝地書僮,至少他知道那個豬頭最後被王靜輝給暗中整治了一頓,灰溜溜的滾出汴都,雖然他並不認為自己被駙馬戲耍。但並不代表自己的子孫能夠像他一樣比得過駙馬。   這十二個書僮的底細韓琦是知道的,當年他們其中一個女孩生病後,王靜輝出手救了她,有感與這份恩情,從那以後這十二個孩子以後便日夜跟隨在駙馬的身邊。這個洛心他以前也見過,最擅長的便是醫術,雖然其人不在杏林中彰顯,但現在已經名滿天下地平民醫館坐館胡全漢見了洛心都要稱一聲「師弟」,十二個孩子中能夠繼承駙馬一身醫術的只有洛心和當年王靜輝救的那個女孩紅月。   王靜輝給他的書信很簡單,不過是些問候罷了,那個瓷瓶也是駙馬親手配製的藥丸。韓琦歲數大了,這一生落下的病不少,在西北這個連年征戰的地方想找個名醫都很難,王靜輝這個義子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忘記他,這多少也讓他心中感到欣慰的很。   「先生這次派在下來西北,主要怕韓帥的身體不適應這裡的環境,所以讓在下在韓帥身邊來從旁照顧,先生說此一身以赴朝廷,不能旦夕在韓帥身邊盡孝,所以讓弟子服其勞!」洛心在一旁說道。   韓琦呵呵笑道:「改之的心意老夫心領了,難得他還有這份孝心,你就留在我的大營中吧!」   「在下同來的還有五十個華英書院的醫科學生,他們都是有一年以上的行醫經驗,擅長治理刀劍外傷,韓帥也可以把他們安排在軍中聽用!還有大量從汴都運來的各種藥材,還將在近期內到達這裡,韓帥若還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出來,在下好去安排!」洛心微笑著說道。      正文 193章 書僮   「哦?你還帶來了醫科學生?」韓琦驚訝的問道。   華英書院和大宋軍方的合作,他也是知道的,在這個時代軍中不是沒有配備軍醫,但數量稀少,與軍隊的規模相比,根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計,這些少量的軍醫也都是專門負責軍中將領的病情醫治,對於士兵的病情則是有心無力。   冷兵器為主導的古代作戰,血腥的場面極為殘酷,士兵在作戰中一旦受傷,充其量不過是簡單的包紮,受傷之後多半會失去戰鬥力不說,很可能會由於傷口感染而死亡,一場戰鬥打下來,直接陣亡的士兵若是一萬,那在後續的一段時間裡,陣亡的數字還會以恐怖的速度增加,不過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裡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不過王靜輝發明了幾種成藥,而且還總結了刀劍創傷的縫合技術,並且編寫成教材,在華英書院與平民醫館中用以培養郎中。在王靜輝的考慮中,這也是分流日益增多的讀書人一個途徑,這些讀書人都在科舉考試這個獨木橋上奮鬥了多年,若是沒有什麼求生技能,那可真就成了廢人了,長年累月下來也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隱患。   這些讀書人是看不上那些會計等專業的人,想來想去還是學醫的名聲好些,況且大宋皇族重視醫術,而王靜輝又是當今天下中有數名醫之一。這就造成了華英書院中醫科是書院第一大專業,所招收地學生數目比其他專業的總和還要多。   看到自己辦的學校學習的人眾多,這本應該非常高興,但王靜輝知道後都快要愁死了——總不能教會了人家不給人家找飯碗吧?剛開始幾年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但若是以後每年都有百十個甚至是幾百個學生畢業。那可怎麼辦?自己的平民醫館和濟民製藥是萬萬裝不下這麼多人地。   王靜輝除了加強和中書溝通,希望能夠用國家防疫體系來分流一部分人,不過雖然大宋的財政才有所好轉,但按照王靜輝的建議來建設這麼一個龐大的防疫體繫在現在來看顯然是不現實的,只能慢慢的推行。   在這點上,王靜輝就和當時的皇帝趙曙與韓琦商量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他想到了大宋那高達一百五十萬的常備軍隊,不敢和後世已經漸為成熟的軍醫體系相比較。只要每三百個士兵中有一個醫生。那軍醫地需求量也是非常客觀了。足夠今後十幾年當中華英書院醫科學生飯碗所用,當然這還不包括與之相匹配地護理人員。   樞密院本來對王靜輝地建議還有些猶豫,當時的樞密使富弼還對此抱懷疑的態度,但王靜輝抽出一部分醫科學生當著眾位軍方人員用重刑犯做演示後,富弼敏銳的察覺到這其中的好處,當即上書當時的皇帝趙曙,而王靜輝也同時將一個簡單的軍醫體系構建奏章遞了上去,並且獲得了通過。   韓琦曾經看過這些華英書院裡面的醫科學生地表演。當真是神乎其神,那些重刑犯身上五花八門的刀劍創傷在他們手中如縫衣服般,還有專門用來止血消炎的藥物,有了他們的配合,自己麾下的士兵生命等於又多了一重保險。   王靜輝沒有見過狄青,但他知道狄青非常看不起醫生,還當中毒打軍醫。雖然他立下赫赫戰功,但僅憑這點王靜輝就非常看不起他。韓琦不同於狄青,韓琦是個文人出身,儘管在這個時代認為戰場上沒有醫生的份,而在戰場上搶救士兵傷情會極大的打擊己方地士氣,至少武將出身的官員都是這麼認為的。不過幸好在大宋軍方能夠作主的人就是令後世所詬病的文人治軍,除了有數幾個將軍之外,大宋軍方的頭面人物都是文人,或是至少文人出身的武將,這就給在大宋軍中設立軍醫系統提供了相當大的便捷。   雖然大宋早在一年前便開始著手建立軍醫系統,但畢竟是僧多粥少,華英書院的醫科學生每年畢業的人數和龐大的禁軍系統相比根本就不成比例,按照當初奏折上的要求,就是連天龍軍才剛剛完成。中央禁軍系統尚且如此,西北的守備部隊還是維持在以前的狀態,王靜輝這次送來的軍醫數量雖少,但在韓琦的眼中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韓琦不知道王靜輝這次讓洛心帶到西北的這些軍醫都是從天龍軍中抽調出來的,他想要讓這些軍醫到西北的戰場發揮作用,讓朝廷和軍方的高層能夠意識到軍醫在戰爭中的巨大作用,從而堅定當初樞密院建設軍醫系統的信心,加快軍醫系統的建設。   「韓帥,這些軍醫都是從天龍軍中抽調出來的,讓他到西北的戰場來接受鍛煉來了。先生曾經有感現在建設軍醫系統艱難,為了讓皇上和樞府知道現在付出的代價是值得的,所以想在這次斗中讓他們作出成績,這還要有賴於韓帥的安排!」洛心說道。   「改之向來做事長遠,凡人有所誤解也是難免,不過這些軍醫現在到西北也算是幫了本帥的大忙,不知道藥品可帶的齊全?」韓琦問道。   「韓帥大可放心,這次我們身邊就攜帶了一批成藥,都是內府大力支持,後面還會陸續從汴都運送過來,估計現在已經在半路上,兩三天後就到,正好不會耽誤韓帥的大事,這也是聖上仁慈!」   韓琦聽後點點頭,他知道光有軍醫是不夠的,若是沒有王靜輝發明的那些成藥,軍醫的效果不過是十之三四而已,他可不想讓這些軍醫成為擺設。   「黨項人騎兵優勢太明顯。若是在野外伏擊敵軍,恐難保這些軍醫地周全,本帥知道這些軍醫都是你家先生的寶貝,本帥將會把他們分散到各個軍事重鎮中,這樣也好有個照顧!」韓琦笑著說道。他也知道這些軍醫可沒有經過士兵那樣的訓練,在野外打仗,那可當真是個累贅,兵荒馬亂的一旦落單,在這人煙稀少的西北,那就是死路一條。   洛心向韓琦躬身說道:「多謝韓帥思慮周全,在下代這些軍醫先謝過韓帥了!」   韓琦笑道:「你家先生乃是本帥地義子,他的學生本帥自然要愛護!你家先生這次遣你來西北就沒有什麼別的話帶給本帥嗎?」   洛心微笑著說道:「我家先生曾對學生說過韓帥可當十萬契丹精兵,此次坐鎮西北自然可旗開得勝。不過先生也擔心梁乙埋同樣也會因為韓帥在此而故意折大宋的面子。恐怕來犯之敵不在少數!」   韓琦聽後笑了笑說道:「改之謀略深遠。汴都那邊送來大量的戰備物資也少不了他力爭而來。這仗對於我大宋來說不能輸,輸了以後本帥在西北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但對於西夏來說又何嘗能輸,本帥估計梁乙埋也是緊張的很呢!」   洛心聽後也是稍微皺了皺眉頭,不過還是笑著說道:「韓帥此時還能夠笑談兵事,自然是成竹在胸,晚輩先在這裡預祝韓帥能夠旗開得勝,揚我大宋國威!」說完又從袖子裡面掏出幾張紙遞給韓琦解釋道:   「這是我家先生送給韓帥的第二份禮物!」   韓琦笑呵呵的接過這幾張紙。他就知道王靜輝肯把他地貼身書僮都送過來,不僅僅是為他地身體健康考慮,肯定還有什麼能夠幫得上自己忙地地方,可惜十二書僮中的老大無心沒有來,據說這個無心雖然年紀不過十八,但一身武藝乃是禁軍眾多教頭親手調教的,等閒武將不能敵。若是這麼一個高手送過來,還可以投入軍中效力。雖然心中有些可惜,但當韓琦看到這幾張紙的時候,臉色馬上變的鐵青——「據探西夏國相已不在興慶府,聽聞靜州至鹽州的路上有西夏軍隊在行進,後面有數輛豪華馬車和一支兩千人左右的精銳騎軍護衛,疑為西夏重要人物在其中!……」   洛心看到韓琦看他,便笑著解釋道:「徐氏和我家先生在西夏有很多生意,晚輩臨來的時候先生已經把這些生意交給晚輩來打點了,這是剛才在延安府地分店負責人交給晚輩的。這些在西夏的生意都是徐氏的老人在一直打理,非常可靠,晚輩看這些東西可能對韓帥有所幫助,怕誤事便先送了過來,想我家先生也是這麼看的!」   韓琦笑著說道:「這件事你家先生做的不錯!都是自己人本帥也就不瞞你了,大宋在西夏那裡也有些人,這都是你家先生幾年前力主朝廷安插在西夏的,不過他們只送來了一些關於西夏兵力有大規模調動地事情,當時本帥還以為等這些軍隊到保安的時候,大局已定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沒有想到梁乙埋動的可真夠快的!這些情報有多少天了?」   「這些情報是今天中午的時候由西夏的信鴿送過來的,由於怕黨項人飼養的鷂鷹,所以在西夏境內都是快馬傳遞。按照時間上來計算,如果梁乙埋真的在那些馬車中,估計現在已經過了瀚海,快要到鹽州了!   不過就算梁乙埋不在軍中隨行,那他也絕對不在興慶府了,西夏總有些人對梁氏看不過去的人,恰好他們也愛錢,駙馬對這樣的情報向來是很重視的,所以這個情報是絕對不會有誤的!」   韓琦笑著說道:「不管梁乙埋是不是真的到本帥的對面,單單就是那幾萬騎軍就夠老夫頭痛的了,這次沒有想到黨項人還真的可以聚集這麼多人來取保安,他們可真是勢在必得啊!」   「我家先生還有一個消息讓晚輩轉達,先生曾說西北戰場向來以騎兵作戰為王,但大宋缺少馬匹,先生名下的產業中對西夏也沒有少走私馬匹,這幾張紙上有份名單,上面的地點都是先生名下地產業。裡面也有不少馬匹,加起來總共也有五千餘匹馬,韓帥可隨意調動!」   韓琦笑著說道:「駙馬可真夠大方的,五千匹馬可不是個小數量啊!」   洛心笑著說道:「這些馬匹也花不了幾個錢,幾個罈罈罐罐便就換得來。我家先生哪能做虧本兒的生意呢?不過駙馬也常對晚輩說過:一個人再富有,若是國家破敗了,那自己積累的財富不過是為異族人做嫁衣罷了,錢不可亂花,但要用在刀刃上!」   韓琦聽後沉默了半天說道:「若是天下人都有改之這樣的想法,那何愁西夏不平?何愁靈武不復?」   「我家先生若是得知韓帥這麼想,一定會很高興地!韓帥以後若有什麼吩咐,或是籌集軍費、或是採辦糧草,只消和晚輩打聲招呼。晚輩必定會盡其所能為韓帥辦妥!」洛心躬身說道。   「本帥知道你們十二兄妹各有一身本領。可惜改之小氣的很。只送一人過來到西北效力,若是可能的話,讓你們的老大無心趕過來,本帥必定封他個先行官,現在就是本帥張口向改之要也來不及了!」韓琦搖搖頭苦笑著說道,他沒有想到這次梁乙埋這麼看得起他,僅僅就是宋夏邊境的黨項軍隊就已經壓力很大了,看了剛才王靜輝送來的情報說還有數萬精兵趕來。甚至已經快要到鹽州了,這離洪州的路程不過是兩日,會談將會在三天後舉行,想必那時這些黨項增兵已經做好準備發動進攻了。在這個時候韓琦感覺最缺少的便是人才,越是勇武越好。   洛心聽後心中感到非常自豪,雖然他們十二兄妹以前都是跟隨著王靜輝做書僮不被外人所知其本領如何,表面上看都是一個個知書達理的孩子。沒有顯露過自己地本領,但能夠得到魏國公地讚許當然得意地很。不過不知道先生是怎麼想的,他們十二兄妹除了必要的詩書學習之外,每個人培養的方向都各自不同,像他和老大無心一個是繼承了先生的醫術,一個是被送到禁軍中苦練武藝,其他的人有的長於機關製造,有的善於謀略統籌,還有地人可以通曉遼國和西夏的語言風俗,甚至小十一冰封也會醫術和武藝,不過他更會殺人。   「韓帥有所不知,我家先生還派了幾個師兄弟到韓帥帳下聽用,師妹要陪伴主母不能來之外,這次總共來了六個,他們可能明天就到了,大哥無心也在其中,我的一個小師弟甚至已經在西夏了!」洛心微微的笑著說道。   「哦?改之已經派弟子到了西夏?」韓琦好奇的問道。   洛心點點頭,說道:「先生怎麼安排晚輩不知道,不過小師弟一向跟在先生身後,習有先生的一項異術,晚輩從來沒有見過,但向來先生不會無緣無故讓他去西夏的,定是有所安排。」   這個小師弟和自己其他兄妹不同,性格陰柔地很,師傅賜名為冰封。只是從其平常擺弄的一些藥材上他還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外,其他竟是一無所知,雖說自己可以判斷出來冰封可能學的是殺人的本領,但此時卻不能和韓琦訴說,這點進退他是知道的。   韓琦點點頭說道:「改之做事長遠,不是凡人所能測度的,他培養了你們一身本領,看來早就為今天做準備了!你們幾個兄弟都有什麼擅長的,說出來本帥也好做安排!」   「韓帥過譽了,我們兄妹幾人不過是跟著先生學些不中用的雜學罷了,先生常說教授我們一身本領就是等著有機會為國分憂,縱然不能登堂入室,也要為國盡力!」洛心每次提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加師傅的時候,語氣總是無上的尊重。十二兄妹不過是幾年前開封街頭的乞兒,小命隨時不保,只有先生拿他們當人,不僅收養了他們還教會他們一身本領,此大恩使他們兄妹幾人萬死不能報答。   「老大無心是禁軍各個頭領教授的武藝,自然是衝鋒陷陣的良將;老三天機精於機關製造,可以修復大宋現在所使用的所有武器器械,他還帶了上百工匠隨行,可以讓他和這些工匠到守城重地維護守城的各種武器;七師弟濟成頭腦聰敏,年齡雖小但對軍中事務極為熟悉,可處理各種來往文書;八師弟關良是到西北接手所屬西夏各個商戶的,若是西夏朝野有何動靜,他自會來給韓帥送信;十一師弟在西夏,在下不才只精於醫道,先生怕這裡缺少良醫誤了韓帥的身體,所以不放心才派晚輩來韓帥身邊的!」   「好!本帥不會辜負改之的一片苦心的,你們幾兄弟都會得到合適的位置!」韓琦開心的笑道。   「晚輩先代幾位兄弟謝過韓帥了!」洛心躬身說道。      正文 194章 冰封   第二天一早,洛心的幾個其他師兄弟果然便到了延安府,在和韓琦見面之後,韓琦根據他們的各項技能做了分配,不過這些人可都是王靜輝的寶貝,韓琦自然會從中照顧,除了老大無心將會衝鋒陷陣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比較安全的地方。   席間老大無心向韓琦提出能不能夠讓他單獨率領一支騎軍在西夏的領土上伺機行動來攪亂西夏內部,這也是王靜輝根據後世的特種部隊設想而來,儘管士兵都沒有經過後世那樣專業而又嚴格的訓練,但他想以一支全部都是輕騎兵組成的小部隊,加上熟悉的嚮導專門來破壞敵人的後防和補給線,應該還是可以的。   韓琦聽無心說這是王靜輝的主意,所以也非常感興趣,再加上王靜輝貢獻了五千匹戰馬,組建這麼一支機動軍隊也是完全可能的,往往能夠在不經意的時候起到非常振奮人心的效果。不過韓琦對這樣的軍隊也是非常憂慮的——在廣闊的西北上,到哪裡給這支騎兵部隊找補給,若是遇到圍困,這支人數不多的軍隊肯定是劫難難逃。   韓琦的軍事策略雖然是保守的,但考慮到以往的兵書戰策上也都曾經有過這樣的襲擾軍隊,再加上無心可是王靜輝的書僮,借來用用是可以當然不可能真的加入軍隊,正好可以讓他來做這件事,要知道無心若是加入大宋軍隊。一是資歷不足,二是便要額頭刺字,無心以後還要守護在王靜輝的身旁,若是真刺字,那以後他怎麼和駙馬交代?   韓琦當即在飯桌上宣佈將會給無心在西北地民兵中選拔兩千兵士,由他來帶領,全部都配備戰馬。配齊各種裝備,這將是大宋裝備最為奢侈的民兵隊伍,就是現有編製中的禁軍也是少有全部為騎軍的軍隊。無心知道韓琦話中的份量,幾個師兄弟站起來向韓琦敬酒。   時間緊迫,飯後無心便隨韓琦的親衛心腹出去選拔民兵了,王靜輝提供的戰馬是分散在西北各地地,雖然早就開始集中準備應付戰事。但也僅僅是僅僅集中在幾個比較大的軍事重鎮中,好在他一開始便根據自己所知道的歷史先行命令屬下將戰馬集中在永興軍,這才沒有耽誤事。   韓琦接到他的這份饋贈後,除了撥給無心的兩千匹戰馬外,其他的三千匹戰馬決定就地安置給當地駐軍。   無心的兩千民兵很快便選拔完畢,戰馬地集中點就在距離延安府不遠的金明寨。人員到齊後。無心便率領這兩千名民兵趕往金明寨。因為他的任務便是率領這支倉促成立的騎兵部隊去騷擾西夏後方,而會談將會在幾天後進行,現在楊定那個傻瓜已經從保安城出發了,雖然韓琦得知西夏增兵的消息已經派人在路上阻攔楊定,把他的行程減慢下來,但最多拖不了三四天,時間一場西夏那邊也會察覺出情況有變,那整個計劃就落空了。   無心這支隊伍可謂是倉促之間武裝到牙齒民兵組織。不過這也不能小覷了這支隊伍地戰鬥力,這些民兵可都是獵戶出身,平時也接受嚴格地軍事訓練,尤其是射箭,韓琦甚至按照無心的要求給這支隊伍的每個騎兵裝備了兩隻弓箭,一支是騎兵常用的弓箭,另外一支就是新裝備的連發十箭弩箭。還有馬刀。除了糧食之外,他們連必要的輕甲都沒有穿,整支隊伍就是五花八門的平民服裝,不過無心把他們每一百人分成一小隊,每個小隊中都有一名歸附大宋的番族人來做嚮導,這些嚮導都是非常熟悉宋夏邊境地地形,這可是由王靜輝名下的產業來掏腰包重金聘請來的。   在金明寨上馬後,這支兩千人隊伍旋風般的用一天時間便趕到了安塞堡,轉天經過土門再次得到補給後連夜跨過了宋夏邊境進入白於山機動向西夏洪州方向運動,打算用兩天的時間藉著白於山的掩護秘密運動到西夏的鹽州、洪州和嘉寧軍司之間地三角區域,隨時準備伏擊他們所見到的任何一支西夏隊伍。   無心率領他的騎兵在白於山中穿梭的時候,西夏梁乙埋終於到達了嘉寧軍司,而梁格嵬距離洪州還有一天半的路程,此時興沖沖準備到洪州談判的楊定終於被韓琦派出去的使者攔在順寧寨,並且以快馬告知西夏方面會談延後三天進行。   由於梁格嵬的增兵還沒有到位,西夏方面自然樂得如此。楊定固然對韓琦的命令不敢違背,但他還是嗅出了一絲不是很好的味道,但攔住他的使者正是王靜輝的書僮排行第三的天機。天機溫言化解了楊定的疑慮,順便指揮十個工匠持韓琦的密令進入城防檢查順寧寨的各種守城機械,尤其是大型守城床弩和各種庫存火器狀況。   兩天後楊定繼續前往西夏洪州,而天機則反方向前往這次戰役的中心——保安城,在那裡集中了他帶來的四十名工匠,這些工匠一到保安城便被已控制大局的陸詵所委以重任,不僅要檢修各種守城機械,還要因地制宜的製造各種殺人機關。天機一到保安城便找到了關良派給他的聯絡人員,用王靜輝名下在西北商號的信用大量採購了各種材料,雖然此時準備有些太過倉促,但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在你死我活的戰爭中,多做一分的準備便多一線活命的機會,陸詵也非常讚賞天機的行為,派軍士聽天機的調遣。   西夏嘉寧軍司西夏國相梁乙埋已經秘密到這裡兩天了,不過就在他剛到這裡的時候,這位西夏國相就在當晚病了!這可把小小的嘉寧軍司地頭頭們給嚇壞了——他們本來不知道國相大人會親臨嘉寧軍司的,但梁乙埋貴為國相。這一路上可謂是旅途勞頓,說不得就鵲巢鳩佔了。不過梁乙埋病的太過突然,隨行人員因為啟程倉促就沒有想著帶上給醫生,沒有辦法,梁乙埋的護衛頭頭萬般無奈之下只有找到嘉寧軍司的長官求助,讓他立刻找來當地最好的醫生。   正當國相梁乙埋臨時下榻的嘉寧軍司知府府第一團混亂地時候,在這個小城的另一邊的一個陰暗街道上。有個破衣爛衫的孩子蹲在一家客棧旁啃涼饅頭。若是李管事在此地的話一定可以認出這個孩子就是王靜輝的第十一個書僮——冰封!他本來是奉王靜輝之命準備潛入翔慶軍探查李清的潑喜軍動態地,原本王靜輝會以為梁乙埋為了奪取保安把握更大些會讓李清出動,但沒有想到他判斷失誤,冰封卻在翔慶軍郊外看到了梁格嵬的大軍和那幾輛裝飾豪華的馬車。   洛心給韓琦的那份情報後半段說明西夏增兵的消息便是冰封通過翔慶軍中王靜輝布下的商戶傳出地,就沖那幾輛豪華馬車,冰封敏銳地感覺到它的主人一定比李清更有價值,到現在李清的潑喜軍都沒有動靜。   所以他想都沒想便遠遠的吊在這行隊伍的後面。   冰封今年才十六歲,論武力他不是大哥無心的對手,但王靜輝第一次看到這個少言寡語的孩子的時候,就立刻生出要把這個孩子培養成自己手中一把利劍地心思,武力不足沒有關係,王靜輝向來就不認為誰的力氣大誰就贏。關鍵還是看腦子和手裡面的傢伙。   王靜輝沒有看錯人。冰封極為吃苦耐勞,當年這個因為營養不良而身體走形的孩子憑藉著驚人的毅力,不斷的跟著王靜輝學習各種本領,終於鍛造成一把真正的利劍。若是無心和他相比,可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地時候,小命就沒有了。   事實上王靜輝對冰封的關注超過了他對任何一個弟子,這個孩子從骨子裡面爆發出來的韌性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著他的底線,若不是王靜輝對他的期待最高。也不會讓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孤身一人行進千里到這西北荒涼之所來伺機行動了,為此他甚至把自己從原來時空帶過來的手槍也送給冰封來防身。   梁乙埋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是冰封下的毒!王靜輝曾經給他仔細介紹過西夏的情況,而且也學過黨項人的語言,他可以說一口流利的西夏話,就是在書寫上還不行。雖說他這次行動的目標是李清,但王靜輝並沒有讓他暗殺李清。只需要讓李清大病一場就可以了,畢竟李清在歷史上是因為反對西夏和宋朝戰爭而被梁氏兄妹合謀害死的,留著他還有用。   冰封記得最清楚的便是王靜輝和他說西夏的時候,一旦談及梁氏一族便咬牙切齒彷彿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他是恨梁太后攝政時期共對大宋發動了超過四十場戰爭,打得大宋債台高築!若沒有梁氏的窮兵黷武,大宋歷史上的財政也不會搞得這麼慘,所以他想讓冰封試著去刺殺梁氏的族人,沒有想到冰封會碰上梁乙埋!   這次冰封能夠這麼順利的得手,還是拜梁乙埋那張嘴所賜,這傢伙生活極為奢侈——正是梁乙埋到嘉寧軍司後的鵲巢鳩佔,冰封才知道自己跟蹤了幾百里地的人居然是西夏國相梁乙埋;也正是這傢伙生活奢侈,對吃更是講究,從王靜輝手裡面流出的辣椒面成了他最渴望的調味品,才會被冰封抓住空子這麼輕鬆的完成了投毒動作,使得本來就沒有機會刺殺梁乙埋的冰封得到了這麼好的機會。   王靜輝帶來的辣椒經過他悉心的培植後終於逐年增多,但由於數量稀少,除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之外,還送給皇家一部分,其它的都用來做種子,對辣椒可是寶貝的很,外人可是萬萬得不到的。不過大宋人口味清淡,皇室對這種新奇的調味品並不感興趣,倒是在一次招待外國使節的場面上,用來招待各國使節,西夏使節也在其中,嘗到辣椒的美味正和他的胃口,當下存了個心眼兒。便向當時地大宋皇帝趙曙討要辣椒。   當時皇帝趙曙對西夏使節的這個要求還感到有些奇怪,但還是把駙馬招來——這也是黨項人認識王靜輝的開始。不過王靜輝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趙曙剛提出辣椒,他就立刻想到此時的辣椒還在南美的叢林中吶,聽說辣椒還是古代西方貴族的高級食品——這裡面地商機可是無限!當下便送給西夏使節一小罐辣椒油——他要保住辣椒的種子不被西夏人所得!   這個西夏使節可真夠狠,為了陞官愣是忍住了自己的嘴巴把這瓶辣椒呈送給了西夏皇帝秉常,其實是到了梁太后的嘴裡。梁乙埋自然也是有份,當然這個使節也因此受到了梁乙埋的提拔,不過也種下了梁乙埋今天的禍根。西夏雖不及契丹苦寒,但也是環境惡劣,辣椒自然在黨項人的嘴裡面成了頂級美食,王靜輝地「辣椒攻勢」也就順理成章的完成了最初的市場開拓。在西夏,一小罐辣椒油的價錢甚至可以換五十匹好馬!這個戰果是王靜輝當初所沒有想到的。也是因為駙馬手中才有辣椒,所以辣椒此時的名字變成了「駙馬果」、「駙馬油」!   想要取得辣椒便只有王靜輝名下地產業才可以獲得,嘉寧軍司地方不大但卻是西夏地前線軍事重地,王靜輝自然不會忘記在這裡設立秘密據點,辣椒貿易便是他在這個軍事重地能夠設立商戶的通行證,所有流向西夏的辣椒都是從嘉寧軍司出去的。   在梁乙埋住進嘉寧軍司知府的宅院的第一時間。冰封也知道了害的自己風餐露宿這麼長時間的人居然是梁乙埋。這可是列入恩師必殺榜單上第二人物,排名第一地便是他妹妹梁太后,冰封心中按耐不下這個瘋狂的主意。直接刺殺梁乙埋是不可能的,這傢伙怕死的很,在自己的地盤上行進居然有兩千精兵來護送,這派頭就是大宋皇帝拍馬也趕不上——護衛大宋皇帝安全的御內六直班綁在一起才一千二百人。此時知州府幾乎變成了鐵桶,不要說冰封手中拿得是手槍,就是給他挺機槍也不能完成刺殺梁乙埋的動作。   雖然刺殺任務看起來是不可能完成地事情。但王靜輝當初培養他的時候壓根兒就沒有想讓他成為古代刺客那樣真刀真槍的和敵人去作戰——那是無心的技能,要用腦子,要用毒藥,只要能把毒藥送進目標的嘴裡面,冰封就有無數種方法來取目標的小命。   王靜輝設立在嘉寧軍司的這個據點最重要的業務便是賣辣椒油,冰封第一個想到的辦法便是辣椒油。當烈火商行的掌櫃目瞪口呆的看到一個乞丐從懷中掏出一顆明珠的時候,差點兒把下巴砸在地上。不過他看到明珠後就立刻把乞丐請到內室——徐氏最頂級的珠寶匠加工出來的明珠印信只有七顆,老掌櫃出身於徐氏扎根在這裡就是等持這個印信的人來接頭,只有持這種印信的人才可以調動王靜輝名下在西夏和遼國布下的暗樁,這個乞丐便是冰封。   老掌櫃按照冰封的要求從內室的櫃子裡面取出一罐辣椒油,看到冰封把一包藥粉小心的混合在辣椒油中,老掌櫃的頭上就冒汗了!冰封自然知道老掌櫃在想什麼,便說道:「呂先生大可不必擔心,駙馬的醫術先生還有所懷疑嗎?這包藥粉會使使用的人在三十天之內不斷的發燒、咳嗽,然後就是咯血、昏迷,當然最後便是一命嗚呼!這麼長的時間完全不會惹人懷疑,就算有人想到來驗毒,駙馬豈會拿那些下三爛的貨色來顯眼?天下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驗出這種毒!」   老掌櫃聽後心中大定——駙馬在他們心中幾乎是無所不能的,自己這麼大年紀還駐守在西夏,就是因為駙馬曾親自答應他讓他的孫子能夠讀書,能夠參加科舉考試!就算他的孫子考不上功名也會給他一百畝地,讓他過上好日子,代價便是他在這裡按照要求待上十年。老掌櫃聽到冰封告訴他這藥是駙馬調配的,就算毒死人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心中自然是絕對的放心。   「這位小哥,那這罐辣椒油要送給誰呢?」老掌櫃好奇的問到。   冰封心中暗歎了一聲——這位老人家好奇心實在是太重了,刺殺西夏當朝國相將毫無疑問的招來西夏的瘋狂報復,這樣的事情告訴他就是送他去死!不過冰封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這次行動需要老掌櫃的配合,事後只能無聲讓老先生消失了,為了要梁乙埋的命這個代價是值得的!   「西夏國相梁乙埋!他現在就在這裡,據聞他好辣椒,肯定會差人到這裡來『買』,到時候看到知州的人來買便賣給他這一罐,你的任務便完成了!」冰封慢慢的說道。      正文 195章 放火   老掌櫃在這裡已經有兩年的時間了,在這片土地上,恐怕可以不知道大宋皇帝是誰,但絕對沒有人沒聽說過西夏國相梁乙埋的,老掌櫃的心臟猛地一縮,用顫抖的聲音說道:「這罐辣椒油真的就能夠送到梁乙埋的手中?」   冰封淡淡的說道:「梁乙埋生活糜爛,其中最管不住的就是他那張嘴,他現在就住在嘉寧軍司知州府中,看這樣子恐怕還要住上不短的時間,這麼長時間他肯定會四處派人去給他尋找稀奇之物,就算他自己不找,那嘉寧軍司的知府為了陞官發財也會到你這裡來,到時候你只要把辣椒油賣給他就可以了。嘉寧軍司知府雖然身家也不錯,但我想這辣椒油他還是吃不起的,要買肯定是為了巴結梁乙埋!」   冰封看到老掌櫃的神色還是有些不好看,便安慰道:「呂先生在這個苦寒之地待久了終歸是對身體不好,等完成了這項任務後,再過兩個月你便回汴都去吧,這個主我還是能夠做的的!」   冰封雖然是個殺手,但跟隨王靜輝這麼長時間,知道恩師心中本不嗜殺,若非對像對大宋危害太大或者本身便是禍騰百姓太厲害,恩師也不會啟用他,剛才說這些話就是為了穩住老掌櫃,讓他在這裡安心等上兩個月,等事情的風波稍微停頓下來後,便安排老掌櫃會汴都,在那裡由王靜輝來定奪他以後的命運。冰封想只要老掌櫃回到汴都管住自己的嘴巴,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裡,恩師是不會為難老掌櫃的。   老掌櫃聽後覺得冰封說的非常有道理,只要自己安心在這裡再待上一段時間,以後的日子可就好過了,便說道:「屬下明白。這位小哥,屬下還有什麼要做的?」   冰封遲疑了一下說道:「呂先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做,只要把這罐辣椒賣給嘉寧軍司地人便可以了。若是做事太多反而會露了痕跡,招來殺身之禍!安安心心的打理好這裡的生意,等著汴都地人來接替你回去便可以了!」他停了一下說道:「不過呂先生應該知道刺殺梁乙埋是個天大的事情,為了大宋百姓不受牽連,萬萬要管住自己的嘴巴。需知只要你露出了這件事。給大宋惹來麻煩,那當今天下除了遼國皇帝可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你!等事情過後還是回汴都做個富家翁吧,把這件事帶進棺材裡,這樣對你還是對你的子孫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老掌櫃也是多年的人精,聽了冰封地話後感覺脖子涼嗖嗖的,連忙說道:「這位小哥請放心,小老兒自小便是從徐氏長大。斷不會誤了駙馬的大事!」   冰封為了按住老掌櫃的心,向他要來了筆紙當著他的面寫下了請調呂掌櫃回汴都的字樣,並且用明珠印信加蓋了自己的標記作為憑證讓呂掌櫃立刻把這張紙發送回去。這明珠印信乃徐氏地珠寶匠特製而成。   不僅僅是標識證明自己的身份,還是使用者調動西夏和遼國力量發佈命令的憑證,可以當做印章來使用。呂掌櫃看到冰封真地給汴都寫信,知道冰封不會傷害他,心中也就安定了下來,在西夏除非冰封跑到洪州發消息,否則冰封在西夏向大宋傳遞的一切信息都要經過自己的手才可以傳得出去。   冰封給辣椒油中添加了毒藥後,便由老掌櫃親自將這罐辣椒油密封。就等梁乙埋的人上門了。因為不想引人注目,冰封還是一身破衣爛衫從商行的後門悄悄的退出。冰封並不知道他添加毒藥的時機是多麼及時,呂掌櫃剛剛從後門送走他來到前台,便被店中夥計告知知府衙正要見他,衙正正是代表知府到這裡來尋求辣椒的,聰明地知府一邊給梁乙埋讓出了自己的老窩兒當住宿地點,一方面立刻派衙正趕快到商行去買辣椒。那個西夏使節因為一小罐辣椒油飛黃騰達的例子使他意識到這也是他決好的機會。   呂掌櫃雖然很害怕,但也知道此時他已經別無選擇,所以便心平氣和的將那罐特製的辣椒油以三匹馬的象徵性價格賣給了衙正。當衙正和他地隨從從商行內走出來的時候,正好被蹲在商行街口假裝乞討的冰封看到。   能夠避過驗毒的毒藥自然不便宜,若不是王靜輝此時神通廣大,還有好多材料找不到呢,可以說這一包毒藥的價錢可以價值數百貫,但在冰封的眼中如果這包毒藥能夠換回梁乙埋的小命,那就千值萬值了。現在既然被嘉寧軍司地方長官給買走了,冰封現在剩下的便只有乞求老天一定讓梁乙埋吃下去,若是讓那個混蛋知府祭了五臟廟,那可就虧大發了。   梁乙埋並沒有讓冰封等得太久,這一路上風餐露宿讓這個極為注重生活品質的西夏國相受盡了苦頭,有心巴結上他這條大船的嘉寧軍司知府自然很體貼的安排食宿。在梁乙埋親衛的屠刀下,知府的廚師戰戰兢兢的準備好了這頓豐盛的晚飯——冰封的毒藥也成為主菜的重要調味品之一。飯後梁乙埋沐浴休息,傍晚便發高燒了,知府上下忙做一團,派人去請嘉寧軍司最好的醫生,而國相大人的親衛則更加簡單,直接派了一隊軍士跟在那人的後面殺上藥店,將郎中粗暴的接上車——這一幕正好讓冰封看個正著。   國相臨時下榻的知州府裡面熱鬧非凡,除了梁乙埋出事之外還能夠有誰有這樣的陣仗,冰封非常滿意的點點頭,從快要打烊的饅頭鋪旁像一個乞丐一樣伺機搶了個饅頭,在店主氣憤的叫喊聲中逃之夭夭——這一幕天天都會發生,街上巡邏的西夏兵士並沒有在意這個小乞丐。   冰封身上並不是沒有錢,甚至他身上除了衣服之外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價值連城萬金難求,王靜輝給他裝備的一些小玩藝都是由徐氏珠寶店中手藝高超的老工匠不計成本的精心打造而成,有些小物件甚至還得到大宋軍工的協助特地訂製而成。   梁乙埋此時在冰封地眼中已經是個死人,他相信先生精心配製的毒藥和先生的絕世醫術一樣可靠,梁乙埋一定會在三十天之內痛苦地死去。剩下的事情就不勞他去操心了。現在冰封更加關注的是還有沒有什麼值得他出手的目標,畢竟這次西夏擺出的陣仗實在是太大了,他所看到地西夏增兵僅從行軍速度和軍容上便可以判斷那是西夏的頂級軍隊。人數保守估計也在六七萬,這麼一支戰鬥力強悍的騎兵駐紮在洪州,那對大宋西北的壓力可想而知。   冰封現在也開始後悔為了保證毫無痕跡的幹掉梁乙埋而採用慢性毒藥,但他手頭上根本沒有什麼能夠通過驗毒而不被發現的強力毒藥,當然梁乙埋一死將會引起西夏統治高層的一場地震。遲早會反應到宋夏邊境,但等到那個時候大宋西北恐怕早就血流成河了。   雖然有商行可以作為據點,但冰封為了掩護商行不被暴露,所以便在嘉寧軍司地街頭露宿了一晚,轉天一早便秘密通知了呂掌櫃讓他備好馬匹食物和一些特殊的物品,下午等商行的人在門口掛起一面綠色布旗後,冰封從商行地後門見到了呂掌櫃。並取走了所有的裝備。   洪州是西夏的前線軍事重鎮,那裡雖然儲備了大量的軍事物資,但處於安全的考慮。真正的後勤保障則是由後方的嘉寧軍司來負責的。   嘉寧軍司是西夏接鄰大宋河東路、永興地後勤總中轉站,洪州、龍州、夏州、翔佑軍司、左廂神勇軍司等軍事重地都是要靠它來補給才行。冰封的目標很明確——離嘉寧軍司僅僅五里之遙的軍事倉庫,那裡囤積著大量的糧食、軍械、士兵的冬衣等,把這個倉庫化為灰燼,那對大宋目前的軍事劣勢將會得到極大的緩解。   軍事上地東西他並不是很熟悉,但跟在王靜輝身邊這麼長的時間多少也聽說過一些,王靜輝雖然在這方面是個二把刀,但他總是強調後勤。不僅是加強宋軍的後勤,更要打擊對手的後勤。濟成是這方面的人才,王靜輝靠著他和樞密院的特殊關係才讓他學習大宋軍中一切的事務,熟悉其中的流程,但濟成被王靜輝灌輸最多的便是——後勤,冰封也多少知道些。   昨天冰封便在嘉寧軍司的郊外遠遠的觀察過這處囤積軍事物資的地方,可能真是宋夏雙方要大打出手。這處倉庫不時的有牛車和馬車進出,一派繁忙的景象。面對這麼一個龐然大物想要一個人燒掉它簡直是不可能的,而他又是個刺客,除了跟隨先生的日子以外向來是獨來獨往,商行中的人僅有這麼幾個,用不用效果都一樣,但他不能什麼都不做,今天晚上能不能成事,就看老天的安排了,能成固然很好,成不了也沒什麼,梁乙埋都已經是死人了,他來西夏這一趟已經足夠夠本了,只要能夠活著回到先生身邊便圓滿完成任務了。   已經三更了,冰封在一個小山包的高處用水壺將自己的手淋濕測了下風向後,便來到距離倉庫大營一里地的上風頭地方,用身上的短劍掘了個小土坑壘了一個小灶,這是禁軍中的斥候曾經教過他的一種方法。   他從背後背包中取出一把乾草,附下身子把腦袋扎進小坑中用力一吹,用特製的火折子點燃了乾草,然後在用早已經準備好的濕布蒙在乾草上,一股濃煙慢慢的升騰而起,借助微風慢慢的向倉庫重地飄去。整個過程乾淨利落,外人根本就不曾看到有火光燃起,用同樣的方法,他每隔十幾米遠便升起一個光冒煙不見火的小煙灶,這些煙灶專門是用來迷人的。不過冰封卻知道在這麼寬闊的地帶使用這種方法,除非是大量的使用,否則能夠起多少作用就看老天的意思了,他這麼做不過是聊盡人事罷了,關鍵時刻還是要看自己。   做完這一切後,冰封便匍匐著向倉庫外圍的柵欄潛伏過去,也許這裡從來就沒有受到過宋軍的打擊,天長日久,這裡的守衛已經鬆懈的不成樣子。再加上白天整天都在裝運物資,透過木柵欄看了半天,冰封也沒有發現一隊巡邏兵。只有零星三四個人因為尿急而跑出帳篷小解。   看到這些後,冰封搖搖頭心中一陣苦笑——看來自己是太過小心了,而事先費了半天勁點燃的迷煙在這個時候居然一點作用也沒有起到。   翻越柵欄,有幾隻狗狂吠了幾聲,便被冰封丟過去的肉骨頭給吸引了。不過他手裡面丟出去地肉骨頭都是帶毒的,片刻之間正在舔骨頭的狗兒便口吐白沫死過去了。也有兩個些機警地西夏軍士起來看看,但都被冰封用短劍快速解決了。   冰封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輕聲走進帳篷,將裡面的西夏軍士全部無聲的扼殺在睡夢中。沒有巡邏隊、沒有狗的騷擾,冰封簡直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好。一路殺過去清理了五六個帳篷,估計死在他手裡面地西夏兵足有三四十個,他可是頭一次殺這麼多的人。好在他意志堅定。現在整個倉庫南區都是他的地盤了,冰封立刻行動,從背包中又取出了幾十個小物件,這是用普通線香製作的簡單定時引火器,他把這些簡易的引火器安置在幾個大糧垛裡面。   做完這一切,冰封又潛到接近倉庫北區的馬廄,殺死裡面的五個兵士後,將十幾匹馬牽出來套上小拉鬥。拉斗裡面還有白天沒有卸下地糧草,再在馬身上和拉斗披上西夏軍士的鋪蓋,用火點燃,這些被燒著的馬被驚得向倉庫北區跑去,至於它們能夠順便點著多少東西,就看他自己地運氣是不是還這麼好了。   現在動靜已經鬧起來了,冰封牽出來三匹馬。從地上拿起西夏士兵的長毛和砍刀,將這三匹馬的韁繩纏在自己的手中,翻身上馬用刀背用力一拍馬股便手持長矛殺向倉庫北區,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向馬廄的遮雨草棚頂上仍個火把。西夏守備北區倉庫的兵士此時已經被在倉庫北區內燒的亂篡地馬匹所驚動,各個衣衫不整的從帳篷裡跑出來,不過還沒有等他們醒過盹來,便看到一個破衣爛衫的少年幾乎雙腿劈叉坐在三匹馬上手持長矛殺了過來。   這桿西夏人所用的長矛,冰封持在手中使得並不順手,相比之下他更喜歡短劍,但在這個時候連褲子都沒有提上的西夏兵可沒有多少戰鬥力,他只需要控制馬向人多的地方衝去,一矛一個如切瓜砍菜一般。   不過倉庫北區乃是倉庫的大門所在,這段時間頻繁地裝卸軍事物資而使得倉庫十之八九的兵士都集中在這裡,冰封看到跑出來的西夏兵越來越多,足有四五百人的樣子,當即嚇了一跳,也顧不上殺人了,拍馬便向大門跑去。   倉庫的大門是冰封在白天早就看過多少遍的了,在夜幕降臨西夏人停止裝卸物資的時候,可能是出於省事的緣故,只在大門口前面擺放了幾個障礙,並沒有關閉大門,最初冰封的設想便是從這裡殺出去。不過他的如意算盤這次沒有打響——大門兩側箭樓上的西夏軍士雖然睡著了,但倉庫裡面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他們當然現在已經醒了,好在這裡和平的時間已經太長了,箭樓上只留有四五個兵士象徵性的把守,但冰封在騎馬過障礙的時候還是被射中了兩箭,不過沒有射中要害,冰封一咬牙便騎著馬衝出大門絕塵而去。   守備倉庫的西夏頭領看到正在燃起的大火,腦門上直流汗,除了指揮救火之外,還是派出了幾十人的追擊隊伍,不過令他沮喪的是馬廄也被點著了,放火的敵人應該最先從馬廄動的手,此時的馬匹不是馬尾巴或是鬃毛被點燃在倉庫中四處亂篡,便是已經被活活燒死,沒有馬匹怎麼去追放火的人?   不過倉庫重地的大火已經引起了嘉寧軍司守軍的注意,先鋒騎軍很快便趕到了這裡,在得知有人蓄意襲擊放火後,先鋒官毫不猶豫的便砍掉了那個守備頭領的頭顱,留下自己的副手,親自率隊去追擊縱火犯了。   冰封在馬上拔出了射在自己身上的兩支箭後,簡單的處理了自己的傷口,便慌不擇路的逃竄了——他在衝出倉庫大門後便看到一支持火把的長龍從嘉寧軍司的城門向這裡駛來,當下拍馬下了大路朝旁邊的土丘跑去,在避過西夏騎兵後,知道自己不可能逍遙很久,便顧不得自己的箭傷向西南方向跑了,在他的身後,嘉寧軍司軍事倉庫重地的火焰越燒越高,映紅了半邊天!      正文 196章 寸草不生   嘉寧軍司的暗樁冰封算是不能再去了,估計天一亮後全城戒嚴是少不了的,自己身上帶著兩處箭傷也很難矇混過關,一旦進城不過是圖自牽連別人而已。冰封在馬背上忍著箭傷縱馬馳騁在草原上,在草原上是很難擺脫土生土長的黨項騎兵的追擊,他現在正是趁著天還沒有亮,急速向東南方向的橫山駛去,只有趁著起伏跌宕的山脈掩護,他才可以順利的回到大宋,至於洪州——冰封估計那裡已經變成了一座大軍營,此時要是前往洪州憑著自己身上的箭傷定是有死無生的局面。   冰封身上帶有徐氏按照王靜輝的圖紙精製的指南針,僅僅是不會走錯方向是不夠的,因為他知道東南方向至橫山之前都是草原,在那個時代大草原和大沙漠是畫上等號的,不同之處僅僅是在於草和沙子的區別,面對水源、狼群等等危險,就是遊牧民族出身的黨項人也不願意涉足太深。   路上冰封一面狂奔逃命,一面順手洗劫了幾戶草原帳篷,從那裡將食物和水掛在另外兩匹馬上,自然也少不了一些遊牧民族的服裝——草原上晝夜溫差極大,就憑他那件破爛不堪的衣服,是不足以支撐他活著走出草原的。   就在冰封捨命奪路而逃的時候,嘉寧軍司的倉庫大火越著越旺,不過還好在發現著火之後,嘉寧軍司立刻派出眾多軍隊來滅火,正當北區的火勢開始得到控制的時候,南區的那幾個大糧垛又開始猛烈地燃燒起來——冰封先前放在那裡的延時點火裝置終於把這幾個糧垛給引燃了!   本來在南區又眾多糧垛。但可惜的事冰封身上的這種延時點火裝置帶的太少,僅僅才安置了二十來個糧垛便用完了,連四分之一的糧垛數量都沒有到,不過好在糧垛之間的距離比較短,等西夏人從北區倉庫趕到這裡的時候,南區已經成為一片火海。   正在高燒中的西夏國相梁乙埋聽到倉庫重地發生不明火災,雖然發燒已經讓他找不到東南西北,但他心中還是非常清楚這個倉庫對於西夏東南防線意味著什麼,最要命地是他派往洪州的那些大軍在以後的日子裡面到哪裡去找這麼多的糧食!   在聽到下屬匯報說是有人故意縱火。現在已經逃竄的消息後,梁乙埋陰沉沉的臉立刻向他的親衛軍頭領發出了指令——派出搜索隊,一定要把那個放火的人給抓回來!   親衛軍頭領當即點齊五百親衛軍兵士加上嘉寧軍司的五百兵士分成了三個大隊向縱火犯可能逃竄地方向追擊,並且整個嘉寧軍司進入戒嚴狀態,嚴禁行人出入,對每家每戶進行細緻的搜查,防止還有同夥在這裡潛伏,不過此時冰封已經逃離嘉寧軍司都快要二百里了。   嘉寧軍司城中地呂掌櫃這幾天的日子非常不好過,一方面那個神秘少年在辣椒油中投毒。毒殺的對象居然是西夏國相梁乙埋,而這幾天嘉寧軍司的知府發瘋一般把城中所有會醫術的郎中全部都給綁到知州府中。據說是給一個大人物治病,呂掌櫃自然對「病人」這個字眼兒非常敏感,通過關係知道郎中已經傾盡全身力氣,那個大人物這幾天就是高燒不退,他心中知道那個神秘少年得手了!緊接著就是那個少年離開地當天晚上。城外的倉庫突然發生大火,那個少年給他開列的單子裡面大多數都是線香、油布等引火之物,他就是用腳趾頭來思考也知道城外倉庫的這場大火多半就是那個少年的傑作。   「駙馬爺身邊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啊!」呂掌櫃在應付完西夏兵士的檢查後,回到內室中苦惱的想著,當初駙馬爺專門還和他們這些要前往西夏做生意地人交談過,內容不是如何做生意,而是如何最大限度的搜集當地的一切信息——地形、駐軍數量、街市的繁榮景象、當地地方官吏的名字生平事跡等等,甚至連西夏貴族之間的仇怨傳聞、本地漢人對大宋的看法這樣消息都要搜集——這那是做生意?這不明白著是做細作嗎?   雖然明知道來西夏是一件比較危險地事情。但他們都是從小在徐氏長大、學徒、逐步升為分店的掌櫃或者管事,最重要的是駙馬給他們的待遇讓他們極為心動,尤其是給他們的子孫予以照顧——這是他們心中都不能拒絕的,所以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人退出這個行列。他們這麼做除了因為駙馬這項和他們之間的生意公平合理之外,便是王靜輝長久以來給他們留下的好印象,在徐氏和駙馬名下的產業中,上至掌櫃下至打雜的夥計。對駙馬的各種逸事流傳的非常廣泛,其中楚州的十里送行更是讓他們長吁短歎。   呂掌櫃使勁的搖搖頭,把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清除出去,這幾天他按照那個少年的要求,什麼事情也沒有做,往常到城中街道上溜躂來探察消息也不去了,整天就站在商行的大堂中接待來往的顧客。而西夏兵士來檢查也知道這家商行很有背景,在檢查的過程中也多流於形式,沒有像檢查其他商舖一樣這麼粗暴,連砸帶搶,檢查過後猶如沙漠風暴一般一片狼藉。   呂掌櫃自從知道西夏兵要對城內商戶檢查的時候,便在袖子裡面時刻揣著分包裝好的銀子,雖然以商行的後台實力他不需要懼怕這些檢查的西夏兵,但本著和氣的原則,該花的錢還是要花的。在應付完檢查後,呂掌櫃雖然人還站在前堂,但心中還是惦念著那個神秘的青年,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活著回到大宋……   嘉寧軍司鬧得正熱火朝天的時候,大宋來使楊定終於如約到了西夏的前哨站——洪州。此時梁格嵬的大軍已經在洪州駐紮了兩天了,經過短暫地修正。整支部隊士氣很高,尤其是其中的主力部隊「擒生軍」更是磨刀霍霍,他們已經知道來到這裡就是和大宋開戰,而擒生軍的主要任務除了作戰之外便是抓俘虜——不管是投降的大宋士兵還是大宋的平民百姓,只要每一個城池被攻破,這些嗜血的人形殺戮機器就會四處用繩套綁住他們所看到的每一個人,無論他是漢人還是番族,如果是婦女和兒童便更好了——這可都會成為他們的軍功戰利品——可以在戰後奴隸拍賣市場上獲得極高的價錢!   擒生軍在上次大順城戰役中也受到了很大地打擊,但沒有傷到元氣。因為那個時候擒生軍的主力還在拱衛興慶府。不過其軍士被大宋俘虜後,曾經被駙馬得知後便向當時的皇帝趙頊上密折要將這些擒生軍俘虜全部斬首,但被拒絕後,駙馬又通過其和樞密院某位官員的「特殊」交情,將這些原擒生軍俘虜單獨立成一營,專門從事洛陽到延安府路段最危險的工作,在飲食工作量上待遇極為苛刻,等朝廷把這些俘虜公開賣給駙馬的時候,這一營的擒生軍俘虜已經十有七八都死去。剩下的也是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這件事大宋統治高層都有所耳聞。雖有心不忍,但知情地大臣犯不著為這些俘虜和駙馬過不去,就連當時的御史中丞司馬光都對此事閉上了嘴巴,手底下地御史也破天荒的保持沉默沒有拿此事來彈劾駙馬。   楊定被加封為大宋權知保安軍的消息自然瞞不過西夏,在來此之前梁格嵬便已經知道這次進攻大宋的通盤計劃。知道自己只要今天晚上一看到楊定便二話不說幹掉他,然後率軍急襲保安軍就是了。不過此時的梁格嵬還不知道國相大人梁乙埋重病不起,而原本為他提供糧草後勤地嘉寧軍司倉庫又被冰封一把火給燒去十之五六,倒霉的是這個倉庫供應的可不僅僅是他一家,東邊的龍州、夏州、左廂神勇軍司等軍事重鎮還要靠這個倉庫來提供糧食等補給,可以說這場仗一旦開戰,自己的糧食供應便可以卡住自己大軍的脖子。   嘉寧軍司倉庫被燒的消息因為梁乙埋病重而沒有及時發送出去,而隨梁乙埋而來的幕僚都認為就算沒有充分地補給。憑借梁格嵬大軍的實力短時間攻下保安軍,從大宋人領土上獲得補給也不是件難事。最重要的是這些幕僚沒有一個讓梁乙埋深受器重的,梁乙埋這個拿主意的頭羊病倒了,這些幕僚就是一群散亂的綿羊,誰也無法拍板定奪,最後還是國相親衛決定把這個消息盡快的傳遞給梁格嵬,讓梁格嵬自己拿主意。   不過這個時候報信地人還在前往洪州的路上狂奔吶!   李崇貴和韓道善在洪州大門迎接楊定,按照事先原定的計劃,雙方將會在晚上舉行會談。夜幕降臨後,在洪州知州府的大堂門前,梁格嵬一身盔甲站立在堂前,李韓二人分列兩旁,整個知州府都埋伏了刀斧手,就等楊定來了。   得到麾下親兵的回報宋使楊定已經在知州府門前請求赴宴,梁格嵬大手一揮說道:「叫宋朝的蠻子進來見我!」   不一會兒楊定便跟著一名西夏兵士來到正堂,旁邊隨行的還有兩個負責保護楊定的大宋軍士,剛看到韓道善和李崇貴,楊定便想要快步走上前去打招呼,不過梁格嵬的話卻讓他陷入了一絲慌亂之中:「來者可是大宋使節、權知保安軍的楊定?」   「在下正是楊定!請問……」楊定開口回答道。   「你是楊定便成了!兒郎們,給本帥砍了這個宋朝蠻子!」梁格嵬用手一揮不耐煩的打斷了楊定的話。可憐楊定還不知道他早就被宋夏雙方內定的替死鬼,就被左右埋伏的刀斧手一擁而上砍成了肉泥!   韓道善和李崇貴本是個文臣,但看到梁格嵬如此生猛,連句場面話都給省了,直接就剁了楊定,雖然這是早已經商定好的計劃,但親臨現場面對這血淋淋的場面,腹中不禁一陣反胃,相互對視了一眼。看到對方的眼神中也是充滿著茫然。   正當這兩個人還在震撼與楊定地慘死,梁格嵬卻「哼」的一聲把他們各自的思緒打斷,原來是梁格嵬看到這兩個文臣這幅模樣實在是有損於黨項人的顏面,幸好周圍沒有大宋人,否則連他們兩個人也都給砍了。   梁格嵬轉身大步流星的走進正堂,這裡兩邊坐滿了西夏此次作戰部隊的主要將領,他走上前台大聲說道:「眾位將士,攻破大宋蠻子的保安軍,那裡的男人做奴隸。女人是你們,所有的財富都是我們黨項男兒地!殺!」   前堂中的各位將領一齊起身向梁格嵬行禮說道:「殺!」便匆匆步出知州府會自己的部隊按照早已經商定的計劃各自行事去了,整個洪州周邊的各個軍營馬嘶聲,黨項兵的大聲叫喊聲混合成一片,兵士手中的火把把洪州城變成了白晝!   正當梁格嵬向手下將領發佈完命令後也準備到自己的行營中去的時候,一封急報被送進大堂,梁格嵬打開一看,臉上地橫肉一陣抖動,讓旁邊的韓道善和李崇貴兩人都有些奇怪。剛才這個猛漢在殺人地時候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又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顏面大變呢?   梁格嵬將這封急報遞給正在好奇的兩個人。兩人一看臉色也都不禁一變——嘉寧軍司倉庫被燒,糧食等軍事物資損失慘重,將軍作戰要小心從事,更重要的是國相梁乙埋大人由於旅途勞頓大病不起,現在正在嘉寧軍司全力醫治。不過效果欠佳!   梁格嵬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他不在乎嘉寧軍司的倉庫被燒,洪州的糧食雖然不能持久地支持他這次作戰,但只要短時間內奪取大宋保安軍,就能夠獲得補給,如果還是不夠支撐大軍所用,乾脆便以保安為根基向四周劫掠大宋周邊的城鎮,總不會餓著自己的大軍。他唯一關心的便是梁乙埋的身體狀況!   梁乙埋身為西夏國相,是梁氏家族在朝堂上的代言人,梁太后雖是太后掌權,若是沒有梁乙埋在朝中支撐,那梁氏家族又將會陷入一場危機,比之三年前夏主諒祚戰死後奪權之爭更為險惡!   梁格嵬雖是個猛漢武夫,但也知道自己是跟梁乙埋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若是梁乙埋在這個時候突然死了,那自己也將會陷入天大麻煩之中,剛才看到這封通報的時候,臉色一遍也正是因為如此。   韓道善和李崇貴兩人此時心中直叫苦,打仗怎麼能沒有糧草輜重,這封信上只說倉庫受損嚴重,但用腦子想想這個倉庫地重要性,便知道不僅是東邊的一些軍事重鎮會有麻煩,就連這次突襲保安軍的作戰計劃也會因為倉庫被燒而蒙上一層不祥的陰影!   「大人,打仗不能沒有糧草,是不是先不要打大宋了……」韓道善小心翼翼的問道,他怕觸怒了這尊煞神,連自己都要遭殃。   梁格嵬一揮手臂轉過身冷冷的看著他,把韓道善看得渾身上下直出冷汗,他指著堂前楊定的屍體說道:「大宋地使者都被我們給宰了,你想大宋能夠甘心嗎?十萬大軍駐紮在這裡,每天都要吃飯,若是撤回去,你們能不能擋住宋軍的報復?還不如一鼓作氣把保安軍拿下,在那裡獲得糧食補給更為划算些!況且這個楊定不僅僅是大宋使者,還是權知保安軍,保安軍此時的領頭被我們給宰了,宋朝蠻子向來軟弱不堪,拿此人的頭顱去叫宋朝的城門正好合適,恐怕本帥可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橫掃保安軍,到時候糧草算什麼?」   梁格嵬能夠做到今天的位置,不僅僅是他孔武有力,更因為他曾經追隨諒祚皇帝多次征戰大宋和周邊的遊牧民族立下赫赫戰功,他雖然肚子裡面沒有多少墨水不知道什麼大道理,但多年征戰的經驗告訴他黨項兵打仗不用在乎糧草有多少,只要能夠快速佔領目標,就可以獲得足夠的補給,尤其是大宋的城池。宋朝軍隊重守,為了死扛,城池裡面存儲的糧食和其他作戰物資必定不在少數,和宋軍交手的經驗告訴他只要過了城牆這關,裡面的戰利品足夠支撐他下次作戰,這樣像滾雪球一般的打下去,自己只有越打越強,只要兵員充足就可以了。   如果王靜輝在這裡知道梁格嵬的內心中的想法,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幹掉這個長得像棕熊一樣西夏將領——這傢伙的作戰方式簡直和蒙古人的如出一轍!事實上蒙古人的作戰方式並非是他們的原創,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大抵都是如此,就看誰先發展的快,如此大魚吃小魚一般,只要內部不出問題,不出幾十年一個強悍的勢力便可以大致成型。   不過梁格嵬沒有想到的是宋軍已經開始採用和他一樣的作戰方式了……      正文 197章 搶劫   梁格嵬下令洪州的大軍開赴保安軍的時候,在白於山中穿梭了三天的無心終於在嚮導的帶領下走出了白於山,橫向狂奔六百里來到了洪州以西二百里的草原上,在路上他們也碰到了小對的西夏兵士和幾個久居白於山中的部族,但部族能夠繞過去的就繞過去,碰上西夏巡邏小隊都毫不留情的幹掉,將戰場打掃乾淨後便繼續前進。在走出白於山,這支軍隊修整了一天之後,無心的隊伍只剩下兩天的乾糧了。   洪州現在是座大軍營,無心還沒有傻到在這個時候去掏敵人的老窩,只是派出去的幾個騎兵都反應從昨天夜裡開始洪州所有的軍營都開始拔營向大宋的方向前進。無心得到這個消息後用心默算了一下後便召集所有的百人隊長。   雖然無心很年輕,不過這幾天行軍中安排進退有度,對待將士也是非常和善。因為西夏的巡邏隊人數至多也就是不過數十人,所遇到的戰鬥規模並不大,但無心作戰勇猛武藝高超,每次都是他第一個衝擊西夏騎兵隊,一個人敵住七八個黨項兵還非常輕鬆,別的不說,僅是這身武藝便讓所有的人都很服氣。所有人來齊後,都坐在草地上,無心身前有塊大石頭,上面鋪著地圖。   「現在我們距離洪州不過二百里,如果要快速行軍的話用不了半天便可以趕到,不過這洪州乃是西夏和大宋對峙的前沿,守備森嚴不說,還有差不多新增的十萬大軍在那裡。今天派出去的偵騎回來匯報說新增援洪州的十萬黨項軍隊已經開始向我大宋方向開拔前進了,而我們地乾糧也不多了。兩天的口糧省一省也就三四天的問題,所以把大家都召集起來看看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無心也坐在草地上,將現在的大致情況介紹了一下。   二十個小隊長聽後都紛紛交頭接耳,對於近在咫尺的十萬西夏大軍,他們並不在乎,大不了被發現了就撒鴨子跑人,反正他們都是騎軍。只要鑽進山溝,黨項人就是再厲害也沒有辦法拿他們怎麼樣。不過糧食問題倒是迫在眉睫,他們都知道在這個位置上想得到來自大宋的補給是根本不可能的,馬兒還好說,這裡就是草原吃草便可以了,但人吃什麼?   無心看著自己地部下的樣子。知道他們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便甩甩馬鞭說道:「大家先靜一靜!這裡是不可能得到補給的。就算我們打獵也不可能捕獲到足夠的食物,況且這還是黨項人的地盤,很容易被敵人發覺到我們地存在。我的建議便是去搶!」   「去搶?」聽了無心地建議後,所有的人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心中都在犯嘀咕。這裡是宋夏邊境,黨項人雖然不善守城,但為了避免大宋的襲擊也像模像樣的建起了城池。只有落單的放牧者才會住在草原上扎帳篷。兩千人雖然不多,但每天消耗的糧食也是非常可觀的,落單地放牧者就算搶了他們也沒有多少糧食,若是去搶城鎮,那不算高的城池便是他們騎兵的惡夢。   「將軍,我們都是騎兵,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帶上什麼攻城的工具,打城池會使我們遇到很大的麻煩。若是黨項人向洪州報信,而我們又短時間攻不下來,那可就麻煩了!」一個小隊長說道。   無心笑著說道:「我們不用真刀真槍的去攻城而是去詐城!我們出來的時候都沒有穿大宋軍隊地衣服,只要選出三四十個武藝好的兄弟來,牽上百十匹馬裝做馬販子混進城去,待到晚上悄悄的佔領城門放其他人進城便可以了!當然,我們選取的目標當然不能是洪州那樣的大城。只要是個小城寨便可以了,只要有了糧食,在這大草原上有誰還能拿我們怎麼樣?」   所有的人一聽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他們都是出身獵戶,若是正規地戰陣交鋒,他們肯定會輸給正規的軍人,但若是化整為零比個人武藝,那落單的士兵決非是他們的對手,若是真的的能夠混進四五十人,半夜奪個城門還是不成問題的。   「呵呵,大家不要忘了,這幾天我們襲擊過幾支西夏的巡邏小隊,也繳獲了不少黨項士兵的衣服,三四十人的馬販子只帶上百匹馬是少了點,但中間一部分再扮成黨項士兵,那便是完美無缺了。以往大宋守多攻少,自狄武襄之後大宋士兵就很少深入西夏內境,城防守備鬆懈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任誰也想不到我們居然能夠跑到這裡來!」無心笑呵呵的說道。   早在無心來西北之前,王靜輝便向他灌輸過「游擊戰」的一些概念,不過在這個時代要是深入敵國去搞破壞,顯然照搬後世的游擊理論是不現實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王靜輝覺得倒是蒙古人如蝗蟲入境一般的戰術更為適合一些,只有以戰養戰才更符合這個時代的特點。不過王靜輝教無心像蒙古人一樣這麼殘忍,所到之處除了殺戮便是破壞,事實上這幾天無心他們只對西夏的士兵痛下殺手,而所遇到的部落則沒有動過手,只是繞開不暴露自己。   無心在路上襲擊西夏巡邏士兵的時候,便想到要用西夏士兵的衣服來進行蒙騙,這支隊伍最主要的任務是到敵人的後方去搞破壞,攻城拔寨是不能指望這支部隊的,但若是想要靠打劫來獲得補給,剩下來的方法也只有靠詐了。   無心的提議獲得了所有人的同意後,便都圍上來在地圖上選取合適的目標,當然他們這次攻佔城寨主要是獲得補給,所選擇的目標當然是小些的城寨比較好。在嚮導的幫助小,無心他們終於確定一個名叫「烏倫寨」的小城寨作為他們補給地目標,這個小城寨平時駐軍不過一千多人,只要無心他們能夠騙開城門。那對於他們來說剩下來的便好辦多了。   就這樣,轉天中午的時候有一支一行大約三十人的馬販子進入烏倫寨,臨近傍晚快要關城門的時候,又有一支四十人的西夏軍隊進入了城寨,比無心他們想像中要容易的多,進城容易,奪取城門也沒有費多大功夫。當天晚上下半夜地時候。無心率領著混進城的七十多人很利索的便奪取了城門,將城外的大部隊接應進城後,分別又奪取了其他幾個城門,將城寨內的兵營中團團圍住,一陣火箭亂放,兵營內便成了一片火海。無心的騎兵趁機收割著對手地生命。   這一仗勝得沒有任何懸念,不僅將烏倫寨的守軍殺了個片甲不留,還得到了大批地補給。在戰鬥結束後,無心的手下分別將所獲得的糧食等補給全部裝車運走,將守城用的床弩、投石機等機械破壞殆盡。最另無心他們高興的是小小的烏倫寨中居然有三四百匹戰馬,他們也沒有客氣,全部帶走,在天亮前離開了烏倫寨,留給隨後趕來的黨項人一片狼藉地烏倫寨。   「啪!」的一聲。王靜輝將一枚白字放在棋盤上,對面坐著一身便裝的皇帝趙頊不禁大皺眉頭,在思索了半天之後用手抓起一把棋子放在棋盤上認輸。最近皇帝趙頊非常的鬱悶——無論這個時代任何一個棋手遇上王靜輝都是一件非常鬱悶的事情,不過皇帝趙頊還有更加鬱悶的事情——宋夏之戰。   魏國公韓琦的札子已經到了汴都,西夏的強力增兵已經被大宋所證實,現在三十萬黨項兵在邊境上對大宋施加壓力,壓力最重地便是保安軍了,因為那裡有十萬由梁格嵬率領的精銳部隊。皇帝趙頊對此感到非常憂慮。儘管魏國公韓琦對此一點兒也不擔心,他懷疑大宋這次能不能頂得住,如果戰局糜爛,他不介意打成消耗站,只要最後取得勝利便知足了。   這次宋夏衝突從一開始王靜輝便通盤掌握,皇帝趙頊此時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他了,看魏國公的札子。駙馬把自己的書僮都送到前線去了,這不禁讓皇帝趙頊心中感到有些好笑——那幾個書僮他也知道,雖然也都是不錯的人才,但這麼幾個人去西北又能夠起多大作用呢?   「聖上不用擔心西北的軍事,只需在汴都靜觀其變便可以了,相信以魏國公地能力,對付區區黨項蠻人還用不著這麼費勁!昔日夏主諒祚率二十萬大軍猛攻大順城,連他自己都身死大順城之下,現在是魏國公坐鎮西北,陸詵掌管保安軍,聖上還有什麼擔心的呢?」王靜輝一邊收拾棋子,一邊對愁眉苦臉的趙頊笑著說道。   「魏國公聲望素隆,不過得密報聞西夏國相梁乙埋也在魏國公的對面,不是坐鎮洪州便是嘉寧軍司,朕不過是有些擔心罷了!」   「先不說當年的二十萬大軍變成了十萬,當今的保安軍可非昔日之大順城可比,我大宋早就有所防備,就是今日西夏主將梁格嵬離夏主諒祚之才遠矣!無論在兵員戰備還是主帥上,我大宋皆是處處蓋過黨項蠻子,聖上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現在朝廷的掄才大典馬上就要開始了,聖上不如把西北的事情先放一放關心一下為國選材的事情吧!」   「愛卿說的好輕鬆,朕可沒有你那好命可以四處逍遙,不過聽說愛卿也有不少學生參加這次進士考?」皇帝趙頊打趣的說道。   「臣有何資格敢妄稱人師?不過是發現了幾個好苗子,盡臣之所能培養罷了,不過這中間也少不了蘇子瞻三父子的功勞,當然還有歐陽永叔先生等在旁出力,但是這次大比能不能考上,這還要看他們是否真是胸中有才!」   皇帝趙頊笑呵呵的端起一杯茶說道:「愛卿就不用再謙虛了,科舉考試那邊都準備的怎麼樣了?這段時間王相和司馬相公都比較忙些,這些瑣碎的事情都要你來辦了!」   「科舉考試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來趕赴考試的各地士子都已報名完畢,都在汴都的客棧住下了,若是貧困人家地學子。臣也囑咐華英書院一率接收,保證沒一個趕考的士子都沒有什麼後顧之憂!」王靜輝笑著說道:「王相他們現在都住在中書省,隨時應對西夏那邊傳來的消息,以便做出反應,臣和他們相比可是輕鬆多了!」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問道:「愛卿對西北就這麼有信心?」   王靜輝說道:「該做的臣子們都已經做了,自三年前諒祚身死大順城。若不是那一戰黨項人傷了元氣,加之內部後派和帝派爭權奪利內耗嚴重,西夏早就想方設法來報復了,這次種諤誘降嵬名山得了綏州,只不過是誘發了這次新仇舊恨而已!不過這三年來大宋也沒有閒著,沒有巨大的對外軍事開支。剩下的這筆錢用在天罰島上,大量的火器除了補充禁軍之外。十之八九都是用送到了西北前線,這麼長時間積累下來也不是個小數目了,相比之下西北地城防只有比三年前更加強大,現在西夏不過二十萬兵馬壓境,遠比不上以前,臣所想魏國公坐鎮西北當可有驚無險!」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說道:「愛卿把手下的那幾個書僮送往西北魏國公帳下效力。算是愛卿有心了!」   「他們幾個雖然還是孩子,但經臣多年調教已得了臣三四分本事,現在朝廷有事,臣又不能離開汴都,所以只好派弟子來替臣出力了。臣在西北那邊也有些產業,讓他們過去代為打理,若魏國公有什麼需要也可以及時配合!」   皇帝趙頊知道駙馬所說的不過是場面上的話而已,他從韓琦的來信中已經得知駙馬除了把幾個弟子送去西北效力之外。同時還送去了很多郎中、工匠來保障西北的戰事,還捐獻了大量地糧草銀錢作為補充,不說別的,那五千匹戰馬就幫了韓琦不少地忙。這些功勞都被駙馬一言輕鬆帶過,這份舉重若輕的本事讓皇帝趙頊心中也是非常折服,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就忙不迭的請功了。   「愛卿在西北做的事情,朕不會忘記、更不會虧待了愛卿!」皇帝趙頊知道現在多說些什麼也不管用。王靜輝什麼都不缺,又不愛當官,所以他琢磨著等西北安定下來後,在那裡劃出一片土地賞給駙馬。   「多謝聖上,不過聖上還是不用為臣而分心了,臣所捐獻的不過是些瓶瓶罐罐和西夏貿易所得,算起來也不值什麼錢,不過就是臣名下的產業可以生產,讓臣佔了便宜罷了!現在朝廷在西北有事,正是用錢用物之時,臣正好捐出來算是為民做些好事了!」   皇帝趙頊聽後笑了笑:「駙馬求財有道連朕都要跟在你這個妹夫身邊沾光,不過這終究是你個人之財物,朝廷不會虧待你的!」趙頊知道王靜輝名下地產業都是極為賺錢的產業,商務印書館簡直就比朝廷的鑄幣作坊還能賺錢,那玻璃作坊利潤更是驚人,若是運到皇宮中的作坊裡鍍上銀做成玻璃鏡子,僅僅一塊便有萬貫之價,端的是天降橫財。   「愛卿的學識是天下人所共知的,朕想你教出來的學生也不會差到那裡去。朕就破例一回,若是你地學生沒有考中,朕也會賞賜他們一個同進士出身,根據他們自身所學給他們一個差事幹!」皇帝趙頊這段日子老是擔心西北有什麼變故,今天王靜輝三言兩語便化解了他大部分的顧慮,也是難得的高興,索性就大方的許諾給駙馬,這確實是天大的賞賜。   王靜輝站起來躬身向皇帝趙頊說道:「謝聖上龍恩,但這樣的賞賜臣斷不敢受!聖上此為定會招來御史和群臣的反對,圖自給聖上增添煩惱,但凡此例一開可給後來者所效仿,以後也是朝廷中地一大隱患!再者臣也相信蘇家三父子、歐陽永叔先生、司馬君實先生等人教導有方,若是這些孩子還不能在考場上憑借自己的本事來取得功名那也是沒有什麼說的,若是聖上賜給他們功名,恐怕只會令幾位先生面皮上難堪!臣萬萬不能受此恩寵!」   終宋一代,科舉考試取士治國不計其數,而皇帝賜下的同進士出身的官員更是多如牛毛,正是因為進士出身的官員都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考出來的,所以對同進士出身的官員心生輕視。王靜輝雖然希望自己的學生能夠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但卻不希望以這種方式來取得功名,這樣以後也會使他們遇到很多麻煩,況且他相信李慎等人會在這次大比中會大放光芒,師生兩人都是狀元出身,那將是士林中的一段佳話!      正文 198章 掃興而歸   皇帝趙頊一聽王靜輝居然拒絕了自己的賞賜,心中一愣,但隨即就反應過來——自己實在是太過孟浪了些,御史的那些折子到還好辦,想那幾個參加考試的學子都是王靜輝、歐陽修等人一手教出來的,若論學問參加這麼一次考試實在是把握大的很,自己這個賞賜反而在歐陽修等人眼裡倒是在嘲笑他們無能一樣。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愛卿真是思慮周到,朕也很想看看你的學生當中有沒有像愛卿一般的人才,能夠考場奪第!」   王靜輝笑著說道:「我大宋人傑地靈,士林中人才輩出,想要考場奪魁簡直是難如登天,這些學生不要丟臉臣已經心滿意足了!不過聖上,所謂術業有專攻,朝廷應該不拘一格的來選拔人才為國家社稷所用才行!」   「愛卿又有何高論?」   「聖上,這次介甫先生上書廢除經帖墨義和詩賦的考試,按照情理上說乃是善策,不過是太過急躁了點,但在臣心中卻以為以策論取士為國選材也並非是上上之舉!」   皇帝趙頊知道王靜輝又要向他進言了,駙馬進言總是很有前瞻性的,就是剛才他所說的罷經帖墨義考試,重策論選才,在他的印象中也是王靜輝幾年以前便提出來的,王安石此次提出來在他心中已無新意。   此時聽駙馬所言即便是實現了太祖太宗皇帝時以策論選才地方式。也未必是最好地。心中對此也是新鮮的很,連忙催促道有何新的建議。   「聖上,無論採取哪種選才方式,讀書人所重視的科目也是大同小異,策論之基礎正是經帖墨義,想來讀書人若是想通過科舉考試進身朝堂,那翻來覆去看的便是只有基本儒家經典罷了,不過光是知道儒家經典還是不夠的!如經濟等科目,為政者不可不知,若是連朝廷的賬本都看不出什麼問題。那治下豈不成了一筆糊塗帳?臣以為朝廷還要設立一些除儒家經典之外的學科以招收培養專門的特殊人才。這些人進可以為國效力,退可以憑自己一身所學安身立命。臣已經在華英書院中設立了一些學科,教授會計、術數、物理等科目,這些科目可能在人眼中算不得什麼,但治國安邦卻離不開這些專門的人才去做事,正所謂有統籌全局者,也有專攻做事地人才,哪一樣都不可少!」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愛卿地心意朕已明瞭。不過若是讓讀書人去學習這些來考狀元,恐怕會生出非議,就是王相和司馬相公也未必贊成!朕和愛卿相交非短,朕還是太子的時候,便聽愛卿之言去翻看三司中的賬目,果然對朝廷社稷有所新的認識,通過三司的賬目,朕才知道舉大宋一國歲入多少。量出多少,朝廷的財政收入都來自何方用到什麼地方去了。單單就是朕也要學習這些東西,當然朕也希望底下這些做臣子的也知道,當知愛卿所言非虛!」   王靜輝聽皇帝趙頊說道他當太子的時候去三司翻賬目地事情,便又回想起幾年前那個喬裝打扮的兄妹二人和自己辯論的事情,一晃幾年都過去了,趙頊和他都成了父親。真是時光如梭。   「聖上,這術數之學就是孔聖人也贊同的,再者說來朝廷社稷需要的不同種類的人才,讀書人可以憑藉著自己的喜好來選擇適合自己的學科,將來也好為朝廷效力……聖上可以試想一下,若是有人精通水利,朝中可以選拔此人為官,那受惠地百姓將會是一地;若是有人精通機關製造,發明出來的機關小則可以為商用,大則為武器則可以保家衛國,若是能夠製造出比現有火藥威力更大的爆炸物,聖上,那此人便是國之瑰寶了!」   「愛卿能言善辯,朕可說不過你,這樣吧,等改日愛卿寫個詳細些的札子,朕也好和中書商議。」皇帝趙頊笑呵呵的說道。   「聖上,此事臣也知道是急不得的,所以臣在華英書院先做培養,至於能不能把這些科目列為考試之科目,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看到其中地好處的,短時間之內肯定是不可能的。想那恢復以策論取士還要三次科舉考試,前後十年,把這些科目列為考試之中,所遇到的困難更大,臣願意慢慢去等待,慢慢去讓人接受!」   聽了王靜輝的話後,連皇帝趙頊都不禁動容:這份忍耐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具備的,至少他旁邊的王安石無論如何在這方面是趕不上駙馬的。「愛卿能善體朕意,也真是難為你了,不過正如愛卿常說的那樣,並非是所有的人都能夠看到好處,有些事情終歸是需要朕與愛卿慢慢去做的!……」   在告辭皇帝趙頊之後,王靜輝下午的時間早就被安排好和蜀國長公主一起渡過了。現在雖然他是考官之一,而做主的王安石和司馬光整天住在中書省中,雙眼時刻關注著西北的動向,心思早就沒有放在科舉考試上面了,倒是他成了主管科舉考試的官員,下面同樣忙活此事的官員都以駙馬馬首是瞻。   不過好在王靜輝連同徐氏和他們的生意夥伴紛紛出錢出力,利用各種關係來安置前來赴考的各地學子,這倒是省去了他的大部分工作,剩下的工作都明確的分配給每個底下辦事的官員,反倒是他這個臨時做主的正主輕鬆的很。不過這次科舉考試也是士林中學子感到考前最為輕鬆的一次,至少在生活費用不菲的汴都,那些相對比較貧窮的學子都有專門的地方居住。這讓他們感到非常滿足。   今天難得蜀國長公主不用去宮裡陪曹老太太。把孩子交給自己地十二書僮中最小地紅月和奶媽來照顧,這兩口子便故伎重演讓蜀國長公主女扮男裝到郊外去渡過一個難得的下午了。   蜀國長公主自嫁給了王靜輝之後也沒有少跟著丈夫東奔西跑,但她的身份顯赫,就算出去也是被周圍的人圍得死死的,生怕她受到一點不適,可想而知這樣的出行哪裡還有什麼興致,也就是王靜輝在初任楚州軍州事的時候,兩人曾經有過一段時間輕車簡從在楚州各地遊玩過一次,這是令他們夫婦最為高興和回憶的事情。   現在王靜輝身上雖然還背著不少事情,不過西北戰事在這個沒有無線電和其他現代化的通信手段的支持下。就算他像王安石與司馬光一樣守在中書省又有什麼用?等戰場上發生地事情傳遞到汴都地時候。那最少也是五天以前的事情了,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只能提前做好他所能夠做到的準備工作,至於戰局如何發展,那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再者相比大宋軍方的八百里金牌快腳加急,他名下商行所掌握的飛鴿傳書來獲得信息更加快捷。雖然弟子們都要忙著參加科舉考試,但他身為主考官之一,現在避嫌都來不及,哪裡還肯費功夫來輔導學生的功課。反正該教的他也都悉心教授了,剩下的便看他們自己地本事了。   現在是汴都最好的時節,若是再耽擱一段時間便進入盛夏了,可在夏天出去遊玩實在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蜀國長公主換好男裝後,便和王靜輝從駙馬府的後門出去,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馬車旁邊站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這是王靜輝的十二書僮中的兩個鼎澄和佩澄。他們是親兄弟,如果不熟悉的話很難看出那個是哥哥哪個是弟弟,由於是親兄弟地關係,王靜輝便安排他們在一起習武,兩兄弟主要還是充當王靜輝的貼身保鏢。   十二書僮中包括紅月在內個個都接受過武術訓練,當然老大無心是最為強悍的,也是專攻此道。而其他人雖然沒有無心這麼厲害,但武藝也非等閒人所能比,不過十二書僮可不知道王靜輝自己還有身特殊的武力,但是王靜輝那種力量是他在穿越時空的時候獲得的,沒有辦法自己來訓練十二書僮,而他自己的本領也從來沒有顯露過,所以沒有人知道他還這麼厲害。   車伕也是駙馬府上地老人了,準確的說這個車伕是太皇太后「賜給」王靜輝夫婦的,不過王靜輝早就想開了,對於這些硬送上門來的賞賜一律笑納,不過這些僕人確實是了得,單說這個車伕的經歷也非常人所比,看看他的一舉一動便知道這傢伙也是個好手,想這樣的人才王靜輝是從來不會放過的,正好用來給自己的書僮當武術教練。   對於王靜輝來說,自己妻子的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尤其是在最近宋夏衝突的當口,更是要注意安全,他們這次出來加上他自己一共五個人,但有四個會武功的,想來要保護一個人也不算什麼難事了。所有人都上車後,車伕王祿一揚馬鞭,馬車便慢慢的駛出了駙馬府的後巷,融入到開封府街市的滾滾人流中去了。   九味居——汴都開封城中最有名望的三十六家酒樓之一,最近三年間才新近崛起的一家酒樓,但與別的酒樓不同的是九味居不僅僅是一家酒樓的名號,它在寸土寸金的汴都城中至少還有十一家分店,別的酒樓也有分店,不過這家酒樓幾乎在大宋境內所有最重要的州府中都有分店,甚至連遼國的上京、北京還有兩家分店,這樣的規模連那些百年老店都有些汗顏。   九味居的後台大老闆便是王靜輝,在汴都幾乎可以品嚐到這個時代中華最經典的美食,王靜輝什麼都好,但和梁乙埋一樣,他管不住自己的這張嘴,他來到這個時空後不僅掃蕩了汴都所有能夠排得上字號酒樓的招牌菜,連皇宮大內也沒有漏下,弄得皇室中人也知道駙馬這項「癬好」,太皇太后和兩代皇帝賞賜給駙馬府的御廚都有五六個,與受到御史彈劾地記錄一樣。這種待遇也是令大宋所有臣民瞠目結舌地記錄。   王靜輝夫婦連帶車伕算上一行五人來到九味居。由於是便裝,沒有人能夠認出這對天下第一夫婦。酒樓的生意很好,既然是出來放風的,王靜輝夫婦就沒有想著進豪華的包間,只是在二樓大廳要了一張桌子。   佩澄、鼎澄兩兄弟長相相近,但和王靜輝夫婦相比,可以明顯看出他們的年齡要小,更像是兩個公子的書僮。佩澄走到王靜輝的身旁說道:「公子,老王說怕亂了禮數不肯上來和公子同桌!」王靜輝和蜀國長公主相視一笑,王祿是從宮裡面出來的御駕車伕,雖是車伕但對各種禮儀非常清楚。自跟隨王靜輝之後便一直中規中矩的。蜀國長公主嘴角一翹對佩澄說道:「還是我親自下去一趟吧,你們是說服不了老王的!」   佩澄兄弟自然知道這個俊俏地公子是蜀國長公主扮地,哪裡肯讓長公主殿下親自去請?「主母……公子,還是不勞大駕,我們兄弟再和老王說說便可以了……」   王靜輝一揮手打斷了佩澄的話笑著說道:「就讓趙公子下去請老王吧,咱們一起出來就不要講什麼上下尊卑了,佩澄,你們兩兄弟也坐在這張桌子上。看看有什麼好的招牌菜儘管點就是了!」   蜀國長公主朝王靜輝一笑便下樓去找老王了,而王靜輝心中則暗歎一聲:自己的老婆越來越迷人,現在雖是女扮男裝,但從其神采上稍微細看便知道是個西貝貨,看來以後出來的時候要在化妝上下些功夫了。   王祿今年有四十多歲了,駕車是把好手,身穿著車伕的衣裝在店小二驚異的眼光中跟隨蜀國長公主來到王靜輝這桌,與桌上其他人相比。   老王顯然顯得有些侷促不安。王靜輝接過妻子遞過來的菜單便徑直遞給老王,老王連忙伸手阻攔。   「老王,今天出來一起遊玩,你是最辛苦地,這道菜還是你來點,你也是我們這桌上年紀最大的,若是點的菜不好吃。待會兒可要罰酒的!」王靜輝笑呵呵的對老王說道。   老王是個車伕,在駙馬府中是沒有資格進入內宅的圈子,在駙馬府待了這麼長的時間,雖然和駙馬伕婦接觸的很少,但也知道駙馬伕婦對待下人最是和善,做事不僅不會東挑西挑,而且還經常打賞下人,要是沒有人來駙馬府地時候,上下僕役之間還真是其樂融融。   看著王靜輝和善的笑容,老王還是戰戰兢兢的接過菜譜,他哪裡知道這九味居有什麼招牌菜啊,直接就點了一道最上面的菜名,不過旁邊等候的店小二還是朝王靜輝夫婦看看,王靜輝笑著朝店小二點點頭表示同意,這才把菜名記上。接著便是佩澄兩兄弟,他們跟隨王靜輝時間最久,自然也不會客氣,不然他們要是再像老王一樣推辭,回去肯定會挨罵的。   菜是好菜,不過王靜輝夫婦卻沒有怎麼動筷子,只是在透過旁邊臨街的窗子看著外面川流不息地人群,不時的說上幾句,這桌上感觸最深的便是老王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和當今天下最受皇帝寵信的駙馬同桌吃飯,若是見到昔日的同伴說給他們聽,定然是以為天方夜譚的故事呢!   不過老王和佩澄兩兄弟並沒有高興多久,王靜輝和蜀國長公主居然異想天開的要獨自去逛街,只是讓他們三人繞道到御街的另外一端等候他們,這可把他們三人嚇的不輕,還是王靜輝佯裝動怒才不得不下樓按照他的吩咐去了。   蜀國長公主雖然已經成婚兩年了,但年齡不過二十一,到底還是個女孩子,而王靜輝也縱容自己的嬌妻胡鬧,這御街是汴都開封最為繁華的街道,兩人一路上手裡和嘴巴就沒有閒著過,真是走上一路將這御街兩邊的小吃來了個通殺,這倒是讓王靜輝想到當初自己第一次來汴都的情形,不時的和妻子說起那個時候的經歷,惹得妻子一陣嬌笑,弄得周圍的行人對他們夫婦兩人直行注目禮。這個時候蜀國長公主才意識到自己可是女扮男裝,這麼放肆的笑聲難怪旁邊的人向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白淨的臉上立刻掛上兩朵紅雲,還俏皮的朝丈夫吐了吐舌頭,拉著王靜輝便快速前進了。   不過王靜輝夫婦這次簡裝外出還是非常有缺憾的——半道上居然被皇帝趙頊派出的御前值班衛士給抓了個正著——皇帝有急事要召見駙馬。四個御前值班衛士暗暗的向王靜輝夫婦亮出了自己的令牌後,他們便知道今天的遊玩算是到此結束了。   雖然有皇帝趙頊在這個他們正在高興的時候攪了局,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蜀國長公主非常懂事的隨兩名御前值班衛士繼續穿過御街去找佩澄兄弟,而王靜輝則乖乖的隨另外兩人到街口上車趕往皇宮。      正文 199章 公道之言   王靜輝在車上很納悶:今天早上才剛和皇帝趙頊下過棋,怎麼到晚上就又來找他呢?今天好不容易才抽空和妻子偷跑出去,弄了虎頭蛇尾,這讓他極為不爽,心裡面鬱悶的很。不過更讓王靜輝鬱悶的是這些御前直班侍衛是怎麼找到他的,就算他們知道自己在御街上,但來往御街的人是那麼多,要是找個人可不那麼容易。   王靜輝可不知道他們前腳剛出駙馬府,皇帝趙頊和太皇太后便知道他們已經出去了,好在皇帝趙頊知道這兩口子一向大膽的很,換裝出行的事情在楚州便有過前科,對此只是微微一笑便了過,而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則是驚恐的很——蜀國長公主可是她的心頭寶貝,若是有了什麼閃失那可怎麼是好?當即下了諭旨讓皇帝趙頊把他們召回來。不過趙頊還是非常通情達理,知道他們夫婦二人也是十分不易,駙馬一成婚便被太上皇給送到楚州去了,直到半年前才回到汴都,又被自己三天兩頭的召進宮,他們夫婦哪裡有什麼時間在一起?所以對待這對夫婦的問題上,他顯得格外寬容,親自去慈壽宮做了解釋,不過為了安兩宮太后的心,他還是派出了御前直班侍衛化妝跟隨左右保護。   王靜輝雖然知道皇帝趙頊非常看重自己,但沒有想到他會值得皇帝這麼愛護。居然派出了御前直班侍衛,這可是很重地恩遇。不過他細想一下也明白皇室在他的家裡安排了這麼多的人,想要知道他的行蹤也不是件難事。   馬車載著王靜輝很快便來到了皇宮,由早在等候的內侍直接引領到福寧殿。在到福寧殿的路上,王靜輝就問道早已熟識的小太監這次召他進宮是為了什麼事。這次卻罕有地沒有得到答案,原來他早就在門口等待王靜輝的到來。根本沒有機會聽到任何風聲,只知道中書所有的大臣都已經到了福寧殿,樞密院也有人來了。   經過內侍通傳後。王靜輝進入福寧殿,發現此時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等人早已經到了這裡,還有曾公著等人也全在這裡,看來事情不小,難道西夏軍隊在保安軍已經得手了?   「不可能!」王靜輝第一個便否定了這個想法,雖然西夏軍隊這次勢大,不過要想把老而彌堅地韓琦徹底搬倒可沒有這麼容易的,也不可能這麼快便結束了西北的戰爭。   皇帝趙頊等人看到駙馬已經來了,便差內侍把一道奏章送過來,王靜輝看皇帝趙頊和周圍眾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打開奏章——這是關於西北目前戰事的一道密折——五月十八,原權知保安軍的楊定赴西夏洪州與西夏商議歸還沿邊熟戶的問題,但遭到黨項人的毒手,西夏大將梁格嵬遂拿楊定之頭顱率十二萬大軍殺向保安軍;五月二十,大宋順寧寨、平戎寨、懷威堡、塞門寨、九陽堡、吳旗等地全部受到西夏軍隊的猛烈攻擊;五月二十三,保安軍順寧寨在抵抗三天之後便失守,保安城岌岌可危!   王靜輝看過札子之後便合上了,除了順寧寨失守地消息之外,其他的消息他都知道,他名下產業的情報網早就把這些有關西北的消息傳遞過來了。不僅僅是消息過來了,而且也遠比這個詳盡的多,包括嘉寧軍司起火還有梁乙埋病重!不過在西北坐鎮負責情報的十二書僮中老八關良把嘉寧軍司倉庫著火的消息告訴了韓琦,卻瞞下了梁乙埋病重的消息。從嘉寧軍司呂掌櫃那裡返回的消息可以非常明顯的看出梁乙埋在這個時候病重唯一地可能性便是他的十一弟冰封的傑作!   這麼大的事情關良可不敢一個人做主,但又不好和別人商量,只得將這個消息快速傳回汴都交由王靜輝來定奪,王靜輝也是在昨天剛剛接到這個消息的,心中盤算了一下覺得梁乙埋這個時候能夠死掉是利大於弊。同樣對於冰封所使用的毒藥他是非常瞭解的,一個月的時間,這就是西夏軍隊進攻西北所支持地最大限度,只要能夠挺過一個月,梁格嵬就不得不因為梁乙埋的突然去世而撤兵!   王靜輝知道梁乙埋即將要去世的消息才是他對宋夏局勢這麼樂觀的最主要的基礎,不過對於梁乙埋的刺殺在外人眼中過於詭異,甚至會引起人們的恐懼心理。所以王靜輝並沒有把這個消息拿出來,甚至他決定不到萬不得已地時候,他準備把這個消息封凍起來。   文彥博看了看王靜輝後便站出列說道:「臣要彈劾魏國公失掉順寧寨之責!雖西夏十餘萬精兵犯邊,但順寧寨也並非是一小寨,萬不可能在三天之內便失手的道理,臣彈劾魏國公指揮失當!另外臣要彈劾駙馬、王相!」   皇帝趙頊站在御案之上臉色鐵青,他沒有想到西北的局勢早已經籌劃了這麼久,居然一開戰便成了這個樣子,十餘萬精兵進犯,順寧寨是可以丟,但沒有丟得這麼快的,韓琦那個老傢伙難道真的靠不住了嗎?一想到這裡,皇帝趙頊立刻向王靜輝看去,他要想從駙馬那裡來證實心中的猜測!   王靜輝一看皇帝趙頊在看他,心中便知道文彥博現在的彈劾雖然讓皇帝心中感到厭惡,但同時也加重了皇帝對韓琦的猜測。「在這個時候來對主戰的將領猜測,那可真是沒有救了!」王靜輝心中暗歎了一聲,文彥博並非是小人,相反他還是個非常方正的人,為官廉潔自律是個難得的好官,不過好官不是萬能地。文彥博卻不是個能吏,他又不懂軍事,讓他來當這個樞密使可真是個麻煩事!   王靜輝出列說道:「聖上,臣想問一句:這本密折是不是魏國公親自寫的?」   王靜輝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為之一變,心底都有些異樣的味道。皇帝趙頊回答道:「這是大內密折,並不是魏國公親筆所寫,但密折上的事情是真實的。這不用質疑!」   王靜輝說道:「聖上可曾召見過樞密院參謀總部的官員商議過?臣以為應該請樞密副使、參謀總長郭逵到此,福寧殿內正好有西北沙盤,讓郭大人來此給大家講解一下軍情更為妥當!臣還想說句話:單憑這隻言片語很難斷定西北地局勢就真的如此糜爛。誰也不能保證魏國公這不是誘敵深入,聖上和各位大臣都應當知道魏國公震懾遼國的事情,臣不相信比遼國弱得多地西夏會讓魏國公如此為難!文大人彈劾在下,在下不敢妄言,但心中總有一番公道想要說出來,望聖上和各位大臣能夠慎之!」   福寧殿眾人聽了王靜輝話心底都有些想法,畢竟一個密談所能夠瞭解的東西都是表面上的現象,韓琦之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他們也不相信韓琦就這麼容易被西夏給打趴下了,想當年三十萬遼軍陳兵宋遼邊境。韓琦坐鎮大名府使得遼國大軍愣是不敢南下,最後不了了之,這麼一個人物怎麼可能會被西夏如此輕易的擊倒?尤其是皇帝趙頊、司馬光、王安石三人,他們都知道送楊定去死以誘惑西夏大軍南下攻宋這都是計劃之內的事情,韓琦作為西北的最高長官也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怎麼可能會失手?現在看來倒是王靜輝說韓琦誘敵深入的可能性更大些!   司馬光和王安石立刻出列說道:「聖上,臣以為駙馬所言有理,還請聖上請樞密副使、參謀總長郭逵來見,畢竟在座眾人當中沒有一人帶軍打過仗,也沒有一人對西北局勢有清晰的瞭解。還是請熟悉地人來代為分析更加妥當!」   王安石剛才受到文彥博彈劾的時候就有些冒火了,這兩個人一開始本來關係還是非常不錯的,但王安石要變法,使得兩人終成陌路,不僅是陌路更是政敵。不過剛才的話讓駙馬給接過去了,否則王安石早就大加反擊了,但是聽了王靜輝的話後,王安石心中覺得有駙馬出面來擺平這件事是最為恰當的。若是自己出馬可能現在的福寧殿又要亂做一團了,現在心平氣和的聽駙馬說完話後,也是覺得自己對軍事一竊不通,就是和文彥博理論也不過是嘴上官司而已,沒有任何意義,還是請郭逵這樣的行家來分析更為有利!   想到這裡王安石的眼睛也不僅看看這個年輕地駙馬,雖然福寧殿中氣氛詭異。但駙馬年輕的面龐上沒有任何著急的表情,反而更顯得他智珠在握、從容不迫的一番氣度,當下也感到有些心折。他知道王靜輝對西北自有一番佈局,而從皇帝趙頊的表現上來看對此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這君臣二人早已經形成了默契,雖然作為參知政事皇帝的寵臣,他心中有些不痛快,但也知道西北的問題,皇帝趙頊大抵到最後還是會聽駙馬地意見,他在心中暗暗想到是不是自己該主動找駙馬深談一下了?   西北,延安府「魏國公,該到吃藥的時候了!」魏國公下榻的帥府議事堂中,韓琦正對著宋夏邊境地圖用放大鏡仔細的看著,旁邊洛心手裡拿著瓷瓶和清水站在他的身後輕輕的說道,洛心身邊還站著兩個個年紀稍輕的人,那是他地師弟老八關良和老七濟成,駙馬旗下的西北情報網現在就是由關良來掌管的。   韓琦轉過身看到是洛心、濟成和關良,笑笑說道:「真是麻煩你們了,不過駙馬配製的藥丸果然神妙無比,老夫前些日子還覺得精神萎糜,自從開始服藥後覺得精神可比以前好的太多了!」   洛心把藥丸和水杯遞過去後說道:「此藥乃是我家先生根據古方所制,不過當時由於藥材珍貴市面上難以買到所以一直就沒有做出來,好在太皇太后給我家主母賞賜了不少靈藥。先生才得以配製成功,總共才製出了兩百多丸,分別裝在九個玉瓶當中。除了大人這裡有一瓶之外,據在下所知兩宮太后、太上皇、聖上、皇后娘娘、韓國公富大人、歐陽永叔先生那裡各有一瓶,我家主母產後修養身體用掉一瓶,現在我家先生手裡可是一瓶都沒有了!」   這種新配製出來地藥丸可是王靜輝的寶貝疙瘩,是根據他在校正醫書局所讀到的古醫書中的方子琢磨出來的。每一樣製藥的藥材端是珍貴無比,想他這樣的大宋富豪居然還沒有湊齊材料,好在老婆生孩子。曹老太太賞賜了一大堆地各種珍奇藥材,到了王靜輝手裡終於湊齊了所有的材料,才製出這九瓶。   除了一瓶給自己的老婆用之外,還送給皇室地重要成員和歐陽修那裡一瓶,本來是不想送給韓琦的,因為這個老小子這麼大歲數了居然還生了個幼子,讓他為之驚訝韓琦的身體居然這麼好,不過看在韓琦在西北的巨大作用的份上,還是讓洛心親自帶了一瓶送過來。既然送給韓琦就不能不送給和他齊名的富弼,這一下正好九瓶藥弄得是乾乾淨淨了。   韓琦聽後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王靜輝富甲天下他是知道的。但連他也不能湊齊製藥的材料可想手中這藥丸可真是比金子還要貴上無數倍,要知道曹老太太對蜀國長公主的疼愛真是無人可比,大內皇宮中的頂級藏藥真是什麼最好給什麼,用這些藥品做材料製出地藥丸可是無價之寶。   韓琦說道:「王改之真是有心了!」   旁邊的關良說道:「魏國公既是我家先生的義父,先生略盡孝道也是應該的!韓帥,我師弟從西夏傳來消息了:他放火點了黨項人嘉寧軍司的倉庫,先生安排在西夏嘉寧軍司的商行傳來的消息也證實了這點,黨項人這次倉庫被燒損失慘重,所積存多年的糧草十之七八都化為灰燼,其他所存的棉衣、兵甲等軍事物資也受損嚴重!」   韓琦聽後大聲笑道:「甚好!甚好!你師弟可是為我大宋先立頭功。本帥自會給聖上寫奏章以褒獎你的師弟,王改之真是教地好弟子啊!你哪位師弟現在狀況如何?」   燒了黨項人嘉寧軍司的倉庫可是非同小可,那個倉庫可是支撐著嘉寧軍司以東所有軍事要地的糧草後勤的供應,若是被一把火給燒了,那西夏部署在東邊的軍隊可都要喝西北風了,韓琦也擔心那個在西夏的王靜輝的弟子現在的境況怎麼樣了,若是不幸遇難,那可就不太好交代了。   在環境惡劣地西北沒有充足的後勤供應。那可是災難性的後果,韓琦甚至想組織河東、陝西諸路進攻西夏,滅了黨項人的左廂神勇軍司和翔佑軍司,這樣西夏和遼國就失去了直接的聯繫,雖然兩國還是鄰居,但以北可就是沙漠,那可比草原更加恐怖!   關良收到呂掌櫃的密報之後。便把洛心和濟成叫到一起,他們沒有想到小十一冰封居然刺殺西夏國相梁乙埋,和呂掌櫃不同的是他們知道冰封是採用下毒地手法來辦到的,所以梁乙埋現在在他們眼中已經是死人了,在他們的心目中王靜輝配製的毒藥是無人可解的,梁乙埋只要中招那就是死路一條,況且嘉寧軍司和興慶府之間距離遙遠,來回一趟怕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就算黨項人中間有能夠解毒的郎中,在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不過讓他們為難的就是這份密報是不是要韓琦知道,畢竟這種刺殺手法實在是過於駭人聽聞,若是真刀真槍的用劍殺死目標,那大家心理上還好接受一些,但是用毒可就讓人心裡面有些不舒服了。最終關良、洛心和濟成決定把這份情報盡快送回到汴都,讓王靜輝來處理,暫時對韓琦保密。   洛心他們三兄弟一聽韓琦問道冰封的狀況,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冰封向來都是獨來獨往,嘉寧軍司倉庫被燒之後就戒嚴了,冰封顯然已經回不去了,面對黨項人怒火中燒的追殺,冰封的前景實在是讓人擔心。他們十二兄妹都是王靜輝所救,在遇到先生之前便一起乞討從來沒有分開過,彼此之間的情誼遠遠勝過普通的師兄妹之間的關係,這就是王靜輝為什麼唯獨把他們十二人留在身邊的緣故了。   韓琦看到兩人的臉色一變都沉悶下來,就知道他們在西夏的師弟這次可能會凶多吉少,連忙安慰了一番。濟成他們待到心情平穩了一些後說道:「韓帥,嘉寧軍司倉庫被燒雖說是斷了黨項大軍的口糧,但對於大宋來說未必是件好事!」   濟成雖然現在的作用還沒有像關良那樣非常凸顯,但處理軍中事務也是井井有條,韓琦也很賞識他,非常好奇的說道:「這是何解?」      正文 200章 誘敵深入   「燒掉黨項人的倉庫重地並不代表黨項人就沒有補給!」濟成淡淡的說道,說實在的在他心中還是佩服王靜輝,雖然先生對於軍事戰術方面可謂是個完全的外行,但其目光之深遠卻是他所見過所有的將領都不及的。每次王靜輝考教他所學軍略的時候,沒有什麼這陣那陣,就是簡單的斷你的後勤,想辦法集中優勢兵力打弱勢敵人這麼簡單的幾個方面。   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濟成問先生如果敵人沒有後勤能不能獲勝,先生沉思了良久說出一個他難以置信的結果——「能!遊牧民族就可以做到!」——趕著牛羊就像蝗蟲一樣沒攻佔一個地方便殺光所有的抵抗力量,奪取當地的一切來繼續發動下一場戰爭,用俘虜來充當人肉盾牌衝擊對手的意志,這樣連環下去就可以如滾雪球一般,勢力越打越強,只要內部沒有矛盾,只要沒有碰上絕世天險,軍隊的每一個成員都是一部殺人的機關,這樣的軍隊在現有的軍事水平下將會征服天下!   先生的話讓濟成大驚失色——天下真的有這樣的軍隊嗎?先生用非常沉悶的語氣告訴他草原上這種作戰方式已經持續了上千年,為什麼遊牧民族越是野蠻戰鬥力就越強大?為什麼當初的遼國和西夏自開國時代戰鬥力就這麼強,但受到中原的影響越深實力就削減越快?——王靜輝只是讓他讀多些史書。讓他對歷史上地遊牧民族認識更加深刻一些,當濟成按照先生的話去做的時候,經過無數次推演還有和大哥無心的數次深入的討論後,得出的結論是先生所說的這種作戰方式是可以催垮一切反對力量,這也讓濟成對王靜輝地智慧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也許先生當一個將軍是注定要失敗的,但若是當一個將軍地軍師,那將會是所有對手的噩夢!   每當濟成覺得自己能力大漲的時候。記得先生總是教育他:戰術上最大的勝利永遠也比不上戰略方向上一小步勝利!現在韓琦因為嘉寧軍司倉庫被燒燬而感到很輕鬆的時候,濟成知道如果敵人夠瘋狂、決心夠堅定,那接下來就是大宋的災難了。恐怕這一仗打下來就算勝了,整個保安軍也將會是寸草不生的絕地!小師弟刺殺梁乙埋以他的見識還不能看出對宋夏兩國有什麼深遠的影響,但燒燬嘉寧軍司絕對是會讓西夏人更加瘋狂,再加上對手連大宋的使者都敢殺,說明西夏這次是鐵了心地要奪保安軍,瘋狂和決心都已經具備了,這也讓濟成心中感受到很大的壓力!   韓琦曾經在大宋為難時刻駐守在河北多年,在地方上整治軍備預防契丹鐵騎愣是讓契丹人不敢南下,對於遊牧民族的作戰方式是再清楚不過的了,濟成說的話雖然很含糊。但他也能夠理解其中的含義,對於遊牧民族如蝗蟲般的作戰方式,他也是頭痛不已。   「黨項十幾萬大軍壓境,每日補給糧草驚人,現在糧庫損失嚴重,剩下的糧食不過只夠他們吃十幾天,最多不過一個月,這使得黨項人的將領為了獲得糧食而變得更加瘋狂,這是利向;這此黨項人是用我大宋使者的頭顱打算震懾我軍,絕不可能不攻擊我軍而退。這是利害;根據興慶府返回地情報得知,這十幾萬黨項精兵都是梁乙埋的侄子梁格嵬所率領,梁氏一族雖然控制了西夏的大局,但帝派也沒有被他們打掃乾淨,至少我們知道嵬名阿吳是帝派的新首領,而仁多保忠和那個潑喜軍首領漢人李清是中間派,這些人可都掌有兵權,相比之下梁氏更屬於政治上起家的。梁氏家族在軍事上並不出名,沒有軍權將會給梁氏家族帶來很大的危險,為此梁格嵬親率大軍壓境而梁乙埋也到了嘉寧軍司來督戰,可見梁氏家族向借此一戰立下軍功,為日後在西夏內部爭權所倚重,這是生死!」   濟成說完這些話後轉頭看著韓琦繼續說道:「梁氏家族幾乎把未來的命運全部壓在這小小的保安軍上,可見其決心有多麼堅定。沒有補給並不會嚇倒黨項人,他們只要能夠及時攻下我大宋地各個軍事據點便可以獲得足夠支撐戰爭的補給!」   魏國公韓琦在聽了濟成的分析後,才對這個年紀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收起了最後一絲輕視之心,聯想到當年在濮議之爭中他和太上皇面臨的窘境不過是王靜輝一句話便解開了所有的繩結,那時駙馬不過也才二十歲,連一個跟隨他幾年的書僮都能有如此見識,真是名師出高徒,駙馬身邊果然是人才濟濟!   「濟成,以你之間對現下時局有何看法?」韓琦問道。   「現在洪州地西夏軍已經開拔殺向大宋,由於白於山的阻擋,估計最快將會在三天之內到達保安軍的門戶順寧寨,在下建議韓帥能夠放棄順寧寨,將順寧寨的糧食和一切能夠吃的東西全部運走或是燒光!」濟成冷冷的說道。   「放棄順寧寨?」韓琦也很驚訝。   「不錯!在下建議最好能夠把糧食燒光,所有的人全部撤走,留下一部分守軍不必吝嗇武器,就用火器和床弩給黨項人當頭一擊,給他們留下足夠的戰馬,打光武器儲備的時候損毀床弩上馬走人,順寧寨地勢險惡,西夏人短時間內無法完成合圍,就趁這個時間打他個措手不及!」   「丟失順寧寨的責任可不小,汴都會因此而沸騰,恐怕過不了幾天老夫就要被聖上免職了!」   「把順寧寨送給西夏人。他們在那裡得不到任何補給,從洪州到順寧寨地距離夠遠了,西夏補給將會更加困難,大哥無心自然會對黨項人的後方騷擾攻擊。最後的決戰將會在保安城下進行,那時黨項人為了後勤的壓力也不得不在沒有完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攻城。哼哼!保安軍將會成為黨項人的又一個惡夢!」   「韓帥不必擔心汴都,那裡自會有我家先生代為說項,以韓帥的能力。我家先生豈能不知這是韓帥地計策?聖上對先生的寵信尤隆,以他一人拖上一個月的時間還是能夠辦到地,一個月之後。大局已定,黨項人後勤跟不上,保安軍又攻不下,那十餘萬黨項精兵將會是韓帥囊中之物,用來平息汴都那邊的風波已是足夠!」關良在一旁補充道。   魏國公韓琦這個時候心中真是五味乏沉,在議事堂中來回走動了幾圈後,轉過身面對濟成三兄弟說道:「吾定要一戰定乾坤!」   濟成、關良和洛心相互對視一眼之後齊聲說道:「在下願聽韓帥調遣,以助我大宋旗開得勝!」   韓琦聽後大笑道:「你家先生果然非平常人,送你們幾個來西北真是幫了本帥的大忙,天祐我大宋!」   濟成又指著地圖說道:「此時黨項人已經是欲罷不能。韓帥可放心大膽的調兵遣將增援保安軍,延安府、定邊軍、慶州、綏德軍可紮好一個口袋,斷了黨項人的後路,讓他們在久攻保安城不下的時候成為甕中之鱉!」   韓琦點點頭說道:「就依濟成之見,本帥先寫好密折送往汴都,好安聖上之心!」   關良在一旁卻阻止道:「韓帥切不可為之!一是汴都太遠,無論此時送與不送與戰局來說都是太晚,束手束腳;二是密折一到汴都肯定不乏反對者,聖上舉棋不定也會耽誤戰機!」   韓琦沉思片刻覺得這封密折在時間上已經沒有必要寫,圖自亂了自己的陣腳。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全心備戰,想王靜輝就是看在自己是他義父和當初就力主自己來西北的份上也會代為說解,所以便沒有寫這封密折,立刻召集將領議事了。   順寧寨得到韓琦的命令後,立刻組織全城百姓從南門撤離,將所有的火器和床弩兵器都擺上城頭,留下兩千軍士和馬匹後,就焚燒帶不走地一切物資。甚至連城內民房全部放火,水井內投入死狗死貓,或是乾脆用土填死。   順寧寨的地勢確實是險要的很,全寨就兩個城門,東西連接山勢陡峻的山脈,除非走吳旗或是平戎寨,想要合圍可真是難於上青天。與其說它是寨,不如說它是關更為恰當。在城中百姓的隊伍走出五十里地的時候,黨項大軍的先鋒騎兵已經出現在北門士兵的視線當中,不過守寨士兵知道黨項大軍有十餘萬也沒有慌張,因為他們的長官早就傳達了軍令,只要把城頭上的武器消耗乾淨,他們便可以騎上戰馬向保安城撤退,黨項人無論如何也是追不上他們地。當然為了能夠使百姓安全的到達保安城,他們也有必要把時間拖得更長一些,不過相當於任何一次宋夏大戰,他們現在面臨的境況雖然險惡,但也是他們最為輕鬆的一次了。   黨項先鋒全部都是騎兵,人數也不多,只有兩千來人,面對嚴陣以待的宋軍迫於上面的壓力而試探攻擊了兩次,但守城士兵以密集的箭雨迎接了這些遠方的掠奪者,只好不了了之。宋軍士兵應付輕鬆,還乾脆組織了人手,將城中已經燒過地民房再拆其磚石全部運送到北門,把北門的門洞都給填滿了,就算有攻城的撞門車來了也是無濟於事,就這樣西夏大軍到達城下,讓等他們消耗萬手中的長程武器之後,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本來守城士兵還是能夠守住的,但長官認為他們任務已經完成,再打下去可就有大傷亡了,所以兩千多人帶著一些輕傷士兵騎上馬便朝保安城去了。最為好笑的還是順寧寨的北門,由於城門洞裡面填滿了磚石,西夏大軍怎麼也不能打開城門,便派兵翻過城牆將門後地磚石清理乾淨才得以打開。   看到順寧寨內一片狼藉地樣子。士兵連喝口水都要到城外去取,更不要說什麼住的屋子和吃的糧食了,看到這些,梁格嵬的心都快要涼了——宋軍這是堅壁清野啊!這招若是放在嘉寧軍司倉庫被燒之前,最多也就是讓後勤的壓力大些,但放在現在簡直就是在要他的老命!   「糧食!糧食!」梁格嵬雖然才四十歲,但這兩天都快要被糧食給愁白了頭。主攻保安軍的兵力多達十萬,這十萬張嘴每天所吞噬地糧食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洪州的糧食接不上。現在他的士兵已經開始節約口糧了。   奪取順寧寨之順利是出乎梁格嵬意料之外,太順利了!但令他心驚地是宋軍好似早已經知道西夏的圖謀似的,竟然是堅壁清野,十萬大軍連睡覺的屋子都沒有,好在這不是在冬季。梁格嵬感覺到他好像鑽進一個套裡面,他不敢想像若是如此發展下去,等他深入到保安城下的時候,若是在十天之內不能攻下保安城,那這十萬出征的黨項健兒恐怕連埋骨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梁格嵬想撤退了,他擔心宋軍這次真的是早就設下了圈套等他鑽。   那可就麻煩了,但他一想到在興慶府的時候。梁太后和梁乙埋親自和他說了這次攻佔保安軍對梁氏家族的重要性,為了梁氏家族地未來他絕對不能撤!就算他帶著十萬將士撤回洪州,那洪州拿什麼來給他的士兵吃飯?黨項貴族該怎麼看待他和他的家族?梁格嵬現在能夠做的除了向佛祖祈禱之外,便是快馬加鞭催促大軍渡過周水以最快的速度撲向保安城!   大宋汴都,皇宮福寧殿「臣以為魏國公讓出順寧寨是為了誘敵深入!」大宋參謀總長郭逵站在宋夏邊境沙盤旁仔細考慮了半天之後,對同樣站在沙盤旁的皇帝和眾位大宋高官說道。   「愛卿何以見得?」   「聖上請看!這裡是順寧寨,臣做陝西四路宣撫使的時候非常清楚這個地方,這裡地勢險要,要想取保安軍。那就必須攻下順寧寨,不然就準備繞道四百里取平戎寨而攻園林堡,最重要的是走這條路還要過混州川,那裡河水湍急,根本就不適合騎兵渡過。按理說魏國公應該在順寧寨這裡強力阻擊黨項人的,但僅僅三天順寧寨便失守,這裡面肯定是魏國公有意安排,不然隨便一個比較稱職的武將在那裡坐鎮。任黨項兵多將廣,至少可以頂住五六天!」   郭逵用指揮棒指了一下西夏地洪州和嘉寧軍司說道:「魏國公之所以放棄順寧寨還是在於西夏方面把嘉寧軍司的倉庫給燒了,魏國公是怕黨項人因為後勤問題而不敢深入大宋所以才這麼做!洪州距離順寧寨雖然近,但中間隔著白於山,就是騎兵也要走上三天,那糧食更不用說了,把順寧寨讓給黨項人。讓他們看到保安軍,這就是激起了黨項人的貪婪,黨項人就是為了糧食也會殺過來,臣想魏國公肯定將順寧寨給毀了,什麼也沒有留給黨項人。臣想不出除此之外魏國公為什麼放棄順寧寨了!」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郭逵和殿中的眾人不一樣,他是真刀真槍的跟西夏人打過仗的,而且諒祚也可以說是在他的指揮下幹掉的,太上皇就是因為郭逵頗具將才才大力提拔地,要不是因為狄武襄在前,郭逵險些就要被廢掉了,這也多虧駙馬從中說項給他安排了一個參謀總長的職位,本來以為這是個閒職,但在現在看來真到用人的時候還是有個武將出身的人代為分析才透徹的很。   想到這裡,皇帝趙頊看看也在一旁注視沙盤的王靜輝,心想駙馬深謀遠慮果然是天祐大宋,先是力主韓琦坐鎮西北,後又在關鍵時刻找武將出身的人來分析來支持韓琦,當然除了郭逵這樣戰功赫赫地武將還真沒有一個有份量的人能夠說服在場眾多相公,若是在這個時候他猶豫把韓琦撤下來,那在朝中還真找不出能夠替代韓琦的人來,除非請隱居洛陽的韓國公富弼出山。   皇帝趙頊說道:「愛卿分析有理!」接著又環視了一圈殿中諸位大臣問道:「諸位愛卿可還有什麼疑問,盡可問郭大人!」   「把西夏人放進保安軍,那保安城能夠守得住嗎?」司馬光問道。   「保安城和順寧寨完全不同,保安城西邊鄰周河,東邊不足一百里便是園林堡,雖然沒有順寧寨地勢這麼險,但保安軍火器、床弩等守城兵器更加精良充足,園林堡東鄰混州川,那裡地勢艱險不宜攻取,兩地可互為犄角利於出奇兵。」郭逵顯然在樞密院當這個參謀總長的閒職時間太長了,好不容易抓到這個機會來用到自己的老本行,所以用指揮棒在沙盤上東指西點特有感覺,話一開口就收不住了。      正文 201章 追殺   「如果是本官來打這場仗,可不敢像魏國公一般這麼大膽,多半還是會死守順寧寨和西夏對扛,但魏國公把順寧寨給了黨項人之後,也有很大的好處!」郭逵興奮的說道。   「還有什麼好處?」皇帝趙頊急切的問道。   「呵呵,黨項人得了這個好處自然不會放手,就算敵方主帥明知道魏國公是誘敵深入,那黨項的高官也不允許他退!順寧寨一破,黨項其他各路大軍攻打定邊軍、慶州、延安府的力度將會大大減弱,全部集中在保安城方向以求快速破城獲得補給,只要守住保安城,剩下的就等黨項人兵敗如山倒吧!」郭逵笑呵呵的說道。   「為何?」文彥博急忙問道。   「還是補給,沒有糧食連續有效的供應,十萬張嘴會把對方的主帥給愁死,料想魏國公必然會在對方的糧道上安插伏兵,只消稍微騷擾,黨項人就撐不住了,嘉寧軍司的倉庫損失嚴重,料想他們也撐不過一個月!」   「若是黨項兵退佔據順寧寨不走怎麼辦?」王安石辛辣的提出這個問題,順寧寨地勢這麼險要,西夏攻大宋不好攻,若是黨項佔據順寧寨,以後保安城將會直接面對黨項的兵鋒,要奪回來也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那順寧寨這個小地方就是大宋的心病了。   郭逵笑著用指揮棒指著平戎寨、吳旗、懷威堡一線說道:「從西夏洪州到順寧寨中間隔著白於山。兩地中間沒有任何城寨,只要平戎寨、吳旗和懷威堡在我大宋手中,就會對順寧寨形成包圍,料想順寧寨這麼一個小城寨不是可以屯糧屯兵之所,地勢雖然險要,但要是圍上他幾天,洪州救援不易。寨中地黨項人就受不了了,收取順寧寨易如反掌!」   「黨項蠻人一旦道路保安城下,恐怕就是他們想走也走不了了!魏國公可以明目張膽的調集週遭的兵力來層層佈防。或是乾脆攻他的後路甚至是洪州,而黨項人卻只能黏在保安城下期待破城,不然大軍來回調動疲憊不說,就是糧草消耗更加快速,倒是圍魏救趙消耗敵軍之策!」   「郭大人一番解釋果然是精闢!不過西北局勢怎麼樣、魏國公心中如何想,我們在汴都終究還是不知道,還請聖上讓郭大人把剛才所說寫成節略速速送往魏國公處,也好讓魏國公能夠有所準備!」司馬光笑著說道,他倒是不奢望宋軍能夠反攻西夏,只要能夠保證短時間內結束這場宋夏之爭。他便燒高香了,不過他從心底真的希望一切都如郭逵剛才所說的那樣,那這一仗打下來大宋既不會損失太大,運氣好了把黨項精銳消滅一部分,那宋夏邊境又會太平幾年,大宋也好藉機喘喘氣。   皇帝趙頊聽後也在郭逵描述的美好前景中猛然醒過來,「郭逵現在還在畫餅,一定要把這張餅變為現實才好!」趙頊心中急切地想到:   「君實先生所慮甚是,郭大人就請你趕快寫份節略,朕將會派人盡快送到魏國公處。也好讓魏國公行事有個規矩!」   郭逵很快便將節略寫好,正準備差人送往西北的時候,總管太監匆匆走進殿中,「聖上,西北魏國公呈送六百里加急軍報!」   皇帝趙頊走上前去拿過裝有軍報六百里加急的木盒子,對照了上面地封印確認無誤後,從懷中掏出一串小鑰匙,打開木盒取出其中的信件。皇帝趙頊快速的閱讀上面的內容。一開始的時候還是眉頭緊鎖,但後來逐漸舒展開來,到最後便是開心大笑了。在旁的眾位大臣都不明所以,但皇帝此時心情開朗卻是能夠肯定的。   「愛卿,誠如你所料,魏國公果然是國之干城,和你所分析的相差無幾!」皇帝趙頊將這封加急密折遞給旁邊的郭逵。郭逵大致看過後又轉交給其他大臣,按照品級高低傳閱,最後才輪到王靜輝。   一時間眾位大臣對魏國公的態度如同黑白交替一般,各種奉承之言不絕於耳,這讓王靜輝突然間感到極為不適應。王安石、司馬光和剛才還彈劾他與韓琦地文彥博閱覽密折後,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好在他們沒有像曾公著與其他大臣一樣奉承之言綿綿不絕,否則王靜輝可真的要吐了。   這次福寧殿議事以劍拔弩張、氣氛詭異為開端,又以君臣額手相慶為結尾,這不僅讓王靜輝感到好笑,不過在眾人面前他的臉上也只是僵硬的拉出幾道笑容,對於這樣的政治表演,儘管他不是第一次觀看,相信以後也絕對不會少,但他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魏國公韓琦棄守順寧寨的問題以皆大歡喜為收場,眾位大臣都在恭賀萬皇帝趙頊之後便都開始撤退了。王靜輝急於到殿外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所以當皇帝趙頊宣佈解放的時候便一馬當先,大步流星的走出殿外,這倒是讓所有的人都感到驚訝萬分。本來還想單獨留下王靜輝私聊一會兒地皇帝趙頊,把剛到嘴邊的話又給吞了回去——「今天自己攪了王靜輝夫婦遊玩的興致,恐怕自己的妹夫心中現在還不暢快,有什麼事情還是等明天吧!」皇帝趙頊心中暗暗的想到。   王靜輝在殿外門口深吸了兩口氣,便放緩了腳步慢慢的向宮外走去,沒有走多遠,就有人拍他的肩膀:「駙馬慢走兩步,這麼快老夫就要散架了!」   王靜輝回頭一看居然是樞密使文彥博,沒有想到如此刻板的老頭兒這會兒居然能夠說出如此調侃地話來。這真是讓人大吃一驚:「文大人!真是對不起了,若有什麼事情可差旁邊的人找在下過去便罷了,怎敢勞大人親自追趕?大人可有什麼事情交代嗎?」王靜輝說話的語氣還是非常淡然,似乎剛才在福寧殿上文彥博彈劾的是一個和他不相關的人一樣。   文彥博聽後仔細打量了王靜輝片刻之後說道:「人說駙馬目光深遠乃我大宋天降奇才,雖貴為駙馬就算碰上販夫走卒也會以禮相待,天生的一幅菩薩心腸,寬宏大度。本來老夫不信。但今日老夫才相信此言不虛!」   王靜輝聽後颯然一笑說道:「外界多是誇耀之言做不得準的,我大宋人才濟濟,文大人才是典範楷模。在下為晚輩當向文大人多多學習!」他知道文彥博追他多半還是為了剛才彈劾自己地事情,雖然讓自己心裡不是很痛快,但他也沒有放在心上,朝堂上彈劾他的人海了去了,自己反正是身上虱子多了不怕咬,多文彥博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大宋官員中能夠以這種心態來面對彈章的,他王靜輝算是頭一個,恐怕不僅是空前。也將會是絕後了。   文彥博可不知道王靜輝心中居然是這麼想,否則他會跟王靜輝拚命地。「駙馬肚量非常人所能比,老夫佩服!不過老夫實在是想知道駙馬對宋夏之間是怎麼看的?」   兩人邊走邊談,已經離眾位參加剛才議事的大臣隊伍有一段距離了,不過後面的其他人還在想文彥博突然找上王靜輝是什麼原因呢,畢竟兩人平時也沒有什麼深交,剛才文彥博還彈劾駙馬,這麼快便走在一起未免讓人有些奇怪了點。   「文大人,從內心中在下認為應該大舉討伐西夏,因為你翻開大宋的賬本便可以看到每年用在西北上的銀錢便知道西夏對我大宋的牽制實在是太大了。但從理智上看,現在顯然時機未到,這次宋夏衝突在下認為只要重傷西夏使它在未來的幾年之內不能對我大宋西北造成威脅即可!雖然有心,但要量力而行,不然圖自受辱不說,我大宋百姓也會因此而受到眾多磨難!不過剛才文大人也應該注意到聖上的表現,在下怕聖上會因為魏國公即將在西北取得重大勝利而大舉進兵西夏,那對大宋恐怕又是一場先勝後敗的結局!」   經過幾年地相處。王靜輝對皇帝趙頊已經非常瞭解了,經過剛才福寧殿中大反轉的一幕鬧劇後,他最擔心的便是韓琦在西夏取得勝利後便自信心膨脹,繼續大舉進攻西夏,那可就慘了!如果說幾天前朝中絕大部分的人對宋夏戰爭是反對的話,那可以想像當韓琦勝利消息傳來的時候局面將會變成什麼樣子。文彥博主動來找他示好,王靜輝正好把心中的憂慮和文彥博說一下。像文彥博這樣的老臣在朝中的影響力頗大,而且文彥博本人在朝中也是出了名的保守派,他想借助文彥博地力量來壓制皇帝趙頊那顆躁動的擴張之心。   文彥博聽後停下腳步又仔細的看看王靜輝,王靜輝也停下來非常坦然的和他對視,後面不遠處的王安石與司馬光等人遠遠的看到文彥博和王靜輝兩個人站在前面相互瞪眼,還以為兩人之間可能因為福寧殿上剛才的彈劾而翻臉相向,就打算趕快過去調解兩人之間的矛盾,而其他大臣也很好奇——文彥博地脾氣雖然很臭,但駙馬一向是溫文儒雅的君子,還沒有聽說過有誰跟駙馬鐵心過不去的事情,今天這兩人恐怕又要有一番口水仗可打了,也都紛紛的靠過去。   文彥博倒不是想和王靜輝吵架,他是非常奇怪駙馬對西北的軍事態度,他雖然對軍事不在行,但身為大宋樞密使也不是一點眼光都沒有的,駙馬發明改進的火器、床弩已經變成了宋軍守城地利器;與樞密副使郭逵的關係更是人盡皆知;就是前段時間提出的陝西四路與河北諸路的屯田計劃也可以從中看出其向外擴張的影子。在文彥博的心中,駙馬應該是屬於強力主戰的人物,但剛才從他的嘴中說出來的話卻是十分值得讓人玩味。   文彥博笑著說道:「好個量力而行!駙馬年輕有為。老夫已不及矣!駙馬所想正是老夫所擔憂地,今日一會盡去老夫心中所慮!」   司馬光和王安石走到他們兩人身邊,正好看到文彥博和王靜輝說笑,兩人剛才會對立不言,只是剎那功夫便有說笑,這種情形讓人感到非常的詭異。司馬光說道:「寬夫兄、駙馬,你們再談什麼?」王靜輝笑著答道:「君實先生。剛才文大人想邀在下手談一局,在下正好想要請幾位大人做客九味居,嘗嘗那裡的新菜品。不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文彥博聽後一愣,笑著說道:「如此正好,不過若是我們都在一起喝酒恐怕有違朝廷定例,還是等掄才大典結束後金殿賜宴再說吧!」   司馬光和王安石也不知道兩人在這裡唱的是什麼戲,不過從表面上看兩人應該沒有結下什麼仇怨,也知道剛才王靜輝所說要請客不過是托辭之言,也都藉機表示不便而推辭了。王靜輝正巴不得他們不答應呢,萬一真的一窩蜂的湧向九味居,那家裡的老婆怎麼辦?在皇宮門口,眾人相互告別後。王靜輝就鑽進馬車,急匆匆地趕回自己的駙馬府去了。   空曠的大草原上,一名少年揚鞭騎馬狂奔,在他地身邊還有五六匹馬被他拴在一起牽著,少年的衣服也是破舊不堪,上面沾滿了血跡。這個正在策馬狂奔的少年便是冰封,他把嘉寧軍司的倉庫給燒了個大半,惱羞成怒的黨項人誓死也要把他抓回來,這幾天來儘管冰封拼了命的逃竄,但黨項人還是如牛皮糖一樣黏在他的身後追殺他。即便進入荒無人煙的大草原也不放棄。   黨項人是怒了——病的一塌糊塗的梁乙埋在得知嘉寧軍司倉庫被燒地消息後,氣得連吐了數口鮮血,將倉庫守備的五百人直接砍掉腦袋,那個巴結他嘉寧軍司知府也被送上了斷頭台,更是親自頒下命令追殺放火的人。   也許是冰封逃亡的時候打劫路上的牧民太露痕跡,所以在逃亡的第三天便被黨項追兵給吊上了,好在發現他的黨項搜索小隊只有十二三人,被他邊騎馬邊用弓箭幹掉了五個後。終於成功逃脫,不過這也使得黨項人知道敢膽大包天的縱火犯居然是獨身一人的時候,黨項人的凶狠勁被冰封徹底地激怒了,從這以後黨項追兵便成了他的噩夢——這些該死的黨項人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每次甩掉他們後不超過四個時辰自己肯定會被一隊追兵給截住,好似知道他將會從那裡經過一樣。   在逃亡的第五天進入大草原,來追殺他的黨項人還是跟在屁股後面。居然沒有甩掉,經過幾天的生死搏鬥加上慌不擇路的逃亡,冰封已是非常疲憊不堪了。夜晚是他最安全的時候,在和著冷水吃過乾肉後,冰封將一小節線香點燃後夾在手指中間——他需要休息來補充體力,這燃著地線香便是一個定時器,在半個時辰內會燃盡,同時也會燒到他的手指使他按時醒過來。   一聲馬嘶把冰封從熟睡中驚醒過來——「該死的黨項人又追來了?」他還沒有睜開眼睛便已經把短劍拔出劍鞘,一個翻身站起來警覺的看著四方,他不敢生火怕黨項人看到火光找到他,不過周圍絕對沒有黨項追兵——他看到一雙綠油油的眼睛。   「該死!是狼!!」冰封在進入草原深處的時候,已經打劫到足夠的乾肉、水和馬匹,加上有指南針自信能夠走出這讓牧民也膽戰心驚地大草原,不過除了黨項追兵能夠威脅到他之外,還有他最怕的東西——狼!他不怕狼,但卻怕狼群;他沒有見過狼,但從教他西夏語的人口中知道這種生物的可怕——「草原上千萬不要碰到狼,否則召來狼群就是天大的本事也活不了!」冰封的耳邊迴盪著那個教他西夏語教師的聲音,那名教師以前是常年行走大宋與西夏之間跟隨商隊做買賣的漢人,對那裡的環境非常熟悉。   顯然是這頭狼驚動了旁邊的馬匹,冰封立刻抽出弓箭射箭,黑夜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還是準確的射中了這頭狼,不過沒有射死它,當這頭狼發出一聲長長的狼吼聲後,他就知道要壞菜了——這傢伙在召喚同伴!   這頭狼沒有機會叫第二聲便被冰封補上一箭死了,他立刻翻身上馬朝四方以往才發現自己居然壞到不能在壞了——離他大約兩三里地的地方居然有五六個火堆。這個鬼地方牧民是不會來這裡的,火堆的主人只能是一直黏在他身後的黨項追兵!   此時可以藉著火光看到火堆的周圍有人影在晃動,顯然剛才那頭狼臨死的狼嚎聲不僅會召來狼群,也同樣驚動了黨項追兵,不過好在他沒有生火,這麼近的距離在夜色的掩護下黨項追兵根本就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正文 202章 攻守   冰封發現不遠處有黨項追兵的時候,拍馬便逃,他雖然宰了一匹孤狼,但臨死的狼毫一定會召來一大群狼,先不說見著黨項追兵他要逃,就是衝著狼群他也要玩命逃走,現在狼群沒有聚攏,自己騎在馬上興許還能爭一線生機,一旦稍有遲疑,等著他的不是被葬身狼吻便是被黨項追兵襲殺。   不遠處的黨項人也很奇怪,自己在這裡臨時紮營休息,因為他們使用的是獵鷹來追蹤那個燒倉庫的傢伙,只有白天才能管用,一到晚上便只有紮營休息了。剛才的狼嚎聲他們也聽到了,身為遊牧民族的戰士,當然知道草原上狼群的可怕,儘管他們這個小隊有三十來人,各個都是最優秀的黨項戰士,但狼群一動便是少則一百多則上千,好漢也架不住狼多,喂狼是遲早的事情。   熟悉草原的黨項戰士非常利索,一聽到狼嚎就發生在自己不遠的地方,就知道他們現在想要逃命有點晚了,在這黑乎乎的大草原上,與其逃命還不如在這裡死守,再怎麼說這裡還有火堆,可以照亮嚇阻狼群。   這是在外人看來非常可笑但對當事人來說卻是非常殘酷的一幕:無論是冰封還是黨項追兵都被狼群給包圍了,兩個冤家對頭相距不過十里地面臨著兩個狼群的追殺,相比起來黨項追兵更倒霉一點兒——他們的陣營龐大又點著火堆,在草原上的目標太明顯了,所以聚集在他們周圍的狼群真的足有千頭——他們陣營龐大那是相對於冰封的單槍匹馬,和狼群相比起來可就小巫見大巫了。   冰封那裡也不輕鬆,他還在馬上狂奔,但不大妙的是後面跟著不知道多少狼,而在他的前方也時不時蹦出來一條來襲擊他和他的馬匹。在黑夜中策馬而行弓箭根本用不上,好在冰封除了隨身短劍之外還有黨項人所特有的彎月形地長馬刀,雖然使其來比較彆扭,但在這個時候才能夠體會到這種馬刀的好處。不到十里的路程冰封居然砍死砍傷三四十頭狼。這讓冰封心中感到沉甸甸的——要是他稍微猶豫一點被狼群困在原地,那定是有死無生的結局。   冰封和黨項追兵採用了兩種不同地方法來抵禦狼群,一個在這大草原上撒鴨子跑路不讓狼群形成合圍;另外一群人據守營地和準備火拚。   一開始黨項追兵面對狼群還打的有聲有色,短時間內不僅沒有傷亡不說,還幹掉了三四十頭狼。不過他們的臉上並沒有輕鬆下來——藉著火光可以看到外圍的狼群在逐步增多——不,應該是迅速增多!當半個時辰過後,狼群的數量居然達到上千頭的時候,黨項人上下臉上都是一片土色,不過他們並沒有放棄求生的慾望,還是圍成一個圓圈,分成兩撥輪流防禦,期待著能夠拖到天亮或者是救兵到達的那一刻。   本來狼這種動物按照本性也應該先吃掉比較弱小地食物然後才對強大的食物下手。冰封跑得夠快,不過他不可能在這個逃命的當口照顧好打劫而來的六匹馬,其中有三匹馬跑散了,雖然上面還有他的口糧等物品,但已經顧不上了。估計那三匹馬早晚都要成為狼群地食物。   正是因為冰封奪路而逃,在狼群沒有完成對他的合圍之前便上馬飛奔。憑藉著馬匹地速度雖然也遇到了個別狼的襲擊,但總比黨項人在那裡死扛上千頭的狼群要好的多。如果黨項追兵能夠在聽到狼嚎聲音之後和冰封一樣拔腿就跑,說不定也能夠逃出去,但草原的經驗害死了他們。   誰也不知道被狼群圍攻的時候,這些嗜血的生物會召集起多大規模的狼群,但毫無疑問,追殺冰封的這群黨項勇士是沒有機會知道了。狼群經過試探性地攻擊後,便在一頭明顯迥異於其他狼身材的頭狼一生高亢的狼嚎號令下,不要命的向這群膽敢闖入他們領地的人類進攻。一場人獸大戰下來。原來黨項人的營地週遭百丈內瀰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味,天亮地時候這片營地除了殘破的帳篷和正在冒著青煙的火堆與滿地觸目驚心的血跡之外,什麼也沒有剩下。   天亮的時候冰封也無力的躺在一條小河旁,兩匹馬兒在他的一旁靜靜的吃著草,他手中的砍刀在逃亡的路上被一頭凶悍狼給叼走了,他能夠保住命完全是靠手中先生給他防身用的手槍。先生對這把怪異的武器珍重非常,他知道子彈數目有限。就是以前先生教他使用的時候也不過才打了總共十發子彈。來到西夏後逃亡的日子裡面他也沒有捨得打出一發子彈,昨天晚上為了擺脫紅了眼的狼群,在被搶走馬刀的情況下,他一口氣把身上僅有的三十發子彈全部打出,愣是殺出了一條血路,不過除了丟了四匹馬之外,他身上又增添了不少野狼的抓傷和咬傷,筋疲力竭的他終於擺脫了狼群的追殺,懶懶的躺在河邊吃了些東西後,便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兩天後才有後續的黨項追兵趕到人狼大戰的宿營地,這是前一撥兒追兵所擁有的獵鷹帶他們來的,原本想著追殺一個人用三十多黨項精騎,外加經過特訓過的獵鷹指引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卻沒有想到事情居然鬧成了這個樣子。   也許正是看到營地的慘象,再加上放出去的搜索隊也發現了冰封沿途殺死的幾十具已經發臭的狼屍證明追擊的目標居然奇跡般的殺出狼群,那隊黨項騎兵頭領在一把沾滿血跡的黨項騎兵所專用的馬刀前冷冷的用西夏語說道:「追!一定要把他的頭帶回去!」   震怒!震怒!除了震怒之外,這隊繼續追殺冰封的黨項騎兵在草原上策馬飛奔的時候也在心中勾畫著這位素未謀面對手的形象——七尺大漢、滿身橫肉、武藝無比強橫……他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人能夠在這草原中筆直的畫出一條逃亡的線路,不僅沒有迷路之外還能夠從狼群和追兵之間殺出去……   保安城頭權知保安軍的陸詵站在城頭,三天前半夜黨項人便趕到保安城下,天一亮,先到的五千騎兵便掃蕩了保安城四周的曠野,不過他們沒有任何收穫,陸詵已經把保安城附近所有地居民都遷入城中或者早就讓他們遷到德靖寨和園林堡去了,所有的民房一率拆毀或燒掉,黨項人將什麼也得不到。   昨天西夏大將梁格嵬率領本部到達城外。當天下午略作調整後便開始攻城,保安城除了西鄰周河那段城牆沒有受到攻擊之外,其他三個方向的城牆都經受了戰火的洗禮——黨項人的攻擊是非常猛烈地,梁格嵬想一個輸紅眼的賭徒一般,向三個進攻方向都投入了最大的作戰兵力。   十萬大軍分成三波輪流不斷的狂攻了整整四個時辰,知道月亮升起夜色實在不利於作戰之後才下令收兵。   保安城這半天就經受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所有守城火器消耗一空,大型收成床弩所發射的特製箭支也消耗了四分之一。這令曾自信滿滿的陸詵心情格外沉重——保安城所囤積的火器幾乎可比延安府,居然才半天功夫便沒有了。不過令他欣慰地是這是值得的——這僅僅半天的戰鬥至少有萬餘黨項士兵命喪保安城下,城牆沒有受到直接的衝擊,黨項人的攻城武器連城牆都沒有到便被大宋地火器直接粉碎——對手的攻城武器消耗殆盡,這也給他堅守保安城等待援軍爭取了寶貴地時間。   不過令陸詵更為驚歎的還是大宋的火器——上次大順城之戰他也有參與,不過那個時候火器的使用誰也沒有經驗。連發射火器的主要工具都是投石機臨時代替。雖然宋軍早就裝備火器了,但那是中央禁軍才有的待遇,聽說這都是京城中那個日益風生水起的駙馬所建議的。大順城之戰的火器已經讓他歎為觀止,這次則更加刺激——前所未有地集中使用遠程火器,當真是一次發射。火藥包落點之處渣子也沒有留下,那些五花八門的攻城武器不僅僅是全部摧毀。連帶周圍的士兵連具完整的屍體都找不到,這極大的震懾了黨項人,一度使他們混亂起來。   不僅僅是集中使用火器所產生的威力驚人,那些韓帥臨時派來的工匠居然製造一種專門發射火藥包地工具——用牛筋等物絞制而成可以發射火藥包的弩炮,有些類似於守城用的大型床弩,但用來發射火藥包,那準確度可不是投石車所能夠相比的。最妙的是這種弩炮不僅可以發射火藥包、也可以當作床弩發射箭支和石彈,雖精確度和射程不如床弩,但好在一物多用。今天把火器消耗一空之後,這些傢伙還可以留在城牆上發射石彈,也好節約一下床弩專用的箭支。   陸詵所見到的這種新型發射武器就是王靜輝提出的創意,讓他的學生來完成的設計並製造的。原來的時空中王靜輝在網上論壇裡面當萬年潛水艇的時候,就看到過有人拿羅馬軍隊和秦軍做比較,其中一項就是弩炮這種武器,對於這種無聊的事情他向來是不太關心的。在他的眼中羅馬軍隊算哪門子蔥可以和大秦相比,無論在作戰理念、武器、士兵素質等等方面都沒有什麼可比性嘛!   不過洋鬼子還是有兩套的,這個弩炮便是迥異於東方作戰兵器的一大特色。大炮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造出來的,火藥包加投石車的組合固然可以選用,但在精度和射程上實在是差強人意,於是王靜輝便想到了弩炮這個東西,畫出了示意圖和講明原理之後,便把完善工作交給華英書院專科學生和自己的弟子來完成。在汴都的時候便造出了一架原型進行過投射石彈實驗,效果還算不錯,這次正好在西北戰爭中用到這個傢伙,投入實戰後,用它來配合炸藥包那簡直是絕配。   陸詵以為今天梁格嵬會因為缺乏攻城武器而停止進攻,沒有想到對面黨項軍營中的那個瘋子——陸詵認為梁格嵬今天的表現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居然讓自己的士兵在只用粗製濫造的長梯來攻城。   早上天剛剛濛濛亮,黨項人便開始發起了類似自殺式的攻擊,他們先用騎兵攜帶長梯快速前進,希望能夠接近城牆下馬就用梯子爬上城牆。令黨項人高興的是宋軍只是在開始的時候零星的使用了昨天那種可怕地長程火器,接著就啞火了,這令黨項軍上下極為興奮,騎兵一邊靠近城牆。一邊彎弓準備射箭,而黨項人自己也有一定數量的床弩,對著城頭便是一統猛射來掩護。   在熱兵器出現之前,對步兵最有攻擊力的武器便是投石車和床弩,尤以床弩的殺傷力驚人。發射出去的箭支如同長矛一般,居然可以釘在城牆上,士兵可以攀著這些釘在城牆上地巨型箭支直接攻城,若是掃向步卒,可以將密集的步兵隊形射穿數人成為人肉串,同樣也是騎兵非常有效的殺手。   不過宋軍長於守城,以前便是以床弩為保護神,製作水平和威力上都要強於西夏和遼國。黨項人的攻勢此刻在宋軍眼中還算是非常輕鬆的。雖然城頭上也有很多宋軍被西夏的床弩和飛快突破的黨項騎兵所射殺,但相對於敵人的傷亡可以忽略不計,弩炮向近處地士兵投射石彈,而床弩則和黨項人對射,還順便更加瘋狂的收割黨項士兵的生命。   看著剛剛有所起色的攻城攻勢轉瞬間有被宋軍瓦解殆盡危險。梁格嵬心中一陣陣的絞痛——他本來是不用這麼著急攻城地,但後方傳來消息——嘉寧軍司至洪州到順寧寨之間有宋軍騎兵。不僅後方運送的糧食八九被劫,還掃蕩了數個小城寨,後防線吃緊!   「該死地宋軍是怎麼到我的身後的!」梁格嵬昨天晚上便對著這個消息苦思不得其解——「居然有一支完全是騎兵的宋軍在西夏的領土上活動,這簡直是癡人說夢!順寧寨被自己給攻佔,整個永興與西夏接壤的大宋各個城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擊,怎麼會有宋軍的騎兵出現在我的背後?」   這支嚴重威脅梁格嵬大軍脆弱地糧道的宋軍騎兵便是無心率領的民兵,他們幾度用化裝黨項兵來詐城的方法席捲了幾個黨項小城寨之後,獲得了充足的補給,並且為了以後能夠順利回到大宋。他們還沿途四處掩藏糧食。當他們得知嘉寧軍司倉庫被燒,黨項攻宋的梁格嵬大軍缺少糧食後,他們就把攻擊的重點放在梁格嵬地後勤運輸線上。兩千人的隊伍分成兩部分,一部攻擊嘉寧軍司到洪州的路線;一部攻擊洪州到大宋的路線。   黨項人做夢也想不到會在西夏大局攻宋的形勢下,還有這麼一支全部都是由騎兵組成的宋軍在自己的地盤上橫行無忌,四處打劫,鬧得後方人心惶惶。就連自己人進城也鬧出了不少笑話。無心的兩部騎軍現在都成了暴發戶,四處打劫之後不僅獲得了充足的糧食,每個戰士也都有兩到三匹戰馬換乘。本著一擊不中立刻拔腿走人的原則,這支部隊不斷的拿黨項的後勤運糧小隊練手,戰鬥力越打越強,終於在西夏成了禍害。   梁格嵬是在前一天行軍的路上才得到這個消息的,他現在一方面為軍糧著急,但心中更擔心的便是此次宋夏再度交鋒是不是宋人早就設下的一個局呢?從時間上看嘉寧軍司倉庫被燒很大程度上是和宋朝有關係,現在突然在自己背後冒出來的這麼一支全騎兵作戰的宋軍,只能說宋軍早就在開戰之前便把這支騎軍部署在白於山一帶,專等自己戰事吃緊的時候來趁機敲悶棍。   梁格嵬越想越越心驚,除了派人送信給嘉寧軍司的國相梁乙埋,請國相在嘉寧軍司抽調精銳來圍剿這支宋軍奇兵之外,便是快馬加鞭趕到保安城,盡快拿下該城給自己完成補給之外,以此城為據點來繼續攻宋,這也是為什麼陸詵所鎮守的保安城會面臨黨項人如此捨生忘死的攻擊了。   裝備了一個荊輪機鉤,使得宋軍的床弩殺人的效率發揮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但與此成正比的是床弩專用箭支的消耗也達到了一個驚人的高度。為了保證自己守城更有把握,同時也為了把黨項人牢牢的吸引在保安城下,不要一下子把黨項人打趴下把他們給嚇跑了,陸詵下令床弩要降低射擊頻率,盡量用弩炮發射石塊、石彈來節約箭支。      正文 203章 決絕   當今天下若論武器種類最多、最精巧當屬大宋第一,遼國次之,西夏再次之。黨項人在這個時代還沒有掌握雲車、投石機等這些最重要的攻城武器,昨天一戰黨項人急於求成想一鼓作氣的把保安軍拿下,除了在陣前將楊定的那顆腦袋掛在旗桿上來震懾宋軍之外,還一次性動用了自己所能夠籌集到的所有攻城武器。   不過令梁格嵬和其麾下眾將難解的是,擺上來大宋權知保安軍楊定的人頭之後,黨項人去說降,保安軍城頭上令他們瞠目結舌的是——一個鬍子發白的但精神矍鑠的老人手裡拿著黃綾——大宋皇帝的聖旨——權知保安軍陸詵!   宋朝皇帝的聖旨讓黨項人想用楊定人頭來動搖守軍甚至是勸降的如意算盤就這麼落空了!這放在別人的眼中不算什麼,但在清楚這次攻宋全盤計劃的梁格嵬眼中那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自己還有自己的家族鑽進了大宋的圈套!自己斬殺楊定也不過才幾天的事情,按理說大宋人知道楊定被殺最早應該在黨項人攻打順寧寨的時候,從時間上來計算大宋皇帝恐怕現在還不知道楊定身死的消息,但陸詵手中的聖旨又是怎麼一回事?接下來四個時辰,宋軍鋪天蓋地的火器攻勢大大的讓梁格嵬開了眼界——自己僅有的攻城武器都化為烏有——大宋是有充分準備的!   儘管梁格嵬知道自己中計了,但此時已經由不得他了——來的容易走的難,身邊十萬張嘴巴怎麼辦?嘉寧軍司多年囤積的糧食被燒不僅僅是關係到自己東征大軍的後勤,還有西夏整個東南與大宋接壤的各個軍司地後勤補給,現在從興慶府運送到嘉寧軍司地糧食幾乎大半都優先補給給他,但離他所需要的數量還相差甚遠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原本期待著能夠在短時間內攻破大宋城池以便獲得補給,但現在看來這完全是大宋人的圈套。以戰養戰想都不用再想了!   梁格嵬在給嘉寧軍司寫信希望他們能夠負責剿滅那偷襲糧道地宋軍。信送出去之後,便想到身在嘉寧軍司督戰的國相梁乙埋現在已經是重病纏身,恐怕在這個時候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了。所以直接寫了一封密信呈交給西夏梁太后,將這次攻宋以來所有的過程都詳細陳述,並且附上了自己的建議——一方面在西夏國內大舉籌措糧草向嘉寧軍司轉運;二是希望能夠派遣西夏精銳快速運動到嘉寧軍司,以便接應自己在形勢極為不利的情況下能夠立刻退回到西夏,並且阻住宋軍地追襲。   梁格嵬在第一天的保安城之戰中便已經心生退意。不過宋軍的防守雖然犀利,但遠還沒有到能夠讓他束手無策地地步,生出退意不過是這次攻宋。黨項軍一開始便面臨著太多的困境,他現在只是懷疑這一切都是宋軍早已經佈置好的陷阱才讓他生出退意的。一天的攻擊失利並不足以讓他裹足不前,梁格嵬在第二天的進攻中仍然調集自己所能夠支配的所有力量猛攻眼前的保安城,城破則此次攻宋的局面還沒有完全糜爛到不可收拾地地步,若是五天不破城,那就拔腿走人,靠著順寧寨也好堅守到援軍與糧草到來。   梁格嵬大軍此時完全都投入到戰場上,本部只有萬餘人,保安城三面城牆每一面都要承受至少三萬人的輪番猛攻。宋人沒有使用已經讓黨項人膽寒的火器。這極大的助長了黨項兵的士氣,雖然大型守城床弩的殺傷力遠遠高於火器,但在視覺上卻沒有這麼火爆,加之宋軍也不可能不受節制的使用床弩,戰事到了第二天下午地時候終於慢慢的向黨項軍開始傾斜,宋軍也開始出現大量傷亡的現象。   陸詵雖是一年邁文臣,但在西北和黨項人交手多年。這戰陣之上的洗禮早就讓他對腳下的鮮血無動於衷了,此刻他更關心的是如何能夠把黨項人吸引在保安城,並且還要堅守住城池。   保安城雖是西北重地,但其規模遠不能和幾年前大戰過的大順城相比,以前這裡駐守的軍隊也不過兩萬,雖戰前事先進行過增兵,但那個時候害怕驚動黨項人在這裡的探子,走漏了風聲怕黨項人不敢來攻打,所以新添的守軍並不多,現在全城守軍不過三萬多一些,外面的黨項軍隊卻有十幾萬之眾,對於守城宋軍來說其壓力還是非常大的。   黨項人掛出楊定的腦袋也曾一時引起守城宋軍的騷動,但馬上就被陸詵手中的大宋皇帝聖旨所平息了,這使得宋軍有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覺,加之這幾天也沒有閒著,不斷的加強城防,這才能夠頂住黨項人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昨天大量的火器使用極大的震懾了黨項人,以至於今天宋軍沒有火器的時候,黨項兵居然發出了歡呼,這實在是讓陸詵有些哭笑不得——雖然聲勢浩大,但除了對付敵人的攻城裝備有很大的奇效之外,殺人效率上還是比不上床弩的。   「火器雖好,但就是太貴了,據說一個震天雷在高麗那邊能夠賣到幾百貫以上,這也可以證明火器價格昂貴,否則儲備上上萬個震天雷,恐怕黨項人就是明年也休想打進來!」陸詵看著城外正在集結的黨項軍,心中默默的想到。   為了節省床弩箭支,能夠保持守城的力度,在城頭上拜訪的床弩已經被撤掉了三分之一,而弩炮的數量來彌補了這個空缺。事先不知道弩炮這個新東西會有這麼大的作用,所以石彈並沒有做什麼準備,好在弩炮對彈藥並不挑剔,幾乎是大小同吃,為了滿足弩炮的彈藥供應,陸詵已經讓人將城中靠近城牆的房屋拆掉,用其磚石來充當弩炮的炮彈。雖然弩炮發射石彈沒有火器這麼囂張,也沒有床弩殺人那麼乾脆。但要是被其發射的石彈擊中。那屍體的樣子可是非常血腥的,即便是凶狠殘暴地黨項騎兵見到也會在夜裡做惡夢。   戰事進行到了第三天,梁格嵬和陸詵都已經感到有些精疲力竭了。   原本攻城戰都要反覆膠著十幾天甚至月餘都不會有什麼結果,但兩人出於各自地目的,一開打便是場面火爆,完全都是硬對硬的群毆,黨項人佔據人多勢大。其士兵射箭精準度高,雖然處於劣勢,但三萬守城宋軍在這麼大地優勢下依然被斬殺四千餘人。而黨項人相對宋軍的處境要慘多了,梁格嵬的十幾萬大軍由六位數字變成了五位數字。   陸詵也當真夠狠,經過幾天的交手,他並不認為黨項大軍靠十幾萬人就能夠攻破保安城,只要自己有糧食,有足夠的箭支和石頭。儘管今天地戰鬥激烈,四千多的陣亡數字幾乎都是今天產生的,但他手中還有足夠地箭支來支持到西夏彈盡糧絕的時候,兩萬多將士守城困難。但也不要忘記保安城內還有七萬多居民。他不知道韓琦的援兵多長時間才能夠到位,但毫無疑問,這個圈套是韓琦部下,其用意在今天看來已經是非常明顯了——梁格嵬的十幾萬大軍將大半以上不能夠再回到西夏!   仗打到現在,陸詵更加期待的是梁格嵬能夠在保安城下多待上幾天,若是現在讓梁格嵬知道他永遠沒有機會攻破保安城,那他就會在韓帥沒有包圍他之前而迅速退回到順寧寨。如果要是這樣的話。保安保衛戰也算是一場勝仗,但要想留住大部分黨項兵是非常困難的,畢竟讓黨項人攻城才能夠最大限度的損傷黨項的元氣,要是展開追擊戰,即便是面對已經疲憊地西夏弱旅,宋軍也將會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   陸詵站在城頭看著夕陽照耀下的戰場,無論是城頭還是城下,到處都是宋夏兩國士兵的屍體,城下甚至有些黨項士兵受了重傷還沒有死去,在那裡哀號,最後漸漸的沒有了聲息。與黨項來兵不同的是,宋軍受傷的將士都能夠得到很好地照顧,那些來自汴都華英書院的醫科學生在城牆附近設立了十幾個醫療點,甚至在第一線城牆上都有三四個醫療點。   陸詵回頭看看身後正在忙碌的那些郎中,心中也不禁有些溫暖——這是大宋第一次把郎中弄到前線這麼近的地方,儘管在城頭上的郎中僅僅是負責簡單的包紮和敷藥,然後才運下城頭交給後方的郎中來醫治,但這些學生無論在治傷手法上還是勇氣上都贏得了所有保安軍將士的尊重。   「我這裡簡直就是在玩火啊!」陸詵不禁有些心下黯然,今天的戰鬥和昨天簡直就是一天一地,昨天的傷亡幾乎是微乎其微,黨項軍隊幾乎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但今天一天傷亡的宋軍便不下六千,幾乎是自己兵力的三分之一!   手下的幾個統軍頭領都找過陸詵,希望他能夠不要限制使用床弩,甚至是將城內的重裝步兵手中所配備的小型火器也拿到城頭上來使用,但遭到了陸詵的堅決反對,幾個頭領幾乎當場就要爆走,但陸詵用皇帝的聖旨和韓帥的手諭鎮住了他們。   此時陸詵心中也是非常苦澀——他不是不能採取手下將軍的建議,他知道西夏糧食補給極為困難,黨項人不可能圍困保安軍很長時間,至多一個月便是最了不起的期限了。使用床弩來守城可以最大限度的打擊黨項人囂張的攻城氣焰,但他怕把黨項人給打怕了,若是對手承擔不起這麼大的損失,可能會立刻拍馬走人——這也是勝仗,不過這樣黨項人的元氣還在,自己的保安城還是會隨時受到騷擾。   陸詵緊緊的攥了攥拳頭,彷彿手中有把利劍一樣——他下定決心要採用對耗戰術,用小刀落肉的方式一點一點的消耗黨項人的實力,讓他們看到自己的保安城破城在即,但卻永遠也破不了城!今天直接陣亡的宋軍將士有五千!陸詵此時心中感到自己彷彿就是劊子手,親手把自己手下的士兵往黃泉路上送,若是他不限制床弩使用,今天宋軍的傷亡斷斷不會有這麼大的。陸詵沒有想錯,他要是今天暢快淋漓的使用床弩,造成和昨天一樣的戰果。恐怕當即便會把梁格嵬立時嚇跑——宋軍守城將士手中只要床弩數量夠多、儲備充足。那將會是攻城地黨項士兵地災難,要不然大順城也不會有被圍數年而不破的先例了。   此時黨項大營當中也吵反了天——撤軍和進攻,黨項將軍們楚河漢界的分成了兩派。撤軍地理由很簡單。糧食供應不上了,現在士兵只能吃到洪州出發時口糧的三分之一,進行這麼高強度的攻城作戰,勝算實在不多——很遺憾,這一派人數比較少。要不是梁格嵬心中也非常有顧慮,傾向這一派的話,那持這樣觀點的黨項將領將會被另外一派直接給扔出去。   要是昨天梁格嵬能夠召開戰後會議地話。那今天的形式將會完全翻轉,昨天黨項軍隊損失實在是太嚴重了,而今天的收穫實在是讓黨項人都摸不到頭腦,就連梁格嵬也是一樣——雖然對面那個比大順城小地多的城池還沒有攻破,但從今天的戰果上來看,大宋至少當場陣亡四千餘人,身上帶傷的將會更多,這麼一個小城池依照以往的經驗其駐軍絕對不會超過一萬五,照這麼下去戰局還是非常樂觀的。短時間攻破保安城幾乎就在眼前!   這兩天的成果反差如此之大,讓梁格嵬心中直犯嘀咕——難道自己是過於小心了?他今天有意袒護撤軍一派也正是因為如此,不過自己手下將領都已經紅了眼——十二萬軍隊兩天時間便成了九萬餘,這個結果簡直就快要追上三年前西夏大順城之敗了,況且今天下午的時候,麾下士兵還曾幾度攻上城頭,這更是說明宋軍已經疲弱。糧食不足有什麼關係。只要能夠忍過這兩天,保安城內有的是糧食和其他必要補給,最重要地是其主力之一的擒生軍就是靠販賣戰俘來維持的,這次損失慘重不說還沒有戰利品,眼見城破要撤軍,這讓其幾名大將幾乎想要生撕了那幾個臭蟲。   梁格嵬在麾下將領面前走了幾步說道:「讓手下靠近城池,射一封書信進去,告訴宋軍若是不投降,待到城破之日,本帥將會屠城,城中老幼一個不留!」然後獨自走出帥帳,留下一堆臉上不同表情的將領在那裡。   「昨天和今天,到底那個才是宋軍的真實實力?」梁格嵬腦子裡面亂得很,在視察了一番大營狀況之後便返回自己的營帳休息,但這個問題一直在他的腦子裡面徘徊,使他輾轉反側……   梁格嵬威脅屠城地書信徹底激怒了所有的宋軍,連陸詵都壓不下自己心中的火氣,議事堂中面對群情激奮的將領,面對自己手下的責問,陸詵知道自己不能夠再有所隱藏了,當即擺開地圖,將令自己身負內疚的作戰策略一股腦兒的倒給自己的手下。此時他已經不能猶豫,若是沒有梁格嵬屠城的信,他還可以自己承擔下來,但既然信來了,宋軍將領都個個吃了搶藥似的這麼火爆,自己再隱瞞下去,恐怕明天城頭上將會要掛著自己的腦袋了,同時也正好可以統一一下己方的作戰思想。   陸詵瘋狂的作戰策略讓所有的將領都目瞪口呆——用自己三萬守軍來換黨項所有的軍隊成為大宋的囊中之物,他們也能夠理解陸詵的苦衷,都是和黨項人鬥了大半輩子的人,自然對對手瞭解甚深,也唯有用這種苦肉計才可以一直吊著黨項人黏在保安城。   「只願死後能登凌煙閣,不枉今生世上走一遭!」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默默的說了一句,但卻倒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宋夏交鋒數十年,除了范仲淹、狄武襄那個時代宋朝還能夠略佔上風之外,其他的時候瀰漫在宋軍頭上的都是恥辱、敗仗!昨天有大順城之勝,似乎老天又給了大宋一個機會,今天若是把梁格嵬這十幾萬大軍留下,那黨項蠻人這次真的可能要元氣大傷了!   「娘的!老子就把這百十斤摞在這保安城了!」一個絡腮鬍子的將軍恨聲說道,他的肩膀上還纏著透血的紗布,顯然是今天白天作戰時掛綵了。   ……   陸詵看到議事堂中所有的人在此刻都統一了思想後,便朝大家深深行禮說道:「老夫已到風燭殘年,平生和黨項蠻子交手半世,長恨自己無狄武襄之勇猛,無韓帥之謀略,今天既然有重創黨項蠻人的機會,縱是身死沙場,老夫亦得嘗所願!」      正文 204章 激將   現在看來為了保證保安城不失,就必須要保證守城兵員的充足和軍事物資充沛,陸詵從軍中緊急抽調了一批士兵,在全城招募十五歲以上到四十歲以下男人編入鄉勇,讓這些士兵來對鄉勇進行短期的訓練,而見識到弩炮的守城威力後,將全城的牛羊屠宰一空,獲得的牛筋用來製造更多的弩炮,並且將所有能夠拆掉的房屋盡數拆除,只留下人居住的屋子,得到的磚石用來當弩炮的炮彈。   只是一夜之間,保安城內便召集到鄉勇兩萬,城中的房屋也減少了三分之一。陸詵不知道韓帥所指揮合圍黨項的援兵什麼時候能夠到位,但守住保安城越久越好,全城上下也鐵了心和城外的黨項大軍這麼耗下去。   天亮之後,黨項大軍列陣於城外,先是派出三四百個嗓門大的兵士在那裡叫陣勸降,不斷的以屠城作為威脅想要試圖動搖守城宋軍的士氣,結果由於靠得太緊,陸詵一聲令下,一陣暴雨般的弩炮砸過去,叫陣的十之五六黨項兵的腦袋被砸的稀爛,剩下的不死也重傷,這大大激怒了對面的黨項將領,長號一響,黨項人開始了第三天的攻城攻勢。   一塊比較大的青磚不過五六斤重,但經過弩炮發射後,即便是這個時代擁有最好防護的宋朝重裝步兵挨上了也會當場斃命,更何況是幾乎沒有什麼防護裝備的黨項士兵?一時間保安城頭下起了「磚頭雨」,以荊輪機鉤改造後的弩炮擁有了驚人地發射能力。一個士兵搖動手柄兼發射。另外一個士兵負責裝填炮彈,兩個人一組,保安城三面城頭上佈滿了弩炮。一齊發射地時候簡直就是黨項人的催命符。   不過對於黨項人來說好在弩炮的射程和精度有限,黨項軍中一些力量大地射手還是能夠僥倖射中城頭的宋軍,但相對於整個城頭來說,這種傷害還是非常有限的。在宋軍將領有意識的降低弩炮的發射強度,並且將一部分弩炮撤回到城頭掩體之後。按照昨天商定地計劃露出幾個空擋讓黨項人通過,好放他們上城頭。   城下的黨項將領一看到宋軍防護攻勢有所減弱,便如蒼蠅見到腐肉一般猛地集中在這幾個缺口,但當黨項士兵捨命爬上城頭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宋軍將領冷酷的喊道:「放!」一陣箭雨便將剛剛爬上城頭的幾十個黨項士兵射成了刺蝟。   看到死不瞑目的黨項士兵,那個將領臉上絲毫沒有任何表情。揮動手中地紅旗,在這個缺口兩側的弩炮立刻拋射磚頭阻擋後面的黨項士兵,而空擋中的宋軍則從黨項兵的屍體上拔出自己的箭支準備下次再使用。   一個宋兵跑過來對那名將領問道:「校尉,這些蠻賊的屍體怎麼處理?」   「把他們的腦袋給我砍下來,送到弩炮那裡讓他們發射出去!」那名校尉冷冷的說道。旁邊地那名小兵一打哆嗦,還是傳達了那名校尉的命令。   不多時城下正在奮力攻城的黨項人突然受到弩炮的攻擊,雖然炮彈這次出奇的沒有殺傷自己,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個個血肉模糊的人頭!   當下正在攻城的黨項兵中一群騷亂,膽小地被嚇破了膽。也不顧監軍的皮鞭和砍刀,把兵器一丟就撒鴨子的往後跑;而那些黨項將領一看到是自己袍澤的人頭後,腦袋熱血直湧,奮力向城頭殺去好為袍澤報仇。這一前進一後退當時就打亂了黨項兵進攻的節奏,城下儘管沒有宋軍的弩炮炮彈拋射,但其陣營當中還是亂成了一鍋粥。   那名校尉將黨項士兵腦袋用弩炮發射出去的事件在宋夏雙方之中引發了一場小地震,黨項人看到城下攻勢混亂無法對宋軍城牆造成威脅。   再這麼下去無非是多死人命於攻城毫無益處便撤退結束上午的攻勢。黨項大營當中關於這次事件幾乎個個都被怒火燒昏了頭,就連一向比較冷靜的梁格嵬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是不禁勃然大怒——和宋軍打了半生,還沒有見過宋軍如此猖狂的時候,殺人不過頭點低,像他們這樣把死去的黨項人腦袋砍下來投擲回來還是第一次!   宋軍大營內也是因為此事鬧得沸沸揚揚,不過與黨項將領的憤怒相比,陸詵這裡倒是平靜的很,一些將領雖然很反對這樣血腥的做法,但大多數將領這兩天都殺紅了眼,多數將領都是身先士卒在城頭和黨項人廝殺,大半都負傷甚至是血染城頭,對於這個膽大的校尉,所有人並非都是責怪,至多是看不過眼罷了。   「陸大人,末將這麼做也是學那黨項蠻族的,他們不也是把我軍將士的頭顱砍下來計算軍功嘛,末將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那名校尉在議事堂中憤恨的說道。   「獻民,且不可偏激!今日之事若是有朝中有人彈劾,恐對你將來不利!」陸詵有些擔憂的說道。這名校尉姓名承益字獻民,作戰勇猛膽大心細,端是一名將才,陸詵愛其才華擔憂今日之事會牽連到沈承益未來的前途,所以才出言提醒。   沈承益向前拱手說道:「謝沈大人愛護,但承益此番也是另有盤算,並非莽撞行事!那黨項蠻族與我大宋對立多年,士兵將領皆驕橫無比,今日末將將其頭顱拋下並非全然為了洩憤,皆是因為宋夏交鋒以來還未有這等事件發生,正好用來激怒黨項蠻人,激起其憤怒之心,讓其屠城恐嚇之言做實,這也正好符合大人定下的計策,他黨項蠻人將領也因此事欲罷不能,若是不能報仇,那其威信士氣大跌。末將以為經此一事,黨項人若是不破保安軍。恐沒臉再回西夏了!」   議事堂中眾將一聽也是在理。換做自己頭腦已經發蒙,若是黨項將領恐怕早就找不到東南西北,腦中只有「報酬」二字了。正好中了陸詵的計策。陸詵聽後也是笑著點頭稱好,心中想到這沈獻民平時打仗可是挺有腦子的,為何今天辦出如此蠢事授人以柄,原來內容另有詳情,不過自己還是要給朝廷上一番札子。免得到時候戰後平白讓沈獻民背了黑鍋。   陸詵和議事堂眾將領談論今天地「拋頭」事件之後,便立刻回去做準備——今天上午一戰黨項人地攻勢被一陣「頭顱雨」給攪了局,無法繼續戰鬥只好提前收攏隊伍,估計現在對手已經從最初的震撼中走出來,現在渾身上下沒處撒火呢,下午的戰鬥將會更加殘酷、激烈。現在趁休戰地這段時間修整工事。以便在下面的戰鬥中能夠游刃有餘。   中午的這段時間,宋軍將已經收起來的床弩又給拉了出來,城頭上堆滿了巨大的床弩專用箭支,而弩炮由於其輕便,只要把拋射傾角稍微抬高,擺在第二排依舊擔任近防主力。經過這場攻城戰,宋軍士兵雖然震撼於火器地威力,但更加喜歡弩炮——這東西簡便操作,對於炮彈又不挑食。只要是塊磚頭就可以,擺在城頭上只要城內還有房屋可以拆,那就儘管放心大膽的用,不用擔心像火器一樣,一旦沒有了炸藥包,就如同擺設一般。   正當宋軍收拾好一切,在城頭上吃飯的時候。對面黨項大營中的長號接連響起,對面的黨項人又擺出了攻城的架勢,不多時戰火先從北門燃起,黨項人開始進攻了。這次進攻不同於前兩天,梁格嵬雖然怒火中燒,但還沒有到完全暈頭地地步,他調整了兵力部署,南門、東門由騎兵把守,圍而不功,全力進攻北門。   陸詵在北門和手下將領察看了黨項人的佈兵陣勢之後,也知道今天他們將會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立刻也做了相應的調整,緊急調用了更多的床弩專用箭支和磚石集中到北門城牆,並且將一直捨不得用的重裝步兵也調了三千列隊在城牆之後——他們手中可還有一些小型的火器,威力類似於小手榴彈,並且由城中天機率領的工匠改裝了地雷,變成了可以投擲的炸彈,雖然數量不多,但在危機時刻可以拿出來嚇唬黨項人一下,緩解危局之用。   正當陸詵他們安排重裝步兵上牆頭地時候,黨項人的攻勢開始了——黨項人派出了幾百人的游騎編成數個小隊輪番在弩炮的射程之外用手中的弓箭向城頭射箭,他們的準頭非常高,而這個時候弩炮發射除非是集中發射,否則想要命中這種游騎幾乎是不可能的。   陸詵和觀戰地將領此時面面相覷——黨項人的腦袋還沒有燒糊塗,這樣的作戰方式可比前兩天猛打猛衝的攻城可要聰明多了,儘管弩炮所需要的炮彈是磚頭,但要對付這樣的疏鬆的游騎簡直就是浪費,時間一長就是磚頭也會消耗殆盡。陸詵連忙命令重裝步兵的盾牌手上前護住床弩和弩炮的射手,並且也選派了一些射箭準頭極佳的宋軍在盾牌手的掩護下給城下的黨項游騎放暗箭。   這不能不說梁格嵬還是一個打仗的材料,他雖然也像其他黨項將領一樣快要被怒火燒暈了,但還是改進了攻城策略,針對能夠「發射磚頭的床弩」而想出了這樣的對策。當然他也知道宋軍之中肯定也會針鋒相對的派出弓箭手來射殺游騎,但黨項人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準頭極佳,而宋軍射箭更加強調的射程,對士兵準頭的要求並不高,再加上自己的士兵可是騎在馬上射箭,要想射中更是難上加難,所以要是對耗起來己方還是非常划算的。   梁格嵬的算盤打的極精,不過他沒有想到在這個小小的保安城中居然有重裝步兵坐鎮,重裝步兵中的巨盾裝備正好是用來克制這種游騎所用,而且在盾牌上有專門的射箭、瞄準孔。重裝步兵一上,黨項射手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與黨項射手的命中率相比,宋軍射手仍然還有很大的差距,但好漢架不住人多。宋軍中也有出色地神射手。他們在巨盾地掩護下首先就極不容易被射殺,這就立於不敗之地,已經開始有游騎射手被射中。黨項人的傷亡也開始增加了。   梁格嵬一看形成了膠著的態勢,手中令旗一揮,更多地馬上騎手加入進來,形成密集箭雨向城頭射擊。不過他們的惡夢也開始掀開了大幕——這正好是床弩的射程範圍,如此密集的騎軍正好是床弩的絕佳靶子。沒有經歷過冷兵器之王參戰是很難想像幾十台床弩齊射。每台床弩一次射出三發巨型專用箭支對於密集隊形是什麼樣地效果,一時間戰場上可以看到兩三人、甚至三四人被串成一串的「人肉串」遍地都是,有的黨項士兵屍體上只有胸前一個木棍粗細的血洞——床弩恐怖的穿透力所造成的結果。   不過這樣恐怖地場面也沒有嚇退黨項人,他們紅著眼睛冒著床弩的密集齊射繼續向城牆前進,邊沖邊在馬上向城頭的宋軍射箭,只是很短的時間便衝到了城牆前。用馬刀砍斷拖著長梯的繩子,配合後面的士兵匆匆架起長梯搭在保安城頭。   黨項大營中長號再次響起——這不是收兵的長號,而是再次將一個作戰單位的黨項士兵投入戰場——輪番滾動式的攻城——這也是最挑戰攻守雙方將士神經地一種打法。保安北面城牆之下一直到黨項軍陣之前,到處都是黨項士兵——他們這次要誓死攻破北城門!   陸詵在城樓上看到這一場面,知道沈承益的激將之法奏效了——非常有效果,以至於黨項人居然想要一戰功成!他立刻下令所有的床弩、弩炮還有宋軍的弓箭手密集射擊,不必在意箭支炮彈的消耗,並且將重裝步兵手中僅有的火器全部都集中在城門的地方,一旦黨項人想要衝擊城門。便使用巨石火器來救急。   黨項人已經放話出來要屠城,所有地宋軍士兵都已經知道城牆外面有十幾萬黨項大軍,憑著城內的宋軍也就堅守待援,否則只要離開城牆或是讓黨項人攻城成功,那自己鐵定就沒有活路,而且城中還有自己的妻小,為了活命。城頭上每個宋軍都進入了瘋狂的狀態,機械的裝填炮彈箭支,快速搖動手柄,盡可能快以更高的頻率來發射,城下攻城的黨項士兵密度已經讓他們可以忽略瞄準,只要箭支炮彈一發射,肯定會有所斬獲——這就是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戰爭,中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如果梁格嵬知道自己昨天發出的屠城威脅使今天的宋軍如此神勇,恐怕他自己都會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儘管黨項士兵的傷亡已經到了一個令雙方將領都炸舌,但這已經是雙方將領都不能停下來了,宋軍為了保命自然要拚命反擊守城,黨項士兵現在已經形成攻勢,若是此時中斷,那在城牆附近的黨項兵豈不是成了宋軍案板上的肥肉?   終於黨項士兵開始在北面城牆上多處爬上城頭,但此時城下真的可以用血流成河這個詞來形容黨項軍隊的傷亡了,不過受到攻上城頭的黨項士兵刺激,現在所有的黨項將領都激動萬分,梁格嵬立刻揮手下令繼續投放更多的兵力進入戰場,務必在今天拿下城頭,同時也命令其他兩面城牆的黨項軍隊,不斷的用游騎來騷擾宋軍,一旦宋軍調兵支援北城牆,則立刻發動攻城攻勢。   黨項士兵能夠如此快的攻上城頭,這讓宋軍各位將領都感到不可思議,這此可是黨項人自己強攻上來的,並非像上午戰鬥中是他們有意設下的圈套,但同時更不能忽略的是下午的戰鬥,宋軍投入的床弩數量是上午的一倍,由此可見黨項將士的凶悍!   現在已經不是討論是不是要隱藏實力的時候了,重要的是將黨項人趕下城頭去,不然單對單的步卒挑戰對於人數處於下風的宋軍來說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黨項人一攻上城頭,首先面臨的便是身著重甲的大宋重裝步兵——這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重裝步兵,身上的兵甲乃是重裝步兵矩形方陣中防護性最強的巨盾手和長槍兵所穿戴的鎧甲,當初王靜輝看到大宋軍工作坊居然能夠做出用近兩千塊甲片組成重達六十三斤(宋制單位,約合40公斤)重的鎧甲後,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當即採用這種超級兵甲作為重裝步兵矩形方陣中巨盾手和長槍手的鎧甲。黨項士兵登上城頭後首先面臨的便是這種渾身上下都包裹在鐵片中怪物,一刀砍下去宋軍居然沒有一點兒反應,再想砍的時候便被對面那個怪物一刀砍掉了腦袋。      正文 205章 血戰   這種重裝步兵對於軍中根本沒有什麼防護兵甲的黨項人來說確實是一個怪物,在黨項軍中只有重要的將領才會有金屬鎧甲,但受制於西夏落後的工藝,即便是將領的鎧甲與宋軍相比也是沒法比的,普通軍士只有皮革製成的輕甲,不過這也是遊牧民族騎射的特點,他們更強調的是靈活性。   此時城頭上的黨項兵面對的怪物如同一戰中的德國士兵面對英國坦克一樣,根本拿身著這樣重甲的宋軍沒有任何辦法,更要命的是宋軍的矛手就在這些怪物的身後,藉著縫隙直接用長矛向他們亂桶一氣,而黨項兵卻受到重裝步兵的阻礙拿這樣的作戰組合絲毫沒有辦法,只有飲恨的被砍掉腦袋或是紮成馬蜂窩。搶回城頭陣地的士兵立刻將城頭黨項人的屍體徑直朝城下扔去——不管是死透的還是重傷的,那些還沒有死透的黨項士兵被扔下去的時候發出的悲號極大的震懾了正在爬梯子的黨項兵。   剛剛被趕下來的黨項兵並不是沒有絲毫戰果——他們破壞了大約五分之一的床弩——這是黨項將領交給他們的首要任務,床弩對黨項人來說威力實在是太大了,梁格嵬甚至認為自己沒有充足的攻城武器是根本沒有辦法拿下保安這樣裝備如此之多的床弩的城池,所以他親自下令攻上城頭的黨項士兵首要任務便是破壞床弩——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能夠發射磚頭的武器是弩炮,還以為是床弩發射地。   整個保安城頭可以說在這兩個時辰當中已經被鮮血所侵透。雙方將領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宋軍想要小刀落肉文火慢燉一點一點的消耗黨項兵力,給黨項將領一個馬上就能夠攻破城池地念頭,從而能夠黏住黨項大軍;而黨項將領是下定決心要破城。但沒有想到這兩個時辰當中所陣亡的黨項士兵高達兩萬多人!   不管陣亡有多大,這次是停不下來了——保安城頭在下午這兩個時辰之內已經至少十次全線告急,根據返回的情報讓全部的黨項將領都格外的興奮——宋軍的床弩全部被破壞了!現在已經天黑了,梁格嵬下令黨項軍隊秘密轉移兵力,準備在東門城牆發起進攻,南面城牆地游騎開始騷擾進攻。調動宋軍的守衛力量——他決定今天一戰攻下保安城!   大軍的傷亡損失已經開始挑戰梁格嵬及其黨項將領的心理底線——近十二萬大軍居然在這保安城頭下三天功夫便消耗了近五萬兵力!若是不能拿下保安城,他和他的家族將會受到所有黨項人地嘲笑,自己家族的地位也會嚴重動搖!   「趁著夜幕進行攻擊,雖然攻城有很大困難,但宋軍的困難將會更大——宋軍其他兩面城牆的床弩在夜幕下所能起到的作用將會大打折扣。只要能夠登上城頭,宋軍不會是我黨項男兒的對手!」梁格嵬心中想到,他現在有些後悔為什麼前兩天沒有連夜攻城,這樣即便攻城不果也會將大宋地床弩消耗殆盡,自己今天也會為此承受這麼大的損失。   「大人,城南有黨項游騎向城頭射箭。東門也有大量黨項人在活動,天色以黑,看不到對面的情況!」一名傳令兵向陸詵報告。   「看來人算不如天算,今天黨項人吃了這麼大的虧,多半可能會被自己打怕了,想要黏住黨項大軍多半是要落空,但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既然不能黏住他,就要在這裡重創他!」陸詵心中默默的算計到。   「大人。末將以為此乃黨項人調動我軍兵力之計,以末將看來黨項人未必會真的攻擊東南兩面城牆!」一名將領說道。   「大人,許校尉言之有理,不過我軍也不可不防,畢竟天黑看不到黨項蠻人的調動,若是佯動變真攻,夜晚床弩是發揮不了什麼作用的。   弩炮和弓箭地作用也很有限,那兩面城牆可就危矣!末將願領一千兵士增援南門,還請再派同樣的兵力至東門防守,城中的其他兵力立刻集結,這樣即便是變為真攻也可及時救援!」沈承益在旁說道。   陸詵知道今天晚上便是最後的關頭,要是黨項人真的不惜一切代價誓死攻下保安城,藉著夜幕的掩護再加上強大的兵力還備不住真地守不住,那自己可就成了罪人了!陸詵略微思索了一下問道:「城中還有多少兵馬可以調動?」   沈承益答道:「回大人,總共有一萬三千將士可用,昨天組織的鄉勇雖有兩萬,但缺乏訓練不堪大用,另外還有五千左右的傷員,經過郎中救治後還可一戰,剩下的三千餘傷員是重傷員,短時間不能上戰場了!不過城中一萬三千多人中還有五千是騎軍,末將想如果可以的話,在黨項人今夜停止攻城後,可帶這五千騎軍偷襲黨項人的大營,若是僥倖能夠燒掉他們的糧草,那就最好不過了!」   陸詵聽後點點頭說道:「吾觀黨項攻城之氣勢,恐怕是要想在今夜一戰得手,以前想要拖住他們的想法,現在看來已經是不可能了。黨項人這次傾力攻城,莫說要拖住他們,現在就是城池也是勉強守住,若是在南門、東門也要遭到這樣的攻擊,那我們可就捉襟見肘,就依獻民所議,將東南兩門城牆上的床弩撤回去,只使用弩炮,而且每面城牆增援士兵為兩千,這重裝步兵也不要想著能夠派上用場了,就在這個時候用來守城牆就不錯,你那兩千援兵中要有五百重裝步兵,這樣即便黨項人真的不要命來攻,你也有機會抵擋一陣。另外全程士兵凡是能夠提得起刀、拉得動弓的人全部集合待命準備隨時增援,各個城牆要嚴加戒備,不可懈怠。違令者斬!」   陸詵周圍地將領聽後齊齊躬身說道:「謹遵大人訓令!」說完便四散去安排去了。沈承益也準備提兵到南門,不過陸詵把他留下來說道:   「獻民,集中三千騎兵在南門,雖然黨項人在南門開始有活動,但本官以為那是疑兵之計,若黨項人真的發動進攻。要攻也是東門!你且安排好南門城防,本官在這裡坐鎮北門,若是黨項人今夜攻城不果必然成為疲兵,天亮之前這支三千人的騎兵將會由你來帶領,或是從旁側擊黨項人攻城地部隊。或是直搗黃龍。無論怎麼樣你這這支騎兵都不要回來了,直接向東去園林堡。本官以為今夜過去後,黨項人多半是要退兵了,園林堡那裡還有一萬多人,你們可以調兵準備給黨項人一擊,盡量多殺傷黨項蠻子。也好讓他們知道我大宋男兒的威武!」   沈承益聽後略微思索了一番後說道:「末將謹遵大人訓令!承益這就去辦,大人保重,後會有期,待到殺退黨項蠻子後,末將再和大人痛飲!」   陸詵給沈承益下的命令彈性非常大,三千人的騎兵雖然與城外的黨項圍兵相比是太少了,不過黨項人今天攻城輪番使用部隊,要想攔住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要是沈承益不計艱險死心殺敵地話。那很有可能會落得全軍覆沒的結果,這個命令全靠沈承益自己來理解,也就給了他當機臨斷之權。   陸詵年紀畢竟大了,經過這三天的戰鬥身體已是極為疲勞,在他面前不過十幾丈的前方便是正在城樓上廝殺的宋夏士兵,為了激勵士氣,他親自坐鎮第一線。他雖是文臣。但有他在場給宋軍莫大地鼓勵,雖然湧上城頭的黨項士兵越來越多,但宋軍毫不畏懼,依然有條不紊的圍殺爬上來的黨項士兵。   不過一會兒,城東開始響起了廝殺聲,黨項人在騷擾了一番南門後,終於耐不住性子在東門發動了主攻,藉著夜幕黨項人沒有燒火把的情況下快速騎馬逼近城頭豎起長梯便攻城,後面的黨項士兵則藉著城頭宋軍地火光射殺防守的宋軍,一時間東門危機。   好在事先陸詵在心底就感到東門有些不妥,先增援了兩千士兵回合原有的守城士兵防守,才一時沒有被黨項人第一波進攻便攻下城牆。守衛東門的宋軍將領在穩住陣腳後,也不管夜幕的影響,一股腦兒的給弩炮裝填石塊在夜幕中發射,石塊多的是,再加上宋軍上下都認為黨項人也就是這一錘子買賣了,所以劈頭蓋腦的拋射。聽著城下不斷傳來黨項士兵被弩炮擊中的慘叫聲,守城宋軍才知道自己地腳下面居然全是黨項人,更是賣力的拋射石彈,而且還在城頭生起火架上油鍋擺上滾木,隨時應對敵人的第二波攻擊。   這一夜對與保安城攻守雙方是難眠的夜晚,城中老幼雖不能上陣殺敵,但都將自己的房子拆掉變成磚石滾木,一雙雙或大或小的手將這些守城物資運上城頭,此時保安城內軍民都知道黨項人這幾天吃了大虧,城破之後自己斷無倖免的道理,左右都是一個死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掙個魚死網破,每個參戰保安城地軍民的頭上都懸著「屠城」兩字,為了避免厄運的降臨,都爆發出最後的力量,一時間無論是北門還是東門,黨項人瘋狂的攻勢都得到了有效的壓制。   黨項大營梁格嵬站在大營的望樓上,看著火光沖天的北門——在保安城北門的城樓上掛著一面巨大的帥旗,上面寫著斗大的「陸」字——兩個對手在中間的廝殺中互相相望,他們是看不到對方的,但在這個時候心中都感到一種特別的感覺,陸詵也在城樓上向黨項大營望去,兩個主帥之間心底此時都泛起一種想法——你還能夠堅持多久?   梁格嵬人雖多,但此刻確實是強弩之末,從下午不間斷的攻城到現在半夜足有六個時辰,東方的啟明星也在閃動,標誌著新的一天馬上到來。可著長達六個時辰當中,黨項士兵已經爆發出最強的戰鬥力。不斷地衝擊著保安城,損失之慘重實在是自宋夏交鋒以來最為慘烈的一次,但對面陸詵那個老傢伙居然還沒有屈服。黨項士兵雖然無數次攻上城頭,但這個小小的城池還在宋軍地手裡!   梁格嵬和他的部下都殺紅了眼,他們沒有想到最適合守城的順寧寨他們輕而易舉的便拿下了,但這保安城居然是寧死不降。擒生軍在這次戰鬥中遭到了嚴酷的打擊,雖然以買俘虜發家,但全軍上下將領都恨不得屠盡保安城上下老幼以洩憤。   夜幕攻城可以最大限度的抑制床弩和弩炮威力地發揮。保安城東門城牆的戰鬥才打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數度告急。城門洞這中響起了令人發狂的撞門聲,宋軍一面頂住城門,一面通告城樓,城牆上的宋軍立刻將一鍋鍋燒沸的熱油一股腦兒地倒下去。西面漆黑中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宋軍沒有時間來可憐下面黨項人的命運,他們知道若是讓黨項人得手,那不僅自己要死,自己的妻兒也難逃毒手,心恨敵人沒有死絕,十幾根原本做房梁的圓木投下去之後。城門洞附近終於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啟明星越升越高,在冷冷的冬夜中閃爍著妖異地光芒……   「將軍!我軍打開了城東門!我軍打下了……」一名傳令兵跑進大帳滿臉血跡蓋不住臉上興奮的表情。   梁格嵬還沒有等那個小兵把話說完,直接就走到他的面前雙手抓住對方的領子大聲問道:「你說的可是屬實?」   那個小兵說道:「在下不敢欺瞞大人,東門已經被撞開,野力雄大人正在率部攻進城內!」   梁格嵬說道:「眾將聽令!率部急攻東門,北門加強攻擊,要使宋軍首尾不能兼顧,另外命令南門仁多將軍加強守衛,防止宋軍突圍!」   大帳中所有的將領聽後行禮準備步出營帳各自行事的時候。有一個傳令兵闖了進來,跪在地上雙手呈上一封信說到:「大人!順寧寨今天早上受到宋軍的攻擊!嵬名將軍兵少已加緊部署城防,宋軍至少有五萬人在順寧寨外,但沒有大規模的攻城!」   梁格嵬聽後覺得自己突然間從天堂摔倒了地獄——順寧寨被五萬宋軍圍住?他臉色蒼白地問道:「宋軍在順寧寨的北門還是南門?知道他們是怎麼到順寧寨的嗎?」   「宋軍堵住的是北門!目前還不知道宋軍是如何到的北方!」大帳中所有黨項將領此時的心情都沉寂了下來——順寧寨北門被堵,這是堵住了他們回西夏的退路啊!   「眾將聽令!全力攻下保安城!」梁格嵬沉聲說道。   「但是大人,嵬名大人那裡怎麼辦?順寧寨雖然易守難攻,但也架不住宋軍人多啊……」那名傳信地士兵說道。   「回去告訴嵬名將軍。要他守好順寧寨,本帥就算大軍回援也沒有用,打不下保安城,我和他都要死在這裡!」梁格嵬恨聲說道。鎮守順寧寨的嵬名成是嵬名浪遇的族侄,嵬名浪遇便是死在梁太后兄妹二人聯手,之所以攻打保安城沒有帶嵬名成來,讓他守城便是出於不能讓嵬名家族的人有出頭的機會。   現在梁格嵬心中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現在他唯一的想法便是趕快佔領保安城,順寧寨那條路是走不通了,現在回去自己又是少糧,小小的順寧寨被宋軍破壞的不成樣子,連口水井不是扔進死貓死狗便是直接填死,在那裡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只有衝進保安城獲得補給,依托城池堅守,好等待黨項大軍來救援。   東門城破這極大的振動了整個宋軍城防,沈承益在東門將破的時候聽著動靜不對,立刻趕到自己騎兵集合地點,直接帶著三千精騎趕赴東門。等到那裡的時候正好趕上黨項士兵衝進城池,二話不說,在寬不過十丈的街道上,滾滾馬蹄而過將湧進城內的黨項士兵盡數踏成肉泥,雙方在城門洞中展開了激戰!   陸詵在北門接到消息後,臉色大變,他沒有想到黨項人居然這麼快便已經得手,好在後面沈承益為了安定軍心,派來的報信士兵後腳就到,向陸詵通報了最新的戰局,這才讓陸詵安下心來。   陸詵心中雖然著急,但卻不能夠離開北門,這裡明顯感覺到黨項人進攻的力度加強了不少,只要他前腳離開,北門防線立刻就會處於崩潰狀態,現在已經不能承受這樣的壞消息了。陸詵連忙命令左右,將自己的重裝步兵矩形方陣派到東門,同樣在南門城內清理出一塊地方,擺上床弩和弩炮密集陣,一旦南門吃緊就放黨項人進來,讓他們進這個死亡陷阱!   經過一番安排後,宋軍逐漸守穩了防線,不過東門大門已經被黨項人完全破壞,已經關不上了,雙方只有在城門洞中展開爭奪戰,就在戰事膠著的當口,突然東城外爆發出一陣衝殺吶喊聲!      正文 206章 兵敗   當東門外傳來一陣衝殺吶喊聲的時候,在城門洞交戰的宋夏雙方的士兵都是一愣神,但渾身上下都是血的沈承益卻在馬上大喊一聲:「是援軍到了,兄弟們殺退黨項蠻子啊!」說罷一刀砍了在馬前方正在猶豫的黨項士兵。   沈承益自己也不知道東門外的吶喊聲是不是自己的援軍,但他知道若是不把門口這些黨項士兵殺退,那不用援軍到,自己和保安城內的軍民保證先變成一攤肉泥。正是趁著雙方士兵都迷糊的時刻,沈承益這一聲大喊極大的振奮了宋軍將士,而黨項人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但看到宋軍士兵那種拚命的架勢便知道似乎自己的後背不是很妙,很可能被宋軍給包餃子了。雙方士兵士氣此消彼漲,在刀劍長矛為主的冷兵器作戰時代,士氣便是弱小戰勝強大的重要法寶,一時間黨項人被趕出了城門洞,甚至在城牆腳下都被宋軍打回去一截。   沈承益看到自己的策略成功後,心中不是高興,適時的指揮後面的部隊趕快趁著黨項兵敗退的當口,在城門洞裡面填充沙袋,宋軍開始在城頭攻勢的掩護下撤回城內,打算用沙袋亂木把東門徹底封死。到現在為止就聽到東門外喊聲震天,誰也不知道遠處究竟發生了什麼。   黨項人一看剛才還氣勢如虹的宋軍如縮頭烏龜一般又回到城內,知道自己被欺騙了。頓時火冒三丈,有持刀殺了回來,冒著頭頂上如暴雨一般密集的磚頭雷木地打擊。盡快的拆除城門洞中的沙袋亂木,準備再次殺進城內,一鼓作氣拿下保安城,那他們可就不僅成就了大大地軍功,還可以率先在城內燒殺搶劫!   黨項人剛剛冒著宋軍的拚死抵抗清除了城門洞內的障礙物,後面的吶喊聲到現在就更大了。此時雙方出現了戲劇性的一幕——後面的吶喊聲真地是宋軍的援軍和東門黨項人廝殺的聲音!   保安城自黨項人游騎前鋒來到後,就和外面的消息斷絕了。在放棄順寧寨之前,韓琦便已經開始大規模的調動西北宋軍地軍事力量,大軍主力從延安府出發經招安驛抵達園林堡已經兩天了,這兩天來保安城之戰的一切都落在宋軍派出探子的眼中。園林堡距離保安城不過百里。   原本梁格嵬計劃是兩面開工一齊做掉的,不過順寧寨的反常狀況已經嚇倒了他,讓他疑神疑鬼不敢分兵,只想在短時間內解決保安城獲得根據地,園林堡實在太小,不足以作為根基。只要攻下了保安城,園林堡也就失去了必守的價值,到時候宋軍守堡地決心也會受到很大的打擊,不攻自破的可能性都會出現。   韓琦沒有想到梁格嵬居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仗著自己帶的兵多,在攻打保安城的時候連游騎也沒有撒出去,韓琦還以為天上掉下個餡餅,把大隊的騎兵還有小型的隨軍床弩都給調了過來,一切準備好之後。佈置了一個陷阱準備用誘敵深入之策將黨項人引進自己的埋伏圈。   不過埋伏在一旁的宋軍沒有想到白天沈承益地「拋頭」事件大大的激怒了黨項人的復仇之心,傷亡過大後不得不拚死攻下保安城,這讓準備明天打個埋伏戰的宋軍將領計劃落空。尤其是黨項人挑燈夜戰四面出擊,眼看保安城就要被攻破,這可使宋軍將領坐不住了,連夜準備騎兵,撒出四面偵騎確定周圍黨項兵力部署之後。就在東門對面的山坡上看黨項人攻城,打算在最後一刻待到黨項士兵疲憊不堪的時候,趁亂用騎兵將黨項大軍衝散。   東門打的熱火朝天,尤其是黨項人破壞掉東門城門,與保安城守軍在城門洞中形成拉鋸戰地局面後,宋軍將領終於得到了這個最佳攻擊時刻,一聲令下兩萬宋軍精騎外加後面跟著的三萬步卒趁亂衝擊黨項軍陣,正好打了黨項人一個措手不及,短時間之內便將東門外準備給守城宋軍最後一擊的黨項人擊潰。   而剛剛指揮完城門洞爭奪戰的沈承益也急忙登上東門城樓,想要看看剛才聽到的吶喊聲是怎麼一回事,正好看到外面一支軍隊正在和黨項人交戰,知道自己的援軍來到了,立刻又回到城門下,重新組織好自己剩下的近三千精騎,高聲對所有的人說道:「外面正是我軍援軍到來,大家裡應外合殺退黨項蠻子!」   一時間城內守軍氣勢如虹,城門洞中雖然還有沙袋等阻攔之物,但並不影響騎軍通過,打馬衝出城門便向已經亂作一團的黨項士兵一陣砍殺,東門外的剛才還士氣高昂的黨項軍立時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整個戰線只是象徵性的抵抗了一下便全線崩潰了。回合後的兩支宋軍騎兵沒有停下腳步,只是相互通報了一聲便匯聚在一起徑直殺向北門,後面跟隨而來的步兵來解決剩下的散兵游勇。   東門這麼大動靜的廝殺,陸詵正在保安城最高的北門城樓上當然能夠遠遠的望到東門外前來支援宋軍隊伍的火把,光看火把的數量和運動的速度便知道這是不少於兩萬人的騎兵隊伍,後面緩慢朝保安城行進而來有更多的火把。陸詵知道那是園林堡的方向,而園林堡是沒有這麼多駐軍的,這肯定是韓帥合圍黨項大軍的援兵!   當下向正在守城的北門宋軍將士傳達援兵到來的消息,一時間宋軍如狼似虎,一鼓作氣的將剛剛攻上北門的黨項士兵全部趕下城頭,石塊、滾木、熱油一齊向城下投去,也不管城牆底下是否還有黨項士兵。   陸詵立刻下令將自己剩下的兩千騎兵在北門集結,看到令旗為號。準備打開北門用這兩千騎軍趁勢追殺潰敗地黨項人。   與對面宋軍上下的興奮不同,此時梁格嵬所在的大帳內四處瀰漫著一種消沉地氣氛,就是再遲鈍的黨項將領也知道此時大勢已去。已經疲憊作戰一天的黨項士兵,怎能擋住如狼似虎的宋軍援軍?   梁格嵬臉色蒼白,一個渾身上下都是血的黨項將領闖進大營對正在發愣的梁格嵬悲涼地喊道:「大人,野力雄將軍所部已被宋朝蠻子擊潰,野力雄將軍本人已經身死殉國,現在我軍快要頂不住了。請大人速速決斷,我們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必須趕快渡過周河,前往順寧寨才能夠有一線生機,否則我十幾萬黨項男兒將會埋骨保安了!」   這名將領的喊聲震醒了還在發呆的梁格嵬。他立刻下令:「本部變前軍橫渡周河,中軍騎兵協助正在攻城的部隊後退阻擊宋軍!」此時任誰都知道正在攻城的黨項軍是撤不回來了,梁格嵬地命令不過是讓中軍當後軍掩護撤退,而後面的黨項兵也只能當作擋箭牌拋給宋軍,以絆住宋軍了。   黨項人也顧不得什麼帳篷糧草輜重了,大軍直接湧向周河河邊。還好船隻夠用,黨項人加緊渡河,以便擺脫後面的如狼似虎的宋軍。梁格嵬在船上聽著周河湍急的水聲,心裡面直髮冷——就算他能夠逃到順寧寨又如何?自己的十幾萬大軍能夠逃出來多少?看著漸漸離遠地河岸,敗退的黨項士兵甚至連馬匹兵器都不要了,搶著上船,這一幕讓梁格嵬心中更加悲哀——自己將怎麼來對付順寧寨北邊的那五萬大宋軍隊?   梁格嵬心中越想越苦悶,喉頭湧上了一陣惺惺的甜味,嘴一張便吐出了一口鮮血——自己已經窮途末路了!梁格嵬不知道窮途末路這個詞。但此時他的心裡面亂糟糟的,什麼榮耀、什麼軍功,這個時候全部都化為了泡影。雙眼充血的梁格嵬心跳加速,衝上船甲板大吼一聲後便縱身跳進了周河——他已經沒有面目回到西夏,就算他僥倖能夠活著回去,自己的家族也會為了平息國內的憤怒而把他送上斷頭台,他已無生念!   陸詵見到從東面衝擊正在攻城黨項軍陣地大宋援兵。下令將城頭一切可以扔出去的東西全部砸在黨項人的腦袋上,叫傳令兵揮動旗號,打開城門,已經列隊整裝的兩千騎兵霎時衝出了保安城,後面是保安城內所能夠調動的所有步卒,他們跟在騎兵的後面,衝出城後見人就砍。   保安城北門——黨項人狂攻三天也沒有拿下的城門,此時正對著他們敝開,不過此時黨項人已經不想進去了,他們地每一個士卒都知道這次攻打保安一敗塗地,現在只狠自己的爹媽少給自己生了兩條腿,丟掉兵器不顧監軍的砍刀和皮鞭,沒命的朝後面跑去,整個黨項陣線徹底崩潰!   大宋熙寧元年六月初三,這一天是值得大書特書的日子,對於大宋朝來說,西北保安城下一戰擊潰了所有來犯的黨項軍隊,斬殺敵人無數,繳獲糧草輜重甚多,最重要的是馬匹——共有超過六萬匹戰馬被宋軍獲得,當然還有近五萬黨項俘虜——只有不到三萬的黨項人渡過周河,狼狽的朝順寧寨方向逃竄。更重要的是天亮的時候,宋軍在保安城西划船渡河的時候,撈起了上百具黨項人的屍體——那是黨項人昨夜潰敗倉促渡河的時候被擠翻的後果,當然沒有被宋軍撈起的黨項屍體更多,不過一具屍體引起了宋軍將士的注意——那人雖然被河水泡的浮腫,但其身上穿著魚鱗甲——黨項人防護裝備一向很弱,士卒多穿牛皮甲,只有軍官才穿鐵甲,但只有將軍才可以穿魚鱗甲——這個人是個將軍,問題是就是黨項將軍由於各種原因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穿戴魚鱗甲的——這個人在黨項軍中身份地位一定是個顯貴的重要人物!   這具屍體很快的被送到陸詵的面前,他派人從黨項俘虜中挑出幾個身份不低的將領來辨認,沒有想到這些前來辨認的黨項將領一看到這這具屍體便在議事堂嚎啕大哭,嘴裡面語無倫次的說著黨項將軍。經過翻譯之後,整個議事堂之內地宋軍大小將領為之歡呼雀躍——這具屍體便是統兵來犯的黨項大將軍梁格嵬的屍體!   梁格嵬身體上下沒有一處傷痕,陸詵和其他宋軍將領也只是認為他不慎落入河中溺水而死。畢竟周河水勢比較湍急,黑夜逃亡之中這種事情也很有可能發生,在不久之後西夏地那些「和尚」返回來的消息才使宋人知道梁格嵬是因為心中憂憤,跳河自殺而死。不過這一切都沒有什麼意義了,梁格嵬是西夏梁乙埋的子侄,梁氏家族統兵的最高將領。而且統帥的軍隊是西夏的精銳部隊,這樣級別西夏將領地屍體,對於大宋來說不亞於國之瑰寶——可以極大的振奮國人士氣,在對西夏的政治鬥爭中,這具屍體將會有著特殊的作用!   陸詵連忙又寫了一封加急軍情。用急腳遞向延安府坐鎮的魏國公韓琦做通報。陸詵是個文官,與議事堂中地武將相比,他有著特殊的閱歷。他招來那些華英書院的郎中,要求他們能夠盡可能的完整的保存這具屍體,郎中們接到這個任務後,便立刻動手——這裡缺乏必要的工具和物資。他們只能夠用石灰將這具屍體醃製。陸詵派出了一個千人隊,將這具屍體護送到延安府交給魏國公韓琦來處理。   大宋汴都駙馬府王靜輝悠然地坐在躺椅當中,在他對面是緊皺眉頭的趙公公——他又在用那手非常難看的棋藝來對付趙公公,從兩人的面部表情可以判斷,顯然趙公公在他手裡吃憋了。今年的掄才大典在五天前便結束了,他後面判卷子的事情是蘇軾他們的活兒,自己是萬萬不能夠插手的,所以正好樂得清閒在家中好好陪陪自己的妻子,閒來無事地時候便和趙公公捉對廝殺一番。也好增進和這個老太監的私人關係,儘管這樣做是徒勞的,但也算是個娛樂項目吧!   正當他等著趙公公棄子投降的時候,十二書僮中的老二彥生手中拿著一卷紙條匆匆的走進涼亭,將手中的紙條恭敬地交給王靜輝。王靜輝接過紙條後掃了一眼,身體便從躺椅中跳了出來,把在旁邊正在思考的趙公公給嚇了一跳。還以為駙馬乍屍了呢。   王靜輝把紙條握在手中,臉上的神色變化不斷,這讓趙公公很是奇怪,再看看旁邊的書僮彥生,臉上也是一副激動的表情。王靜輝終於調整好情緒,將手中的紙條遞給正在好奇的趙公公,趙公公打開紙卷看到兩行蠅頭小楷:「黨項來犯之敵十數萬完敗於保安城下,軍馬、俘虜各五六萬之多,主將梁格嵬在敗退當中落河溺死,現在屍身已經由延安府運送到洛陽的路上!」   趙公公看後也是心中極為震動,但畢竟年極大了,跟隨兩代皇帝大風大浪見得多了,養氣的功夫已經爐火純青,很快的便平復了心中的波瀾。   天王靜輝對趙公公說道:「趙公公,這是西北在下生意網中信鴿傳遞來的消息,現在魏國公的急腳快遞還在路上,具體情況還是要等魏國公的札子呈送上來才知道,請問公公這個消息在下該如何處理呢?」   趙公公知道駙馬爺訓練信鴿傳遞消息的事情,這信鴿傳遞消息之法他也曾向宮中的某個老太太匯報過,皇帝趙頊也知道,不過皇帝趙頊當下表示要將駙馬的信鴿傳信之法運用到軍中,可惜的是遭到樞密院的強力反對——在試運行的當中,曾經發生過信鴿不知道飛到哪裡去的惡性事件,經過調查才得知信鴿飛躍山林的時候被山林中的猛禽獵殺,好在是試運行,沒有發生機密洩露的惡性事件。而樞密院的態度經此之後更加強硬——若是被獵戶甚至是有心的敵國探子獵殺,那引起的洩密後果不堪設想!   王靜輝和皇帝趙頊也認為趁現在還沒有發生這種烏龍事件,信鴿還是下馬的好,不過王靜輝自己依然建立起了一個信鴿聯絡的網絡,信息的有效性和快捷性是王靜輝致力於追求的目標,這樣可以使他更好的把握全局事件發展的脈搏。   趙公公聽到王靜輝的提問後,瞇起雙眼淡淡的說道:「近日宮中時常傳出消息說官家正在為西北憂心,飲食起居都混亂不堪,長此以往恐龍體有恙。駙馬既然知道了西北的事情,也應該和官家說道說道,這樣也是對官家好。不過王介甫、司馬君實等眾位大臣那裡就算了,要不然魏國公也難逃御史筆刀之災,更不要說駙馬了!」   王靜輝聽後略微細想了一下後笑著說道:「公公言之有理,多謝賜教!」      正文 207章 梁太后   王靜輝也不希望自己所掌握的這條通信渠道被皇帝所顧忌,畢竟馬兒是絕對沒有鴿子費得快的,此時韓琦的八百里加急快腳還在路上,最快也要後天才能夠到汴都,這一天半的時間差正是他所需要的——他要在被勝利燒暈頭腦的官員紛紛向皇帝「建言」乘勝追擊之前,把皇帝趙頊的心思給安定下來。   「現在是適可而止的時候了!」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現在西北獲得了重大的軍事勝利,不過無論從軍事上還是經濟、政治上來看,現在大宋都不是挾勝消滅西夏的最好時機,他還沒有忘記在神宗執政期間有過五路討伐西夏幾乎全軍覆沒的事情。   這次雖然是順勢設套,大大的打擊了西夏一把,西夏此時應該是元氣大傷,用不了多少天西夏國相梁乙埋也會毒發身亡,這本事一個極好的機會,但這一切在王靜輝的眼中,時機還是沒有到最佳時刻——西夏最有戰鬥力的部隊,李清麾下的潑喜軍並沒有參加戰鬥,李清此人的經歷王靜輝並不是很清楚,但知道這個傢伙雖然是漢人,也是因為主張聯宋和好而被梁乙埋兄妹設計害死,但重要的一點是李清的死在歷史上的落點是還政於黨項皇帝秉常。這就說明李清聯宋的落點不過是改變西夏已經瀕臨崩潰的經濟,他是忠於西夏皇室地。也正是由於這點,王靜輝對他並沒有存策反的僥倖心理。   西夏國相梁乙埋的死倒是王靜輝最為期待的,梁乙埋一死將會極大的改變西夏地政治版圖,再加上梁氏家族掌兵權地梁格嵬也死了,這就使梁氏家族在西夏的日子更加難過。忠於西夏皇室的黨項貴族必然趁機向梁氏家族發難。但王靜輝並不看好這些黨項貴族真的能夠從梁氏家族手中奪回西夏的未來。梁氏家族中還有一個頂尖人物在坐鎮——西夏地梁太后!   這個女人的歷史王靜輝也同樣不是很清楚,但大宋五路攻黨項,在西夏如摧枯拉朽一般勝利高歌的時候,這個女人用堅壁清野地戰術大勝宋朝來犯之兵,可見這個女人實在是夠厲害。對於宋夏遼三國最傑出的女性——宋朝宋真宗的老婆劉太后。也就是民間包公傳說打龍袍的主角原型之一,她深明大義,在有人「勸進」的時刻果斷的將那些人流放。   自己放棄了當武則天的想法,善待仁宗的生母培養仁宗皇帝,終成一代令人非常敬仰的女人,但她已經去世幾十年了;現在的曹老太太、高太后還健在人世;遼國驚才絕艷地蕭太后是和劉太后同一時代的人物,文韜武略在契丹人中享有很高的聲譽,遼國皇后必須是蕭姓也是從她那個時代開始的傳統,現在也已經作古;而西夏當數這個梁太后最為心狠手辣、最有野心,她也還活著,按照歷史她至少還有十幾年好活。   李清還不足以讓王靜輝非常緊張,畢竟削弱西夏並非只有軍事一途。什麼文化侵略、政治威逼、軍事上穩紮穩打逐步蠶食……李清就是個天神下凡也招架不住,想想後世蘇聯雖然具有絕世武力,但照樣不是垮台,一個國家並非武力就是全部,王靜輝有千年的眼光,各種陰著下來,一個李清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但對於梁太后——這個極為強勢的女人,王靜輝才是最害怕地——她一心廢除漢統,在她執政的期間大力提倡黨項人恢復遊牧民族的本色,說黨項話、寫那繁複的西夏文、穿黨項民族服裝……這一系列的主張正是王靜輝所主張文化侵略的剋星,雖然梁太后並沒有扭轉黨項漢化的問題,但王靜輝知道異族越是漢化,其戰鬥力也就成比例的降低,而可以遇見這個梁太后和他唱對台戲,所實行的政策將會處處隱約的克制住他的策略;最讓王靜輝冒火的是這個梁太后是個漢人!但同時在西夏歷史上,就是在她掌權的時代,西夏對大宋發動的戰爭最多,硬生生的拖垮了大宋的根基,鬧得大宋國家財政狼煙四起岌岌可危,歷史上王安石這麼狠命的刮錢,這中間和梁太后極具侵略性的國策有很大的淵源。   對於這麼一個女人,忠於李氏皇族的黨項貴族未必能夠鬥得過這位經歷無數風浪危機的梁太后,若說權力鬥爭王靜輝是個外行,但如果讓他選擇,他也會跟隨梁太后——這個女人身為政治家除了不是男人之外什麼素質都具備了,在政治上簡直就是所向無敵!   不過梁乙埋一死,西夏內部權力不再是鐵板一塊,黨項內部將會圍繞著這一權力真空展開廝殺,梁太后雖然厲害,但也不是神仙下凡,王靜輝倒是非常期待這一場黨項內部權力爭鬥的結局——經過三年前諒祚意外身死大順城下後,黨項內部內訌,這一次梁乙埋、梁格嵬身死又將會引發一次內訌,等這次政治風波過去後,西夏國力經過兩次政治洗牌內耗後將會更加衰退。   「趁著黨項內部權力紛爭風雲再起的機會,大宋全力積累實力,等到四五年後黨項那邊分出高下後,大宋這邊也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已經破爛不堪的西夏還怎麼來抵擋大宋的兵鋒?」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現在要是急著趁機吃掉西夏,萬一被梁太后那個狡猾狠辣的女人利用,將西夏內部的矛盾轉移到大宋的頭上,那也是不可小視的,真的再次重演歷史給大宋來個堅壁清野,那保證大宋吃不了,兜著走!」   王靜輝並沒有急著去找皇帝趙頊,他現在還坐在書房中,反正這個消息按照推算後天才能夠傳遞到汴都開封。還有一些時間供他通盤考慮全局,以便從容佈局讓事情最大限度地按照自己的思路來發展。   在仔細衡量宋夏之間的利弊後,王靜輝就更加堅定此時不宜發動滅夏戰爭,匆忙的行動只會削弱大宋的實力,如果他不知道便罷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個機會。但大宋此時地狀況卻只能白白地讓機會從手中溜走,不過怕就怕朝堂之上那些只會阿諛奉承之輩,為了迎合皇帝趙頊好戰的心思而使得大宋做出不必要的犧牲。   王靜輝召喚來管家王福,將剛才寫好的三張請帖交給他,讓王福分別送給王安石、司馬光和文彥博。請他們今天晚上來在汴都九味居總店一會,王靜輝想不顧御史的彈劾,藉著這個機會來說服這三個在朝中最具有影響力地大臣。只要說服了他們和自己站在一條戰線上,那皇帝趙頊多半會靜下心來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西夏嘉寧軍司西夏國相梁乙埋此時已經病重不醒,當初出於回興慶府路途遙遠的考慮,梁乙埋地隨身護衛軍頭領並沒有將梁乙埋轉移,而是派人快馬加鞭奔向興慶府,途徑鹽州、翔慶軍等重地通知了當地的最高長官派出當地最優秀的郎中趕往嘉寧軍司為梁乙埋醫治病情。當興慶府梁太后知道自己的弟弟病重的消息後,立刻派出最好的郎中趕往嘉寧軍司,等郎中到的時候,梁乙埋病床邊上已經聚集了不下二十多個西夏各地的名醫,但對國相大人的病情卻是束手無策。   梁乙埋病的非常重。也非常地詭異——這是所有會診的郎中心中同樣的想法,梁乙埋不過才五十多歲,這個年齡在這個時代雖然算是比較大的了,但從來沒有聽說梁乙埋身體有什麼隱疾,加之地位顯赫生活優裕,身體一直健康的很,從興慶府到嘉寧軍司路途雖遠。也不至於病成這個樣子。   現在梁乙埋服下冰封所投的毒藥已經二十天了,毒藥已經在暗中嚴重破壞了他身體的各個器官地功能,再加上他清醒的時候所聽到的消息都是不利於西夏的消息,這更加加重了病情,現在就是王靜輝親至拿來解藥也救不活他了,更何況是這些黨項郎中?這些郎中的醫術水平不及大宋名醫,當中還有些郎中學的是黨項的巫醫,個中詭異治療之法只會更加加重梁乙埋的病情。   在嘉寧軍司的黨項人已經知道順寧寨被宋軍團團圍住,他們還不知道一天前梁格嵬大軍灰飛煙滅,本人自殺的消息,但卻能夠感受到時局對西夏的不利,已經派人想翔慶軍和興慶府求救了。   梁格嵬曾命令嘉寧軍司的人來負責剿滅騷擾大軍後勤補給線的宋軍,但嘉寧軍司、洪州、鹽州加上國相梁乙埋的親軍也不過一兩萬人,大軍幾乎被梁格嵬攻宋抽調一空,而他們的對手無心經過最初幾天的偷襲打劫,糧食補給充足不說,在付出了很小的犧牲後,還剩下一千七八百兵力的隊伍每個人都有兩匹以上的戰馬。   若是大宋自己正規的騎軍的話,那戰鬥力自然會強的許多,不過這支民兵的成員都是獵戶,個人格鬥、臂力射箭不如正規軍射程遠,但射箭的准性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無心根據自己的情況交代給下面的隊長,我們就是在黨項人的領土上當強盜——能夠騙開的小城池就騙開,決不猛衝硬打,最主要的任務便是偷襲黨項人的糧隊,能夠拉走的就拉走,帶不走的就地焚燒,總之他們過往之處當真是雞犬不寧、寸草不生。   無心的戰術倒是很像遼國、西夏邊境打草谷所用的戰術,沒有想到在黨項人兵力空虛的時候用在自己頭上,那滋味可真是夠他們受得。在經過最初幾天的交鋒後,黨項人的運糧隊伍都被打怕了,而自己軍隊的主力在大宋保安軍一時不能回轉,這一兩萬人的軍隊還分散在三大城池之中,要想剿滅一支四處快速運動的宋軍,這談何容易?   無心四處打劫鬧得黨項人自己的後院雞犬不寧的同時,還做了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大宋軍隊合圍順寧寨後。守寨地黨項嵬名將軍感到局勢更加艱險,不僅向梁格嵬的大軍派出了人去求救,更是派人爬過險坡,偷偷的越過宋軍的防線向洪州和嘉寧軍司報信,結果這些向北往洪州和嘉寧軍司報信的黨項人全部在剛出白於山地時候便被無心四處打劫地小分隊所截獲。   截獲報信黨項人後。由於他們的隊伍是四散分開獨立抓住戰機打劫。所以他們之間的聯繫極為不便,都是相約在糧食秘密儲存地點回合再做匯報,那個抓獲黨項人的小分隊長搜出了報信人身上的求援信件後,便知道保安軍那邊宋夏力量發生了極大地變化,綁著報信人便回到駐地交給無心來處置。   那個送信的黨項人在無心一陣暴烈的刑罰下終於開口了。不過他說了跟沒說沒有什麼區別——順寧寨北邊被大約五萬宋軍團團圍住,割斷了來犯大宋地黨項軍與西夏之間的聯繫。無心也知道這麼一個地位低微的黨項士兵實在是沒有多少東西可以告訴他,所以一刀瞭解了那名黨項人的性命。   無心也知道坐鎮延安府的韓琦準備調兵遣將將所有的來犯之敵全部殲滅。但具體行動計劃由於雙方不通消息,自己所知甚少,現在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在宋夏邊境更加頻繁的活動,像這樣能夠通過宋軍防線去報信的人,黨項人絕對不會只派出了一個,讓黨項人對大宋情況知道的越少越好,截殺這些報信人遠比偷襲糧草更為重要。   無心打定主意之後,便召集他所能夠聯繫上地所有小分隊,下達命令要求他們不放過每一個從大宋方向向洪州、鹽州、嘉寧軍司的人——尤其是黨項人更不能放過,抓到後搜身。發現有報信的黨項士兵除了留下必要的「舌頭」之外一率格殺勿論,務必要使保安軍內宋夏交鋒的實情不能夠落在黨項人手中。   無心雖然封鎖了宋夏之間的聯繫,嘉寧軍司方面在梁格嵬大軍攻取保安城計劃破產遭到沉重打擊之後還是不知道消息,但梁格嵬事先除了向嘉寧軍司說明戰況之外,還向興慶府的梁太后通報戰況。梁格嵬曾經向梁太后建議讓翔慶軍李清部地潑喜軍攜帶足夠的糧食移至嘉寧軍司做後衛的消息,無心並沒有截住。   西夏興慶府皇宮梁太后這段時間感覺非常不好,自己的弟弟國相梁乙埋隨軍出征在剛到達嘉寧軍司後便病倒了。根據國相身邊親軍將領的書信匯報來看,梁乙埋病的非常嚴重,高燒不退,並且還在知道嘉寧軍司倉庫被燒消息之後吐血。梁乙埋是梁氏家族在西夏朝野官職最大的家族成員,自己是個女流,雖然是西夏實際權力的掌管者,但也不能明目張膽的站在朝堂上發號施令,這個角色便是由自己的弟弟梁乙埋來完成。   梁乙埋的突然病重讓梁太后非常不安,除了派出最好的醫生之外,她還將家族中的重要成員召集到皇宮,進行了一系列的安排。雖然不知道弟弟的病情到底是怎麼一個狀況,但可以肯定的是梁乙埋短時間之內是無法行使國相的權力了,不過朝堂中必須有能夠出面的角色,這個角色必須是梁家的人,梁太后選擇的是梁乙埋的弟弟梁乙通。儘管做好了備手,但梁乙埋身為西夏國相,他的影響力可並非是弟弟梁乙通所能夠相比的,短時間內梁乙通只能夠是個擺設,要想起作用、建立國相梁乙埋那樣的威信,那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就在梁太后為了自己弟弟梁乙埋病情而擔憂的時候,梁格嵬送來要求支援並且猜測此次奪取保安城可能是宋人的陷阱的消息。梁格嵬的書信是送到了,但由於兩地遙遠的關係,這封書信在交到梁太后手中的時候,梁格嵬已經死去六天的時間了。梁太后受到書信後,沒有絲毫猶豫,先是讓梁永能升任御內六直班,並且整頓興慶府皇城軍政;立刻以大夏皇太后的身份寫了一封信叫人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到翔慶軍,翔慶軍是李清的地盤,他手中的潑喜軍戰鬥力甚至比皇城衛戍部隊的戰鬥力還強,再加上李清所處的位置離嘉寧軍司最近,所以梁太后希望李清能夠出馬來解梁格嵬之圍。   不過現在梁太后做什麼事情都晚了——梁格嵬死後,大軍立刻奔向順寧寨,希望能夠據寨堅守,但敗軍潰散那是將領想收攏便能夠收攏的好的?最終能夠到達順寧寨的黨項軍隊不過才四萬多人,就是這四萬多人由於路上逃亡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顧得上馬匹,所以來的時候是騎兵,回到順寧寨的時候都變成了步卒了。      正文 208章 迫降   攻宋破產的敗軍前腳剛到順寧寨,屁股後面的宋軍後腳便跟了上來,前後不過才半天的光景,這種行軍速度固然有乘勝追擊的精神因素在裡面,但還是黨項人幫了大忙——他們戰敗後由於要渡過周河,所以絕大多數的馬匹都丟給了後面的宋軍,宋軍此時也是鳥槍換炮,在得到這麼多馬匹後,雖然宋軍騎馬的功夫不敢讓人恭維,但四條腿跑的總比兩條腿走路要快的多,而且一些攻城器械也由於眾多馬匹的緣故,運輸起來比以往要快捷的多——守城床弩比較巨大,所以跟在後面,但弩炮體積小,只要下面架上兩個輪子拖在兩匹馬的後面,就可快速機動。   黨項敗兵四萬多人會合順寧寨中的黨項守將嵬名將軍後,總共也有近四萬五千人的兵力,不過要知道順寧寨雖然地勢艱險,但宋軍在這裡的守軍從來沒有超過兩千人,居民最多也不過五千,在這麼一個彈丸之地居然塞進了四萬五千人,可想而知黨項人在寨子中的日子有多麼難過了,不過最要命的還是糧食。順寧寨雖然也是攻宋黨項軍的一個後勤中轉站,但從西夏運來的糧食根本就不能夠滿足黨項軍的需要,並且還時常受到宋軍的騷擾,這糧食就更為缺乏了。   順寧寨內嵬名將軍看到有四萬多人來到這裡,知道前方已經潰敗。   本來他寫信要求梁格嵬派軍來支援他以應付城外宋軍地圍困,此時一下子湧進來四萬多黨項潰兵,自己的實力增強了許多,但他卻並沒有高興——順寧寨內自己這五千人已經是饑一頓飽一頓了,再加上這麼多人。順寧寨的糧食最多能夠堅持兩天。但最要命的還是水源問題,宋軍走的時候可是將寨中地水井填死或丟入死貓死狗,現在寨內地水源還主要靠從寨外來取水,現在也出不去了,還不如這些人不來呢!   現在順寧寨內黨項軍從將軍到士兵。個個心情悲觀,十幾萬大軍打到現在不過剩下了不足五萬,這樣的敗仗在黨項人的印象中簡直是絕無僅有。外面圍城的宋軍營帳密密麻麻,裡面的黨項人看到雙方士氣對比加之自己又缺少所依賴地騎兵優勢之後,最終還是放棄了突圍的誘惑。   順寧寨下的總共有十萬宋軍,分成南北兩個方向將順寧寨圍了個水洩不通,北邊宋軍地帥旗上是一個斗大的「王」字,正是王靜輝根據所知歷史搶在王安石前面發掘出來的王韶,而南面的帥旗則依舊是陸詵所統領。   王韶已經堵住嵬名將軍有四天時間了,城中嵬名洗在圍困的時候雖然見宋軍勢大,但還是派出了軍隊夜襲王韶大營,想趁王韶軍立足未穩之際撈便宜。結果派出的騎兵踩到王韶預先佈置下的地雷暴露了目標,結果被他打了個反衝鋒,雙方互有死傷算是個平手,不過此後幾天嵬名洗鑒於宋軍防守嚴密便堅守不出了。   王韶和陸詵中間隔著順寧寨和大山,通信不便而無法相互交流,但王韶從陸詵攻打順寧寨南門火器爆炸的聲音知道黨項人在保安軍的圖謀已經破產了。詵那邊的先鋒攻擊剛剛結束,王韶這邊就用火器同樣試探進攻順寧寨。算是告訴陸詵順寧寨地北門已經被他堵住。   雖然兩邊聯繫不便,但雙方都能夠聽到對方攻城時所使用火器爆炸聲,一時間順寧寨兩邊火器爆炸的聲音此起彼伏,不過論效果還是陸詵這邊戰果輝煌——弩炮在床弩的掩護下推進到可以直接射擊城牆目標的位置後,跳高射角算好引信燃燒時間後,便對城牆一陣猛炸。   城牆上面的黨項人沒有想到風水輪流轉,這麼快他們便由攻城的角色變成守城的人,不過他們可沒有宋軍守城工具裝備這麼精良,原先宋軍在撤離順寧寨地時候將所有可以依仗的守城裝備全部毀壞一空,城內、城牆上一切可以點燃的東西都讓他們付之一炬,黨項人進順寧寨的時候除了殘垣斷壁什麼都沒有,城中僅有的幾座房屋還是黨項兵進城後,進山伐木所建,是給那些將軍所用的,守城的滾木都沒有。宋軍這邊火器一在城牆上炸開了花,上面想靠人力來防堵宋軍攻城的黨項軍士真是被大宋火器炸得肢體四飛,一時間順寧寨南面城牆血流成河成了人間地獄。   南門雖然打得異常火爆,但最先得手的卻是北門的王韶——戰前順寧寨的北城牆曾經遭到來犯的黨項大軍兩天連續攻擊,城牆雖然還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但最後黨項人為了從北門進城,用大木撞擊北門,沒有想到宋軍居然將北門城門洞裡面填充了磚石,連續撞擊不果後才發現這點,但北門及其城牆已經被破壞,後來駐守的黨項人也沒有及時修繕,不過這正好便宜了王韶。   王韶重點進攻的便是北門,他所用的炸藥包是用投石機來發射的,但准性其差無比,索性換上了石彈,幾番射擊後我軍發現北門城體居然產生了裂縫,通報給王韶之後,王韶停止了火器的發射,將所有的投石機全部運到北門的正前方集中石彈衝擊北門城樓牆體,本來就不甚堅固的牆體在幾番巨大石彈的轟擊下轟然瓦解坍塌了下去!   在北門城牆坍塌之後,王韶卻並沒有急著進攻,在他看來城中的黨項兵已經失去了最後的依仗——城門坍塌後形成一個非常高的瓦礫堆,徹底堵死了黨項軍中剩下騎軍的快速出城通道,城中的黨項軍若是想突圍,那就必須通過城樓的瓦礫堆,雖說這個瓦礫堆並不高。但要想短時間內翻過去卻是不可能,更何況在這個瓦礫堆地正前方擊中了宋軍北面防線上所有的投石機,後面的床弩也會集中在裡,這麼多的火力對準這裡,王韶相信除非黨項人個個銅皮鐵骨。不然的話就準備在這裡等死吧!   城中黨項軍臨時地首領嵬名洗——其他比他更高地黨項軍將領在逃離保安城的時候不是戰死便是被俘。剩下來的還是驚魂未定,所以只有讓「地主」嵬名洗來負責統軍作戰了。嵬名洗在得知北門城牆坍塌後,親自帶人到北門以迎接剩下來宋軍猛烈的攻城戰——其實城中到處都是黨項兵,根本就不用召集,甚至越過城牆失去準頭的投石機石彈砸進城內。搞不好還照樣砸中黨項兵——小小地順寧寨內集中了四萬多士兵,密度驚人!   不過嵬名洗並沒有等到宋軍的攻城攻勢,而是等到了宋軍將士射過來的勸降書。這是王韶親手寫地勸降書——王韶雖然不知道城中現在到底有多少黨項兵,但從城頭防守的密集人群來看是不少,他也不想幹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儘管城內大部分都是潰敗之兵,若是逼急了兔子還咬人呢,更何況是一向作戰兇猛的黨項兵?只要他用投石車和床弩守好黨項人唯一的歸路,就是餓也能夠餓死這支潰兵!   陸詵和王韶的心思也是差不多,蓋因為自己的兵力多數還是步卒,要是像這樣把黨項人給堵在一個死地進行殲滅還可以,若是進攻猛打硬衝定是損失慘重。是以用火器來轟擊城頭也是想震懾黨項士兵,現在的黨項兵已是驚弓之鳥,若是能夠用火器的猛烈進攻來嚇阻他們最後的拚命之心,轉而迫降,那對於宋軍來說將會是最完美地結局。   王韶這邊結束了火器轟擊後,陸詵那邊也非差配合的結束了攻勢,同樣陸詵也將自己親筆寫的勸降書射進寨中。不過他可沒有這麼客氣——是用床弩對準了黨項士兵,直接將一名還四處張望的黨項連同書信釘在身後的城樓石牆上,這一舉動使得城牆上的黨項士兵幾乎被嚇破了膽。   嵬名洗身為黨項大將,也是黨項皇族的堅定支持者,其叔父便是黨項貴族地代表嵬名浪遇,梁太后兄妹合謀害死了自己的叔父,這等大仇他內心中時刻沒有忘記,這次攻宋本想立下戰功,但梁格嵬卻處處堤防他,讓他來守城,這分明奪了他應有的戰功,這一切他都是記在心中的。不過雖然嵬名洗對梁氏恨之入骨,但若想讓他投降卻是很難辦的事情,到現在為止嵬名洗還心存僥倖,希望黨項救兵能夠及時趕來,不需要多了,只要能夠將北邊王韶部擊潰便可以逃出升天便可。   嵬名洗並沒有被兩封勸降書給嚇倒,但他也並非束手待斃之輩,他也知道嘉寧軍司兵力也就僅僅維持基本的防禦,以前的駐軍主力幾乎被梁格嵬抽調一空,就算自己報信的人能夠順利把消息送到嘉寧軍司,那也只能向翔慶軍或是翔佑軍司求救借兵解圍,但時間上自己絕對撐不到那個時候——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派出的信使千辛萬苦爬過了懸崖峭壁,越過宋軍防線之後卻在洪州附近被無心的游騎給截住了,到現在黨項人還不知道自己的攻宋部隊幾近全軍覆沒的消息。   嵬名洗親自到軍中走了一遭以安定軍心,不過軍隊缺糧更缺水,實際上缺水比缺糧更加威脅著黨項軍士,回到自己的帳篷之後,便召集全軍倖存下來的各級主要官員武將議事。看著前幾日還趾高氣揚的黨項將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嵬名洗心中也是非常難過,但他還是和盤托出自己的想法——趁夜突圍!   「城內之食不足以撐過四天光景,最重要的是城中缺水,若是死守,這等絕地必是你我的葬身之所,是以只有突圍才是活命的良策!」   嵬名洗在帳內侃侃而談,經過巡視全軍之後,他知道這麼多人在順寧寨駐紮,將會使這裡便成名副其實的死地,所以只有盡快突破宋軍的合圍才是正理,好在這順寧寨地勢艱險,宋軍雖然把他合圍在這裡,但由於坡勢的阻擋,兩邊的宋軍並不能夠協調一致。這就給嵬名洗以機會。嵬名洗地算盤打得非常好,但北門城樓倒塌阻住了他前進的道路,入夜後黨項人牽著馬匹和步卒輕手輕腳的翻過瓦礫堆後,便悄然整隊準備向宋軍防線發動衝擊。   黨項人的一切舉動都落在宋軍將士的眼中,這幾天宋軍小隊每到夜幕降臨地時候。都會藉著夜色把小股隊伍壓到城牆邊上。目地就是怕黨項人趁夜色突圍。偵查分隊無聲返回後便將城牆前有黨項軍集結準備突圍的情況告訴了王韶,王韶估摸了一下時間後,將投石機上的石彈換下,換成炸藥包,對著北門缺口就是一陣猛射。夜幕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從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可以估計黨項人這次還沒有出發便被炸慘了。   王韶的火器是很貴地,集中發射了一通之後就換成石彈發射。同時用弓箭手謹守這段缺口,只要有人馬響動便用床弩、弩箭密集射擊。王韶軍雖然在夜幕中看得不甚清楚,但如此嚴謹的防守讓嵬名洗心中感到膽寒,為了加速嵬名洗投降,第二天白天宋軍兩個方向不約而同的朝城內發射火器和石彈,終於在下午地時候,黨項人在城頭豎起了白棋……   王靜輝已經約好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郭逵等人今天下午去進宮面聖,他們幾個人也都統一了意見,本來這些人對戰爭並不是這麼很熱衷,而唯一希望打仗的郭逵又深知西北情況。知道韓帥能夠把這十幾萬攻宋的黨項人全部擊潰已經屬於不易了,再下去反攻也可以打,但後勤輜重這個老大難題會限制住宋軍進攻的腳步,所以即便是郭逵也不願意宋軍在此時發動對西夏的報復。   「改之,你可知這是何物?」李管事今天到王靜輝的府上來匯報海運事務,現在上半年北方航線和南方航線都已經往返過一次了,生意上多虧有徐氏代為照顧所以才沒有出現什麼大的紕漏。現在北方航線貿易量有所減少,但有新開闢的南方航線生意做底,兩者相加海運生意今年上半年的斬獲已經高於去年了。李管事在匯報完海運生意上的事情後,便從袖子中拿出一段黑乎乎木棍遞給王靜輝。   王靜輝心中也是很好奇,這段時間李管事也把不少海外貿易中所獲得地一些珍奇玩藝送到駙馬府上來,畢竟王靜輝夫婦身為皇室中重要的一員,時常迎來送往,儘管沒有人敢對王靜輝加以眼色,他也樂得在府中待著不願意在各種社交場合中露面,但蜀國長公主卻是出了名的好說話,再加上蜀國長公主刻意保持太皇太后、皇太后等人與駙馬府之間的關係,每次到宮中的時候是空著手去的?皇宮中到處都是蜀國長公主所贈送的小禮物,李管事自然四處搜羅新奇地玩藝送給王靜輝,其實是送給蜀國長公主。   王靜輝接過這段小棍子後,沒有想到這根棍子居然還挺沉,都趕上鐵棒的重量了,但他知道手上傳來的感覺告訴他這段棍子決非是鐵棒,怎麼看倒是有些像木頭棒子,但木棒又怎會這麼沉?王靜輝非常疑惑的看看李管事。   李管事笑著說道:「這是船隊從高麗那邊帶回來的,你說讓船隊每到一地就要四處搜集當地大宋所沒有的物產,當時船員看到這根木棍的時候,還以為是鐵棍,結果高麗人告訴他們這居然是根木棍!船員心中好奇就從高麗人手中買下了這個東西,並且還買下了這種樹木的種子。   這種樹木入水則沉,用它來做成的木棍不怕刀砍,當真如同鐵棍一般結實!」   王靜輝聽完李管事的介紹之後,手中把玩著手中的小短棍,心中不斷回想這是什麼樹木居然能夠和鐵棍一般,李管事的話讓他心中一動,知道自己以前肯定對這種樹木有印象,不過就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   「據回來的船員說到,這種樹木通體黑色,除了顏色不同之外,倒是有些像樺樹……」李管事還在那裡自顧自說著,但王靜輝卻大聲打斷了他的話語。   「鐵樺樹!居然還真的有這種樹!」王靜輝終於回想起這種樹木是什麼東西了,在後世一篇介紹前蘇聯工業的報紙豆腐塊中,王靜輝曾經讀到過這種樹,蘇聯人曾經拿鐵樺樹做軸承滾珠,這種樹木分佈在朝鮮、前蘇聯,其密度大的驚人,是世界上質地最為堅硬的植物。   「能夠用來做軸承的樹木啊?!」王靜輝腦子裡面翻騰著,這種樹木在他的眼中簡直就是無價之寶,有了它,以前受到大宋鋼鐵生產限制的東西都可以試著做出來了,什麼車床、軸承甚至是槍管!   「大宋的工業將會在這鐵樺樹身上起飛?……」王靜輝心中有些好笑的想到。      正文 209章 轉變   不管怎麼樣,這鐵樺樹對於王靜輝來說意義重大,以這個時代的冶煉水平所生產出來的鋼鐵硬度應該絕大多數都比鐵樺樹低,王靜輝一直就很嚮往四輪馬車的平穩性,但苦無合適的材料把軸承給做出來,現在有了鐵樺樹,以前想做卻沒有合適材料製作的東西都可以做出來了。   「珍泉兄,告訴船隊要不惜一切代價購買這種木材,這種木材用途廣泛,我可以用它做出很多好東西,甚至是更大威力的火器!……」王靜輝興奮的在廳中走動,他所能夠想到以鐵樺樹來替代鋼材做出的東西太多了,不說別的,單單就是成熟鐵樺樹那近七十厘米的直徑,他甚至可以用來製作小口徑的火炮!   「等等!這種樹估計不會有多少,最為穩妥的方法是將這種樹移植到大宋來,我要多多的種植這種樹木,才不至於以後斷種!」王靜輝有些近乎於囈語的說道。   李管事在一旁看到他的樣子笑著說道:「改之,你放心好了,這種樹在高麗有的是,我會派人專門做好這件事的,你放心好了!對了,這次運過來的木材不算多,也僅僅只有兩根木材,你就先湊合著用,下次船隊去高麗的時候再大量採購!」   王靜輝說道:「下次去高麗的時候,能不能派個會種樹的人跟過去。這鐵樺樹顧名思義和白樺樹有一定地關係,好好在大宋找找有會種樹的園藝工匠,另外還要仔細觀察其生長的環境,這種樹是長在什麼樣的環境裡?對於種樹的園藝工匠不要吝嗇金錢,咱們不缺錢。只要有人能夠把這種樹成功在大宋給種活了。再多地錢我也肯給!」   李管事從來沒有見過王靜輝會對樣東西這麼重視,問道:「改之,這樣做是不是小題大做了?不就是鐵樺樹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珍泉兄,這可關係到很多重要地事情,等以後我做出來新東西之後。你就明白我為什麼在這鐵樺樹肯下本錢了!另外今年的海外貿易做的不錯,接下來兩個月是海上暴風頻發的時期,要船隊注意安全。寧可不出港也要避免因為風暴原因而使得船隊全軍覆沒的事情發生。另外給船隊地水手改善伙食,海上航行容易患很多疾病,多是因為食物的原因,要在船隊補給的時候添上水果這一項,最好是橙子等水果,可以有效地避免一些海員病!這些船員也是人,都是父母生的,我們在海外貿易上利潤豐厚,拿出些小錢來改善他們的生活也是應該的!」   李管事笑著說道:「還是改之你細心,放心好了。凡是屬於你我兩家旗下的產業,雇工所獲得的薪水已經是同行業中最高的,每次咱們新成立一家店面,趕著給咱們雇工的人多著呢!」   王靜輝聽後笑了笑,說道:「這皇家海運雖然不是全部掌握在你我兩家手中,但若是你碰到別的股東想要阻止你升雇工的薪酬,可以告訴我。我來擺平這些人!」   王靜輝其實對於升雇工薪水倒是沒有什麼感覺,以前只是知道後世福特汽車地創始人想要自己的工人都能夠買得起自己所生產的汽車,一方面降低成本,一方面提高薪酬,想要早就一個中產階級。不過現在看來在這個時代想要模仿福特的做法顯然是前途渺茫,但出於一個後世來的人,他現在有足夠的財產供他生活,所以心中對雇工的待遇問題一向放地很寬,想想在早期濟民製藥作坊中所僱傭的貧家婦女一個月的薪酬可以供一個四口之家買米所用,這在當時的薪酬水平來計算已經是非常高了。   若不是因為王靜輝所創辦的產業現在必須要保持一段時間的壟斷以獲得他做事的資本,他倒是想開辦後世的技校以培養更多的產業工人,不過即便如此,在他旗下產業服務的雇工都可以讓自己的子女上私塾獲得教育,就連自己的雇工若是可以的話也盡量受到教育,不說為了參加科舉考試,雇工自己會識字總會派的上用場的。   李管事把這次海外貿易的匯總的賬簿和鐵樺樹的木棍留下後便告辭了,王靜輝隨手翻了翻賬簿,這次海外貿易南北兩條線路同時推進,雖然沒有當初第一次大船隊開往高麗所發生的火爆交易景象,但實際所獲得的利潤要遠遠高於第一次海外貿易。在高麗更偏重於金銀結算,而南方航線除了大量的金銀結算之外,更多的是以貨易貨的貿易方式。   南方線路上的島國物產豐富,單單是徐氏派往蒲甘(今緬甸)貿易的小型商船隊就大大的撈了一票——在那裡不過兩三匹布便可以獲得五六塊上好的紅藍寶石原石,玻璃、瓷器還有一些銅鐵製品在那裡更是受到歡迎。徐氏隨船掌櫃當初受到李管事的專門指點,最後的貨物結算盡量以珠寶原石為主,徐氏起家便是珠寶加工,那十船貨物的交易額運到大宋經過徐氏珠寶的再加工,即便是再保守的估算利潤,那也是個天價數字。原本那個掌櫃不相信大宋的紅藍寶石是產自蒲甘,還以為是大理,但到了那個地方之後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交易的寶石原石品質遠比大宋自產的寶石原石要好的多。   由於這次航海貿易中以貨易貨的貿易方式佔了很大的比重,所以最後的利潤額要想估算出來還需要一段時間,李管事送過來的賬簿也只是初步的估算,但從賬面上來看無論是朝廷市舶司收稅還是各位股東的利潤分成都會讓各方十分滿意。當然這中間樞密院和大宋軍方更滿意——除了獲得很多地「保鏢」收入之外,還抄了許多海盜的老窩兒,中間的收穫數字王靜輝雖然不知道,但以南方航線的發達和富庶,這個「賊髒」收入當不在少數。至少也是第一次抄北方海盜老窩兒收穫的數倍。   王靜輝心中默默地計算了一下。若是海外貿易發展以現在這個速度進展,就算五年之內不能夠達到他和皇帝趙頊打賭地那一億貫收入,也有個八九千貫,這將會極大的改善當前還岌岌可危的大宋財政狀況,只要使用得當。不僅未來大宋可以實現大規模減稅以緩解民間矛盾,就是未來的軍費也有著落了。   汴都皇宮福寧殿雖然朝廷財政有所緩解,但皇帝趙頊在這個本應點燃上百支龍蜒香大蠟的宮殿中。只點了十幾支勉強可以照明之外,依舊保持了簡樸地本色——這也是司馬光等人不斷上書壓縮皇家開支的結果。   殿中皇帝趙頊高坐在御案之上,下面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郭逵和駙馬王靜輝分列站好。王靜輝估計西北大捷的消息明天就會正式傳到汴都,今天將是他給戰爭裝上剎車地最後機會,同列的司馬光等人昨天在九味居中已經被王靜輝輕鬆的說動——大宋的財政和軍事準備還不足以剷平西夏,今天他需要借助他們來給皇帝趙頊的戰車降降溫了。   在殿中王靜輝並沒有直接進入今天的話題,而是將昨天李管事交給他的海外貿易賬簿呈送了上去,皇帝趙頊按照當初的投資比例利潤分紅還沒有下來,但保守估計將會獲得不下一百五十萬貫的收入,朝廷市舶司收稅已經完成。王安石也從三司使韓絳那裡得到一個數字——四百五十萬貫。   王靜輝簡單的說明了這次海外貿易地情況後,皇帝趙頊和幾位大臣都眉開眼笑——對於駙馬爺賺錢的功夫,他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儘管拉著皇帝一起做生意有些招惹一些立志一步登天御史的非議,但無論是司馬光還是文彥博在面對如此一大筆不用加稅便可以輕而易舉收穫的財富,都不會開口反對的,更不用說已經被錢逼瘋了的皇帝趙頊和王安石了。   「愛卿當初為進行海外貿易建言立策之功朕和眾卿是不會忘記的!改之。看來當初朕和你打賭要輸啊,說說看你有什麼願望,只要不違背大宋律法朕能夠做到地盡量滿足你!」皇帝趙頊聽到一串令人振奮的數字後,這幾天憂心西北局勢而略顯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紅暈,顯得十分高興。   王靜輝笑著說道:「若無太上皇和皇上的支持,臣也沒有寸功可立,先前打賭不過是戲言,聖上可不用放在心上!」   先前王靜輝和皇帝之間打賭的事情,王安石等人也是知道的,不過當時海外貿易雖然獲利巨大,但在他們心中也還沒有到能夠五年之內積累一億貫的地步,看過今天的賬本之後,在場的幾個人心中都已經改變了原先的看法——這個賬本記錄的僅僅是半年來海外貿易的收入,下半年還會有一次大規模海外貿易要進行!   君臣幾人對著這個賬本笑談了幾句之後,王靜輝又上書了一道札子——一年前王靜輝曾經主張採用信鴿來傳遞消息,但經過樞密院試行之後居然鬧出了鴿子不知道被什麼動物在深山中捕殺的烏龍,最後不了了之。不過王靜輝並沒有放棄追求更快速度獲得準確信息的慾望,在這個時代遠程傳遞信息最快的便是利用鴿子等飛禽來傳遞信息,不過在這道折子上,他依然主張採用信鴿來傳遞信息,但採用了密碼本、多條線路分別傳遞等方法來規避信息洩露或是收不到信鴿的現象。   王靜輝的這道札子也曾在昨天和幾位大臣交流過,並且用實際行動來證明這種傳遞是有效可行的——西北戰事的最新結果。經過這兩年王靜輝在自己產業中部署信息傳遞網絡,他手底下有了一批最優秀的信鴿訓練員,積累了大量的經驗,現在如果樞密院重開這個項目,有他的輔助,大宋短時間之內便可以組建一個大致地以信鴿為載體的信息傳遞網絡。   這本札子自然也是被通過的——幾位朝廷重臣都已經被事實所征服。再加上歷史上大宋由於信息不通暢不及時的緣故曾經鬧出不少事情,八百里快腳雖然厲害,但無論如何也是趕不上信鴿的翅膀。   「聖上,臣這本札子完善了信鴿傳遞消息地結構,只要在大宋內部使用信鴿。基本上是不用擔心會出什麼問題。當然若是在臨近黨項、契丹地地方,為了避免遭到敵國獵鷹的追殺,還是需要快馬和信鴿相結合的方式來確保萬無一失。」   「愛卿可真是有心了!這信鴿來傳遞消息就是怕消息走漏,現在看過愛卿的這份札子,朕心中也放心了許多。寬夫先生可以著樞密院依此札子所論再籌劃一番。現在西北正在打仗,若是有這信鴿來傳遞前線戰事,朕心中也放心的多……」皇帝趙頊一想起現在西北韓琦那邊正在打仗。雖然這中間已經謀劃了許久,但戰事一開他心中還是十分地擔心。   「聖上,臣這裡剛收到西北產業用信鴿傳來的消息,中間就有西北戰事方面的消息——我軍在保安城下大勝黨項蠻人,西夏攻宋地主帥梁格嵬身死保安城,屍體已經被陸詵所得,現在相比已經移送到魏國公處!」王靜輝慢慢的說道。   「哦?愛卿消息可是屬實?」皇帝趙頊的問道。   「聖上,具體情況臣也不知,臣在西北有很多產業,為了便於聯繫所以設立了信鴿傳送點。臣的書僮正在魏國公帳下效力,大勝之下便妄自用信鴿把消息傳遞了回來,還請聖上恕罪!」   王靜輝的書僮在韓琦那裡效力的事情,皇帝趙頊是知道的,這個駙馬在他眼中幾近全才,手下書僮也各有個的本領,他還見過那個名叫「紅月」的女孩還給皇后醫治過病。畢竟太醫都是男的,蜀國長公主身邊一直都有紅月來照顧,相信紅月地醫術才推薦給皇后治病的,沒承想當真繼承了駙馬的醫術是手到擒來,也還顧全了皇后的面子,此後紅月還多次進宮給太皇太后、皇太后等皇族女性治過病,在宮中也是非常有名氣。   「上次魏國公來信的時候曾提到過愛卿的書僮,魏國公還誇獎過這些孩子才學,這等小事就算了,不過下不為例!既然愛卿有信鴿在西北,還是暫且移交給樞密院來掌管,待到西北戰事結束後,讓他們和樞密院的人訓練信鴿,到時候在還給愛卿!」   對於王靜輝比自己先知道西北戰事進程,皇帝趙頊心中還是有些芥蒂地,但此時正是朝廷用人之際,駙馬除了在自己家中行事有些受到御史的詬病,從來沒有私自逾越祖制的行為,這也多少消除了趙頊心中的顧忌,這中間也是因為駙馬是自己的親妹夫,一向淡漠功利給皇族一個非常好的印象才至此。不過即便是這樣,王靜輝在西北的信息傳遞系統也暫時被收編了,這也算是他給這個妹夫一點教訓。   對於西北的事情,昨天皇帝趙頊便接到消息了,不過不是魏國公韓琦發來的,而是駙馬身邊的趙公公傳遞過來的,同時他也知道王靜輝昨天宴請王安石几位大臣是因為什麼——無論王靜輝多麼討好趙公公,在趙公公個人角度上來看,一切關於駙馬的行為,他都要及時向皇帝匯報的,這也是趙頊今天聽到西北戰事的時候沒有吃驚的原因。   「西北魏國公打了大勝仗,至此這一戰我大宋勝黨項蠻人,當可以使黨項人元氣有所損傷,這宋夏邊境又可以太平上幾年了!」皇帝趙頊慢慢的說道,他不是不想乘勝追擊,但他也知道駙馬顯然已經說動了幾位大臣,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想想現在確實還不是剷平西夏的最佳時機,當初設這個局引黨項人攻宋的時候,其目標便是一戰平定種諤誘降綏州而帶來的麻煩,現在看來魏國公寶刀不老,鎮住了全局出色的完成了這個任務。   皇帝趙頊此時的態度讓殿中幾個人都很疑惑——皇帝年輕氣盛這是他們都知道的,但沒有想到在打了勝仗之後,居然當即放棄擴大戰果,這確實出乎每個人的意料之外。王靜輝也很奇怪,但一想到自己身邊全是皇族贈送的「僕役」,那個趙公公早就把這個消息告訴趙頊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所以很快他便恢復了正常,不過他決定把梁乙埋即將要去世的消息埋在心底。   皇帝趙頊看著下面王安石等人,說道:「朕知道眾位愛卿今天進宮見朕的用意,朕自繼位以來幸得眾位愛卿輔佐,我大宋才有今日之蒸蒸日上,朕也明白現在還不是徹底解決黨項蠻人的最佳時機。在西北朕亦覺得準備頗有不足,倉促行事反而會使西北更加糜爛,與其我大宋費力去攻打西夏,不如在讓西夏內部內訌一次,這個梁格嵬雖然不如國相梁乙埋重要,但也是梁氏一族執掌兵權的人物,此次大敗身死,就是梁氏兄妹臉上無光其內部皇族也會趁勢反擊,我大宋不如就此坐山觀虎鬥!」   皇帝趙頊在御案上侃侃而談,這是他昨夜和太上皇趙曙相互討論後的結果,也是受駙馬這幾年的影響,現在發動平夏戰爭要冒很大的風險,現在的結局已是幾十年來前所未有的局面,等屯田初見成效之後,便是他大舉平夏之時!      正文 210章 借人   這樣的結果自然是最好不過了,王靜輝此時才意識到現在的皇帝趙頊經過這幾年他潛移默化的影響後,已經和歷史上那個神宗趙頊有很大不同了,單看他這次收編自己在西北的信鴿網絡,就知道這個皇帝越來越成熟,更加有一個身為帝王的手段了。   西北的信鴿網絡被收編,王靜輝心中對此並不在乎,大不了再重建一個就是了,自己有這方面的人才和積累,除了飼養信鴿需要時間之外,幾乎很快便可以重建一個通信網絡出來。但讓他更加警惕的是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行事肆無忌憚了,俗話說的好:謊言說了一千遍也會變成現實,王靜輝以前並不是很在乎御史的那兩本折子,但今天看到皇帝趙頊的態度和處事手法,以後自己要收斂一些了,免得召來皇家的猜忌,那可不是很妙。   「聖上能夠如此想則我大宋子民幸甚!」司馬光躬身說道。   皇帝趙頊擺擺手說道:「若是我大宋國力現在處於太祖太宗皇帝時,也許這正是滅夏的好時機,但現在看來朕還是先顧好我大宋再說吧!眼睜睜的看著機會溜走,朕心中非常不甘!」   「聖上變法勵精圖治,用不了三年五載我大宋國力必可恢復到太祖太宗皇帝之時,聖上心中勿憂!」王安石也在一旁說道。   「駙馬。前段時間你說要製作出更厲害地火器,現在如何?」   「天啟稟聖上,最近臣獲得了一樣材料,可大大加快其製作進度,不過臣還需要向聖上要幾個人來協助才可!」   「空哦?愛卿得到了什麼寶貝?需要什麼人儘管說。朕亦會盡量滿足你!」   「首臣獲得的這樣材料也不是什麼寶貝。不過要說它是寶貝也不足為過,臣已經把這樣材料帶進宮了,正想讓聖上過目!」王靜輝笑呵呵的說道,然後向旁邊的司職太監吩咐讓他到外面把東西取來。   發司職太監很快便將王靜輝寄存在殿外的鐵樺樹樣品取來,福寧殿中眾人看到王靜輝手中地黑木棍都有些莫名其妙。王靜輝笑著說道:「還請聖上讓一名御前帶刀侍衛前來,臣自有演示!」   一名全身甲冑地壯漢走進殿中,王靜輝說道:「還請這位將軍用手中刀來砍這根木棍!」   那名御前侍衛沒有答話。反而望向御案之上的皇帝趙頊,見到趙頊點頭示意可以拔刀後,才利索的抽出鋼刀,猛的向王靜輝手中的木棍砍去。王靜輝由於穿越時空地時候身體有所改造,手上的力量當不做第二人想,三根指頭便能夠搓斷一根車轅,御前侍衛刀上的力量雖大,但在他眼中也算不得什麼,一聲金鐵之聲傳進眾人耳中——駙馬手中拿得居然是鐵棒?   御前侍衛在砍中木棍之後眼中雖然有疑惑閃過,心中驚異眼前身材比較偏瘦地駙馬手上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大。自己使盡全身力量用刀砍木棍,但駙馬手中的木棍紋絲不動,這力量就有些駭人聽聞了,而且他感到駙馬手中的短棍決非是金屬,雖然傳出來的聲音有點像鋼鐵之間的碰撞,但他敢肯定那根短棍決非金鐵所製,心中雖然有很多疑惑。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收刀入鞘。   皇帝趙頊趙頊疑惑的問道:「愛卿手中可是鐵棍?」   王靜輝將手中短棍交給旁邊的司職太監呈送給皇帝趙頊,笑著說道:「這根短棍乃是木質,這種木材名叫鐵樺樹,是臣囑咐海外貿易船隊在高麗當地收攏來的。鐵樺樹木質為黑色,堅俞金剛刀砍不斷,入水則沉,實為一種異物!」   皇帝趙頊將短棍拿在手中撫摸,剛才那名御前帶刀侍衛用力砍在短棍上面只留下一線白印子,可見這根短棍堅實地程度,掂在手中的份量跟一根鐵棍沒有什麼區別,剛才駙馬所說的「入水則沉」看來也是真的。   皇帝趙頊將短棍遞給司職太監讓下面的王安石等人也相互傳看,好奇的問道:「愛卿打算用這鐵樺樹做什麼東西呢?」   王靜輝說道:「這鐵樺樹的堅硬程度可以媲美世上所產地任何一種金屬,它堅實的特性可以製造很多東西,臣這裡暫時也只是有幾個想法,將會在今後的一段時間內逐步製作出來,到時候聖上便可以看到一些新奇之物。不過製作這些東西還需要助手來協助臣來完成,臣這次來就是想要聖上將昭文館編校書籍沈括沈存中和國史館集賢院校理蘇頌蘇子容兩位大人暫時借給臣一段時間,還請聖上應允!」   「不知駙馬所製作的東西主要是何為用途,若是奇巧玩賞之物還是免了罷,沈存中和蘇子容都位居要職,不便參與其中!」司馬光在一旁說道,他知道駙馬善於製作機關,大宋官方印刷作坊中的水力印刷機便是駙馬的傑作,而且是靠這台水力印刷機發家的,但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奇技淫巧之物,登不得大雅之堂。最主要的還是王靜輝旗下的產業結合珠寶商徐氏製作了許多小玩藝,不僅送進宮中以增進皇家和駙馬之間的關係,並且這些小玩意兒還風行汴都權貴之家,雖然司馬光自己家中也有王靜輝贈送的放大鏡、象棋、玻璃茶具等物,但他還是認為這些東西對於一個勵精圖治的皇帝來說,都是玩物喪志的東西,所以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反對。   王靜輝知道司馬光心中所想,對於技術官員大宋政治傳統還是非常鄙視的,這從技術官員地服裝便可以明顯看出來——綠色的官服。這是官服顏色中最為低級的顏色,而且晉陞困難,連婚姻都要受到歧視——不能夠與皇族通婚,就連最起碼的人格都無法得到保證——狄青狄武襄便鞭打過軍中僅有的幾個醫官。這些歧視技術官員地現象讓王靜輝格外看得扎眼,若是放在後世。那個國家不把沈括這樣地舉世無雙的科學家當作國寶。捧在手中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中國古代能夠誕生出眾多的劃時代的發明,看看兩彈一星的功臣們,就是他們地忍辱負重奠定了後世中國幾十年的國際地位。但在科技人才的政策上卻飽受歧視,在後世那場十年浩劫當中,五十萬知識分子被打入另冊。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地悲哀,直到後世中國改革開放後才逐步好轉。   「是該給知識分子和技術人員正名的時候了!要讓國家讓民族認識到他們的重要性,要讓他們獲得最起碼的尊重!」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以前他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旗下產業當中只要手上有兩把絕活,腦中有幾個新點子的雇工,他都不吝嗇手中的錢財去獎勵他們,改善他們的生活,給予了這個時代最好的待遇。不過現在想來這只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改善技術人員地待遇。並不能夠改善這個時代技術人員的待遇和境況,他現在地位顯赫,也該是動手做作什麼的時候了。   「司馬大人言過了,微臣在這裡敢立下軍令狀,臣會同沈存中、蘇子容兩位大人及其以後參加這項工作的人所做的事情可極大的改善大宋的實力,有了這幾樣東西,只要使用得法。即便北邊地契丹狗賊再強大百倍,在這幾樣東西面前也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般!」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皇帝趙頊知道王靜輝從來不下空言,只要說道便能夠做到,當今朝堂之上又有那個官員敢說在短短的幾年內不加稅便可以給朝廷財政增添上億貫的收入?但駙馬便可以!剛才駙馬回答司馬光的話是有點重,有點讓人難以置信,但在他的心中卻隱隱相信駙馬一定能夠做到!不過剛才聽駙馬的口氣和神情,似乎司馬光的話不知怎得好像得罪了駙馬,經過這麼多年的相處,他知道這是駙馬要「刺人」的前奏了。   司馬光剛想出言詢問,但皇帝趙頊及時的打斷了他的話:「君實先生言之有理,但朕相信駙馬定不會讓朕及各位大人失望!改之,沈存中和蘇子容,朕可以把他們交給你來調配,這軍令狀也免了,你頭上又沒有刺字入軍籍,這軍令狀又從何談起?好了,眾位愛卿,朕有些乏了,改之你留下來,太上皇說身體有所不適,朕想讓你去看看,眾位愛卿若無其他事情,今天就到這裡吧!」   皇帝趙頊及時終止了司馬光的發問,也同樣把王靜輝更難聽的話堵在嘴裡,有些事情還是自己和駙馬私下交流一番就好。「這個駙馬往日還說王介甫脾氣臭,他自己的脾氣可要比王介甫臭多了!……」皇帝趙頊心中默默的想到。   樞密使文彥博上前說道:「現在魏國公已經在西北大勝黨項來犯之敵,臣料想邊臣得此大勝定然不會罷休,西夏此時也是守備比較空虛,反攻西夏的事情在所難免,還請聖上訂下個調子,好傳令魏國公行事!」說起來還是這個死腦筋的文彥博現在還知道自己這一幫人來見皇帝的目的是幹什麼的,王靜輝現在才猛然想到這個問題,不僅多看了站在旁邊的文彥博一眼。   皇帝趙頊沉吟了一會兒問道:「改之,你這信鴿傳遞來的消息已經過了幾天?樞府可有什麼建議?郭大人如何看?」   王靜輝回答道:「這個消息應該是至少是六天以前的事情了!」   文彥博說道:「現在保安城下危境以解,雖然不知道魏國公如何算計,但在順寧寨應該還有一戰可打,不知魏國公如何安排!」   郭逵說道:「順寧寨到保安城不過就是兩天的路程,臣以為順寧寨應該為魏國公所取,恐怕我大宋將士現在已經快要越過白干山快要到西夏洪州城下了!」   郭逵這句話震動了福寧殿中所有人。文彥博反問道:「黨項來犯之敵雖敗,但也還有幾萬人馬,依托順寧寨之地勢,怎麼也要和魏國公打上一場地,拖上幾天未必不可能。怎麼會這麼快就能夠攻佔順寧寨越過白干山呢?」   文彥博一席問話得到了眾人的贊同。只有王靜輝默不作聲——他對軍事不在行,但他派出去的幾個書僮有多大作為還是知道的,他知道無心手底下有兩千多人的騎兵在黨項人地後邊專門打劫糧道,而黨項人最致命地地方恐怕就是糧食了。他和徐氏旗下在西北的產業已經竭盡所有來協助韓琦,韓琦並不會為錢糧所操心。若是動作快點,郭逵所說的並不是不可能實現,更何況郭逵在西北待得時間也不短。對那裡的情況應該比在場的人都熟悉,他所說出地話才是最可信的。   郭逵笑著說道:「莫要忘記西夏嘉寧軍司倉庫被燒,黨項人又沒有攻下保安城獲得足夠的糧食,恐怕黨項大軍現在還餓著肚子!小小順寧寨是地處艱險,攻打不宜,但想想幾萬黨項潰兵一下子湧進這麼小地地方,不用說糧食,就是喝水都困難,臣想魏國公當時拋棄順寧寨,寨中的水井恐怕早已經破壞掉。那個地方沒有水、沒有糧食,就是天兵下凡也守不住幾天,最多不過是至遲我軍行進速度罷了!更何況魏國公手中還有為數不少的火器,除了給保安城留下守城之外,手中存貨定還剩下不少,用火器來工程,小寨子不過巴掌大的地方。不要說是火器,就是用投石車丟進個石頭也會砸死不少人,黨項人能夠在那裡守住三天已是難得了!」   郭逵分析的有板有眼,推論合理,這讓殿中所有的人都心悅誠服,不過他們沒有想到韓琦派王韶率軍從平戎寨繞過了順寧寨,堵住了黨項人的歸路,把這次來的黨項大軍整個都給悶在了順寧寨中,此時已經舉手投降了,若不是處理這幾萬戰俘有些麻煩,現在大軍恐怕已經攻下了西夏洪州,不過即便是這樣,王韶和陸詵回合後,快速翻過白干山,已經把洪州城圍了個水洩不通,現在正準備拿下洪州城了。   這就是信息傳遞及時有效的好處了,在這個時代沒有更加快捷可靠的傳遞信息地手段,就注定一個王朝統治的疆域必然會受到局限,就算一個王朝能夠短時間內橫掃世界,那也會因為信息不暢,遲早要崩潰,後世元蒙之鑒可謂是生動的一課。王靜輝想到後世的俄羅斯,若不是中國同時代的王朝對北方廣袤的領土沒有野心和足夠的認識,很難說俄國人能夠這麼輕易地繼承如此大的疆域,俄國人發家的經歷也算是歷史中的一個異數了。   聽過郭逵的分析之後,現在最主要的問題便是這次宋朝的反擊將會限定在一個什麼水平上,既能夠獲得最大的利益,又可以不會招致黨項人興起舉國反擊的念頭,顯然在福寧殿大殿中進行這場討論已經不行了,眾人來到福寧殿的偏殿——這裡有大宋最完備的沙盤,這些沙盤在王靜輝提出沙盤設想被採納後,在這幾年當中一直不斷的完善著,無論是大宋境內還是遼國、西夏甚至是吐蕃諸部!   站立在沙盤邊上的皇帝趙頊從來沒有想過「天下」是如此之大,大宋內部山川地理自不用說了,這幾年為了完善沙盤,尤其是敵國的沙盤,朝廷樞密院給那些派出去的「和尚」發出的重要指令之一便是窮極搜索一切地圖,甚至是實地考察來繪製簡圖送回大宋——這也是駙馬的建議之一。趙頊看著以青色標注的西夏、黃色標注的大宋、綠色標注的大遼,當然還有紫色標注的吐蕃諸部,這基本上就是宋人眼中的天下,心中志得意滿,揮斥方酋的心思空前高漲。不過在一旁注視他的駙馬王靜輝則一臉平靜——他心中不斷的吶喊著——彼天下遠比此天下要廣袤的多!   宋夏邊境沙盤在大宋整體沙盤旁邊,由於宋夏幾十年來不斷的軍事衝突,而同時和遼國偃旗息鼓相比,這個沙盤明顯的就處於「二號」位置。不過這個沙盤雖然地位這麼重要,王靜輝還是把目光撇向了遼國的沙盤一眼,而皇帝趙頊比較鬱悶的便是西夏這個在他眼中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個國家的地方政權居然困擾了大宋幾十年!   「聖上,臣以為保安城下發生的事情到現在西夏興慶府應該還沒有得到消息,對於黨項人來說此戰是志在必得的,十幾萬大軍是自諒祚身死大順城之後前所未有的動作,以臣在西北的經歷來看,黨項人在後面應該是沒有後手了。趁這個機會攻佔洪州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黨項人應該來不及反應,同時魏國公所據有的兵力也完全可以拿下這個基本上沒有什麼兵力來守衛的空城!」郭逵手中拿著指揮棒指著白干山邊上的洪州城。      正文 211章 王霸之論   「拿下洪州恐怕會使西夏人震怒,大舉興師來伐,恐又是個不了的結局,洪州之地似乎也沒有什麼好守,後面與我大宋相隔白於山,補給不便!」文彥博說道。   這幾個人當中只有司馬光和郭逵在西北待過,不過論起地勢熟悉還是當屬郭逵最為熟悉,郭逵沒有正面回答文彥博的質問,而是拿著指揮棒在沙盤上指點:「這裡是嘉寧軍司,這裡是洪州,東邊這條河便是紅柳河,在這片地區由於受到紅柳河及其支流的滋潤遍地是青草,可是上好的馬場,臣在西北的時候就聽聞這裡遍地是牛羊,馬群也是四散分佈!」   郭逵沒頭沒腦的說了這些話,旁邊的幾個人聽後兩眼放光——大宋缺少馬匹,就連牛羊也是比較緊俏,他這幾句話讓所有的人都很心動。   皇帝趙頊問道:「愛卿是想建議奪取這片地區嗎?」   郭逵歎了口氣說道:「這的確是個好地方,但我大宋取了這片地盤,可就真應了文大人的話,西夏恐怕不肯善罷甘休,就算今年無力東征,明年也會絞盡腦汁來奪,這樣下來終究不是一個善局。一旦西夏來奪,我大宋就算要守也不是那麼容易!」   郭逵說完又用指揮棒指到嘉寧軍司兩側——翔慶軍、石州翔佑軍司和左廂神勇軍司,不用他明說。眾人心中已經明瞭——這嘉寧軍司和洪州地確是守不住的,這相當於將西夏東邊的領土分割成兩半,左右夾擊之下很難受得住,若是強守也會因為後方補給線過長而陷入泥潭,吃敗仗那是遲早的事情。   「那郭大人奪下洪州是何用意?」司馬光問道。郭逵顯然是不想奪下洪州和嘉寧軍司的。雖然以現在地局勢要想奪下這片地區是很容易地,但考慮到後續的事情,奪下來顯然不划算,這就讓所有人對郭逵的用意很迷惑了。   「聖上,臣建議讓魏國公以最快的速度奪下洪州、嘉寧軍司和鹽州。但奪下來並不是要固守!在這裡守是守不住的,別地不說,若是黨項人知道他們攻宋的軍隊全軍覆沒。那最有可能派出來的援軍酒肆翔慶軍李清部地潑喜軍,臣在西北的時候就久聞潑喜軍戰鬥力不下當初夏主諒祚親軍,若是潑喜軍趕來,魏國公恐怕在草原上不是對手!」郭逵語出驚人,讓眾人更加迷惑。   皇帝趙頊正想詢問郭逵這是為什麼,旁邊的駙馬王靜輝開口了:   「郭大人真是好算計!奪下三城而不守,光是把這片地區給洗劫一番所得的軍馬牛羊便已是足夠大宋出兵的軍費了!」   郭逵聽後微微笑道:「駙馬之言甚合吾意!」   皇帝趙頊等人聽後恍然大悟,而司馬光、文彥博則是被這兩個人天馬行空般的想法給嚇了一跳——這兩個人簡直就是強盜行徑嘛!   王靜輝看到司馬光和文彥博都想開口說話,想到當初留下戰俘修路的時候,文彥博便多有微詞。現在恐怕又想對黨項強盜大發慈悲來了,便又接著說道:「聖上,黨項人自李繼遷割據,後有李元昊立國之後,便不停的對我大宋開戰,所為的就是我大宋的財富。這幾十年來宋夏之間大小戰爭難以計數,在這些一次又一次地戰爭中。不僅我大宋國力被嚴重削弱,我宋夏邊境的百姓也深受其苦——財產被奪不說,每次都會被虜去很多百姓和敗軍到西夏就像牲口一般擺在市場上任人叫賣!」   王靜輝說道這裡向前走上一步跪下說道:「難道只允許黨項蠻人劫虜我大宋軍民,那西夏的『擒生軍』是為何得名?我大宋為什麼不可以報復?對待黨項蠻人也好,還是其他契丹蠻人也好,只要是敢對我大宋百姓不利者,我大宋都應該以十倍百倍來為我大宋百姓討還這公道,唯有如此才可天下百姓歸心,我宋庭才能彰顯巍巍天朝之風範!還請聖上及各位大臣慎思,絕不可為那迂腐之論而束手束腳,到頭來不過是百姓受難,朝廷威嚴在蠻族心中威名掃地而已!」   王靜輝一席話受得皇帝趙頊眼中烈焰洶洶,就連文彥博和司馬光也是啞口無言,把想要說出口的話給收回去——「為什麼我大宋不能報復?」這句話讓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郭逵聽後更是點點頭,他在西北待了不短的時間,深知西北百姓因為黨項蠻人的入侵深受其苦,妻兒老小或是被虜去或是全家被屠殺,就是自己這征戰沙場半生,心如鐵石鐵石地戰將觀之、聞之也不禁怒火中燒,恨不得提刀斬李氏。   所有的人都知道駙馬一向慈悲,只要是大宋各地有什麼災害,都會借朝廷之手救援,借出去的錢糧從來就沒有想過讓朝廷歸還,但他對蠻族的態度讓他們也會心中發冷——上次被俘的黨項士兵不過是受些累罷了,終歸還有條生路可期盼,而且他特殊「關照」的擒生軍恐怕是死無葬身之地了,對於這麼支臭名昭著的軍隊,知情的大宋文官武將都頗為不齒,御史台在「有心人」的勸說下都紛紛將已經寫好的彈章又給扔進廢紙簍裡,就是因為這支軍隊實在是人神共憤。   皇帝趙頊看著跪在地上叩首不肯起來的王靜輝,當他還化名書生和王靜輝論交的時候便知道王靜輝是十分反感叩首禮的,當駙馬第一次見到太上皇的時候也沒有跪下,這次甘心跪下來說項,可見駙馬心中對蠻族有著刻骨的仇恨,不清楚駙馬來歷的人還以為駙馬與黨項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皇帝趙頊閉上眼睛平復了一下心中地憤怒之後說道:「改之。你還是先起來吧!」   王靜輝的頭還是沒有離開地面,沉痛的說道:「聖上,臣不是為了這次洗劫黨項而說項,而是為了大宋國本而鳴不平!巍巍天朝不過是酸儒書生夢中囈語罷了,我大宋子民在那些蠻族眼中不過是奴隸、劣等人!王道還需霸道輔。草原上的民族只相信鐵和血。他們只尊重真正的強者,只懼怕敢於殺戮地對手,任何心懷慈悲地動作在他們眼中不過是懦弱的行為,要想征服遊牧民族,我大宋也唯有靠手中得刀劍去犁開草原。只有用鮮血征服他們,才可以在那裡傳播我大宋天朝的威嚴和聖人的教化,聖上三思!」   話說到這個份上。殿中眾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滋味,王靜輝地行為在王安石、司馬光和文彥博的眼中是匪夷所思的,但郭逵心中深有體會,看到西北因為連年地戰爭而變得人煙稀少,土地荒蕪的景象,這都是黨項人做的孽。駙馬的話也激起了他本已經死去的心和熱血,他也跪在駙馬的身旁說道:「聖上,微臣不過是一武夫,不懂什麼大道理,也沒有讀過多少聖賢書。但看過因為連年征戰而衰敗的西北,臣以為駙馬說的都是大實話,無論是黨項人也好,契丹人也好,他們的心中只認拳頭,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理,受到入侵而不報復在他們眼中就是一種懦弱。請聖上三思!」   皇帝趙頊轉頭注視著沙盤,淡淡地說道:「寬夫先生,用駙馬的信鴿給西北的魏國公送信,要他在攻下順寧寨後,快速攻佔洪州,如果有可能的話把鹽州、嘉寧軍司也給朕打下來,盡快的將這一區域內的牛馬羊等牲口全部帶回大宋,在黨項人的援兵到來之前退守順寧寨,等候西夏派來地使節來和談!」   不知道怎麼的,當司馬光、文彥博和王安石聽到皇帝趙頊說出與他們初衷相悖的命令心中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當他們再看站立在沙盤旁的王靜輝,心中浮起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王道還需霸道輔?   儘管王安石和司馬光都是通達六經深明歷史的大家,骨子裡面還是嚮往著聖人書中所描述的完美世界,都以再現三皇五帝之治為己任,這都需要王道,而霸道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今天王靜輝的一句「王道還需霸道輔」,讓他們心中泛起了波瀾……   德壽宮王靜輝仔細為太上皇趙曙診斷身體之後,對旁邊的皇帝趙頊說道:   「太上皇身體並無大礙,雖然現在還不能下地行走,但經過藥物調理之後,身體的血氣通暢,只要堅持服藥,並且每天活動身體,終有一日太上皇的身體可恢復如初。」   太上皇趙曙雖然現在還癱瘓在床,但命卻保住了,經過太醫院與王靜輝的精心調治,這段日子最大的進步便是雙手已經恢復了知覺,可以自由運動進行書寫,就是腿部還沒有知覺,不過這在所有人眼中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太上皇趙曙笑著說道:「駙馬醫術天下無雙,現在已經是難得了!」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趙曙倒是看得開,幾次大病折騰後,他也知道若不是每次駙馬拚死守候盡心治療,他是斷斷不能撐到今天的,雖然現在還只能夠躺在床上,但到這個地步他已是非常知足。   王靜輝躬身說道:「不能夠使太上皇身體恢復如初,這始終是臣無能!」   皇帝趙頊在一旁說道:「改之不是以前常說盡人事以聽天命嗎?盡力即可,朕不是不明事理的皇帝!」   皇帝趙頊說完後便從袖子裡面拿出一本札子,遞給王靜輝說道:   「前幾日魏國公曾呈上密折,原權知保安軍的楊定果然收受了黨項人的賄賂,而且可恨的是他不止一次這麼幹,還膽敢私通黨項,這次我們定下計策也倒是沒有冤枉他!」   王靜輝翻開密折仔細瀏覽了一番後雙手送回,說道:「有了這本密折臣也就放心了,當初黨項人並沒有安什麼好心,送楊定去和黨項人談判第一便是他先聯繫的黨項人。若是楊定身正也不會死於非命,黨項人之所以選擇他,除了楊定本人鼠目寸光之外,便是他早已私通黨項,這收受賄賂也是在清理之中!」   皇帝趙頊說道:「現在仗也打得差不多了。楊定此人如何蓋棺論定還需要仔細斟酌一番。駙馬之意如何?」   王靜輝心中翻騰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說道:「楊定收受賄賂私通敵國本應該傳詔天下為朝廷百官所警示,但在大義地面前,朝廷是不能把楊定的事情桶出來,不然黨項人便有借口不依不饒,若是理論起來我大宋在大義上還是站不住腳的。士林中一些迂腐之輩也會給朝廷帶來許多麻煩。臣以為現在還要把楊定定位為國捐軀之列,這樣黨項殺我大宋使節,我大宋討伐西夏也屬正當。別人無話可說。帶到幾年之後事情都平息下來後,在公佈楊定的罪行,雖然有些遲了,但這也是大宋的需要!」   太上皇趙曙聽後點點頭說道:「改之說得不錯,雖然楊定可恨,但現在還是要把他捧起來,這樣我大宋在與黨項使者會面地時候才能夠佔上風。不過改之一向痛恨貪墨之輩,尊奉包孝素,他日在將楊定罪行昭告天下吧!」   王靜輝說道:「事有經但也要從權,臣固然痛恨楊定之輩貪官。但涉及朝廷社稷安危當從權考慮。不過貪官更甚於異族入侵,吏治不清乃國之大患,古往今來官逼民反地事情多如牛毛,在心中臣還是希望今後不會出現包孝素這樣聞名天下的清官,若是全天下的官員都能夠廉潔自律,那包孝素也未必有現在之名聲顯赫!」   太上皇趙曙父子倒是頭一次聽說不希望再出現一個包孝素的說法,但細細想來正是因為天下烏鴉一般黑。出現一個包孝素就立刻變成焦點;若是天下的官員都能夠清廉地話,包孝素還真的如駙馬所言不會這麼出名的。想到這裡,趙曙父子都默不作聲,心中細細地回味王靜輝所說的這段怪論。   皇帝趙頊突然問道:「改之,今日福寧殿議事,朕有很多不解,還請改之代為分解!」   「聖上請說,但凡臣所知,定會直言!」   皇帝趙頊把身體擺正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坐資呵呵笑道:「朕在當太子的時候便嘗讀天下諸子百家,尤喜《韓非子》,當時朕的先生還曾經念叨過治國要靠一個『仁』,但今天改之你所說的『王道還需霸道輔』可是有悖聖人之言,這應該做何解?」   王靜輝沒有直接回答趙頊的提問,而是反問到:「當今天下學術昌盛,前有王介甫、司馬君實、歐陽永叔先生,後有蘇子瞻三父子等人都喊著要復興儒家,但復興儒家是尊孔子?是尊荀子?還是尊周公?這中間莫衷一是,聖上也是飽讀聖賢書,心中又想尊誰為儒家正宗呢?」   皇帝趙頊被王靜輝問了一個啞口無言,王靜輝笑了笑說道:「儒家自己的內部的一些事情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外人又該如何評論呢?   就是尊荀子一脈,但臣觀荀子所著本著就是『性惡論』,那集法家大成的韓非正是繼承了荀子地學說發展而來,聖上應當清楚。」   王靜輝看到皇帝趙頊點點頭表示同意,繼續說道:「自漢武帝採納薰仲舒之見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臣遍歷史書認為史上所有的帝王都是嘴中說著以儒家治國,但其中真的以儒家治國的倒是沒有幾個,實施上採用法家治國手段倒是比比皆是,這又是何解?所以臣並不認為帝王治國之術需要刻意的偏重一家,無論是法家、儒家、墨家、道家,甚至是兵家、縱橫家,其學說都是有非常可取之處的,以臣之愚見,儒家未必能夠一統天下,其學說也不能以偏概全成為天下有志於治國平天下讀書人的唯一出路。臣做不了薰仲舒之輩先賢,『董聖人』就連自己信奉地儒家經典也是刪刪改改,臣只願能夠從各家先賢中汲取精華為聖上在治國中拾缺補遺!」   後世國人鑒於中國兩千年信奉儒家而導致的惡果,把所有的過錯都加在儒家身上,儘管王靜輝作為一個後世現代人對儒家的那一套不放在眼中,但也知道「如果孔子等先賢能夠復生的話,第一個想幹掉他的便是如薰仲舒等鐵桿門徒」這句話。在這個儒家學說處於頂峰的時代,想要一把將中國的學術打回到春秋戰國百家爭鳴的時代是不現實的,他所能夠做到的便是為各家學說爭取正當的生存空間。至少他明白真正有本事的人不是只捧著《論語》讀出來的,大多都是別家學派的佼佼者,因為儒家的壓制而不能出世治國施展抱負,國家需要人才,若是能夠誕生一個可比蘇秦張儀之輩,能夠破壞遼夏同盟,那現在大宋也打西夏的時候也不用這麼費勁了。      正文 212章 正名   「精彩!精彩!」太上皇趙曙在床上拍著手掌笑著說道:「改之總是能夠發前人所未有之言論,真是我大宋年輕一輩之佼佼者!不過此言太過駭人,若是傳出去,恐怕永叔先生和君實先生不饒你!」   王靜輝躬身說道:「太上皇言過了,臣膽大妄為評論聖人先賢實乃自不量力,不過所謂治國應該使用各式人才,人才也不能僅限於詩歌辭賦或是『子曰』,應該不拘一格的使用各種人才為聖上所用,才能夠中興大宋!」   王靜輝知道皇帝趙頊非常喜歡《韓非子》,在皇帝所接觸的人當中,也只有他和王安石可以和皇帝趙頊來討論《韓非子》,不過王安石雖通達六經學識淵博,還在朝中發動變法,但骨子裡面卻絕對是個儒家信徒,這樣算起來也唯有自己才能夠肆無忌憚的和皇帝趙頊談論評價《韓非子》。   「《司馬法》其『仁本第一』中有云: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此書傳言是先賢姜子牙所著,此一句便道盡王霸之道,臣不自量力以為應該在後面加上『能戰方能言和』一句!所謂「好戰必亡」,全在於如何取利,若是恪守「以仁為本」,此時物資缺乏,除了人力資源外沒有可擄掠之物、補充之物,但俘虜了敵方人員後,還要考慮如何分流並負責吃喝拉睡等等。簡直是得不償失。所以一旦有了戰事,不僅使國庫空虛。還使富裕地國力迅速消失。以至「國雖大,好戰必亡」。臣以為除了盡力搜刮外。帶不走的,盡數毀壞,不給對手以生存之機,破壞掉敵國發動戰爭地基礎,在對手心目中建立一種心理——你方若是來劫掠我大宋,那就必須等著我大宋百倍之報復,這樣才能夠讓蠻人在行動之前仔細思量是否合算!臣贊成郭大人劫掠黨項之牛馬,就在於除了要彌補我大宋軍費之外。還要給黨項人一個刻骨難忘地教訓,要以鮮血來震懾黨項蠻族!當然『一手持甜餅,一手持大棒』,若想與我大宋交好自然送上甜餅,若是想著劫掠我百姓,那就以大棒對之,此乃王霸之道!」   王靜輝不知道胡蘿蔔產自哪裡,這個時候大宋人的餐桌上是否有,至少他王靜輝來到這裡後從來沒有見過胡蘿蔔,所以把後世那句經典名言「一手拿著胡蘿蔔。一手拿大棒」給臨時改造了一番,拿出來獻寶。   「好一個『能戰方能言和』!」皇帝趙頊用力拍到旁邊茶几上,上邊地茶碗也被震倒,茶水流了出來,但趙頊全然沒有在意,說道:「改之,你已經很久沒有想以前那樣寫策論了。『一手持甜餅,一手持大棒』,精彩!朕很久沒有聽到如此精彩的話了,此番言語才當顯王改之之風範!」   「臣以前在野流落江湖身為草民當然可以說說一些犯忌的話,但現在已是駙馬,出門在外人前人後都應該顧忌到皇家的臉面,這樣的話還是少說為妙!」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父子微笑點頭,駙馬行事雖然飽受御史詬病,但為人不失為率行正大光明,身上也少有年輕才子的狂妄不羈,偏偏駙馬的老婆蜀國長公主自小也被他們父子及其其他皇室成員給寵壞了,身為皇室女眷還易裝行走於街市,這兩口子端是膽大妄為,他們父子心中雖然羨慕,但這種事情也只有睜一眼閉一眼,多方為其遮掩,不過這種事情自己是做不出來的。   「改之要製作什麼東西?怎得對君實先生地話如此反感?」皇帝趙頊自然沒有忘記駙馬差點兒就要在福寧殿上和司馬光頂牛,心中也是好奇什麼東西值得駙馬如此維護,而且放下豪言。   「這鐵樺樹妙用非常,臣還要和蘇頌與沈括兩位大人商量一番後才能夠動手,不過重點還是放在火器上,希望能夠造出更加優良的火器,但無論做出臣心目中哪一樣東西,對我大宋都有莫大的好處!另外這鐵樺樹生長在高麗,契丹極北地區也有少量分佈,臣欲將此樹移植到我大宋,但手下缺乏可靠的園藝工匠,臣還想請聖上能夠借給臣一些園藝工匠來從事此事,畢竟從高麗運進一方面此樹生長不易,長此以往難免會有絕種之憂;另外一方面高麗和大宋中間相隔大海,此樹沉重異常不易運輸,再說這將會涉及到我大宋的機密,斷不能掌握在高麗人手中!」   直到現在王靜輝心中關於鐵樺樹的應用還只是一個大致的概念,軸承、槍管乃至炮管,重要的還是機床刀具,不過這中間還有很多難題,別的不說,單單就是鐵樺樹那堅硬的質地就注定這個東西加工不易,想將鐵樺樹大規模投入使用,這中間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皇帝趙頊心想駙馬胸中所學頗雜,能夠造出很多新奇玩藝,所以也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被王靜輝當時和司馬光對話時候放下地豪言所動,不過駙馬在拿出真東西之前是很少和人談論的,自己剩下的最好是等待。皇帝趙頊隨口說道:「愛卿如果還有什麼需要,朕可酌情給予愛卿方便,若是費用不足……」剛隨口說到費用,皇帝趙頊連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以駙馬身家還有什麼買不起的,自己倒是多慮了。   王靜輝在告辭太上皇趙曙父子回到駙馬府之後,便告訴王福需要自己要製作東西,還要讓徐氏出幾個比較有經驗的製作珠寶首飾的老師傅來這裡協助。王福本就是徐氏出身,這種小事不用把李管事叫來麻煩人家。王福聽後便退出去,自己親自去徐氏幫忙挑人去了。王靜輝想要從徐氏借人。就是為了對付眼前這根鐵樺樹材質地木棍。為以後加工鐵樺樹打下基礎。畢竟這鐵樺樹實在是太堅硬了,想想這東西居然能夠當軸承使用。他心裡面就直發毛,不過他更相信古代中國人地聰明才智,奇跡總是由人來創造地,中國古代科技水平高地不可思議,對付這小小的鐵樺樹應該不成問題。徐氏是以珠寶製作起家,向來珠寶首飾地原石都是異常堅硬,借用其加工珠寶的經驗來對付鐵樺樹,勝算會更大些。   對於蘇頌和沈括。王靜輝早就饞涎欲滴了,尤其是沈括,想到後世的歷史書只要提到中國古代科技,中外文獻資料中沒有一份不提到沈括的,這是個真正的大家,但更令王靜輝高興的是從文獻記載上來看,沈括對武器設計非常感興趣,宋軍所使用的很多火器都是由他來牽頭設計製造出來的。如果能夠將後世槍炮原理告訴沈括交給他來完成,那希望比自己更高,只要有沈括在手。再加上他後世對科學地認識,未必不能夠重新梳理一遍中國的科學技術體系,只要能夠打好地基,成長壯大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王靜輝需要蘇頌並不是為了製造火器,也是因為蘇頌在歷史科學技術上的建樹——擒縱器和《本草圖經》。單就人品上來說,王靜輝更欣賞蘇頌,來到這個時代後他就派人尋訪蘇頌和沈括的下落。好在兩個人都比較有名,其中蘇頌更是以為官清正,忠於職守。聽說蘇頌在任穎州知州的時候還為仁宗皇帝修建黃陵,但地方官員藉機向百姓攤派中飽私囊,蘇頌知道後專門從州庫中提出銀錢來置辦朝廷的攤派,決不騷擾穎州百姓,這讓王靜輝對他極有好感。   蘇頌在科技上最大的成就莫過於重現水運儀象台,其中就運用了擒縱器的發明,擒縱器便是後世機械鐘表的核心不見,擒縱器地使用使得其精度達到每天只差一秒的程度,這在古代是一個驚人的進步,但在這個時代注定沒有人能夠清楚其中的重要性。不過王靜輝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就絕對不會讓蘇頌這麼無名下去——他不知道蘇頌在這個時候有沒有掌握擒縱器的技術,但沒有關係,他有的是錢,並且高中的物理知識會幫助蘇頌把這項劃時代地發明搞出來,他要利用自己的財力來製作機械表!   除了機械表之外,蘇頌所著的《本草圖經》也是一部醫學巨著,學中醫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本草綱目》的,但《本草綱目》中有很多地方就是直接引用了蘇頌《本草圖經》的內容。王靜輝擔心自己來到這個時代改變歷史進程那已經成為定局,誰敢說以後還有沒有元、明、清三個朝代?那李時珍能否按時出生成長就更難說了,少了這麼一個人《本草綱目》可就沒有著落了!王靜輝是可以把《本草綱目》給寫出來,但這麼大部頭的一部巨著,將會佔用他寶貴的時間,這個艱巨的任務還是交給蘇頌來完成,讓他的《本草圖經》直接蓋掉《本草綱目》來個一步到位,省的到時候自己還要為李時珍的事情而傷神。   蘇頌和沈括對於王靜輝來說各有各的用處,以前自己是沒有時間去找他們,再加上自己也認為宋朝若是不先解決財政緊張的困局,就是再先進的武器也是白搭——沒錢還造什麼武器啊?這幾年他已經初步扭轉了宋朝的財政問題,而且還比較順利的壓制了王安石的變法,內部問題暫時已經得到了緩解,現在是該關心一下科學技術方面的問題了,自己在科學技術上也就是高中水平外加千年的見識,除了醫學自己非常精通之外,其他的方面還不如和這兩位科學巨頭相互交流一番,讓他們來完成科學體系方面的建設,這樣自己也可以輕鬆一下。   「現在是該為技術官員和科技人才說話的時候了!」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   宋代是中國古代歷史上科學技術發展突飛猛進的時代,四大發明中有三個都是在宋代發明完善的,其他各種技術也如雨後春筍一般紛紛湧現。不說別地,就單單是宋軍武庫中有關火器的武器就多達上千種!先不說這上千種地火器到底實用價值幾何。單單種類繁多也是為以後進一步火器改良提供了堅實地基礎。要不是宋朝多災多難,後世那句「中國人用火藥放煙花。西方人用火藥來征服世界」這句非常刺耳的話會應在中國人地頭上。   不過儘管有這麼令人驕傲的成績,但在這個時代技術官員和科技人才卻得不到與之相稱的地位和待遇。王靜輝是讀著後世新中國的歷史教材長大的,曾幾何時為中國古代所取得的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科學技術成就而驕傲,但後來他所從史書中的瞭解,尤其是他來到這個時代後,才知道技術官員是極其受到歧視地,他們留下了光輝的成果,但卻什麼也得不到。這實在是讓他痛心扼腕!   中國科學技術在世界歷史上這麼多個第一難道都餵狗了?王靜輝心中非常的不甘心,來到這個時代後由於需要,他格外加強了古文和歷史方面的學習,以便應對社交和部署自己計劃的需要,但從這些第一手的歷史資料當中,王靜輝看到優遇士大夫的宋朝,可謂是前代所無,官員不僅享受俸祿,而且福澤子孫,不過這些「優遇」與技術官員無關——技術官員是被排斥在士大夫行列之外的一個群體。一個技術官員所獲得的薪俸遠遠低於同品級的文官武將。一個司天五官正年俸不過一百三十貫,連一個萬戶以上地縣主簿都不如,在王靜輝旗下的產業當中,年俸能夠拿到三百貫的技術工人不下百人,如果能夠提出技術革新被應用後認可的話,僅僅一次性獎勵甚至可以達到上千貫,其他的好處還有更多。   拿錢拿得少也便罷了。宋朝財政緊張,技術官員品級大都很低,官員俸祿兩級分化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人格上的歧視就是王靜輝眼中容不下地了。慶歷四年,對於一名隨軍醫官,時任涇源路都部署的狄青,就因為他「以一怒之忿,便行鞭撲!」狄青是個士兵起家、面部刺青的武將,科舉出身的文官對他從來不屑一顧,可狄青在技術官員面前又耀武揚威,毒打醫官,可見技術官員的地位之低下。狄武襄縱然英武蓋世,但在王靜輝的眼中不過是一顆子彈就可以幹掉的武夫而已,他只是在郭逵遭難的時候褒揚過狄武襄一陣,在其他時候和趙頊談及宋朝武將人物的時候,對趙頊推崇狄武襄非常不屑一顧,就是因為這個大將軍對同行的蔑視傷害了他,有時候王靜輝甚至還惡意的想到狄武襄最後驚懼而死就是因為這傢伙鞭打醫官而種下的惡果。   在王靜輝和蜀國公主成婚前,還有御史因為他是校正醫書局的編校書籍而彈劾他,其理論依據便是仁宗皇帝在慶歷二年的規定:若見任文武朝官,雖三代不盡食祿,但非工商、伎術及惡逆之族,有朝臣委保者,聽之。伎術便是技術官員在宋朝的統稱,惡逆是十惡大罪之一,技術官居然與娼妓相提並論,當時差點兒沒有把他給氣死。若不是王靜輝與趙頊兄妹的特殊關係和在濮議之爭中所起到的作用,再加上他制舉科考中狀元認韓琦為義父,很難說自己這場婚姻就能夠通過。   大宋熙寧元年六月初十,《大宋明鏡報》在頭版的位置上全文刊登了駙馬王靜輝的《伎官論》,隨後發行的六月刊《梅雪》也全文轉載了這篇文章。駙馬王靜輝無論在民間、士林、官員中都是飽受爭議的人物,他自《質疑《古文尚書》》一文發表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公開發表什麼文章了,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每次公開發表文章總是引來一片爭議之聲,這次《伎官論》同樣也受到了所有人的關注。   皇帝趙頊現在已經養成每天看報紙的習慣,當司職太監將買來的《大宋明鏡報》擺在他的案頭,他拿起來翻閱的時候,自然不會落下這麼醒目的一篇文章,再一看下面的署名居然是駙馬,這閱讀的興趣就更大了,但當他通讀過後,一邊苦笑一邊搖頭——駙馬的火氣還真大啊!   司馬光還沒有怎麼說話便把他給惹火了,居然想到在報紙上來宣揚技術官員對朝廷的作用,這不是讓司馬光難堪嗎?雖然兩人在福寧殿中因為自己非常及時的中斷轉移話題而沒有爭論起來,但司馬光和駙馬的立場都是十分鮮明的,現在這份報紙一出,當天參加福寧殿會議的人恐怕心中都知道這篇文章矛鋒所指是誰了。      正文 213章 針鋒相對   不過趙頊拋開司馬光和王靜輝在福寧殿上的口角之爭以後,仔細想想駙馬這篇文章的內容,的確是非常的有道理,一如駙馬以前的策論,中間沒有任何花哨的地方,就是就事論事。中間寫到伎官對大宋的重要性,趙頊雖然在心中還很難接受,但這也是宋朝以來上百年的政治傳統而已,趙頊也知道在這篇《伎官論》中,王靜輝似乎憋了很大的悶氣,想想也知道王靜輝的出身之一便是校正醫書局的編校書籍,後來又改進了火藥的配方和給床弩加裝了荊輪機鉤以使其發射弓箭的時候速度更快,操作的人更少。王靜輝在軍事上的這兩項改進在後來的大順城戰役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夏主諒祚就是因為踩中王靜輝所發明的地雷而身負重傷致死的。   《伎官論》所引起的討論不比王靜輝質疑《古文尚書》所引起的波瀾小多少,尤為朝廷內部的討論最為激烈,士林中的看法也被王靜輝分化成兩大陣營。若王靜輝單單是一個簡單的駙馬或是出色的詞人也就罷了,自他起家以來一直重視和士林中的關係,辦《梅雪》和《大宋明鏡報》,還有上書朝廷以勳章來鼓勵商賈資助貧寒士子來完成學業等等舉動都贏得了士林中人的好感。最重要的便是駙馬還藉著與軍方培養軍醫體系的機會,大大擴充華英書院醫科的實力和規模,一口氣在杭州、成都都開有華英書院醫科分院,招收那些率試不第或是無意於科舉的讀書人,將來把他們培養成醫生之後,其最主要的去處便是大宋禁軍系統內的軍醫體系,這也就變相成為大宋低級技術官員。   三所醫科學院每年培養出來的郎中不下兩百名,他們都要成為大宋的低級技術官員,後續培養也會源源不斷,想想這將是一個極為龐大的數字。畢竟士林和這個社會一樣,構成的主體是由龐大地讀書人隊伍組成的,他們也許只會「之乎者也」,在學術上一輩子也不會有什麼建樹,更不要說達到王安石、司馬光那樣的水平,但正如社會中的普通百姓一樣,他們在士林當中的力量是不可忽視的。   王靜輝這幾年所做的一些事情。很大程度上就是為這些最為底層地讀書人能夠找口飯吃,不管是開醫科學院報名者雲集,還是會計、格物學院的門庭冷落,只要肯進入學院學習,基本上都會有飯碗保證。這總比在家中守著幾畝薄田。耐著寒窗苦讀衝擊那虛無縹緲的科舉獨木橋要強的多。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不管他是普通地讀書人也好,還是朝廷地官員、士林中的大儒,都隱隱的看到王靜輝所做的事情遠比朝廷單純的救濟要強的多,雖然在面子上有些不好看,但總比一事無成要好得多。   有的讀書人已經進入王靜輝所開設的學院選擇喜歡的科目去就讀,或是進入禁軍系統,或是將來進入駙馬旗下的產業效力,進去地讀書人、準備進去的讀書人、正在觀望的讀書人……這是一個龐大的基數,正是這些人都站在了王靜輝的身後——為了今後的地位。他們必須站在駙馬的一邊,或是為駙馬搖旗吶喊,或是以實際行動在《梅雪》月刊或是《大宋明鏡報》上,紛紛投稿表示支持。   當然出於一個「正統」讀書人的習慣,反對的聲音也是空前的響亮,這些人可比王靜輝地追隨者要強大的多——各地的飽學鴻儒大多都站出來,他們同樣也是直接提起筆來,紛紛撰寫文章發到《梅雪》或是《大宋明鏡報》的編輯部——這兩份在大宋士林和民間中隱隱為其主導的雜誌,恰巧也是駙馬所手創,但王靜輝在《大宋明鏡報》上刊發文章的時候在結尾也非常不「挑釁」的留下了「敬請各位指正云云」地話語。這也是讓皇帝趙頊看過後苦笑的原因——駙馬一向謙遜。怎麼這個時候還這麼招惹是非呢?   一時間無論是《梅雪》還是《大宋明鏡報》的編輯部中各地來文充斥其間,有趣的是這兩個編輯部的大本營都在商務印書館設在汴都城中的一座大宅子當中,《梅雪》編輯部的成員那當真是大宋學界莘莘學子所嚮往的地方——歐陽修、司馬光、王安石……一個個群星璀璨,光芒四射,不過他們並不常來編輯部,畢竟身兼大宋一等學者名頭之外,還是朝廷命官。哪有這麼多時間來此坐鎮,這裡倒是王安禮、曾鞏坐鎮,不過現在歐陽修自報紙一發的第二天便自覺的到這裡坐上半天,司馬光、王安石等人也開始到這裡走動;而《大宋明鏡報》編輯部的成員們除了一個老大蘇洵年紀大些之外,剩下的可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學子,當中隱隱為歐陽發為首,當然還有個小派系——王靂在裡面也因為其才子加當朝宰相之子的原因有不少號召力。   兩刊編輯部中的編輯無論是老的少的看法也不一樣,不過考慮到駙馬是兩刊創始人的緣故,這點面子還是要顧忌的,編輯們面對如此多的來稿——這還僅僅限於汴都及其附近地區,再遠一點的地方如江南士林的來稿由於路程遙遠還沒有到,不過由於掄才大典的緣故,天下士子的精華——準備考場奪魁的准進士、准明經們都在汴都,所以除了江南那幾個領頭的鴻儒還沒有捲進來之外,也都紛紛藉著這段時間來潤潤筆。   編輯部採取了折中的方法——贊成的,反對的一齊發。   《大宋明鏡報》發行頻率比《梅雪》高多了,歐陽發在其父親的暗示下拿著明天將要發行的樣刊晚上來到了駙馬府,他要看看駙馬對此的態度如何——這份樣刊上的頭版上有兩份文章,其中之一便是司馬光寫的,當然是反對《伎官論》的文章,而另外一篇則是汴都一個才子余益所寫。當然,兩篇文章單從文字角度來看余益雖是才子還是顯得嫩多了,司馬君實的文章旁徵博引幾乎將其大氣磅礡文風張揚到及至,本來歐陽發也想寫的,但是他還是停住了——和司馬君實唱對台戲。並非他不敢而是不願,衝著兩家的交情他也要避過這一陣。   「伯和兄,這份報紙非常好!我們辦報紙就是為了公正,不管是誰,只要你們編輯們認為公正便可,在下雖然創立了這份《大宋明鏡報》,但亦不能左右你們編輯地想法裡按照在下的個人喜惡來走!」王靜輝在偏廳中和歐陽發對坐而談。   「改之兄。這份報紙就這麼發了?」對於駙馬的開明,他感到非常欣慰,看來自己的父親是有些多慮了,殊不知歐陽修自參與濮議之爭後,便對駙馬非常關注。駙馬當初出的那個主意雖然是他來執行的。   但心中總是有些芥蒂存在心中,不過他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兒子,而只是探探駙馬地口風。   「當然不!」王靜輝的口風一轉,笑著說道:「伯和兄不認為余益的這篇文章來和君實先生同版顯得很單薄嗎?」   歐陽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余益這篇文章的確不能和司馬光地放在一起,太勉強了,不過這也是矮個子裡面挑高個兒,本來他想插上一腳,但在下午編輯會面地時候,司馬光從袖子裡面掏出了這份文章後。   歐陽發便把自己已經寫好的文章又留下了。   「涅心,去取筆墨紙硯來!」王靜輝讓站立在客廳一角的書僮取來書寫工具,笑著對歐陽發說道:「伯和兄,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還請兄長給小弟行個方便,小弟在這裡寫一篇文章,若是能夠如伯和兄的法眼,就讓小弟的文章來替代余益的好了,畢竟君實先生此文是衝著小弟的拙作而來,在下也不好避戰不出!」   歐陽發看著王靜輝那人畜無害的笑容,笑著說道:「改之能夠親自出手最好。在下也好看看聞名天下的王改之如何應對君實先生地發難!」   書僮取來筆墨紙硯之後,王靜輝鋪開稿紙,拿起自己的鵝毛筆蘸上墨汁便在稿紙上奮筆疾書,中間或略作停頓思考,不過一會兒一篇文章躍然紙上,中間居然沒有一處塗改,在旁邊的歐陽發看了這個情形後心中也是非常讚歎——不愧是治平年間的榜眼狀元。真是下筆流暢。大宋立朝以來所有皇帝就數英宗趙曙任期之內僅僅考了一場制科,本來應該在治平元年有次掄才大典的,可惜趙曙身體虛弱多病,曹太后攝政沒有考成,等到再次準備開考科舉試的時候,又再次病倒幾乎喪命,掄才大典被拖到了今年才舉行,所以王靜輝便是這個治平年間唯一的一個頭名狀元,這在大宋朝以來是從來沒有過的。   「伏羲造琴瑟,芒做綱……此聖人之事,何謂奇技淫巧?若無伎官之士殫精竭慮,何來大宋今日之武庫優良?我輩書寫之用紙又從何而來?故伎官之種種發明創造推動了社會之發展,得以使聖人之教化大行於天下……」歐陽發緩緩的讀到。   歐陽修讀完駙馬這篇臨場現做的文章後不禁痛快淋漓,興致所作能夠有這麼精彩地文章不是沒有見過,以歐陽修的名望,前來把自己的文章交給文壇泰斗過目以期走捷徑的人滿大街的都是,就連蘇軾三父子也是如此,歐陽修的兒子自然比平常人見過的多得多。   不過歐陽修沒有意識到王靜輝這篇文章寫地酣暢淋漓,但對司馬光並不公平——他拿著司馬光的文章給王靜輝過目,以王靜輝後世千年的眼光,這樣的文章無論在論點還是論據上都如馬蜂窩一般漏洞百出,若不是顧忌到這個時代的傳統,他能夠寫出更好的文章,但反過來想以司馬光的名頭以一個並不是很出名的才子文章來同列首刊,那也是非常不公平的。現在是不僅僅是道義之爭,而是王靜輝想要改變傳統挑戰傳統所邁出真正有意義的第一步,以前在這個領域中並不是以金錢多寡來決定的,而是以名望、文采,在這幾個方面余益太嫩了,司馬光的對手也只能是王靜輝,他自然會不遺餘力針對司馬光的文章來處處針鋒相對,要是在這場僅限於輿論上的鬥法都落了下風,等到在皇帝和眾位朝臣同殿角力的時候。那就更難過了。   「伯和兄觀此文有何指教?可否作為頭刊?」王靜輝此時不用問光是看歐陽發的臉上表情便知道和司馬光同列頭刊同台競技是沒有問題的,那個余益是個苗子但現在和司馬光相比差地太遠,也不排除其人是個類似「衙內鑽」之類的人物,畢竟來汴都久了,想踏進駙馬府走捷徑的人太多了。   「改之此文妙極!早聞父親常誇獎改之策論第一,在下還不解其意,後觀改之種種札子才知道盛名之下無虛士!」歐陽發笑著說道。駙馬流行於士林中的文章多是詩詞。策論極少流傳,歐陽修經常那王靜輝來說事,歐陽發雖然是個名副其實的君子,但同屬少年得意之輩,難免心中有高下之分。雖然歐陽修退下來的時間比較早。辭官後就很少能夠接觸到駙馬的策論了,但前期地文章在他這裡也有不少副本。如同王安石用駙馬來砥礪自己的兒子王靂一樣,這一招歐陽修也用過,不過效果上卻是大相逕庭。   「伯和兄過獎了,君實先生乃我輩讀書人之楷模,有幸能夠和君實先生的文章同列實乃靜輝之幸!」   歐陽發興沖沖的拿著王靜輝的手稿告辭了,王靜輝送到門口看著歐陽發地馬車消失在夜幕當中地時候,也不禁擦擦頭上的冷汗,旁邊的書僮涅心笑著說道:「先生很在意這次報紙上的爭論嗎?」   王靜輝轉過身摸著著他的頭說道:「涅心,這次不僅僅是簡單的道義之爭。它的成敗與否關乎我大宋之國運!我寫出的每一個字也許這個時代沒有人能夠真正瞭解,但百世之後我大宋因為伎官地位的改變而發展到世間第一強國的時候,那時人們便知道科技地力量實在不是人力所能夠抵擋的!」   這次為了應付西夏入侵,王靜輝幾乎傾其所有連自己精心培養的書僮都送到了戰場上,留在他身邊的書僮中也就涅心是個重點培養的苗子了,鼎澄兄弟兩人再厲害只是力量上的,而涅心則是計策上的,勞心者致人,勞力者致於人,涅心的成就注定要在鼎澄兄弟之上。所以給出解釋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好掩飾的。   想到自己地書僮,王靜輝不禁停下腳步望向西北,真想穿透這重重夜幕的包圍,看到西北戰場上是怎樣一個情形,自己的書僮此時的境遇到底如何?   大宋永興定邊軍神堂堡身處大宋汴都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在這近二十天當中,看似平靜的西北風雲再起,大宋和西夏在小小的保安軍大打出手。連做鄰居地定邊軍上下將士也極為緊張,在這橫山邊緣的神堂堡由於地處和西夏交壤的地區更是瀰漫著令人發狂的緊張味道。   「大人,這是從那個小子身上搜出來的東西,還請大人過目!」一名胥吏捧著一個托盤恭敬的向神堂堡的最高長官指揮使李漢章說道。   今天一大早,在通往西夏的小路方向上,城頭巡邏的宋軍士兵發現離城頭百丈的地方有個人倒在路上,走過去一看還是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孩子,但看到孩子身上那身破衣爛衫上居然佈滿了刀口,滲出來的鮮血染透了衣衫,當下覺得這個孩子的身份不一般,立刻抬了回來,除了把人抬回神堂堡內醫治之外,還層層上報給長官,這名胥吏托盤上所擺放的短劍、明珠和七八個瓷瓶之外還有一件從來沒有見過的鐵傢伙都是那個孩子身上的東西,這就使得所有的人對這個孩子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這個還昏迷不醒的孩子便是火燒嘉寧軍司倉庫,向西夏國相梁乙埋投毒的冰封,他這十幾天來躲過了西夏追兵緊緊的追殺,擺脫了令牧民聞風喪膽的草原狼群,橫穿了草原終於到達了大宋,差點兒連命也丟在了西夏,這一路的艱辛對一個僅僅十幾歲的孩子來說實在是不能向外人道出。   李漢章從托盤中拿起那顆明珠和冰封的手槍,這個托盤當中就這兩樣東西最為引人注目。手槍中已經沒有子彈,李漢章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這個鐵東西是幹什麼用的,但那顆明珠經過精心的雕制,上面除了一個非常顯眼的「王」字之外還有很多小字排成方陣——「宋駙馬王改之之印」八個小字!      正文 214章 蘇頌沈括   當李漢章看到這八個小字之後,心神一振:駙馬怎會派人到這裡來,況且看這個孩子是從西夏方向過來的,難道駙馬私通西夏?李漢章想到這裡不僅渾身冒出了冷汗——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李漢章沉聲說道:「那個小子現在醒了沒有?」   「回大人,那個孩子現在還在昏迷當中,已經叫郎中給那個孩子治病了!」那個胥吏回答道,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啟稟大人,那個孩子不過十六七,但渾身上下刀傷達十餘處,另外還有些傷口是野獸撕咬抓傷所致,估計他曾經穿越草原遇上狼了!這樣重的傷就連郎中也非常驚訝,這幾個瓷瓶中有三個裝的是止血、消炎的藥物,剩下瓷瓶中的藥物不知是做何用途!」   「傳聞駙馬王靜輝在成為駙馬之前便已經是聞名汴都的郎中了,尤其是他能夠給人開膛治病,有這等手段,和他有關的人身上帶著藥品也不足為奇,受了這麼重的傷也唯有駙馬的外傷藥可以保住性命!」李漢章冷冷的說道。   「這孩子肯定和駙馬有關係,大人你看……」   「駙馬是當今聖上的寵臣,現在事情不明,這個孩子先給救醒,挑個比較不錯的地方給他住,不過要多派士卒嚴加守衛,不可讓其走脫!   現在黨項人有開始熱鬧了,本官不能隨意離開神堂堡,我會寫封信,你帶著我的信趕快去延安府見魏國公韓帥,另外帶上這枚明珠,不准向任何人透露有這個人,知道了嗎?」   那名胥吏看李漢章的臉色不太好看,這件事又涉及到汴都的紅人,中間的事情可不是自己一個無名小吏所能夠參與的。等了一會兒拿到指揮使封好的書信之後,便立刻騎馬出了神堂堡繞過正處於戰區的保安軍朝延安府而去。   西夏洪州城「快開門!」洪州城下一隊約三千人的黨項兵在用黨項話高聲叫城門,他們身上破衣爛衫,有地帽子都沒有了,很多士兵身上的軍裝也有很多血跡,一看便知道是被擊敗的潰軍。   城頭上的士兵見狀趕快到城中把知州請來,這段時間有股宋軍常化妝成黨項兵四處詐開小城寨的城門。劫掠一番旋風般的跑的無影無蹤,黨項人也曾派出軍隊四處圍剿,但不是找不到,便是一個也回不來,搞得現在無論是大城還是小寨地黨項兵風聲鶴唳。嚴加看守城門以防被騙。   知州在城頭上詳細問了幾句後。便知道城下的乃是攻宋大將野力雄的親兵,大軍在保安軍吃了敗仗現在會西夏,連忙打開城門讓這群士兵進城。一方面這隊士兵說的都是黨項話,另外便是這群士兵人數眾多,那騙城門的宋軍最多不過千人,若是有這麼一大隊宋軍化妝騙城門,那前面梁格嵬地大軍豈不是一個不剩?這肯定是自己地軍隊,所以洪州知州並沒有太多的懷疑,詳細問過後便開城門了。   但當知州從城門上下來具體詢問戰況的時候,便看到這群潰兵簡直就是像換了一群人一般。眼中充滿了殺氣,寒光一閃,那名知州的頭顱便飛出一丈開外了,這群敗兵立刻和守城士兵激戰起來,事起倉促,片刻間便佔領了一個城門。剛砍掉知州頭顱的那個人在城門前點燃了一個黑筐,只聽「轟」的一聲,不一會兒遠處便有大批的騎兵疾馳而來。   「宋軍攻城了!」守衛洪州的黨項士兵嘶叫著,但狂奔而來的宋軍不下一萬騎兵,通過已經佔領的城門。衝進洪州城,見到身穿黨項軍服地兵士舉刀便砍,不消一個時辰便以微弱的代價佔領了這座大城。   「陸大人,前鋒已經得手!」一個面容剛毅的中年男子朝陸詵說道,他便是轟踏順寧寨北門的王韶。   「王將軍,韓帥已經把汴都聖上的手諭傳過來了,你來安排吧!」   陸詵面帶微笑的說道。在西北為官幾十年,和黨項人鬥了半輩子,馬上就要告別這個鬼地方了,沒有想到還能夠有機會率兵站在黨項人的領土上,這可讓陸詵心中很很的出了口惡氣。   「汴都的意思是讓咱們不必守住黨項人的城池,只要把所有能夠帶走地東西帶回大宋便可以了。下官以為鹽州和嘉寧軍司比較遠,太過深入黨項了,在下率兩萬騎兵把這洪州周圍的黨項人都給清除掉,還有勞大人調度物資!」   「嗯,就依將軍所言,有勞將軍了!」陸詵聽後想想王韶說的也對,要是貿然擴大戰果,那嘉寧軍司可是黨項東部重地,太過深入了搞不好真的會陷入黨項人的包圍,反正有洪州便可以控制很大一片草場,這裡的牛羊馬已經夠他忙活了,所謂貪多嚼不爛,穩穩求勝是他第一要任。   洪州城是黨項人在西夏的最後一站補給中心,由於無心地騷擾,這裡堆積了很多的物資就是不敢向外運,結果都憋在城中成了宋軍的戰利品,攻進城裡的宋軍迅速平定了洪州城,所獲頗豐。這一戰騙城門就是出自無心的主意,他和手下幹這種事情輕車熟路,王韶怕兵力不足又加上了一千多人,在洪州城視線之外又埋伏了萬多人的騎兵,只等城門得手便衝過去橫掃一通。正是由於洪州城中黨項人並不知道梁格嵬全軍覆沒,警惕性下降才讓宋軍如此容易的佔領了這個大城,否則宋軍要得手是件很麻煩的事情。   從西夏洪州城到大宋保安軍的路上可以看到宋軍的眾多投石機等重裝備,更多的是糧食、戰馬,當然最多的還是牛羊牲畜。王韶率軍四處掃蕩,此時已經沒有保密的必要,就是明擺著的搶劫,敢於抵抗的便全部殺光,其中又以無心的游騎最為利索,充當嚮導先鋒,把他們曾經打劫過的小城寨又給更加徹底的洗劫了一遍。   大宋汴都駙馬府「蘇大人、沈大人。靜輝盼兩位大人到來已經望穿秋水,今日得嘗所願實慰平生!」王靜輝站在駙馬府大廳前,看到蘇頌和沈括後走下台階說道——這是降階以迎,受宋朝祖制地制約,駙馬其實是非常受氣的,但凡文官武將絕對不願意和皇家做親戚也正是如此,所謂「皇帝女兒也愁嫁」在宋朝便是一個真實的寫照。不過王靜輝不是一般的駙馬。   深受皇帝寵信,他如此迎接蘇頌和沈括,讓這兩個來訪者感到非常的有面子。   蘇頌和沈括兩個人其實早就中了王靜輝的「釣魚」之計——王靜輝以前所寫的《數論》、《物論》等書著實地讓這兩個人非常著迷,那《數論》也就罷了,除了引進了海外夷人所使用的數字和字母標識讓人感到方便了許多之外。其中的內容對於這兩位行家來說沒有什麼難度。   但也是很有啟發。不過那本《物論》確實是讓他們耳目一新,最可氣的便是駙馬的《物論》只出了一卷,從華英書院裡面傳出來地風聲是他們他們兩個人知道其實《物論》地內容遠不止一卷,還有好幾卷在駙馬的手中捏著,只傳授給自己得意的幾個學生,這讓兩人恨的咬牙切齒,但駙馬的門檻很高,除了朝中有數幾個人能夠進入駙馬府之外,其他的來訪者都被擋在門外。   其實限制來訪者是因為前來鑽營的人實在是太多,天子紅人的招牌很好使。但有時候也給王靜輝帶來很多麻煩,他實在不能夠忍受自己和妻子溫存之際,府中僕役前來報有客人求見,這也太煞風景了,結果便是下了這道「封門令」,沒有想到自己家的僕役當真比宰相門前的七品官還厲害,只要不是特出名地都一率外面靠,這也是因為這些僕役的出身不是韓琦送的便是太皇太后賞賜,一個個比王靜輝眼還高,把沈括和蘇頌也給擋在門外。這是他始料不及的。   看到駙馬如此迎接他們,蘇頌和沈括心中非常高興,他們知道這幾天汴都最為流行的話題便是駙馬主張朝廷和士林能夠善待技術官,他們兩人蘇頌是慶歷進士,沈括是嘉佑進士,出身都很不錯,兩人並非後世學生所讀的歷史課本一樣是個純粹的科學家。而是因為自己的興趣所致,科學研究只是他們的副業,但從內心中對王靜輝的主張還是非常贊同地。三人在台階處寒暄了兩句之後,王靜輝便請兩人廳內敘話。   「駙馬,聖上雖然告訴我們兩人在最近一段時間聽你調遣,但我們兩人還不知道駙馬所為何事?」沈括說道。   「沈大人,周圍的人都稱我的表字改之,大家也不用這麼生分,都這麼叫我便可了!」王靜輝給兩人親自斟茶:「兩位大人,最近在下偶得一物,還請兩位大人過目」   王靜輝說著便讓站在一旁的涅心將那根鐵樺樹交給沈括兩人,蘇頌笑著說道:「這就是鐵樺樹所製成的木棍吧?我們兩人臨來之時便聽聖上說過,鋼刀所不能斷,這種樹的質地可真夠堅硬的,當真是一件奇物,不知駙馬想用它做什麼呢?」   王靜輝點頭說道:「不錯,這就是鐵樺木,由於其質地堅硬俞鋼鐵,所以極為難以加工成形,不過好在這幾天在下已經委託其他人解決了加工成型地問題。其實這種木材在還是樹木的時候比較軟,砍伐後擱置一段時間後便越來越堅硬最終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在下請的人是多年的珠寶工匠,這幾天想了很多種辦法之後,才對這小小的鐵樺木有了加工的辦法,但這種加工方式只適用於現在小批量的加工一些鐵樺木部件,還無法大量加工,只有等待下次出海的時候,在其原產地高麗進行加工後再運回來。」   「質地堅硬之物如鋼鐵都是有很多用法的,其實越是堅硬之物所能夠做的事情越多,也就顯得越珍貴,不知駙馬心中有何想法?說出來我們幾人也好參詳一番。」沈括說道。「沈大人說得不錯,當初我聽到這種木材如此堅硬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些想法,畫了幾個圖樣出來還請兩位多多指教。涅心,去把我畫的那幾張圖紙拿過來!」   蘇頌在科學技術上的重要貢獻之一便是他不僅複製了水運儀象台,更著有《新儀象台法要》三卷,上面詳細的畫出了儀象台的製造結構。   在機械構造製造上,蘇頌有著很高的造詣。當蘇頌接過王靜輝書僮遞上來的圖紙後,第一張圖紙他愣是沒有看出這個機構是幹什麼用地,從圖紙上的註釋才知道這個機構名叫機床,後面還有好幾種小機構,所有的圖紙大小不下十餘張,基本上看到圖紙後蘇頌能夠隱約的知道其作用如何。就是第一張圖紙最為複雜,他完全不知道這個東西做出來後是作何用途。   蘇頌朝沈括看了一眼,沈括也對著他手中的那張圖紙發呆,看來同伴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便開口問道:「改之。這張圖紙所繪製的機關十分讓人費解。不知是做何用途?」   王靜輝拿過來一看是自己所繪製地一台水力機床的簡圖,這張圖紙可是耗費了他很大的精力,臨時客串了一把機械設計師,絞盡腦汁才畫出來的。   「此機關在下稱之為『機床』,它可以大大加快一些零部件的加工速度。比如一根長矛地棍身是圓柱狀,普通木工要是製作一個棍身要花費一天甚至是更多地時間,但有了機床後利用水力帶動木棍旋轉,用車刀來加工,不過片刻便成。其實這也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應用,還有更複雜的機床。這就要交給兩位大人了!」   「改之是想用來加工木具?不過鐵樺木質地堅硬用在這上面似乎可惜了,難道是……」沈括接著王靜輝的話說下去,但說到半截突然一個難以置信的想法蹦進了腦海中,抬頭用驚異的眼光看著王靜輝。   「沈大人所料不錯!這機床的精華便是在車刀上,當然其結構也很重要,不過這車刀的材料決定了機床的作用大小,加工木質材料之需要有鋼鐵便可以了,鋼鐵比木質要硬的許多,足可以勝任。在下設計這機床車刀用地便是鐵樺木,鐵樺木的質地遠勝於鋼鐵。反過來想這機床加工的便是鐵質材料!」   對於這張圖紙的作用,王靜輝已經說的很開了,蘇頌和沈括都是這個時代此道的佼佼者,在創意上可能不如王靜輝厲害,但在眼光和領會意圖上卻是勝過多多。這個機床僅僅能夠加工木質材料已經是非常有用了,大宋軍工雖然發達,但武器製造費用高昂。若是用這台機床加工長矛還不算什麼,若是換做床弩所使用的專用箭支,那其中的利處可大得太多了。鐵樺木的出現使得這台機床甚至可以加工鋼鐵,想想剛才一些圖紙中的零部件地形狀,若是直接鑄造加以打磨,高昂的成本也會使這些東西無法普及,但現在有了這個機床,那一切就簡單的很了。   這不僅僅是一個可供加工材料上的飛躍,這是一個創舉!沈括和蘇頌兩人心中都在翻騰著,有了這種加工鋼鐵甚至是其他金屬的方法,那將會解決很多難題,同樣更會帶來很大的改變。若說沈括和蘇頌開始的時候對駙馬還有些疑慮,但此時已經是煙消雲散,在技術人員地圈子裡面如同動物世界中一樣,厲害的人物總是受到尊敬的。   「改之,我兩人來之前,聖上曾經說你要我們主要是製造一種新式火器?這些圖紙中怎麼沒有呢?」沈括問道,他一向對武器設計非常感興趣,以前也曾看到駙馬改進的床弩,那上面不過在原有的基礎上加裝一個荊輪機鉤,便可以使床弩的射擊效率大大增加,並且他也知道駙馬改進過火藥配方,限於自己的職能所不知,但他也知道改進後的火藥配方威力遠比以前的火藥要大得多。既然皇上說要協助駙馬來設計火器,那自然會有威力更大的火器要誕生了,想到這裡他就非常好奇,這機床難道和火器有什麼關係嗎?   「新式火器關係到大宋未來戰場上能夠保持優勢以抵消大宋缺少馬匹的劣勢,事關重大在下也不敢有絲毫疏忽,但這種新型火器設計起來非常複雜,這張機床圖紙便是和其有些關聯,當中還要涉及到鋼鐵材料的冶煉等等方面,在下深感能力缺乏,所以才說動聖上請二位大人來協助!」王靜輝說道。   「改之,若是方便的話,能否將此種火器的圖樣一觀?」   「今天請二位大人前來正是有此想法,不過此火器乃是機密,圖紙在在下的書房中,還請兩位大人移步到在下的書房!」王靜輝嚴肅的說道。      正文 215章 苦惱   趙公公在書房門口已經垂手等候多時,見到駙馬帶著兩個身穿官府的官員來,便知道這兩名官員肯定是沈括和蘇頌了,駙馬先前就和他說過要請兩人在書房議事,要他在旁坐陪。趙公公雖然久居深宮內院,但常年以來跟隨仁宗、英宗皇帝身邊伴駕,也見過不少官員,更清楚一些官員的隱秘,尤其是蘇頌甚有官聲,其在為仁宗修建黃陵調州庫以平地方小吏向百姓攤派一事,這個官司曾經打到英宗皇帝面前,那個時候還是當今太皇太后攝政,他也知道這件事,所以知道蘇頌的模樣,那個年輕的人恐怕便是沈括了。   趙公公打開書房門請三人進書房,王靜輝拱手說道:「有勞公公了!」說完便伸手請沈括和蘇頌進屋。對於駙馬受寵其府中有閹人侍奉的事情在朝中曾經捲起一陣風浪,沈括和蘇頌也略有耳聞,但今天才親眼看到駙馬府中還真的有這回事,不過他們心中更好奇的是駙馬所設計的新式火器,所以對趙公公的存在並沒有太在意,跟著駙馬便進入了書房。   駙馬的書房很大,房中到處都是書籍,牆上甚至還掛著宋夏、宋遼和大宋全境的詳細地圖,這三份地圖在書房中甚是惹人注目,不過與蘇頌和沈括見過的其他文人官員的書房不同,房中一些閣架上陳列的不是古玩珍奇,而是一些不明所用的小物件。不過這些小物件在兩人地眼中要遠比那些古玩可愛的多,要不是礙於和駙馬不熟第一次拜訪,否則當即便走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趙公公從書架上的拿來一沓圖紙放在沈括和蘇頌所坐的八仙桌上,完後便到屋角的茶爐旁烹製一壺茶去了。王靜輝對正在翻看圖紙的兩人說道:「本朝武庫中武器種類繁多,用途各異,更有前代所未曾裝備過的火器,其種類亦達到了近千種之多。在實戰應用中,火器確實有很大的作用,不過火器的造價也是非常高昂。僅以震天雷之價,一個成本便達到了一兩貫之多,其他還有眾多火器造價也是不菲。所謂『兵貴精,不在多』,在下認為這麼多種類地火器若是大量裝備軍隊,不說其造價高昂,就是前線兵士使用起來也多有不變,所以在下決定對大宋的火器進行進一步的改良,使之精簡到只有數種便可以滿足戰爭地需要,並且還要使前線的作戰將士能夠很快的學會使用,這幾張圖紙便是在下一些想法的原型圖。這只是大概的示意圖紙而已,今後能不能夠將其變成現實。還需要兩位大人的大力協助了!」   蘇頌和沈括手中各拿著一部分圖紙在翻閱。邊聽邊看,不過大部分心神全部在手中的武器圖紙上了,這些圖紙是王靜輝所繪製的燧發後裝火槍、前裝火炮、手榴彈等等武器地圖紙,有些是早已經繪製好,但一直握在手中沒有拿出來亮相,有些則是這幾天挖空心思根據後世所見過的步兵輕裝備所臨時繪製地圖紙。他並不乞求能夠將這些武器全部造出來,只要能夠把火槍和火炮造出來,哪怕僅僅造出其中地一樣。那就感謝上天了,畢竟在這個時代工業並不發達,材料也很單一缺乏的時代,你不能要求一下子早就出一支純火器軍隊。   王靜輝在後世是一個軍醫,本身對武器並不在行,只是服役的需要對武器有所瞭解,以前求團部那些高人改造手槍的時候,也曾經惡補過一通熱兵器知識,不過是臨時抱佛腳,現在差不多都給忘乾淨了。這些圖紙中最詳細的要數後裝燧發火槍了,這還是得益於他帶來的那支手槍的構造,加上後世生活是看到他的一些病人家中一些可以噴射鐵砂地獵槍才臨時拼湊起來的,現在蘇頌和沈括的目光都轉向了這支後裝燧發火槍的設計圖。   沈括指著這張圖紙說道:「改之,這種火器倒是有些像突火槍,不過遠遠比突火槍要複雜多了!」   王靜輝說道:「存中兄法眼不差,其實這支後裝燧發步槍的原理和突火槍是沒有什麼區別的,但其威力和使用上要遠勝於突火槍,就是壽命也因為突火槍是竹筒所制,而步槍主要部件全部是鋼鐵所製也有很大的不同!」   此時趙公公走過來,將烹製好的茶葉擺在王靜輝三人身前,沈括還是在專注於圖紙,而蘇頌則半起身說道:「有勞!」   王靜輝把兩人的行為看在眼中,心中倒是頗為有些玩味:沈括雖然是名利中人,但本質上還是個科學家,名利對於他來說不過是滿足虛榮心罷了;蘇頌要比沈括更為圓滑些,要不然人家老蘇同志在以前的時空中做官坐到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雖然在科學上的成就沒有沈括顯赫,但卻深得進退之道,恐怕他現在已經知道這讓閹人服侍的「待遇」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但願他不要做縮頭烏龜,被趙公公給嚇跑了。   半天沈括才抬起頭來說道:「改之,要是真的把這種火器做出來可真是難啊!不說別的,僅僅就是這根槍管可就夠麻煩的,現在我朝軍隊中所用的火藥就不提了,是你王改之改進的,威力比以前的更大,就是使用原來的火藥配方,估計開不了幾槍,這槍管就受不了了!」   王靜輝心中苦笑的想到:這個問題可是太難了,至少我做不出來,要不然把你們兩個人弄來幹什麼的?他說道:「存中兄,這後裝燧發火槍製造確實是很難,這種新式火器的製造也不是一個人所能夠完成的,就是借來兩位大人也不行,不僅這火槍的構造上還要經過兩位大人來完善。就是這製造火槍地鋼鐵也要量身訂做,現在大宋所產的鋼鐵似乎還不能滿足需要,再就是即便鋼鐵質量能夠滿足,那產量也要跟上,否則火槍不能大量製造,成本過高,還是無濟於事!」   蘇頌說道:「若是對這圖紙的結構進行改進,這倒是好辦,我們幾人已經足夠了。但對於煉鋼煉鐵,在下對於此道比較生疏,愛莫能助還請駙馬擔待。不過若是能夠有工部參與其中。那便好辦多了。」   沈括聽後也是點頭,他對於煉鐵煉鋼這種事情可是門外漢。王靜輝說道:「對於材料上,在下有些想法,我們可以先嘗試用鐵樺木來替代。」   沈括連忙說道:「駙馬不可!這質地越是堅硬之物,大多也是脆性極大,雖然在下對鐵樺木知之甚少,但木質的東西都易產生裂紋,向來鐵樺木儘管奇特。差不多也是如此。若是以此來做槍管,很可能會發生爆炸。那地雷就是用急淬火後的鐵殼做外殼。以使之更脆,火藥都能夠將鐵殼炸碎,要是做槍管,那自然是不合適的!」   王靜輝聽後一想也是非常有道理,但若不親自試試自己還是很難甘心的,不過蘇頌和沈括的建議非常重要,他光考慮鐵樺木的堅硬了,但造槍炮地關鍵便是鋼材不僅要堅硬。還要有韌性,這麼一個簡單地道理都給忘了,看來他最初見到鐵樺木的時候被這個東西給搞暈頭了——蘇聯人拿鐵樺木做軸承,但可沒有說拿它來做槍炮的身管啊!   王靜輝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鐵樺木來做槍炮管地事情先擱置起來,現在我已經派人對鐵樺木進行加工了,能不能做槍管先放在一邊,這還要等到試過之後才能夠知道。不過即便鐵樺木不能夠做槍管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這裡還有一種東西可用,用來煉鋼鐵可以獲得更好的材料,到時候我可以上報聖上,借工部來進行協助!」   沈括問道:「改之還有什麼東西可以煉鋼鐵?」   王靜輝說道:「在下幾年前曾經用密法來加工泥炭,得到了一種焦炭,它的燃燒所放出的熱量比泥炭更高,可以更好更快的熔化鐵礦石,還可以去處當中的雜質,若是冶煉得法,同樣也可以獲得如鐵樺木一般堅硬並且可以承受住火藥爆炸的鋼材,不過這條路更加漫長罷了。」   王靜輝走到書架旁找了一會兒從書架上拿出大本書籍,走到兩人身前說道:「兩位大人,這是在下地拙作,兩位可以拿去翻閱敬請指正。   不過兩位大人切莫注意,這書中所寫的一些東西可以用來製作武器,切莫不可外傳,否則大宋軍隊可能會因此有麻煩,切記!」   沈括還沒等王靜輝說完,便看到書籍地封面上地兩個字說道:   「《物論》!子容兄,這正是你我渴望一觀的《物論》啊!」   王靜輝笑著說道:「不錯!這正是在下所著的《物論》,在外面交付發行的那卷《物論》不過是初級卷本,後續卷本中有很多關於攻城機械等敏感問題的論述,所以只能夠藏拙密而不發了。」   《物論》是王靜輝幾年前所著的書,但考慮當中涉及的問題可能會被遼國和西夏所用,所以便用來教學生了。《物論》一書中涉及了幾乎整個高中物理知識,還有一些化學知識也合編在內自立一卷。這些後世中學生所掌握的東西在這個時代地人看來還有些不可思議,所以王靜輝在寫書的時候便注意到這點兒,盡力完善的同時還結合這個時代的現狀來編寫。   王靜輝所編寫的《物論》和《數論》都是按照後世由易到難的方式來編排,形成了一個系統,以沈括和蘇頌這麼好的功底,可以在短時間之內便掌握通透,這便是體系的作用,以往中國古代科學雖然非常先進發達,但缺乏一個條理,繼承性非常差。王靜輝對於科學上的貢獻也就是這兩本書將科技樹梳理了一遍形成了體系,自此以後雖不斷的填充修改,但主體方向還是維持了下來,亦成為經典,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沈括和蘇頌心滿意足的告辭了,但王靜輝地煩惱卻緊隨其後——槍炮的身管的確不僅需要硬度。還要有良好的伸縮和韌性,這些明顯是鐵樺木所缺乏的。   「難道真的要大煉鋼鐵?」王靜輝一個人在書房中鬱悶的想到。除了焦炭,他實在是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得出手,再有便是他知道用煤渣來燒磚可以做煉鋼爐的耐火磚。他的老家是四川會理,離後世地鋼鐵之都攀枝花不算遠,那裡也有煉鋼廠,不過王靜輝可不知道他能夠有機會來到一千年前,對於煉鋼這種事情是一竊不通,要不然他早去煉鋼了。要知道後世工業科技的基礎便是鋼鐵。   「這次可是牛皮吹爆了!過不了多久司馬光他們可就要看自己的好戲了。」王靜輝一想到現在自己反倒成了司馬光地對手,並且現在自己還陷入了一場麻煩當中,心中更是沮喪。   「鋼鐵!鋼鐵!沒有合格的鋼鐵。後裝燧發火槍就是個笑話,大炮就更不用說了,不過倒是可以用銅來代替鋼鐵,不過那大傢伙也太……」王靜輝想到中國明清時代的銅鑄大炮,心中就是一陣窩火——這麼笨重的傢伙怎麼能夠承擔實戰中的攻擊任務,難道讓老子把全國的路修得跟高速公路一般嗎?   正當王靜輝坐在書房中正愁眉苦臉的考慮是否要將青銅大炮拿出來頂缸湊數的時候,趙公公推門進來躬身說道:「駙馬,宮裡面來人請駙馬去呢。說是皇上有要事相商!」   趙公公還頭一次看到駙馬這幅垂頭喪氣地樣子,雖然心中很奇怪原因。但宮中來人催得急切。所以也就沒有在意,催促駙馬入宮。當他回來收拾書房的時候,看到王靜輝地書桌上都是稿紙,上面畫著很多奇形怪狀地東西,更多的紙上寫著——青銅?鋼鐵?他知道這是和蘇頌沈括看到的機關圖紙一樣的東西,怕弄亂了而沒有收拾。   王靜輝現在腦子中裝滿的都是青銅炮,哪裡還填得進其他東西,就這樣魂不守舍的入宮進入福寧殿。不過當他看到司馬光、王安石、文彥博、郭逵甚至是「人形圖章」陳升之等人的時候,才意識到朝中有重大事情發生了,不然陳升之這樣的圖章宰相是在家養病地,哪裡會來福寧殿?   見到王靜輝來到福寧殿行禮完後,旁邊的曾公著將一張紙遞給了他:「西夏洪州城已破!梁格嵬十萬大軍非死即俘,五萬餘戰俘,近十萬匹戰馬,另外牛羊、糧草無數,洪州方圓二百里內的黨項、夷族約六萬人全部被虜回大宋!」   「這才過了幾天,韓琦那個老傢伙吃槍藥了,這麼勇猛,把洪州城也給端了?」王靜輝心中十分納悶,「以現下局勢破洪州城不難,梁格嵬十幾萬大軍被擊潰,周圍沒有一個像樣的黨項軍隊,但那也要花上很大的功夫才可以,要知道洪州城內不缺糧草,本身又是臨近大宋,城牆也是高大結實,裡面要是有上五六千人馬,守上一個月還是沒有問題的,怎麼這麼快就被連鍋端了,連人都給弄到大宋來了?」   看到王靜輝疑惑的眼神,曾公著悄聲說道:「信鴿!」   曾公著在王靜輝倡導的皇家海運生意裡面也佔了股份,僅有的兩次海外貿易為曾氏家族帶來了令人難以想想的利潤,再加上王靜輝對王安石的立場上處於比較公正的地位,這使得曾公著對他非常有好感。   王靜輝聽到曾公著的提示後,苦笑的搖搖頭——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通信渠道被皇帝趙頊徵用後,自己反倒成了瞎子聾子,對這樣重大的事件也沒有了以前的反應緩衝時間。不過正是因為有了這條快捷的通信渠道,汴都才能夠遙控指揮韓琦的軍隊來按照最佳的政治意圖來行事,所謂禍福相生,這麼快便應到了自己的頭上。   「不過雖然有信鴿,韓琦軍隊前進的速度未免太誇張了些吧?」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韓琦能夠這麼快拿下洪州全是他那個好書僮夠狡猾的緣故。   顯然福寧殿上略顯詭異的氣氛使王靜輝預感到這裡剛才剛發生過一場比較激烈的爭論,再加上司馬光、文彥博、郭逵和皇帝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好像倒是他這個後來者引發的爭論,這倒是讓他有些糊塗了。   「聖上,這虜人人口之事有違聖人之道。魏國公獲勝便罷了,哪裡還有這等道理?」司馬光說道。   當初打劫黨項人是他們幾個在福寧殿中定下的策略,不過打劫牲畜也便罷了,魏國公怎麼連人家洪州城上下一次拔個乾淨,連人口都不剩,這讓司馬光非常氣憤。聽了司馬光的話後,王靜輝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自己才是堅定皇帝下達洗劫黨項命令的根結。      正文 216章 亮旗   「君實先生,昔日一向以仁慈愛民著稱的魏征曾建議唐太宗皇帝對已經戰敗的匈奴給以更加嚴厲的打擊,虜走所唐軍所能見到的牛羊,對佔領區的匈奴人課以重稅,並且……並且劫虜匈奴的人口到中原從事修路、挖運河等勞役!」王靜輝平聲靜氣的說著,但話鋒一轉:「可恨唐太宗終未採納魏征的建議,直到魏征死後,匈奴不過幾十年便又死灰復燃成為大唐心腹之患,唐太宗皇帝也為此鬱鬱而終!」   福寧殿中所有的人都沒有出聲,都在看著王靜輝:「君實先生為當今治史第一人,當不用在下來講唐太宗和魏征之間的故事。戰爭便如同戰場上交戰的敵我士兵一樣,除了你死便是我活,當中無他二途,國與國之間也當是如此,聖上的仁愛之心只有給自己的百姓才能算得上是仁愛天下,但若是對異族敵國也講仁愛,當陷我大宋軍民於為難之中,他日兵禍再起,要打仗便要錢糧,朝廷國庫不豐只能加稅於百姓,這些倒是次之,重要的是我大宋軍民會為此流血!」   「孫子曰:『故智將務食於敵。食敵於一鐘,當吾二十鍾』,西夏之所以為患大宋,其一便是西北據汴都太遠不利補給,魏國公劫掠黨項人的牲口便是削敵資以充我大宋國庫,減少我大宋百姓的賦稅;劫虜敵國百姓,便是破壞敵國的根基。需知遊牧民族全民皆兵,自李繼遷割據成勢,到元昊為患再到如今幾十年來,黨項兵犯大宋,那次不是在全國範圍內十歲孩童到七十以下地老翁全民皆兵?」   「君實先生治史有成,當成一代學宗,還請先生教我:若是本國百姓與敵國百姓必須有一個要承擔痛苦的話,先生選擇哪一邊?」王靜輝說道最後一句的時候,簡直就是厲聲責問了。殿中眾人都已經習慣於溫文儒雅的駙馬,卻從來沒有見過駙馬說話言語之間如此鋒利難當。   王靜輝今天這麼嚴詞責問司馬光,不是為了司馬光最近在「奇技淫巧」問題上和他作對而報復。因為司馬光、文彥博等人一次又一次的對西夏留手,以所謂「仁義」來絆住自己國家的手腳,最可恨的便是這時代的精英階層——士林都是抱著孔夫子和董仲舒的臭腳丫子空談仁義,小小一個西夏就把大宋給拖成這樣,王靜輝實在是為此而臉紅。他今天這麼嚴詞責問司馬光就是想要公開亮出自己地旗幟——「仁義」只能對自己的百姓來講,對敵人講「仁義」,便是給自己培養掘墓人!   中國古代歷史上的政治凡事都會講個傳統,就是喜歡在已經發生地歷史中尋找為自己言論支持的註腳。近日福寧殿議事正是一個機會。   幾乎當今朝廷上最重要的大臣都在此,今天在大殿上所發生的一切都會被皇帝趙頊的起居舍人給翔實的記錄下來。並且也有史官在場。他也會記錄這裡的所發生的一切,這些都將會成為日後皇帝趙頊駕崩之後編寫《實錄》地根本。   王靜輝就是想要在這麼一個場合將自己的旗幟給豎起來,只要皇帝趙頊在這裡採用了他地建議,那今後再次遇到類似地事件,後世的官員和皇帝都會今天他所說的話引為佐證。從三年前西夏皇帝諒祚身死大順城,大宋對待幾萬黨項俘虜的問題上就曾一次又一次的發生爭論,直到最近文彥博、司馬光有意反對郭逵諫策劫掠西夏。對敵國能下多狠的手就下多狠的手,這樣道理在王靜輝的眼中是件天經地義地事情。根本就不用這麼一次又一次的商議,他已經厭煩了這一切。王靜輝雖然不敢芶同後世蒙古人的殺戮政策,但若是能夠保證自己的親人、國家不受到這樣的待遇,他寧可去做這個屠夫,為的就是未來有朝一日自己人不落得這樣的下場。   司馬光聽後在這突然的、連續不斷的攻擊中,開始懵懂了好一陣子,半天後才反應過來,他非常詫異的看著駙馬,彷彿是他第一次見到王靜輝一般,心中雖然不敢芶同駙馬所說的話,但駙馬所說的每一句話幾乎都是在引經據典,自己治史多年獻《萬年曆》,對駙馬所提到的魏征與唐太宗的故事自然是爛熟於心,這件事是真實存在的,駙馬也沒有歪曲事實,但數十年來所讀的聖賢之書告訴他的是另外一種做法。魏征是唐朝名臣——「人鏡」一稱是多少年多少代名臣的楷模,魏征和聖賢,到底孰對孰錯?司馬光一時蒙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駙馬,並非是找不到論據,相反想要駁倒駙馬的話對於他來說非常容易,不過駙馬最後那句話讓他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兩種做法哪個才是正確的,但他不能說昧心話——唐朝殷鑒猶在眼前,魏征和唐太宗的事情就發生在昨天!   司馬光跪了下來,沉聲說道:「聖上,臣亦不知如何作答!但如此對待西夏,臣恐西北不寧,而對聖上也是有損聲譽!」   皇帝趙頊面色鐵青,他凝神打量著御案前的王靜輝,覺得這個神情從容、話語鏗鏘、氣宇軒昂的駙馬所談的論點是明白易懂的,中間沒有一絲矯情做作,自幾年來的相識,他發覺王靜輝成為駙馬後,雖然也和自己談論古今,但卻與自己化名偽裝成公子結識的那個王靜輝已經變了許多,不過今天福寧殿上駙馬所說的一切好似那麼的熟悉——王靜輝先前給他那些有悖主流的策論……   皇帝的臉色不好看,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不過這次倒霉的是司馬光還是駙馬誰也不得而知,殿中的眾位朝臣心中也有各自地算盤——文彥博、王安石都如同司馬光一般。吃穿用度都是朝廷的俸祿,家無餘產,但很多大臣都是有自己的「代言人」的,他們正在和駙馬打的火熱,若是駙馬因此失寵,那麻煩可就大了。不過魏國公在西夏干的那些事好處倒是明擺著的——這麼多的戰馬、牛羊牲畜,這可是一筆大財啊!想來能夠插手其中的除了三司使之外,皇帝最中意地人便是駙馬了,上次戰爭中大宋俘獲的馬匹便通過駙馬讓他們小發了一筆。這次不出意外的話,駙馬還會在這場戰爭中給他們帶來好處……   「介甫先生,你有何高論?」皇帝趙頊終於把地視線轉移到自己最和胃口的王安石身上。上次福寧殿議事皇帝趙頊已經盡力避免駙馬與司馬光、文彥博之間的衝突,但這次還是避不過,名聲和實惠他皇帝趙頊都想要,兩個人都可以滿足自己的一面,但可惜的是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他想要知道王安石是怎麼看的。   王安石也同樣跪在了司馬光的身旁,儘管以他的身份縱然不能像趙普和趙匡胤那樣坐而論道,站著回答皇帝地問話亦不顯失利。但他還是跪下了:「聖上,駙馬和君實先生所言都有道理。但以臣之見……駙馬所言雖然略顯偏激。但卻是可以奠定我大宋勝勢之所在,若是以臣來選擇,臣亦選擇讓我大宋百姓過的好些,不受委屈和加稅!」   王安石地一席話終於奠定了皇帝心中地想法,但很簡單的一句「退朝」便自顧自去了,留下福寧殿眾人大眼瞪小眼,眾人無語散去……   「駙馬請留步!」王安石從後面叫到王靜輝。   王靜輝一看是王安石,便停下來躬身說道:「介甫先生。有何事請指教!」   王安石微微翹了下嘴角說道:「本官何能能夠指教駙馬,改之嚴重了!」   王靜輝也抿起嘴角說道:「介甫先生通貫六經,聖人曰『三人行必有我師』,小子又有何德何能?王相有什麼話請儘管說!」   「本官只是有些好奇,改之,你可知本相是不太贊同你的看法的,但除此之外本相亦不想成為罪人,令聖上蒙羞!」王安石淡淡的說道。   「王相,是非曲直總會有個公斷的,在下所能夠做到的只是不願歷史再次重演罷了!」王靜輝對王安石說道這番話的時候不僅是對他說,也同樣是對自己說——「難道自己真地能夠阻止歷史重演嗎?」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他不知道,走到今天這一步似乎有些清楚了,但前方依然是迷霧重重,他依然不知道未來在何方。   「王相,作為一個讀書人應該有仁愛之心,但作為一個臣子,在下必須拋棄心中的一些想法,想必王相定有所體會。連我都有時候要厭惡自己的建議,更何況是王相心中會反對呢?」   王安石聽後一愣,然後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王相,請替在下向君實先生致歉,在下剛才在聖上面前多有得罪,但亦非身不由己,身為臣子在下必須提供給聖上最有效的建議,個人政見縱有所不同,但同殿為臣,為的都是這個國家和百姓都能夠過上好日子,不得不據理力爭,在下還是非常敬佩君實先生的學問和人品的!」   王安石聽後說道:「改之頗具古時君子之風,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司馬君實必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不然剛才御案之前他就要和你見個分曉,不過改之之論頗為鄭重,以史為鑒,估計就是司馬君實在這個時候也正想到底魏征和聖賢書之間孰對孰錯呢!」   王靜輝心中暗歎了一聲慚愧之後,便和王安石分手獨自上車回駙馬府去了。   大宋熙寧元年六月十三,在《大宋明鏡報》上發佈了西北大捷的消息,在沉痛悼念權知保安軍楊定的功績之後,更多的篇幅是讚頌魏國公韓琦、陸詵、王韶等人所取得的軍功,這也是在徵得中書省相公們的同意之後才發佈這個消息的,即便此時掩蓋這場戰爭也無濟於事了,福寧殿上的庭辯已經使很多人都知道這個消息了。在通過這些大臣地嘴巴傳遞出去,很快天下皆知,更何況這是一場以大宋勝利為結局的戰爭,更是應該大加宣揚。   這場勝利的消息是來的如此突然,所有的人幾乎在楞了一下之後,心中更多的是興奮——大宋這幾年對西夏的狀況一直都保持著不錯的戰績,這讓所有的宋人都感到國家開始重新步入輝煌,不過唯一遺憾地是由於西北補給不便,朝廷還是暫且退回了大宋。但更令人驚奇的是宋軍摧毀了洪州城,並且在順寧寨北兩百里白於山險要地段,利用洪州城的材料又新築了三個城寨。敏銳之士立刻意識到這三個城寨護衛犄角。針對地便是前洪州城的廢墟。   陸詵、王韶在劫掠完洪州城後,將其居住的黨項人和其他族人全部押回大宋,將城內能夠拆走的東西全部拆走,然後一把火燒掉了洪州城,當真是做得寸草不留。後用洪州城拆回的材料,在白於山正對草原的地方擇一險要地勢驅使黨項戰俘五萬餘人日夜不停的築城,以往大宋在邊境上築城不僅要受到黨項人的騷擾,役使築城地人員規模也受到很大限制。要想築城非要幾個月不可,但這次藉著這麼多戰俘。僅僅十餘天便有三個相距僅五里呈三角形排布的城寨便初見規模。達到可以簡單駐守軍隊地規模,加之地勢良好,黨項人若是想要拔掉這三個釘子,不付出慘重代價是不可能地。   不過儘管黨項人對這三個小城寨有什麼不快,也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它一天天的壯大修建完畢,因為現在黨項人在這裡已經形成了一個兵力空虛的缺口,就算有援兵到這裡,洪州城已經被夷為平地。只有遠處的嘉寧軍司作為落腳點,這麼遠的距離即便是遊牧民族作戰也吃不消。   西夏翔慶軍李清部的潑喜軍還在路上晃悠著,李清受到梁太后的手詔之後,並沒有快速點齊並將馳援梁格嵬部,而是以籌措糧草輜重為名繼續留在翔慶軍。這一舉動雖然在黨項內部並沒有引起什麼波瀾,因為大多數人都對洪州和大宋保安軍所發生地事情還不知情,但在梁太后的眼中卻是狠的銀牙直咬——梁格嵬的來信中,她感到此戰有失敗的危險。   梁太后雖是女流,但很崇拜執掌遼國四十年國運的蕭倬蕭太后,武功謀略在這個時代卻是如人能比,即便曹老太太和高太后亦不能——梁太后不僅深通兵法,還曾披掛上陣,這在中國歷史上無數太后當中也是少之又少。敏銳的感覺使她感到入侵保安軍是一個錯誤,儘管西夏設下圈套給大宋來鑽,但現在看起來更像是西夏鑽進了大宋的圈套。   在梁太后一道又一道措辭嚴厲的手詔中,李清終於上路了,不過由於通信不暢的原因,在他剛剛啟程的時候,正是無心率領易裝宋軍攻破洪州城頭的時刻。或許是因為李清有什麼想法,一路上行進速度非常慢,遇到梁太后催促其加快行軍速度的命令後,一紙攜帶糧草輜重太過拖累的申辯札子送還給梁太后——嘉寧軍司已經被燒,前線已經有梁格嵬十幾萬大軍,補給本是困難,若是再加上自己這近十萬軍隊,那不用宋軍來打,餓也能夠餓死大軍。   不過當李清部到達鹽池的時候,突然命令軍隊輕裝簡行,拋下輜重直撲嘉寧軍司,五天便到了嘉寧軍司處,和以前慢吞吞行軍速度大為不同,梁太后接到線人回報之後亦是非常奇怪,但很快李清的一封信讓她跌入了深淵——梁格嵬部全軍覆沒,洪州城已經為宋軍所有,宋軍兵鋒所指正是已經空虛的嘉寧軍司,李清趕過去不僅僅是為了嘉寧軍司不失,更是因為西夏國相梁乙埋還在嘉寧軍司。   李清到達嘉寧軍司之後,正要拜訪國相梁乙埋,但國相梁乙埋的臨時行宮的門口,下人們正掛起象徵有人去世的白綾白花和白燈籠。李清頓時心中一驚——梁乙埋已經去世了?他在翔慶軍的時候便已經聽說梁乙埋病重,沒有想到居然會病死,他也見過梁乙埋,身體健康保養得當,斷不可能這麼早就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報上身份後,李清徑直朝內院走去,但剛進中宅便看到數十人狼狽不堪的跪在院子當中,幾個軍士正在舉刀砍人,院子當中已經有不少無頭屍體了,李清見狀連忙叫到:「刀下留人!」   經過一番交談後,才知道國相梁乙埋真的去世了,親軍頭領將這行院上下斬盡殺絕,連那些給梁乙埋治病的郎中都不放過。李清知道後立刻叫停,這些剛在鬼門關轉了一圈的郎中聞後聲淚俱下的大呼冤枉。      正文 217章 試制   李清叫停並非他心中存了什麼慈悲之念,全因為梁乙埋死的這麼快,從生病到死亡還不到一個月的光景,他要弄清楚梁乙埋是怎麼死的,這些給國相治過病的郎中便是唯一的途徑。再招來國相親軍統領後,將這個理由一說,那名統領幾乎感動的要命——國相死在嘉寧軍司,他們身為國相親軍罪責難逃,搞不好連腦袋都保不住,他原本以為這輩子完蛋了,所以憤恨之下將這行院裡面原有僕役殺了個遍,惱怒郎中救治不利連累了他,也砍了幾個郎中,正想全部殺絕,恰巧李清趕到才出言制止。   李清仔細詢問了十幾個倖存的郎中,但從他們的嘴裡面沒有得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對於梁乙埋的病情都是眾口一詞——旅途勞頓,外加心慮過重,缺乏休息所致。李清不相信,提出要親眼看看梁乙埋的屍體,親軍將領現在已經把李清看做是他的救命稻草,哪裡有不答應之理。   不過李清和眾位郎中對著梁乙埋的屍體看了半天,結果失望的發現梁乙埋並非是中毒而死,全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中毒身亡的跡象,這著實的讓李清失望至極,不過比他更失望的是那個親軍統領,他現在幾乎都已經絕望了。   其實李清這麼做也是想最終確定梁乙埋是不是真死了,他雖然懷疑有人下毒,但他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人吃緊毒藥後近一個月後才發作的事情。況且從郎中嘴裡面得到地消息便是梁乙埋一直就是病重不起,而不是突然死亡。   到此為止,李清終於放棄了梁乙埋是中毒而死的想法,而那名親軍頭領暴怒之下把剩下的郎中也全砍了,李清看著滿院子的鮮血,沉默了半天不說話,他不知道自己若是窮追猛打下去,難免不會查到王靜輝在嘉寧軍司按下的店舖頭上去,但現在所有的人都死了。那罐辣椒油數量本就極少,被梁乙埋一頓幹掉,這更是斷了線索。   半晌李清才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幕僚和將領說道:「分出兩軍到後面的路上接應糧草輜重不得有失!其他的人立刻整備城防防備宋軍來攻。另外派人把這封信送回興慶府,交給太后,現在府中上下地白花白綾全部給我撤了,國相之死密不發喪!」   李清到達嘉寧軍司後,宋軍雖然沒有攻打嘉寧軍司的打算,但還是派出了小股騎兵隊伍,一方面打劫所需,另外一方面便是監視嘉寧軍司的動靜。他們看到了大量地軍隊打著「李」字的旗號進入了嘉寧軍司後。便馬不停蹄的趕回去通報這一狀況。   陸詵和王韶對鼎鼎大名的潑喜軍並不陌生,不過好在李清對這裡的情況並不熟悉。自己的游騎頻頻出現在嘉寧軍司讓李清認為宋軍還要一鼓作氣拿下嘉寧軍司。所以不敢妄動,只有加緊嘉寧軍司的城防,準備應對宋軍攻城。殊不知以潑喜軍的實力和行軍速度,若是直撲白於山地那三座城寨,宋軍無法依托還未完成的工事,很可能不是他地對手,更何況在這裡還有五萬多地西夏俘虜,這可是一個大炸藥包。搞不好自己就完蛋了。   李清過於謹慎反而給宋軍以喘息,俘虜王韶和陸詵是要定的,魏國公韓琦還打算用這五萬多俘虜賣給駙馬還賬呢,無論是在河北還是在陝西四路,都得到了駙馬的鼎力支持,這賑災、打仗都花了駙馬不少錢。   不過韓琦也是看出來了,駙馬的錢就等於國庫的錢,甚至比國庫的錢更好提,只要用在正地方,想來王靜輝也不在意到底是還不還。上次從朝廷手中承接了那幾萬西夏俘虜,駙馬全部用在修路、疏通河道上面,利用率比在朝廷手中要好的多,不過死的也不少,那「擒生軍」俘虜幾乎是非死即殘,韓琦不敢想這次五萬俘虜中居然有近四萬是擒生軍,這些人落到駙馬手中會是一個什麼樣地下場。   王韶是個軍人出身,他幹事可比陸詵利索多了,完全是為戰場而服務,修建城寨的俘虜被轉移走四萬,還剩下一萬,他就讓手下的士兵中撥出一千人手持大棒做監工,日夜不停的驅使著這些俘虜修建城寨,好在材料都來自與洪州城,木材在這白於山也不缺,宋軍築城速度極快,但俘虜死傷速度跟築城速度成正比。   為了迷惑李清繼續待在嘉寧軍司,給自己築城爭取時間,王韶還專門把無心的騎兵強盜給放出去,專門在嘉寧軍司周圍活動,不時的偷襲膽敢出城落單的黨項人。李清剛到這裡不明情況如何,單是看到梁格嵬的敗兵居然只有幾個回來,弄得嘉寧軍司一日三驚,明明知道城外的宋軍部隊不多,但也是謹守城池不敢外出圍剿。李清此時考慮更多的是國相梁乙埋身死,梁格嵬戰死,黨項內部又要因此重新劃分權力版圖,他保全自己的實力待在宋夏邊境反而比在翔慶軍或是興慶府更加安全,省得自己還要趟這趟渾水。   在李清這樣的想法下,變相的放縱了宋軍,在嘉寧軍司以南幾乎變成了無心這股強盜騎兵的樂園,弄得那些再次遊牧生活的各族人苦不堪言,這片廣袤富饒的草原成了韓琦以戰養戰的後勤基地,大肆劫掠的牲口馬匹所獲極為豐富,打這場仗倒是讓宋軍大發了一筆橫財。   李漢章派出的信使終於到達了延安府,向韓琦出示了從冰封身上搜出來的明珠印信後,旁邊的洛心一眼便認出了那是駙馬天下獨一無二的八枚明珠印信,而在西北有這明珠印信的只有兩個——老八關良和十一弟冰封。   他們十二兄妹同甘共苦,被王靜輝收留後一如一人。在韓琦身邊的洛心、關良、濟成,還有陸詵身邊地天機、無心都無時無刻不關心著這個最小的弟弟,要知道冰封在西夏鬧得太大了,無心、天機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冰封刺殺國相梁乙埋的事情,洛心、關良和濟成在得到王靜輝的回信之後,已經把這個秘密封鎖在他們三人當中。   洛心認出印信之後不顧旁邊的韓琦,立刻抓住那名胥吏問道:「這枚印信的人在哪裡?他是不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現在怎麼樣?」   那名胥吏不明白韓琦身邊的這個少年為何見到這枚印信這麼激動,看看旁邊的韓琦點頭後便把冰封現在在神堂堡地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洛心肯定那個少年便是冰封後,便向韓琦說道:「魏國公。那名少年便是我的弟弟冰封,就是燒掉嘉寧軍司倉庫後沒有消息地冰封,在下想去趟神堂堡。還請魏國公成全我兄弟情誼!」   韓琦聽後立刻表示派人護送洛心去神堂堡把冰封給接回來,表示要給冰封向皇帝請功,不過洛心此時更擔心冰封的傷勢,拿了韓琦給的令牌和書信之後,便和人上路前往神堂堡了。   兩天後,大宋汴都自福寧殿議事不了了之之後,皇帝趙頊這段日子並沒有單獨召見任何人,駙馬王靜輝多半時間和沈括、蘇頌泡在駙馬府中。王靜輝集中了徐氏和他旗下產業當中最優秀的工匠,正在嘗試製作原始車床。其中關鍵中的關鍵部件車刀由徐氏四個經驗豐富的珠寶匠來磨製。用他們幾十年製作珠寶的手藝來對付堅硬的鐵樺木。   王靜輝想不出用什麼辦法來對付鐵樺木,但並不代表這個時代地工藝無法加工這個令他又愛又恨的鐵樺木,不能不說他這次找對了方向,也唯有頂級地珠寶匠才能夠加工這麼堅硬地東西——珠寶匠用剛玉來磨製鐵樺木,雖然速度很慢,但還在王靜輝心理承受範圍之內。   車床的其他部分在「神火」煤火行的趙師傅親自操刀下,很快便製作完成,組裝後將由珠寶匠精心磨製的鐵樺木車刀安裝在上面。在商務印書館內的一間單獨的臨河的房間內。當槳片放進湍急的河中,經過斜齒輪傳動變成了車床主軸地高速旋轉,事先安裝在主軸上近一米長的木棍也被帶動高速旋轉,王靜輝親自操縱車床將車刀靠了上去,一陣木花飛濺後,木棍被削圓,不過王靜輝的手藝不好,車到一半後木棍斷裂了,但在旁邊的沈括、蘇頌的眼中,這已是足夠,單單用來加工長矛和床弩的特製箭桿,這樣的加工速度將會很大程度的降低武器的造價,加快生產速度。   不過車床能夠加工木頭顯然不能夠滿足王靜輝的野心——他將一段早就準備好的短鐵棍加裝在主軸上!不過旁邊的趙師傅已經被剛才飛出的木棍嚇壞了,木棍打在人身上沒有什麼問題,若是換做鐵製棍子,那非要重傷不可。在趙師傅的勸說下,王靜輝從車床上退了下來,換上旁邊一個工匠,不過王靜輝也生怕發生什麼事故,告訴那名工匠只要能夠見識一下鐵樺木切削鐵棍就可以了,剩下的再進行改進。   那名工匠被包裹的像個棉花團一樣,走到車床上開始加工短鐵棍毛坯。一陣刺耳的聲音在車床那裡發出,但周圍的人顧不得這刮心一般的噪聲,眼睛直盯著車刀——在工匠的操縱下,鐵棍毛坯在緩緩的向前的移動,眾人可以看到黑黑的車刀尖上刺出一圈圈細小的鐵屑,而加工過的鐵棍毛坯表面不在是毛糙,現出光可鑒人的表面!   王靜輝看到車床主軸上的短鐵棍在小幅度顫動,生怕出現什麼事故,趕快叫停,帶到將槳片從水中升起,主軸停止轉動的時候,那名工匠將鐵棍毛坯從主軸上卸下來交給駙馬。迎著射進屋內的陽光,鐵棍毛坯前段被加工過的一小段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有點發藍的光澤。王靜輝又將車刀從車床下卸下來一看,鐵樺木製作的車刀沒有明顯的損傷,這就證明了鐵樺木的硬度是靠得住地,它確實應該比這個時代的鋼鐵要硬的多。   儘管這個車床還太原始。還有很多地方需要改進,在剛才的兩次加工實驗當中甚至發生了木棍斷裂飛出的事情,但不可否認所有的人都能夠意識到這個傢伙有著深厚的可開發性,在王靜輝的眼中這個顯得非常笨拙的機械裝置將會成為一個新地起點——經過沈括、蘇頌他們的不斷完善,這台原始機床必然能夠投入使用,有了鐵樺木將會給車床裝上騰飛的翅膀。   小屋中所有地人都在慶祝車床試制初步取得成果的時候,王靜輝的管家王福氣喘吁吁的跑進來說道:「駙馬,聖上有旨召見,還是趕快入宮吧!」   王靜輝聽後一愣:皇帝趙頊已經很多天沒有召見自己了。怎麼在這個時候想到自己了?不過他也沒有多想,現在車床試制的初步成功極大的鼓勵了他想在科學技術方面大顯身手一番,儘管這東西毛病多多。但作為一個原始機床非常具有參考價值,他相信在沈括蘇頌等高手的調製修改下,將會在短時間內便可以投入正常使用了。雖然鐵樺木的作用並不像自己當初想像地那麼大,但能夠作為車床的車刀來加工金屬,這已經體現了它地價值。   王靜輝隨著太監在皇宮中那堪稱迷宮地小道中穿行,這次皇帝召見他的地點不是在福寧殿,而是選擇在後花園,這也使他心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說話的地點不同。內容和氣氛自是不一樣,在福寧殿中隨時會和司馬光、王安石之流碰頭。搞不好便是一頓唇槍舌戰。以前剛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夢想著見到這些名傳千古的著名人物,現在幾乎只要在正常的時間,他都可以見到他們,不過這中間早就沒有了最初朝聖的感覺,反而更怕見到他們。   皇帝趙頊手中拿著一頁紙身穿白色地便服坐在涼亭中,他喜歡這樣的裝束,排在第二位的便是一身戎裝腰配寶劍,第三位才是龍袍。看到駙馬走進涼亭行禮後,便用手指到對面的石墩說道:「愛卿不用多禮了,坐吧!」   皇帝趙頊看到王靜輝大大咧咧的直接坐在石墩上——他不知道為什麼駙馬和他所見過的大臣有著如此的不同,他讓駙馬坐下的時候,駙馬從來不像司馬光他們那樣屁股只輕輕的虛坐在座位上,也許對待駙馬,皇帝趙頊心中好像習慣了把駙馬當成良師益友,更多的是自己的妹夫而非是君臣關係。   「愛卿可有個書僮名叫冰封?」   王靜輝聽後臉上馬上露出了關切的神情——自得到冰封毒殺梁乙埋火燒嘉寧軍司倉庫後便再也沒有消息,他還專門去信給西北,要他們務必查詢關於冰封的下落和境況,這孩子和其他書僮一般,從小就受盡了世態炎涼,吃苦甚多,與自己妻子關愛紅月不同,他在書僮中更關心冰封——這個孩子與其他書僮不同的便是心神極為內斂,除了和自己夫婦與其他十一個兄妹交往之外,從來不與任何外人多說一句話,王靜輝一直認為這個孩子早年乞討生涯給他留下了陰影,所以把他留在身邊的時間最長,格外的關愛他的成長,即便自己是把他當作殺手來培養的。   「聖上可有他的消息?這孩子現在境遇如何?」   本來皇帝趙頊想拿冰封來折騰駙馬一頓的,但看到駙馬如此緊張他的學生,心中也就打消了原來的想法,將手中的紙遞給王靜輝說道:   「你自己看吧!現在他應該還在神堂堡,雖然身負重傷,但你另外一個在魏國公身邊的書僮已經趕過去了,有他的幫助,估計問題不會大。魏國公甚至來信給冰封報功,小小年紀便深入黨項火焚嘉寧軍司倉庫,這等膽識端是長我大宋男兒之志氣!朕亦打算好好賞賜他,另外還有你在西北輔佐魏國公的書僮,他們也都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王靜輝在看完這張紙後,得知冰封基本上脫離了危險,心中便安定下來,聽到皇帝趙頊說要獎賞他幾個書僮,便說道:「西北戰事一起,臣當盡心盡力為聖上分憂,臣無法分身去西北,只有讓這幾個書僮來代為效勞了,賞賜他們到不必了!這幾個書僮原本是臣所收養的孤兒,只是根據他們的性格因材施教,上次給皇后治病的那個女孩便是他們當中最小的孩子,蜀國最是疼愛她。」   「嗯,朕還記得,那個小傢伙倒是挺討兩宮太后和皇后的喜歡,有她在到也顧全了皇家的臉面,免得那些太醫為難。呵呵……那個紅月也十六七該出閣了吧?可別像太上皇和朕寵蜀國一樣,臨到二十還未出閣……」   皇帝趙頊今天的心情不錯,王靜輝看得出來皇帝這是在和他開玩笑,也知道趙頊在歷史上倒不是好色如命之徒,否則他要考慮是否趕快把紅月送到南方去了。      正文 218章 狼外婆   「多謝聖上對紅月這孩子的關愛,臣雖收養他們長大,但亦應該尊重她自己的選擇,不光是紅月,其他孩子還有臣的女兒,臣都希望他們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去選擇自己的終身伴侶,相信聖上也會贊成臣的想法的!」王靜輝笑著說道。   「朕亦知你的心意,很多朝臣都到這裡讓朕說親,不過朕知道愛卿的脾氣,都給擋回去了!」   「多謝聖上成全!」   「這次朕把愛卿召來一是告訴愛卿你的徒弟在西北都平安無事;另外便是朝廷的掄才大典結束也有段時間,昨日中書省已經把高中舉子的名單報上來了,不過介甫先生、君實先生都對這份名單不滿意,所以中書省報上來的名單亦非一份,而是兩份。」   王靜輝一聽司馬光和王安石各報了一份名單上來也不稀奇,心中只是在為李慎等這次參加考試的學生感到有些惋惜,尤其是李慎,以王靜輝的眼光來看這個孩子,他已經很好的繼承了自己的思想,難得的是李慎不用想自己來到這個時空後惡補一通六經,他從小便學的是這個,加之這小傢伙簡直就是個神童,真是學什麼通什麼,更難得的是歐陽修、蘇洵三父子等人對李慎誇獎尤佳,以李慎的才學在這次掄才大典中拿個狀元還是不成問題的。   但王靜輝擔心的是王安石的影響——王安石顯然不會放棄借這次掄才大典召集士林舉子中有志於變法圖強的同道之人的,這就給李慎帶上了一個緊箍咒,儘管王靜輝事前曾經非常隱諱的告訴李慎和其他參考的學生,在策論一試當中要對變法改革多少傾向一點,但除了討好王安石地口味之外,還有司馬光也是這場掄才大典的主考官,這就猶如夾心餅乾一般。不僅他自己很是擔心,就是李慎等學生面對考題的時候也會猶豫不定。   皇帝趙頊看到王靜輝臉上並沒有什麼驚奇的表情,反倒是對這個結果非常坦然,彷彿這次中書省交上兩份名單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好奇的問道:「愛卿對中書省呈上的這兩份名單難道感到非常正常嗎?」   「聖上,君實先生和介甫先生在這次掄才大典取士上有所分歧這是必然的事情!儘管君實先生決定為介甫先生變法拾缺補遺,並且兩人都認為大宋目前都需要改革,但這並不代表兩人就真地能夠毫無分歧。這次掄才大典名單便是如此,所以臣對中書省出來兩份名單並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皇帝趙頊聽後笑著說道:「愛卿倒是對兩位先生瞭解的很!不過以卿之間朕應該選擇那份名單呢?」   王靜輝說道:「臣不敢干涉聖上的決斷,更不能代替聖上來做這個決斷,臣只能給聖上代為分析一番,但這也僅屬臣的一家之言,能不能用還需聖上自己來決定!」   「愛卿但說無妨,朕是不會怪罪你的!」   「兩位先生雖然都主張變法,但對變法的程度、力度、範圍、持續時間都有著不同的看法,相對起來君實先生更為平緩一些,而介甫先生的『急風驟雨』論調素不為朝廷元老所喜。但介甫先生要變法中興大宋,所以身邊這變法的人才是不能少地……」   王靜輝停了一下不說了,看著皇帝趙頊,趙頊皺了皺眉頭說道:   「愛卿之意是君實先生的這份名單更為合適了?」   「臣不敢對兩位相公的名單做什麼評論,但聖上變法需知『順勢而為』而為之道,要知道變法圖強必然會產生新老交替之象,這本就是一個走獨木橋的動作,兩邊都是河水。若不想掉進河中,就要左右借勢而為!」   皇帝趙頊沉默了一會兒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說道:「愛卿所言使朕頓開茅塞,比之太上皇為朕擺出的道路如出一轍,但又如此不同。難怪太上皇亦要朕聽聽愛卿的說辭了。朕現在心中亦明瞭了!」   「聖上初掌九鼎,肩負大宋中興之責實在是為難聖上了,但千古明君無不是在危難中挺立而出肩挑重擔的,臣亦當在聖上左右拾缺補遺!」   皇帝趙頊嘴角露出了一絲讓人費解地笑容,更像是蜀國長公主惡作劇的神情:「愛卿可想一觀這兩份名單?聽聞愛卿也有不少學生和華英書院的學生參考,難道愛卿就不想知道哪位弟子高中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此為國家選材之掄才大典,臣亦相信聖上及中書省的各位相公能夠給這些學生一個公斷地,這用不著臣來操心。這名單不觀也罷!」   皇帝趙頊苦笑一聲,搖搖頭,隨即又說道:「魏國公又來信了,說西夏大將李清率十萬潑喜軍已經到了嘉寧軍司,不過由於李清用兵素來慎重,所以堅守嘉寧軍司不出。朕聽聞那西夏梁氏國相梁乙埋也在那嘉寧軍司之中,梁乙埋小兒實是這次入侵我保安軍之罪魁禍首,朝中多有人上書希望能夠拿下嘉寧,朕心中亦恨不得斬之以壯我大宋軍威!」   「算起日子梁乙埋恐怕已經翹辮子了,你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   王靜輝心中默默地想到,毒殺梁乙埋雖是不世之功,但同樣也會遭人猜忌,他已經決定讓這件事徹底爛在肚子裡面了。   「聖上不可為逞一時之快而誤國事,攻打嘉寧軍司實為不妥!臣雖居汴都,但亦知西夏李清實為黨項悍將、智將,潑喜軍也是黨項現在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軍隊,其本身戰鬥力十分強悍,現在去招惹李清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就是僥倖能夠把李清打垮,我大宋亦是強弩之末,這是兩敗俱傷,只會讓契丹人得了好處,況且我大宋此戰的目的便是藉機削弱黨項梁氏的力量,使其國內再次陷入內訌。若是把李清打垮,那便會招致黨項舉國之憤,想那梁太后肯定會藉機轉嫁本屬於梁氏的危機於我大宋,就算大宋能夠抗得住,那也會助梁氏渡過危機,以前所謀劃的目標也會付諸東流,請聖上三思!」   皇帝趙頊點點頭說道:「愛卿心意朕明瞭,朕是不會給梁氏這個機會的。只是心中有些惋惜,做不得這樣地快意之事而已!」   「這樣的快意之事不做也罷!聖上是大宋一國之君,舉手投足莫不關係到大宋未來的國運興衰,斷不可為做一時快意之事而之朝廷社稷於不顧!經過這幾年大宋明暗動作,西夏國內已是呈崩壞之局,只要繼續兩手軟硬壓制,小小西夏雖不能說不戰自潰,但到時候聖上想要在合適的時候取之亦非難事,將來留下更多的實力好為掃平大宋宿敵做些準備!」   皇帝趙頊聽後一愣,隨即有哈哈大笑起來:「古人評說漢之張良為千古謀聖。但朕卻不以為然,有改之輔佐,張良又有何為?東滅黨項,北平契丹,朕有改之,天下終究是我漢統!」   王靜輝站起來躬身小拍馬屁的說道:「臣不敢比古之先賢,但心中卻甘願為我大宋立於朗朗天日之下而肝腦塗地!聖上若能夠戒驕戒躁,保重龍體。有君實、介甫和其他朝廷重臣的輔佐,他日成一代千古一帝亦非難事!」   「千古一帝」是後世史學家給乾隆皇帝的稱謂,但王靜輝卻不以為然,尤其是看到後世那些改變成電視劇中地「大家之作」。滿篇充斥著「奴才」、「喳」。他心中就直犯嘔吐,如果有個機會讓他選擇的話,他寧可選擇來宋朝,打死也不願意去清朝,那實在不是人待得時代,不僅科學技術全面落後與同時代的西方,就連大漢雄風自幾代清帝的不懈努力徹底被閹割成太監了,弄得後世百年中國人都抬不起頭來。歷史上最不應該歌頌的皇帝除了元朝的皇帝之外便數清朝皇帝。   「哼哼!只要能夠控制住局面,皇帝趙頊的歷史功績超越所有的皇帝未必不是一件不能夠做到的事情,同時強大的宋朝徹底掃平來自北方草原地威脅之後,我大漢之精神也可以傳承下去,這個時代也不會再被後世之人冠以『窩囊宋』之稱!」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   「聽說愛卿今天和沈存中、蘇子容去印刷作坊試制機關了?結果如何?」對於王靜輝的動向,大宋皇室一直都密切注視著,幾乎是王靜輝前腳出門,後面就有人到皇宮了,要不然前段日子駙馬兩口子偷著易裝跑出來去逛街,結果皇帝召見,御內直班侍衛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駙馬。本來像這樣的小事皇帝趙頊是從來不注意的,但想到前段日子駙馬與司馬光那場鬥嘴,到現在還弄得沸沸揚揚的,若不是西北戰事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光,可能到現在雙方還在報紙上打嘴仗呢,他忍不住心中地好奇,便想問問王靜輝到底做成了什麼機關。   對於自己的行蹤被皇家掌握,王靜輝已經習以為常,相反若是不涉及到他們夫婦二人生活的話,他要是去哪裡做什麼,都會事先和趙公公打個招呼,一開始還弄得趙公公有些不好意思,王靜輝還真沒想到滿頭白髮一向鎮定自若的趙公公居然還有這麼「可愛」地一面,不過雙方都是願打願挨,時間長了也就都習以為常。不過王靜輝並不認為自己生活在牢籠中,生活地很彆扭,這也是更好的保護自己的手段,事實上皇家對自己還是非常寬容的,要不然就是韓琦挨上堪比小山的彈章,想不去釣魚都不行。   「聖上,現在只是初步試制臣所繪的一件機關,中間還有很多不足,所以才沒有急著向聖上通報。不過今天這個機關運行已經超過臣的預想之外了,雖有瑕疵但無傷大雅,有存中和子容兩位大人,相信很短的時間便可以修改好,相信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認識到它地重要性!」王靜輝自信滿滿的說道。   「噢?」皇帝趙頊看到王靜輝這麼高興,雖然話中很謙遜,但通過這麼長時間的交往,他知道王靜輝以這種口氣說話的時候,基本上就算完成了,「改之。這件機關何名?是做何用途?」   「臣給這件機關起名為『車床』,它並非是件武器,但用它來製造武器可倍於傳統做法,不僅速度沒法比,就是成本也不在一個水平上。」王靜輝一頓繼續說道:「目前這車床的用途還小,但稍加完善後就可以用來做長矛或是床弩所用地箭支,一支床弩所用的箭支成本需要三百文,要完成需要一個工匠近半天的時間。主要是其箭桿加工難做,但用車床來做這種箭支,一人半天足以加工數十支甚至是上百支箭桿,整體成本也會降低到僅一百文錢的水平。聖上可以試想一下,一支這樣的箭支便可以節省兩百文,一場攻城戰下來至少要用掉兩三千支,一場戰役上萬乃至更多都有可能,這便是可以節省多少金錢,長遠來看不僅在戰力上還是經濟上,僅此一項車床的重要性便重要的很了。況且它還有更多的用途,甚至是可以像加工木頭一樣來加工鋼鐵!」   王靜輝知道這是重要時刻,他最近和司馬光地嘴仗官司越來越大,很多官員也都摻和進來在報紙上發表言論,不過是礙於駙馬的顏面沒有司馬光、文彥博這麼辛辣罷了。這段時間由於有西北戰事勝利的消息,所以在技術官員地位問題上,雙方都不約而同的先閉上嘴巴,但王靜輝一想到馬上就要公佈掄才大典的名單。暗暗想到這個名單來的真不是時候——有什麼榮耀能夠和金榜題名相比?恐怕收復燕雲也未必能夠比得上狀元風光。   當火山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必然會更加猛烈的爆發——王靜輝不會忘記這句話,他要趁這個時候先在皇帝心中奠定技術同樣能夠有助於大宋擺脫財政困難,可以大大加強宋軍的戰鬥力。甚至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可以使宋軍毫不費力地拿回所有的榮譽。   一個狀元可能在平民或者官員士林眼中是無限的榮耀,但在帝王眼中十個狀元綁在一起也未必能夠頂得上奪取一州之地,這才是實惠的利益——大宋不缺官員,不缺狀元,在這個時代有遠的有歐陽修、王安石、司馬光、蘇洵等大家,近的有蘇軾兄弟、曾鞏等人,但重要的是他們到現在為止還不能夠為皇帝拿回一寸敵國的國土,若是技術官員能夠做到這一點。那皇帝趙頊將會毫無疑問地站在他這一邊。   「想木頭一樣來加工鋼鐵?」皇帝趙頊驚訝的問道,隨後又恍然大悟的說道:「愛卿應該是用鐵樺木來加工的吧?」   「聖上所料不錯,這鐵樺木堅硬非常,若非臣專門請來珠寶匠人苦心磨製,還真奈何不了它,有鐵樺木做成地刀具為主要部件,再加上沈蘇兩位大人來完善整體機關結構,用不了多久,我大宋兵器作坊中又添一項利器,到時候兵器成本將會得到很好地控制,中書省的各位相公和樞密院的各位樞使也會為此鬆口氣!」   皇帝趙頊聽到王靜輝在調侃中書省的幾位相公,知道前段日子駙馬與中書省的司馬光和樞密院文彥博在報紙上的嘴仗搞得雙方都有些火大,估計駙馬也是憋了一肚子氣,想要用這所謂的「車床」來堵上司馬光與文彥博的嘴巴,心中也不僅好笑駙馬看似不染紅塵,但實際上還是有些小心眼兒地。不過調侃歸調侃,趙頊心中倒是真的對這能夠提高兵器製作速度大幅降低成本的車床寄予了很高的期待,這個時代宋軍疲弱兼之缺乏馬匹,所以長於守城,可大宋武庫中的守城武器花樣雖然繁多,但一件比一件貴,這床弩製造的起但用不起,要是真的能夠把箭支問題給解決了,有床弩在城頭肆無忌憚的發射,那簡直就是所有攻城者的噩夢!   「聖上,只要給臣以足夠的時間和所需要的人才,臣定可以給我大宋帶來更多不可思議的東西,這些東西或是可以作為武器,或是可以成為為國庫增收的物品,相信聖上應該還記得玻璃吧,臣雖然不可能造出比玻璃這樣更厚利潤的東西了,但若是造出能夠賺上十幾番的物品還是比較容易的!」   王靜輝說這些話的時候,感覺自己更像後世童話中的狼外婆,一手拿著糖,嘴裡面說著極為動聽的話來引誘小紅帽上鉤,現在處於小紅帽角色的無疑是皇帝趙頊了,他又好戰又沒錢,正好適合王靜輝來下手誘惑,這遠比司馬光之流通篇聖人言要有效多了,況且現在他已經厭倦和司馬光在報紙上比看誰更能背聖人語錄了。      正文 219章 許諾   皇帝趙頊知道駙馬做的每一樣東西無論是印刷機關或是玻璃也好,那都是非常賺錢的,要不然幾年前籍籍無名的王靜輝也不會在這幾年當中快速發家,身價名列大宋頂級富豪的程度,要知道那些頂級富豪無一不是經過上百年家族的積累,甚至有的就是前朝望族。幾年前為了緩解朝廷財政壓力,駙馬讓出了玻璃鏡子的製造方法,就僅此一項朝廷便可以每年輕易獲得五六百萬貫的額外收益,隨後出讓的活字印刷雖然沒有賺多少,但皇家官方的印刷作坊再也不用負債經營了,若不是有人反對,皇帝趙頊甚至想把官方印刷作坊當作股本併入駙馬旗下的商務印書館,乾脆坐收紅利,有駙馬在自然是虧不了的。   雖然有些遺憾,駙馬已經做不出來像鏡子、玻璃這類一本萬利的東西了,但能夠輕易翻上幾十番的物品也比印刷機要強得多。皇帝趙頊曾多次和駙馬探討歷代帝王之治,像唐太宗征高麗弄得國家開始走下坡路,隋煬帝更是打仗加遊玩,不過一世便將他老子攢下的家底給敗光了,打仗需要金錢,趙頊手中還握著封椿錢,這就是他將來西滅黨項北平契丹的資本,收復燕雲十六州之故地是太祖太宗皇帝也未完成的大業,更是皇帝趙頊一生最大的心願,先不說這作戰將士如何,單單就是這開戰所需的天文數字一般的軍費就讓他日夜憂心。   現在駙馬能夠為朝廷提供充足的財力保障,那自然是皇帝趙頊所夢寐以求的。王安石告訴他能夠通過為國家理財而達到使朝廷與百姓共同富裕,但現在看來遠不如駙馬所採用地經商之策。變法國家革除弊政,這是皇帝趙頊所期待的,但同時他也知道這中間有著多麼大的風險。王安石剛剛上台擔任參知政事,主掌變法大旗之後,朝廷當中便鬧得沸沸揚揚毫不熱鬧,連唐介都能夠虛構出王安石的「十大罪狀」,可見變法反對者眾多,還沒有開始朝廷當中便已經開始爭論不休了。   「變法這是需要代價的!」皇帝趙頊心中已經有這種意識了。正如駙馬曾經和他說過的,開啟變法之後便直接會讓就有地一個階層削弱淡出,而另外一個階層會緊隨其後的興起。這近一年的皇帝生活中。趙頊看到因為阻撓變法而淡出政治舞台地韓琦、富弼等老一代大臣,剩下朝中的大臣也不過是秋風中落葉一般,淡出政壇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老一輩如何退出去這可是很有問題的方式,若是個個弄得跟唐介一般,那可是不妙,雖然在接受王安石變法的時候便知道「急風驟雨」。但從內心中來說,誰都喜歡平平穩穩的來進行。   「要是能夠有足夠地金錢來支持朝廷的財政支出,在此基礎上來進行變法,那自然要平穩的多!」王靜輝重重的加上了自己最後一個砝碼。雖然通過他的明暗操作,大宋的財政有了很大的轉變,但固有的體制還頑固的存在著,光給大宋政權「輸血」還不行,最終目地就是要達到讓這個政權自己來「造血」,「輸血」不過是一時之舉。大宋地行政體制龐大低效。長此以往就算解決了「冗兵」之患,「冗官」、「冗費」之患將會頂替而上,給大宋的發展帶來更大的麻煩。   「那愛卿需要什麼呢?」皇帝趙頊反問道。   「臣心中有幾件東西光是靠臣自己是做不來的,這需要很多人來配合才行,這些人都是有一技之長的技術官員,臣希望聖上能夠改善他們的地位、生活!要知道他們的俸祿低下,五品技術官員的俸祿連一個縣丞小吏都不如,甚至難於養家。他們為大宋提供各種武器地設計,還要配合臣來製作新奇物品來創造財富補充朝廷財政,臣竊以為他們的功勞不菲,但待遇與他們的功勞不相稱!」   皇帝趙頊笑道:「這段時間愛卿所辦的《大宋明鏡報》上好不熱鬧,聽聞君實、寬夫兩位先生都在那上面發表了自己的文章,愛卿也毫不遜色,就連一些大臣也常和朕說起這件事。愛卿打算改善技術官員的待遇與地位,那究竟想要改善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呢?」   「臣知道現在朝廷財政比較緊張,不敢多提待遇,臣想請聖上做個許諾:最近臣要和蘇子容大人合做一件物品,這件物品要是做成了將會有一個作坊來專門大批量生產,這件物品所獲之利請聖上拿來改善技術官員的俸祿即可!」   「好,朕就應了你的這個許諾!還有地位呢?」   「慶歷三年延安郡王趙允升曾把自己的女兒嫁給翰林醫館許希之子,但遭到當時的權御史中丞王拱辰的彈劾,結果仁宗皇帝還是拆散了這件婚事。臣不想多說什麼,俗語有言:『寧拆十座廟,不拆一對鴛鴦』,這事無論是王拱辰還是朝廷做得都有些過分了。往事如煙,朝廷法令對技術官員婚姻的限定實在是過於苛刻,還請聖上能夠開恩廢除以往這類不合理的法令!」   說完後王靜輝又不好意思的說道:「臣當初在朝中第一個官職便是校正醫書局的編校書籍,若是如此來算臣也是個技術官員,難不成聖上還要拆散臣和公主的婚事不成?臣為做先謀打算,還是借此機會請聖上成全!」   皇帝趙頊聽後沉思了一會兒笑著說道:「好!朕也准了愛卿這條,不過愛卿還是先拿出令朝臣信服的東西,朕把這個來當做獎賞賜給愛卿,可否?」   王靜輝知道這是皇帝所能夠做出的最大讓步了,要知道正是這個歷史上的神宗皇帝一紙命令才將技術官員劃在了娼妓之類,現在這種事情應該不會發生了。王靜輝肚子裡面還有些存貨,所謂一口不能吃出個胖子,既然在這森嚴的堤壩上開了條口子。以後有的是機會再次進行破壞,遲早能夠達到自己地目標。   王靜輝回到駙馬府後,便叫人將沈括和蘇頌兩人請來,還是在書房中,他把今天與皇帝趙頊會面時所關於技術官員的話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沈括和蘇頌雖然身為這個時代的科學大師,但他們並不能夠理解王靜輝所做事情的意義。就如同他們雖是進士出身,但依舊喜歡科學研究而沒有選擇和其他人一樣去鑽研文學詩詞一般。   不過沈括和蘇頌都明白王靜輝在努力提高技術官員的地位,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這是非常有好感地。並且看了這麼多天的報紙後,他們也能夠意識到自己所設計改進的武器在戰場上就是盡力打擊敵人來保存宋軍地實力,這就等於他們變相的增大了宋軍的戰鬥力,這也讓熱衷於武器製造的沈括心中非常自豪。王靜輝說的話沒有什麼「聖人語錄」,技術官員能夠創造財富能夠強軍,這些道理都是在駙馬自己身上已經得到充分驗證過的了。這比什麼都更有說服力。   「改之想要我們做些什麼呢?畢竟大宋技術官員並非百十個,少說也有一兩千,要是整體提高技術官員地待遇,那所需數字也必定不是個小數。」沈括沉思了一會兒說道。   「這個不難,儘管這不是一個小數目,但要想做到也並非難事,關鍵是要看我們如何去運作,這件事在下已經有了一個腹稿,但還需兩位大人來通力合作。不消很長時間便可以完成!」   「請問計將安出?」   「兩位大人想必還沒有讀完在下所著的《物論》吧?在剩餘的幾卷《物論》中雖然沒有講到具體機械的製作。但卻給出了最基本的製造原理。這次我請兩位大人來的目的就是想把在下心中的一件機械變成現實——一件能夠單純靠機關便可以計量時間!」   王靜輝自然不會忘記蘇頌對於擒縱器——這一偉大的天才發明,這可是現在鐘錶地核心部件,在《物論》中他曾比較詳細地介紹了鐘擺原理,至於擒縱器,那對於王靜輝來說實在是太複雜了,但是蘇頌很可能現在已經掌握了擒縱器的原理,只要將鐘擺原理相互結合,不難做出現代鐘錶出來。況且蘇頌又不是一個人來做鐘錶。還有沈括和他來從旁協助,就是真的製作出了現代鐘錶,要想投入市場獲得高額利潤,也需要徐氏的老珠寶工匠進行再次深加工才可以。   蘇頌在歷史上製造的水運天文儀是當之無愧的現在鐘錶雛形,不過王靜輝記得雖然蘇頌把它造出來後,只是用於天文觀測,這個時候的天文官還僅限於為皇家政權服務,還沒有獨立出來成為一門獨立的科學。   後來金兵攻破汴都後把這台水運天文儀拆散運會上京,但可惜復原組裝失敗,這件當今最為精密地計時工具就這麼流散在歷史的長河中,若不是蘇頌多留個心眼兒,把這水運天文儀的構造圖給畫成圖冊,後世的人恐怕就無法進行復原,西方人或者高麗棒子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宣稱他們是擒縱器的創始人了。   「改之可說的是『鐘擺原理』?」沈括問道。   沈括和蘇頌對王靜輝剩下幾卷秘而不宣的《物論》早就是嚮往已久,在王靜輝送給他們後,兩人便急不可耐的一人一半,各自拿著兩卷《物論》回家研讀去了,這關於「鐘擺原理」的部分正好落在沈括的手中。沈括一聽王靜輝想要做的是計時機關,立刻便想到了這「鐘擺原理」,當他讀到鐘擺原理的時候還專門做過這方面的簡單實驗來驗證,只不過沒有這麼精確的設備來測量只能夠靠感覺來衡量罷了。   蘇頌這個未來擒縱器的發明者對鐘擺原理還不知道,沈括再向他簡單說明後,基本上也弄清楚了個大概,在心中設想了一下倒是很有可能能夠實現。不過沈括和蘇項都明白這計時工具的製作原理後,心中也有把握來把這件計時工具給做出來,但卻對這個機關能否創造這麼大的價值心中還有很大的疑問。   王靜輝自是知道他們兩人心中的顧慮,笑著說道:「只要二位大人能夠將這計時工具給做出來,剩下地就交給在下。不過現在咱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華英書院中有不少在下的學生,現在在下便召集他們交給兩位大人來調遣,一方面來完善車床,一方面來製造這件計時工具,早一天能夠將這兩項工作完成,大宋便早一天可以受益。若是兩位大人有對這方面非常精通的人選。也可以儘管說出來,在下來負責到聖上哪裡要人,想必聖上會答應的!」   畢竟是來自後世時空的人。王靜輝對「科學能夠發展生產力,科學能夠創造財富」這一論調深信不疑,尤其是他知道在清朝地時候便有西方人發明了現代鐘錶,通過廣州的十三行或是直接進貢的方式,鐘錶變成了皇家或者是權貴地私人收藏。這些進口來的「自來鍾」個個價值不菲,殊不知這早在千年前便有中國人已經發明了最基本的原理。現在王靜輝既然來到了這裡,就不會坐看歷史重演,不僅要催生擒縱器的提早發明,還要乾脆一做到底,把現代鐘擺鐘錶給做出來,返過頭來賣給別人出口。   沈括蘇頌可以不知道這種簡單的商業推廣,但王靜輝現在好歹也是大宋第一富豪,具備千年眼光若是連這點兒都做不好,那只有找塊豆腐撞死算了。為了研製鐘擺鐘錶。他調動了華英書院和徐氏珠寶的得力人才工匠。自己地全部無心科舉聖賢書的學生在跟隨王靜輝學習了四年的數學、物理和初步化學知識後,終於被自己的老師推向了實戰的戰場,他們雖然在知識和經驗上距離沈括、蘇頌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但勝在他們的知識結構是經過王靜輝有意識的編排過的,《數論》、《物論》也許不夠深度,但知識結構嚴謹有條例,而非沈括他們完全靠個人積累,東一鎯頭。西一棒槌地拼湊而來。   這段時間王靜輝一直沒有進宮,所以來自西北地戰報第一手資料他並未親眼所見,看到《大宋明鏡報》上關於西北的消息也是語焉不詳,大宋百姓只知道西北打了一個大勝仗,敵軍大將戰死。王靜輝所知道的肯定要比一般的朝廷官員和大宋百姓要多得多,不過自他在西北的信息傳遞系統被皇帝趙頊給鵲巢鳩佔,緊接著就是福寧殿上的唇槍舌劍之後,他便對西北失去了聯繫,要不是皇帝趙頊給他關於自己書僮的消息,他可真就抓瞎了。   不過很快在王靜輝送走沈括和蘇頌之後,趙公公拿著一沓紙張來到駙馬的書房,王靜輝還在書桌旁努力設想車床機械結構地,一看全是這段時間西北韓琦那裡傳回的詳細戰報,西北大捷的關鍵細節也都一步步的顯露出來——無心、天機、洛心、冰封等弟子的身影也顯現其中,無疑他們所起的的作用是巨大的,這也讓他心中非常欣慰,唯一擔心的便是最小的冰封,他的傷勢還不知道怎麼樣,但有洛心前往神堂堡親自為其治傷,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這次宋夏交鋒,仗打倒這個份上基本上已經差不多了,王靜輝之所以這樣判斷,除了梁格嵬大軍全軍覆沒之外,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知道算起時間,梁乙埋應該死掉了,之所以沒有他的死訊傳來,還是因為兩國還處於交戰狀態,不是信息斷絕便是黨項那邊有意識的把梁乙埋身死的消息遮掩了起來。無論怎麼樣梁乙埋既然完蛋了,西夏梁氏現在面臨的危機便是怎樣來處理國內的問題,而大宋他們暫時已經顧不得了。   大宋現在還沒有那個實力來滅掉西夏,梁太后對此非常清楚,李清雖然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但擺在嘉寧軍司直接就穩定了西北戰場已經糜爛不堪的局勢,她現在更關心的如何來維護自己的梁氏家族在西夏繼續保持統治地位——興慶府中周邊駐軍有四分之一的部隊是屬於禹藏花麻,這是帝派重要的力量之一。梁氏家族經此一役不僅失去了苦心經營的大部分軍事力量,就連政治力量的代表梁乙埋也死在嘉寧軍司,這不能不說是對梁氏家族一次沉重的打擊。   梁太后也想趁機將國內的矛盾轉嫁到宋朝頭上,不過現在宋軍兵鋒正銳,東北防線距離興慶府實在是太遠,帝派力量聯合同情他們的黨項貴族又在四處活動,阻撓繼續對大宋用兵,關鍵的是李清也上書盡快結束這場戰爭!      正文 220章 三封信   李清的上書對於梁太后來說是最具威脅的,因為到現在為止興慶府還沒有人知道梁乙埋已經死了,李清的做法也是讓梁太后非常費解:正是李清的全城戒嚴,將嘉寧軍司圍了個水洩不通,他派人送來的密札通知了梁乙埋的死訊,使得除她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梁乙埋已經死了,這給她以必要的佈局時間,但又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強力建議終止戰爭,與宋朝和談。   雖然梁氏和李清都同屬漢人後裔,但梁太后對李清的做法還是感到非常不解,不過對於這樣一個手握重兵的人物來說,梁太后還是不敢去得罪李清的,尤其這個時候梁氏正處於風雨飄搖的階段,李清倒向任何一方,這一方在軍事上面便處於絕對的優勢。梁太后身居西夏的實際掌權者,幾十年來看慣了內部權力鬥爭的血雨腥風,她相信的唯有是手中的刀,只要武力足夠,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只要李清不捲進來,那她還是有很大把握掌控西夏局勢的。   梁乙通儘管比梁乙埋要差上很多,但卻是梁太后的弟弟,此時他已經完全接手梁乙埋的權柄,不過握得牢固與否就是兩可了,畢竟他的威望還達不到梁乙埋的程度,但在這個時候梁太后不得不火速提拔梁乙通上火線,梁乙埋的死訊就是掩埋的再好,但也就是短時間的事情。同時興慶府的衛戍部隊也大量更換成梁氏的嫡系,對於禹藏花麻這個大麻煩,她連下三道措辭強硬的諭旨將其調離興慶府,禹藏花麻雖然覺得梁格嵬已經覆滅,這是從梁氏手中奪取西夏權力地最佳時機。但他的身份尷尬——他並不是黨項人,而是吐藩的一支,西夏貴族的代表嵬名榮還在很遙遠的地方流放,他沒有這麼高的號召力武力奪權,看到御內六直班都變成了梁氏地走狗後,他無奈的遵從了梁太后的諭旨遷往青銅峽駐守。   梁太后做好了興慶府地佈置後。這才又派出密使去李清那裡,要求李清將梁乙埋的屍體保護好,運送回興慶府發喪。並且委任李清全權處理這次宋夏衝突,和宋朝秘密接觸商議和談事宜。   李清派出去的使者剛離開嘉寧軍司後,便被無心的游騎部隊給截住了,知道黨項人終於頂不住了,才護送和談密使前往延安府。不過無心也留了個心眼兒,除了留下五六百人繼續在嘉寧軍司周圍游弋之外。其他的人都跟著密使前往延安府,並且派人先期到達那三座新建的城寨去給王韶報信,要他準備好「迎接」和談密使,當然無心也知道李清不好惹,那五六百人地游弋散騎只是裝裝樣子,是絕對不敢去抄李清的保命糧道的,那樣只會激怒李清,萬一李清不要命的從嘉寧軍司城中衝出來,那自己虛張聲勢的紙老虎可就徹底破產了。對於那三座新建城寨也是極為不利。此時劫掠的任務已經完滿完成。他們就是給李清造成假象,讓李清認為大宋有重兵在西夏的領土上,使其不敢輕易做出危險的舉動,為那三座城寨爭取時間。   王韶接到無心的送信地人後,便集中人力將三座城寨做好樣子工程,和談密使也經過洪州,這往日非常繁榮地黨項大城居然被宋軍破壞成一堆廢墟,心中頗感悲涼。但看到滿身戎裝的王韶屹立在城頭的時候,對那三座地處險要的城寨很是冒火,但他知道宋軍築城已經接近尾聲,現在就是前來攻打,那也要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況且身為李清的進身幕僚,也知道李清沒有出兵想要和宋朝大幹一場的打算,不然就是城外游弋的散騎早就給收拾了。   洛心也日夜兼程地趕到了神堂堡,在那裡向守將李漢章遞交了韓琦的親筆書信之後,便很容易的見到了很長時間沒有在一起的冰封,此時冰封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可以在院子中遛彎了,這多得益於駙馬給他密制的傷藥。   冰封身上賦予著王靜輝最重的期待,所執行的任務也是艱險異常,所以身上所帶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最精良的,以保證冰封的生命安全。這次讓冰封前往西夏秘密行動,也是王靜輝把他放出去練練手,伺機刺殺幾個梁氏的黨羽,根本就沒有想到讓他幹這麼大的一票,居然真的讓冰封抓住機會把梁乙埋給幹掉了。雖然這次行動九死一生,幾乎把命都給丟在西夏了,但無論是火燒嘉寧軍司倉庫還是成功刺殺梁乙埋,這兩件事情哪件都足以震動西夏當局,使得宋夏雙方圍繞著保安一戰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加速了黨項人在東部防線戰事上的糜爛局面。本來王靜輝設計這個局就是誘導黨項人來鑽保安這個圈套,從而重重的打擊西夏,使其不僅追不回綏州,還在保安軍重創黨項人,再維持一個三四年的和平,能夠讓黨項人吃個敗仗就已經是足夠了,沒想到韓琦手段夠毒辣,居然把梁格嵬的十幾萬大軍全留在了大宋,小小的保安軍成就了黨項人最大的敗績,若不是大順城把諒祚皇帝給幹掉,論功績是怎麼也趕不上保安之戰的,這是王靜輝怎麼也沒有想到的。   儘管冰封身體恢復的非常好,洛心還是為他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身體,看到冰封身上那觸目驚心的纍纍傷痕,洛心在心中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十三兄妹各有各的絕活,雖然情同手足,但對於小師弟的本領直到現在他才肯定,不過看到冰封對自己身體上犬牙交錯的傷痕一臉淡然的模樣,洛心才知道駙馬的選擇冰封是非常恰當的,換做他們兄妹誰去都不可能比冰封做得更好。   洛心也把王靜輝的叮囑嚴守刺殺梁乙埋的命令傳達給了冰封,王靜輝對刺殺梁乙埋不過是個設想,但沒有想到真的能夠實現,對此還真沒有一點兒心理準備,況且事件的發展考慮到皇家對自己地看法。他還是決定讓這件事成為歷史上的迷題,最好永遠不會被查出來。   由於冰封火燒嘉寧軍司倉庫的事情而立下了大功,魏國公韓琦還專門交代洛心能夠最好盡快的把冰封帶回來,他想要親自見見這位少年英雄。韓琦還向皇帝趙頊通報了這一功績,這樣的大功無論如何也是必須要嘉獎的,所以洛心在看到冰封身體狀況還算不錯。便率領韓琦給他地精兵護衛隊保護冰封前往延安府。畢竟神堂堡是宋夏交境處,雖然黨項人已經被打垮,但待在這裡實在是不能夠讓洛心放心。況且王靜輝也在汴都開封日夜翹首企盼他們師兄弟能夠從西北平安歸來。   王靜輝將這些戰報簡略的看了看後,便放在一旁,軍事上的東西他不是很明白,對於具體地戰爭步驟他只需要知道結果對大宋有利便可以了,另外便是能夠盡快的收拾剩下的局面——他相信皇帝趙頊給他看這些戰報的原因便是為此,這麼一個大勝仗對於今後局勢的發展有著重要的意義。如何處理善後事宜,這對未來局勢地走向有著重要的意義。   不過王靜輝除了關心自己徒弟的狀況之外,最關心的東西莫過於西夏戰俘了——不知道皇帝趙頊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思,還特意在戰報上表明了這七萬西夏俘虜中還有五萬有餘的「擒生軍」。王靜輝自己也知道先前自己從朝廷手中「購買」的戰俘中擒生軍幾乎非死即殘,這件事朝野上下無人不知,他不是笨人,知道皇帝趙頊這樣在籠統的戰報中卻標明了這麼詳細的擒生軍數量,無疑是想讓自己再次幫助朝廷處理西夏戰俘問題,按照他自己地話來說是虱子多了不怕咬。朝廷要顧忌顏面。   也要對即將到來地宋夏和談來避免和黨項使節在這個問題上相互糾纏,能夠把這些俘虜賣給駙馬來處理,這樣的結局是皆大歡喜,反正有皇帝來罩著,這件事也不是第一次干,相信那些御史和對此有疑義的大臣都會知趣的閉上嘴巴。   「擒生軍啊!擒生軍!這次看你還有命是否『擒生』?」王靜輝將戰報向書桌上猛地一拍,旁邊的趙公公身體有一絲顫動,顯然趙公公沒有料到這戰報上的擒生軍居然讓駙馬有這麼深的怨恨。   「公公。請勞煩你執筆寫一份奏折!」王靜輝興奮的說道。   趙公公準備好筆墨紙硯,駙馬地字要是寫好看了,一份奏折還不知道要寫到什麼時候,若是寫一些手稿也就罷了,可以用那鵝毛筆來書寫,但給皇帝的奏折和其他朝中大臣的私人書信,這些不是由趙公公來代筆,便是由蜀國長公主來替他謄抄,免得讓外人看著有些怪異。   這次奏折有些奇怪,駙馬並沒有交代要寫關於宋夏戰爭的問題,而是寫的修路疏通河道。趙公公心中雖然有些疑問,但看到駙馬在書房中走來走去慢慢的想著奏折的措辭,也就沒有說什麼。在這份奏折中駙馬大談交通對於朝廷的重要意義,並且著重於以京杭大運河對於中華南北統一的重要作用。   「臣竊以為隋帝一生最大的功績莫過於修建大運河,這使得中華南北分裂愈發不可能,有了便捷的交通來增強南北兩地之間的聯繫,加強了我中華民族的緊密性……我朝財富盡匯於汴都,共計五條運河匯於汴都,南北財貨十之八九都依賴運河運輸,若是運河有失則實為朝廷之大患……」王靜輝在書房中兜著圈子慢慢的說道,說話的速度雖然比較快,但趙公公寫字的速度更是了得。   「為了大宋江山社稷,臣懇請聖上能夠疏通河道以利民生,但國庫目前還屬匱乏,臣願意高價買下黨項戰俘以充國庫來修建運河!」   此時趙公公終於知道駙馬想變著花樣的來買戰俘,但實在是為了避免清流對此干涉,所以煞費苦心的想出了這麼一個由頭來正大光明的購買戰俘。不過計於此不算過,駙馬還有更厲害的殺著在這份奏章中——駙馬還以疏通運河耗費龐大,朝廷就算有了這筆錢來承擔費用依然很勉強,為了朝廷財政不受影響,駙馬建議朝廷能夠採用組建皇家海運的方式來用這筆收入入股。糾集大宋富商之財富共同來進行此事,並且以疏通河道所產生地淤田來作為抵押,吸引商人入股。   「這不是把朝中大臣都給一網打盡了麼?」趙公公心中暗自嘀咕著,能夠和王靜輝一起做生意的人是什麼身份,趙公公自然知道這些人的來歷,朝中除了司馬光、文彥博少數幾個不利用手中權力找代理人做生意的官員之外。能夠搭上駙馬這班快速致富列車的人,其後台至少也是個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員,對於駙馬先掏錢投資後大家一起發財致富地把戲。趙公公在駙馬身邊看了不知多少出,每次都感到有些胡鬧,但那白花花的銀子卻不會說謊。   這份密折涉及到了方方面面,王靜輝也是煞費苦心修改了幾次,其實這對於大宋朝廷高層來說,這份奏章就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但是為了堵住反對者的嘴巴,他不得不把這種事情找個非常高尚地借口相掛鉤,這麼一頂大帽子砸下來,幾乎沒有人敢碰了,這也是堅定皇帝趙頊能夠把戰俘政策進行到底的理論根據,否則難免在司馬光、文彥博的反覆說辭下而動搖。   想到司馬光和文彥博,王靜輝也同時想到了王安石,真是不知道拗相公對自己這番作為是怎麼看的,但現在看來王安石無論是在西夏戰俘還是主張提高技術官員地位的問題上都沒有插手。不過無論是從歷史上還是現在和王安石本人來接觸看。王安石是少有的變通派——雖是儒家出身,但並不反對談利,這是王安石與司馬光之間最大地不同。   「可惜王安石和司馬光都缺乏成為一個頂級政治家的素質——海納百川的能力。」王靜輝暗暗的想到,在他的印象當中,也唯有共和國的創始人之一,那個聞名四海的總理才有這種氣度。   王靜輝搖搖頭讓自己的腦子清醒點,在這個時代沒有人能夠知道他內心中真實的想法,也沒有人知道他所作所為究竟是為了什麼。其實有時候回過頭來看看自己走過地路,連王靜輝自己心中都存有疑問。不過王靜輝從無到有走到今天這一步,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退路可迴旋了,歷史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未來地一切都變得茫然不可預測,他能夠做到的只有繼續按照心中的想法繼續向前走,能夠走多遠就走多遠,停下來只有陷入歷史的宿命,不過是時間問題,不斷的向前走還能夠和歷史拚個你死我活,至少還有個念想。   奏章是寫好了,但為了保險讓奏章無阻力的通過,王靜輝還是讓趙公公寫了三封信,一封給遠在西北的韓琦,西北戰事的勝利韓琦是具體地運作者,魏國公韓琦本身在朝中便有著很高的聲望,有他出面上書,估計在此大勝之下朝中的門生故吏都會站在他的一邊;一封給郭逵,這位大宋參謀總長一直以來都是掛空銜,這次雖然沒有參加實戰,但無懈可擊的戰局分析極大的穩定了朝中的氛圍,皇帝趙頊又重新對這位漸漸淡出朝廷高層的樞密副使重視起來,福寧殿議事幾乎每次都有他,重要的是他和自己的關係非常,以後最終擺平西夏和遼國,軍方能夠鎮住腳的人物除了王韶在前線衝鋒陷陣之外,郭逵還要起到更大的作用;最後一封信是送給王安石。   「也該輪到你亮出自己的立場了!」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離開王安石的日子,王靜輝感到非常的不好過,現在他要做什麼事情都必須自己親自出馬,朝中的焦點集中在他一人身上讓他感到非常難過,司馬光和文彥博和他的關係原本雖說不上很近,但絕對不是冤家對頭,不過就是關係再好也經不住這麼折騰。這段時間為了個人理念上的不同而在報紙上打嘴仗,無論最終的局面是如何,這都是極為不利的,結下這個心結終究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涉及到個人的信念,無論是提高技術官員的地位還是對異族的看法上,這都是王靜輝不容退讓的,中間雙方都沒有任何迴環的餘地,別人不知道,但王靜輝從歷史書可知道這些異族對中原百姓的傷害有多大,幾乎每次入侵都會造成人口減半的巨大災難。和解自然是走不通的,但若是想轉移視線分散兩人對他的注意力,這還是容易的,王靜輝打算把王安石給扔出來當擋箭牌。      正文 221章 告辭   為了盡快將把信件交給魏國公韓琦,王靜輝只得將信件親自交給徐老,他自己辛苦構建的信鴿傳遞系統通達西北的分支被皇帝趙頊給徵用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還給他,現在他手上掌握著能夠快速把信件送到魏國公手中的通信渠道也只有徐氏了。徐氏受到王靜輝建議朝廷用廂兵來建立郵政系統的啟發,在王靜輝的建議下也建立了一套商業運行的郵政系統,除了供自己使用外,也可以交給商業上的合作夥伴及其其他高級客戶使用。   徐氏手中的這套郵政系統還沒有使用信鴿,而是仿製大宋軍方樞密院的六百里金牌快腳,沿途以商舖為節點用馬匹快速傳遞,當然維持這樣的系統的花費也不在少數,普通人不用追求這樣的速度,但是商人趕得就是這道頭湯,行動晚了就沒得錢賺了。當初徐氏也存有疑問認為保留這麼一條通信渠道是否有必要,但王靜輝心中出於不能夠讓廂軍郵政系統一支獨大的想法,說動了徐老和李管事,還是兩家合資建立了這套專門面向高端用戶的通信網。畢竟隨著大宋力量的擴張,中間孕育的商機也是成倍增長,王靜輝不相信大宋的商人會無動於衷,其中南方和西北又是自己親自佈局中的重點,加之出於對信鴿傳遞消息不可靠的擔憂,建立這麼一套通信網絡是十分有必要的。   信鴿傳遞系統可靠性慢慢的經受住了考驗,但被皇帝給徵用了,正好這套原本漸漸成為雞肋的通信網還在運行,這就成為王靜輝手中的寶貝了,雖然慢點依然要比廂軍郵政強地不是一點半點。   郭逵的回信最快。也很乾脆,他雖然是個武夫出身的將軍,但亦能體會皇帝趙頊的心意,這是接著戰俘事件來給駙馬好處,就算他反對,皇帝趙頊最後多半還要把戰俘交給駙馬來處理。也唯有駙馬有這個實力。況且不說駙馬於他有恩情,免得自己走上狄武襄的老路,於公於私他都要站在駙馬一邊的。尤其是郭逵自內心中對黨項人沒有一絲好感,放回去還是給自己找麻煩,不如讓駙馬拿去去修路疏通河道,最好都死掉乾淨。   「父親,王改之這次想要做什麼?」王靂看到王安石手中拿著王靜輝寫給他地信件在那裡愣神兒,心中有些好奇信中到底寫了什麼。能夠讓父親在那裡想了半天。   突然接到駙馬的來信,這讓王安石感到有些突兀,回過頭來看駙馬在這封信中所說的範疇並沒有關於變法,但卻與他所主持地變法息息相關——他所推出的農田水利法雖然還沒有機會展現出來,但駙馬又一次走到了他的前面。不過這個方案也讓王安石非常服氣,畢竟若是農田水利法就算施行,那也需要國家財政的大力支持,而駙馬這項方案中朝廷幾乎不用任何投資,投錢的人主要是駙馬及大宋商人。但這樣的計劃真地就能夠實現嗎?王靜輝究竟有什麼辦法能夠將大宋有實力的商人給拽進這場看上去沒有什麼利益收益的行動中來?   王安石一時想不出王靜輝為什麼會這麼做。但信中表示出來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錢的問題不用他王安石來操心,只需要自己在朝廷高層中支持王靜輝就可以了,到頭來這件事若是辦成了,他王安石來收穫最後的果實。   「這是駙馬寫的信,你看看吧!」王安石隨手把信遞給了王靂,自王靜輝回到汴都後,也曾經來到他的住宅拜訪過兩三次,但每次都是給兒子來送藥。或是談論一些經義,從不涉及朝中變法,即便自己有意把話題向這方面引導,駙馬也會非常的不識趣地岔開話題。對於王靜輝地這番表現,王安石又做不得什麼,心中倒是鬱悶的很,不過兒子王靂地身體自從吃了駙馬的藥之後,竟一天好似一天,最近這一年來很少發病,身體也比以前結實了許多。雖然王靜輝曾經很坦白的告訴他王靂這種病是不可能除根的,但能夠保持這樣的水平,作為父親已是心滿意足了。   「王改之這恐怕是包藏禍心吧?哪裡有這樣的好事讓給父親?」王靂看過信後說道。對於王靜輝的來信,王靂心中卻是不以為然,苦差事都交給自己,功勞讓給別人,除非那個人傻了,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存在。   「也未必,駙馬為人坦蕩無私,我倒是不貪這千秋功利,只是這信中所說之事耗費龐大,恐駙馬擔當不下來。」   「這已經不是龐大而言了,想必王改之想要把這五條經過汴都的運河都弄上一遍,這樣龐大的工程,耗費財力可不是一個『龐大』所能了結的,恐怕就是把他全部家當都用上也不夠!到時候父親可就要和他一起受世人嘲笑不自量力了!」   「駙馬從不做無把握之事,屯田西北、北方這麼繁雜的事情,駙馬都能夠籌到足夠的金錢,也難怪駙馬不會有其他途徑來籌到這筆疏通河道的費用。即便不能夠將所有的河道全部疏通一遍,能夠疏通治理其中兩三條已經是天大的善事了,天下人也不會如此苛求,駙馬有此善心已是難得!」   王靂被王安石說的說不出話來,但心中依然覺的王靜輝不會就這麼把天大的好處讓給父親,不過他也找不到駙馬想陷父親於危境的理由。   王靜輝名聲很好,崇尚包公已是大宋天下皆知的事情,所出手懲罰的幾個官員都是貪墨之輩,雖是駙馬之身礙於皇室祖訓不能身居要職,但兩代皇帝的重用使他的影響力遠遠超過了一般的駙馬,就是參知政事也不如他。   王靂搖搖頭,把腦袋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問道:「父親打算如何?」   「王改之要得不過是這黨項俘虜而已,就算給他又如何。就算朝中有所非議,但此利國利民之舉還是要做地!」王安石說道。   王安石和郭逵已經給王靜輝以準確的答覆,這讓他有些喜出望外,尤其是王安石,他最近實在是太安靜了,弄得自己成了眾矢之的。王靜輝也知道自己不是萬能的。畢竟在政治傳統面前他還是要低頭的,以後王安石、司馬光有著很重要的作用,一些事情還真地離開兩人就玩不轉。   「只要我把鐘錶給做出來。初步改善技術官員的地位和待遇完成,便先偃旗息鼓和司馬光、文彥博緩和一下關係!」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   皇帝趙頊已經給他明確地答覆,剩下來的事情就必須要自己來把成果拿出來,否則一切都是空談。為此王靜輝也不遺餘力,調集自己的力量來緊鑼密鼓的為鐘錶的早日誕生而做準備,當然這中間不能缺少徐氏的協助。他已經派人去找李管事。準備借助徐氏地珠寶製作力量來配合鐘錶生產。王靜輝要拿鐘錶辦大事,這就注定了鐘錶在一定時間內不能夠像活字印刷一樣快速得到推廣使用,現在他不敢把鐘錶的利潤賣到和玻璃鏡子一般高,但價錢也一定可以堪比任何珍寶。   「改之,這麼說這筆生意就不能在我們自己手裡了?」李管事問道。   「不錯,這筆鐘錶生意所產生的利潤全部都是用來提高朝中技術官員待遇所用的,這也是當初我和皇上所定下來的。不過這並非全無利潤,我也不會忘記你們,鐘錶的生產我會爭取出來交給徐氏來生產。從中抽取一成的利潤。」王靜輝笑著說道。   「那改之這鐘錶你打算要賣多少錢呢?」   「這鐘錶是我要派上大用場的。價格自然不能低了。由於現在這東西還沒有造出來,但這只是時間問題,到時候有了原型機關,你們徐氏就可以進行仿製,上面可以點綴珠寶在其中,越是精貴越好。以我的估算,這麼一個座鐘出售地價錢應該不會低於萬貫,成本上應該不會過幾十貫。當然珠寶另算,估計綜合成本應該不會過千貫,十倍利潤是我要求地底線,這樣的利潤才能夠保證我的事情順利進行,並且你們徐氏也有足夠的利潤。」   李管事可是珠寶行業的內行,他自然有另外一套算法——徐氏能夠從蒲甘獲得穩定廉價的珠寶原石供應,若是座鐘能夠在徐氏生產,這成本怎麼也會壓到二三百貫的水平上,距離駙馬千貫成本底線仍是可以翻番。這鐘錶生意雖然沒有玻璃製造賺錢這麼火爆,但利潤已是不少,值得為此大手筆投入了。   「好吧,這筆生意徐氏接了,作坊工匠也會在最短的時間裡準備好,只要你地原型機關一送到,我這裡便開始開工。」李管事笑著說道。   「時間上不急,就算造好了原型機關,交給你們徐氏的珠寶工匠來進行進一步的美化設計也需要不斷的時間。這筆生意是皇家的,在作坊選址上就不用你們來忙活了,另外在大宋境內及其海外的銷售和售價也歸你們徐氏,若是能夠賣出更高的價錢,當然是最好的,這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賣的越高越多,你們賺的也就越多,我這裡改善技術官員待遇的錢也就越多!」   李管事笑著點著頭說道:「這樣做最好,現在你我兩家旗下的產業已經遍佈大宋,就是在黨項和契丹也有我們多家的分店,再加上海外貿易的船隊,我們想要賣什麼東西是最簡單不過的了!」李管事停了一下說道:「改之,最近你和司馬大人在技術官員上面鬧得比較大啊,這樣值得嗎?」   「珍泉兄,你我相識這麼多年,你覺得現在這件事值得嗎?」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嗯,你我兩家旗下的產業真正能夠起到支撐的,最賺錢的產業多是別人所沒有的,雖然如玻璃、水力印刷機等都是改之發明的,但最後還是又產業當中的工匠來完善,當然這也離不開你高額的獎勵刺激地作用。   王靜輝笑著說道:「我一人之力終歸有限,同時我也沒有這麼多的時間來做這些事情。但朝中的技術官員可比咱們產業當中的工匠可厲害多了。不過他們並不得志,就連最基本的生活都很難維持。我腦子裡面還有的是很多賺錢地東西沒有拿出來,現在我們做出取悅這些有本事的技術官員的舉動,能夠贏得他們,那將來我將這些沒有時間去做地東西交給他們來幹,我們來經營。這豈不是長久的財源?朝廷成天喊著窮,其實在朝廷手中就抱著一窩能夠下金蛋的雞,我們只要付出很少一點代價。換來的將是長久的富裕,這何樂而不為?司馬光之輩治國上還有些門道,但若是論賺錢,他再學上幾年吧!」   李管事被王靜輝的打趣給逗樂了,說道:「最近朝廷在西北打了大勝仗,不知改之有何想法?」   「珍泉兄有意於西北?」   「你我兩家都已經在那裡投下百萬貫了。哪裡還是有意?」   王靜輝知道為了西北廂軍屯田,他和徐氏聯合在那裡先期投入了一百二十萬貫,說道:「大勝仗是魏國公打地,這中間你我兩家籌集糧草輜重,出力甚多,他自然不會虧待了我們,我想魏國公肯定會從這馬匹牛羊等繳獲之物中抽出一部分來抵賬,這不是個小數目,珍泉兄可做好準備。一旦運到汴都。可是平添翻上十幾倍的生意!」   李管事聽後笑著說道:「有改之一言,我這裡就放心了!」   「珍泉兄,魏國公那裡我去說就可以了,不過你先讓劉賬房從我的產業中提出兩百萬貫,我要購買朝廷手中的黨項俘虜所用,如果一時周轉不開,可能要從你那裡先拆借一點了!」   「這我早就叫劉賬房準備好了,魏國公那邊打勝仗的消息一傳到我的耳中。我便知道改之又要買俘虜,早已經讓劉賬房那邊備好了三百萬貫,足夠你用了!不過改之,以你的身家現在也可以隨時提出幾百萬貫,但你也不可這樣如此大手大腳!」   「珍泉兄金玉良言弟已牢記,不過這也是為我大宋日後平安所至,還是有時間想個法子來用這批俘虜來賺些錢吧,免得自己到時候虧空太多!」王靜輝自嘲的說道。   李管事聽後也只是搖頭有些歎氣,知道駙馬無論如何下次還有這件事的時候還會去購買俘虜,不過他雖然好奇王靜輝還有什麼本領能夠用俘虜來賺錢,但還是忍住沒有問,在商議了一些生意上地細節之處之後,便告辭了,王靜輝將李管事送到門口。   西夏和談密使已經到達延安府,韓琦以邊臣不可擅自作主邊事為由,將密使送往汴都開封,同時加緊為保安軍三處新城補充作戰輜重,防止李清趁機來打劫。對於韓琦來說,久聞西夏李清是個有勇有謀地智將,潑喜軍又是黨項現在當之無愧最後的精銳,韓琦自然對李清非常忌憚;但是在興慶府的梁太后對李清的態度則複雜了許多,不過也現在李清牽一髮而動全身,加之其在嘉寧軍司來抵擋宋軍的攻勢,若是貿然撤回,西夏國內還真找不到能夠替代李清的人選。   西北宋夏邊境上就維持了這麼一個微妙的平衡,兩邊誰也不想主動進攻,相比之下宋軍更加從容些,除了加緊戒備之外,便是集中人力物力全力把那三座互為犄角的新城寨修建好。   無心在護送黨項和談密使到延安府後,同洛心、天機等人會合,在分析西北戰事基本上已經全部結束地情況下,便想魏國公韓琦請辭要回汴都開封向王靜輝覆命去了。韓琦雖然很愛惜這幾個少年英才,在這次戰爭當中,雖然已經是策劃好的圈套,若不是又這幾個少年的捨命運作,哪裡會有這麼輕鬆?不過韓琦也知道這些人都是駙馬一手培養的,要是強要過來未免要交惡王靜輝,這樣可就得不償失了,所以便同意了他們的要求。   這次宋夏交鋒,宋軍因勢利導設下圈套大敗黨項,所獲之豐超乎想像。韓琦為了感謝王靜輝在戰爭期間不遺餘力的為其籌集錢糧,所以在洛心他們臨走的時候,從戰利品當中撥出了兩千匹良馬,近萬頭牛羊送給王靜輝,大宋沒有遊牧民族的地理優勢來牧馬放羊,韓琦這樣大手筆的贈送要是能夠運回汴都,那可真是一份非常厚實的大禮了。   洛心等人心中自然知道這筆財富有多重,但同樣也很清楚這不過是韓琦從黨項交戰中所獲戰利品中的一成多而已,所以便收下了這份大禮,交給西北駙馬旗下產業來負責將這批牲口運送到汴都後,便啟程趕回汴都去見自己的恩師去了。      正文 222章 火器之王   為了等待韓琦的來信或是給皇帝趙頊上書陳情,王靜輝並沒有急著把已經寫好的奏章呈送上去,而是邊計算著韓琦上書的時間,邊全力組織人來加緊研究座鐘的製造。在蘇頌的大力協助下,最原始的擒縱器模型已經組裝好,結合鐘擺機構後,一個原始鐘錶模型終於製造完畢,這也多虧蘇頌原本就對各種機關造詣極深,加之王靜輝在一旁的啟發才可以這麼快將模型制好。   鐘錶模型製造好並不代表事情已經完工,只不過驗證了擒縱器和鐘擺機構配合在一起可以準確計時了,剩下的還有進一步的完善整體機構,使之計時更加精確減少誤差,並且交付給徐氏的珠寶匠進行珠寶裝飾定型等等工作要做,但是這個小東西已經是一個完全具備現代鐘錶特徵的計時工具了。   不過在製造鐘錶模型的時候,王靜輝和蘇頌還是有點分歧的——表盤標識。王靜輝來自千年以後的時代,思維中早已經習慣了二十四小時計時,在這個時代是十二時辰計時,雖然王靜輝早已經適應了這種變化,和別人說話的時候也是用時辰單位,但心中總是覺得非常彆扭所以主張以後世表盤標識為主,而蘇頌則主張十二時辰計時方案。   蘇頌設計的表盤也是圓形360度平分十二份,和王靜輝的表盤沒有什麼區別,但他的表盤走上一圈可是24小時,王靜輝的要12小時。不過王靜輝還是非常欣賞蘇頌的設計方案地——十二生肖獸結合子丑寅卯,倒是典型的中國味道,他自己的表盤數字則是採用中國數字漢字大寫。   「羅馬數字標識表盤也是西方人搞出來的那套。後來經過幾百年推廣才確定的。既然鐘錶是中國人發明的,那採用子丑寅卯來計時也沒有什麼,或許等千年以後,世界科技再發達,但從這小小地表盤上也能夠讓人記住鐘錶是中國人發明的!」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心中計較了一番後也就想開了。   王靜輝轉而支持蘇頌地設計方案。倒是讓蘇頌和周圍的工匠有些摸不到頭腦。不過表盤設計定型就剩下驗證其準確性了,一步步的接近成功,這讓所有的人都很興奮。幾天後沈括給王靜輝帶來了更好的消息——沈括送來了長約一尺的鐵棍。表面非常光滑——這是用原始機床加工出來地樣品。   王靜輝摸著鐵棍的表面,有種滑膩的手感,原來在初始設計當中,他並沒有考慮到冷卻問題,鐵樺木車刀雖然堅硬但也撐不住加工鐵件時所產生的熱量,用不了多長時間便磨損殆盡了。王靜輝和蘇頌這邊集中力量來製作鐘錶。而車床的完善便交給沈括來去做,沈括接手後便意識到車刀的壽命問題,在加工木件的時候這個問題還不成問題,但加工鐵件就暴露無遺了。王靜輝畢竟不是學機械加工出身,一開始沒有考慮周全,不過這個問題也不是很難解決,附上一個水槽在加工鐵件的時候給車刀降溫便可以了,沈括他們想得更加周全,採用油水混合來給車刀降溫。這樣也有利於降低工件的氧化問題。   當王靜輝來到商務印書館那間試制車床地房屋地時候。看到的車床已經完全不是他一開始看到的那個樣子了,沈括對其進行了大範圍的改造,八成以上的部分都換成了鐵製零件,無論是加工木件還是鐵件,速度和穩定性都有了很大的提高,而車刀的形狀也進行了改造,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鐵塊,不僅在車刀加工上更加容易。也解決了車刀在加工過程中折斷的問題。   沈括對車床地改造讓王靜輝驚訝的合不攏嘴——這簡直就是一個現代化車床嘛!不過是動力和傳動系統上還很原始,車床的工作面上還有尺度來控制——傳聞沈括在主持宋朝河道修正的時候曾經計算落差的時候達到分一級,這份嚴謹的態度也給他帶到車床改造上來了。   沈括看到王靜輝臉上的表情怪怪的,還輕微的搖著頭,還以為駙馬對他的改進車床十分不滿意,問道:「改之,這樣的改動難道不好嗎?」   王靜輝回過頭來笑著對沈括說道:「存中兄,不是不好,也不是好,而是極好!這車床經你的手改造後,已經比我最初設計的那個強上太多了,完全可以投入使用,這下咱們可以向皇上交差了!」   沈括謙虛的說道:「這還是有改之先前的設計改造而來的,基本上也沒有做太多的改動,沒有你的《物論》啟發,括也做不出來這麼巧妙的機關。」   王靜輝看到一個工匠在車床上正在車圓一截鐵棍,雖然聲音還是非常刺耳,但在他的耳中,這不下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他圍著這台車床轉了兩圈興奮的說道:「存中兄,這是第一台完整的車床,就放在這裡,叫工匠來將你和所有參加製造車床的工匠的名字全部刻上去,以留作紀念,這是一項偉大的發明!」   沈括笑著說道:「改之言重了,哪裡有這麼重要!」   王靜輝嚴肅的擺擺手說道:「存中兄,你這次可錯了!你知道嗎,大宋有了這車床每年將會節約多少錢?就單單是用來加工床弩的箭桿,那也是一筆了不得的數字,大宋有了足夠的床弩箭支可以盡情的守城,這將會挽救我多少大宋將士?在下在這裡敢斷言,即便這個時代沒有人能夠意識到車床的作用,後世之人考證起來這乃是存中兄之作,那亦可使你揚名天下!」   王靜輝的話讓沈括陷入了一陣沉默當中,周圍的工匠也很詫異的看著王靜輝,他們沒有想到自己做出來的這套機關會有如此大地作用,這是他們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   王靜輝笑著大聲說道:「這車床製造既然已經完成,本人將會兌現當初的諾言。劉賬房那裡已經準備好了三千貫,這將士你們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報酬,以後各位師傅還要多加努力,這車床在以後的使用過程當中,肯定還有可以改進的地方,若是各位能夠繼續對此不足地地方大膽革新。靜輝還是會重獎改進者的!」   沈括這段日子和王靜輝旗下產業的工匠一起來製造車床,早就聽說駙馬給他們許下了重獎,一開始還以為不過是幾百貫十幾個人一分便罷了。沒有想到是三千貫之多,這足以頂上他好幾年地俸祿了,對駙馬如此爽快的獎賞很是驚訝。   王靜輝帶到眾位工匠歡天喜地的散去後,拉著沈括的手說道:「存中兄,車床試製成功將會交付給聖上來使用,當聖上肯定車床的好處後。肯定會對存中兄有獎賞。不過在下依然給存中兄備下了一份薄禮以表在下的感謝之心!」說完便朝旁邊地劉賬房使個眼色,劉賬房非常配合的拿出一個紅綢子包裹的小盒子,交給王靜輝。   王靜輝把這個小盒子雙手交給沈括,沈括接過後還非常沉,知道這裡面肯定是黃金,否則這麼小的盒子就算是鐵塊也沒有這麼沉的,估計至少也有百兩,這份「薄禮」可遠非薄禮這麼簡單了。   沈括連忙說道:「改之,括不過伸以援手從旁協助而已。哪裡當得起這麼厚重的禮?」說著連忙退還給王靜輝。   王靜輝笑著說道:「存中兄當不起誰能夠當得起?這麼一台車床經存中兄完善後。如果推廣普及到大宋的軍工作坊中,那將會在戰場上挽救多少我大宋軍民?這可不是黃金能夠買得到的!以存中兄之大才不該只是編校書籍一職,靜輝自當向聖上舉薦存中兄,已使你能夠才盡其用!」   王靜輝只是簡略的知道沈括地生平,不過從別處收集來關於沈括地事跡來看,沈括還是有很大的政治抱負的,這也是這個時代知識分子的通病。既然沈括是名利中人,對於王靜輝來說那就好辦的多。向皇帝舉薦個把個人陞官,想必皇帝趙頊是不會抹自己的面子的,況且他還沒有舉薦過誰陞官呢,至於錢財上面就更簡單了。他需要沈括,有這麼一個超級科學家在身邊,那自己提出創意交給沈括來完善是最好不過的了,這將是通殺一切地黃金組合。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王靜輝在千年以後長大生活,自然不會忘記這麼一句擲地有聲的話,也許偉人一生中有更大的功績,但單憑這句話,王靜輝私自認為鄧偉人足以在中國歷史上留下名字,這句話徹底顛覆了中國自有史以來輕視科技人才的痼疾,才會有後世中國經濟的大發展。他相信自己投資上沈括身上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說大宋的技術官員是一群會下金蛋的雞,那沈括便是這群雞中的頭兒,大宋王朝不會人盡其才,他王靜輝可不會放過,不僅是觀念上重視他們,他也有這個能力來改善他們的一切。   沈括經過王靜輝這一通胡蘿蔔攻勢下來,徹底倒下,說道:「日後駙馬旦有所差遣,括自不會相辭!」   王靜輝笑著說道:「存中兄言重了,朝廷在用人上面確實有很多缺憾,在下身為臣子自當匡正缺失,不僅存中兄如此,只要是有才華,不管什麼才華,在下都有向聖上舉賢之責!」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存中兄,這車床一事基本上算是完結了,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剩下來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今天在下要入宮請求面聖,到時候在下想帶存中兄一起去,想要和聖上敲定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沈括看王靜輝說得這麼神秘,問道:「改之是何事如此重要?」   「天機不可洩露,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到在下府上,那裡還有子容兄,這段時間鐘錶也做的差不多了,到了那裡見到子容兄,我們三人再慢慢談!」王靜輝笑著說道。   沈括隨同王靜輝來到駙馬府後,最先關切的東西便是鐘錶了。因為駙馬迫切需要車床和鐘錶來對付現在僵硬的局面,所以他和蘇頌兩頭行動,一人負責車床,一人負責鐘錶,到現在兩人基本上都已經完成工作。   鐘錶原型雖然還沒有經過工匠精心裝點,但對於沈括來說鍾表現在這個樣子更符合他的胃口。省地他還要費勁觀察內部結構。鐘錶本身機構在這個時代的人的眼中是很複雜的機構,但沈括有著很好的底子,弄明白其中的門道很容易。況且他通過王靜輝地《物論》早就明白了其中所涉及到的原理,圍著鐘錶走上一圈後便拍手笑道:「改之、子容兄,兩位可真是七竅玲瓏心啊!」   蘇頌笑了笑說道:「這擒縱器是鐘錶的心臟,好在以前曾經有所涉獵,加上改之地妙想總算很快便做出來。」   王靜輝請他們兩人坐下,書僮涅心給他們三人斟上茶水後。王靜輝高興的說道:「現在當初和聖上許下的兩件東西都已經齊備了,但這還遠遠沒有達到在下的目標,鐘錶和車床不過是咱們邁出的第一步罷了,今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我們去解決!」   沈括想到剛才在商務印書館地時候,王靜輝說要帶他和蘇頌去面聖,便說道:「改之所說的更重要的事情該不會待會兒去面聖吧?」   王靜輝笑著說道:「我們將會全力製作下一件東西,有了它,大宋將會徹底改變被動的軍事局面!好了,兩位請隨在下到書房敘話!」   蘇頌和沈括與王靜輝接觸的時間長了。便知道駙馬的書房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進去的。大多數的時候來訪者只能夠在花廳敘話,這段日子也就是郭逵來過一次進入書房與駙馬談話,而守護在書房的是個閹人,平時根本就不離書房半步,若不是他們兩人是皇帝趙頊借調給駙馬地,根本就沒有可能進入書房。   王靜輝還是從書架上抽出了幾張圖紙,其中一張他們見過,那是王靜輝所設計地一支後裝燧發火槍的圖紙。另外一張他們可從來沒有見過,看樣子也是駙馬最近才畫出來的,從圖紙上所標明的尺度上來看,這張從未見過的圖紙上的東西若是真的做出來,恐怕比火槍要大多了。   這張蘇頌和沈括沒有見過的圖紙便是青銅火炮,王靜輝覺得製作以鋼鐵為材質地火炮以現在的冶金水平來說顯然是不現實的,而且以前曾經突發奇想用鐵樺木來做炮管,現在來看就更是脫離實際了,這就如同於雞蛋可以承受很大的握力,但絕對不可以承受很大的定向壓力一樣,現在王靜輝已經把這種想法徹底丟到垃圾桶裡去了。   「這兩張圖紙其中的火槍兩位想必不是陌生,這一張圖紙便是今後我們最主要的目標——青銅火炮!原本在下想把它設計成鋼鐵材料的,但考慮到現在的鋼鐵冶煉還不行,所以才使用青銅來做替代品,不過這並不代表就此放棄使用鋼鐵,大規模煉鋼勢在必行,這也是將來我們要做的事情,不過我們先要把青銅火炮給造出來,這樣才能為日後做出全鋼火炮打下基礎!」王靜輝說道。   沈括蘇頌湊在一起看青銅火炮的圖紙,上面還有簡要的說明文字,介紹了火炮的運作原理——以火藥的爆炸威力將一個彈丸推射出去,射程居然能夠達到一里半到兩里的距離——這是目前遠程兵器之王床弩射程的兩倍!更可怕的是,從火炮射出的彈丸並非是投石車所投擲的石塊,而是類似炸藥包一般會爆炸的炮彈,這種武器集床弩的遠程射擊和震天雷的爆炸威力於一身的怪物——目前雖然停留在圖紙上,但沈括和蘇頌都認為這樣的兵器就是「怪物」,難怪駙馬會弄得如此神秘,在圖紙上竟然標出了「火器之王」的字樣。若是當真能夠變成現實的話,那對著重於防守城池的宋軍來說,簡直就是如虎添翼,像開封城這樣的超巨型城池,恐怕傾西夏和遼國舉國之兵來攻打,恐怕都無濟於事——襢淵之盟之所以實現就是因為遼國大將蕭達欖被宋軍的床弩當場射死而為契機的,這樣威力巨大的武器毫無疑問在設計上便可以看出其命中目標的精度是十分客觀的,在戰場上排兵佈局的時候,敵國主將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很可能就在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內!   沈括和蘇頌兩人看過圖紙後,心中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真的有這樣的武器存在嗎?自己真的能夠把圖紙變成現實嗎?難怪駙馬會把他們兩人給請來,駙馬胸中之所學已經夠令他們兩人驚異的,有如此造詣還需要別人來配合,可見這件武器的製造難度實在是太高了!      正文 223章 收賬   「改之,這樣的武器真的能夠做出來嗎?」蘇頌皺著眉頭說道。   王靜輝還沒有說話,旁邊的沈括接過來說道:「利用火藥的爆炸力量推出彈丸,這倒是可以做到,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這麼遠,當然如果這青銅炮足夠結實,能夠承受火藥爆炸威力的話,那多裝些火藥就可以做到,再說放在城頭上,五百步的床弩也可以射到近六百步之遙,這火炮要是真的能夠做出來,打上兩里地估計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不過這中間有太多的問題需要解決,可不是做出一個這麼個模樣就算完事的。」   王靜輝聽過沈括的話後,心中暗讚到沈括確實對武器設計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以前看書給自己留下印象的中國古代武器設計大師中,除了戰國時代的墨家人才輩出之外,就數沈括最牛了,現在看來這傢伙果然是個天生的武器設計師。   「存中兄所說大體上是沒有錯的,想必兩位都知道我大宋武庫中有地雷,其中有些地雷的外殼便是薄鐵做成,在爆炸的時候粉碎外殼,中間事先存放其內的鐵釘等物和外殼一起來殺傷敵人。這火炮的難度就在它採用什麼樣的材料製成,這種材料不僅要硬度高,還不能太脆,否則火炮在裝盛火藥過多的情況下便會變成地雷一般的東西,先使自己人受傷了!」王靜輝說道。   「要滿足改之這火炮的條件,現在恐怕也只有青銅是最合適的了,當然鋼鐵比青銅更好,但是現在這鋼鐵冶煉繁瑣。要是鑄成這麼一門尺寸差不多的火炮,恐怕造價是青銅炮的三四倍,就算朝廷捨得花這筆錢,這鋼地產量也是個問題!」沈括低著頭看著圖紙。   「火炮的難度不僅在此,在下設計火炮的時候,希望能夠打出的彈丸是類似震天雷一般的彈丸能夠爆炸。而非是鐵球之類的實心炮彈,以便最大限度地殺傷敵人,這彈丸的設計也是一項重中之重!」王靜輝說道。   能夠爆炸的炮彈。這在來自後世王靜輝地眼中算不得什麼,但在這個時代,以現有的水平來製作開花彈,他可是想破了頭也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自己又不是學的這一塊的專長,所以只有提出構想。希望沈括他們能夠解決這個炮彈問題,否則火炮造出來發射的實心彈,那其在戰場上的威力將會大打折扣,除了嚇唬人之外,沒有什麼作用,估計朝廷看到這麼昂貴地東西也只能夠當作投石機的改良版本,皇帝趙頊也很難掏腰包來製造裝備部隊。   王靜輝站起來說道:「子容兄、存中兄,這火炮雖然製造困難重重,但吾以決意要製造它。就算再難在下也要進行到底!在下才疏學淺難以成事。所以希望兩位大人能夠協助在下來完成這件武器的製造,這是在下寫的一份計劃書,裡面基本涵蓋了火炮製造中所涉及的各個方面,兩位大人請看!」   王靜輝將一本小冊子遞給沈括和蘇頌,兩人接過後便翻看起來。王靜輝寫的這本小冊子涉及到了鋼鐵冶煉到開花彈各個方面,從煉鋼所用的巨型鼓風機到鋼鐵加工,把他所能夠想像到火炮製造過程當中的各個難題。在他的設想當中,想用火炮來全面提高大宋地國防實力。從而徹底奠定技術官員地重要地位,這遠比他和司馬光在報紙上打嘴仗要強的多。   坐在屋角的趙公公在王靜輝三人圍桌討論的時候靜靜地站起來走到書房門口,打開書房的門,就看見管家王福在門外正做出敲門的動作,不過看到趙公公打開門,王福的手懸在半空中沒有敲下去,對於趙公公這樣未卜先知提前開門的事情,王福碰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對趙公公輕聲說道:「宮裡面來人回話了,說聖上要請駙馬一起吃晚飯。」   趙公公瞇著眼回答道:「知道了,你下去吧!」說完看著管家王福退後走出書房地小院落後關上門,向王靜輝傳達了王福的話。王靜輝說道:「知道了,有勞公公叫下人備車,我和兩位大人一起進宮!」   皇帝私下賜宴在朝臣中被認為是很大的恩寵,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種「恩寵」的,恰巧王靜輝便是其中之一,若說誰和皇帝趙頊吃飯次數最多,恐怕沒有一個能夠趕上王靜輝的,就是王安石也不能,因為蜀國長公主被叫進宮的時候,多半皇帝趙頊也會把駙馬捎帶上。   蘇頌和沈括雖然在各種重大節日中曾經和皇帝趙頊共宴,但像這種私下之間的賜宴這還是頭一遭,好在兩人生性灑脫,除了開始的時候有些不自在之外,看到王靜輝在飯桌上神色坦然的吃著各種菜餚,還和皇帝趙頊說笑的同時還不忘給他們兩人介紹哪道菜餚味道極佳後,兩人心中也就踏實下來。   皇帝趙頊時常叫駙馬共宴,在開始表示恩寵的同時發現駙馬從來不像其他大臣一樣,在飯桌上戰戰兢兢、誠惶誠恐,把飯桌弄得像朝堂一般,駙馬從來都是非常踏實的坐在椅子上品嚐菜餚,還不時的講出幾個笑話或是評點桌上菜餚的味道,這是皇帝趙頊從來沒有感受過的。以前趙頊還是太子的時候,就時常為了讀書和功課而忘記吃飯,以至於當時的皇帝趙曙專門叫他吃飯,但和駙馬在一起的時候覺得吃飯也是難得的享受,和駙馬討論政事入迷的時候,一旦到飯點,駙馬總會停下話題直言不諱的告訴他是到吃飯的時候了。正因為皇帝趙頊和駙馬吃飯,在飯桌上難得找到一種「家」的感覺,這就使得他召見駙馬一同吃飯的次數格外的多,如果王靜輝知道其中有這種緣由的話,那他一定會非常鬱悶地。   看到駙馬不時的給蘇頌和沈括介紹菜餚的樣子,皇帝趙頊在心中就不禁莞爾——駙馬的那張嘴可是吃遍天下的。點出每道菜餚的優缺點地時候,比他吟詩作詞要順口多了。再加上在上菜的時候,王靜輝告訴皇帝趙頊,車床和給技術官員「加薪」的鐘錶已經在沈括和蘇頌兩位大人地大力協助下完工,這使得皇帝趙頊在吃飯的時候心中格外舒暢,由於駙馬從來不在飯桌上討論政事。所以君臣四人在飯桌上你來我往氣氛融洽,每人都是飯飽,由於待會兒還要談正事。所以「酒足」就免掉了。   「聖上,車床的改進已經由沈大人完成,原型機構現在就在臣的商務印書館內,目前已經受到重重看管,絕對不會有外流的危險,車床機關的圖紙已經全部整理完畢。就等聖上派人去取就可以了!」王靜輝說完便叫旁邊地內侍到外面將他寄存在外面的東西拿過來呈送給皇帝趙頊。   皇帝趙頊在御案上用手拿著那根用車床車圓的鐵棍,問道:「改之,你是怎麼做到的?」   「聖上,這車床雖是出自臣的設想,但卻是由沈大人來完善的,沒有沈大人的辛勤勞動,臣是斷斷那這根鐵棍沒有辦法的,沈大人才是首功,還是請沈大人來為聖上大致解說一下吧!」王靜輝笑著說道。   駙馬生性淡薄不貪功利。這是朝野上下一致的公論。要不然也不會三番五次地鬧出拒辭翰林學士地事件了,不過他們不知道這是王靜輝的自保之道。老趙家的先輩對外戚防得可嚴著呢,留下的祖訓也不是擺著看得,雖然兩代皇帝對待自己已經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但他深信「距離產生美」,這官位對他來說是可有可無的事情,只要皇帝對他信任有加,那他就是個光桿駙馬都尉也照樣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官位越高。   和皇帝地距離越近,那自己也就越危險。顯然王靜輝現在對於自己如何和皇帝相處已經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否則自己也不會身上背了這麼多的彈章還能夠安然坐在這裡和皇帝一起吃飯了。   不管怎麼說,王靜輝的表態極大的贏得了沈括和蘇頌的好感,比駙馬給他們的那百兩黃金報酬更能贏得他們——沈括和蘇頌畢竟都是讀者孔聖人的書長大的,對於駙馬有如此好的品格是非常讚賞的,一個不貪功待人平和寬大的駙馬,相信誰都願意和他相處。   沈括知道這是王靜輝在兌現曾給自己的許諾——向皇帝推薦他,如果這都他也做不好,得不到皇帝的青睞,那只能怪自己的愚笨了。沈括對於車床已經是熟得不能再熟了,當下組織好語言通俗的給皇帝解釋了車床的原理,最重要的還是向皇帝趙頊介紹了車床今後的廣泛用途和對朝廷的重要意義——尤其是對大宋軍隊的重要意義,這是王靜輝先前「指點」他的——當今皇帝是個有為之君,軍功自然是排在老大的,一切軍事上的重要革新都能夠打動趙頊的心弦!   王靜輝現在是把皇帝趙頊的性子給琢磨透了,沈括按照他的指點來介紹車床,果然說的皇帝趙頊眉開眼笑,恨不得現在就去商務印書館看看那台車床。福寧殿中多次響起了皇帝趙頊爽朗的笑聲,在殿中伺候的太監們心中想到也唯有駙馬能夠讓皇帝的心情這麼好了。   王靜輝待到沈括介紹完車床之後,笑著說道:「聖上,除了沈大人製造的車床之外,蘇大人負責的鐘錶也完成了,原型機關已經做出來,就等讓工匠最後的裝點一下便可以了。」   皇帝趙頊自然不會忘記鐘錶,正是這個沒有見過的東西給駙馬壯膽說要給技術官員提高待遇,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能夠這麼值錢,便問道:「蘇卿,這鐘錶造價幾何?」   「啟稟聖上,這鍾表現在不過是剛剛造好,具體造價臣不是很清楚,不過這台原型鐘錶機關造價不會超過十貫。   「改之,你難道就靠著十貫的鐘錶來給大宋的技術官員來提高俸祿嗎?」皇帝趙頊笑著說道,能夠看到駙馬栽跟頭,這對於他來說是一件非常值得期待的事情。   「聖上,蘇大人說的不過是原型機關而已。臣若是讓工匠把這鐘錶上裝點上寶石,用黃金來做個外殼,要是放在汴都城中來次拍賣,聖上以為這鐘錶能夠值多少錢呢?」王靜輝也笑著回答趙頊地提問。   皇帝趙頊聽後也愣神兒了——他之所以能夠巧遇王靜輝,就是在徐氏當初拍賣玻璃杯才結識的,王靜輝與徐氏合力設下圈套。讓契丹人蕭遠封花了血本買下玻璃杯,現在玻璃杯已經是稍微有些家產的大戶人家都能夠買得起的東西了,但實際上即便是這樣。玻璃的利潤依然高達百倍,若是蕭遠封知道這些內情,恐怕真的會拿刀子來宰了王靜輝,不過即便如此,面對現在充斥著市面上地各種玻璃製品,想那蕭遠封亦是要吐血。   皇帝趙頊想了想決定閉上自己的嘴巴——按照駙馬那個折騰法。一個鐘錶賣上幾十萬貫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兩三個月賣出一座也夠用了,當然以汴都地消費水平,這樣的奢侈品大宋的達官貴人是從來不在乎錢多少的,到時候恐怕會在駙馬府前排成長隊的。   皇帝趙頊自嘲的笑了笑,想掩蓋自己地尷尬,不過王靜輝雖然裝著不知道,還是笑著說道:「鐘錶將會在短時間內便可以上市牟利了,不過聖上對臣的許諾還沒有兌現……」   皇帝趙頊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朕應允了……」   「聖上。臣有個不情之請。還請聖上恩准!」   「愛卿請講!」   「聖上,在鐘錶和車床的試制當中,徐氏給予臣以極大的方便,車床的車刀是鐵樺木,若是沒有徐氏合作,臣也沒有辦法把那堅俞精鋼的鐵樺木做成車刀;鐘錶的試制過程中,徐氏也派遣了很多工匠到臣這裡幫忙,所以臣想建議聖上能夠將鐘錶的生產交給徐氏。讓他們來負責鐘錶生產銷售地一切環節,拿出其中地一成利潤來作為報答,也好成全臣的心意!」   「鐘錶是愛卿來主持的,愛卿看如何便如何吧!」皇帝趙頊笑著說道。當初王靜輝孜然一身來到汴都開封,就得到徐氏的幫助,自此以後王靜輝開始發跡,兩家一直保持著非常親密的合作關係,徐氏代替王靜輝為其打理龐大的產業,這在朝中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皇帝趙頊自然知道這中間的事情,駙馬為了報恩而這樣安排這也無可厚非,反正鐘錶是王靜輝自己拿出來給技術官員提高俸祿地,多少還不是駙馬自己的事情,他犯不著為此操心,再說現在大宋的財政收入雖然還是很緊張,但相比太上皇趙曙剛剛繼位的那會兒,已經強上了太多了,連打賞臣子也大方了許多。雖然嘴上不說,但皇帝趙頊心中還是明白的——王靜輝就是他們父子兩代皇帝的金錢製造機器。   王靜輝見皇帝趙頊應允了他的請求後,便從袖子中掏出一本奏章:   「聖上,這是臣對現今我大宋武庫中火器的一些建議,現在火器的種類已經有幾百種之多,這在戰場上是極不合理的,須知火器種類雖多,但功能單一威力也很有限,一旦打起仗來,就是補給也很困難,尤其現在火藥的製造成本還是比較高昂,更不宜分散力量來生產這麼的哦種類的火器。臣想要向聖上借調更多的人才,集中力量發展幾種火器,爭取用十幾種新型火器來取代武庫中幾百種火器,這樣將會大大的節約資源,更好的將火器運用到實戰當中去。尤其是臣設計了一種大型火器,需要的幫手更多,僅憑臣和兩位大人是遠遠不夠的,所以還請聖上觀閱此奏章之後給予恩准!」   王靜輝終於把火炮拿了出來,僅僅有皇帝的許諾來改善技術官員的處境還是不夠的,這只是暫時壓制住司馬光的下策而已,要想徹底改變技術官員在世人心中的地位,就必須有要用青銅火炮來擺平這一切困難,只要大炮一出,反對者將會更加無話可說,而皇帝趙頊也會以此而心服口服,所以王靜輝就提早開始促進火炮走上歷史舞台了。   皇帝趙頊打開折子之後,略微的看了一下,前文基本上也沒有什麼太實質性的東西,真正能夠吸引他的便是王靜輝對青銅大炮的設計,這種超級武器有著比床弩更加遠的射程和精度,還具備了震天雷的威力,就如同沈括和蘇頌第一次見到圖紙一樣,半天腦袋愣是沒有轉過彎來——大宋若是裝備了這樣的超級武器,那城池可真就是固若金湯了!      正文 224章 支持   「聖上,對於火器還有很多改良的辦法,臣這裡還一時沒有想清楚,一種是這種用於守城和攻城的火炮。」王靜輝在這裡略微停了一下,想到宋朝幾乎被遼國和西夏給欺負慣了,設計武器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便是守城,自太祖太宗皇帝北伐失敗後,這種軍事指導策略便統治大宋高層近百年,所以在武器的設計和使用上也是如此。   果然,還沒有等王靜輝接著向下說,皇帝趙頊便很驚奇的問道:   「愛卿,這火炮還能夠用來攻城嗎?」   王靜輝心中一陣苦笑,正色說道:「聖上,這火炮的設計的時候,便是攻守兼備,守城自不用說它,若是用來攻城,在一里地之外佈置上四五門火炮,瞄準城門進行轟炸,相信無論是契丹人還是黨項人的城門都是經受不起的;若是能夠集中更多的火炮,甚至能夠直接將城牆炸塌!」   王靜輝不知道能不能用黑火藥把城牆炸塌,但他可以肯定若是用火炮來對付開封的城牆,那是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夠完成的事情——他以前造出水泥後,還以為這個時代的建築物應該沒有比水泥更結實的材料的,但工部的一個侍郎看過後拍拍開封的城牆告訴他——水泥的造價也就是相對便宜些,但若論硬度是絕對比不上開封城牆的。為此他還求證過,結果是令他非常驚訝的——這個時代的工匠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居然把城牆造得比水泥建築物還要結實,不過似乎真的是生生相剋的存在,這麼結實地城牆只要澆上醋用不了一時三刻。城牆本體澆上醋的那部分便開始變得酥軟——不過打仗的時候上哪裡去找這麼多的醋來澆城牆?想要用醋來瓦解厚度超過兩丈甚至是五丈的開封城牆所用的食醋是個天文數字了,好在這種建築方式造價高昂,只有少數重要地大城才會使用,連大宋都是如此,遼國和契丹的經濟就更不用說來維持建造如此結實的城牆地了,聽郭逵介紹西夏那裡很多的城寨都是土質夯實的。要是用投石車輪番打擊就會垮掉。   中國千百年來戰爭理論的發展基本上都圍繞攻城野戰來發展的,什麼「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等等,萬變不離其宗無非就是把敵人從烏龜殼一般城牆工事裡面誘導到理想的戰場上加以消滅。當今天下三分之中。就數宋朝地野戰能力最為差勁,守城最好,借助發達的各式各樣的戰爭武器,宋軍的攻城能力也屬於最強的,絕對不會發生西夏圍困大順城三年不下的糟糕狀況,但即便這樣。攻城戰鬥中傷亡也是很大的,尤其是西北黨項人守城雖然不怎麼樣,但借助強悍的身體優勢,也是讓宋軍很受苦頭的。   皇帝趙頊之所以非常感興趣,就是在於經過三四年地對峙後,宋軍在西北已經難得地佔了上風,在以後的幾年當中他有意要徹底剷除西北來自黨項人的威脅,攻城拔寨這肯定是少不了的,能夠多保存一分實力來對付契丹人這是非常寶貴的。有火炮這樣超級兵器來助陣。不僅可以比較迅速的剷除黨項人,更能夠保住北方戰線在對黨項的戰爭中穩固,威懾契丹人不能妄動。   駙馬的話是很讓皇帝趙頊振奮人心,不過看過震天雷爆炸地場景後,趙頊並不懷疑有這麼大威力的炮彈不難把對手的城牆炸塌,更何況城門了,這樣的攻城戰就簡單多了。   王靜輝將那支燧發後裝步槍的圖紙呈上去說道:「除了火炮之外,這是另外一種火器。不過這是供單個士兵所使用,其原理和火炮差不多,但要更難製造些。這樣將大宋上百種火器集中到兩種火器的製造上,那樣不僅節省許多的武器製造費用,戰力還會大幅增強。當火器製造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不難想像戰場上以往雙方士兵拿著刀劍來廝殺將會演變成大規模的使用火器來戰鬥,戰爭的速度也會大幅加快,一支十萬人手持火槍、火炮的部隊完全可以完成上百萬手持長矛大刀軍隊的任務,即便強如契丹不過是舉手間灰飛煙滅的事情!」   王靜輝便說便想到手持熱武器的宋軍在敵國的領土上攻城拔寨收復失地,洗刷百年來「弱宋」的恥辱。不過與駙馬不同,其他三個人很難想像火藥武器能夠真正替代刀劍等冷兵器成為戰爭的主角,不過他們倒是都是見識過火藥兵器的威力,若不是考慮到造價成本問題,無限制的用火器武裝一支部隊,確實其戰力可以達到一個令人驚駭的水平,剛剛過去的保安城之戰,十幾萬黨項軍士不過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之內便土崩瓦解,這其中火器功不可沒。   看著趙頊臉上疑惑的神情,王靜輝自嘲的笑了笑說道:「臣這麼說,聖上和兩位大人肯定以為臣在癡人說夢,不過春秋戰國之前哪裡有鐵製兵器?鐵製兵器淘汰青銅兵器是大勢所趨,這便是技術官員和工匠們努力的成果,所以說我們很難預料到今後士兵手中拿著的是什麼樣的兵器,只有幹過製造出來經過實戰檢驗之後才知道!聖上,研製火器不僅耗費巨大,時間超常,中間困難更是難以預料,臣決意以私人之財產為國研製利器以掃平朝廷外患,現在只是懇請聖上能夠給予支持,派出得力的朝廷官員從中調度,調集技術官員來協助臣便可!」   皇帝趙頊雖然從小在士大夫們的包圍下成長,琴棋書畫六藝皆精,但對於科學技術沒有沈括蘇頌那樣造詣精深,不過在場的幾人當中,只有他相信王靜輝的話——能夠將火器大規模的裝備宋軍形成超強的戰鬥力以平衡遊牧民族的騎兵優勢,原因很單純——駙馬從來沒有空口說白話打白條地習慣,所有的事情都是說道做到。相反沈括、蘇頌對科學技術精通,但長期以來的思維習慣使他們認為火器不過是戰爭武器中的輔助工具而已。從來沒有想過熱兵器和冷兵器之間的區別,更新換代這樣的事情更是連想都不敢想。不過好在沈括和蘇頌不是司馬光、王安石那樣在皇帝心中有著極高份量地大臣,他們兩人也不願意開著口,畢竟火器的威力他們也是知道的,拋開成本地因素,有著充足火器的部隊打仗自然厲害。這四年當中宋軍對黨項人所取得軍事勝利基本上都和火器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繫。   「愛卿可有什麼需要?朕可一應滿足,時間長些沒有什麼,兩年可否?」皇帝趙頊說道。   王靜輝說道:「兩年時間肯定不夠!不過兩年時間足可以讓臣製作出火炮了。雖然還不能將這種火炮應用到實戰當中,但絕對可以使聖上見到有史以來威力最為強大的火器,聖上可以通過這火炮來瞭解火器在戰爭中的重要性!給臣兩年的時間,也可以匯合眾多名家想出如何降低火藥地生產成本辦法,到時候大宋製造各種火器的成本將會降低到現在的五成左右,臣所設想的將火器大規模裝備軍隊就會變成現實!」   皇帝趙頊站起來在御案前走了兩圈說道:「好!朕就應了愛卿。此事就由愛卿來負責,研製新型火器若有所需就來找朕,中書省和樞密院的相公樞使也會盡量配合!」說完走到王靜輝的身邊繼續說道:「朕知道改之你家財萬貫,不過若是有所在錢糧上有所虧欠,儘管向朕開口,若是火炮真的能夠做出來,那朕在內庫中撥出些銀錢來也是值得!」   皇帝趙頊是個有為的皇帝,若說太祖太宗皇帝北伐是恢復漢唐故土舊有的思想在支持,趙頊則是一心為了成為比肩漢武唐宗那樣地一代明君。難為僅僅二十多歲地趙頊身為皇帝不僅僅是勵精圖治。個人生活也沒有絲毫浪費奢華。   王靜輝聽後也是大為感動。說道:「聖上,朝廷日後還有許多要用錢的地方,西北還將會有很大的動作,大捷過後也需要獎賞將士,這都需要銀錢來支持。臣深受皇恩未立寸功,聖上只需要多派些人手,或是技術官員,或是宮中精明強幹的內侍來主持。這研製費用上臣不敢動用內庫的銀錢,內庫銀錢乃是朝廷之根本,朝廷若有危急之事才可動用!」   皇帝趙頊也多半猜到駙馬會這麼說,也沒有過多的糾纏此事,只是這新型火器的研究試制乃是大宋一等一的機密事件,所以在選址運作上萬萬不可有絲毫地馬虎之處,皇家四大園林之中的後園面積龐大,除了重大的節日慶典之外有皇帝率官員去之外,基本上處於閒置,最後敲定在後園湖中的島上來集中核心技術官員來進行火炮設計研製,至於具體製作的作坊則是在距離商務印書館不遠的地方。那裡的河流水力資源豐富,朝廷將會將那片地皮除了商務印書館之外全部圈下,在那裡將會興建新的兵工作坊來生產火器。   幾天之後,無心、天機、濟成等六兄弟終於回到了駙馬府,他們向王靜輝匯報了在戰爭前後在西北所作所為之後,聽得王靜輝也是唏噓不已暗道僥倖,不過他們誰都沒有主動提起過冰封毒殺西夏國相梁乙埋的事情,好像這件事從來就沒有發生過,畢竟駙馬府中人多嘴雜,根本就不是商量這件事的地方,王靜輝也早就向他們下了嚴令要埋沒這件事情,甚至六兄弟中無心和天機到現在也不知道這件事的絲毫消息。   從無心的口中王靜輝得知西夏的和談使節也在一兩天之後達到汴都開封,王靜輝知道自己實在是不能再等韓琦的回信了,在和談中對於俘虜的問題肯定是重點,他必須要提前搞定這件事封住黨項人和朝中反對派大臣的嘴巴。   請求面聖絲毫沒有耽擱,皇帝趙頊現在正好在中書省與相公們商議同事,內侍直接就將王靜輝帶到了中書省。皇帝趙頊看到這份奏章之後並沒有說什麼,把奏本把戰報給王靜輝閱覽,最詳細的便是關於俘虜的部分,這本身就是有意讓駙馬來接手。一方面還駙馬的人情,另外便是四年前大順城之戰的俘虜確實給大宋地基礎建設狠狠的節省了一筆資金。   大順城之戰的俘虜其中一部分是黨項貴族,這些黨項貴族原本是在已故西夏皇帝諒祚親軍中服役,但被俘之後,根據駙馬的建議採用贖回的方式,同時也是駙馬力主獅子大開口。狠狠的敲了一筆,這筆錢和俘虜直接把路從汴都城修到了延安府,大大地方便了中央朝廷與西北之間的聯繫。後有被駙馬買下用來開荒、修路、疏通河道,現在死傷大半,剩下得也只剩半口氣吊命了。   對於死在自己手裡的戰俘,王靜輝並沒有太多地傷感和負罪感,雖然他是後世之人,又是醫生出身。人道主義對他來說是天經地義,不過他也知道遊牧民族在宋朝之前和之後給華夏帶來了怎樣的災難,尤其是元蒙更是讓漢人人口銳減。在這個時代,對於兩種不同文明的碰撞較量,王靜輝早就把人道主義丟到垃圾桶裡面去了,在歷史民族的舞台上只有鐵與血,失敗的一方固然可以翻身重來,但元氣大傷這樣的事情王靜輝是絕對不願意看到地,他也不希望給後人帶來更多的麻煩。若是他知道成吉思汗的祖譜的話。那他會毫不猶豫的幹掉這個惡魔的祖先——在後世王靜輝的那個時代,居然國人會拍電視來歌頌這個殺人狂,也許成吉思汗是英雄,但他開了文明的倒車,對於這樣的人王靜輝是絕對不會手軟地,更何況是黨項俘虜?   中書省地各位相公將王靜輝的奏章傳閱了一遍之後,心中都已瞭然——該來的還是要來,駙馬早就盯上這批俘虜了。雖說俘虜最終的用途都是為朝廷做事,駙馬本人一點好處也沾不上,不過就是不知道這個駙馬為什麼一條路走到黑,偏偏要置這些俘虜與死地。   司馬光看到幾位相公都不說話,心中雖然覺得自己必須攔住這件事,不過駙馬買下俘虜這種事情早就有前車之鑒,多半也是徒勞,況且樞密使文彥博不在這裡,不然也可以掙上一爭。   正當司馬光想要了做人事進言反對的時候,旁邊的王安石站出來截斷了他的話:「聖上,臣以為駙馬之意可以通過!一來可修路疏通河道,駙馬在奏章中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若是不用俘虜而驅使百姓地話,那便成了隋煬帝第二勞民傷財之舉,與朝廷財政無益!二是正如駙馬所說,黨項人也不會因為我大宋歸還俘虜而肯與我交好,雙方的仇恨自四年前諒祚身死大順城便已經結下,也不是這樣可以了結的,是以臣贊同駙馬之意!」   與司馬光驚異於王安石態度不同,皇帝趙頊自然通過趙公公早就知道駙馬與王安石、郭逵之間有過聯繫,要不是黨項使者來得快,恐怕現在韓琦的來信也是多半會這麼說,所以趙頊聽後點了點頭。   司馬光見王安石已經點頭同意,知道這件事多半就這麼定下了,自己如何反對也是無濟於事,司馬光為官一生,也知道治國不是幾本儒家經典就可以搞定的,要不然也不會有朝代更迭了,從朝廷的角度來看,駙馬才是真正佔了大義,所以也就三緘其口沉默不言,以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購買俘虜的價錢是王靜輝在奏章中寫出來的,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俘虜的具體數量,但總共不到七萬俘虜報價是兩百萬貫,這個數字也是夠讓中書省的相公們炸舌的數字,怎麼看這個從來都沒有去過秦樓楚館的駙馬是個真正的敗家子。不過皇帝趙頊當然沒有真的狠狠搜刮駙馬一頓,這一場仗由於採取了大肆掠奪的方式來進行,使得保安城戰役成為大宋歷史上第一次盈利的戰爭,兩百萬貫與所獲得的馬匹牛羊相比雖毫不遜色,但趙頊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斤斤計較。   最終皇帝趙頊大筆一揮以一百萬貫賣給了駙馬,而且這筆錢也不是以現金來結算,而是用來匯入大宋興國銀行來投資西北屯田所用,這使得王靜輝原本準備的三百萬貫省了下來,簡直就是白送。這也是皇帝趙頊看到了俘虜的好處,另外便是急於在和談密使到來之前避免橫生枝節所致——黨項人上次就在俘虜問題上吃了駙馬的虧,高昂的贖回費用可不是每個黨項家庭所能夠掏得起的,最後也只有貴族和稍有家底的黨項人能夠贖回,可笑當時的黨項使者還滿口和駙馬比著背聖人語錄,被駙馬駁得無地自容。      正文 225章 舌戰   中書省的會議徹底解決了王靜輝心上的一塊肉瘤,第一次買俘虜是僥倖,第二次成功則是策略上的成功,現在皇帝趙頊已經開始習慣用這種方式來處理俘虜,而大臣們的贊同除了從龍之外,便是看到黨項俘虜能夠節約朝廷財政的好處。   王靜輝希望以此方式來讓大宋的統治高層能夠意識到如何使用俘虜,俘虜是軍隊在前線的重要戰果,不僅是軍功的需要,更是一項重要寶貴的財富。只要形成了習慣,那今後即便他不去購買俘虜,大宋統治高層也會自覺的把戰俘用來幹這些事情。   對於這近七萬黨項俘虜,王靜輝單獨的將「擒生軍」給挑了出來,皇帝趙頊沒有把戰俘總數的確切數字寫出來,但卻將擒生軍俘虜的數目精確到了十位數字,總共俘獲了三萬兩千多擒生軍,王靜輝自然不會放過這些軍隊中的敗類,若不是遊牧民族有這樣的傳統,他也想不到用俘虜來做最危險、最耗力的工作。   王靜輝在中書省會議上得到俘虜後,便回到駙馬府寫信給韓琦,因為韓琦主持西北軍政只不過是暫時的事情,等渡過最初的危險之後,以大宋歷來的政治傳統,韓琦肯定是要挪窩的,要不是他年齡大了是兩朝策立之功,恐怕就要在汴都或是南方某個地方來養老了,現在最大的可能便是回到河北,王靜輝必須趁著韓琦還在西北收拾殘局能夠掌權的時候,把俘虜的事情徹底搞定才行。   對於俘虜的安排,這三萬擒生軍無論如何也不能夠留在西北地,必須趕到大宋腹地。以大宋長期以來「弱枝強幹」的軍事部署,放在自己的腹地也不會出亂子。這些俘虜是王靜輝準備用來修路疏通河道所用的,他們將會從事環境最為惡劣、勞動強度最大的工作,在大宋軍隊的監護下,若是有半點反抗,等待他們地是第一時間被處決。而且身在大宋腹地,俘虜的語言口音會暴露他們的身份,就是僥倖逃脫。在半路上也會很容易被抓回來,這些俘虜地一生早就被王靜輝安排好了——有勞動能力的時候便是為牛為馬,沒有勞動能力的時候便會被處決。   王靜輝不是後世納粹分子,普通俘虜也就罷了,像那剩下的四萬多俘虜,他現在的打算便是留在西北來修路、興修水利、開荒屯田等之用。待遇上也會比擒生軍要好得多,雖說也很難回到西夏,但終究過得還算舒服些,還有個念想,而擒生軍是百分百的客死異鄉,絕對沒有例外地可能。   不過有意思的司馬光和王安石在中書省會議之後在路上截住了王靜輝,王安石開口問過他這些俘虜在他心中是如何對待的,王安石雖然投了駙馬的贊成票,但還是心中覺得有些不忍。   王靜輝直言不諱的告訴他們:「擒生軍他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其他西夏俘虜最好的結果是能夠漢化。成為大宋的順民,不過這一切都要看幾年之內朝廷在全國各處興修水利的狀況而言!」   王安石、司馬光和周圍地一些大臣聽後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戰俘地這種下場比他們原先想到的還要殘酷,尤其是擒生軍,簡直是生不如死。   王靜輝則站立在眾人包圍之中對王安石說道:「大人精通六經,對佛學的造詣也是學生所不及的,但佛家講的是個因果報應。王相只看到今日那些俘虜的遭遇悲慘,但卻沒有看到我西北大宋軍民在其鐵蹄之下的悲慘境遇。以人頭多寡來記軍功,以百姓為奴隸叫賣,這人頭、這百姓皆是我大宋百姓!現在他們落在在下的手中,這也算是因果報應絲毫不爽,學生不過是上體天意,中為聖上、為朝廷效忠,下以平大宋百姓之憤而已!」   王靜輝知道王安石雖是經學大師,但對佛教甚為精通,不僅王安石如此,北宋地儒家大師們在其思想當中很多人都走的是他這樣糅合佛儒兩家之長的,只有歐陽修等少數人對佛教沒有絲毫好感,但在這種大的趨勢之下沒有什麼作為。王靜輝知道王安石站在自己這一邊來反對司馬光和文彥博更多的是出於政治考量,但內心中本意是和他們兩人沒有什麼區別的。儒家治國講求的「仁」,但孔老夫子也說過「事有經權通變」,王安石深得其中三味,王靜輝這樣藉著佛家因果學說來說服王安石,其中緣由便是如此。   此言一出,旁邊的這些帝國大臣竟都啞口無言,司馬光有些不平的說道:「那難道駙馬就不擔心有因果報應嗎?」   王靜輝颯然一笑:「學生從不信佛,以前不過是一匹夫耳,但今天身為大宋臣子自當為聖上和朝廷分憂,為朝廷社稷所謀劃,早就把個人生死置之度外,更何況那所謂的『因果報應』了!學生相信君實先生亦是如此!君實先生深通史實,先獻《歷年圖》,後著《通鑒》,在學問上學生是極為佩服的,但《通鑒》之為『鑒』就是以史為鏡,唐太宗與魏征之鑒猶未遠,不知君實先生以為如何?」   唐太宗和魏征之事先前就為駙馬所引用,司馬光聽後不禁動容,其他大臣更是陷入深思。不過所有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這次駙馬是鐵了心要將俘虜趕盡殺絕了,但如此伶牙俐齒說得王安石和司馬光這兩位學問大家啞口無言,甚至是不惜開罪,這份膽識著實讓人佩服。   「話又說回來,王改之若無學識怎能說動聖上的支持,今天又如何辯得司馬君實和王介甫無話可說?先前質疑經典也不是全無是處,單單今天能夠借史借佛來獨辯兩位大家,這也是一段佳話。」周圍的大臣心中默默的想到。長久以來王靜輝是他們當中一些人的財神,所精通的不過是經濟,再不過是個詞人而已。今天這場短暫地口舌之爭讓他們有了新的見識。   「不過駙馬還是要善待俘虜的好……」王安石心中有些失神,說話也有些失去條理了,不過信奉佛家的他還是要出言相勸。   「多謝王相指教,但學生心意已決,大宋的敵人如何對待我大宋百姓,本閣便會變本加厲的對待他們!此乃國事。為得是子孫後代今後能夠避免再受此劫難而為,學生總有所得罪也在所不惜,若能夠免去五代十國之禍重演。靜輝就是因此受天遣亦要為之,王相、君實先生和眾位大人得罪!」說完,王靜輝便獨自一人上車回府了,留下眾人在那裡發愣——王靜輝一向說話和氣,從來不表白自己地身份,不像別的屁大點的官員便自稱本官。連皇上賜下地金魚袋也不帶在身上,弄得自己就跟個普通的讀書人一般,但所有的人都注意到這次他的話中頭一次使用了「本閣」——駙馬還是大宋龍圖閣直學士。   這場發生在宮門處的辯論很快便一字不拉的傳到了皇帝趙頊地耳中,在皇帝自己的地盤上,眾人說話的時候周圍也有很多內侍,而且主角又是風頭最健的駙馬、司馬光和王安石,這自然會有喜歡熱鬧的內侍將此事報告給皇帝。   皇帝趙頊此時已經換下龍袍抱著趙熙,聽後不禁默然,看看孩子。   有瞥了一眼放在書案上駙馬的奏折。半天沒有說話,竟然楞了半天,連懷中的小趙熙連連扯動衣領都沒有發覺,半晌過後才歎了口氣,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放下懷中的孩子,獨自走向德壽宮太上皇趙曙那裡。   王靜輝在寫好給韓琦的信件後,便讓趙公公抄錄了一份——隨著他慢慢深入大宋地決策高層。手中地信件和奏章也是有選擇的分開由妻子和趙公公來抄錄,妻子蜀國長公主溫婉賢良,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的好,免得徒增煩惱,他希望自己的親人都能夠無憂無慮的生活,不用為他擔心,更不願意看到自己的親人受到傷害。   趙公公抄好信件後,交給駙馬過目,除了有些詞句經過老太監的深度加工之外,整篇信件既保持了原有的意思,還更多了幾分文采,看到這封信後,連王靜輝自己都感到有些汗顏——自己好歹也是大宋地狀元,文章居然沒有太監寫得好,這事情若是傳出去,估計自己也會被士林中人笑掉大牙吧?   「公公好手筆!不過每次都麻煩公公真是不好意思!」王靜輝看著信件靈機一動,便裝做如同平常一般隨口說道。   「不敢,駙馬乃是我大宋的狀元公,文章自然寫得是極好的了,老奴不過是潤色一下而已,承蒙駙馬誇獎!」趙公公還是一如既往以平淡的語調說道,若是放在別人的耳中,駙馬的話有點逐客的味道,不過在他的心中知道這僅是駙馬說話的由頭罷了。   趙公公雖然自稱「老奴」,但王靜輝的駙馬府上下絕對沒有人敢輕看這個老太監,負責護衛駙馬府的皇家護院本身出自皇帝身邊的御內直班禁軍,在大宋的軍隊系統中相當後世的內務部直屬部隊,就是這樣出身的護院頭領看見趙公公便如同見了鬼一般,書房周圍是從來沒有護院身影的,而駙馬的管家更是連踏入書房的權力都沒有,其中原因便是這個老太監坐鎮書房。趙公公也是駙馬府中唯一一個除了女主人蜀國長公主之外不姓王的僕役,儘管這個時代有僕役隨家主姓氏的傳統,但王靜輝本來就看不慣這樣的傳統,再加上趙公公曾是仁宗皇帝身邊的人,還是惠壽宮曹老太太身邊總管的親弟弟,更是現任大內總管的師兄弟,所以便一直就叫趙公公的本家姓氏。   「趙公公說笑了,您老的文采本就勝過我,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不過公公年紀大了,改日我向皇上求個內侍,一邊跟隨公公好服侍公公的起居;另外也好跟著公公學些實在的本事,好分擔一些雜事!」王靜輝笑著說道。   趙公公對於王靜輝來說還是有很多想法的,例如這個老太監身負的一身武功,他自己身上地那點兒料自己是非常清楚的。不過是因為時空轉換當中命運賜給自己的小禮物而已,除了沒有把握對上趙公公這樣的高手會贏,最主要的是沒有辦法來複製自己的武力。駙馬身上有著武功,這是趙公公知道地,不過這令老太監非常鬱悶了好長一段時間,他不能理解一個沒有內家功夫的人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力量。最後也只能簡單地歸位「天授」。在趙公公眼中,駙馬身邊的那些書僮所學的武功根本就不值一提,納悶的是駙馬怎麼不親自教導書僮。而是費勁讓護院禁軍來教授,這也是王靜輝心中的苦衷——他怕老太監學的是如同後世金大俠筆下地《葵花寶典》之類斷子絕孫的武功,這可真是冤枉老太監了,所以想讓老太監多教幾個學生來繼承衣缽。王靜輝是絕對不反對身邊的高手多的,最好來個加強連,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最起碼不能讓老太監的武功自他以後成為絕響,這倒是真的,不過最重要的是這也有利於消除皇家對他的猜忌——自己絕對不反對身邊有皇家地人,反而是越多越好!   趙公公可不知道王靜輝心中打得那些小算盤,但是他還是考慮了半天說道:「駙馬如此做也是甚好,老奴一個人也有些寂寞了。」   趙公公和王靜輝在一起地場面就像老少兩條狐狸在較量智力一般,端是有趣的很,但是沒有人來看到罷了,當然也不可能有人有這種福氣來看這種戲碼。不過雖然兩人各自都有不同的想法和目的。最後都是各取所需罷了。   和趙公公做完「智力競賽」題目後,王靜輝將信件用火漆封好喚來管家王福,讓他把這封信送到徐氏那裡盡快發往西北魏國公韓琦那裡,免得到時候有什麼變化耽誤事。管家王福前腳剛走,後腳蜀國長公主便走進書房,這讓王靜輝倒是有些意外——今天蜀國長公主不是被曹老太太叫進宮了嗎?一般中午是不會回來的,怎麼這會兒天色還早就回來了,莫不是曹老太太今天開恩。給自己夫婦一點獨立空間?   趙公公見到蜀國長公主走進書房之後,便悄然退了出去——駙馬兩口子經常在書房做出令人呀異的親熱舉動,趙公公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習慣,但後來也慢慢的接受,不過總不能在書房中當燈泡,每次碰到這種情況便悄然退出,好讓蜀國長公主面皮好看點。   不管怎麼說,王靜輝對於自己老婆是恩愛非常,寵還來不及,那還會在乎曹老太太地是否開恩,這傢伙一見到自己的老婆,平時很靈光的腦袋便會短路,再煩心的事情也拋到九霄雲外了。   不知怎得,王靜輝的圍棋是遇神殺神,神魔避走,但是在跳棋盤上,看見自己的老婆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變得慘不忍睹,一面是寵著自己老婆所致,另外便是他實在不是老婆的對手。在輸掉幾把之後,蜀國長公主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王靜輝也只好繳械投降。   「夫君,今天你是不是又和君實先生與介甫先生意見向左了?」老婆邊笑著收拾棋盤邊隨口問道。對於自己的丈夫,蜀國公主是非常滿意的,甚至想到恐怕歷代的公主都沒有自己這麼好的運氣,可以嫁給一個甘願放棄一切權勢的丈夫,對於丈夫為了娶她所付出的代價,蜀國長公主心中是非常清楚的,宋朝有為的青年是絕對不會願意娶個公主當老婆的,皇帝有意和大臣結親,但大臣卻避之如蛇蠍——他們不希望自己的子孫攀上了皇家的高枝而放棄權勢的追求,皇帝的女兒也愁嫁這是宋朝政治傳統中一個非常奇特的現象。   「不過是政事見解不同的口舌之爭罷了,強老頭兒是絕對不會在意的,娘子不用放在心上,為夫心中是有數的!」王靜輝雖然碰到老婆就犯迷糊,但老婆在這個當口上提到他和司馬光與王安石的拌嘴事件絕對不是空穴來風,一定有人朝老婆吹風了——多半就是曹老太太或是皇帝趙頊本人。   今天在宮門發生的拌嘴事件是皇帝趙頊告訴蜀國長公主的,不過是在德壽宮太上皇趙曙那裡,蜀國長公主孝順,知道趙曙身體未能康復不便於行走,進宮的時候也不忘經常看望父親趙曙,今天正好在德壽宮碰到了皇帝趙頊和趙曙正在說自己丈夫同王安石與司馬光拌嘴,心中有些擔心所以提前回來勸解丈夫。      正文 226章 改變   「強老頭兒」是王靜輝對王安石與司馬光的「暱稱」,以前在後世讀史書的時候,總是覺得王安石的性格夠倔強的了,但來到這個時代後和兩位歷史名人經常打交道後才發掘,不僅是王安石脾氣倔強,司馬光的固執也不在王安石之下,這不禁讓他心中有些發苦。不過好在這兩個人都是為了國家,只要是為了國事,哪怕雙方吵得再厲害,他們也不至於使出什麼下三爛的手段來對付自己,這份氣度實在是讓王靜輝有些心折。   蜀國長公主聽到丈夫稱帝國的大臣為強老頭兒後,雖然也聽過不少次了,但還是忍不住想發笑,站起來走到王靜輝的身後雙手扶住丈夫的肩頭說道:「司馬君實和王介甫畢竟都是前輩,同時又是朝中重臣,這麼和他們說話是不是有些重了?」   「『自反而不縮,雖揭寬博,吾不揣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亦。』娘子,有些事情是容不得我後退的,後退一步固然能夠成全我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於我大宋朝廷無益,更是致我大宋百姓為危境之中,此乃為國事而非私交!」王靜輝說道。   蜀國長公主身為皇族,自幼在宮中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丈夫剛才說的話很明白,孟子是儒家先賢,地位僅次於孔子,《孟子》一書她是非常熟悉的。「雖千萬人吾往亦」,蜀國長公主也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心中瞭解丈夫的才華,但受困於自己的身份而不能盡情發揮,這讓她心中多少有些難過。   「淺予,不用想這麼多了!有些人和事都是需要時間來評價的,不過至少有些事情已經被歷史所驗證。我做不了魏征,而聖上還是有可能做唐太宗的,事有輕重緩急,我不會不知分寸地。娘子大可不必擔心王介甫和司馬君實會如何。他們都是真正的君子,如同歐陽永叔先生的《朋黨論》一般,君子之間更多的時候是意見向左地,幾個月之前他們兩人之間也不是很不愉快嗎?現在看來因為國事意見向左而引起的不愉快並不會妨礙他們的私交,而我和他們也是一樣的。」王靜輝溫言安慰道。   蜀國長公主從身後摟住丈夫笑著說道:「我知道,改之也是同王介甫與司馬君實一般是個君子!不過夫君老是稱他們強老頭兒,不知夫君也是不是過於執拗了?」   王靜輝聽後啞然失笑——自己的地位和影響正在提高,不過自己的性格是否還如一開始來到這個時代一般隨遇而安呢?自己給這個時代帶來了巨大的變化,但不可否認的是同時這個時代所遇到的人和事也在悄然改變著自己,自己是不是也會變得如同司馬光與王安石一般倔強?   不過話又說回來。今時不同往日,既然歷史已經證明是錯誤的方向,自己就必須要盡量避免,過多地反覆與猶豫,到最後苦的還是老百姓。   幾天之後,輪到了朔日,這是朝廷百官都要齊聚垂拱殿議事的日子,而王靜輝身為駙馬都尉和龍圖閣直學士,自然也要到垂拱殿議事。   西夏派來的和談使節已經開始和大宋統治高層商議了幾天了,王靜輝的耳朵也豎直了傾聽這次和談的進程。不過令他很安慰的是——大宋再一次堅決拒絕了西夏要求歲幣的要求,並且提出了數額客觀的戰爭賠償費用!   這是一個巨大的進步,以往王靜輝不明白,為什麼在中國歷史上會出現作為戰爭地勝利者會要簽訂如此喪權辱國的條約。在宋朝也同樣有很多這樣的條約,最著名的當然要數襢淵之盟,大宋當時已經佔據了優勢地位。將遼國地主力部隊團團圍住,還幹掉了當時遼國頭號大將蕭達欖,但最後卻簽訂了每年歲貢的恥辱條約——這也是開了中國歷史的先河——中原正統皇帝與異族皇帝稱兄道弟!   王靜輝曾經仔細研究過襢淵之盟的始末,問題不是出在軍隊作戰不力上,而是出在大宋統治高層,出在真宗皇帝和他的大臣身上,那種自欺欺人的鴕鳥精神徹底埋葬了自太祖太宗皇帝以來收復漢唐故土的意志,儘管有寇准這樣的一代名臣。但同樣也有王若欽這樣每種的傢伙,不巧的是真宗皇帝比王若欽的勇氣大不了多少,有這樣地君臣才會誕生如此荒誕不經的結果。   王靜輝知道現在宋朝的統治高層在治國思想上已經發生了悄然的變化,皇帝趙頊在強大武力的後盾支持下,態度日趨強硬,更重要的是他有著強烈地擴張思想;而君臣當中,自己這個本不應該參政的駙馬都尉,幾年來不懈的努力所產生的效果更是給皇帝插上了騰飛的翅膀。皇帝意志的變化同樣也在影響著朝臣的思想,四年前文彥博和司馬光在有土順城捷報的時候,還主張恢復歲,但王靜輝的一力死諫讓皇帝趙曙改變了主意,正如王靜輝相信有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的翻版一樣,四年過去之後,現在主持和談的中書省同樣也是司馬光有著很大的影響,但連恢復歲幣的想法都沒有了,相反還要要求戰爭賠償!   「王道還需霸道輔!連司馬光的立場都發生變化了,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王靜輝心中連連冷笑。   宋夏和談是個重要的題目,但在朝廷君臣心目中還有比宋夏和談更加重要的事情——掄才大典的結果以經出來了,今天在垂拱殿討論的事情便是由皇帝親自接見參考士子,以便定下最後的高低——狀元的歸屬。   有宋一代,文人治國已經達到了中國歷史的巔峰狀態,在這個時代,讀書人所享受到的待遇是其他中國各個歷史階段所不能想像到的,在這個時代,儘管在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烏台詩案」這樣的事情,但文人根本就沒有把「犯禁」放在心上。相對於他們,在清朝歷史上著名的「文字獄」和八股文的雙重壓制下成長起來地文人簡直視宋朝如天堂一般,嘴上不僅不敢大聲說出自己的主張,還要屈辱的自稱奴才。這一點連清朝的大才子紀小嵐也不能倖免——他儘管才高八斗編纂四庫全書,但他也要時常如磕頭蟲一般來面對皇帝,也要自稱奴才!   在宋朝,被文人視為巔峰地有兩個——一個是成為歐陽修那樣的一代學宗;另外一個便是能夠成為狀元。甚至在許多人心目當中,即便能夠立下收復燕雲十六州之故地的大功,也遠不如金科高中狀元的榮耀——收復失地再高不過是一武夫行徑,哪裡能跟狀元相提並論?   皇帝趙頊還沒有到達垂拱殿,但殿上的大宋臣子都已經齊聚一堂,分成幾個小堆在細聲談論,話題都是金科狀元花落誰家。王靜輝冷冷的看著周圍的人。名單是皇帝趙頊差人送到駙馬府的——駙馬倔強的很,儘管有很多學生參加考試,但駙馬作為老師不管不問,連判卷和排名的事情都推托給別人了,絲毫不為自己地學生著想,想當年歐陽修碰上蘇軾的考試文章之後,誤以為蘇軾是自己的學生,為了避嫌還給蘇軾排在第二名,這駙馬做得比歐陽修還要絕,除了負責考試的一些雜物之外。   只要涉及到判卷排名的問題,一概退避三舍。   皇帝趙頊通過下面的人得知駙馬對自己的學生來了個大撒把,心中真是不知道該怎麼來評價駙馬——身邊的御史早就有人以此來彈劾駙馬,駙馬雖不肯出面當官。但他的學生也可以完成駙馬的心願,此不可不防,就連太上皇趙曙也曾有過這方面地憂慮。不過皇帝趙頊與駙馬相識多年,不僅僅是對自己這個老是行事出格的妹夫才學欽佩的五體投地,還因為其人品,最終還是讓駙馬以龍圖閣直學士的身份來擔當主考官之一——並非是每個人都可以拒絕這樣地誘惑的,只不過皇帝趙頊沒有想到這個楞頭妹夫居然真的什麼也沒有做,在接受任職地當天便把所有的學生都給趕出了駙馬府,除了處理那些誰都不願意做的雜事之外,核心部分是一概不管。   也許在外人眼中駙馬這樣做無疑是和傻子畫上了等號。但真正的實情是這樣做才是最聰明的選擇,皇帝趙頊以此不僅輕鬆的駁斥了那些時常彈劾駙馬的御史,並且在心中給王靜輝打了一個非常高的分數。就因為如此,皇帝趙頊才差人將中書省擬定好地名單送到駙馬府,儘管王靜輝表示不願意討論這些事情,事實上皇帝趙頊把名單送出去之後,還真的沒有等到駙馬的回信——趙公公傳過來的消息是駙馬看過後便束之高閣了,沒有對此再說過一句評論的話。   王靜輝知道在垂拱殿上的眾人都無不想藉著這次朝廷掄才大典來擴充自己的政治實力,儘管王安石的變法被他壓得抬不起頭來,根本就沒有歷史上這麼轟轟烈烈,但是在朝中也隱隱出現了新舊兩派。儘管司馬光是對王安石的新法進行拾缺補遺,但在王靜輝的運作下,王安石雖然領銜變法,不過實際上連一部新法都沒有實行,這不能不說是讓王安石及其新黨成員非常鬱悶的事情。   不過這次掄才大典卻給了王安石一個機會——擴充新黨的影響力,搜羅支持變法的人才。不光王安石這麼想,舊黨也是如此,這通過殿試的明經進士多達幾百人,這些人都會充實到大宋的縣級行政機構,或是擔任主簿等職務,如狀元等人更是深受恩寵,按例將會直接進入館閣,不出十幾年便是參知政事,所以說掄才大典排名越是靠前,其政治傾向就事關乎兩黨力量平衡多寡了。   王靜輝對掄才大典倒是沒有什麼興趣,更不會藉著這種機會來擴充自己的政治勢力,能夠形成自己的政治勢力圈對於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完成大宋變革固然會更方便,但這樣的風險太大了,根本就不是一個外戚所能夠完成的。這幾年來王靜輝已經通過各種手段構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政治關係圈,沒有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去幹秉持權柄的事情。   歷史上地宋朝新舊兩黨之間的爭執直接將百年來所形成的政治環境破壞殆盡,甚至出現了烏台詩案這樣的文字獄,這不能不讓王靜輝有所警惕,相比直接在政治這種他所不擅長地領域與王安石和司馬光及其他們的追隨者展開競爭。對自己也是十分不利的。相比之下他更看重的是採用利益結合的方式來團結政治力量,王安石和司馬光團結政治力量是靠他們的魅力和人格,憑借的是大義,但這些東西對於王靜輝來說實在是太虛無縹緲了。他們的追隨者可沒有這麼高的覺悟,更多的是新黨成員借此來爬上更高地地位,活脫脫的一幫政治投機販子。   王靜輝不需要這些類似呂惠卿、鄧綰、蔡確之類,這些人的心中可以為了自己的權貴致百姓的死活於不顧的人,這不是自己需要的同道者,也不符合自己的心性。相比之下他寧可採用聯合入股組建皇家海運這種方式,直接將朝中大臣的利益和自己綁在一起,甚至把皇帝的利益與自己捆綁在一起地方式來實現自己的政治目的,只有金錢利益才是最真實的,尤其是士林階層普遍都屬於窮困狀態。如果能夠通過這種方式將整個讀書人階層綁在自己地身邊,那是最美妙不過的了。至少現在他做的非常成功,皇帝信任自己,手上不是很乾淨地大臣經濟權柄落在自己的手上,而司馬光、歐陽修等人又看重自己的才華,王靜輝現在一個人扮演著多種角色,不管中間有多少隱憂,至少他憑藉著這些力量在深刻的影響著的大宋,甚至主導著大宋帝國前進的方向!   掄才大典的名單王靜輝已經看過了——司馬光將李慎的排名放在了第二,而王安石不知道出於什麼考量。將李慎放在了第一。王靜輝沒有看過考試地捲子,但也可以想像得到其中的緣由,他曾經授意過李慎等幾個學生,在殿試策論中要稍微偏向變法的言論。但立場不可太過,可想而知,這樣的策論王安石自然是十分喜歡的。同時無論是司馬光還是王安石,他們兩人都知道駙馬是十分傾向於變法的。   李慎的殿試策論幾乎是秉承了王靜輝的衣缽,雖是贊成變法圖強,但卻反對「驟變」——當然在王靜輝的「點撥」下,這種「反王安石」的論調是經過加工的,不過總體上看來,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這是打上了駙馬「寒暑論」的深深印記的策論,皇帝趙頊也是十分好奇想要看看駙馬的學生是個什麼樣的水平。為此還特別把拜在王靜輝門下學生的試卷單獨抽出來過目。   不過皇帝趙頊這樣的特殊「關照」卻使得下面的官員發生了錯覺,在判捲上對這些出自駙馬一系的學生放寬了相當的尺度。不管怎麼說,王靜輝一向奉行的中立路線此時給他的學生帶來了莫大的好處,舊黨的人和駙馬的關係一向就很不錯,而新黨的人怎看重駙馬也多少算是個具有變革精神的重要人物,對他的學生也沒有過多的留難。新舊兩黨的這種態度使得王靜輝的學生躲過了處處險礁,基本上只要自己的有真實的才學,排名基本就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而作為王靜輝的第一門生的李慎更是順風順水,司馬光之所以沒有把李慎列為第一,倒不是處於對李慎策論立場上的考慮,更多考慮的是駙馬身為外戚,政治勢力必須得到遏制,相反王安石就沒有這麼多想法——李慎的文章雖然不是附和自己的政治主張,但也是很偏向的,加之在眾多參考士子當中,李慎的文筆明顯勝過其他人很大的一段距離,至此對於排名問題上自然把李慎放在了第一位。   果然,在皇帝趙頊上朝後,所討論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掄才大典的排名問題。皇帝趙頊自繼位之來就對韓琦、富弼為首的保守派深為失望,啟用王安石便是為了變法圖強,而保守派目前的首領便是司馬光,兩人同時啟用來主持掄才大典,但在內心中皇帝趙頊是偏向王安石更多些的,不過他又不能看著王安石做大,司馬光的出現也是理所當然是出於政治平衡的考量。王安石和司馬光分別呈上的名單已經早就交給皇帝趙頊過目了,正是出於自己的政治抱負,皇帝趙頊決定大部分都遵從王安石的選擇,但還是要根據司馬光的建議來做適度的調整。      正文 227章 狀元   王靜輝偷眼看了一下正襟危坐在御案之上的皇帝趙頊,不知道他該怎麼來協調司馬光與王安石之間的分歧,不過他並不關心那一方會得勝,不管是王安石也好還是司馬光也好,他們哪一派得勝,到頭來都還是要受到自己的制約,唯獨讓他心中有些不安的是,他怕李慎會成為雙方角力的犧牲品,儘管雙方對他的評價都很高,不過這狀元的位子可不是你寫得一手好文章就能夠拿得下的。   李慎跟隨自己多年,是自己最早的學生,同時也是王靜輝與徐氏之間合作的象徵,儘管徐氏對李慎能夠參加考試並且能夠獲得進士就已經很滿足了,但王靜輝還是希望能夠看到李慎拿下狀元高位,一是可以算作自己報答徐氏對自己的照顧;二便是李慎跟隨自己多年受到的影響甚深,行事風格也是同出一轍,自己受到駙馬身份的限制不方便去做一些事情,但李慎還有這個機會,有自己從旁協助,李慎將會以最快的速度步入大宋統治高層,他日為國持權柄也是指日可待。   「臣以為李慎不能為第一,而葉祖恰詆毀祖宗更不能進入三甲!」   司馬光說道。   「君實先生,李慎為第一朕以為亦可,朕觀此子所作頗有三分駙馬的功力,駙馬為國培養一幹才!」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王安石說道:「駙馬教的好學生,李慎行文流暢,文理俱屬上乘,不過少年進士還需多加磨練!」   王靜輝聽後連忙說:「不敢,這都是歐陽永叔先生和蘇氏三父子教的好,臣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王相評判得理,李慎還年輕。當派往地方任職多加磨練,方可成為朝廷之棟樑!」   不管王安石和司馬光心中怎麼想李慎,王靜輝是絕對不願意他們兩人來挖牆角的,況且自己若是一個弄不好。王安石和司馬光所率領的新舊兩黨之間起了紛爭,無論李慎如何從中相處,難免會中招被人引為新黨或舊黨,到時候想要翻身可就難了。最好的辦法便是把李慎送出汴都開封,以狀元公的名頭當然會是一大縣甚至是知州地位置,以徐氏和他的力量不難讓他在地方上做出非凡的成績,到時候等局勢明朗些的時候再回汴都,那效果會好地多。不光是李慎,所有屬於自己的學生,王靜輝都不願意讓他們留在汴都。這裡有他一個就足夠了,免得他們年輕氣盛站錯了隊,到時候便是天才變費才了。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本朝慣例是進士三榜入館閣為職,既然朕點了李慎為狀元,那自當入館閣!」   司馬光不肯把李慎列為第一,並不是李慎的文章不好,雖然李慎的文章有些激進,但總的來說還是保持了和駙馬提出的「寒暑論」的一致。司馬光雖然反對王安石的「驟變」,但並不代表他反對變革朝廷弊政,只不過力度沒有王安石這麼強烈罷了。倒是駙馬的寒暑論更符合他的主張。只是李慎和王靜輝地關係天下皆知,為防外戚做大,不讓李慎成為狀元更多的是出於政治考量,也是想挽住駙馬不要想走歪路毀了自己。把李慎列為第二也是出於愛護之心。王靜輝的話也是初步打消了司馬光的想法,不過這事關國家社稷趙宋正統,他日駙馬有變誰有能夠防得住?   王靜輝不知道司馬光心中所想。對皇帝趙頊說道:「本朝慣例,進士第一人及第,直入館閣為官,不出十年往往仕至輔相,士人尤以登台閣,升禁從為榮……」   司馬光打斷他的話說道:「駙馬,這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臣只覺得這有些不妥。若點李慎為狀元,想他還未過二十,如果真的如慣例走,一步一步不犯什麼大的錯誤,十年過後大宋最年輕的輔相將會站在眾位眼前,不知聖上及各位大臣作何感想?」   王安石沉思了片刻說道:「聖上,臣亦認為駙馬所說有理,十年禁從不知百姓疾苦,這樣的輔相恐於朝廷社稷不利!」   王靜輝笑著說道:「王相說的好!入朝為官就是為社稷聖上操勞,為百姓謀福,若是連百姓地疾苦都不知道,這樣的輔相又如何做到安邦治國呢?所以臣建議聖上對這條慣例進行改革,臣雖為李慎的啟蒙老師,但亦覺得聖上點他為狀元就應該把他放在地方上多磨練幾年,只有深入百姓的生活,才可真正為國謀利,為民謀福,他日回到汴都定為國家社稷之棟樑!」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駙馬所慮倒是朕從來沒有想過地,沒有想到本朝官制中還有這樣的缺陷。好,這樣的慣例可不好,朕也不希望自己地狀元連五穀都不分,不知百姓疾苦,朕就點李慎為狀元,責吏部他日選一大郡為知州,君實先生以為如何?」   司馬光躬身說道:「臣無建議,聖上此舉實乃百姓之福!不過臣對葉祖恰為第二不當!」   李慎及其殿試高中的准進士們也都聽到了這段朝議,心中對駙馬多事感到有些不平,但也說不出什麼來,畢竟狀元公李慎還是駙馬的學生,連自己的學生都這麼不給情面,這話說的公允!而李慎跟隨了王靜輝多年,對自己的老師敬愛非常,如同親生父親一般,更是欽佩老師的才學,既然老師這麼安排自有老師的道理,老師這樣安排是絕對為自己好,所以心中沒有對王靜輝有任何怨言。   葉祖恰也是才高八斗,不過位列王安石名單中地第二,對排在他上面的李慎倒沒有什麼感覺,人家李慎在兩份幾乎截然相反的名單中都能夠站穩三甲,這就是實力的證明,他葉祖恰雖愛功名,但卻沒有多少文人相輕的毛病。不過聽到司馬光說他為第二不妥,原本比較興奮的心登時就涼了下來。   從小接受儒家正統教育地葉祖洽。懷著報效國家,光宗耀祖的理想,來到了能施展他抱負的京城。王安石正準備大張旗鼓地推行變法,他先進的治國思想。雖然不被朝中許多官員認可,卻受到容易接受新鮮事物地青年才俊們的歡迎。葉祖洽自然不能免俗,年僅二十二歲的他,正是個熱血青年,深深地被王安石的思想所打動,認定變法一定能使衰敗中的大宋江山,走上富國強兵的正途。因此他在考狀元的試卷中,大膽地寫道:……祖宗以來至於今,紀綱法度因循芶簡而不舉者,誠為不少。祖宗多因循芶簡之政。陛下即位,革而新之……對變法大唱讚歌。   殊不知葉祖恰在為王安石大唱讚歌的同時卻大大得罪了保守派,即便是有些變革想法的司馬光也看不慣他這篇殿試策論,畢竟這樣的策論獻媚地痕跡實在是太重了,司馬光不僅僅是看不過眼,在名單中把這些類似葉祖恰的策論的名次都排得很靠後。   皇帝趙頊見司馬光這麼反對葉祖恰為第二,便好奇的讓內侍將葉祖恰的文章找出來。皇帝趙頊繼位快一年了,也是滿腔抱負想要做番事業,葉祖恰這篇文章當真說得他是熱血沸騰,在看過司馬光名單中葉祖恰的名次後。覺得司馬光做得實在是有些過了。   王安石說道:「臣以為葉祖恰為第二沒有什麼不妥,此文也是文理俱佳,雖不如李慎行文流暢,但已是不可多得。臣亦知曉李慎師出名門。葉祖恰能夠有此才學亦是難得!」   司馬光剛想說話反對,皇帝趙頊手一揮說道:「定葉祖恰為第二,不必多說了!」   葉祖恰的名頭王靜輝是知道的——在以前的時空當中。王靜輝一次去泰寧地質公園旅遊得知葉祖恰是那裡的狀元,不過其名聲真是好壞參半——葉祖恰應該是熙寧三年地狀元,他能夠成為狀元和王安石手下頭號戰將呂惠卿有著莫大的關係,這麼一個有名有號的狀元生在這個時代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捲入了變法大潮——這也是他地不幸,一生官運比較坎坷,《宋史》把除王安石之外的變法官員統統打入奸佞卷,這位歷史上的狀元公地命運可想而知,就連他的家鄉也不願意宣傳他。要不是千年後中國變革為王安石變法翻案,估計王靜輝就是到了這位狀元公的故居門口也沒有人告訴他這裡曾經出過一個狀元。   現代人永遠也不知道考個狀元有多難,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後可是深有體會,若不是盜版蘇老大的「大江東去」,自己很可能是和狀元擦肩而過的。王靜輝去泰寧玩的時候知道那裡總共才出過兩個狀元,導遊只是重點介紹另外一個鄒應龍,對葉祖恰只是一句話帶過,現在可不是千年以後的大學擴招,這個時代的狀元名號那是金字招牌,千百年才出一個狀元,就因為跟隨王安石而被家鄉人所淡忘,這個葉祖恰也真夠衰地。   葉祖恰雖然在歷史上是王安石的跟隨者,但王靜輝並不反感他,畢竟又不是呂惠卿和鄧綰這樣的無恥之徒,有很多歷史上王安石的跟隨者並不都是真正的奸臣,現在立場還沒有多大變化的蘇軾也不是站在王安石一邊,難道說蘇軾老兄是奸臣?什麼事情都要時間來證明的,況且這個滿面紅光的葉祖恰也不是狀元,狀元已經落到自己學生手裡了,還是慢慢等等看吧!   除了名單前面的幾個受到爭議之外,其他的人都是配角,垂拱殿上少不得一些唇槍舌劍,不過兩份名單送到皇帝趙頊手裡面已經有段時間了,皇帝心中早就有了打算——王安石的名單除了前三個是被皇帝給點了,其他的前十名都是司馬光的。   王靜輝冷冷的看著朝中這些人在爭論,並沒有插話——趙頊的處理這件事的方法很明顯帶有權衡的色彩,他已經變得很成熟了——用自己的影響力來制衡王安石和司馬光,嚴格的算自己也是變法派,按照變法意志的強弱來看,正好處在王安石和司馬光之間,拿自己來做萬金油,對此王靜輝也樂得看到這樣的現狀。   李慎為殿試第一。賜進士及第。這是朝中大臣都樂於看到地結果,變法派和保守派在這次掄才大典中都各有收穫,但毫無疑問,收穫最大的還是駙馬。但對於王靜輝本人來說最重要的是完成了一個盟友的心願,其次李慎作為自己思想地繼承人,也算是把種子播了下去。   狀元公和這次殿試上榜者都被拉出去遊街了——這是莫大的光榮,汴都開封一百多萬的人口幾乎是萬人空巷,都集中在通貫汴都的御街上,爭著看狀元公的風采。而此時皇帝趙頊召集中書省、樞密院的相公和樞使們,另外不忘記夾著王靜輝來到福寧殿——宋夏衝突已經落幕,能夠從中撈取多少好處並且不激怒黨項人從而按照大宋君臣的意圖來掃尾就成了現在最為迫切的事情。   在福寧殿偏殿的沙盤區內,大宋參謀總長郭逵將三個已經制好的精製城寨標識安放在白於山北邊——韓琦催動數萬戰俘和從洪州虜來地黨項人以奇快的速度完成了三座城寨的基本建築,這樣的速度堪稱大宋立朝以來第一。所創下的另外一個第一便是花費最低——戰俘和虜來做勞工的黨項人是不用花錢的,建築材料也是從洪州拆來,並且在白於山附近就地取材,況且連人家洪州城都給拆了,城中的黨項富戶都成了勞工,他們的財產也都成為韓琦的戰利品——當初韓琦戲稱自己地一世英明全都被自己的義子給毀了。   「聖上,有這三座城寨為依托,可駐紮一萬到兩萬軍士,戰時可依托城寨互為救援,就是十萬黨項精兵來攻打亦能高枕無憂。此三寨徹底滅了黨項人想取我保安軍的念頭!」郭逵笑著說道。   「築城為何如此迅速?」文彥博在旁邊說道。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這要問駙馬了,駙馬派去的一個弟子……嗯,好像是叫天機吧?這個天機擅長機關製作,他帶去了一種駙馬發明地配方。以鍛燒石頭得到『水泥』,是以大大加快的築城速度。」   看到文彥博用疑惑的眼光看著自己,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所說地天機正是臣的一個書僮。臣不過看他天資聰穎便教會了他一些小道而已,魏國公在西北抵擋十數萬黨項精兵,臣無法上陣殺敵,便將自己的書僮派過去代勞了!」   皇帝趙頊和眾位大臣聽後點點頭,王靜輝又接著說道:「這『水泥』是臣發明的一種建築材料,它可以像泥巴一樣做粘合材料,用水泥磨成的地面如同用白灰混合黃土壓成的地面一般,十數年不懼雨水沖刷。用來築城不僅速度快而且價格低廉,其堅固程度不亞於岩石,可以有效的抵抗投石機的衝擊,不過黨項人現在還造不出投石機這樣地武器,用來對付他們是綽綽有餘了!」   「那三四層的磚樓要用至少一年的時間才可建成,怪不得駙馬建華英書院的時候能夠如此短的時間建成。只是不知用水泥築城可比汴都城牆否?」王安石笑著說道。   「在下也曾相互對比過,這開封城牆選材精良,比水泥堅固得多,即便用火器來炸也是多半徒勞,不過開封城牆造價昂貴,建築時間太長,若是用來對付黨項、契丹,用水泥築城已是足矣,相比之下還是水泥更為划算多,朝廷若選此材料築城或是修繕城池,那可以大大的節省朝廷財政開支。」   若說水泥的方便和堅固,王靜輝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不過他只知道這最原始的水泥製作方法,剛才說道用水泥築城牆可以抵禦投石車倒是有些誇大了,不過投石車精度極差,擋上一下是沒有問題,若是連續擊中,那肯定是土崩瓦解。雖然這原始水泥有著種種的不足,但在這個以冷兵器作戰的時代,用來築城是絕佳的廉價材料,尤其是大宋現在還是以守城戰為主,每年都要維護城牆,大規模使用水泥確實能夠有效緩解財政壓力。   在場的人就數司馬光和文彥博最為尷尬了,前段日子他們還和王靜輝在報紙上打嘴仗,現在又是駙馬所發明的「奇技淫巧」幫助宋軍在前線火速築城成功,更讓他們非常鬱悶的是,駙馬特別愛談利,什麼事情都能夠引導到朝廷財政問題上,兩相一來到真的顯得前段日子是他們的錯了。   「聖上,三城呈三角形佈置在白於山北端險要之處,其間各相距不到兩里,其地勢不易被圍困,且三寨之間可互為支持,來往兵將調動亦是十分方便,城頭主要是使用弩炮來防禦,當然也有床弩,攻守兼備!」郭逵繼續介紹這三座城寨。      正文 228章 渴望   「弩炮?就是月前陸詵用來守保安城的弩炮?」文彥博問道。   「文大人,本來在下試制好弩炮後還有很多不足之處,在下也正琢磨著改進,不過當時西北軍情緊急,天機也曾參與過弩炮的試制,當時情急之下便用當地的材料製作了大量的弩炮助陸詵守城,沒有想到會收到如此奇效。之前沒有向樞密院報備這是臣的罪過,還請聖上責罰削了臣的官職,以作警戒!」王靜輝說道。   此時王靜輝一聽文彥博提起弩炮,自己的心中就鬱悶的很,他沒有想到洋鬼子的這東西還這麼有用,在火炮沒有被發明出來之前,恐怕這弩炮將會是炸藥包最好的發射器,雖然距離上與床弩有很大的距離,但其精度和發射距離卻大大超過了先前投石機的極限。不過這弩炮也是王靜輝先畫了張圖紙和天機等幾個學生略微提到了一些而已,連樣品也只做了一台,還老是出毛病,哪裡想到天機在西北做出來的弩炮居然這麼有用。現在文彥博身為樞密使居然不知道這種大宋軍隊裝備了弩炮,窮究起來,致自己一個私造武器之罪,自己也是灰頭土臉的,先自行請罪才是正道。   王靜輝可不知道魏國公韓琦看在他的面子上下令所有的人盡可能的滿足天機等人的需要打造武器,先前王靜輝在汴都所試製出來的弩炮,關鍵的絞筋材料只是湊合而已,而在陸詵的大力支持下,幾乎把保安軍的牛羊宰殺一空,抽掉筋全力製作弩炮,雖然故障率也很高,但比之汴都的原型機可是強上了很多。用來守城幾乎成為黨項人的噩夢。   皇帝趙頊問明緣由之後,笑著說道:「愛卿此事不妥,朕罰你半年俸祿以儆傚尤!」   皇帝趙頊地態度令周圍的人心中都很明瞭,駙馬經常幹些比較出格的事情,皇帝對駙馬寵信非常,並不想去追求這件事了。這件事若是放在別人身上,那便是抄家滅族的大禍,皇帝這麼做也是顧全皇家的面子。總不能拿自己的妹夫來開刀。   王靜輝躬身說道:「這雖是臣地疏忽,聖上對臣的愛護,臣是銘記於心的,聖上對臣地懲罰是太輕了,臣請聖上革去臣的官職不僅是讓臣心中有所警醒,更是對天下的交代。還請聖上成全!」   周圍的大臣聽後都讚許的點點頭,皇帝趙頊沉思片刻後說道:「愛卿於西夏有立策之功,朕便將此功與愛卿之過相抵,朕還需要愛卿擔任龍圖閣直學士,以為朝廷社稷有所借鑒,此事就此揭過!不過朕剛才聽這弩炮也是發射震天雷之用,倒是頗有些相似於前段日子愛卿所說的火炮。不知兩者這件那件威力更大?」   王靜輝說道:「單從武器地先進性來看,弩炮和火炮兩者之間的差距如同日月之分,不過火炮現在終究還是圖紙上的東西。實現起來困難重重,中間還有甚多難點有待解決,而弩炮不僅可以發射震天雷等火器,還可以發射小型石彈當作投石機來使用,集群發射的時候威力非常,正好適用於守城所用,臣建議在此現狀之下,我大宋應該加強弩炮的裝備!不過弩炮也有很多缺點還有待改善。臣會會同一些工匠對此改進。」   郭逵在一旁說道:「這弩炮比投石機要小得多,也很輕便,一匹馬便可以拉著走,射程雖不及床弩遠,但造價卻很便宜,只要有足夠的牛羊筋便可以大規模製作非常方便。投石機用來對付黨項人有些過了,有弩炮在就足矣了,聽說陸詵守保安城,用弩炮發射磚頭把整個保安城的房屋都給拆了當炮彈,終於撐到了魏國公地援軍,不然一天殺傷上萬黨項精兵,這是大宋自立朝以來打仗中從來沒有過的戰績!」   郭逵畢竟是打仗的將軍出身,能夠得到他地誇獎可見弩炮在保安城保衛戰中的重要性,自太祖太宗北伐,真宗襢淵之盟以後,宋軍便再也沒有一天幹掉對手上萬的記錄,沙盤周圍的眾位君臣聽後也不禁欣喜非常,弩炮大規模裝備宋軍已經成為定局,而王靜輝為這樣的結果也是比較同意的,畢竟以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就算火炮做出來,恐嚇多於實戰殺傷,而弩炮的多功能用途卻是明擺著地。   下面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郭逵的個人表演,掌握了全部的西北戰線詳細現狀的他準確的從軍事上進行分析宋夏之間在邊境上的力量對比。   王靜輝在沙盤旁邊看著郭逵拿著指揮棒在沙盤上不停的指點,心中想到當初拉了郭逵一把是千值萬值的,雖然現在的大宋參謀部還是個空架子,但他相信這一切都是發展的必然過程而已,用不了多久更多的參謀人員會充實這一機構,而大宋的樞密院文人力量肯定會被削弱。   如同火炮、參謀部、龐大的情報網絡等新生事物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來發展完善,不過在王靜輝眼中對付一個小小的西夏根本用不著費如此大的周章,黨項人不過是個磨刀石起到促進作用,真正能夠用得上的時候是對付大宋的宿敵——契丹人!不知不覺,王靜輝走神了,他看到更多的是北方——郭逵的講解不僅讓郭逵自己找到了叱吒疆場的快感,也使王靜輝找到觀敵於遼國中京大定府的感覺!   「遼國啊!」王靜輝在心中默念,對於遼國他的認知程度已經比後世通過史書所瞭解的多多了,但對於這麼一個正在走下坡路的北方老牌強國,他心中還是多少感到有些無力——在這個時代也唯有遼國可以輕鬆的動員三十萬以上的騎兵進行大規模會戰,而宋朝雖然以富有著稱,但地理位置卻是糟糕的很——物產豐富唯獨不產馬!   「還是慢慢來吧,擊敗遼國收復故土固然振奮人心,但窮兵黷武則是禍國殃民!對付這麼一個日落西山的大帝國還有很多種方式,軍事手段又不是唯一的選擇,何苦現在給自己找麻煩?」王靜輝將目光從宋遼沙盤艱難的轉移到宋夏沙盤上來。安心地聽郭逵講解,畢竟軍事上自己不在行,有郭逵這樣戎馬一生的老將來負責講解的機會並不是很多,趁機多長長見識才是真的。   郭逵的講解非常精彩,所有的人現在對西北地局勢都有了很深刻的瞭解,白於山三寨的建成已經徹底奠定了保安軍局勢地穩定。今後只要能夠悉心經營這三個城寨,不僅成為威脅西夏的突破口,今後也絕對不會發生黨項人圍攻大順城三年的事情。   皇帝趙頊說道:「黨項使節已經到汴都和中書省談了好幾天了。不知有何結果?」   王安石回答道:「歲幣是可以免掉的,所有的問題都歸結在戰俘和要求戰爭賠償問題上,黨項使節強烈要求歸還戰俘,這戰爭賠償更是不肯付出!」   王安石回答皇帝問題的時候,也朝王靜輝這裡看了一眼,不僅僅是王安石。沙盤周圍所有地大臣都注視著王靜輝——無論是戰俘還是戰爭賠償,這些都是在四年前大順城一戰駙馬力薦之後才有的,就是免去西夏歲幣也是他的主張。   王靜輝看到所有人都在看他,便說道:「聖上,可否使臣來和這個黨項使節來談談,也許會有所收穫!」   王靜輝知道這個問題他必須來親自解決,況且漫天要價落地還錢這樣的談判方式。宋朝高層中沒有一個大臣能夠抹得開這個面子,相對於自己這個有著商人出身背景的駙馬來做這件事更為妥當一些。現在中書省的幾位相公能夠把戰爭賠償這樣的條款都擺到桌面上來了,這個「進步」是巨大地。王靜輝在底下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是目瞪口呆,緊接著便是笑破肚皮,王安石這個時候提出來這個問題,恐怕是中書省最初的勇氣已經消耗殆盡了,自己接手過來不僅可以解決他們地面子問題,更重要的是真的把戰爭賠償落實下來,那以後便會開了這個慣例。   今後遇到這類事件的時候也好讓大臣來援引當自己的遮羞布。   王靜輝看看神色有些尷尬的王安石,笑了笑對皇帝趙頊繼續說道:   「看來這個角色還是臣來做最合適!」   郭逵也在一旁說道:「這次宋夏之戰,駙馬有立策之功,臣亦以為駙馬去和黨項人談最合適!」   郭逵曾和黨項人交過手,手下眾多部將都長眠在西北戰場,這裡面數他對黨項人的仇恨最大,同時他也知道駙馬對黨項人下手那才叫一個「狠」字,讓駙馬來和黨項人和談,估計依照駙馬的商人作風,黨項人會在駙馬地手心中被搾乾最後一滴油水。   皇帝趙頊沉思片刻後說道:「愛卿去和黨項人談自然是最好的了,不過愛卿打算開個什麼樣的價錢呢?」   皇帝趙頊自然知道中書省的相公們幾乎個個都是當今士林名流,若是讓他們放開架子和黨項人談錢,估計恐怕沒有一個人願意把自己的名聲作為代價犧牲掉,而駙馬一貫的作風便是如此狂放不羈,加之經營有道,讓他去談判,大宋能夠得到的東西會更多,再說駙馬連人家戰俘都給買下來了,讓王安石和司馬光在黨項人面前背這個黑鍋實在是有些不合適,左右一想便以玩笑的口吻來打趣駙馬。   「臣自當會盡最大努力,在談判桌上讓黨項人輸掉最後一條褲子!」王靜輝笑著回答皇帝趙頊。他之所以敢有這麼大的把握,就是在於他在等待,等待西北的那些官方「和尚」們傳回的消息,只要有這個消息作為砝碼,情急之下的黨項人就真的有可能如輸急眼的賭徒一般輸掉自己的內褲了。   玩笑開過後,王靜輝正色說道:「戰爭賠償不僅僅是錢財多少的問題,更主要的是要製作出一顆毒丸讓黨項人心甘情願的吞下去,為日後徹底平定黨項打下基礎。關於談判的條陳,臣這裡僅有個大致的想法,請聖上給臣一天時間,臣自會寫出一道札子交給聖上和眾位大臣過目!」   王靜輝攬下了和談討價還價的活後,並不敢說大話。說白了這就是走鋼絲,在談判桌上把黨項人逼向絕地又不能夠撕破面皮,這是件技術活,他本來不擅長這些,但總比這項任務交給「不談利」地儒家傳人要好的多,相比之下他的臉皮至少要比文彥博和司馬光要厚得多。真是鬧僵了他也不怕名聲掃地,只要能夠落到實惠便是完成任務了。   回到駙馬府後,王靜輝就將從中書省借來的談判記錄打開仔細研讀。這才發現司馬光他們要價也太低了——戰爭賠償不過才十萬貫,光是戰爭中所消耗的火器成本也是此數目的兩三倍,就是這樣地價格還是拿不下黨項使節,這不禁讓他心中鬱悶非常——這些儒家「大家」可真是好面子啊,既然都談利了,還這麼遮遮掩掩。乾脆來個獅子大開口不就得了!   王靜輝站起身來看著宋夏地圖,在地圖上沉思良久,心中不斷的衡量著雙方手中的籌碼如何,到了這個時候,對手手中地牌已經打的差不多了,手中的王牌不過就是盤踞在嘉寧軍司不出來的李清和其潑喜軍了,但韓琦的王牌卻還有許多——手中七萬多的俘虜還外帶洪州城地黨項居民。對於西夏這樣還處於剛剛轉變農耕文明的遊牧民族來說,人口是最為寶貴的資源,要不然也不會因為延邊熟戶而多次和大宋大打出手了。這都是很好的價碼。   正在王靜輝還在對著地圖發呆的時候,妻子蜀國長公主輕聲走進來,看著丈夫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地圖,便走上前去柔聲說道:「夫君,夜深了,還是早些歇息吧!」   王靜輝此時才意識到天色已晚,不過他有過人的體質來支撐加之想問題太過投入所以才沒有發現時間流逝。輕輕摟住妻子地肩頭說道:   「娘子辛苦了!璇兒睡下了嗎?」   蜀國長公主輕輕依偎在丈夫的懷中說道:「璇兒早就被紅玉哄著了,我倒是沒有什麼。不過夫君不要太過操勞,免得傷了身體!剛才徐氏來府上送禮,我見你在書房忙於政事,所以便大發回去了,知道今天慎兒拿了狀元,順便把上次太后賞賜的玉壺送給他們以為祝賀了!」   「這件事娘子處理就好了,現在實在是沒有什麼時間來應酬這些事情,不過慎兒拿了狀元,為夫在怎麼忙還是要去見見慎兒父子地……倒是真難為他們能夠在這個時候還抽得出空到我這裡來,而我這個做老師的卻把他放到外地為官。」   「夫君,此時朝中動盪多變,慎兒年紀還小不曉得這其中的厲害,留在汴都也未必是好事,我已經和慎兒的母親說過了,相比徐氏上下應該瞭解夫君的苦心!」   王靜輝輕輕撫摸著妻子的頭髮說道:「也真難為娘子還要為為夫操心,過段日子等朝中安靜些的時候,我就和娘子到江南遊覽一番如何?」   蜀國長公主輕笑道:「夫君哪裡有這麼多的時間?」   「又有何不可?等西夏地事情一了,我就向聖上告假,我一個駙馬都尉,朝中政事自有王介甫和司馬君實兩人撐著,又不是少了我一人朝廷就轉不了了。況且為夫在江南有著大片的產業,早就聽說西子湖畔的醋魚是天下美味,咱們一家三口到西子湖去吃魚!」王靜輝笑著說道。   「若是能夠一家三口坐在湖畔吃魚就好了……」蜀國長公主雙眼迷濛的說道,好像在憧憬有這樣的悠閒時光。   王靜輝就這樣一動不動的抱著妻子,書房中的蠟燭熄滅後,外面的月光透過窗戶斜照在兩人身上,誰也不願意動彈,怕破壞了這難得的安寧。王靜輝的心中對妻子也是十分有愧的,自己整天忙這忙那,婚後對妻子的關心實在是太少了,這更加堅定他要離開朝廷中樞一段時間去陪妻子,原本是想轉移司馬光、文彥博對自己的注意力,緩和其中的關係,也好把王安石放出來把水攪渾些好開始下個階段的改革,看來現在這一切都不是那麼迫切了,迫切的是陪妻子泛舟湖畔安寧的渡過一段時間。   懷中的嬌妻均勻的呼吸,王靜輝覺得公主已經在他懷中睡熟了,便把妻子抱起來輕放在書房的軟榻上,自己也和衣躺在上面,拽過薄被擁著妻子睡下了。至於此刻他腦袋中想得不再是朝廷社稷,不是如何攻伐黨項,這些事情留給明天再說吧,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政事,而是讓自己的妻子睡在自己的懷中更舒服一些……      正文 229章 軍費   「什麼?愛卿想要對熙河下手?」皇帝趙頊手中拿著王靜輝寫的札子,這是今天早上王靜輝根據昨天晚上想好的思路一揮而就的。   皇帝趙頊原本是想讓王靜輝出馬來擺平黨項使節做好收尾工作的,但沒有想到下午這個妹夫便送給他厚厚的一沓奏章,這本奏章幾乎把他嚇了一跳,不僅僅是黨項人要付給大宋戰爭賠償高達七十萬貫,這還不包括戰俘問題,若是有能力的黨項家族可以贖回自己的家人,但要按照其在軍中的職務和在部隊的番號有著明顯的區別,比如說在擒生軍的士兵足可以頂上一個小都頭的價錢。更重要的是王靜輝力主朝廷著手實行《平戎策》,趁宋軍大勝黨項的機會,來收復熙河招安或者徹底粉碎吐蕃人在那裡的勢力。   「不錯!聖上,幾年前臣和王韶上《平戎策》,到現在已經是時機成熟的時候了,聖上可啟用王韶來解決熙河的問題,以王韶之能,兩年後熙河之地可盡歸我大宋所有。根據王韶的保守估計,熙河地區每年至少可以產戰馬三四萬匹,至此我大宋可無缺馬之憂!」   皇帝趙頊沉默了半天說道:「這件事不是小事,朕還是召集中書省與樞密院的眾相公與樞使商議公決的好,免得其中有些差錯。」說完便叫內侍傳下手諭召集眾位大臣於福寧殿議事。   皇帝趙頊此時還是便裝在花園水池邊和王靜輝說話,但此時要召集大臣福寧殿議事,這樣的裝束可就不妥了,便起身更衣前往福寧殿,走出兩步後回頭對王靜輝說道:「愛卿,朕左右思量復我熙河故土到沒有什麼,不過朝廷大臣多有不便。惹出非議恐有變數。」   王靜輝笑著說道:「兩國之間敵對存在,雙方都是坐在對面,以天地為棋局,講的便是你進我退,看誰給對方下的套子更深,比得便是誰的實力雄厚!收復熙河此乃連手緊氣。我大宋幾年佈局到了此時正是拉緊手中繩套扼住黨項要害的時候,如此今日緊一氣,明日逼一步。三五年之後臣倒是要看看黨項人手裡還有什麼籌碼來和我大宋爭雄!」   皇帝趙頊聽後眼中精光一閃,「愛卿的幾手棋藝看似更為精進,兩國博弈正如方寸棋局,朕明瞭了!」說完便在內侍地引導下去更衣了,留下王靜輝一人站在涼亭之中,從旁邊內侍要得一些魚餌朝池中一撒。   水池中的紅白錦鯉紛紛游過來爭而食之,王靜輝看到這番景象後,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臣以為現在收復熙河不妥,朝廷財政收入雖有所好轉,但保安城之戰剛剛結束,臣以為現在朝廷最重要的便是修養生息。只要聖上能夠內修德政,四夷自然會朝拜!」司馬光說道。   皇帝趙頊將王靜輝的札子交給眾位朝中大臣傳閱後。王靜輝便從這些人的臉上看到不同的表情,當然從臉色上來看,司馬光和文彥博自然是反對地。郭逵則是點頭,而王安石臉色本來就是黝黑,神情沒有司馬光那樣明顯,但眼神卻是益發光彩。其他的幾位大臣都是附和之輩,無論是在中書省還是樞密院,都是屬於「人形圖章」的功能,只不過根據自身地利益而左右變動罷了,對於這些「騎牆派」大臣。王靜輝有的是辦法來搞定他們,所以最為關注的主角便是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當然還有自己的半個盟友,最近風生水起的參謀總長郭逵了。   對於司馬光的態度,王靜輝是再清楚不過地了——典型的儒家「鴕鳥」作風,什麼勤修德政,四夷來朝?不過是哄騙小孩子的把戲罷了!   不過中國古代君臣都好這道道兒,有些事情還是以此來堵對手的嘴,怎麼用全看個人的本事,不過王靜輝在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歡迎這種言論的,並且他相信皇帝趙頊內心中早就被自己的奏章給打動了,歷史宋朝同期朝廷財政比現在可差得太多了,儘管有王老頭兒瘋狂斂財,哪裡有現在王靜輝大搞貿易和走私來錢快?司馬光說朝廷財政困難根本就不成立,況且韓琦不愧為宋朝一代名相,在保安城一戰中對黨項人當真是不留後手,連人家地邊防重城都給拆了,這一場仗打下來所收穫的財富若是變成金錢足夠支持三四場這樣的戰爭了。   「臣不敢芶同,駙馬此奏章雖然是對黨項人和談所呈,但對收復熙河更在此之上。《平戎策》已經上了三年,現在黨項在這幾年當中元氣大傷,此時奪取熙河恐怕黨項是心有力而不足,朝廷掃平幾個蠻夷正是最容易地時候。至於收復熙河故土的人選,臣亦覺得王韶最為合適,一方面《平戎策》是出自駙馬和他的手筆,另外一方面臣觀其在保安城之戰當中圍困誘降黨項之敵頗有智勇之風,以其為將定當有所斬獲!」王安石站出來說道。   對於王安石能夠有如此積極的態度,王靜輝並不奇怪——歷史上王韶的發跡和王安石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王安石正是出於為壯變法派聲威而大膽啟用王韶,並不僅僅是因為王韶的《平戎策》。現在王安石同樣也需要這麼做才能夠打破這種「平衡」僵局,施展自己的變法強國地抱負。   其實王安石贊成以王韶為將收復熙河,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和王韶有著一段時間的交往——他們同是穎邸舊人。王安石被太上皇趙曙所啟用後,出於穩定的考慮儘管升王安石為翰林學士,但並沒有重用他,而是送去太子府給當時還是太子的趙頊當老師,這也是趙曙知道自己的身體不會允許他過久的坐在龍椅上,想要藉著王安石這位蜇聲士林的大家來培養太子趙頊,以後趙頊繼位,王安石自然會受到重用。宋朝的皇帝並沒有太多的忌諱,重點培養某個人,以便將來留給繼承者當宰相用地皇帝有的是。最為出名的便是仁宗皇帝,他就想把蘇軾兄弟留給趙曙當宰相,不過蘇軾兄弟命運多坎坷,這就不是仁宗皇帝所能夠預料的了。   王安石正是在那個時候碰上王韶——王靜輝也想讓王韶在太子府先做積累,等皇帝趙頊繼位後順理成章的啟用王韶來當打手,不過王靜輝雖然搶在王安石的前面得到了王韶。但卻沒有想到正是自己把王韶又還給了王安石。王韶本是讀書人,考制科不中後才到西北考察軍事地,而王安石身為士林之中最受追捧的人。自然會得到王韶的敬重,多次交往下來之後,王韶也被王安石地變法圖強所感動,兩人援引為知己。   對於王安石和王韶在太子府的這段交往過程,王靜輝也多少知道一些,對於王韶來說。駙馬於他有知遇之恩,雖然很少見到駙馬,但兩人之間的書信來往卻從來都沒有斷過,而在書信中王韶沒有少提到王安石。對此王靜輝心中也是無可奈何,不過王韶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超級大手,兩個人有著不錯的私交便足矣了,需要打仗的時候自然是讓王韶衝鋒陷陣。以宋朝的傳統政治慣例來說,自己過於結好王韶,這對自己和對王韶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而王韶也終究受制於文臣,郭逵地歸宿便是他的榜樣。   「就算你有王韶又如何?沒有正確的戰略眼光,王韶充其量不過是個將軍,用過一次就要到汴都參謀部窩著了,王安石就算一時得了王韶的助力也是有限的很。在這個時代只有自己有著比較清晰的大局戰略,也唯有自己才能給王韶仗可打,以王韶軍人的習性,利之所在便於戰爭。王韶終歸還是跳不出自己地手掌心,更何況自己還與他有不錯的交往,不大可能站在自己的對立面。」王靜輝心中暗暗地想到。   王靜輝與司馬光和文彥博之間的摩擦最近是越來越多,這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為了緩和雙方的矛盾,他決定在西夏問題上再幹上一票,收了熙河大宋穩穩當當的便對西夏有了壓倒性的優勢,隨後抽身退出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便是王安石的表演時間了,也唯有讓朝局恢復到一年前兩強相對的狀態,他王靜輝地作用才能夠最大限度的發揮。王靜輝心中也早就盤算好了,自己自成為駙馬之後便忙得不可開交,功勞多的自己都數不過來,這樣下來自己也太扎眼了,倒不如趁機退下來一段時間,鬆弛一下,除了緩和朝局對他的壓力之外,還可以抽出比較長的時間和妻子在一起。   司馬光一聽王安石贊成收復熙河,心中很不高興,冷冷的說道: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收復熙河終究不是件小事,糧草何來?」   王靜輝笑著說道:「君實先生莫急,先不談軍費問題,三年前學生和王韶同上《平戎策》,其中對熙河地區對我大宋的重要性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奪取熙河不僅僅是為了馬匹,那裡水草豐美,除了可以從中得到馬匹之外,還有大量的牛羊等牲畜,現在朝廷屯田重點就在西北,以後還要在河北諸路屯田,這都需要大量的畜力,但牛馬這等畜力並不是有錢你就可以想買多少買多少的,得到熙河所獲得的馬匹除了供我大宋軍隊不缺馬匹之外,也可以解決屯田所需要的牛馬畜力,加快屯田的步伐,想那屯田早一日見利,則朝廷財政便可以得到根本性的轉變!」   皇帝趙頊和王安石聽後點點頭,而司馬光臉上也有解凍的跡象。王靜輝接著說道:「熙河地區多是吐蕃人,常年受到黨項人的攻擊,熙河又是塊肥肉,誰得到它便可以極大緩解國內局勢,學生敢斷言,若是我大宋不先於黨項人下手,那熙河不出兩年便為黨項所有!」   屯田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司馬光之所以這麼熱衷於屯田,其根本原因便是屯田不僅能夠解決西北和河北的補給問題,更重要的是便廂軍為農夫,變相的裁減了龐大的廂軍數量,若是能夠順利完成,那朝廷財政將會得到徹底的好轉,所以剛才王靜輝所說以熙河所產牛馬為屯田提供畜力。這確實是說動了司馬光,不過現在司馬光卻又不屑一顧了:「駙馬恐怕是危言聳聽吧!黨項自保安軍一敗,恐怕是沒有能力再去進犯熙河了!」   王靜輝笑了笑說道:「若是黨項人的皇帝也是二十多歲親政地話,那自然是沒有能力進犯熙河,不過可惜黨項國政為梁氏所把持,保安軍黨項人不敗還好。一敗,那梁氏為了挽救其在權勢,必然會舉國發動對熙河的戰爭!」   說完王靜輝拿起指揮棒在沙盤上指著西夏周邊地區說道:「聖上及各位大人請看:這西夏周圍除了我大宋之外便沒有其他更為富庶的地方。以遊牧民族的性格。他們恢復元氣最快的辦法不是什麼內修德政、寬以養民,而是掠奪!這熙河地區為吐蕃土著所有,以前黨項人就經常打這裡的注意,不過我大宋西北雖然相比汴都中央要荒涼地多,但在黨項人眼中卻是富足無比,掠奪我大宋更容易得手。現在形勢逆轉,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便是熙河了!梁氏政權要想快速平定保安城之戰,唯一的辦法便是盡快發動戰爭,只有發動對外地戰爭,才能靠掠奪緩解國內財政緊張,並且驅虎吞狼,以此來削弱國內比較大的反對勢力。如此好事,想那梁乙埋兄妹又如何放過?」   眾人聽後包括司馬光和文彥博都點頭同意,宋夏之間幾十年的老對手。對於對方的本性都瞭解的非常透徹,這裡面認識最為淺薄的便是皇帝趙頊和王靜輝了,不過皇帝趙頊是為了開疆拓土一洗百年來大宋沒有擴張地記錄,而王靜輝則是對遊牧民族歷史上的作為比較瞭解——大宋想要發展想要生存,遊牧民族必須元氣大傷,兩種文明必然要有一個被擊垮才行,這中間不存在什麼人道主義,只有赤裸裸的血腥。任何一方都不能後退一步。   不過司馬光還是說道:「收復熙河所耗甚巨,經過保安城一戰,朝廷短時間也拿不出這麼多軍費!」   王靜輝笑著說道:「君實先生,其實要籌軍費又有何難?遍地都有的!保安城一戰我方大勝,不過這次大勝可不同以往,魏國公從黨項人那裡可得了不少好處,不僅戰馬數萬匹,那洪州可是著名的草場,所獲牛羊更是一個巨大的數字,這些戰利品恐怕已經在路上了吧!戰馬是要留下來充實軍隊的,但牛羊在我大宋雖不如馬匹這麼昂貴,但也是價格不菲,這戰利品一買不僅實惠了老百姓,朝廷所耗費地軍費便可以輕而易舉的撈回來,所獲數字恐怕夠魏國公再打上兩次仗所用的了!」   「其實我們手中握著地底牌還有很多,而黨項人要比我們可慘多了,臣在與黨項使者和談的時候,再狠狠的敲他一筆,估計五十萬貫是沒有問題的。對於黨項,它可不如契丹,契丹經過百年的發展,即便人口被虜也不會至於發生太大動盪,而黨項人可完全不同,他們是遊牧民族剛剛定居下來,還沒有轉變成農耕文明,人口對於他們來說至關重要,要不然先前也不會索要沿邊熟戶了……」   「駙馬的意思是魏國公手中的洪州居民?」曾公亮在一旁問道。   「曾大人所說不差,黨項人打了敗仗,朝中就算再沒有錢,他們還是有牛羊的!還有戰俘贖回……等等,這一切都是軍費!」王靜輝面帶笑容地說道,而周圍的君臣看到的笑容卻感覺不怎麼樣——這駙馬可真是吃人不吐骨頭,這下黨項人可真得要被駙馬給上下搜刮乾淨了!   「況且聖上可以先立下規矩,以熙河所產牛羊為抵押,向我大宋商人發行債券!熙河的吐蕃人常年受到黨項人的騷擾已經是強弩之末,有王韶率部突襲熙河,哪有不勝之理?只要拿了熙河之地,對於大宋商人來說,那裡最為寶貴的便是牛羊了,聖上只要戰馬,把牛羊作為先期抵押空頭買個商人,這樣軍費是完全不成問題的,日後這債券回收的時候,既可以使用牛羊來還,也可以用銀錢來還,就是朝廷視財政收入好壞量力而為了!」   沙盤旁邊的眾位君臣經此一說,當真如駙馬所說的一樣——這軍費可真是到處都有啊!如此一盤算,收復熙河打的不過是強弩之末的吐蕃土著,又不是北伐,動用兵力也不會太多,以剛才駙馬所計算的那樣,收復熙河的軍費確實不是很難籌到,況且朝廷財政也有點寬裕,也可以補貼一下不足。      正文 230章 施壓   「什麼?七十萬貫!」對面的黨項使者拍著桌子站起來朝王靜輝大聲吼道。黨項使者名為阿里提,是個黨項貴族,在西夏像他這樣依附梁氏的黨項貴族還有很多,這次受梁太后之命來大宋進行和談。   阿里提的日子並不好過,臨走的時候梁太后根本就沒有告訴他實情,只是說梁格嵬兵敗而已,對他隱瞞了梁格嵬和梁乙埋已經死去的消息。宋夏兩國交兵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打了十幾年雙方互有勝負,不過西夏佔得便宜更多些而已,不過現在大宋日趨強硬,自己來到汴都開封和大宋和談,不僅被涼了幾天不說,大宋的參知政事居然在和談條款中提出了戰俘等種種問題,更加讓阿里提憤怒的是大宋居然索要戰爭賠償十萬貫,就是在狄武襄收復靈武,黨項最為虛弱的時候也未曾給過大宋戰爭賠款,這簡直是讓阿里提火冒三丈。   這兩天不知怎得,大宋暫停了和談又換了一個人,在瞭解對手後才得知眼前這個年輕人恐怕是他所面臨最為棘手的傢伙——大宋駙馬都尉、龍圖閣直學士王靜輝,若是普通駙馬甚至是中書省的相公做對手,阿里提也不會太緊張,但是他之所以知道王靜輝之名就是在於眼前這個年輕人買走了四年前大順城之戰中三萬黨項俘虜,就是這個駙馬建議大宋地朝臣對黨項提出了種種苛刻的條件。戰俘贖回也是出自他的手筆。   阿里提知道自己可能遇上大麻煩了,在來大宋的時候,梁太后就親自面授機宜——盡快與大宋達成和談協議,歲幣可以不要,但是戰俘必須拿下來!但偏偏宋庭派的是在戰俘問題上最為強硬的小王駙馬來談判,這次棘手的程度讓阿里提心中不禁沉了沉,不過現在阿里提更為憤怒的是前幾天和他談判的宋朝高官還多少是謙謙君子,但這個小王駙馬相對以前的談判對手,更像是個無賴,不僅俘虜問題寸步不讓。就連戰爭賠償地數字也突然增大到七十萬貫的數目!   「這難道就是大宋的狀元嗎?」阿里提心中憤怒的想到。雖為黨項人,但阿里提卻是非常愛慕中華文明,相比本民族那繁雜繞口的語言,他更喜歡中華地文字,並且在上面下了很大的功夫。不僅可以說一口流利的漢語,甚至對蘇軾、歐陽修等大宋名家的詩詞也是琅琅上口。   阿里提知道中華文明是信奉儒家的,對面的談判對手不僅僅是大宋的龍圖閣直學士,還是大宋上一任皇帝任期內唯一的一個狀元,他相信對手是深通儒家經典地,但就是這麼一個人,阿里提從對手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一絲儒家的「忠恕」之意。   王靜輝看到對面滿臉憤怒的對手,笑咪咪的說道:「不錯。是七十萬貫!」   「王都尉,不要欺人太甚!幾日前貴國的中書省大臣們可是要的十萬貫,而且在下也對貴國的儒家非常精通,難道你們便一點也不講『忠恕』、『仁義』嗎?」   王靜輝聽後哈哈大笑,站起來雙手撐住桌面身體向前靠近阿里提肅容說道:「儒家的『忠恕』、『仁義』是對君子來說的,是對朋友來說地,而不是對強盜、對殺人狂來說的!貴國肆虐我大宋西北幾十年,殺人放火,劫虜我大宋百姓,簡直是比之強盜都不如!」   說完王靜輝也用力拍了下桌子。居然把他的桌子給拍塌了,嚇得在他身邊同坐了地一位翰林編修跳了起來,驚訝的看著駙馬。   「阿里提。你說你們國家是不是強盜?是不是土匪?對於你們的罪行簡直是罄竹難書,對你們講『忠恕』、講『仁義』,你難道以為我大宋君臣是傻子嗎?」   阿里提被王靜輝的憤怒給嚇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在這間房屋裡面,不僅有阿里提等四個黨項使者,還有大宋方面的翰林院官員。在大宋官員的眼中,駙馬一想都是很和氣,好說話的名聲遠播四方。不過他們也被王靜輝給嚇傻了,本來和王靜輝同桌而坐地那個翰林編修更是被突然爆發的駙馬給嚇得跳起來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王靜輝非常享受一個勝利者的感覺,儘管戰敗者仍然還有很大的力量,但他手中握著的王牌不是一兩張,他和對手之間的關係更像貓和老鼠。阿里提比王靜輝要大上近二十歲,但王靜輝還是直呼其名:「阿里提,七十萬貫一文錢也不能少!實話告訴你,梁太后不過是把李清派到了嘉寧軍司來鎮守,除了這一支部隊能夠對我軍有些壓力之外,其餘皆不在我的眼中,不過宋夏交界的地方也不是白於山這麼一小段,能達到興慶府的路並非都要經過嘉寧軍司,若是你國不答應條款上包括戰爭賠償之內的所有條件,我大宋聖上可以一紙手詔讓魏國公率軍到興慶府朝梁太后去要!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一個消息,有機會還要請你到汴都城外十五里的一處莊園去遊覽一下——在那裡,我大宋皇帝已經給母子興建了一座宮殿,想必要比在興慶府住的舒服多了!」   說完,王靜輝便一拂袖子起身走出屋外,留下滿屋子的人在那裡發呆。阿里提也是既驚又怒,但是卻是無可奈何,畢竟現下形勢比人強,阿里提雖不是黨項統治高層,但他也有很大的根基,對自己國家的內部事務還是洞若觀火的。他知道若是宋朝鐵了心趁著西夏內部虛弱強行進犯,除了李清手中的潑喜軍還可以正面作戰之外,其餘的精銳部隊以經經過兩次大規模會戰被大宋消耗殆盡了。就是李清和潑喜軍地態度也是頗令人玩味。最麻煩的便是李清是個漢人,與梁氏兄妹這樣的漢人不同,李清對大宋有著莫名其妙的好感,這是每個黨項高層都知道的,只是李清手中握著重兵,並且長期游離在西夏統治高層之外,可謂是潑喜軍到那裡,那裡便是李清做土皇帝,這可是西夏內部的一個重大隱患。   看到自己的頭兒都走了,屋內的大宋談判使節也都跟著走出去。不過他們早就看不到王靜輝的影兒了。阿里提半晌長歎一聲也收拾了下東西獨自走了出去,今天是他和駙馬的第一次交鋒,駙馬與他以前所遇到地談判對手相比,那裡是「強硬」兩字可以道盡,簡直就是一幅喊打喊殺的模樣。他早就聽聞大宋有一個駙馬足智多謀但是對黨項俘虜心狠手辣,現在看來不知為何自己的對手對黨項人不僅僅是半點好感都缺乏,恐怕是恨之入骨了,想到梁太后臨來的交代,阿里提心中也是茫然的很,解決地辦法也只有一個——讓李清和宋軍大打出手,大勝宋軍才可以,不過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對此阿里提心中是非常有數的,唯有搖頭離開。   「聖上,駙馬如此作為是不是太過,臣恐如此下去會激怒黨項人,西北又要戰事不斷了!」司馬光躬身說道。   皇帝趙頊現在正在中書省,他自繼位以來勤於政事,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出入中書省與樞密院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對於帝國的政事他是從來不曾有過懈怠的。不過和王靜輝一同參加談判的人員把今天早上的談判過程繪聲繪色地向周圍人講述的時候,同樣的內容都已最快的速度傳到了皇帝趙頊和中書、樞密的耳朵裡,當皇帝趙頊擺駕中書省的時候。   司馬光當然會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事,在他眼中根本就不能讓駙馬來碰關於黨項人的一切事務,恐怕連契丹人的事務也同樣不能讓駙馬碰。一旦駙馬接觸這些事情,恐怕所施展出來的手段不是常人所能夠受得了的,要是換了他是阿里提,恐怕就要和駙馬拚命了。   「聖上,臣覺得駙馬雖然有些做過了,但這是順應大局,黨項人現在如同菜板上地魚肉,就是駙馬再過些。黨項人亦是無可奈何的,不過還是聖上來勸導駙馬一些的好,畢竟阿里提不是梁太后!」王安石站出來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啞然失笑:「兩位愛卿地想法朕已經知道了,駙馬年輕氣盛,難免對黨項人有些不客氣,但大局已定,黨項人是翻不起什麼風浪的。駙馬在和談之後就來見朕了,之所以這麼強硬,無非是想盡快的把和談條款全部落實而已,駙馬想要從黨項人口袋裡面掏出七十萬貫,最少也是五十萬貫,這個難度很大,必須給黨項人以壓力才可以達到目的!」   司馬光微微一皺眉頭,說道:「駙馬所提出來的條款未免對西夏太苛刻了,能夠黨項人能夠同意一半便已經是難得了,難道王改之還要給黨項人什麼顏色看看?」   「上午他來見朕,希望能夠讓樞密院融通一下,請那個阿里提去看場表演,說是當阿里提看完後,想讓西夏應下所有條款並非是難事!」   皇帝趙頊也是笑咪咪的說道。   「表演?」司馬光和王安石驚訝的反問道。皇帝趙頊這幅表情在司馬光等人的眼中很容易聯想到駙馬那非常詭異地笑容,通常當駙馬出現這幅表情的時候,桶出來的簍子都不會小。上午的時候還在和談中大發無名之火,轉臉就到皇帝那裡要求讓黨項使者看表演,恐怕這「表演」不是歌舞吧?   王安石笑著說道:「能夠求到樞府,王改之該不會是像讓樞府把火器拿出來給阿里提看看吧?」   王安石剛說完,所有大臣都非常領會的點點頭——樞密院在這個時候除了火器能夠給黨項人一點顏色看看,也拿不出手什麼東西了。   皇帝趙頊點點頭笑著說道:「介甫先生所料不差,駙馬是想讓樞府給阿里提一點顏色看看,並且這次『表演』也不是光給黨項人看,還有各國地使節和汴都的百姓!」   「王改之這是借勢壓人。有魏國公在西北來鎮住黨項人,樞府這麼一來,不僅僅可以大大的震懾黨項人,看來連契丹人也算上了,若是黨項人狗急跳牆向契丹人求救,聯合對我大宋,那確實不是一件好事,這麼以來通過契丹的使節也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臣早聞軍中有震天雷等火器,但從來沒有見過,想來這次可有機會一觀了!」參知政事曾公亮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愛卿所說正和駙馬不謀而合。現在黨項也就是向契丹求救一條路可走了,儘管宋遼之間未必會發生戰爭,但契丹人總會提出敲詐的,駙馬也正是擔心這點兒才如此安排!」   司馬光說道:「這麼如此做來,是不是會洩露火器的秘密?」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火藥的配方是駙馬改進的。現在大宋的火器所使用地火藥全都在朕的『天罰島』上,那裡重兵把手與外界完全隔離不說,周圍全是水,人也是只進不出,防衛上比朕的皇宮還好,黨項人還是契丹人休想從朕的眼皮底下把火藥配方偷走!再者說來火器是好,不過製造費用有些貴了,黨項和契丹就是知道其配方。以他們的國力也難以裝備軍隊,再等上一段時間,駙馬便可以做出更加廉價地火藥了,到時候契丹和黨項……哼!」   眾位大臣聽後也是點頭——這火器實在是太貴了!眾位大臣都是中書省的高級官員,都雖然不知道戰場上火器是如何風光的,但他們都對火器是「恨之入骨」,用這東西簡直打仗不如說是朝外面撒錢,不過好在大宋通過海運將火器以六七倍的價格賣給高麗和倭國,中間補足了很大的差價,才使得大宋的軍事開支沒有因為大規模裝備火器而出現太過明顯的增長。   不過皇帝趙頊的後半句話讓所有地大臣又都想到了駙馬王靜輝。最近駙馬做出來的新東西可不少,不過一氣拿出這麼多的新奇玩藝,多半是因為……想到這裡。屋裡面的眾位大臣都用比較古怪的眼光看了司馬光一眼,司馬光當然也很清楚這種目光所包含的含義,臉上不禁有些發燙。   王安石站出來說道:「聖上,近日中書省接到楚州知州薛向之的信件,說是高麗將會派出一個重要的使節來大宋,估計使節可能是高麗王族……」   皇帝趙頊問道:「高麗使者來訪的事情就交給禮部來負責好了!」   王安石說道:「根據薛向之的來信,高麗使者這次來大宋,除了朝拜聖上之外。還希望我大宋能夠向高麗出售更多地震天雷和其他火器!」   聽了王安石的話後,皇帝趙頊本來想要走也停下了腳步,好奇的問道:「這兩年高麗好像大量購買震天雷,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   王安石說道:「具體情況臣也不是很清楚,不過這與遼國有很大地關係。高麗北部接壤遼國,不過遼國對那裡的管理並不是很嚴格,當地的女直部落經常騷擾高麗,但是這些女直部落後面有遼國做支持,高麗人對此既恨又怕,長期以來都是忍過算完,高麗人也向遼國納貢稱臣,但是中間有很大的矛盾,估計高麗想要聯合我們來對抗遼國,購買火器也是如此!」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說道:「高麗的貿易都是我們來控制的,駙馬還因為高麗國力薄弱而削弱貿易往來,這震天雷等火器本身就是造價高昂,我們又是以四五倍的價格賣給高麗人,他們的國力能夠擔負地起嗎?」   王安石說道:「具體怎樣還無從得知,因為大宋和高麗陸上隔著遼國,中間又隔著大海,往來不便,消息也比較閉塞,在駙馬主持海運以前,我大宋和高麗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很密切,現在狀況雖然好轉,但中間的距離也不是一天所能夠消除的。不過高麗盛產人參,功效比大宋的人參要好的多,價格昂貴,還有眾多的物產,根據楚州市舶司官員的估算,每年兩國之間貿易達到一百萬貫到兩百萬貫還是不成問題的。只要有貿易便有稅收,不僅我大宋從海運中所獲利甚多,就連高麗也是一樣,不過我大宋更加佔便宜罷了,即便如此高麗獲利也不在一個小數目,以此來購買火器還是承擔的起的。」   皇帝趙頊朝眾人說道:「各位愛卿,以為如何?」   司馬光說道:「高麗要是來買火器,可以增多,但要控制,畢竟臣聽說當初駙馬主持楚州海運的時候,海途之上也曾遇到高麗海盜打劫,我大宋的船隻上可以裝備火器,想那高麗人也可以,雖然路上不通高麗,但在海上,大宋有著重要的厲害,若是用來偷襲我大宋商船,那後果不堪設想!」      正文 231章 誘惑   現在司馬光已經開始嘗到發展海外貿易的甜頭,他實在不敢想像如果朝廷沒有海外貿易的收入,大宋現在會成為什麼樣子——他不是不知道,只不過他不願意去面對一個半死不活的大宋朝廷。   這個時代還沒有整體經濟效應的學說,但司馬光還是敏銳的察覺到大宋發展海外貿易有著種種說不出來的好處,明面上市舶司的海外貿易稅收和大宋皇帝的參股,使得朝廷的財政和皇帝的內庫都能夠在每次出海歸來的時候獲得極大的收入,正是有了這些收入,加上皇帝趙頊大幅度的削減皇宮開支,才使得已經持續十幾年虧本兒運營的大宋朝廷除了能夠達到財政平衡之外,居然還略有盈餘。   更重要的是,司馬光雖然沒有摻和大宋皇家海運,但他也知道皇家海運的主要股東是什麼背景——駙馬王靜輝使用了經濟手段將朝中的一些小派別團體利益都捆綁在一起,並且連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關係也沒有放過,這樣做極大的緩解了朝中劍拔弩張的氣氛,也使得駙馬以「老好人」的形象頻繁出面,或明或暗的調和朝中派別的分歧。   司馬光也相信王靜輝當初對他所說過的話:發展海外貿易不過是才剛剛開始,眼前的這些利潤不過是些蠅頭小利罷了,今後隨著海外貿易的不斷發展,規模逐漸擴大,將會使大宋得到更多的好處,這些好處不僅僅是金錢上的。還有政治上的!   正是海外貿易地巨大誘惑,使得司馬光才這麼格外緊張,他也知道即便高麗人裝備了火器。但他們並不會製造火器,就算成為海盜從武器上還是船舶上相比,大宋都能夠輕鬆壓倒高麗。他所擔心的是高麗雖弱。但並不代表它不能夠打擊大宋,正如西北的黨項一樣,國力和大宋根本就不能夠相比。但愣是糾纏了幾十年,除了弄得大宋經常灰頭土臉之外,國庫收支中軍費更是常年保持在上千萬貫。若是高麗也跟黨項一樣走上了這條道路。那大宋地海外貿易必然會受到嚴峻的考驗,司馬光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至少在朝廷解決「三冗」問題之前,他不能夠允許這樣地事情出現!   司馬光的話讓所有人心中都有所思量。皇帝趙頊更是臉色驟然變得很差勁。曾公亮站出來說道:「聖上,何不讓駙馬來此一敘,駙馬足智多謀,當初海外貿易和向高麗出售火器都是尤其一手促成,想來對此亦應該有精闢的見解供聖上取捨!」   中書省地各位相公聽後連連點頭,就是司馬光和王安石也想知道駙馬對此事的建議,畢竟海外貿易和向外輸出火器都是駙馬力主成事的,這些事情駙馬最為清楚。而其他大臣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說話,他們當中有很多人都是大宋皇家海運地股東,若是真的如司馬光說的那樣,那海外貿易這個會下金蛋的雞以後可是很有問題了。在這件事上,誰說話誰就要擔上政治風險,更何況也和自己地錢袋子有很大的關聯,打仗需要找郭逵來講解提建議,這海上的事情還是要問問駙馬,在這種事情上駙馬的發言才是最為權威的。   皇帝趙頊看到周圍的大臣都同時點頭表示同意,心中也覺得這件事還是要問問駙馬比較穩當些,火器貿易量雖小,但利潤卻是驚人的,用來平攤樞密院旗下的大宋火器作坊地生產成本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像這次宋夏衝突中,魏國公韓琦雖然打了大勝仗,但光是震天雷便一口氣用掉了近兩千枚,這麼高昂的成本即便連對金錢沒有什麼具體概念的皇帝趙頊也極為炸舌,不過細細盤算一下,兩次向高麗輸出火器的震天雷收入足可以讓韓琦再打上一場這樣的戰爭,合算是高麗人替大宋掏了這筆軍費。不過平抑火器成本相對海外貿易來說就是小巫見大巫了,中間除了什麼差池發生司馬光所說的事情,那還不如不賣火器給高麗,這筆帳倒是容易算得很。就這樣,皇帝趙頊叫旁邊的內侍前往駙馬府,召王靜輝立刻到福寧殿議事。   「聖上,臣以為向其他國家或者藩屬國出售武器都是依據兩國之間的交往狀況而定的,是不斷的變化的。契丹人不會如我大宋一般對待其藩屬國寬容忍讓,據臣所知現在遼主道宗耶律洪基窮奢極欲,酷愛遊獵,而遼國大權旁落,其國內矛盾比較緊張。正是因為遼主生活奢華,其國內的稅賦也是非常高,高麗在向我朝稱臣的同時,也向遼國稱臣,不過這並不妨礙契丹人壓搾他們,雖然雙方沒有比較大的戰爭,但小摩擦是接連不斷的,多是契丹驅使高麗北部的女直部落到高麗劫掠,估計高麗人在看到火器的巨大威力之後,興起了報復之心。」   王靜輝站在殿中侃侃而談,不過要命的是他對高麗和遼國之間的歷史並不是很清楚,好在為了發展海外貿易,才多方瞭解了一番,但這個時代的人哪裡有走四方的習慣,多數還是道聽途說罷了,經過兩三次商船往返貿易之後,才對高麗的現狀有了一點清晰的認識,正好用在這個時候來賣弄了。   「那愛卿以為高麗人購買火器是否對海外貿易產生影響?」皇帝趙頊問道,這個問題同時也是所有人都關心的。   「聖上,對此臣也不好判斷,不過臣可以肯定在未來的幾十年之內高麗是不會對我大宋不利的,只要遼國還存在,高麗就不會得罪我大宋。還有便是火器的存儲問題,火器是不能存放過長時間的,若是時間長了,火器內部的填充火藥便會慢慢吸收水分,這會大大降低火器的威力。甚至不能夠爆炸,並且火器地運輸也並不是件容易事。高麗人若是用在陸上還好說,但是在海洋當中使用火器作戰。這對火器的存儲更為嚴格,我大宋是唯一可以製造火器的,我們可以給海運船隊地護航艦隻換裝火器。而高麗則沒有這個條件,除非它能夠掌握火器的製作,這不是短時間內便可以做到的。所以聖上及各位大人不用擔心我大宋地火器會落到自己的頭上!」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和眾位大臣聽後都覺得有理,畢竟他們現在剛剛嘗到海外貿易和軍火貿易的甜頭,兩者之間要放棄一個實在是讓他們太為難了。   王靜輝說道:「對付像高麗這樣地小國。最重要的便是恩威並施,不能夠以為的寬容忍讓,兩隻手要隨時緊握大棒和甜點,這『甜點』便是利益——我們都有著共同地敵人。並且雙方貿易都是利於雙方的事情,這就是利同,這比什麼都保險;但這並不代筆我大宋不會用大棒來招待高麗,海外貿易利潤甚厚,高麗人也會眼紅,總有人會想做那強盜的無本買賣,若是出現這種狀況,不論是不是他們指使的。我大宋都要對此行霹靂手段剷除毒瘤,以震懾他們!其實兩國之間唯有四個字可遵守,脫去了這四個字,就是兄弟之邦也會大打出手。」   曾公亮好奇地問道:「駙馬,是那四個字?」   王靜輝笑著說道:「無非是『利益』和『武力』,有利益才能夠促使雙方合作,關係友好;但正是因為有利益才會有爭鬥,這就要看誰更有武力,誰的拳頭更大了,只有武力保護下的利益才是最安全的!就如同宋夏之間一樣,現在我們的拳頭大,黨項人就必須乖乖的坐下來和我們大宋和談,雖然不能夠說是為所欲為,但只要在他們接受的底線之上,我們想要什麼,黨項人就必須給什麼!」   千年之後的大國不都是這麼做地嗎?不過現在遼國是個空殼子,西夏也快要殘廢了,大宋內部雖然還存在著種種內憂,但王靜輝相信這不過是暫時的困難,只要皇帝趙頊還活著,而自己說話有能夠被統治者所傾聽實施,那這些困難不是不能夠解決。現在的大宋在東方無疑是隱隱的頭號強國,等著擺平黨項人和契丹人之後,那將會又是一個新的時代!這麼一個大國必須要有其行事的基本準則,而以前的老規矩太過迂腐了,想來想去還是後世美國佬的那套比較合適,打擊對手壯大自己,只有這樣才能夠最大限度降低戰爭對大宋的影響,戰爭才能夠產生紅利,不然像漢武帝那樣越打越窮,這可是王靜輝不願意看到的。   王靜輝的話雖然是實在話,但畢竟是以他千年以後世界的準則,在這個時代深受儒家思想教育成長起來的大臣心裡面卻覺得不是個滋味,尤其是司馬光,他的心中聽起來格外的不順耳,在他心中打仗就需要花錢,而花錢對於現在的大宋來說是不堪承受的,大宋遠未達到漢武帝那樣強盛的程度,連漢武帝打了一仗後都把大漢朝給打的窮瘋了,更何況是大宋?   皇帝趙頊沉思片刻後說道:「那愛卿以為高麗之事該如何應對?」   「賣!他們不是要火器嗎?那我們就賣給他們,他們要多少我們就賣多少!大宋與西夏產生軍事衝突的時候,契丹人就會從中攪局,進而陳兵宋遼邊境以圖訛詐我大宋,不是要土地便是要求增加歲幣。這一次我們大宋保安城之戰動手快,遼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黨項大軍就已經灰飛煙滅了,契丹人這才無可奈何。所謂風水輪流轉,若是能夠鼓動高麗去騷擾一下契丹人,那大宋不僅能夠從火器交易中獲得豐厚的利潤,還可以減緩契丹人對我們的壓力,反正打仗的是另外兩個國家,一個是我們的敵國,另外一個是左右搖擺的騎牆派,他們的死活對我大宋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營造出一個對我大宋有利的外部環境,大宋正好可以趁他們內部的變革處理朝廷百年遺留下來的弊政,這一切都需要外部的穩定,黨項人暫時被打殘廢了。而契丹人要是被高麗人給纏住了,那對我大宋來說絕對是個好消息!」王靜輝笑著說道。   「臣也贊同駙馬的建議,不過火器製作繁瑣。尤其是其中地一些原料不是錢所能夠解決的。朝廷既然打算收復熙河,那所需火器也是不少,雖然朝廷有庫存。但總是顯得略有不足!」王安石說道。   「對於火器的原料問題,臣已經有所準備,這次皇家海運南方船隊出海將會有二十艘船專門駛往硫球。除了常規地滿載貨物與硫球進行貿易之外,其中最為重要的任務便是到硫球採購硫磺、硝石。這兩樣礦物在硫球有著豐厚的存儲,開採起來比大宋容易地多。而且價錢也便宜的多,這兩樣礦物是製造火藥的重要組成部分,火藥之所以成本居高不下,重要地原因便是這兩樣礦物在我大宋的產量太少和價格實在是太高昂。現在通過海外貿易。可以從硫球進口這兩樣礦物,勢必會使火器的製作原料和成本得到極大地緩解。況且硫球正處在海運船隊南北航線都可以到達的範圍,交易方便,一年可以往來多次,若是這次探路成功,那今後火器大規模生產將不會是問題!」王靜輝笑著說道。   「這就是愛卿曾跟朕所說降低火器生產成本的方法?」皇帝趙頊笑呵呵的問道,對於他來說火器能夠大規模生產無疑是天籟之音,若是大宋在守城地時候有著充沛的火器儲存。那對於對手來說將會是最大的惡夢,大宋的城池將會固若金湯。   「不錯,聖上,如同硫球這樣的海外之國雖然地處偏僻路途遙遠,但各國都有不同的物產,而這些物產當中有很多是大宋極為缺乏的,臣也正在進行海外貿易的同時,在船隊中安插了各種人才,在貿易地同時繪製精確的地圖和瞭解當地的物產。就臣所得知,硫球盛產硝石、硫磺足以滿足大宋的火器製造,不過我們能夠從那裡購買到這些原料,相信其他國家也同樣可以買到,火藥配方是唐朝就開始有了,難保契丹那裡沒有人知道,不斷改進火藥配方使其達到我大宋的水平並非不可以實現,所以壟斷硫球的硫磺交易對我大宋而言勢在必行!」王靜輝說道。   「哦?愛卿有何良策?」   「硫球不是高麗,在陸上是不和契丹接壤的,即便硫球國主與契丹交惡,他也不用擔心馬上被契丹所攻擊,但是對我大宋他不敢得罪,因為大宋有著比他還要先進的航海技術,憑藉著大宋的國力想要全其國也不存在什麼懸念。我們提出限制硫球與他國進行硫磺和硝石的貿易,硫球國主必然不敢不答應,但同時這就要求大宋為其提供保護。想在海上不同於陸地,需要的是船而不是馬,我大宋現有的水軍船隻足以擔任這個任務,這對我大宋來說不過是個口頭上的應允罷了。況且除了硫球之外,大宋南方航線上有許多島國,他們那裡愚昧落後,僅僅是一個個部落而已,但其土地肥美適宜水稻等農作物生長,一年可以做到三熟,並且還有豐富的礦產,僅僅臣所得知,海外麻逸(今菲律賓)上就有豐富的銅、金銀礦,其中銅礦的蘊藏產量將會是大宋的數倍之多,開採容易。大宋現在銅錢所需甚大,每年都要鑄造大量的銅錢,有時候一些地區缺乏銅而採用鐵來鑄錢,那麻逸不過還沒有淮南東路的一半大小,距離大宋也不是很遠,完全可以佔領那裡開採銅礦為我大宋所用!」   南洋之國盛產水稻等農作物,這早就被宋朝的大臣所得知,去年的海外貿易當中,有很多船隻就運回了大量的米糧,一時間還使得大宋南方的米價稍微下降。不過更吸引他們的便是王靜輝說麻逸上有著大量的銅礦,這才是他們所真正急需的。   中國缺少銅礦這是王靜輝在後世便知道的,但知道這一點的原因便是在於他非常遺憾中國在歷史上沒有把東南亞視為自己的勢力圈,東南亞豐富的礦產尤其是銅礦的儲量也為他所震驚,常常以此為憾。不過現在他來到了宋朝後,就再也不會讓中國犯同樣的錯誤,現在大宋統治高層贊成發展海外貿易不過是因為國家財政緊張,並沒有對外的擴張的想法,這是王靜輝所不能夠滿足的,唯一驅動大宋佔領直接統治南洋的辦法便是找到一個大宋不能夠拒絕的誘餌——火藥的生產原料加上以銅礦、金礦為首的豐富礦產。      正文 232章 武策   「改之可以確定麻逸有銅礦?難道比大宋還要多?」聽到王靜輝說到麻逸的銅礦居然是大宋的好幾倍,司馬光暫時拋下了火器貿易問題,相比之下他更關心銅礦。在他看來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麻逸他並不知道,但聽王靜輝這麼說,估計距離大宋應該不會太遠,就這麼連淮南東路一半都不到的小島上居然有比大宋還要多的銅,這實在是超出了他想像的範圍。不僅僅是司馬光關心這個問題,福寧殿內所有的人聽到銅礦和金礦後,兩眼都泛出了精光——金礦雖然珍貴,但其用途遠不如銅礦對大宋的作用大。   王靜輝笑著肯定的說道:「在下哪裡敢欺瞞聖上及各位大人?麻逸雖然小,但它的銅礦卻遠比大宋要多得多,並且礦石的品位也是極品,提煉起來不僅能夠節省泥炭,同樣重量的銅礦石能夠得到更多的銅。並且南洋各個島嶼上都有著我們很多所不瞭解的物產,各有個的用途,若是能夠納南洋諸島於我大宋之下,那獲益不是一時半刻便能夠說得清楚的,千百年後世人也會讚許聖上及各位大人的眼光!」   大宋缺少銅礦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鑄造銅錢。這個時代的大宋貨幣就如同後世的美元一般風行天下,宋朝皇帝的書法水平也是歷代皇帝中數得著的,遠的不說,王靜輝知道單單就是眼前的神宗皇帝趙頊的兒子便是一個書法家皇帝,不過現在不知道還能不能出生。宋代銅錢製作精美,加上宋朝的強大經濟實力,使得宋錢得到所有人的追捧,遼國和西夏不是沒有發行過自己的貨幣,但這兩國的商戶和居民更喜歡宋錢,這也是中國歷史上貨幣信用最高的時代,手中拿著宋錢不愁別人不肯交易,王靜輝的海外貿易船隊回來的時候都會把身上最後地一個銅子購買高麗等國地物品。可見宋錢的購買能力有多強悍了。   本國貨幣有著如此高的商業信用水平。這要是放在王靜輝以前生活的時代應該高興才對,不過宋朝的君臣卻笑不起來——宋朝統治的區域內,銅的儲量實在是不能夠滿足鑄造銅錢的用度,世界上出現地第一張紙幣就是為了解決銅錢不足而發行的。當然來自後世的王靜輝並不明白這些,直到在這個時空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由於自己生意上的往來才得知這一狀況的,當時他第一反應就是把後世菲律賓給搶先佔了,那裡的銅礦儲量在世界上都是排在的上號地。有了菲律賓,宋朝絕對不會因為銅的問題而犯難了。   果然,在得到王靜輝肯定的回答後,所有的人都把火器給拋到一邊,心中都在盤算是不是要把麻逸納入宋朝地管轄範圍之內了,他們不知道這正是王靜輝所期盼的。在王靜輝的眼中,東南亞就是一個寶藏。   各種豐富的礦產資源、動植物資源,他可是盼望許久了,不過除了幾個特別知名地地方之外,他都沒有記住其資源分佈狀況。不過他並不在意,只要在地圖上大致把那幾個銅礦和金礦給標注出來,不愁宋朝君臣不上鉤,到時候把地盤先圈定好了。那裡的一切將都會是大宋的,以後慢慢找也來得及。   「改之是否已經找到銅礦了?」皇帝趙頊笑著問道。   「聖上,銅礦不是臣找到的,所派出去的大宋皇家海運船隊也還沒有找到銅礦,就是當地的土著估計也不知道他們正在生活在礦山上。臣在未下山的時候,就聽師傅說過南洋那些島上有豐富的礦藏,臣地師傅早年喜歡遊歷四方,大宋周邊的國家如黨項、大理和契丹都去過。最後乘船出海到了南洋諸島,曾在那裡生活過六年的時間。臣的師傅在博物方面非常精通,可惜臣沒有跟隨師傅學過這些,但是大致的地點還是聽聞師傅閒談的時候說起過,若聖上有意的話,臣可以畫出南洋的大致分佈圖,在上面標注出師傅所知的礦產分佈地點,日後聖上只要派人去找便可以坐享其成了!」   對於王靜輝的師傅,在場的眾人都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趙頊的老子太上皇趙曙還專門派人去秘密求證過到底有沒有這個人,王靜輝可不知道這件事,但在開始編造自己身份的時候便想到他打虎的那片原始森林連周圍的獵戶都不敢進去,便把自己的來歷安在原始森林裡面,對於隱瞞自己的身世是再好不過了,事實證明這項決定是絕對的聰明,趙曙派出去不少人,但都終止在那片森林之外,不過知道駙馬第一次出現的位置就是在這裡,平氏鎮的人都知道王靜輝打虎的事情,便回去覆命了,最後關於王靜輝身世的事情就再也沒有人去仔細探察過。   既然沒有人能夠證明王靜輝的身世,也只好聽駙馬來講故事了,王靜輝便將自己的「師傅」塑造成為一尊大神,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天文地理、詩詞歌賦、機關製造等等,他身上所有的本事都是師傅一手傳授的。外人也只有從他口中的隻言片語來進行想像,所有的人都被蒙在鼓裡,只有王靜輝一個人在角落裡偷笑——這個「師傅」可真不錯,既能夠解釋自己的身份問題,有可以將許多事情都安在他身上,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王靜輝的師傅居然是個虛構的人物。   眾人一聽便都小聲議論起來,王安石、司馬光與趙頊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皇帝趙頊說道:「來人,上筆墨!」   後世東南亞國家沒有少給中國找麻煩,王靜輝雖是一名軍醫,聽得多了自然會知道很多,對東南亞的國家島嶼分佈大致還記得挺清楚,尤其是印尼和菲律賓,其中印尼更是對華人做下了天人共憤的事情,對這兩個國家的位置記得格外清楚,加之大宋皇家海運已經大規模在南方航線出海進行貿易已經有兩次,李管事在船上按照王靜輝的要求專門派人來繪製海圖,兩相對比之下也能夠畫個八九不離十。   把東南亞的地圖畫好之後,王靜輝稍微一猶豫,也把澳大利亞也給畫了上去。不過在上面沒有標注任何礦產——他只知道澳大利亞鐵礦儲量非常多。和後世的巴西與印度是世界上三個最主要的鐵礦石出口國,但非常遺憾他並不知道澳大利亞的鐵礦具體地點在哪裡。   「聖上,這便是南洋諸島的大致分佈了,上面標注地銅礦和金礦分佈也在上面,不過這只是大致地分佈地點,位置可能有所偏差,但派人在那些區域花點功夫仔細找找便可以找到。聖上、各位大人,可不要小瞧這幾個銅礦。據師傅所言,單單是那幾個銅礦便足以使子孫使用幾百年都不愁!」王靜輝笑著說道。   大宋有專門的典籍收藏機構,對於海圖更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被珍藏在秘閣之中,只有少數人才能夠借閱,王靜輝自然在這「少數人」當中,不過大宋官方所收藏的這份海圖實在是令王靜輝不忍心看。實在是太過粗糙,也曾興起過想畫世界地圖的心思,但由於種種原因他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做這件事,現在正好藉著這個機會把東南亞的地圖先畫出來給宋朝的統治高層。並且他也相信這份地圖將會刺激大宋來下決心向海洋邁進——不為別的,單單是麻逸上地銅礦就可以刺激一把宋朝君臣了。   「愛卿這可是藏私啊?有這麼好的東西為什麼不早拿出來?」皇帝趙頊笑呵呵的說道。   「聖上,所謂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臣並不以為現在拿出來就算是晚了。相反臣以為現在朝廷就派人到南洋諸島進行採礦或是直接佔領還為時尚早。」   「愛卿以為現在時機還早嗎?」   「聖上,大宋大規模的海外貿易開始到現在還不過才兩年的時間,南方航線還是今年才開闢出來,事實上在這之前大宋對南洋諸島地情況可謂是一無所知。臣以為應該在大力開展海外貿易的同時,需要藉著貿易之名大力摸清南洋的情況,並且向那裡傳播我大宋文明,來教化那裡的土著,這也是顯示大宋文治教化之功。最成熟地實際莫過於那裡的當地土著接受我大宋教化之後才是最佳時刻。但現在顯然時不我待,不過那也需要大宋皇家海運對那裡進行四五次貿易之後,將南洋諸島的實際情況摸清楚再說,估計這已經是一年之後的事情了。現在大宋應該做地事情應該是接著海外貿易的機會大力拓展水軍,剿滅橫行南洋的海盜,並且擇選無人島嶼,將我大宋的軍士放到島上進行適應性訓練,以備將來不時之需,帶到一兩年之後,各方面的準備工作已經進行的差不多的時候,便是南洋歸入我大宋的時候了!」   「駙馬地意思是將南洋諸島納入我大宋領土之下嗎?」王安石問道。   「王相以為如南洋這塊寶地還要讓給別人來佔嗎?」王靜輝反問道。   王安石一時語塞,在他看來南洋諸國如高麗、大理一樣都是有著中央集權的國家,他實在不能夠想像一下子要把人家這麼多的國家全部佔下來是個什麼樣的概念,便說道:「如此以來大宋的軍費可是一個不小的數字啊!」   王靜輝聽後便知道王安石理解有錯誤,便笑著說道:「王相此言差矣!南洋雖然稱之為『諸國』,其實並非是有很多國家,他們那裡還很愚昧,不過是眾多數百人、千人的部落所組成,他們之間並沒有太深的聯繫,除了相互進行以物易物的貿易之外,他們部落之間還經常發生戰爭,對付他們對於大宋軍隊來說易如反掌。不過那裡的氣侯獨特,土著又佔有地利之便,若是強取未免代價過高,所以我大宋應該以貿易為名,搞好和他們之間的關係,訓練士卒來適應當地的氣侯環境,待到時機成熟的時候進行各個擊破,南洋便盡歸我大宋所有,但是這麼一來所耗費的時間便長了許多,要想安穩的得到南洋,非十數年之功不可,聖上及各位大臣要有這個耐心才可以。」   所有的人聽後點點頭表示明白後,就知道該如何運作了。對於南洋的問題。在這些朝廷大佬的眼中簡單的很。要採取地措施方法也原本比王靜輝這個新手熟悉地多,只是他們不是很熟悉那裡的狀況罷了。   經過這一次福寧殿議事之後,大宋統治高層對於將南洋歸入大宋版圖的想法已經堅定起來,皇帝趙頊和眾位大臣也接受了王靜輝對於擴大皇家海運的護航船隊規模的建議,為了早日奪取南洋,擴大護航艦隊也是必然的選擇,況且這是以商養軍,大宋海運南方航線僅僅經過上半年兩次往返貿易之後。便開闢航線多大五六條之多,最遠的便是到達蒲甘(今緬甸),最近的便是流求(今台灣),照這麼計算,就算護航艦隊在短時間擴充一倍才能夠勉強夠用——海盜早就被樞密院地密旨讓護航艦隊收拾的一乾二淨,所獲頗豐,這些繳獲來的海盜家底著實的讓樞密院發了一筆大財。組建護航艦隊現在更多的作用是保護大宋商人與南洋土著進行貿易的時候不受侵擾。   現在大宋財政由於大力發展海外貿易增收,加上廂軍屯田和廂軍郵政系統完善等等縮減廂軍編制以達到節省財政開支的目地,這一增一減使得大宋財政一舉扭轉了十幾年來虧損的狀態。而海外貿易更是活躍了大宋的手工業的興旺,由於有了新地銷路。大宋的紡織、陶瓷、造船等等方面都獲得了長足的發展,帶動了所在地的稅收,雖然現在只是六月底,但大宋地統治高層都非常樂觀的預見到今年大宋的錢袋又充實了許多。   福寧殿議事的轉天。在大宋汴都開封城外捧日軍校場,平日裡威嚴肅穆的校場現在變得人山人海,由於昨天皇城貼出告示,說要在今天大宋皇帝公開檢閱捧日軍,好熱鬧的汴都居民便早早的趕來想看看大宋禁軍中的禁軍捧日軍是怎麼樣地。在校場的東邊臨時搭建起了看台,由層層禁軍把守隔離起來——這裡將是皇帝趙頊及大宋眾位有身份的大臣所在的地方,當然在汴都的各國使節也將在這裡觀看捧日軍的「表演」,黨項來和談的使者阿里提也在其中。他心中雖然還有些奇怪大宋的皇帝怎麼不著急和談了,而是讓他來看什麼「表演」,但是類似這樣的場景,阿里提心中非常明白,這是大宋君臣藉著校閱軍隊的機會來向自己施展大宋武力,對於「鴻門宴」這個詞,阿里提還是領會的非常深刻的。   公開檢閱軍隊,這在大宋歷史上是非常少有的事情,大宋禁軍的戰鬥力一直是重點的保密情報,像大宋《武經》上所記載的投石機、床弩等武器的威力和射程等參數都是假的,以便迷惑敵國的探子,基本上這些參數都打折扣了。正是因為這些都是屬於軍事秘密,所以王靜輝知道自己很難說動樞密院來進行這次公開校閱,樞密院雖然有自己的盟友,但樞密使文彥博卻是自己所招惹不起的人物,兩人之間的關係一直是不近也不遠,王靜輝不願意去碰這釘子,所以有皇帝趙頊來出面來調節這件事,沒有想到令王靜輝大跌眼鏡的是文彥博居然同意了,他實在想不通一直以死腦筋著稱的文彥博是不是吃錯藥了,不管怎麼說,文彥博點頭同意了,這讓王靜輝感到非常高興。   捧日軍其中一支是重裝步兵軍,現在觀操台上大宋君臣所看到的便是重裝步兵矩形方陣的表演,各國使節多半不是武將出身,雖然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但捧日軍威嚴肅穆的軍陣表演讓所有的人都感到這麼一支軍隊在戰場上絕對不是好惹的。雖然只是鎮住了那些小國的使者,但阿里提依然不為所動,仍舊和旁邊的契丹使節指著表演軍陣說說笑笑,渾然不知正是重裝步兵矩形方陣當年讓夏主諒祚皇帝在大順城之下吃盡了苦頭,不過和重裝步兵相比,大宋的火器更為有名一些。皇帝趙頊看到這一狀況後,心中不禁有股莫名之火燃燒起來,但旁邊的王靜輝輕輕拽了下皇帝的衣袖,趙頊這才安定下來。   半個時辰的軍陣表演結束後,王靜輝的嘴角泛出了一絲笑容,看得離他不遠的阿里提心中直發毛,很快他便知道這個年輕的駙馬在笑什麼了——下一個表演正是最近幾年大宋威風四面的火器!   附:流求今為台灣省;麻逸今為菲律賓;泥渤今為馬來西亞一帶;真臘、占城今為越南、老撾、柬埔寨一帶;蒲甘今為緬甸一帶。戒念手頭資料有限,所對應的國家和地區基本就是這樣,若有差池還望各位書友不吝賜教。      正文 233章 校場閱兵   校場上一溜兒二十匹馬,每匹馬後面都拖著一台弩炮,這些弩炮是王靜輝在汴都緊急趕製的,已經是他全部的家底了,不同於天機他們臨時在西北所趕製的弩炮,這些弩炮上面還加裝了荊輪機鉤,一個人在那裡手搖弩炮,另外一人負責裝彈發射便可以輕鬆操作弩炮了。   校場另外一端約一百步的地方立下了許多木樁,木樁上拴著羊,由於校場面積有限,所以事先演練過的捧日軍將弩炮的拉開距離只設定了一半,對付這些羊羔根本用不了二十台弩炮齊射,但為了追求震撼的效果,郭逵一口氣將手頭上所有的弩炮都拉了出去。   在場的所有人,不要說是西夏使節沒有火器爆炸的場景,就是大宋君臣也很少有見過這場面的,不過這件武器在西北戰場上的名氣太大了,所有人都被告知要塞住耳朵。   一聲呼喊,所有已經拉開準備發射的弩炮一齊將手中的板機鬆開,弩炮上的震天雷引線也是經過提前計算好的,剛一落地,二十枚震天雷便一起發出了巨大爆炸聲,由於是自南向北發射,北邊為了安全起見沒有任何人站在那裡,但是東西兩面站得比較靠前的人除了聽到一陣爆炸聲之外,感到自己的頭髮同時被震的豎了起來像被風吹到一樣向後倒去,緊接著便是一股刺鼻的硝石硫磺味道夾雜在一片被激起的塵土中撲面而來。這種場面即便是王靜輝這樣在後世見過炮擊場面的人看起來都有些發麻,更何況在場這些第一次見到火器發射場面的人,一時間偌大的校場居然沒有任何聲音,那些實現設置好的木樁不是被炸斷便是東倒西歪,目標做演示的羊群早就被炸得一團血肉模糊,沒有一隻倖存下來,這種場面給所有觀看表演的人以極大地心理衝擊。   不過這還不算完,在很短的時間內,弩炮又第二次做好了發射的準備。在弩炮列隊的前段軍官的指揮下,又進行了一次試射。弩炮地兩次發射時間間隔的很短,這是王靜輝特意提出來的,而文彥博以為這樣會讓敵國知道大宋的床弩及弩炮發射頻率,不利於今後交戰。並且以二十枚震天雷來幹掉一群羊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不過王靜輝還是說服了他,其他有心地敵國探子也會從黨項人那裡得知大宋地床弩等武器性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防是防不住的。況且這樣也可以有效的震懾蠢蠢欲動的契丹人,據說七月是太皇太后的生日,遼國方面已經派出慶賀地使節前往汴都來賀壽。不過在賀壽的同時。遼國在宋遼邊境的地方也開始了一些小動作,契丹守軍日常的「打草谷」數量變得突然增多起來,但都被代州軍嚴厲擊退,並且代州軍已經組織了幾次比較大地演習,整個宋遼邊境已經嚴陣以待。   遼國在宋朝汴都有著常駐的機構,文彥博之所以最後全盤接受王靜輝的軍事演習。正是出於宋遼邊境的緊張局勢,皇帝趙頊和文彥博採納了駙馬王靜輝的「武力震懾」契丹的建議。同時他們也在契丹「和尚」送回來的情報中對遼國現在國內的局勢有了很深地瞭解,遼國無論如何現在也不能夠支持一場戰爭,宋遼邊境雖然增加了許多契丹兵士。但數量太少,依照大宋對遼國原有的軍事佈局完全可以挫敗契丹人任何不軌的行動,關鍵就是看今天能不能夠用火器嚇退契丹人,到時候相信契丹常駐大宋的人會清楚告訴來給太皇太后拜壽的契丹使節,很可能將無聲化解宋遼邊境的緊張局勢。   當兩次弩炮試射的硝煙過後,當初的靶場被完全破壞殆盡,不僅所立的木樁被炸得支離破碎,就連嚴整修平的校場地面都被炸出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坑來。汴都開封的居民看到火器居然有如此威力。不禁大聲的鼓噪起來,而校場看台上的大宋君臣都喜笑顏開,相比之下的各國使節心中都驚訝不已,幾個大宋的屬國使節當即向皇帝趙頊朝賀,而黨項和契丹的使節臉上則是血色全無——這樣的校場御前閱軍完全不符合大宋的慣例,這說明大宋已經不在乎掩飾自己的武器裝備了,聯想到前不久發生的宋夏衝突,宋朝變得越來越有攻擊力是一個大體的趨勢已經定型。   王靜輝站起來走到黨項和談使節阿里提的身邊,笑呵呵的說道:   「先生以為我大宋軍容如何?」   阿里提人老成精,在這個時候臉上波瀾不驚,嘴上卻猶如煮熟的鴨子一般嘴硬:「宋軍軍容果然不錯,但與我大夏軍相比仍是不值一提,在下倒是請駙馬好好勸說貴國皇帝陛下,念在兩國多年交好的份上平息刀兵,使兩國百姓都能夠和平相處,免得到時我大夏軍隊前來報復。順便也想告訴駙馬,國相大人也讓人在興慶府為貴國皇帝修建了住所,想必現在已經完工了!」   王靜輝聽後非常放肆的大笑起來,笑得身體都躬下腰來,駙馬這一放肆的舉動當然惹得整個看台上的人都向他投來矚目的目光,剛才阿里提所說的話,很多人都聽到了,皇帝趙頊雖然隔得遠,但在內侍為難的轉述了他的話後,皇帝趙頊臉上勃然變色,周圍的大宋文武大臣都是非常氣憤。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駙馬,想看看這個年輕的駙馬該如何應對。   「在下雖然不敢說是如歐陽永叔先生一般是一代學宗,但也是小有名氣,聽說你們黨項也盛產牛,不過前幾日有人告訴我黨項已經沒有一隻牛了,在下感到十分驚奇,現在看來此言不虛!」王靜輝大笑過後對阿里提用詭異的表情說道。   他的話讓周圍所有的人都感到非常奇怪,但阿里提反駁道:「是誰這麼大言不慚,我黨項盛產牛馬,天下誰人不知?」   「大言不慚的正是先生你啊!貴國的牛都被你給吹死了,哪裡還能夠找到半根牛毛?黨項大將軍梁格嵬親率十三萬大軍進犯我大宋保安軍,身後有黨項國相梁乙埋坐鎮嘉寧軍司以觀戰局,但非常不幸,這十三萬大軍都是不義之師。被我大宋軍民重創於保安城下,殲滅近六萬黨項精兵,俘虜七萬有餘,黨項大將自梁格嵬以下全部成為我大宋囊中之物,梁格嵬亂軍之中溺斃。屍體明天將會被運抵汴都開封!在座的各位各國使節,如果有興趣的話,自然可以來看看黨項大將的尊容,順便告訴大家梁格嵬地屍體經過特殊處理,保存的非常完好。大家依然可以看到其『無敵』風采!哈哈……」王靜輝說完後又大笑起來。   王靜輝此話一出讓在場的外國使節都大吃一驚。尤其是契丹人更是臉色變化了好幾次——黨項人確實派人聯繫遼國出兵威脅大宋,不過卻同樣沒有說實話,只說梁格嵬十萬大軍陳兵邊境,遼國只要稍作姿態,大宋自然會乖乖增加歲幣,而阿里提和旁邊的契丹常駐使節也做下了同樣的許諾。   大宋地報紙先前宣傳都是西北戰場與黨項交戰獲勝的消息。但對戰果一直諱莫如深,而梁格嵬的屍體在黨項使節過境的時候,便由皇帝趙頊下令運往汴都開封,只是行程上要比急匆匆趕路的阿里提慢上了許多。直到昨天才快要到汴都開封了。   阿里提地話先前在所有人心中還有些可信,但王靜輝地話現在看起來更加可信——若是真的見到梁格嵬的屍體,恐怕黨項大軍可能真的全部完蛋了,有屍體作為證據,這比什麼好聽的話都管用。   現在全場最為尷尬的人便是阿里提了,作為一個國家地使節,沒有什麼再比謊言被當場戳穿更加令他難受的事情了,更何況梁格嵬的屍體對他來說是一件極大的打擊。梁太后並沒有告訴他黨項大軍全部完蛋地消息,他也僅以為軍隊不過是吃了敗仗而已,損失大了些而已,沒有想到居然有這麼嚴重!   「阿里提,相信你也明白你們手裡面已經沒有什麼本錢了,識相的就趕快把和談協議簽下來,不要讓我大宋軍隊到興慶府親自去取,另外便是我對你的一點忠告——莫要把手中那點兒兵馬當回事,梁格嵬便是前車之鑒!」   阿里提既氣又怒,但在這個時候形勢比人強,說什麼話都是給人徒增笑料罷了,狠狠的看了一眼王靜輝之後,便在宋朝君臣的嘲笑聲中揮袖而去,在場的使節心中也是心情複雜的看著宋朝君臣,尤其是那個剛才羞辱阿里提的大宋駙馬。在汴都生活很久地各國使節都知道大宋駙馬當中有一個格外耀眼的小王駙馬,不僅身家富甲天下,更是兩代皇帝的寵臣。   阿里提回到自己的使館後,當即有個心腹急忙跑過來對他說道:   「大人,太后懿旨,非常緊急!」   阿里提心中一突,知覺告訴他這封梁太后的懿旨來的如此緊急可能上面的消息是非常糟糕的。果然在打開信件之後,看過梁太后親筆用黨項文寫的懿旨之後,阿里提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半天說不出話來——大將梁格嵬已經陣亡,國相梁乙埋日前憂心國事病故,盡快完成和大宋的和談,無論什麼條件都要答應大宋,盡快把大宋安定下來!   阿里提何曾想到氣焰曾經不可一世的大夏居然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有著敏銳政治嗅覺的他已經意識到梁氏政權現在正在經受前所未有的考驗,黨項的權力構成方式和大宋大大不同,雖然有一個皇室統一代表國家,但實際上黨項是有大大小小的部落所組成,部落的權力受到了極大的限制,但身為部落首領的各個黨項貴族還是有很大的發言權,這種發言權若是在平時皇室力量極為強大的時候還沒有什麼,但皇室李氏還是幼主,主政的是梁氏兄妹,本身這種狀態就是非常危險的,但現在梁氏的武力代表梁格嵬戰敗身隕,而文臣代表梁乙埋也在這個時候突然病死了,那其國內的狀況可想而知,現在也唯有不惜一切代價盡快與大宋達成合議方為上策。   儘管大宋合議條約非常苛刻,這是西夏所完全不能夠接受的,但是阿里提現在有著充分的理由來簽署這份條約。理由很簡單——梁氏政權若是崩塌,那什麼條約都不管用了!阿里提深諳黨項內部政治鬥爭,他作為一個黨項本土貴族,在政治站隊的時候沒有投向嵬名氏一個重要原因便是他對梁太后的政治才能深表佩服,那些黨項貴族就是綁在一起也未必是她地對手。但是自諒祚皇帝死後梁氏已經通過各種手段控制住了西夏的政治局面後,因為這次慘敗而實力大減,內部以前所壓制的隱患很可能再一次爆發,在這個時候若是真如那個年輕駙馬所說,宋軍繞過李清的潑喜軍來大舉侵犯西夏。那可真是王朝危矣!   大宋君臣自校場閱兵之後。都皆大歡喜的返回汴都城內,兩府重要成員也再聚福寧殿,本來剩下地事情就沒有王靜輝什麼事了,但他剛回到駙馬府便被一個騎著馬的小黃門給攔在了門口,皇帝緊急召見!   王靜輝心中直犯嘀咕:「怎麼才閱兵完畢,這麼快便又有事情發生了?難道是阿里提那個老東西終於開竅了?」儘管心中有些猜測。   但他還是叫車伕調轉車頭朝皇宮駛去。   王靜輝走進福寧殿後,看到兩府重臣都在這裡,皇帝趙頊臉色非常激動,不過他可以看得出來。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非常輕鬆高興的,應該不是有什麼壞消息傳來,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下。   「愛卿,西夏國相梁乙埋已經死了,數日之前在興慶府下葬!」皇帝趙頊高興的說道。   「我早就知道了!」王靜輝心中暗暗想到,不過若不是皇帝趙頊提及此事,他自己險些都把梁乙埋去世地事情給忽略了,其實這幾天授命和阿里提進行和談。之所以要價這麼離譜,就是因為他知道梁乙埋已經死了,不過正式地消息還沒有傳來,估計是黨項方面已經把這條消息給封鎖了,黨項的那些「和尚」沒有辦法得知,或是因為兩國交戰,邊境地區不易通行,這消息傳回來的慢了許多。   王靜輝猜測的不錯,梁乙埋幾天不上朝沒有關係,但若是二十多天都不上朝,那就很有問題了,梁太后也知道這麼老是遮掩著也沒有什麼意義,這段時間她已經嚴密的把御內六值班掌控在自己的手裡,興慶府地禁軍也都由梁氏親族或是親信來掌控,黨項貴族諸如仁多瀚等人的親軍都以各種理由調離了興慶府,可以說黨項的首都已經在梁太后一人掌控之下。這些佈置只為了一個人——黨項名義上的皇帝,梁太后地親兒子秉常,黨項王族只有秉常一人為李氏後人,若是秉常出了什麼以外,西夏將毫無疑問的陷入分裂,梁太后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以自己的兒子作為護身符,整個興慶府就是她一人的,秉常也在她的控制之下,只要反對派力量一天沒有得到秉常,那她就是安全的,她還是掌控西夏的局勢!   梁太后做出了種種佈置之後,覺得沒有問題的時候,這才將自己地弟弟公開發喪下葬,同時也向身在汴都的使節阿里提告知真正的實情,希望能夠快速結束宋夏兩國之間的對峙,免得由於大宋的不依不饒對西夏大舉進犯,會打破現在的平衡,出現變故。身在黨項的「和尚」自然不是瞎子,知道梁乙埋身死的消息後立刻將消息盡可能的快速傳回大宋汴都,不過嘉寧軍司那條路是走不通了,好不容易通過種種關係經青銅峽傳遞回大宋,這才使得阿里提和大宋君臣同時得知梁乙埋身死的消息。   「聖上,梁乙埋身死的消息此時到來正是時候,臣估計阿里提同樣也得到了這個消息,若是如此,梁太后也會要求阿里提盡快與我大宋簽訂和談條約,好平息宋夏衝突使她能夠專注精力平息內部矛盾,臣以為和談條約的戰爭賠款可以增加到一百萬貫,阿里提必然會答應,同時這個時候也是該收復熙河最好的時機了,估計黨項經此一役後,宋夏邊境又是有一兩年的和平時間了!」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和所有的大臣被王靜輝嚇了一跳,王安石說道:「駙馬,西夏國小,能夠讓他們賠出三四十萬貫已經是難得了,這一百萬貫想必黨項人是無論如何也賠不出來的!」      正文 234章 去職   「誰說一定要用銅錢來賠?大宋缺少的是馬匹,縱然王韶能夠順利取得熙河,能夠產馬供給大宋足夠使用也需要很長的時間。我們需要多種渠道來獲得馬匹,戰爭俘獲縱然是一條比較快捷的方式,但未免犧牲太大,風險也頗高,這仗打勝了要求高額賠款,其用意便就是想要從西夏搾取一些馬匹回來,就算他們不肯給,拿牛來頂也是一樣,正好屯田需要大量的耕牛!」王靜輝笑著說道。   聽到王靜輝的解釋後,所有人都露出了釋然的表情,不過王安石和司馬光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在駙馬出現之前大宋的馬匹、牛羊價格居高不下,但不過四五年的功夫,牲畜的價格便降低了五分之一多,汴都街市上的一些權貴之間以前出門都是牛車的,現在馬車也漸漸多了起來,可以說這完全都是駙馬的功勞!   從開始的走私到最近的劫掠,這一過程多少讓王安石和司馬光都有些不習慣,但毫無疑問大宋憑借這駙馬呈上的種種建議來挖西夏和遼國的牆角,不僅使大宋在短時間之內建立起了數萬騎兵部隊,在民間牲畜緊張的氣氛得到大大的緩解,大量耕牛的到了市場上,使得大宋百姓的種植莊稼更加省力和快捷,儘管大小災害不斷,大宋還是在這幾年中取得了很大的糧食豐收。儘管駙馬的建議都是上不來檯面的,但毫無疑問這對大宋有著莫大的好處!王安石和司馬光駭然的對視了一眼,兩人心中聯想到更多和駙馬有關的事情後,這才發現大宋這幾年狀況的好轉幾乎都是駙馬一人之力在默默扭轉!   王安石說道:「此乃良策,若是可以的話,自然是多多益善!」   皇帝趙頊說道:「愛卿若是能夠簽下這份和約,自當為大宋的功臣,朕可要好好賞賜你!」   「臣不需要什麼賞賜,魏國公他們在西北地將士才是最大的功臣。臣不過是動動嘴皮子,藉著魏國公他們的聲勢來要挾黨項人罷了。魏國公這次在西北與黨項人交戰,所繳獲的物資甚豐,士卒久戰之下難免疲憊,還請聖上下旨褒獎西北眾將士。以安將士之心,臣也好趁此盡快瞭解了和黨項人的談判,將合議條款都給簽訂下來。「   王靜輝地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讚許,現在是時候該褒獎邊關將士了,否則日子一旦拖長了,難免要發生變故。若是放在以前,無論是司馬光還是王安石,他們都會盡量減免將士的獎勵。以避免國庫空虛,畢竟不是開疆拓土,適當獎勵一下便可以了,但魏國公韓琦送回來的繳獲物資清單卻是十分豐厚,光是戰馬便有六萬多匹,這還不包括韓琦償還王靜輝產業贈送的兩千匹戰馬。只是從無心他們四處劫虜洪州城至嘉寧軍司之間的黨項牧場中的一小部分,牛羊無數,馬場的大小馬匹一率牽回大宋,僅此一項便是一萬五千匹馬,當真是大豐收。   皇帝趙頊責成中書省定下了獎勵章程,從戰利品中地牛羊之中撥出了十分之一用作獎勵,並且原數償還了保安軍百姓在這場守衛戰中的全部損失。對於皇帝的獎勵。所有的大臣都沒有什麼異議,畢竟魏國公他們能強,居然把一場耗損嚴重的大戰變成了一本萬利的買賣,任何人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頭反對地。   三天之後。黨項和談使節阿里提懷著異常羞憤的心情與大宋駙馬王靜輝簽訂了兩國合議條約,這份條約是一份徹徹底底對黨項極為不利的條約,不僅規定了償還大宋戰爭賠款一百萬貫之外,所有被俘虜的黨項將士將會以金銀牛羊的形式贖回,每個品級的黨項將領都有不同的價格,而擒生軍中地倖存者的贖回價碼更是普通軍士的四倍之多,這樣的價碼幾乎注定只有少數擒生軍地將領能夠被他們在西夏的族人所贖回。   這三天之中對於阿里提是極為痛苦的,因為他面對的談判對手是王靜輝。這使得他非常後悔為什麼在前段時間和大宋中書省的高官和談的時候沒有簽下和談條約,這個看起來溫文儒雅的大宋駙馬簡直就是披著人皮的狼,在和談中幾乎沒有阿里提說話地權力,所有的條約章程都是這個駙馬一手定下的,阿里提幾乎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在這三天裡,阿里提還親眼見到了黨項大將梁格嵬的屍體——大宋駙馬沒有翩他,梁格嵬的屍體保存的非常好,儘管已經脫水屍體變得乾巴巴的,但阿里提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就是梁乙埋的侄子梁格嵬。對於梁格嵬的屍體,阿里提還是免不了受到王靜輝的一頓宰割——這位已故的黨項大將的屍體居然要五百匹上等駿馬!這樣的要求幾乎讓阿里提當場爆走,連殺了王靜輝的想法都有,但他還是忍氣吞聲的記下了這筆帳。   大宋君臣在得知駙馬連梁格嵬的屍體都賣了一個好價錢,都是面面相覷——這個駙馬心可真是夠黑的,連死人財都不放過,不過五百匹上等駿馬在汴都的行情幾乎達到了百萬貫,幾乎又是一個戰爭賠款的價錢。與大宋君臣對駙馬的肆無忌憚懷著異常古怪的心情不同,汴都的大街小巷中的說書人除了對魏國公韓琦在西北力抗黨項大軍進行繪聲繪色的描述之外,更是對大宋的小王駙馬舌戰黨項使者,逼其在大宋歷史上頭一份揚眉吐氣的和約上簽字更是傳得如親眼所見一般,一時之間小王駙馬在汴都的聲勢和魏國公韓琦不相上下,各處都傳誦著大宋天子和小王駙馬風雲際會君臣相得的故事。   就在王靜輝聲望幾乎達到一個巔峰的時候,王靜輝和妻子蜀國長公主趙淺予入宮面聖,就在太皇太后的慈壽宮內,他們向皇帝趙頊、太上皇趙曙和曹老太太要求辭去龍圖閣直學士的官職,離開汴都到江南去遊玩。   面對跪著的駙馬伕婦,大宋皇室的核心成員都不禁動容,王靜輝這次要求致仕的態度異常堅決,懇請皇帝趙頊答應他們的請求。   「難道以汴都地繁華還留不住愛卿嗎?」皇帝趙頊有些生氣的說道。   「聖上對臣的寵信,臣亦是銘感五內。但臣亦虧欠公主良多,自臣入仕以來就甚少陪伴淺予,淺予懷孕待產,臣亦是身在楚州不能守護在旁,以往種種。對此臣著實無法做到心安!當前大宋國祚昇平,與黨項之爭也暫且平息,相信朝中眾位大臣定能夠做得比臣更好,聖上只需記得為百姓謀福,為大宋謀利,自然可以穩如泰山。廟堂之事以了,臣亦該身退,是時候陪伴淺予了。聖上也不會忍心看臣這樣愧對淺予吧?」王靜輝叩首在地上頭也不抬聲音微微哽咽的說道。   「那愛卿也不用跑到江南啊!難道汴都就不適合你居住嗎?」   「聖上,臣恐身在汴都心亦在廟堂,臣本一布衣,承蒙聖上不棄才使臣能夠為朝廷社稷盡些綿薄之力,現在臣也該關心一下妻女了!」   「朕還要借愛卿之智以平黨項,改之怎可半途棄朕而去?」   「掃平黨項的具體事宜基本上已經定了下來。就算臣不在,但文有介甫、君實兩位先生,武有郭逵、王韶,自可以為聖上分憂解難。臣不過是到江南居住一段時間想和淺予靜靜地待在一起,當聖上與朝廷相詔之時,臣必於千里之外回到聖上身邊繼續效力,不過聖上可要給臣多一些休息的時間才好!」「官家。駙馬不過是外出小住,他不想回來,哀家還捨不得蜀國,怎能容他長久在外?聖上盡可放他夫婦二人去吧!」曹老太太還是如往常一樣坐在珠簾內見客。即便面對王靜輝也是一樣。   皇帝趙頊沉思片刻,知道自己這個妹夫看似好說話,但心中不比王安石他們倔強少,一旦心中有所決定,就是自己身為九五之尊亦不能奪其志。剛才太皇太后的話已是點明只要有自己的妹妹,王靜輝是不可能長期游離在外的,到時候朝廷相召,駙馬也會乖乖的隨著公主回到汴都。   「既然愛卿去意已決。朕也不好阻攔,不過朕讓你做江南觀風使,這龍圖閣直學士也不必削去!」皇帝趙頊說道。   「頊兒,這觀風使就免了吧,龍圖閣直學士也照樣削去!」太上皇趙曙坐在王靜輝設計的輪椅上慢慢說道。   「父皇,駙馬身上不可無官職!」   「頊兒,駙馬正是想要暫去案牘之勞,若是身上還掛著官職,那和在汴都又有何不同?」太上皇趙曙說完轉向跪著的王靜輝夫婦笑著說道:「改之,此去多則半年,少則兩月定要從江南回到汴都!來,這裡有方玉珮你先拿著,此去江南難免會看到幾個不受本分地官員欺壓百姓,卿可持此佩將這些官員交給當地上級官員,由他們押送到汴都受大理寺審問,但愛卿也要附上足夠的供詞好治他們的罪!」   「謝父皇!」王靜輝這才笑著將太上皇趙曙所賜的玉珮雙手接過,太上皇趙曙給他的才是他最想要的。本來他辭掉所有地官職就是為了逃避政治風波,他出入秘閣多年,閱讀到大量的皇家典籍,其中對宋朝百年歷史有著非常詳盡的敘述,這也使得他對宋朝的政治傳統有了非常深刻的瞭解——宋朝的政治風波有時候是來得非常莫名其妙的,真宗時代丁謂是寇准地學生,本來丁謂對寇準是非常尊敬的,但就是在一次宴會上丁謂幫助老師拭去鬍子上的湯汁,而寇准說道:「你已經是參知政事了,不能再這樣做了。」就這麼一句話斷送了兩人之間深厚的關係,自此丁謂開始攻擊排擠寇准,直到寇准倒台。   王靜輝知道自己對政治地理解遠沒有王安石等這些沉浮宦海多年的老怪來得深刻,自己現在已經是風光獨好,難免會遭到攻擊,老是仗著兩代皇帝對自己的寵信來過關,這樣的把戲是玩不轉多久的,最佳的方式莫過於一進一退韜光養晦,儘管這種方式並非是他所願,但只要自己能夠保持對大宋統治高層有著強大的影響力,這些小的損失不算什麼。不過王靜輝雖然覺得自己可以隱居民間來做些更加實在地事情來慢慢改變底層建築。但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如同王安石那樣「負天下大名三十年」,就算他年輕也經不起這樣大的損失,此去江南也是以退為進把王安石推上前台來對大宋的保守勢力進行破壞一番,自己好藉著這個機會潛心發展,待到他日皇帝趙頊和現在對自己意見日益增大的保守派終究會想起自己來收拾殘局。   對於自己去江南與妻子暫時過上一段隱居的生活。王靜輝心中還是有些打算地,他也想整頓江南的官場,抓幾個貪官來立威,但常規的做法不過是寫幾封奏章進行彈劾,遠沒有老丈人給的玉珮來得有效,這可以省去自己不少麻煩事,太上皇趙曙給他這方玉珮,當他動用的時候。基本上就是這名官員罪名做實了,只要自己的奏折連同犯事官員送到大理寺去審判,基本上就是削官發配的問題了,所以感謝老丈人的話是發自他內心地。   大宋熙寧元年(公元1069年),皇帝趙頊發佈了聖旨,免去了王靜輝的一切官職。只保留了其駙馬都尉的虛銜和爵位,同時任免了年僅十八歲的新科狀元李慎知杭州。大宋官員在得知這一有些詭異的聖旨後,心中都不免有些驚奇,但大宋統治高層的幾名重要大臣對此毫無疑義,聖旨順利通過了中書省和門下省。   御史台、知諫院等大宋「清流」諫官對此任命卻並不買皇帝趙頊和眾位大臣地帳,一時間反對和贊同並且彈劾駙馬的奏章紛紛堆滿了皇帝趙頊的御案,王安石、司馬光等大臣也不得安生。幾位參知政事的大門差點兒被來訪者給踏破門檻。   皇帝趙頊對這些關於駙馬的奏章自然也有一筆小賬再盤算,對於彈劾駙馬的奏章,陳詞濫調已經使他厭煩,他甚至不用看這些奏章便可以知道自己的諫官再寫些什麼。不過他雖然沒有看彈劾駙馬地奏章,但對那些反對駙馬去職的奏章非常重視,只是默默的把奏章上名字記了下來。由於中書省和門下省的態度堅決,皇帝趙頊地聖旨還是最終落實了,這樣有些詭異的任命在外人眼中是十分不解的,中間最為強烈的便是還滯留在汴都的黨項和談使節阿里提。在得知這一消息後,阿里提甚至以為大宋的君臣腦子都出了問題,不過更令他懊悔的是這一切來得都太晚了。自己已經簽署了和談條約,他甚至再想只要自己能夠多堅持幾天,自己的談判對手會被大宋自己給收拾了,根本用不著受那份氣,懷著非常鬱悶地心情,阿里提非常遺憾的離開汴都,踏上了返回西夏的路途。   阿里提是非常鬱悶的,但比阿里提更為鬱悶的便是彈劾駙馬王靜輝的那些御史諫官了——按理這道聖旨反應出了皇帝與駙馬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不過自己遞上去的彈章如同泥牛入海毫無反應,並且皇帝這幾天一反常態,召見駙馬的次數居然不減反增,就在聖旨出來的第二天,皇帝趙頊居然四次召見駙馬來問對,太皇太后兩次來催皇帝進膳,直到深夜才把駙馬放出皇宮,這那裡是駙馬被貶的現象,簡直就是想要再升駙馬的官職嘛!   皇帝趙頊不僅在這幾天頻繁召見駙馬,同時也拉了一把王安石和司馬光,將他們從訪客的糾纏當中給解脫出來——召見駙馬問對的時候,兩個人大多也都同時伴駕。雖說皇帝趙頊心中明白王靜輝只是跑到江南待上幾天,只要有需要,自己隨時可以接著兩宮太后和太上皇思念蜀國長公主的名義,把自己的妹妹召回來,那駙馬在江南肯定待不下去乖乖的跑回來,但還是如同此去不再相見一樣,就大宋的未來發展問題詳細的詢問駙馬,搞得王靜輝頭大不已,讓他懷疑自己離開汴都去偷閒這個決定是否明智。   不過此時就算王靜輝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皇帝趙頊與司馬光和王安石的問題格外的多,涉及的範圍也很廣,自己幾乎傾盡全力來做出回答,才勉強保證了自己一向對國事對答如流的記錄,不過當他回到駙馬府的時候,早已是口乾舌燥,腦袋亂得如同漿糊一般。   為了逃避皇帝趙頊如同下雨一般的問題,王靜輝終於忍受不住這種「寵信」,在駙馬府連連催促家僕收拾東西,終於在七月中旬「逃離」了汴都開封,和自己的妻子淺予矗立在前往杭州的官船上。      正文 235章 教誨   王靜輝所乘坐的官船很大,為了照顧妻子淺予的身體,生怕淺予的身體經受不住長途旅行的勞頓,他特地一反往日低調的性格選了這艘最大的官船,這樣在行走水路的時候要舒服的多,不容易出現暈船的現象。十二書僮中的紅月來專門照顧他們的孩子,王靜輝和趙淺予就站立在船頭指點著兩岸的風光,自從娶妻當了駙馬之後,王靜輝夫婦還從來沒有這麼悠閒過。   王靜輝之所以選擇這麼大的一艘船,除了照顧妻子出行之外,還因為他這次下江南還帶著很多人,不僅他親自培養的第一批二十多個弟子一半都跟隨他前往杭州,還有華英書院中醫科、數科、物科等專業的許多學生也一起走。   王靜輝打算在杭州辦一所大型書院,規模上考慮到南方讀書風氣歷來鼎盛,所以規模上要比華英書院還要大一些。不過他現在苦惱的是不是金錢方面的問題,杭州的地皮雖貴,但和汴都開封相比那還有很大的一段距離,他這幾年委託徐氏在全國重要的城市廣泛購置田產、地產,根本就不用擔心自己沒有地方建學校。自己已經通過劉賬房得知自己在杭州的地產也非常多,剛提出要建書院,徐氏就派人趕往杭州去聯繫建書院的地盤了,有徐氏協助,哪裡還用顧忌物質方面的問題,他所苦惱的是人才和書院的建設問題。   一直以來,王靜輝雖然建立了規模當數大宋第一的華英書院,並且前來講學的學者無論在數量上還是水平上,大宋沒有一家書院可以與之相媲美的,但是由於他事務繁忙,根本沒有什麼時間來抓書院的建設。   現在華英書院雖然有醫科等其他專業,但除了醫科人氣鼎盛之外。其他自然學科地學生都很少。整個書院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典型地儒家學院,這是王靜輝所不能容忍的。   為此王靜輝打算在杭州辦書院的同時,抽調華英書院自然學科的精幹力量來杭州,就是想趁這次難得的機會來大力建設學院,增加偏向自然學科的比重。在他心中還有另外一把小算盤——南方人讀書氣氛濃重,才子大家能人輩出,不過這樣的氛圍一方面使江南的文化水平總體上高於北方,但另外一方面也令江南的讀書人非常惱火——大宋科舉考試是按照地區來分出名額的,相比之下北方文化水平低,但卻能夠拿到同樣多地省試名額。南方可就慘了。讀書人考試那叫一個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比之後世地高考不恐多讓。   考不上就接著考,直到把自己考胡為止,這個獨木橋可不是這麼好過的,何況就算是過了獨木橋,但大宋朝廷也沒有這麼多官職給每年的新進士坐,沒有實缺的進士光是靠那點兒朝廷俸祿是養活不了自己的。   王靜輝希望自己所辦的新式學院能夠從中分一杯羹,大宋樞密院要在軍中建立醫療系統,所缺的醫學人才光是靠華英書院醫科來培養,那遠遠跟不上形勢。樞密院為此都抱怨很多次了,尤其是韓琦在西北打了勝仗之後,他的醫科學生在戰爭中起到的作用讓韓琦大加讚賞,這讓樞密院急紅了眼。想要一夜之間就想吃成個胖子。   醫科學院照樣成為王靜輝的辦學主打項目,江南地文化水平高,但苦無門路,整個大宋能夠批量培養醫科人才的學校就是華英書院一個,連北方人自己都不夠用,南方人還要跑到汴都去學習,成本上也會嚇退一大批人。王靜輝打算在杭州辦成一個醫科學院,來加快完善大宋軍隊中的醫療體系之外。還能夠分流一大批考科舉無望的讀書人,能夠使他們找到一個飯碗。   「老師,這次學生在杭州為官,老師可有什麼指點之處要學生注意?」李慎來到船頭躬身說道。   「是慎兒啊,叫上你父親,咱們到船艙裡面慢慢談!」王靜輝笑著說道,打發走了李慎,他給淺予緊了緊薄披風說道:「淺予,我們回船艙吧,雖然天氣不錯,但也不能老在船外吹風,會生病地!」   趙淺予乖巧的吐了下舌頭,說道:「夫君去忙吧,這裡有紅月照料沒事的,我一會兒再進去!」   王靜輝笑了笑輕吻了妻子的額頭之後便轉身回艙了,弄得趙淺予臉紅的像蘋果一般,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好在船上眾人在他們夫婦二人出來的時候都迴避了,旁邊只有一個紅月抱著孩子在偷笑。   回到船艙的時候,李管事和李慎都在艙中等著了,王靜輝一邊打招呼,一邊叫來涅心上茶。前段時間忙著和阿里提談判,後面又緊跟著應付皇帝趙頊的盤問,他還沒有時間去徐氏那裡慶賀李慎高中狀元,一直無法解釋為什麼自己要把李慎弄到外地去做官,現在正好人全都在船上,也好借這個機會相互溝通一番,免得之間有什麼芥蒂。其實這倒是王靜輝自己想得太多了,徐氏當初把李慎放在他地身邊讓其教導,無非是希望兩家的合作關係更為緊密,給李慎謀個好出身,能夠做官已經是最大的希望了,這次李慎不僅能夠參加科舉考試,還能夠高中狀元,這已經是超乎徐氏想像之外了,對他只有感激哪裡還有什麼怨言,況且只有駙馬能夠保護徐氏,放在其他人手中,徐氏上下恐怕連覺都睡不安穩。   「珍泉兄,近來我事務繁忙,連慎兒考上狀元,我都沒有時間去道喜,真是對不住了!在殿試面聖的時候,也是在下自作主張,把慎兒調離汴都安排到地方上去做官,還請珍泉兄多多見諒,這也是為慎兒著想!」王靜輝說道。   「改之,慎兒的事情你做主就好了,對於朝廷上的事情,我們懂得比較少,慎兒還要你多多操心!」李管事笑著說道。徐氏出了一個狀元。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徐氏上下並不缺錢,他們雖然富有,但還是嚮往著家中能夠出一個有出息的後輩以彌補自己的缺憾,李慎考上了狀元就是光耀門楣,連帶自己的生意夥伴也因為徐氏出了一個狀元格外地親近起來,這可把徐老和李管事樂壞了,他們自然知道駙馬從中出力甚多,並不認為一個狀元李慎便能夠真地保徐氏上下平安無事,緊隨駙馬的腳步才能做到長治久安。   「珍泉兄,所謂宦海風雲。很少有人能夠做到屹立不倒的。我也不能例外!不過只要進退有道,真正為百姓多謀福利,百姓心中記得你,即便一時失勢,終能夠留下千古美名。慎兒,我的話你可記住了?」王靜輝說道。   「恩師的話學生記住了,謹遵師囑!」李慎恭敬的回答道。   王靜輝聽後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我把你放到地方上為官除了免去聖上及各位大臣對你的疑心之外,也是為了你以後的前途著想。我和你父親都有著龐大的產業,只要肯用心經營。難道害怕你在地方上做不出什麼成績嗎?本朝慣例便是參知政事必為地方為官三年以上者才可,你地年齡還小,資歷聲望遠不如同僚高,浮在上面在館閣裡充其量不過是皇上地一個詞臣罷了。在地方上為官正好可以積累聲望,不過三年五載將會帶著不錯的官聲回到汴都,到那個時候你說話的份量也不一樣,聖上和眾位大臣自然也會高看你一眼,估計到那個時候你很可能成為大宋最年輕的翰林學士!珍泉兄,到時候你可要請客啊,想想慎兒年紀輕輕便可以超越我輩了!」   李管事雖然是個商人,但在中國自古官商不分家。徐氏以前還沒有遇到王靜輝的時候,便與一些小的京官有些往來,在王靜輝得勢之後,更是門檻被踏破,每年光是用在給朝廷官員送禮的費用就不下二十萬貫,朝廷中官員的一些制度徐氏還是非常瞭解的。王靜輝這番話猶如一顆定心丸,大大的安穩了李管事父子,李管事也知道自己已經打上了深刻地駙馬標記,無論是徐氏和駙馬哪一個,離開了對方都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改之,對你我可真是沒什麼話說的了,若是沒有你,我們徐氏哪裡會走得到今天?慎兒又怎會考得上狀元?……」李管事心中充滿感激,但有些語無倫次了。   王靜輝走到李管事身前說道:「珍泉兄,想當初我隻身一人來到汴都,若是沒有你們徐氏出手幫助,我不過是一個浪跡天涯的郎中罷了,哪裡會有今天地顯要?你我兩家什麼多謝的話都不用說了,中間這筆帳是分不清的,重要的是李慎這孩子能夠在以後有更大的作為,李慎,你也要記住:以後凡事心中要裝著百姓,若是你要膽敢做出欺壓百姓的事情,就算我身在千里之外,也定要你取你的性命,記住了嗎?」   李慎朝王靜輝跪下說道:「蒼天在上,李慎在此許下誓言:此生必為百姓安危所繫,不敢有辱恩師教誨!」   李慎跟隨王靜輝多年,王靜輝對他的心性還是非常有把握地,這孩子遠比同齡人要成熟的多,有自己在一旁管教多年,相信不會成為貪官污吏之輩,想來徐氏的家產最終還是要讓他繼承的,他也沒有必要為這些小財而鋌而走險得罪自己。   王靜輝看著李慎鄭重的臉龐點點頭說道:「慎兒起來吧!珍泉兄,這次把你也叫上與我同下江南,事先也沒有告訴你緣由,其實這也是為了慎兒能夠做出一番成績才使然,我這次離開汴都可能有段時間不會回去了,有你在身邊我也好從容進行佈置,要不然來往書信雖然比較快,但還是麻煩了些!」   「改之有何想法但說無妨,只要是徐氏能夠幫得上忙的,定全力以赴!」李管事非常乾脆的說道。   「慎兒這次為杭州知府雖然不是我的建議,但聖上也知道徐氏和我的關係,所以才這樣有所安排。這次到了杭州,我們大力投資杭州,繁榮經濟,要知道評價一個官員的政績還是要看他能不能多交稅,這農業稅再怎麼折騰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增長。但這商業稅可是大有講究。不受天時的限制。你我兩家旗下控制著不少產業,只要稍加傾斜,便可以輕易帶動杭州的經濟,慎兒就可以騰出更多地精力來做別地事情,政績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老師想要在杭州大力發展工商?」李慎問道。   「不錯,杭州交通便利,只要稍有投入,便可以有成倍的回報。你也隨我到過楚州,看到我在那裡的作為,你只需照貓畫虎便可以了。不過你可比我省事多了。不用顧忌很多。那些貪官只需要暗中搜集證據交給我來處理就是!」王靜輝笑著說道。   「老師,可有什麼具體的想法?」李慎問道。   「治理水力、修橋築路、降低農業、商業賦稅,這些手段你也都看我用過。珍泉兄,大宋連年有災,就連蘇杭這等富庶之地也不能避免,百姓吃不飽肚子便會有怨恨,慎兒若是解決不了百姓的吃飯問題,那終究是沒辦法立足的,但江南大戶只會囤積糧食,我們需要更多的船隊。   通過海外貿易從占城、泥渤等地運送糧食,把糧價穩定下來,這就需要我們多建糧店和糧倉。珍泉兄可明白?」   「這不用擔心,『食為天』在杭州也有很多分店的。至於運送糧食更是簡單的很,我會安排的!」李管事笑著說道。   「慎兒,到了杭州之後,要徹底清查常平倉,弄清楚儲備,要是有什麼缺失要詳細調查,把原委寫清楚,要是官員地問題那自不必說。我和你父親是能夠幫助你,但你自己也要多學本事,日後也好獨當一面!」   「老師教誨,學生不敢相忘!」   「珍泉兄,等慎兒交接完畢成為杭州知府地時候,便是你我出錢的時候了,當年我在楚州可是花了四十萬貫才把楚州的水利弄得完善起來,不過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會虧本兒的,日後回報多著呢!」王靜輝笑著說道。   「改之說笑了,大宋誰不知道跟著小王駙馬做生意從來是不會有虧本兒的!」船艙中傳出一陣陣的笑聲。   正當王靜輝在船上和李管事父子商議到了杭州該怎麼做的時候,大宋汴都王安石的府第,王安石和兒子王靂也在商議變法事宜,當然絕對少不了小王駙馬的話題。   「父親,這次駙馬自毀前程離開汴都,正是我們大有作為的時候,我們商議良久地各項變法條例現在正是推行的好時機!」王靂一合扇子笑著說道。   看到兒子的神情,王安石不禁想到剛剛離去的年輕駙馬,兩個人都是同歲,但在見識上卻差地很多,他長伴聖駕左右,當然知道這次駙馬去職的真正原因。王靜輝離職到江南說是去陪妻子,但實際上正是躲開了司馬光和文彥博,保安軍大捷這是天大的功勞,除了前線的韓琦之外,便就數這個駙馬的功勞最大,當別人為了這份功勞爭得頭破血流的時候,駙馬卻捨棄了一切遠避他方就是為了韜光養晦啊!   「靂兒,駙馬不是失勢!況且駙馬這次走的怎麼急,他還不忘個你留下藥讓你服用,這是對王家的恩情,縱然駙馬有時候和為父意見向左,但這份恩情我們王家還是要記得地!」王安石歎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駙馬是朝廷裡面的萬金油,有他在朝中就算分歧再大,都能夠做出最有利於大宋的判斷,這份見識連他自己也是非常佩服的。   「阿父,不管駙馬是否失勢,有他在我們終究是施展不出拳腳,大宋現在已經到了不變則亡的地步,駙馬對孩兒是有醫治之恩,但與國事是不能講恩情的!」王靂用扇子邊敲自己的手掌邊幽幽的是或道:「王改之所做的固然是緩和了朝廷財政用度,但不過是小道,飲鳩止渴罷了,朝廷痼疾仍沒有消除,朝中官員因循守舊的現象依然存在,這可不是王改之一個『寒暑論』便可以解決的,此事還是需阿父來主持!」   王安石搖搖頭清理了一下思路,說道:「靂兒,不管怎麼說,你讓那些御史少上些彈章吧,王改之與國怎樣,聖上心中是很清楚的,就連為父我也是很佩服的,駙馬不是幾道彈章可以扳倒的,與其把精力用在這上面還不如多思量一下變法條例還有什麼缺失!」   兒子王靂在暗地裡搞的那些事情王安石是知道的,為了免得太深,他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他也知道即便王靂再怎麼對駙馬用計也是枉然,他更想讓兒子在真實本事上下些功夫,以其才能未必會在駙馬之下。      正文 236章 人情   「父親,這變法條例已經商討多時,現在就等阿父上書聖上施行便可!」王靂自信滿滿的說道。   王安石接過王靂遞過的一張紙,上面便是他苦思多年的變法條例,經過自己的兒子和學生加以完善之後才形成今天的模樣。這些變法條例都是他畢生心血之所在,也寄托了他富國強兵的願望。可能是和駙馬在一起的時間有些長了,多少受那個年輕人的影響,現在王安石反而對這些變法條例感到有些不自信了,心中升起了一陣怪怪的感覺……   「靂兒,將這些變法條例整理一下,分別謄抄成奏折,明天為父要入宮面聖!」王安石終於下定決心,決定以此來實現自己治國平天下的儒家抱負。   王靜輝知道自己離開汴都,少了自己這個萬金油來調和,大宋統治高層將會慢慢的發生一些變化,王安石肯定不會甘於寂寞,而司馬光又是嚴明剛正。自己在汴都的時候還能夠轉移兩人的注意力調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一旦自己離開汴都,兩個同樣有著堅定信仰的人之間肯定要爆發出火化。這原本不是王靜輝希望看到的,只不過沒有想到自己費力周旋了半天,居然把司馬光和文彥博給惹毛了,自己若是再不離開汴都來避風頭,那勢必與他們之間的關係進一步惡化。這倒不是他會怕了司馬光與文彥博,除了一個一個駙馬的身份限制他以外,他們之間的矛盾到現在為止還是王靜輝佔著上風,不過他不願意他們之間的矛盾公開化,這對於一個駙馬來說是非常要命的,無奈之下。他甚至將火炮等火器研發工作交給沈括和蘇頌來進行,自己卻遠避江南。   當王靜輝剛剛到達楚州的時候。自己留下看家地關良就用信鴿報告了王安石昨天進宮面聖討論變法的事宜。王靜輝接到這封短消息後,心中也不禁有些愕然,不過隨即便露出了笑容——王安石變法固然有著破壞性,但現在地大宋已經不是以前他生活過時空的大宋了,物是人非,縱然還是那幫人。在現在的條件下未必能夠如同他所熟知的歷史一樣重演。皇帝趙頊並非是以前那個楞頭小伙子,太上皇趙曙依然健在,就連王安石和司馬光所領導的中書省也知道向黨項人索要戰爭賠款了,所有人的思路都發生著變化。大宋日漸寬裕地財政,很難想像皇帝趙頊還會如同歷史上那樣鋌而走險發動變法。   王靜輝將字條放在桌上。只是吩咐旁邊的涅心發信給汴都的關良,讓他把變法條例到時候及時送到自己的手上,便讓涅心退下去了。對於朝廷中地事情,他決定暫時退避三舍,在自己沒有回到汴都之前是絕對不會插手的。   王靜輝走地時候甚是匆忙。只是蘇軾、沈括、蘇頌等少數人給他送行,到了楚州他也沒有張揚,不過即便是這樣,薛向之、曾唯等人還是在楚州城碼頭上身著便服迎接了王靜輝一行人,並且安排在當初知州府後衙住下。   接風晚宴過後,薛向之和曾唯和王靜輝詳細敘說了這一年來楚州的變化,雖然是晚上,但王靜輝在馬車中穿越楚州城的時候。可以看到不下於汴都開封的繁華街道,商舖林立到了深夜還在掌燈營業,馬車行進的速度也是因為人流密集地原因放得很緩慢,這些王靜輝都看在眼中,不用薛向之來說,他心中也明鏡的很。   曾唯倒是非常興奮的向王靜輝匯報了楚州市舶司的運行狀況,他可沒有薛向之這麼謹慎,他的家族可是朝廷中的重臣曾公亮可是他的親大伯,駙馬辭官的內情曾公亮早就來信和他說過了,不過沒有想到王靜輝動作會這麼快,剛收到信沒兩天駙馬便到了楚州。曾唯也曾私下找過薛向之,不過對於這個一臉白板表情地同僚,曾唯少有好感,但心中也佩服薛向之為官清正,兩人在楚州共事到也是合作默契。   王靜輝最為關心的便是市舶司,現在大宋財政最明顯的財源增長點便是市舶司的海外貿易稅收,其實根本改善大宋財政的地方是王靜輝所主張的削減廂兵政策,在他還沒有離開楚州之前,財政因為廂兵問題而削減的財政支出足有八百到一千萬貫之多,不過朝中除了少數幾人能夠看清這一點之外,大多數人眼睛都盯著市舶司和大宋皇家海運。這兩個機構都有令人非常眼紅的巨額收入,大宋皇家海運置於王靜輝的直接掌控之下,股東也都是大有來頭的人物,這麼強悍的實力使得那些想撈好處的人都望而卻步,能夠做文章的也只有市舶司了。   現在楚州市舶司與杭州市舶司是大宋最為炙手可熱的官職,能夠進入這兩個機構任職,幾乎是所有官員的夢想,不過能夠在提舉市舶司的位置上做穩當的人也是不容易。曾唯由於和曾公亮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而王靜輝看這個年輕人品性也很端正,所以才能夠做的穩當,在曾唯的領導下,當初王靜輝為市舶司所立下的規矩都得到了非常切實的執行,楚州市舶司一直以來運作就非常高效。   王靜輝聽過曾唯的匯報後也十分滿意,他在朝中的時候便很關心楚州市舶司,現在曾唯幹的是有板有眼,他心中也是非常高興,至少他知道杭州市舶司那裡的提舉半年之內換掉了兩個,除了後台不夠硬,自己能力上也是非常有問題,這才被對手抓住把柄,而曾唯有能力又有後台,實屬難得。   在楚州,能夠把王靜輝認出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就算薛向之在知州府衙上下下了封口令,嚴厲要求所有的人都不得洩露駙馬已經到楚州的消息,但難保沒有人不把他的行蹤給透露出去。王靜輝也不敢在楚州多待,天亮之後便啟程上船繼續南下,不過在臨走的時候將當初他高薪聘請的那些種田高手帶走了不少。   百姓吃飯問題一直是王靜輝所最為關心地問題。在他看來國家能不能夠平穩,關鍵就看糧食。只要老百姓能夠填得飽肚子,一般是不會揭竿而起來造反的,就算有個把個起義也成不了氣侯,歷史上地改朝換代大多都是因為百姓實在活不下去才鋌而走險起義,一個王朝很少是因為糧食以外其他原因而造成覆滅的。   王靜輝在楚州有著大片的田地,這些種田高手並沒有因為他離開楚州而中斷自己的工作。反正駙馬臨走的時候開下了價碼,只要能夠達到畝產所要求的水平,能夠改良稻種,都能夠獲得非常豐厚地額外獎勵。   大宋能夠依靠種田發家致富的。恐怕也唯有這些人了。   對於糧食,王靜輝一直是非常渴望的。在他而言,宋朝的大小災害一直不斷,要想保證政局平穩,那手中就必須有充足地糧食來做後盾;自己的一些相關產業如釀酒也需要大量地糧食,大宋人是喝不慣高度白酒的。但是在黨項和契丹卻是一直供不應求,契丹人為了能夠得到高度白酒,簡直是要什麼給什麼,宋遼邊境的走私貿易很大程度上都是由白酒這種對於契丹人來說是不可抗拒的誘惑來推動的。每年白酒交易而獲得地馬匹在萬匹之上,牛羊就更不用說了,而且只要宋遼兩國沒有爆發戰爭,邊境的守將也會對走私這種事情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的,要不然就算王靜輝再厲害。這麼多的馬匹要通過邊境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有充足的糧食,王靜輝才可以放心大膽的釀酒,在宋朝釀酒也是朝廷根據每年糧食收成情況而定下的,多收糧食,這釀酒自然會放地比較寬鬆些。而且現在這些種田高手雙季稻畝產能夠達到八石了,有這麼好的種田技術就必須推廣出去,否則爛在自己手裡那豈不是以前的心血都白費了嗎?王靜輝就是帶著這些種田高手到杭州去,李慎為知府,以行政手段來促進雙季稻在杭州附近推廣種植,有這些種田高手在,實施起來也是事半功倍。   王靜輝夫婦一行人沿運河南下,離開楚州之後經揚州,過蘇州,最終一個月後到達目的地杭州,這一路上除了在楚州王靜輝不敢露面之外,每經過一地他都要陪妻子遊玩一番,所以才走的這麼慢。   到了杭州後,李慎並沒有直接到知州府進行權位交接,而是在王靜輝的建議下四處到杭州的茶館等地來瞭解當地的情況,而王靜輝夫婦則是由徐氏在杭州的商行負責人引去到西湖邊上的一座大宅子當中居住。   以前王靜輝就有和妻子趙淺予過隱居生活的打算,在各個有名的風景名勝地區都購置有地產,西湖自然是第一入選之列,他早就委託徐氏在這裡的湖畔購置了一所大宅,婚後雖然沒有來過這裡,但宅子的翻修工作,徐氏卻一直放在心上,聘請江南的名家進行園林設計和維護,這種工作從來就沒有間斷過。   在定邊軍大捷之後,王靜輝就在考慮是不是要退到幕後一段時間來消除大宋統治高層對自己這個駙馬的顧忌之心,所以就通知徐氏將杭州西湖邊上的這所宅子好好弄弄,以便自己隨時帶著老婆到這裡來躲風頭,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果然如他所料,自己還真的來到杭州了。   徐氏對王靜輝的囑咐從來都是完成的很完滿的,王靜輝走到宅院門口單看大門的氣勢就知道這所宅院不比自己在汴都的駙馬府差,在徐氏商行在杭州的掌櫃將一行人引進宅院內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駙馬府和它相比起來實在還是寒酸的很,這座宅院居然是徐氏將兩座西湖邊上的宅院合併而成,亭台樓閣水景比比皆是,後院居然還有一座三層高的小樓,對面正是煙波浩淼的西湖美景。   王靜輝雖然日常繁忙的很,但出入都是大宋權貴門第,皇宮自然不用說了,在他眼中皇宮不過僅比司馬光的府第輝煌的很多,但讓人有些發冷,倒是司馬光那寒酸的資治通鑒書樓更有味道些;曾公亮、王安石的府第透露著大宋參知政事地威嚴和權貴。也好不到哪裡去;歐陽修、蘇軾的府第則是清幽深遠,但這些人地住處和自己的相比起來。那實在是不值一提。王靜輝在自己的宅院中就好像在園林公園中一樣,到處都是美景,旁邊的李管事看到這些也只是點頭微笑表示滿意,在前面帶路兼「導遊」的那個商行掌櫃臉上更是自得滿滿,在他眼中這座宅院修到這個地步已經是盡善盡美了,在江南找不出第二份來。若是連這都不滿意,那就實在是太挑戰他的想像力了。   後院地西湖美景是屬於自己和妻子的,由於宅院太大,一時也走不盡。看不完,但心中早就有所決定了。至於自己帶來的這一幫人,看到前院這麼大也不用找地方安排了,就是多來一些他這裡照樣安排的下。   李慎到外面走訪杭州民情去了,兩三天也未必能夠回得來,但王靜輝心中卻很著急。他知道自己在杭州最多不會超過一年肯定會被皇帝弄回汴都開封去,所以一些事情要早作安排地好。在安頓好老婆後,他來到前廳和李管事與杭州商行的負責人敘話。   「珍泉兄,我來到杭州除了在此閒居一段時間外,還想在杭州辦學,不知道已經準備地怎麼樣了?」王靜輝坐下來喝了一口茶說道。   「改之,這就要看敏元兄的了,你來說說吧!」李管事朝旁邊的杭州商行掌櫃說道。商行掌櫃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是在徐氏長大的,叫徐鉦字敏元。   徐鉦站起來說道:「請駙馬放心,在西湖附近屬於駙馬名下地地產還有很多,本來在這裡有四座緊連的宅院都是屬於駙馬的,原本是想連成一體修成府第的,不過工程太過浩大所以僅僅合併了兩座宅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駙馬要想建學院,在下接到徐老和珍泉兄的信後,便想把這剩下的兩座宅院先簡單修飾一下,暫時來充當學院所用,想來也是足夠了。若是駙馬還不滿足,在據此不到五里地的地方還有更大的一片地產,我們可以在那裡修建書院,只是需費些時間,想必兩年之內便可以達到汴都華英書院地規模。好在書院剛剛開始的時候也不會太過龐大,有旁邊這兩處宅院先用著,看駙馬的心意在決定是否重新修建書院!」   王靜輝聽後覺得也是如此,旁邊的兩處宅院他沒有見過,相必應該和自己的住宅差不多大,學院初期也應該夠用了,最大的便利就是離自己的住處近,來往上比汴都的華英書院與駙馬府要方便的多。他想了一會兒說道:「敏元兄,這毗鄰西湖的地方想必地價不便宜,風景優美恐怕不是有錢便能夠買得到的,在購買這些地產的時候沒有什麼其他的問題吧?」   徐鉦躬身說道:「請駙馬放心,這些地產來源都是公平買賣,絕對沒有仗勢欺人或是賤賣,做出有辱駙馬威名的事情!」   王靜輝點點頭笑著說道:「敏元兄能夠如此做便好,你也不用這麼客氣,我剛到汴都的時候若是沒有徐老和李管事收留我,我現在還不知道成什麼樣呢!請坐下來說話吧,敏元兄年長於小弟,以後就稱我的表字即可!」   徐鉦坐下來笑著說道:「人道駙馬溫文儒雅從來不擺架子,在下以前也在徐氏見過駙馬,但今日得嘗一見,果然誠不欺我!」   王靜輝笑著說道:「幾年前在下也不過是個浪跡江湖的郎中,只因機緣巧合才到今天,我們每個人生來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比誰更高貴!」   徐鉦聽後一愣,這樣的言論倒是頭一次聽到,不過他是從小在徐氏長大,一步步從學徒開始走到今天的,等級觀念已經在他心中紮下了根,驟然一聽這話還是有些不大習慣,但多年商海沉浮早就磨練成一個事故圓滑的人,只是乾笑略過。「駙馬,其實這宅院確實是有錢也很難買到的,不過在下前去聯繫購買事宜的時候,對方聽到是駙馬所買,原本不想賣的賣家也出賣了地產,他們也都是徐氏和駙馬名下產業的來商戶,所以買地產的時候確實也沒有花多少錢!」徐鉦笑著說道。李管事笑著說道:「改之,他們都是看在改之乃當今活財神的緣故,想要和你多加往來呢!」王靜輝聽後也不禁莞爾,笑著說道:「敏元兄,這也是承了人家的人情,總歸是要還的!改日你列出一個名單,我是不會虧待他們的!」      正文 237章 天上掉餡餅   李管事笑咪咪的問道:「改之,是否有什麼買賣?」   王靜輝笑著說道:「知我者珍泉兄也!我倒是有筆買賣,雖然利潤比較薄,但勝在量多,若是悉心經營也未必不可以成為一條發財的門道。不過以後能夠讓你我兩家吃獨食的買賣越來越少了,為了慎兒能夠坐穩杭州知府,說不得我們要少賺些了!」   李管事笑著說道:「哪又有何妨?不知改之有何安排,敏元兄身為杭州商行大掌櫃,是這裡的地主,有什麼事做起來也方便的很!」   王靜輝說道:「不急,這件東西我還要仔細琢磨一番,不過是用來洗澡和洗衣服之用,當然從中稍加做做手腳,高價賣給權貴之家不成問題!」   王靜輝心中所想的買賣便是肥皂,不過他只知道肥皂的基本做法,也從來沒有試制過,這還是在初中化學課上所學到的東西。早在幾年前自己開平民醫館和汴都防疫的時候就想製作肥皂了,但幾年下來也沒有什麼時間來試制,連自己也習慣使用皂角來洗浴了,現在要還人情,還要促進杭州的商業發展,說不得要拿肥皂來充數了。雖然肥皂這東西做出來恐怕也就是中低端產品,後世的香皂他雖然不知道怎麼做的,反正就是在肥皂的基礎上往裡面繼續添加一些香精一類的東西,實在不行自己往裡面添加香水,做出來的東西也可以糊弄一下那些有錢人。算算利潤也不在少數。   有了肥皂這東西,將會對提高生活質量有著非常顯著地作用,尤其是在古代對流行疾病和瘟疫沒有什麼特效藥的情況下。緊抓個人衛生就顯得格外重要,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遏制疾病的傳染。王靜輝心中盤算了一番,覺得肥皂這東西在目前來說在技術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所需要地動物油脂也算不得什麼,都是下腳料的貨色,整體成本也很好控制。   王靜輝對徐鉦說道:「敏元兄,這次還是需要你出馬,就放話給這些賤賣地產給我的人,我有項買賣,是生產肥皂。雖然利小但數量大,只要他們肯幹,給他們六成的股份讓他們自己分配,由他們來購置地皮!」說完繼續對李管事說道:「珍泉兄,這兩成股份當中你們徐氏佔兩成,剩下的兩成就交給你們來管理,專門給書院日常運作所需!」   李管事笑著說道:「改之這不是小瞧我們徐氏了嗎?不過我倒是看不出這對慎兒的前途有什麼好處。」   王靜輝笑著說道:「珍泉兄父子情深在下可以理解,但你也要聽我把話說完啊!這件事看似對慎兒沒有什麼好處。但這生產肥皂是需要很多人手的,杭州就是再繁華,這裡照樣有流浪乞討的人。也有一些身有殘疾之人,肥皂的製作方法不需要什麼壯勞力,讓李慎以杭州知府的名義來召集人手,這也算得上是一場功德!」   李管事笑道:「改之妙策,慎兒拜了你做老師真是他地福氣。徐氏現在也不缺這筆收入,這兩成股份改之來安排吧!」   王靜輝說道:「珍泉兄可知集腋成裘?莫要小看這兩成股份,若是真的把這肥皂的買賣做大了,那可真是一筆橫財!」   李管事笑著說道:「你王改之都可以不要這橫財,難道我徐氏就是守財奴?改之不用多想,這筆生意也不用你來掏錢了,我徐氏來出這四成的分子,徐氏的這兩成股份所獲紅利你來看著安排就好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這書院以後想要規模變得更大,名氣更響,今後說不得有很多地方需要用錢,這四成股份的紅利就交給你們來打點做書院的校產吧!」   「就依改之心意,徐氏會派人來打理的,這些事情改之就放心好了!」李管事非常乾脆地說道。與自己兒子的前途相比,莫要說是這筆生意的兩成股份,就是奉上一半家產,徐氏上下也會心甘情願,一個家族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們缺得並非是黃白之物,更需要地子孫後代能夠彰顯聲名,在仕途上能夠取得更大的成就。   製造肥皂這件事就這麼敲定了,但對於王靜輝來說他必須在這幾天當中盡快拿出肥皂的樣品,以便給那些想要搭上他這班快速致富列車的商人們以信心。同時也考慮到肥皂這東西製作工藝簡單,自己又沒有打算徹底壟斷肥皂的生產工藝——事實上也無法保守住其中地製造工藝,所以只能夠以搶時間,以規模來取勝。所以王靜輝和李管事商定在汴都開封、延安府和河北的大名府等人口密集或者是行政中心設立肥皂製作作坊,搶在別人推出肥皂的前面將自己的蛋糕給做大,一邊保證合理的利潤空間。   肥皂這東西的製作原料就是動物的油脂和燒鹼,反正又不是製造後使用的各種香皂、洗衣皂等產品,王靜輝只需要提供一個切實可行的生產工藝即可,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作坊的夥計來完善了。   不過這小小的肥皂在這個時代也不是這麼好製作的,動物的油脂還好說,杭州這樣的比較大的省級中心每天都會有幾百隻牛羊被宰殺,汴都開封更是有單天屠宰上萬隻牛羊的記錄(《宋會要~食貨志》),動物的油脂來源完全可以靠當地收購的辦法來解決,只是這燒鹼可是麻煩的很,不過好在這個時代已經有了小蘇打,而且還有天然鹼的岩鹽礦,可以通過石灰進行簡單的化學反應就可以得到燒鹼溶液。   王靜輝已經很久沒有親手攻關過一個項目了,給他最刺激的便是玻璃和鉛活字印刷術的「發明」,這兩個項目一舉奠定了他地財源問題。   現在他是不怎麼需要考慮金錢的問題了,但能夠盡可能的將後世地發明在他手中再現出來,對他而言仍然是一件非常緊迫的事情。   李管事對於王靜輝要製作新物品的熱情最高。他雖然同樣也不在乎金錢,但這和他兒子的前途有一定的關係,所以格外的上心。王靜輝一開列出所需要的單子之後,他便親自派人到杭州市集上去購買,對於這些原材料的品質更是要求的比王靜輝的還要嚴格,什麼都要最好地,搞得王靜輝有些哭笑不得。   在後院差人支起一口鍋,旁邊備好泥炭,用來通過化學反應制取燒鹼的大水缸也準備了三四口,材料買回來後。府中的僕役便在王靜輝的指揮下進行操作。將澄清後的石灰水倒入水缸中,在將買回來的天然鹼也倒入其中加以攪拌,待到一個時辰之後王靜輝又命人將水缸中的水舀出來倒入鍋中沸煮,不一會兒水分蒸發後便得到了白色顆粒,他知道這便是燒鹼了,雖然其中的雜質成分不得而知,但其純度在六七成以上還是沒有問題地,應該可以供製作肥皂之用。   有了燒鹼。剩下的事情便好做多了,將收集回來的油脂加水混合燒鹼在鍋中沸煮,半個時辰之後王靜輝便叫人從鍋中舀出一點來放在小瓷瓶中。加水一看還有油花在上面漂著,他知道這是皂化反應不完全地緣故,除了繼續叫人向鍋中加入燒鹼,還命人取來一罈酒倒入其中——「呵呵,酒精可以提高油脂的溶解度。加快皂化反應。」王靜輝微微笑著想到,看來自己的化學知識還沒有全部還給老師。   過了一會兒後,王靜輝從一個家僕手中拿過一把鐵掀朝鍋中插進去,提出後鐵掀上沒有多少油脂依附在上面,他知道這已經是分層了,上面的皂基浮在水面上,而水的下面便是甘油。   作為一個醫生,顯然皂基要比甘油有價值地多。但現在王靜輝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醫生了,他身上背負了更多的東西,所以鍋中的甘油在他眼中價值更高——這東西只要和硝酸反應便可以得到甘油三硝酸酯——這就是鼎鼎大名的硝化甘油!   本來王靜輝也沒有想著去制取硝化甘油,但在剛才回憶如何製作肥皂的時候,突然想到甘油是製造肥皂的副產品,只可惜在這個時代沒有發達的化工行業,硫酸恐怕只有道士手中也許會有,而硝酸更是沒有影地事情。   見到王靜輝提著把鐵掀在那裡愣神兒,旁邊的李管事比他更擔心,連忙小聲問道:「改之,是否中間出了什麼差錯?沒有關係,大不了我們不做了!」   王靜輝在聽到李管事的話後,才醒過神來,笑著說道:「珍泉兄,你可曾見過我什麼時候半途而廢過?現在非常順利,只不過剛才我有些走神了而已!」   王靜輝說完便叫人熄了爐火,用早已經準備好的鍋蓋蓋在上面,然後叫家僕看管好,不要讓人隨意來動後,便和李管事回到不遠的花廳說話去了。   徐鉦知道王靜輝好吃,那張嘴也不是一般菜餚所能夠滿足的,所以費盡心機張羅了一桌午飯,吃的王靜輝是酣暢淋漓,毫無大宋駙馬的文雅舉止,讓旁邊坐陪的眾人差點兒把下巴給掉下來。   飯後,王靜輝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吩咐家僕將鍋中已經凝固的皂基撈出來,切割成小塊兒,順便讓人從廚房拿來幾件廚子穿過的髒衣服,讓家僕用肥皂來清洗。   這試製出來的肥皂呈暗黃色,王靜輝心中估計是中間的雜質所造成的,不過看起來效果還算不錯,便得意的對李管事和徐鉦說道:「兩位,給這肥皂估個價吧!」   李管事和王靜輝共處多年,知道王靜輝對機關或是其他新奇物件有著特殊的「情節」,早期的時候經常發明一些東西,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兩家的財富才可以在短短幾年之中能夠在以豪富著稱的大宋快速崛起成為有數的富豪之一。不過徐鉦對此到不是很瞭解,他對這肥皂的功用簡直有些轉不過彎來。   李管事笑著說道:「這肥皂遠比日常所使用的皂角要方便多了,況且皂角價格不菲也並不是所有的百姓都能夠用得起地。這肥皂成本一塊不過是幾文錢而已,一塊賣上他二十文錢來個對半開,相信也會有很多人來買的!」   王靜輝略微一盤算。對李管事說道:「這肥皂雖然沒有玻璃這麼好賺錢,但拿來給慎兒的前途鋪路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李管事笑道:「真是有勞改之費心了!」   王靜輝知道李管事賺錢賺得眼光都高了,心中未免看得上這肥皂,便擺擺手說道:「珍泉兄可不要小看肥皂利小,你可曾想過我們拿出肥皂不過是想讓慎兒安置城中流民所用。這肥皂雖然利小,但要大規模生產所需要的人手可比咱們以前做過的生意可大多了。要是樂觀的估計,這百人的肥皂作坊能夠供應杭州一地,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我兩家的商行連遼國和西夏都有分佈,如此廣闊的銷售網絡天下還能夠找出第二家嗎?一地就建一個百人作坊,天下比杭州人口多地城市多的很。累計起來恐怕靠肥皂吃飯的人不下萬人!想我大宋並不抑土地兼併,各地富豪之家那個不是拚命的累積地產,就連我也不例外,很多人都會因此失去飯碗,若是不加以疏導給他們找到新的飯碗,恐怕時間長久了便會有變。慎兒若是真的能夠通過肥皂給這上萬人找到飯碗,珍泉兄以為此大功屬誰?」   李管事對於王靜輝這套東西非常熟悉了,儘管他是個商人。但並不代表他沒有想過這些東西,聯繫到自己的兒子未來的前途,他很快便得出這不僅僅是一場功德那麼簡單。其中還隱隱影射到當今天下地安定!   王靜輝看到李管事臉上的神情變化,便知道他已經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用手阻止他說話,繼續說道:「珍泉兄,恐怕這筆買賣又要被咱們給做大了!肥皂地製作工藝並不複雜。生意一旦火爆起來難免會有人來偷師,這是怎麼防都防不住的,要想達到理想的目標,說不得我們要下先手,在人口多的大城鎮搶先設立製造肥皂的作坊!敏元兄,晚上把我欠人情地那些商人都集中到府上,這筆生意若是做大了,利潤也是集腋成裘也是很驚人的。這次算是便宜了他們!」   李管事笑道:「誰都知道和改之做生意絕對會發大財,若是這次讓他們撿不著便宜,那豈不是墮了改之財神的名頭?」   王靜輝聽後也不禁有些莞爾——在別人眼中恐怕自己充當印鈔機的角色更多些吧,朝廷中是,民間也是,看來自己這「財神」的外號是跑不了了!   晚上在王靜輝的新居,一些曾經賤價出讓土地田產給王靜輝的杭州本地商人都一個不拉的全被請到了這裡。這些商人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被駙馬召見,心中也是驚奇地很,不過在他們心中更加期盼著即將到來的財富——代駙馬出面宴請他們的徐氏杭州商行大掌櫃給他們透風:說駙馬最近剛做了一件東西,在得知他們肯賤賣地產駙馬之後,便決定將這件東西拿出來,讓大家一起跟著發財!   這個消息不禁讓這些商人欣喜不已——誰都知道跟著駙馬做生意,那他日富貴亦不在遠期!當年的徐氏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個末流商家,攀上駙馬這條線,僅僅四五年的時間便達到了一個家族幾十年甚至是上百年都不能達到的高度,這不僅僅是金錢上的,新科狀元便是徐氏大掌櫃的兒子李慎,同時更是駙馬的高徒!他們心中對能夠有李慎那樣的想法倒是不敢奢望,只是駙馬曾任楚州軍州事的時候,楚州的商人便在駙馬的大力提攜下,發財不說,連帶著自己的子孫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參加大宋的科舉考試,能夠有楚州商人那樣的運氣,他們心中便知足了。   杭州這些商人早就把當今大宋頭號財神的底細給摸得一清二楚,他們並不介意王靜輝是因為什麼原因才來到杭州的,是失去皇帝的寵信還是遊玩暫住也好,這些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趁機搭上駙馬這條致富快船便可以。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駙馬和徐氏之間的關係,徐氏在杭州商行的掌櫃徐鉦在收購土地的時候,他們便知道這是王靜輝來杭州住的地方,紛紛賤價出賣地產,只要徐鉦看得上眼的地產,都已很低的價格出讓,為得便是和駙馬撤上關係,儘管其中要冒著血本無歸的風險,但依然不能阻擋他們的投機心理,做生意做到這個份上,能夠守業便是難得了,更何況是發展,搭上駙馬便是今後的「錢途光明」!現在駙馬設宴款待他們,這就表示他們以前的投資並沒有打水漂,天上馬上就要掉餡餅了!      正文 238章 宴請   王靜輝來到大堂,來人還是非常多的,足足擺了兩桌酒席,他沒有想到來的人這麼多,倒是一時間愣住了,旁邊的李管事悄聲在他的耳邊說道:「改之,這些除了出讓地產給你的杭州商家之外,還有一些聞風而動的杭州大商家,他們的家產就是在汴都也是數的上的。今後這肥皂買賣鋪的越大越好,我就做主把這些人都給找來了,反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就不用客氣啦!」   王靜輝聽後差點兒沒有摔倒,他沒有想到一直挺威嚴的李管事居然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心中思量了一番覺得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像在楚州那裡一樣來個肥皂聯盟,把生意在全國第一時間鋪開,反正原本他就打算借雞生蛋,李管事這麼做也正是應了他最初的設想。   王靜輝也知道自己「好利」的「惡名」在外,所以面對商人恐怕是他最為輕鬆的時候,也不多言,走到主座上拿起一杯酒便向在座的杭州富商敬酒,酒過三巡之後,他便讓家僕將下午切割成塊的肥皂呈上來,分發給各位商人說道:「本人雖貴為大宋駙馬,但也是經商的,在座的諸位算起來都是我的前輩,這裡也不用客氣,不用稱駙馬,直接稱我的表字即可!杭州人傑地靈,我在這裡修建宅院承蒙各位鼎力相助才這麼順利,但也讓大家多有破費,所以今天召集杭州的各位前輩來赴宴。一是感謝各位前輩地抬愛。二便是合夥做一筆生意!」   杭州這些本地富商功課做地充足,而且駙馬在楚州任軍州事的時候和楚州商人來往密切幾乎共成一體,沒有少遭御史彈劾和士林詬病,這些富商這些傳聞自然不會不知道,所以對於王靜輝這一番「妄言」都是心領神會。不過當他們看到手中肥皂的時候,雖然知道以後財源廣進就靠這小東西了,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猜出這東西到底是幹什麼用的。都知道駙馬好說話,所以很快便有人問了這個問題。   王靜輝朝李管事打了一個手勢。李管事自然明白,叫下人端進一個泡著髒衣服的洗衣盆來,反正宴請賓客的大堂非常寬敞,就算在多上兩三倍的客人來,也不會覺得有擁擠地感覺。兩桌客人都想看看駙馬究竟想要做些什麼。當他們看到家僕居然用肥皂將衣服洗的乾乾淨淨地時候,他們都明白這肥皂的功用是什麼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不瞞各位,這肥皂一塊成本細算下來不足十文錢,可以用來洗手或是洗衣物都很方便,就算是賣上二三十文。但因為需求量巨大,一個四口之家一個月用兩塊,大戶人家就更不用提了,集腋成裘,這其中的利潤就不用在下多言了,怎麼樣?如果有意這筆買賣的前輩,就站起來,咱們一起把這筆生意做大。一起發財!」   都知道駙馬嘴邊並不隱諱自己言利,但說話這麼露骨,這讓在座的各位商家老闆也不禁有些異樣,但他們非常喜歡駙馬這麼說話,本來就是這樣,當初賤價出讓地產便是求財,駙馬地話更是深合他們的意思。   不過這肥皂就算是賣上二三十文錢,與自己出讓的地產相比起來還是有些單薄啊。   當中一個五十多歲的商家站起來說道:「駙馬,這利潤分成上怎麼算?」雖然錢少些,但杭州的這些商家也都認了,畢竟對於他們來說,能夠搭上駙馬這條線便是達到目標,相比之下他們所結交地那些官員來說,駙馬至少還和他們一起做生意,沒有吞併他們財產的傾向。   王靜輝說道:「各位放心,在下做生意從來不會賺合作夥伴的便宜,我和徐氏兩家出資四成,你們來出資六成,誰出的多,利潤分成就多。想想這肥皂光是在杭州生產是遠遠不夠的,要是靠運輸又不划算,這筆生意可以依托在下和徐氏旗下的產業,在大宋各個人口能夠達到五萬的城鎮來設立肥皂製造作坊的分店,相信哪怕只要擁有其中地一成的股份,那一年下來的分紅也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王靜輝知道他們可能瞧不起這肥皂買賣的利潤,但是只要細心一算便可以知道這中間有著十分驚人的市場——一個五萬人的城鎮,就算五個人一個月用兩塊肥皂,每塊肥皂賣二十文錢,一年下來純利潤也會達到兩三千貫。當然整個大宋能夠達到五萬人口的城鎮可海了去了,汴都開封這樣的巨型城市有一百多萬人口,若是真的順利的話,一年肥皂的利潤達到十七八萬貫不是什麼難事,整個商業網絡一旦運行起來,這裡面的利潤總額恐怕連王安石也會動心!   此時王靜輝才驀然驚覺——肥皂產業才是他心中真正嚮往的勞動密集型產業,真可謂是一塊肥皂在手,幾萬人的飯碗便可輕易解決,這遠比暴利中的暴利玻璃產業能夠解決的問題可強多了!   一直以來王靜輝所苦苦尋求的便是如何創造更多的「就業崗位」,給更多的人解決飯碗問題,紡織業曾經讓他欣喜若狂——並不是因為紡織能夠給他帶來多大的利潤,他並不在乎錢的問題,關鍵是創造多少個就業崗位!   在他看來只要有不斷的就業崗位誕生,就可以極大的緩解土地兼併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在沒有全面開發南洋等地的土地之前,盡可能的將失去土地的農民變成產業工人,這樣便可以極大的緩解宋朝的社會矛盾,減少因為土地兼併而產生的農民起義的可能性。   在王靜輝看來,農民起義雖然可以通過改朝換代來對全國土地進行重新洗牌,但不過是換個皇帝解決不了老問題。用不了多久隨著人口的增加這將會又成為社會地老大難。同時帶來地社會危害極為嚴重——一次改朝換代就要人口減少一半,在他眼中實在是太可怕了!土地兼併問題在某種程度上促進了改朝換代的進行,這使得中國在歷史的怪圈中不斷的轉圈。   對於土地兼併,王靜輝的心中沒有什麼深刻的感覺,但是對於失去飯碗人群的壯大對社會地穩定性帶來危害,這可是他深有感觸的——在後世衡量一個國家政局是否穩定,其中「失業率」是一個重要地指標。   後世中國在改革開放的時候還不斷的挖空心思來降低社會失業率,來保障社會穩定發展。放在這個時代。「失業率」就是失去土地農民數量的代名詞,若是「農民失業率」持續升高或是居高不下,那離爆發農民起義的時間也就不遠了!   這個時代地中國也僅僅是出現了資本主義萌芽,還遠沒有達到工業化的水平,王靜輝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思路——將「農民失業率」向「工業」轉化。其實王靜輝不知道的是在這個時代。宋朝的生產力水平已經遠遠超過了處在工業革命前夕的英國,無論是在鋼鐵、礦業、紡織等手工業方面,都全面超過了後世地英國,不過可惜的是宋朝一直是靠「自己的內需」來拉動經濟,沒有想到向外擴展。鋼鐵產量以幾倍的規模超過英國,但都是用來製作兵器,用在民生方面反而很少,無法有效的推動社會發展。   宋朝國內的市場很難容下已經是高度發達的手工業,產品賣不出去,海外市場有沒有被充分的重視起來,陸上傳統地交易路線——絲綢之路因為黨項和大宋關係的交惡而中斷,此時的西方對東方的認識便是契丹為中國的代名詞。表現最突出的便是俄語中的中國便是「契丹」的音譯。陸上商業交流通道被堵塞,目光又沒有投在海上,只會造成手工業產品打不開銷路,連生存都是問題,更不要說是容納失去土地的農民,最終帝國經濟還是要被大量失去土地的農民所拖垮。也許命運和王靜輝開了一個玩笑,把他送到宋朝來,現在才讓他發現其中的一些徹底改變這片古老土地的方法,雖然還有些模糊,但前面已經露出了一絲曙光。   另外一位杭州商人說道:「駙馬,這畢竟是小本生意,在整個大宋來設立作坊,這可能嗎?」   王靜輝在意識到肥皂產業的關節後心情格外的舒暢,雖然這個商人說的話有些難聽,可能若不是顧忌到自己是駙馬的身份,恐怕當場就要走人了。他笑著說道:「正是因為肥皂是小本生意,所以要想從這裡面賺大錢,唯一的選擇便是在整個大宋的各個州路的中心城市全面鋪開設立作坊!在下到想問問各位心中一年要賺多少錢才算是大生意呢?」   宴會上的杭州商人剛才還都在心中咒罵那個提出這個弱智問題的商人,這不是削駙馬的面子嘛!肥皂賺不賺錢倒是先放在一邊,只要能夠搭上駙馬這條線,那還愁不會發達?只要從駙馬主導的大宋皇家海運的訂貨單中分上一杯羹,那也會實現家產翻番!不過當看到駙馬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麼刺耳的話後,心情還這麼好,看來駙馬好說話的程度遠遠超乎他們的想像之外,所以在王靜輝反問到他們什麼是大生意的時候,都放下心中的疑慮,都在和左右討論什麼是大生意了。   當然,這些杭州商人也並非無能之輩,在這交通發達的杭州,雖然城市面貌遠遠不如汴都開封那樣繁華大氣,但中間隱藏的富商也是極為富有的,水平各有高低,心中大生意的標準也不一樣,整個大堂中雖然說不上變成菜市場那樣喧鬧,但氣氛也是熱烈的很。   王靜輝見到他們左右商量也定不出一個大生意的標準,便笑著說道:「由於各位前輩產業不同,可能這標準也各不相同,但晚輩想了想將這標準定為一年賺上三十萬貫的純利潤,相比在座各位應該不會有什麼異議吧?」   「一年三十萬貫的利潤?這當然不少!」儘管在座地各位那家地家產都有幾十萬貫,生平經手的生意規模亦不在少數。但這三十萬貫意味這什麼。他們心中還是頗為震撼的。「難道這肥皂真的能夠這麼賺錢?」所有人心中都在想這個問題,這當中也自然包括李管事和徐鉦,尤其是徐鉦心中暗暗叫苦:「這怎麼可能?這牛皮若是吹爆了,恐怕日後在杭州街面上,自己都沒臉做人了!」   王靜輝便把剛才心中所想的產業規劃又仔細的說了一遍,中間少不得用汴都開封的市場來打比方,當場便把眾位商家說地掉了下巴——這小東西居然這麼賺錢?不過想想也是。這些杭州商人都是走南闖北的強人,基本地見識還是有的——能夠數得出來人口超過五十萬的城市不下三四十個。每戶最低人口按五人一個月用兩塊肥皂來計算,那將是個遠遠超過駙馬利潤估計的天文數字!   在座的眾位杭州商業「強人」們經過簡單地加減乘除計算後得出一個最基本的結論——肥皂大大的賺錢!這小東西成本低廉,就算每塊賣上十五文錢也能夠賺上一倍的利潤,只要能夠賣的出去,再小地生意也架不住人多。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將會是這筆生意的真實寫照。最可怕的是眼前這個年輕駙馬手中還掌握著一個非常恐怖的銷售渠道——海外貿易!駙馬既然摻和進來做了這筆生意,那肯定少不了在這海外貿易的採購訂單中有這麼一項,這麼算下來,肥皂這個有些發褐色的小東西在他們眼中儼然變成了一個個小金塊!   王靜輝看了看所有的賓客的臉上表情變化便以心中了然——這些傢伙終於被自己說得心動了!他笑呵呵說道:「在座地眾位前輩,有誰願意和在下來做這筆生意?」   下面的杭州商人都笑道:「如此賺錢的買賣。哪裡還不做之理?」本來答謝宴變成了一次商業策劃會,眾人誰都沒有吃飯的心思,這也影響到了王靜輝的胃口——這可是徐鉦費心請來杭州大廚精心張羅的一桌飯菜,可惜只能夠看著流口水了。   在仔細敲定了各個方面環節的細節之後,已經是快半夜了,王靜輝舉杯說道:「只要我們能夠熬過最初的推廣階段,讓大宋的百姓都知道用肥皂洗滌是件很方便的事後,就是我們坐著數錢的時候了。希望大家都能夠鍛煉一下,免得到時候數錢數到手抽筋!」   王靜輝引用後世的一段「名言」引起了所有人會心的大笑,都紛紛說道:「這賺錢的大頭都讓駙馬得去了!」   面對這樣的打趣,王靜輝聽後只是神秘的微笑並不回答,而徐鉦則是站起來大聲說道:「大家這可誤會了,駙馬和徐氏入股的這四成股本所得的紅利將會用在籌建西湖學院上面。大家可能都知道駙馬在汴都開封建了華英書院,現在駙馬來到杭州也打算建這麼一座書院!」   眾人聽後都不禁讚歎,雖然中間也少不得有兩三個人暗中在罵駙馬是傻子,但大多數人都被駙馬如此仗義疏財的行為而打動,都紛紛表示出資捐助。現在就算是在王靜輝從未踏足過的江南地區,也都知道當今大宋小王駙馬對辦書院支持讀書人有著令人驚異的「嗜好」,在以文治立國的大宋,這樣的做法是十分受推崇的。王靜輝朝李管事對視一笑,心中也佩服徐鉦如此機智,有這些杭州地頭蛇來協助,再加上自己的學生李慎就是杭州最高行政長官,那還有什麼事情做不成的?有這些人來協助,那他有信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西湖書院建成一個江南最大的書院。   李管事不知道王靜輝為何如此重視辦學,在他看來不過是搏取一個好名聲罷了,縱然有多次王靜輝曾經解釋到這是改變商人地位的行為,但李管事還是感覺到這其中的緣由遠遠不止王靜輝所說的那麼簡單,不過這終究是一件好事,他也不缺錢,更何況徐氏和駙馬是綁在一根線上的螞蚱,跟著駙馬的腳步就是了。   不過王靜輝現在不缺錢,他更想推廣楚州的模式,將這些杭州商人聯合起來建立一個強大的商會。雖然商會的結構和功能在這個時代還顯得很原始,相比之下更像是個同鄉會,但楚州商會在西北和河北諸路屯田中所起到的強大推動作用,使得王靜輝不敢小瞧商會的力量,此時正好借此機會來組合杭州商家成立商會,將來說不定什麼時候能夠用到,尤其是在江南,自己的商業力量和政治影響力還遠遠不能夠與北方相比,不過他相信有李慎和杭州商會,這個狀況不久就會得到極大的改善。      正文 239章 沉醉   王靜輝笑著說道:「大家太抬舉在下了,不過這倒是讓在下有個想法:在下在楚州當地方官的時候就組織了楚州的商人聯合組成了商會,其實我們也可以按照楚州的模式來組建杭州商會,就以這肥皂生產銷售為紐帶,將大家的力量聯合起來,或是在生意上相互照拂,或是在做善事的時候聯合起來,個人即使在富有總有力有不濟的時候,只要聯合起來就能輕易的幹出一番大事業!」   王靜輝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私下討論起來,其實他們今天坐到這裡就是搭上駙馬,楚州的事情他們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在他們眼中楚州商人就是一群走狗屎運的土包子,但偏偏駙馬到了那裡當了快兩年的地方官,愣是使這些他們原本瞧不起的土包子鳥槍換炮,實力在短時間內便有了質的飛躍,成為大宋商圈中極為有勢力的一群人。   楚州商會的各項章程他們都有所耳聞,雖然有會費這一說,但這點兒會費在他們眼中都是小意思,在沒有駙馬到楚州之前,杭州商人實力和楚州商人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上的,這點兒會費在楚州商人眼中可能算是回事,但在杭州商人眼中那是天大的便宜。況且這些會費都是以商會的名義在當地做些修路架橋,資助讀書人完成學業和照顧孤寡老幼的善事,楚州商會地成員還有著令各地商人眼紅的一條政策——只要個人捐助達到一定數目的時候。經當地官府驗證核實後便可以授予勳章,可以使自己的兒孫後代正大光明的走進科舉考場,這才是他們夢寐以求的!   所有的杭州商人經過短暫的衡量之後,都出聲贊同王靜輝地提議,成立杭州商會。王靜輝聽後也是非常高興,說道:「今日時間有些晚了,這商會的細則以後在細細商談,不過有楚州商會作為榜樣。這商會的細則也是大同小異,相信很快便可以定下來。來,讓我們滿飲此杯,預祝今後各位財源廣進!」   宴請的賓客散去後,王靜輝終於心中鬆了口氣,他遷入新居的第一天居然是這麼渡過的,真是有悖他的初衷,當來到臥房的時候,他才發現妻子趙淺予正臥在房中的躺椅上打瞌睡,心中不禁有些愧疚。王靜輝將自己的外衣解下在躺椅上擁著妻子將外衣蓋在他們地身上。   王靜輝是用不著睡覺的。但此刻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夠入睡,臂膀之間傳來妻子的溫熱,手背上有著涼絲絲的水珠兒在滑下,這讓他心弦感到頗為振動,兩個人都是醒著的,但誰也沒有說話。都是靜靜地依偎在一起,靜靜的讓月光撒在他們的身上……   兩匹純白色的馬拉著一輛馬車在西湖邊上的小道上緩慢行駛,車上的馬車伕輕輕地搖著馬鞭控制著馬車平穩的向前走,彷彿是怕驚醒這週遭的靜謐。用馬來拉車這是極為奢侈的,即便是在汴都開封也不多見,更何況是兩匹沒有雜色的白馬?用這樣地馬來拉車。這馬車乍一看沒有什麼特別的,遠遠望去除了馬匹非常特別之外,馬車倒是沒有什麼出彩的,車廂顯得非常普通,只有在走進的時候才發現這車廂做工極為精製。就連馬車的車窗上都是用玻璃鑲嵌的,透過紗簾隱隱的看到車廂裡面有兩個人在相互指點外面的風景,還不時傳出一陣悅耳地笑聲。   坐在馬車當中的便是王靜輝夫婦了,早上一起來吃過早飯後,王靜輝便拉著妻子淺予登上馬車想要看看這個時代的西湖景色。馬車是徐氏專門為他們準備的,這兩匹白馬可是讓徐氏煞費苦心,兩匹駿馬足足花了徐氏十五萬貫,花錢多少倒是其次的。重要的是上哪裡去找兩匹毛色體型都一致的白馬?不過徐氏這幾年來也是手掌通天,這兩匹馬都是分別從西夏和遼國找到的,通過走私的方式弄到大宋,中間著實費了不少手腳。   西湖是美,在以前生活的時空中,王靜輝並沒有到過西湖,不過此時的西湖在官方的稱謂上並不是叫西湖,他知道蘇老大在修建蘇堤之後向朝廷上了一道札子《乞杭州西湖狀》,此後西湖的名稱便沿用下來……   「暈倒!自己搞得王安石變法到現在還沒有開始,蘇軾那傢伙還和王安石熱乎著呢,自然沒有機會到杭州來當知府,現在的蘇堤還沒有影子吶!」王靜輝心中暗暗叫苦,不過即便沒有「西湖十景之首」的蘇堤,此時的西湖依然美麗,六合塔、靈隱寺等處風景極佳,在遊覽中也有不少樂趣。   對於蘇軾的生平,王靜輝可謂是倒背如流,不過現在歷史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別的他不敢肯定,經過自己這麼一番折騰,至少蘇老大的成名作被自己至少「剽竊」了一多半,而且自己還把他老婆的病情給穩定了下來,弄得現在蘇軾還沒有再娶,估計以後那首「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也要胎死腹中了。對於蘇軾娶老婆的問題上,王靜輝一點也不用擔心,就算王弗沒有生育的可能,但人家蘇老大風流倜儻,小拇指一勾,恐怕後面要跟上無數鐵桿追隨者。不說別的,人家蘇老大雖然精華作品被自己盜版了一多半,但在汴都開封的名妓中聲勢依然穩坐頭把交椅——當然前提是自己不摻和攪局,自己才是大宋詩詞第一才子,年少多金又有聞名天下的才學,要是自己參與競爭,蘇偶像未必是自己的對手!   不過現在是沒有這個可能了,老婆淺予自然不會阻止自己納妾,但自己實在是提不起那個興趣。在他眼中淺予便是一切魅力地化身,使他心中再也容不下第二個女人,況且自己整天忙得腳跟踢後腦勺,哪裡有這個時間來泡女人?   「蘇堤絕對不能少,況且沒有蘇堤,這西湖終究還是一個瀉湖,大不了改名叫『駙馬堤』好了!」王靜輝在心中恨恨的想到,沒有想到自己真是第一盜版販子。蘇軾從詩詞到事跡都被他直接拿過來使用,要是蘇軾知道這中間的原委,恐怕臉色會極為不好看!   王靜輝剛才也曾在岸邊上看到離得近的一些小島上還有人煙,一問才知道這並不是以前想到的大戶人家的莊園,而是百姓在島上耕種。王靜輝這才知道現在的西湖和自己想像中的還差地很遠,至於西湖邊上的地產也並非都是天價,只是風景獨好的那段被富豪所追捧,其他的地段不過都是農田而已。   王靜輝在仔細向車伕瞭解後才知道西湖現在的現狀,心中倒是升起了另外一番感慨——他在以前的時空中不是搞地產的,但稍微有些腦筋的人便知道杭州地產的精華可能盡在西湖周邊地區了。放在後世若是在西湖邊上取一地段比較不錯的地盤蓋成別墅,翻手一賣恐怕比什麼來錢都快。   「盜版」蘇堤地行動計劃就這樣在王靜輝的腦海中定了型,不過與之同時開始的是他的開發西湖地產的計劃,他不會平白無故的放棄這麼一個賺錢地好機會,儘管他已經富甲天下,但誰也不會反對在自己龐大的家產上再添上一筆。   此時的西湖儘管沒有蘇堤依然魅力無限。週遭區域又是龐大無比,在淺予的眼中,這裡到處都是美景,到處都是詩畫,好在王靜輝此時在詩詞上面的造詣已經非常深厚,不用靠「盜版」來混日子了。儘管在境界水平上遠不如自己的「起始」階段,但確實都是他地原創。   詩詞到還好說,不過這要是論起筆頭功夫,王靜輝可就蔫了,他連字都寫不好。讓他作畫還不如讓他去跳湖,不過正是因為丈夫的「筆拙」,才顯出了妻子淺予的深厚底蘊,那一支素筆輕描淡寫的勾勒出她眼中西湖的美態,讓王靜輝讚歎不已,同時也讓他心中得意忘形——歷史上蜀國公主地丈夫可是大畫家王詵的老婆,不過被自己「橫刀奪愛」後,王詵可謂是徹底沒有成為駙馬的機會了。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窩著呢!   「這樣也好,人家王詵胸中自有抱負,讓他成為駙馬恐怕在他心中還是負擔,與其遷怒如仙女一般的淺予身上,還不如讓他去闖蕩盡情發揮自己的才能,只有自己才是淺予最好的歸宿,而淺予也是自己最佳的心靈港灣!」王靜輝看著喜笑顏開的妻子心中默默地想到。   美麗的西湖不是一天能夠盡數遊覽的,這幾天王靜輝夫婦兩人或是乘車或是泛舟西湖之上,玩得是不亦樂乎,這可苦了李管事和徐鉦等人,在第一天敲定了肥皂生意之後,駙馬就再也沒有露面,就連他們也很難見到王靜輝來商量成立商會的細節。不過好在李管事曾經在楚州的時候協助王靜輝組合楚州商會,並且還擔任過會長,雖然有些費神但還順利,他知道就算找到駙馬也是一樣,王靜輝並不見得會比自己做得更好。   對駙馬伕婦這種「放肆」的出行同樣苦惱的並不只是李管事他們,更頭痛的是駙馬伕婦的護衛,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那個皇室成員有這麼放縱的,這給他們的保衛工作帶來了非常大的麻煩——王靜輝下令讓他們不要出現在自己夫婦兩人的視線之內。這些出身御內直班衛士的護衛沒有辦法,只有頭領徐昌來充當馬伕和船夫的角色貼身保護。   開始的時候這讓徐昌極為不適應,但又不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幹活——駙馬在和黨項和談中出人意料的大大的羞辱了黨項使臣,這讓所有大宋軍隊系統中的人都豎起了大拇指,但難保這些黨項蠻子來個千里追殺,那可就慘了——駙馬的安全可是和自己這班兄弟的腦袋掛鉤的!   看到這班護衛的倒霉樣,守在書房的趙公公在和徐昌錯身走過的時候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駙馬的本事不錯。比你還要高上兩籌!」   徐昌是禁內出身,還是御前帶刀的身份,自然知道趙公公的來歷,能夠讓這個老怪物嘴上說「不錯」,那這個人的功夫遠不止「不錯」那麼簡單。受到啟示的徐昌心中大定,只是從護衛當中挑選了幾個身手極佳的人化妝成普通的杭州居民散佈到四方暗中保護,遇到危險地時候,只要自己能夠擋上一陣便可以了。只要這班兄弟不開口說話,是不會有人能夠發覺他們不是本地人的。   這段時間恐怕是王靜輝夫婦兩個人自成婚以來最為開心的時候,每天遊山玩水好不快意,以前在汴都開封的時候他們也曾化妝外出到街市上遊逛,但哪裡有現在這般自由?就是在楚州的時候淺予雖然和丈夫到處遊走過一段時間,但那時丈夫還要瞭解楚州民情,哪裡有現在這般放鬆?   淺予知道這份難得的快意是短暫的,丈夫終究還要為朝廷社稷所謀劃,終究還是要回到汴都開封捲入那永無休止的朝政當中去,這是丈夫所負的才學所致。能夠得到父皇和皇兄如此重視的人天下又有幾人?   淺予為丈夫地本事而自豪,有時也為此而煩惱——丈夫實在是太過出色,要是一個普通官員,遲早要披麻拜相,但身為駙馬則是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不過丈夫對待政治的豁達更是讓她著迷——天下又有幾個能夠男人為了老婆做這麼大的犧牲?至少她知道曾布為了求得在官場上的發達,把自己的髮妻放在老家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過面了!   淺予看著旁邊正凝神欣賞她畫作的丈夫。稜角分明地臉龐此時讓她格外心動,不禁用手將丈夫頭上有些散亂的頭髮捋到耳鬢後面,從梳妝台上拿來一把檀木梳子給丈夫梳理頭髮——自從來到杭州之後,這幾天丈夫一反常態的不梳理自己的頭髮了,而是隨意束到背後,說是「既然來玩的。又不見朝中的大臣,就要顯得舒服些!」   妻子給自己梳理頭髮,王靜輝並沒有挪動身子,而是趁勢後仰到妻子地身上,心中感受那發間傳來的溫柔。這幾天他吩咐書僮涅心。將所有來自汴都開封的消息先封存起來,他要全身心的陪伴自己的妻子,自己虧欠淺予太多,縱然不能一生一世過這樣輕鬆地生活,他也要抓緊一切機會來陪伴妻子,享受這樣難得清閒的日子,享受夫妻之間的溫柔。   半晌,王靜輝開口輕聲說道:「淺予。我打算在西湖修一道堤,除了疏浚西湖之外,還可以讓西湖更加美麗,估計到時候修建完工後,這又是一道西湖美景。呵呵……到時候淺予你正好可以用手中的畫筆來將它留下來!」   淺予將手中的梳子放到一旁,用手抱住丈夫的頭向前探身說道:   「你啊,什麼時候都不忘修水利,在楚州的時候如此,到杭州也是一樣!不過這道堤真的能夠成一道風景嗎?萬萬不可破壞了現在西湖地美景,那可真是罪過了!」   「怎麼會?我已經想好了,這道堤就叫『公主堤』,淺予這麼美麗,若是這堤修得不美,那我就……我就去跳湖!」王靜輝笑呵呵的說道。   女為悅己者榮,丈夫這一記「馬屁」讓淺予陶醉了半天,說道:   「那你打算在哪裡修建湖堤呢?」   「南起南屏山麓,北到棲霞嶺下,差不多有六里地吧!」王靜輝當然順口就把後世蘇堤的模樣給搬過來了,他哪裡懂得水利,不過蘇堤和蘇軾這麼有名,就算沒有見過也知道大致的情況:「這幾日咱們兩人也差不多走遍西湖了,西湖美則美矣,可惜有些淤積嚴重,若是不加以疏導,這西湖美景不知咱們的小寶貝長大後還能不能看到,乾脆為夫就修道堤來疏浚西湖,放在西湖也是美觀又可以利於週遭百姓!」   王靜輝說完反手將淺予抱在懷中,笑著說道:「讓西湖和你一樣美麗,讓你永遠和西湖一起存在,讓後人一提到美麗的西湖就想到同樣美麗的你!」   聽著丈夫熱辣的話,淺予臉上的溫度直線上升,臉上紅得就如秋天的楓葉一般好看,把頭深深的埋到丈夫的懷中眼色迷離的說道:「夫君的嘴老是這麼不老實,我哪裡能和西湖連在一起……」   王靜輝用嘴擋住了妻子後面的話,熱吻過後輕聲說道:「誰說不能?天下沒有為夫做不到的事情!同你相比西湖又算得了什麼?只要有你在我身邊,無論我身處何方,那裡都會變成西湖一般美麗!」   淺予被王靜輝吻得臉上越發紅潤,不過更令她心馳神往的是丈夫的話,猶如甘露一般流遍全身,消融了她心頭的顧慮,讓她如身處雲端一般輕盈,面對丈夫熱辣的眼神,她沉醉了……   不僅是淺予沉醉了,就連窗外的西湖和月色也跟著一同沉醉……      正文 240章 禁忌   蘇軾不可能來杭州了,就算來了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而修建蘇堤在王靜輝心中卻是一件刻不容緩的事情,除了能夠疏浚西湖使其更加美麗之外,最重要的便是這道湖堤不再是以「蘇堤」命名,而是命名為「公主堤」!   就在王靜輝夫婦徜徉在西湖美景之間的時候,李慎在杭州各地轉悠了好幾天,終於又回到了杭州城正式進行了權力交接,正式就任杭州知府了。令王靜輝非常可惜的是,李慎並不像自己在楚州當軍州事那樣在任知州的同時還掛著廂軍正印,這興修水利的最佳途徑便是動用廂軍來幹,或是在農閒的時候僱傭本地農民來幹。   不過想要在這個時候來僱傭本地農民來修建湖堤顯然是不可能了,若是在這裡推廣雙季稻現在離收割還有兩個月倒是可以有空閒,現在杭州本地的水稻面臨收割,就算你有錢也是白搭。王靜輝無奈之下只能把目光投向了汴都開封——大宋調動軍隊最是森嚴,無令調軍那是死路一條,李慎若是掛著廂軍正印還好調動,但此時要尋求廂軍幫助,也只有等待汴都開封的回信了。   為了能夠使「公主堤」早日開工,王靜輝還特意動用了信鴿系統,用了十三隻信鴿才將《乞開杭州西湖狀》的札子傳送完畢,同時還籌集資金利用杭州商人的力量做好先期準備。杭州商人一聽駙馬要修湖堤,名字居然是「公主堤」後,便知道這是駙馬為公主所修的,對於水利和風景他們並不在行,但他們僅僅知道這道湖堤在駙馬心中非常重要就足夠了,本來紛紛要解囊捐獻,但對此王靜輝一概不受——這是他獻給淺予的,中間哪裡容得下別人來插手?   對於西湖書院的建設。王靜輝可就沒有這麼多顧慮了,由於農忙期間不好進行建設,他還是將離自己宅院不遠的兩處大宅院簡單的裝修了一下。將自己從汴都開封華英書院帶來的那些學生先安頓進去。   隨後王靜輝利用他在士林中地聲名,將這兩浙路上頗有名氣的一些名家通過發請柬和信件的方式聚集到杭州——在這個時代辦書院還是要以儒家為本,沒有這些大儒來壯門面,恐怕這學院開得也不會很順利,至於書院慢慢地轉型,這就需要長期經營了。   小王駙馬在杭州西湖開設書院的消息傳播的很快。兩浙路上的大多數名家在接到王靜輝的邀請信後,都欣然來往——汴都開封的華英書院作為大宋名氣最大地書院,雖然開辦時間比較短。但卻集中了大宋最有名望的學者雲集其中。文壇泰斗歐陽修甚至就住在華英書院中。顯然小王駙馬在杭州開辦書院其實就是華英書院南方版。   不過更令江南士林歡迎的是駙馬王靜輝同時也開辦了醫學專業,對於以前便想前往汴都開封學習醫學地士子來說,這確實是方便了不少。   雖然華英書院地醫科專業學習的人不少,不過相對於這個時代整個士林的數量相比,那還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不過即便如此。這為所的讀書人都提供了除考科舉之外的生路。   一頭是眾多科舉無望地讀書人,一頭是樞密院對軍醫的龐大需求,在王靜輝看來最好的辦法便是開辦醫科學院來專門培養醫學人才,儘管在中國中醫傳承歷史上都遵循的是帶徒弟的方式,即便是千年以後的中國也是如此,至少王靜輝自己的醫術絕大部分是來自於家族傳承,這種情況直到建國後才有專門的中醫學院出現才有了極大地改觀,不過那個時候西醫早就一統天下了。   王靜輝自然不會坐看這一切的發生。與西醫相比中醫更注重整體系統性,這給中醫的傳承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不過好在樞密院需要的中醫所面臨的實際問題主要是戰場廝殺所造成的外傷,接著給樞密院培養軍醫人才的同時,他也在仿照後世中醫學院的運作模式來完善現在的醫科學院,若是真的能夠走出一條更加良好的傳承中醫知識的道路,那隨著時間的發展中醫肯定又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王靜輝來開醫科學院能夠吸引眾多人來報名學習,除了這是一條不錯的出路之外,便就是王靜輝自己就是大宋有數名醫之一,儘管這幾年來他已經很少出手了,但卻被杏林中公認的青年第一國手,其培養的徒弟胡全漢等人都在汴都開封極有名氣了。有這麼一個高手坐鎮,他自己就是一塊招牌了,所以杭州西湖書院要開醫學專科的消息一經發出後,各地無心科舉的讀書人都紛紛朝這裡集中,沒過幾天便招收了二百多人。   在開辦西湖書院的同時,王靜輝還幹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掉下巴的事情——大宋的第一所女子學院也在西湖邊上誕生了!王靜輝最開始的動機很簡單——就是為了給妻子解悶兒的,不然淺予在汴都的時候還可以跑到曹老太太那裡,但是在杭州除了身邊的侍女和紅月之外,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王靜輝自己忙也就算了,但是萬萬看不得自己老婆也跟著自己受委屈,思來想去幹脆建所女子學院,淺予是跟著她哥哥一起長大的,皇帝趙頊的老師同事也就是淺予的老師,那些人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學問大家,若不是王靜輝來到這個時空後,記憶力變得如此變態瘋狂讀書,否則連他自己在見到淺予的時候也會感到自行慚愧。淺予這麼好的學識得不到發揮就實在是太可惜了,乾脆讓淺予也來教學生,一來讓老婆也可以有事可做不至於太憋悶成為「林黛玉」式的人物;二來是王靜輝擔心後世女性「裹小腳」蔚然成風,那難免自己的女兒或是孫女也要跟著受罪,好在這個時代「裹小腳」僅僅剛剛開始,要想將其扼殺在搖籃裡也不是不可能,先從自己的「西湖女子學院」開始,後面他還有殺著;當然還有個更重要的理由——改變女性的社會地位,想想連製藥這種活都由男人來做。未免在他眼中有些怪異的感覺,不過僅僅在他旗下的產業中引入女工還遠遠達不到要求,只有根本上來緩步提高女性地社會地位。讓女性也參與到社會生產中來才是解決之道,他選擇社會「禁忌」讓女人來入學堂學習知識就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不過王靜輝心中這個「很好的開端」在這個時代實在是有些太超前了,招生告示一出,立馬招來當地士林地群起攻之,隨後江南士林也聞風而動,不過反對王靜輝的人多少還顧忌到人家是駙馬。當今天子面前的紅人,雖然被「罷黜」在外,終歸是天子的親妹夫。難保哪天東山再起也未必不可能。有了這層顧忌。反對的聲音多少還比較「好聽」點,沒有到指名道姓互相謾罵的地步,不過即便如此王靜輝也感到有些壓力。   王靜輝雖然待人溫和,但心中卻是非常執著地主兒,為了達到目的,他也不在乎和司馬光對著幹。更何況是辦個「女子學院」這點兒小事?遇到江南士林的反對後,他乾脆指使李管事「借用」了開辦在杭州商務印書館分店地報紙印刷作坊,在「江南版」地《大宋明鏡報》上加了副刊(江南和汴都開封有著不近的距離,「江南版」的《大宋明鏡報》內容和北方版沒有什麼區別,也是同期號,不過時間上稍有差異),專門來刊登了自己的辯詞,並且還在後面附上「歡迎有異議者投稿」!   駙馬這一「挑釁」的舉動可把江南士林得罪的不輕。剛剛開始運行起來地西湖學院也開始捲入其中,裡面任教的大儒們不再親自登門拜訪,改由在報紙上打嘴仗,不過其旗幟是自然是反對王靜輝辦「女子學院」,讓外人看來倒是更像「窩裡反」,弄得王靜輝有些哭笑不得。   西湖學院的反戈一擊確實讓王靜輝有些無奈——他辦西湖學院,幾乎集中了兩浙路上能夠數得上字號的大家,江南讀書風氣重,其中兩浙路尤為甚之,可以說西湖學院剛剛開始運行,但裡面的老師都是江南士林的精華,他在家門口就承擔了莫大的心理壓力。   妻子淺予自然知道丈夫的心思,知道駙馬辦這所女子學院最大地動機便是為了調節自己的生活,心中儘管非常心動,但也知道這件事確實有些太出格了,便出言相勸,希望王靜輝能夠退讓,辦不辦這所女子學院都是無所謂的,犯不著為此而得罪士林。   王靜輝聽後卻「嘿嘿」的笑道,安慰了自己的妻子後說道:「這點困難算什麼?若是連這點兒都做不到還能成為駙馬?」   趙淺予和王靜輝在一起生活這麼久,雖然中間有很長的時間是分居兩地,但卻是非常瞭解自己丈夫的,知道王靜輝心中的鬼心思太多,搞不好會弄得江南士林如文彥博在黨項俘虜問題上一樣下不來台,知道丈夫決定的事情是很難回頭的,對此也是淡然一笑想看看丈夫有何下文。   轉天,在《大宋明鏡報》江南版的副刊上,人們除了看到江南士林中一些名人寫的反對文章之外,還看到了小王駙馬的一篇文章——《百善孝為先》!西湖書院中的大儒們看到這篇文章後半天說不出話來——駙馬從孝行的角度說明了父母都是應該孝順敬愛的,不可能只孝順父親而不管母親——為什麼只有父親能夠接受教育而母親卻不能?   這篇文章是王靜輝在開始籌建女子學院的時候便想到肯定會受士林的口誅筆伐,所以便炮製出這篇文章來反駁對手的。在宋朝是儒學最為昌盛的時代,但是儒家最是尊重孝行的,就是皇帝也不例外,在這個時代的政治圈子裡面,無論是大宋也好,還是其敵國遼國和西夏都出現了令男人也都非常汗顏的傑出女政治家。   王靜輝正是利用了儒家最為尊崇的孝行而攻擊另外一個弱點——對人性的歧視,任何一個士林中人都沒有膽量來站出來,除非他敢說他不是。   「這實在是有些胡鬧了!」皇帝趙頊在皇宮中說道,不過他是笑著說這番話的,旁邊也有大臣隨侍,自然清楚皇帝並非是真的發怒。   「駙馬那個『西湖女子學院』招到生源了嗎?」皇帝趙頊隨口問道。   皇帝周圍的人都知道這不是在問王安石和司馬光等大臣的話,旁邊地一名內侍躬身說道:「駙馬在西湖邊上建的這所女子書院也招到了不少人。都是杭州本地富商的女兒,不過……」   「這駙馬還真有本事,還真地讓他建起女子書院了。你剛才話說了一半,不過什麼?」皇帝趙頊笑呵呵的說道。   那名內侍繼續說道:「不過負責教這些女子的老師是蜀國長公主!」   皇帝趙頊聽後臉上的表情變得非常詭異,連剛剛端起茶杯準備喝口茶潤潤喉嚨,結果也忘了喝,「這些御史實在也是太多事了!」   此話一出,福寧殿中的幾位大臣和內侍都強忍著笑意。要不是皇帝趙頊在場,他們早就笑破肚皮了。這個小王駙馬寵愛蜀國長公主的事情在大宋統治高層內部早就不是秘密了,大家都很識趣地避免這個話題。   免得皇家的臉面不好看。在他們看來王靜輝之所以開辦女子書院無非是怕公主寂寞。純粹是人家兩口子之間的事情,時間長了駙馬還是要回到汴都地,那女子書院也就不了了之了,偏偏江南士林「眼拙」看不出此中門道,讓駙馬動了火假戲真做了,而且辦女子書院地舉動招起士林反對讓那些日夜盼望陞官的御史從中看到了機會。不知死活的上彈章,這不是拂了皇家的面子,皇帝怎能不會生氣?   滿朝大臣最得皇帝趙頊寵信的就數王安石和駙馬了,司馬光也能勉強算上一個,這三個人即便相互之間的政見不同,但都有一個共同地特點——只有一個老婆,連個小妾都沒有。王安石若不是因為兒子風流灑脫的緣故,恐怕也會和另外兩人一樣。家中也不會有一個歌妓,至於駙馬家中那一隊數量客觀的公主侍女,誰都知道那是曹老太太硬塞進駙馬府的。   作為一個年輕人,駙馬沒有縱情聲色犬馬,這讓皇室感到非常滿意,知道內情的人也很佩服王靜輝的專情,前幾日上奏章說要修建湖堤來疏浚西湖,連名字都想好了——「公主堤」,這種事情都做了,辦個女子書院來給公主解悶兒,那還算叫個事?   福寧殿中的幾個參知政事想到這裡都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他們都不明白這個王靜輝是應該說他聰明好呢,還是個純粹地傻瓜,不過所有人都認為駙馬能夠這樣做是最好的。以駙馬之才學,免得到時候生出更大的禍端。   駙馬和江南士林這場嘴仗開始的快,結束的更快,沒有兩三個回合,士林中就找不出反對的聲音了,看了雙方幾篇經典的辯詞之後,讓人感覺到這更像是一場鬧劇。不過不管怎麼說,就算士林的意見再大,西湖女子書院還是閃亮登場了,蜀國長公主趙淺予便是這所書院的山長兼老師,當然還有「半個」老師紅月——因為她還要照顧駙馬伕婦的小郡君。   有了老師自然會有學生,憑藉著駙馬的面子,杭州商人在第一時間便將自己的女兒送到了西湖女子書院,他們沒有這麼多忌諱,除了結交駙馬之外,便是認為老師是當今皇帝的親妹妹蜀國長公主,有這樣的老師來教導自己的女兒,自然會變成大家閨秀,到時候出嫁的時候也是高人一等——一日為師,終身「為母」,自己的半個娘家便是蜀國長公主,有這樣的來頭,就算夫家在厲害,也沒有什麼好炫耀的了,自己的女兒嫁過去自然會少受氣!   在王靜輝的眼中,自然心中很清楚這些把女兒送到書院中讀書的杭州商人,不過他絕對沒有想到有淺予當山長兼老師,還有這麼一個好處,在李管事私下和他說了之後,差點兒沒有被口中的茶水給嗆著。   「這樣也好,反正女子書院總算是成立了!招收女工,讓女性公開進入書院接受教育,自己能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這也是能夠讓這個時代的社會所容忍的底線了,在往下鬧下去,恐怕自己是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了!」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   想想理學的創始人程氏兄弟還時不時的到華英書院去講課,而朱熹還不知道能不能「如約出生」,不過王靜輝可以肯定的是,今天他所做的一些事情肯定能夠稍稍改善女性的社會地位,以後幾百年之後當歷史學家來「翻老賬」的時候,備不住自己還能夠弄個什麼「女權啟蒙先鋒」什麼來當當……      正文 241章 持平   王靜輝雖然比較膽大妄為冒著風險來建立女子學院,但在管理上卻絲毫不敢疏忽,若是其中爆出了什麼醜聞,那自己可就徹底完蛋了。由於入學的人數較少,也就不到二十個,在女子書院的管理上,還是非常容易的。西湖女子書院從上到下,甚至連火夫都是女性。   「當年我駐紮在山裡面的時候,全團上下連耗子都是公的,沒有想到在這個時代自己居然建立了女子書院,這下可到好全反過來了,上下連蒼蠅都是母的了!」王靜輝在心中自嘲的笑道。   上午王靜輝就去給醫科學院的學生上課,而趙淺予則給女子學院的女生上課,下午的時候兩人多半會在一起或是泛舟西湖,或是在家中下棋,這樣的日子可真是令王靜輝夫婦兩人逍遙的很,不過皇帝趙頊的手諭很快便到了,是傳給杭州知府李慎的——命李慎掌廂軍正印為軍州事,疏浚西湖的工作將會馬上展開!   伴隨著皇帝詔書同來的是給駙馬的信件——王安石上呈了農田水利法,而王靜輝對興修水利情有獨鍾,在楚州的時候大張旗鼓的興修水利,在這個問題上皇帝趙頊希望能夠聽聽駙馬的意見。   王靜輝接到信後心中也是很奇怪——王安石所提出的農田水利法確實是良法,根本就沒有必要來聽自己的意見,到底這封稍微有些「手腳」的信想要傳達什麼意思呢?他不知道王安石上了農田水利法之後,就遭到了曾公亮和一些河北籍官員的強烈反對——農田水利法中規定「無論吏民,皆需同役……」這條極大的刺激了保守派官員的利益;而朝廷中唯一在聲望和恩寵上不下於王安石地司馬光也頗有微詞,但還沒有像曾公亮等人一般這麼反對——興修農田水利是要花錢地,更何況是在全國範圍內?朝廷財政雖然略有盈利。但還遠未達到支撐如此工程的水平。而當王安石提出以廣□倉和常平倉為擔保後,更是把本來在這個問題上保持中立態勢的司馬光給逼到了反對派一方,這嘴仗的官司到現在也沒有定下來。   皇帝趙頊本人是非常傾向王安石的,不過在王靜輝地「持平」、「漸進」思想地影響下,他並沒有強行通過王安石的農田水利法。而是想讓一直熱衷於修水利的王靜輝來出面擺平這件事——朝廷最近幾年大規模興修水利工程都是在駙馬任楚州軍州事的時候做下地。加之駙馬在朝臣當中一直口碑不錯,更重要的想的全面,有駙馬來出面說話,那反對的聲音將會小的許多。   這段時間為了毫無心理負擔的陪伴妻子。他讓涅心將汴都開封關良所傳來地信息都暫時封存了,朝中的動向對於他來說是比較模糊的,但他敢肯定的一點便是王安石失去了他的限制後,若是發動變法肯定會遭朝臣的一陣反對。當涅心將所有的封存的情報拿過來地時候,王靜輝翻看後對現在王安石的處境有了大致的瞭解,司馬光怕花錢。而北方籍官員出於自身的利益來反對變法。   不過對於興修農田水利,王靜輝是絕對贊成的,畢竟不要說在這個時代水利工程對國家有著重要的影響,就是在千年以後的後世,中國也從來沒有降低興修水利的強度,水利工程的好壞對於一個農業國來說關乎國運,在這點上王靜輝是絕對不含糊的。   在通篇研究了王安石所提出來的農田水利法條文後,王靜輝心中就知道這封回信該怎麼寫了——贊成農田水利法。但要挑它的毛病,避開北方籍貫的官員的利益問題,再寫一封信給司馬光,打消這個守財奴的保守想法。   在王靜輝的眼中,王安石的農田水利法有兩個至關重要的軟肋——缺乏大局統籌和資金來源問題。在農田水利法的條文中,光是泛泛的說要大舉興修水利,但小渠也是水利,運河河防也是水利,地方官員為了報功,肯定捨難取意,到處挖小渠,那對農業生產來說是沒有多大意義的,只是一個變法條文中致命的軟肋,官員為了迎合變法肯定用到處挖渠的方式來糊弄王安石和皇帝,這就是勞民傷財了。   王靜輝知道自己這封信肯定要在朝堂之上公開討論的,便乾脆用札子公文的形式來回信。一想到王安石那個倔老頭兒的脾氣和北方尤其是河北籍官員的勢力,這札子的口氣可是非常關鍵,他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誇獎農田水利法是良法,但在變法條文中缺乏大局統籌方面大做文章,不過札子的重點卻是在批評王安石不應該把興修水利資金的來源來動常平倉和廣惠倉的主意。   動用常平倉也就罷了,那是打仗的需要所積累的,但廣惠倉可是自己一力建議朝廷建設國家應急系統的重要基石,若是讓那些官員找到借口動用廣惠倉到處亂花,一旦發生自然災害,拿什麼來賑濟災民?尤其是北方的一條路,再過兩年那場罕見的大旱災加蝗災就要到了,在這種自然災害下沒有廣□倉要死多少無辜的百姓?   王靜輝贊成農田水利法,但卻留下了兩個大窟窿給王安石,一方面來鼓勵王安石推進變法,發揮他對舊有制度的破壞性,但還不能讓他從中攪局,打廣惠倉的主意是王靜輝萬萬不能夠容忍的。這兩個窟窿也是自己討好北方籍官員的,讓他們用這兩個缺點來攻擊王安石,老王同志肯定會想辦法來彌補這兩個窟窿。   不過王靜輝也怕老王同志找不到錢來解決問題,到頭來不是給反對者來個「征誅」便是摞擔子辭職不幹。他還是在奏章中出了一個主意——廣□倉萬萬不能夠動,常平倉可以動用一定的限度不要超過五成,用這五成的錢去興修可以產生大量淤田的水利工程,把這些淤田給賣掉來繼續興修水利形成良性循環。再者便是自己願意以興國銀行出資專門投資那些可以產生淤田的水利工程來緩朝廷之急,也同樣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最後便是大規模使用黨項俘虜。以降低興修水利地成本。   給農田水利法找資金地具體方式。王靜輝在給王安石和司馬光的信中說的非常明白,這也是這兩位「大家」都能夠接受的道德底線——讓他們看看俘虜的好處,省地下次再有俘虜地時候還要阻攔自己!   王靜輝用資金來源問題給王安石補上一個大窟窿,剩下的統籌問題就看這位仁兄自己來解決了,若是連這都辦不到。那王安石要栽跟頭就怪不得自己了。   趙公公按照王靜輝的意思寫好分別給皇帝趙頊、王安石和司馬光的信後。便委託趙公公將這些信件用樞密院地六百里快腳送出去,自己的信鴿系統成本太高,鴿子載重有限,這麼厚的信件恐怕要把自己手中的鴿子全放出去才可以勉強夠用。要是自己有急事,那只有乾瞪眼的份了,反正樞密院的渠道不用花自己地錢,不用白不用。   對於汴都開封的事情,王靜輝暫時不用操心,就讓王安石自己在那裡去折騰破壞去吧。反正到時候新法實施依照朝廷慣例肯定是限制在一定的區域內先用上一兩年,這段時間足夠兩家吵得不可開交,自己在這段時間裡正好可以窩在江南陪老婆順便再慢慢的做些實事。   眼下在王靜輝眼中最重要的是親莫過於疏浚西湖修建「公主堤」了,皇帝趙頊加封李慎為軍州事不算,還在信中隱諱的說了把兩浙路的四萬廂軍想辦法裁減掉,將廣德軍變成廣德州或是乾脆拆散合併到周圍的府州,這勞動力可是大大地富餘。估計皇帝趙頊已經被廂軍這個大包袱給愁壞了,想必兩浙路的監司和帥司的大頭頭們都已經接到皇帝讓他處理廂軍問題的手諭了。就是不好意思讓王靜輝這個除了一個光禿禿的駙馬都尉以外什麼頭銜都沒有的傢伙來出面處理廂軍問題。   晚上王靜輝請李慎過府一敘,專門來商量「公主堤」的有關事宜。   對於李慎,王靜輝的要求很簡單——出勞動力,出興修水利的人才,整頓杭州的農田水利,先從這西湖開始,至於錢財資金方面,「公主堤」是他自己來掏腰包,農田水利的啟動資金可以朝他老子從興國銀行中來借調,用所產生的淤田來償還。   李管事在旁邊說道:「這淤田恐怕換不了債,到時候興國銀行的其他股東就算嘴上不說心中也會有怨言的,還是我來給慎兒掏這筆錢吧!」   王靜輝笑著擺擺手說道:「珍泉兄所慮倒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杭州不必楚州,這興修水利未必能夠有這麼多淤田來還債。不過這樣也好,興國銀行是咱們在楚州開辦的,乾脆聯合杭州的商人再開一個銀行,到時候慎兒推廣青苗法的時候也能夠用得上。而且現下修建西湖湖堤正好是一筆大買賣,先讓杭州商人掏腰包把錢墊進來,不出幾個月這筆錢便會成倍翻番,銀行說話的口氣也就壯了!」   李管事笑道:「莫非改之又做出了什麼新東西?」   王靜輝擺擺手說道:「新東西哪裡這麼容易做?不過要賺大錢也未必需要製作玻璃器物,眼下這西湖湖堤正好是一處賺錢的買賣!」   李管事疑惑的說道:「改之,這疏浚西湖是件好事,但中間可以淤田的地方太少了吧?」   「淤田又能夠賺幾個錢,珍泉兄忘了我現在住的這座宅院是花了多少錢了,差不多是三十萬貫!這還是別人讓步賤賣的結果,就是五十萬貫在這等風景絕佳的地方也未必能夠買到這麼大的宅院吧?」   李管事一想到幾年前王靜輝在汴都開封東區購置的一條街道,經過一番折騰後僅兩三年的租金便可以頂得上所有投資了,這西湖風景優美的地段早就被杭州的富商給分瓜乾淨了,若是王靜輝弄出一道湖堤改變了原有的西湖面貌,那就等於又開闢出一塊風景絕佳地住宅地。這件事若是真地能夠順利完成,那賺得錢可不是修建一道湖堤所能夠抵消的。僅僅王靜輝的這所宅院便可以足夠修建三四十條這樣的湖堤。想想湖堤周圍有廣大的地區都是農田。變成宅院地話將會是多少錢?   李管事笑道:「改之,計將安出?」   王靜輝笑著說道:「珍泉兄,先藉著楚州商會地名醫成立一家銀行,結構模式就仿照楚州的興國銀行,若是杭州商人不願意出血。那你我兩家便聯合組建這家銀行。等待投資見到效果後,再高價出讓股份也是一樣的。用這家銀行的資金將修建公主堤周圍適合建宅院地地方盡可能的買下來,等湖堤一修好就賣宅基地!」   李管事說道:「這攤子是不是鋪得太大了?杭州商人現在正投入巨資準備現在江南的九個大城開辦肥皂作坊,每個作坊都要同時僱傭一百多人以上。還要籌建一個火鹼生產的大作坊,現在杭州商人全都給套在肥皂生意上了,哪裡有什麼餘錢來參股銀行?」   王靜輝疑惑的問道:「到現在肥皂作坊還沒有開工嗎?那個火鹼生產作坊是幹什麼用的?」   「還早著呢!那個火鹼生產作坊就在杭州郊外,專門來生產製造肥皂所用地火鹼,這樣有這麼一個作坊來專門生產火鹼供應其他肥皂作坊所用,只要防備的嚴密些。火鹼的製作方法就不會外洩的這麼快,這都是杭州商人所想出來的,我看不錯!」   「看來我還真小瞧他們,用這種方法來防止肥皂製作工藝外洩,確實要比每地都開設一個肥皂作坊好的多!」王靜輝笑著說道,他一開始設計的時候便想一口氣將肥皂作坊鋪遍全國,就是因為這肥皂的製作方法太簡單了,不過現在看來這幫杭州商人為了保護自己地利益居然想到集中生產火鹼分批運送的方法。這的確可以大大延長肥皂利潤的週期。   「珍泉兄,放心吧!這些杭州商人的本事大著呢!他們手中多會兒缺錢用?更何況我們還往裡面投了四成股份,況且在杭州成立銀行也會像興國銀行一般遍佈大宋,這參股的股東也未必都是需要杭州本地商人,發個消息給汴都開封,相信那裡想要入股的人更多!」   正如王靜輝所想的那樣,李管事太小瞧杭州商人的財力了,在這兩浙路精華地區,長久以來的經濟繁榮造就了無數個江南富戶,在這裡面還有王靜輝早期的生意對手——以雕版印刷起家的范氏和楚氏,百年的財富積累豈是這麼容易所耗空?不過自三年前王靜輝公開了鉛活字印刷機的原理之後,只把持著油墨的供應,諸如江南范氏和楚氏這些印刷家族大鱷早以擺脫生存危機,財富更是瘋狂增長,就是生意地盤不敢深入長江以北,而商務印書館的勢力除了報紙之外也沒有進入江南。有這樣的富豪之家來領頭,再加上海外貿易的南方航線極大的刺激了江南手工業的發展,這杭州商人家產也是日漸豐厚。   對於銀行這樣的新生事物大宋人已經不在陌生,幾年來興國銀行策動了一系列大動作,主事的人又是汴都豪富徐氏,背後又有駙馬的背景,任誰看到興國銀行都會眼紅,最痛苦的便是楚州商人——王靜輝當初以非常優惠的條件來請他們來參股成立銀行,但是他們只是象徵性的參股,等到興國銀行因為海外貿易橫行無忌大賺特賺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錯過了時機。有楚州商人做榜樣,杭州商人自然不願意重蹈覆轍,李管事把參股成立銀行的事情一公開,杭州商人便把他給淹沒了。   在杭州成立銀行要遠遠比興國銀行容易的多,李管事也不用再給汴都開封那裡去信了募集資金了,因為杭州商人參股的數量巨大,第一時間便有近六十萬貫的資金表示要參股銀行,這麼大的外來資金是讓李管事很高興,不過也有很大的隱憂——若是徐氏和王靜輝還想像控制興國銀行那樣來持有新銀行的絕對控股權顯然是做不到了,雖然有那份錢,但往裡填錢使得新銀行的規模過於龐大,找不到新的投資方向那就會形成驚人的浪費,打擊股東對自己的信心了!   聽了李管事的匯報之後,王靜輝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誰說我們一定要絕對控股銀行?你我兩家有了興國銀行便已經足夠了,沒有必要在這江南之地再控股一家銀行,不過為了堅定杭州商人的信心,你我兩家一家往裡面投上十五萬貫,表示一下意思足矣!」      正文 242章 地產   雖然王靜輝和朝廷上下關係比較融洽,除了那些想陞官想瘋了的御史諫官和自己過不去之外,並沒有什麼不妥,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自己手中積累的財富龐大,每年的收入他沒有算過,但要讓他拿出一千萬貫他覺得自己也並不為難,要知道現在朝廷每年的財政收入才不到八千萬貫,就是讓皇帝一次拿出一千萬貫也沒有他這麼痛快,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王靜輝並不認為皇帝趙頊會幹殺雞取卵的傻事,雖說這個時代依然秉承了中國千年以來的「家天下」傳統,但在個人財產上還是很尊重的,若不是發生天大的變故,很難奪走一個人的財產,貪官污吏多半採用詐騙的手法來套取富豪的財富。雖說他不用擔心自己因為財富問題而掉腦袋,但正如他不願意看到天下財富集中汴都開封一般,對於個人財富過度集中,他也是看不慣的,儘管他將自己的財富大量的向外以各種方式輸出,但奇怪的是他捐出去的財產夠多,每年賺取的財富卻更多,如果說王靜輝現在生活中有什麼不是很如意的地方,他的個人財產便是他比較頭痛的地方。   這次與杭州商人聯合組建新銀行卻使他有了些新的想法——以往自己對開闢的新產業進行高度控股,若說以前在起始階段的時候還是沒有問題的,他要做事做很多的事情,這必然需要大量的金錢,現在他對金錢的渴求沒有這麼大了,完全可以降低控股的程度,應該放出更多地股份團結更多地勢力來做事才是真的。這樣所能夠起到的作用更大。   給王靜輝印象最深的兩個商人便是後世的福特與胡雪巖。兩個人地財富理念各有千秋,不過相比之下福特則要比胡雪巖要強地多,福特開創了「中產階級」幾乎影響到了一個國家的發展,而胡雪巖縱然財產比福特多上幾倍又有什麼用,國家要是完蛋了。個人再富有也是白搭。   更何況這個國家都在對他的財產虎視眈眈,最終兩個人留在歷史的結局完全不同——胡雪巖就是個紅頂商人,除了有錢之外一無是處,而福特則作為一個商人留名青史。   李管事聽了王靜輝地回答之後也是沉默了半天。他沒有王靜輝那麼多千年見識,他的思維方式除了受到王靜輝的長期影響之外,和這個時代的商人思維沒有什麼不同,但他卻知道王靜輝的圖謀決非眼前的利益,心中有著更高遠地目標,這就是兩個人的不同之處。造成了兩人境界的差距。縱使自己經商手段比王靜輝高明百倍,到頭來也是王靜輝的跟班,否則他走不了多遠。   對於王靜輝為什麼不肯絕對控股銀行,李管事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是為什麼,但他隱隱覺得以大家聯合參股合建銀行在目前來看短期獲利是很巨大,不過他知道王靜輝一直主張「有財大家發」的原則,聯合參股銀行在遠期看來確實更加有利於聚集人氣,各方勢力參與進來辦事也方便的多。最著名的例子便是大宋皇家海運了,連皇帝和大臣一網打盡,碰上什麼事情就是一路綠燈,地方官員地「髒爪子」也不敢在他身上打主意。   「改之,是不是要我聯繫汴都開封一下,拉幾個大魚一起下水?」李管事低聲說道。   王靜輝想了一會兒說道:「珍泉兄,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拉上兩三個來頭大些的,最好能夠和高太后有些關聯的人進來,新銀行的總股本就控制在三百萬貫之內,中間的缺口還有兩百來萬貫,相信足夠填他們的胃口了!」   李管事在心中稍微盤算了一下,他不明白王靜輝非要找和高太后有關係的人入股,但這並不是難題,和高太后有關聯的人多著呢,高家可是大宋的望族,他所知道的高尊裕在西北鎮守邊關,這個手中握著實權的高尊裕便是高太后的弟弟,這在大宋外戚當中很是個別,幕後有高家直接充當後台的商家不少,不要說拉上兩三個,就是十個八個的也不難。   末了王靜輝又補充了一點:「珍泉兄,最好出面的人是高家的嫡系,級別低了他就是有錢也不讓他參股!」   李管事對王靜輝這麼苛刻的條件感到十分意外,不過聯想到蜀國長公主是高太后的親女兒,便猜測王靜輝這是想要討好丈母娘,但還是點點頭說道:「這個不難,和高家有聯繫的不少,就是高家本家的子侄輩也有兩三個直接拋頭露面的!」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表示讚許,他拉上高家的緣故無非是想給這家銀行找個背景夠硬的後台,就他所知道的歷史,能夠長久充當後台的河北籍官員沒有一個合格的,唯獨這個高皇后所屬的高氏家族非常有力量,高皇后活的時間也夠長,有自己來平衡高氏在銀行中的力量不能忽視。當然對於淺予的娘家母系家族,這也有結好的態勢,總體上來說高氏家族是鐵桿的保守派,對於和保守派修好也是一個表示。   王靜輝搖搖腦袋——自己生意這麼大,連他自己都想不過來,在做生意的時候還不忘要平衡朝中勢力,這活可真不是人幹的。不過現在王安石在今後的幾年裡是如日中天,後面又跟著司馬光的表演,必須把這兩個老傢伙全部耗過去,才可以慢慢的實現對北方的攻勢。他現在辛苦一點,也是在經營未來的潛勢力,以後做事也方便手腳施展。   李管事用信鴿系統把「引資參股銀行」的消息傳回汴都開封,剩下來的自有汴都坐鎮的徐老來操持。不過後面杭州商人的參股熱情可不是一般的高,前後募集了一百七十萬貫的股本,加上駙馬和徐氏地三十萬貫達到了兩百萬貫,就這些資金已經足夠了,要知道楚州地興國銀行剛剛起步的時候總股本才不過七八十萬貫而已。   王靜輝已經等不及汴都開封那裡回信了。先用這筆銀行股本逐步收購西湖的地產。大多都集中在即將開工的「公主堤」附近,那裡現在還是農田,又是杭州商人的地盤,收購起來並沒有遇到什麼困難,都是以平價購買土地。甚至還購買了幾個湖中小島地地產。   王靜輝略微估算了一把這些現在還是農田地地產收購費用不過是幾十萬貫。但若是等到「公主堤」一旦修成種上楊柳等植物美化一下,那地產將會成倍翻番,畢竟歷史上的「蘇堤春曉」可是西湖十景之首,他要是便宜的出賣這些地產。他的姓就橫過來寫!   現在是要人有人要錢有錢,王靜輝讓李慎請來了府衙之中專管水利地官員,推薦了幾個治水的技術官員,讓他們來進行規劃疏浚西湖修建湖堤。王靜輝知道後世的「蘇堤」是用疏浚西湖的淤泥構築的,所以放開了條件讓他們干,只要在他所劃定的範圍用淤泥修築湖堤即可。其他地事情就不管了。   為了趕工期,王靜輝吸收了近萬名廂軍來疏浚西湖,並且還通過銀行股本資金來為參與施工的廂軍開出了優厚的報酬,飯菜也是供應的非常好。工程進度進展的非常快,王靜輝佈置好全局工作之後,便躲到書院中教書或是和妻子在一起,時常便裝到杭州的大小名吃去解饞蟲,但這可把杭州商人愁壞了。他們得知自己拿出來參股的資金被駙馬用來興修水利了,看著近萬廂軍聲勢浩大的疏浚西湖,他們連跳湖地心情都有了——即便是淤田也賺不回投入的資金啊!   杭州商人顧忌到王靜輝是駙馬的身份不敢說什麼,便到處找李管事尋求一個說法,徐氏和駙馬關係非比尋常,也許能夠從中得知什麼玄機,不過到底是為了什麼,杭州商人到現在已經不奢望能夠在銀行上獲得什麼收益了,能夠收回原始股本便已經謝天謝地了。   李管事被他們纏得夠嗆,但還是緊守自己的嘴巴不肯吐露一字,他不知道這個時候把全盤計劃都說出來會不會壞了王靜輝的大事。不過事情也不能總這麼吊著,興國銀行因為自己可以做到絕對控股,即便股東有異議他也不用太在乎,但這所還沒有名字正式掛牌營運的銀行,其股本徐氏和駙馬兩家加起來也不過才一成的股份,要是不給出個說法,那自己的商業信用可就全完蛋了。   李管事找到王靜輝說明了此事後,王靜輝笑呵呵的說道:「現在告訴他們也沒有什麼了!反正我們需要的地產都已經到手,不用怕他們趁火打劫,藉機抬高地價。今天晚上在我的府第,不,在杭州的九味居分店開幾桌宴席,我也去親自給他們一個合理滿意的解釋!」   李管事笑著說道:「本來他們可以反手兩面賺錢,但現在也沒有什麼機會了,用得著改之出馬嗎?只要不壞你的大事,我來出面給他們一個解釋就足夠了!」   王靜輝笑著擺擺手說道:「這件事我還是要親自和他們說明的,這是銀行股東的規矩,不過現在銀行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這次的生意有牽扯到了許多股東,免得他們從中作梗才如此從權,算是我鑽了這個空子,但還是要把事情說明白的,免得以後有人破壞規矩!」   晚上杭州城內的九味居,聽徐鉦介紹說九味居在杭州的分店在杭州城中是最大的酒樓,也許是因為王靜輝的名氣,這名下的九味居也是跟著沾光,兩浙路上的頭頭腦腦只要到過杭州的肯定要在這裡擺上一桌。   秉承九味居消費一向以來的「兩級分化」,高級餐飲和低端顧客一網打盡,九味居自開業以來每天正點空座的事情很少發生,以至於只有提前要去訂座才有位置。不過無論是哪裡的九味居分店,只要王靜輝到了附近後,肯定會預留出最好的房間,九味居上下都知道他們的老闆就是因為好吃才開辦九味居的,這也成為一件笑談。   不過燈火輝煌的九味居卻沒有讓參加宴會的杭州商人額頭上地皺紋少了一絲,原因就在於這還沒有掛牌地銀行即將面臨巨大的虧損。雖說修建湖堤和購買周邊地產的總投入相對於近兩百萬貫的總股本實在是很少的一部分,但一次虧損近十萬貫。這種事情發生在素有「財神」之名地小王駙馬身上實在是讓人沮喪地很。甚至有些人暗中打算這次就認賠了,下面的事情便是盡快脫離銀行。   雖然有少數人生出了異心打算出局不幹了,但絕大多數的杭州商人還是堅定的打算長期發展銀行生意,其中重要地原因便是王靜輝今天中午給他們眾人所發放的請柬——上面明確的寫出了今晚的宴會,王靜輝要對最近的資金使用情況做說明。給所有人一個滿意的交代。   可能連王靜輝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地請柬居然能夠挽回他的聲望和權威,不過在杭州商人眼中這份坦誠是難能可貴的——王靜輝就算再不濟也是大宋駙馬,是士林中一個非常有影響的人物,有著這樣深厚背景的人。即便是暗中吞掉他們股本中的一部分,所有的人也只有認栽的份,但是小王駙馬居然還要給他們一個滿意地交代,這種舉動實在是讓這些杭州商人心中著實感到尊重,就沖這點,他們也要繼續跟進。   菜已經上齊了。但大家都沒有什麼心思來看桌子上的佳餚,李管事在王靜輝的授意下拿著賬簿緩緩的向所有人進行報賬——修湖堤要動用近萬廂軍,依照和杭州軍州事李大人事先的約定,這些廂軍每月要付出近二十萬貫的人工費,由此產生的其他日常伙食供應等費用還有近五萬貫,合計近二十五萬貫左右;當然還有收購了近五萬畝的農田,花費也在三十萬貫左右——整個工程的造價夾雜其他費用在五十五到六十萬貫之間!   待到李管事報完帳後,王靜輝拍拍手讓李管事先坐下說道:「整個工程目前進展順利。估計一個月的工期是足夠了,至於總體費用也差不多。可能大家最近對這個工程頗有微詞,藉著這個機會在下就給大家一個交代,免得在這個問題上出現什麼隔閡!」   王靜輝見大廳中的杭州商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等著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便繼續說道:「本來根據楚州興國銀行的規矩,在進行整個工程之前,在下應該召集所有股東進行商議後,按照股本大小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進行表決後才可以實施,但這次買賣有著很特殊的地方——其中牽扯在座各位的利益實在是太多,生意中所購買的五萬多畝地基本上都是隸屬於各位的產業,要是把生意的最終目的提早報出來,難免會讓各位有些為難,況且銀行中股本的另外一百萬貫是由汴都開封的股東提供的,這對於他們非常不利,所以在下才出此下策專斷獨行了一把,在這裡在下先自行請罪,這筆生意所獲得的紅利在下將會分文不取作為懲罰!」   「難道這次生意還能夠有賺頭嗎?」杭州商人中的一個小聲嘀咕道,雖然人多但大家都在專心聽王靜輝說話,所以這句話格外刺耳。   王靜輝沒有生氣,只是笑著問道:「諸位都知道在下現在在杭州的府第是從其中一些人手中買來的,儘管各位給在下面子賤價出讓,但也讓在下花了五十萬貫才拿下,估計若是換了其他人,恐怕就是出價再高諸位也未必肯出讓,在這裡在下想問一句:為什麼在下的宅子會這麼昂貴?若是放在汴都開封,這樣的價錢也是少有的!」   其中一個商人站起來說道:「駙馬的宅子所處的地段是西湖美景的精華部分,只要不是急缺錢或是看在駙馬的面子,正如駙馬所說,我們是絕對不會出讓如此美景給駙馬的!」   王靜輝拍手笑著說道:「這位仁兄說得精闢!不錯,正是因為這西湖美景才會使在下的宅院如此昂貴!」他一打手勢,旁邊的侍從便手持一張圖紙展開,王靜輝用一根筷子權當指揮棒在上面指點說道:「大家請看:這便是西湖的大致形狀,這便是此次工程的重點——利用挖出的葑泥構築而成的公主堤!此堤一旦完工,不僅疏浚了西湖還創造一處絕佳的風景,我將會在這公主堤上遍植花木,大家想像周圍的農田地價是否會受到影響?估計眾位都會在此購地建房吧?此番作為便可以使這五萬多畝農田身價倍增,莫說投進去的六十萬貫,就是再扔進去六十萬貫,相信我們的投資回報也會非常豐厚!」      正文 243章 測度   對於這種造景抬高地價的方式,王靜輝在後世看得多了,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嗎?原本想著因為自己的緣故蘇軾不可能來杭州修建蘇堤了,自己只是借過來除了想要疏浚西湖之外,還要讓自己的老婆高興,慢慢的要為杭州商人成立的銀行找到資金增長點,不得已啟動了地產計劃,也許這還停留在紙面上的計劃不可能打動他們,但王靜輝卻是知道後世能夠緊靠著西湖的地產價格都是高得是沒有任何道理的,更何況是緊挨著西湖十大美景之首的「蘇堤春曉」?他都想自己再在這塊新開發的地盤上興建一座府第供夫妻二人養老所用了。   這個時代還沒有專門從事地產生意的行當,人們對於地產的概念還只是停留在很低的水平上,不過這並不妨礙杭州商人領會王靜輝的意圖,誰都知道西湖這方寶地只要風景好,又緊鄰杭州城,能夠建出的宅院價格都是可以堪比汴都開封核心區域的地價,這筆買賣若是想投資利潤回報翻番並非是件難事——王靜輝幾乎把能夠沾光升值的地產買了個精光,若是這道長堤真的成為西湖新景觀,那賺得可不是一點兩點。   杭州商人聽後都在三五成群的和周圍的人商量,憑直覺他們便知道這筆買賣肯定虧不了,就是賺多賺少的問題了,一個人笑著說道:「駙馬為何不早把事情說明白,這樣也不用我們在一旁瞎擔心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僅僅修築一條湖堤來改善周邊的環境還是不夠的,當然我們也可以賣出高價了,想汴都開封五丈河兩岸數十里都是開封權貴們所修建的宅院,相比之下西湖美景勝過五丈河多矣。現在就這五萬畝地的用法在下心中倒是有兩個想法,想請各位股指教好訂出一個准信。」   「駙馬請說!」眾人說道。   「這五萬畝地隨著湖堤的修成。地價必然成倍上漲。不過這地價能夠漲多少,其中還是有很多講究地!」王靜輝笑著說道。   「直接賣了套現,至少在下要買下一塊地來興建宅院,如此好地方不買一塊留給自己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一個商人大聲說道,他地話引來了屋中眾人的哄笑聲。在笑過之餘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筆小算盤。   只要手頭寬裕自己要買地是肯定的了,不知這小王駙馬是不是要趁機從中宰上一筆呢?自己賣出去的可是農田,雖然是上好的水田,但和宅地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買回來地時候恐怕要翻上幾番了!   王靜輝用手壓下眾人地笑聲說道:「這五萬畝地實在是很寬裕,在下將這地分成了三等,凡是銀行股東,都可以在二等地上獲得一片宅地,若想要一等地那就要補交其中的差額,這也算是對大家慷慨出地的回報!」   王靜輝說完後。大家才明白過來這地圖上一些土地上標著「一等」、「二等」的字樣,當然離西湖越近,這土地地等級也就越高,他們想了想肯定要在一等地上修建宅院,中間雖然要補交一定的土地差額,但這也算是優惠多了,能夠坐在這裡的眾人都是商場中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物,知道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對著補交差額的款項倒是沒有什麼意見。   「正如這位仁兄所說的那樣,直接出售套現是最容易,見錢最快地方法,但卻是盈利最少的路徑!」王靜輝說道。   「難道這地價還可以繼續升值嗎?」眾人問道。   「當然會繼續升值!不過要讓它這麼慢慢升值,恐怕各位也沒有那個耐心,要想加快地產升值速度就在下所說的第二條路了——繼續往裡面投錢!」   「還要向裡面投錢啊?」   「地價除了風景的因素之外,人氣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這五萬畝地也不算小,一等地和二等地都可以賣出去建宅院,但這三等地就不會有什麼油水了,在下的建議便是在這三等地上興建酒樓、書院、作坊、客棧、市場等,要知道這三等地的價格雖高,但也要比杭州城內的地價低,在這裡投錢建酒樓一是風景好、離杭州城也很近,易於招攬顧客,只要把人氣聚集起來,大家想想一等地、二等地地價格自然是水漲船高,想必再漲上一漲也是情理之中,況且再向裡面投資也花不了多少錢,地價卻能夠快速升高,足夠把投資收回了!」王靜輝笑著說道。   「駙馬高見!」廳中所有的人眾口一詞的說道。他們都知道駙馬是個做生意的大行家,但聯想到駙馬的另外一個身份——士林大家,心中總覺得有些怪怪的感覺——讀書人永遠也瞧不起嘴邊上掛個「利」字的商人,不過這駙馬開口閉口都是生意,做生意的門道比自己這幫老油條還狠,折騰了這麼多年的生意,自己可是是從西湖邊上長大的,怎麼就沒有想到用這來發財呢?   王靜輝把整個西湖地產計劃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其中原委敘說清楚,這不僅解決了杭州商人對他的懷疑,更贏得了他們的信任。解開了心中的疙瘩,王靜輝與杭州商人之間的關係便更加密切,酒宴也進行的氣氛熱烈,席間眾人請王靜輝為銀行起名,他沉思了片刻後便說道:   「杭州南北交通便利,往來客商絡繹不絕,隨著杭州日益繁榮,新商戶的建立是必不可少的,以後銀行的重點來錢生意便是在這些商戶創業之初來從中挑選那些有著光明前途的小商戶,給他們貸款,或是參股分享其中的利潤!在下想咱們這個銀行就叫『大宋工商銀行』吧!」   後世工商銀行的英文縮寫諧音是「愛存不存」,不過在這個時代王靜輝所主導開辦的兩家銀行都沒有接受個人存款的業務,在王靜輝看來個人儲蓄無非就是把社會閒散資金集中起來放貸,而現在的楚州銀行雖然開始地時候股本很少,但在短時間內依托海外貿易實現資本翻番,現在根本就缺錢放貸;而杭州地銀行更為誇張。原始資本就很高。估計經過西湖地產後,資本也會實現大幅度的增長。考慮兩家銀行的現狀,王靜輝壓根兒就沒有想著開辦個人儲蓄業務。   在王靜輝看來,這兩所銀行應該擔負更多的社會責任,尤其是給農民和小工商業者提供優厚的貸款格外重要。這個時代終究還是農業為立國之本。若是農業垮掉了。那什麼都白搭,估計王安石不久就要動用青苗法了,看這架勢王安石對他地銀行雖然有興趣,但能否採用銀行制度來推進青苗法還是兩可未知之事。現在加上工商銀行,大宋長江南北各有一個大銀行組織,充分發展後再配合青苗法,免得老王同志地青苗法在投機分子手裡禍害百姓。   至於商業這才是銀行業務的重點,參股銀行的商人都是奔著利益而來的,若是銀行不能夠給他們帶來足夠地利益。那遲早都要散伙。王靜輝不可能總是有新的發明來創造新的行業來謀取暴利,最現實的辦法便是借貸或是參股那些有前途的產業,尤其是那些剛剛起步的小工商業者才是最佳出路。   「這倒是有些想後世地風險投資了!」王靜輝一邊給杭州商人謀劃未來銀行的出路,一邊心中默默的想到這「銀行」的功能。   繁榮商業一直以來是王靜輝的主導思想,為此他組建了大宋皇家海運發展海外貿易,為的便是給大宋有些過剩的手工業找到產品傾銷的出路。只有發展商業才能夠短時間內增加朝廷財政收入,才能夠吸收那些因為土地兼併而出現地大量失去地產的農民,從而穩定社會環境。   「父親。王改之這封信是什麼意思?」正當王靜輝給杭州商人的銀行起名字的時候,大宋汴都開封的王安石府邸中王安石父子對坐看著王靜輝寫來的信件。   王安石對著桌子上王靜輝寫的信沉默了半天,他知道皇帝趙頊給駙馬寫信的事情,其實這幾天朝堂上之所以這麼安靜,無非是正反兩方都在等待駙馬的回信,所有的大臣都知道在這封信沒有回來之前,雙方在怎麼鬧騰也沒有多大作用,若是鬧僵了,恐怕便是一派大員下馬釣魚的結局,駙馬的回信無論是替誰說話,至少可以避免兩敗俱傷的局面出現。   相比之下王安石顯得更為從容些——駙馬興修水利的態度非常明確,遠的不說楚州那檔子事,前段時間還朝皇帝要廂軍來疏浚西湖,雖然所有的人都笑駙馬是個情癡,為了公主要修湖堤,但他卻不這麼看——王靜輝要廂軍疏浚西湖用公主的名頭不過是一個借口,其興修水利的根本還是沒有變的,加之他也常和駙馬有來往,駙馬曾經公開指出朝廷靠農業,農業靠水利!   不過當王靜輝的信到了王安石手中的時候,王安石身上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駙馬是很贊同興修水利,並且立法鼓勵,但是他卻直言不諱的指出動用常平倉甚至是廣惠倉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一旦有災害發生朝廷無力賑災那將會動搖國本!   「人說駙馬眼光長遠,阿父也曾稱讚他,不過在兒的眼中,王改之也不過如此!只要農田水利一旦完工,地方上哪裡還用怕災害?」王靂不屑的說道。   「放了—兩個年輕人都是同樣的年紀,但這見識與胸懷怎麼差得這麼遠!   「阿父,難道兒說錯了嗎?他王改之在楚州興修水利便是不怕沒錢賑災,疏浚西湖不過是搏美人一笑……」   「他的,他不不是反對農田水利法,只是擔憂!對於以常平倉和廣惠倉做抵押來維修水利,為父確實是有些錯誤!想這幾年大宋雖無什麼大災,但小旱災、小水災一直就沒有斷過,若是真的有一天突然有場大旱災來到。那決不是說著玩的。這種事情又有誰能夠擔保不會發生?」   「王改之這是全然不顧前段時間阿父出手給他解圍的恩情,先前他得罪了司馬光和文彥博,若不是阿父解圍,他能夠全身而退到杭州去逍遙?現在又站在司馬光一邊來編排新法,如此反覆實為小人!」   「朝中除了聖上。誰能夠奈何得了王改之?他本就不在乎官位高低。如果把他放出汴都那他正求之不得,聖上也在琢磨著什麼時候把他再弄回汴都!」王安石和皇帝趙頊相處幾年時間,作為皇帝的寵臣,自然大致能夠猜到皇帝心中地意思——王改之想盡辦法地脫離權力中心。而皇帝則看重他的才能想留在身邊,可惜駙馬心思難測,否則援引為變法先鋒將是他王安石的一大助力。   「不管怎麼說,王改之這封信雖然有些反對新法,但還是提出了解決的辦法,從人到錢基本上都想到了。想必司馬君實也收到了他的信,至少司馬君實不會因為朝廷財政用度不足而反對了,這也算是幫了為父地忙。靂兒議事,為父正好可以借這封信讓聖上早下決心!」王安石默默地說道。   王靂一邊想說些什麼,但總覺的喉嚨裡面好像是堵惡劣不出話來,最後悻悻的轉身回到自己的書房去根據王靜輝的信件來寫札子去了。在王靂走去出的時候,晚安石則是走到書假的一旁從中抽出——一疊文稿——這是他所能夠得到所有和王靜輝有關的文稿,在沒有事情的時候,王安石總是要把這些手稿拿出來翻讀,其中一部分是王靜輝親自寫的,看著那實在不堪入目的字體,王安石眼中又浮現了那個穿著整齊地年輕人,在這個年輕人的眼中總是閃動著一種讓王安石看不明白的東西……   正如王安石所料,皇帝趙頊在接到王靜輝信件的第二天果然在福寧殿召集了中樞兩府的重臣來商議農田水利法。與王安石相比,皇帝趙頊對駙馬的回信心中十分滿意——支持但要拾缺補遺,這點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皇帝趙頊知道司馬光所領導的保守派、王安石地變法派外加一個駙馬的中立緩進立場,他們三者之間根本是不可能調和在一起,尤其是失去駙馬的制衡之下,保守派和變法派簡直就是對立。   經過這幾年和駙馬的朝夕相處,皇帝趙頊對自己這個妹夫的性格瞭解的非常清楚了——駙馬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始終不願意和司馬光與王安石正面相對,對這兩個人保持了非常尊重的態度,這並非是一般讀書人對兩人的尊重,更像是學生對老師的尊重。不過駙馬非常明顯的有自己辦事的風格,對大局把握的也非常準確,若說在治國策略方面,駙馬和司馬光之間更為接近,雖說這並不符合自己的心意,但駙馬嘴上說是慢慢來,不過手上從來就沒有慢過,幾年之中所進獻的各種策略基本上已經使帝國為之頭痛的西北安定下來,黨項人經歷了兩次失敗之後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帝國的財政也一舉扭轉了十幾年虧損的局面,相信只要四五年的時間,大宋將會有足夠的實力來火並黨項。   本來對王安石這次上奏農田水利法,皇帝趙頊心中覺得還是非常滿意的,本想很容易的便可以獲得通過,但沒有想到卻在中書省便攪成了一鍋粥,想到妹夫臨下江南的時候,就再次提及大臣之間要盡量保持緩和的關係,便沒有直接強行通過。這次尋求駙馬的建議所得到的答案也是非常有見解,不僅支持了農田水利法,並且還從中挑出了幾個嚴重的漏洞,使得農田水利法更具有實際意義。不過與尋求支持相比,皇帝趙頊心中還是覺得王靜輝能夠早些回到自己身邊是最佳的,沒有這個妹夫,他對調和王安石和司馬光之間的關係還真有些吃力。   在福寧殿會議上,王安石向皇帝趙頊又重新遞交了修改後的農田水利法,經過所有人的穿越後,司馬光第一個表示了同意——前段時間王靜輝是和他有些彆扭,但在司馬光的眼中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現在駙馬已經到了杭州,他也知道這是駙馬在有心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既然新的農田水利法將他所最為關心的資金問題解決了,他就沒有必要再摻和進這趟渾水之中,平心而論農田水利法確實是良法。      正文 244章 一語成畿   司馬光的臨時倒戈使得反對派陣營中失去了一個重要的支柱,不過此時王安石所修改後的農田水利法對他們的利益侵害已經不是很嚴重了,關鍵的「無論吏民,皆需同役……」這一條雖然王安石並沒有放棄,但皇帝趙頊卻御筆勾畫掉了——王靜輝給他的信中明確的指出了這才是王安石遭到保守派反對的核心問題,農田水利法為良法,只要把王安石的這條新法略加修改就更加完美了,越是提早實施帝國便越早受益。至於中間所受到的保守派反對,完全可以先繞過去再說,這是屬於免役法的範疇——王安石所呈上的免役法有很大程度上受王靜輝的影響,已經在大宋三路實施兩年多了,如果順利狀況良好的話,明年將會推行到全國,先把正事辦了才是正經事。   皇帝趙頊昨天晚上也到了慈壽宮請教了太上皇趙曙,父子兩人也同樣認為駙馬暫時擱置矛盾的做法是正確的,便在今天福寧殿會議上,特別的把關於「無論吏民,皆需同役」的條文暫時刪除。   皇帝趙頊知道自己收到信的同時,司馬光和王安石也會收到信,不過他沒有想到這三封信各有側重。老王同志根本就沒有想到王靜輝給他找到財源的同時,還建議皇帝趙頊給他來了這麼一手,儘管心中很反感,但時間已經容不得他再拖下去了——再過幾天水稻收割就要開始,剩下的便是農閒時間,若是不在此不搞定這件事,那今年興修水利的計劃就泡湯了。縱使有些遺憾,但王靜輝更希望能夠看到農田水利法的效果,好用取得的成績來堅定皇帝趙頊變法的信心——變法派必須要盡快做出成績給天下人看看!   福寧殿的會議雖然受到王靜輝的信件很大的影響,但他卻並不關心結局,因為他知道農田水利法肯定是要通過地,就算自己不給皇帝趙頊寫信。結局也是一樣,否則太上皇趙曙提拔王安石留給了兒子做宰相不就白打算了嗎,皇帝趙頊儘管受到自己的影響很大,但作為一個皇帝,他還是有些嫩了點。王靜輝能夠做到對趙頊影響,他王安石也可以做到。只不過深淺程度有別罷了。王安石是皇帝趙頊用來主持變法的不二人選,把王安石惹毛了來個辭相,那皇帝趙頊是萬萬不幹的,到頭來還是加劇新舊兩黨的對峙,自己地這封信不過是在兩派之間和稀泥罷了。   杭州大宋工商銀行組建的事情自是由李管事來代替他全權負責,經過所有人地表決同意後,大家都認為應當借鑒楚州興國銀行的制度,而這些對於李管事來說則是再熟悉不過的了。把事情交給李管事去做,王靜輝和杭州商人都會非常放心。   疏浚西湖的工程還在進行,從湖中挖出來的淤泥都直接用來築堤,而周邊五萬多畝稻田已經開始收割,這片田地上的農民不會因為失去土地而流落四方。對於這些農民早有了合理的安排——除了安排在由於疏浚西湖所產生的淤田之外,他們將會搖身一變進入杭州商人所開辦地肥皂產業作坊中去,全部內部吸收消化了。   在疏浚西湖的工程正在進行的時候,杭州商人已經開始有意識的像被列為三等地的地區進行先期投資,甚至在一等地也通過「內部價格」   購入了幾塊地皮,幾家客棧酒樓佔了個先手在這裡正在興建。打算借「公主堤」地風光來撈上一筆。   大宋南方航線是在去年秋季開始開通的,杭州正是其中一個重要的港口,現在綜合優勢還沒有完全發揮出來,但隨著海外貿易的繁榮,這一地區的人口勢必會形成爆炸式的增長。王靜輝和李慎也碰過頭,鑒於楚州地阜陽、鹽州兩地新建的兩個港口城現在規模幾乎都超過了除了楚州城以外最大的城鎮,杭州城勢必要想辦法提前擴張,除了向臨近港口的方向進行擴張之外。最重要的一個擴張方向便是西湖方向。   李慎身上掛著廂軍正印,他可以有調動廂軍的權力,當然消化裁汰廂軍也成為他的重要任務之一——這是皇帝趙頊給他手諭中明確提出來的。不過李慎可沒有王靜輝能夠發明新事物地能力,最簡單的辦法便是仿照楚州那樣成立廂軍工程兵和廂軍保鏢,工程兵是為了配合杭州城的擴張,所需人數最為眾多,在疏浚西湖工程完畢之後,這近萬人的廂軍將會就地直接從廂軍序列中被裁汰,成為工程兵進行獨立的運營,當然這「工程公司」在試運營過程中還是要從朝廷財政中得到俸祿的,如果能夠實現自負盈虧,那他們將會徹低變成平民。   近萬人的工程兵這個人數可是一個不小的數字,李慎也曾對此提出過異議,認為一次裁汰這麼多的廂軍未免有些不切合實際,就算短時間由杭州城擴張會產生大量的工程供工程兵來去做,但時間一場上哪裡給這個「工程公司」去哪裡找?   王靜輝卻從書架上將王安石的農田水利法拿出來笑著說道:「誰說以後就沒有活幹了?汴都開封的王介甫這不是給咱們送活來了嗎?」   「老師,王介甫的農田水利法固然是良法,但未必能夠討得了好,不過有這麼一部新法,確實是方便了許多,但是這和廂軍工程兵有何瓜葛,畢竟說穿了這農田水利法不過是役法的一種,廂軍在這上面是幫不了什麼忙的!」李慎說道。   「誰說幫不上忙?慎兒,什麼事情都要兩面的去看,盡量引導事情的發展向有利於自己的方向!你父親給你的那些賬房也都替你把杭州的帳都給理過一遍了,說說今年杭州的稅收是農業稅高還是商業稅高?」王靜輝笑咪咪的說道。   「老師這可是說笑了,自然是商業稅高,杭州本就是通達之地,在沒有皇家海運在杭州設港的時候,這裡的貿易已經是極為發達了,與大宋其他地方相比,商業稅早就佔到了六成以上,現在海外貿易發展地這麼好。估計今年的商業稅可能會佔到八成!」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王介甫的農田水利法固然是良法,不過也要看誰來用,用不好會害死人的!像杭州這樣的地方農業本來就是從屬地位,商業才是主流,要是真地按照農田水利法去做。難道讓全杭州的人都跑到地裡面去挖水渠?那今年地稅收還要不要了!」   李慎聽後略微一思索後,點點頭說道:「正如老師所言。要是按照王介甫的法子去做,那學生這裡可就有難了!」   「現在不是『如果』而是馬上大難臨頭!現在雖然朝廷還沒有決定到底是那些地方來試行農田水利法,但我總覺得兩浙路肯定列為首選,所以我們必須想辦法來限制王介甫的農田水利法在杭州的實行,不然慎兒你可就慘了!」   王靜輝比李慎大了將近八歲,以王靜輝的眼光李慎不止是他的弟子,以後世的觀念來看李慎也算得上是他的弟弟,所以平時兩人獨處地時候。他說話都是很隨意的,不過李慎謹守師徒之道不敢逾越。李慎笑著說道:「老師可能是多慮了,按照慣例朝廷若是試行新法,總是京畿路搭配上一個離汴都很近的路來進行,兩浙路深入江南多有不便。朝廷哪裡會想到這裡!」   「常理是常理,但聖上和那中書省的幾個老傢伙可沒有忘記我!你又是我的學生,更是跑不了!當年楚州離汴都也不算近了,但太上皇還是想著在淮南東路來試行免役法,以此來推算也不為過,就算到最後沒有臨到自己頭上。但像杭州這樣地地方到頭來還是免不了要受農田水利法的影響,那海外貿易怎麼辦?這不是耽誤事嘛!」   李慎聽後也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皺著眉頭說道:「即便如此,那有何廂軍有何聯繫?」   王靜輝笑著反問道:「若是你父親有筆大生意可以賺上一萬貫,但這個時候要告訴他要修水利,當然也可以上交一百貫免去這活,你父親該如何選擇?」   李慎笑了笑,此刻他已經完全明白王靜輝所說的「王介甫給廂軍工程兵送活」的話是什麼意思了。躬身笑著說道:「多謝老師指點,學生已經明白了!這農田水利法既然說穿了是役法,學生自然可以按照免役法來行事,讓百姓交錢免役,將這筆錢交給廂軍,然後由廂軍來完成這農田水利的修建任務!」   王靜輝笑著點點頭說道:「不錯,不過中間還是有些差別,這交上來的錢完全可以和廂軍對半分,想想杭州人口超過七萬戶,這要是把免役錢收上來將會是多少?一半已經足夠讓這一萬廂軍收入翻番了!知府收上來地這一半免役錢完全可以再返還給百姓,或是乾脆讓那些四等、五等戶免交這筆錢,變相減輕百姓的稅務負擔!」   見李慎點頭表示明白後,王靜輝繼續說道:「我朝百姓身上所負擔的賦稅遠遠高於漢唐時期的百姓,縱使大宋百姓比之漢唐百姓要富足的多,但也撐不住這麼重的負擔。自古以來都是官逼民反,只有將百姓的賦稅降低下來,才能夠保證治下百姓平安不會有王小波、李順之徒從中作亂!」   李慎點頭說道:「老師以前曾和學生說過多次,不過現在看來降低百姓賦稅最好的辦法便是發展商業,用商業稅來抵農業稅。杭州治下百姓十有七成是農民,但賦稅不過佔了財政地兩成,就是這兩成還要看老天的臉色,要是遇上災年便是很麻煩的事情,到不如權力發展商業,若是商業稅能夠翻上一番,完全可以把這七成人口的賦稅降低一半,這將是杭州百姓之幸!」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話是這麼說,道理是這麼講,不過中間要實現這目標可並非是易事!慎兒你有此想法便已經勝過那王介甫多多,但還是要腳踏實地的去做事,也許終究有一天你能夠做到這一點!」   李慎躬身說道:「多謝老師教誨!」   王靜輝對農田水利法在什麼地方試行估計的完全沒有錯誤,在汴都開封福寧殿會議上決定通過王安石的新版農田水利法之後,緊接著便是在什麼地方試行新法的問題。京畿路是肯定要列在首位的,這已經是朝廷的慣例,同時也是為了能夠使朝廷中樞以最快的速度來瞭解新法制度是否妥當的考慮。不過試行新法絕對不止京畿路一路。問題便是出在還要選擇一路上——北方籍官員顯然是不願意看到新法先在自己地地盤上試行,這會給他們固有的利益帶來很大的麻煩。   「臣建議能夠現在兩浙路試行農田水利法!」王安石上前說道。   「兩浙路?」所有的人都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這是不是太遠了?這也不利於朝廷掌握新法地試行狀況,況且也不合朝廷體制,臣建議還是在河北西路試行!」司馬光說道。   司馬光此言一出,福寧殿中眾多北方大臣心中大罵司馬光這個傢伙簡直就是個榆木腦袋——這不是要他們的命嘛!   「君實先生此言差矣。河北諸路暫時不適合適用新法,概因為朝廷即將會在河北諸路進行屯田。若是朝廷政策多有變故,終究會影響屯田事宜!臣也贊同介甫先生提議在兩浙路試行新法,駙馬都尉現在正是在杭州,世人都知道駙馬向來贊同興修水利,更是善於治水,楚州兩年造福一方,至今楚州百姓還供著駙馬地生祠!兩浙路雖然遠些,但有駙馬在那裡必能夠試行順利。還能夠及時發現問題拾缺補遺!」韓絳說道。   「聖上,臣亦以為介甫先生和韓大人說得有理!河北東路自太祖立國以來便是軍事重地,現在加上即將開始屯田,其中更是不可輕易試行新法!駙馬大才若是放任江湖未免是朝廷的損失,在兩浙路試行農田水利法。杭州軍州事李慎正是駙馬的學生,駙馬自是不會放手不顧,這也好讓駙馬能夠繼續為朝廷在地方上效力!」曾公亮上前說道。   三司使韓絳和參知政事曾公亮身後的韓家和曾家都是河北赫赫有名的官宦世家,隱隱成為河北籍官員集團的首腦,農田水利法雖然已經被皇帝趙頊有所刪節,但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新法首先在河北路實行。若是開了此例,誰能夠保證農田水利法不是王安石想出的最後的新法條例?   以後新法一出爐便先在河北諸路實行,那還讓他們活不活了?   他們都知道司馬光以巨大地聲望雖然是隱隱成為舊黨領袖,但這個榆木腦袋對於利益方面的事情並不在行,他們拿司馬光是無可奈何的,只有盡力爭取。他們也知道駙馬王靜輝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雖然在農田水利法上駙馬是贊同的,但並不代表對此沒有意見。這從王安石大幅修改農田水利法條例便可以看得出來,與其放在河北路,還不如把戰火引向兩浙路,駙馬既然支持水利法,自然有辦法來應付,先看看駙馬怎麼做再去想對策。   王靜輝在離開汴都開封前和皇帝趙頊兩人私談地時候,提到最多的便是盡量保持朝中利益和勢力的均衡,駙馬對於皇帝來說是亦師亦友,皇帝趙頊自然是記得很清楚,看到現在的局面也知道北方官員是無論如何也會找出托辭來阻撓新法在河北諸路試行,他也知道王安石也急於想要發動變法做出成績,若是在這第一條新法上便拂了面子,恐怕後面不好收拾。   「農田水利法便先在兩浙路、淮南東路試行以觀其效果!」皇帝趙頊平衡了一下現狀說道,淮南東路雖說距離汴都不近,但也是緊鄰京畿路和兩浙路連接,這兩個地方都是駙馬待過的地方,兼顧了距離和試行新法的需要,福寧殿中地所有大臣聽後都沒有異議,非常痛快的通過了農田水利法試行的地點。   當李慎將朝廷試行農田水利法的聖旨拿給王靜輝看的時候,他立刻就傻了眼:「這不是真的吧?淮南東路也要搭上?」王靜輝被這道聖旨氣得心中直罵,「這純粹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淮南東路的楚州是長江以北海外貿易的大本營,搞不好會把對高麗地海外貿易給攪黃了!」   「正如老師所料,這兩浙路也是農田水利法第一批試行的地盤了!」李慎皺著眉頭說道,儘管早先便有了思想準備,但接到這份聖旨的時候,他心中還是覺得有些不踏實,這良法到了他的手中竟成了燙手的山芋一般。      正文 245章 訟師   「無妨,慎兒,其實任何的條例措施只要是人制定的終究是有缺陷的,這也就是為什麼良法在貪官手中依然能夠成為盤剝百姓工具的原因!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既然事到臨頭,你就用我們早已商定好的『對策』來應對,再過兩天疏浚西湖築堤的工程就基本上完工了,剩下的無非是種樹栽花之類的掃尾工作,這用不了這麼多的廂軍的,正好就地轉化成工程兵,對外便叫『杭州工程集團』!」儘管王靜輝和李慎的心情是一樣的,沒想到自己這張臭嘴是說什麼來什麼,不過事到臨頭再怎麼說都是無用,若是連自己的陣腳都亂了,那李慎該怎麼辦?   「老師,學生以為還是先不要將這一萬廂軍全變成工程兵,從中抽取兩千先組建類似楚州那樣的押火保鏢的鏢局,這樣更加穩妥些!」李慎從旁說道。   「呵呵,慎兒這個想法不錯,至少鏢局是鐵定賺錢!」王靜輝笑呵呵的說道,李慎的一點一滴的進步他都瞧在眼中,以往跟隨在自己身邊也曾經有意識的鍛煉他,不過現在人家可是大宋新科狀元了,也該自己學著走路了,在自己的護翼下李慎雖然平穩,但終究還是個木偶,這可不是王靜輝所樂意見到的。   轉天農田水利法在兩浙路即將試行的消息在剛剛發行的第二期《杭州商報》上刊載,並且後面有杭州知府對農田水利法的詳細說明。說起這份《杭州商報》,這絕對和王靜輝沒有一點關係,這是杭州商會發行的,若說兩者有關係,無非是杭州商人看到王靜輝所辦的《大宋明鏡報》受到了啟發而已。   《杭州商報》雖然僅僅才發行了兩期,但其是由杭州商會所運作,連報紙發行也是杭州的印刷巨頭楚氏、燕氏、錢氏聯合承接的,以往江浙的這三家印刷巨頭在大宋印刷業中是毫無疑問的第一。但王靜輝的商務印書館依托鉛活字印刷機,以很短的時間便迅速壯大起來,後由王靜輝和韓琦的商議後,便以長江為界形成南北對峙的狀態。   雖說這三家昔日大宋印刷業霸主現在不敢跟王靜輝作對,但心中對商務印書館還是耿耿於懷的——商務印書館的生意雖然沒有滲透到江南,但《大宋明鏡報》和《梅雪》卻是由商務印書館直接在江南發行的,這讓這些江南同行格外扎眼。   在杭州商會組建後,這三家巨頭便找上李管事。表達了他們要辦報紙的想法,希望李管事能夠在駙馬那裡先通通氣,試探駙馬的口風。不過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王靜輝不僅沒有反對他們辦報紙,還將這三家的代表請到了家中一起商議了報紙的事情。   王靜輝對報紙寄予了很高的期望,雖然大宋目前只有他一家《大宋明鏡報》,但他還是希望大宋能夠多幾份報紙,在杭州的印刷商人找上門來試探他的口風後,他立刻意識到這將會是一個機會——杭州商人不缺錢。並且在本地和兩浙路有著極為強大的影響力,他們完全有實力辦一份報紙。   鑒於這裡地特殊情況,王靜輝建議他們辦報紙的時候,在內容上偏向商業,這不僅符合杭州現在日漸興盛的經商之風,也是為了能夠形成良好的商業循環——以公告來保證報紙的生存。   這三家管事的代表聽後眼前禁一亮——杭州地理位置離政治中心汴都開封比較遠,論門路也沒有商務印書館的硬,若是走和《大宋明鏡報》一樣的路子難免是要處於下風。況且是每個人都能夠玩得起政治地,他們商人更是要小心謹慎,莫談國事,避開暗礁為上。要是走商業化的道路,杭州有這個基礎,若是辦好了也會開出一條新的道路,這也避免和駙馬的《大宋明鏡報》撞車,雙方都和氣生財各取所需,這可是一件美事!   三家代表在其所屬的集團中地位不低。但也還沒有到立刻拍板的地步,不過王靜輝的一些建議是非常中肯的,經過他們的轉述,三家真正的主事之人合議了一次之後便決定辦報方針,大宋的第二份報紙《杭州商報》就此誕生。《杭州商報》是杭州商會來出資的,各家可根據需要來付費刊登公告。發行量雖然比較少僅僅才兩三千份,但成本低廉,到也能夠過得去,最重要的是這份報紙找對了路子,杭州商會對此期望很大,這也算挽回了江南沒有報紙的遺憾。   雖然農田水利法與商業沒有很大的聯繫,但杭州知府親自出面讓他們來宣傳新法條例,他們哪裡敢不給這個面子。況且新法條例牽扯很大,在這一期地《杭州商報》中說不定能夠將銷量推高一截。   幾天之後,疏浚西湖的主體工程基本上已經完工,杭州廂軍鏢局率先成立,人數有兩千多人,他們還是持有廂軍的武器,其規格制度完全是按照楚州廂軍鏢局所建立。杭州因為是大宋皇家海運南方航線的中心,所以貿易推動商業走向繁華,中間來往的貨物金錢數量巨大,為了保證安全,選擇鏢局是最好的選擇。廂軍鏢局雖然是由廂軍轉化而來,個人素質也許沒有以前那些老牌鏢局這麼高,但由於手中持有的是廂軍裝備,這是普通鏢局所不具備的,加上收費低廉,所以受到來往杭州販貨的老闆的歡迎。由於經濟發達,保鏢這塊的買賣可不是一家能夠吃得掉的,所有的鏢局都有自己的客戶群,所以並沒有引起激烈的競爭。   剩下的八千廂軍除了有一千多人還要繼續進行工程的掃尾工作,其他的人都被編入了杭州工程商號。過這廂軍所成立的工程商號並沒有立刻投入市場,李慎拿這些人先去修橋修路。杭州商人想要在這五萬畝土地上謀取最大的利益,就必須要盡心開發其中的三等地,中間少不了要興建各種房屋、道路、橋樑,這麼多的工程可不是僱傭農閒時間的農民所能夠在短時間內解決的,正好這七千多廂軍暫時有了活幹。   尤其是王靜輝在設計開發西湖邊上這五萬畝地地時候,就明確的要用水泥來充當主要建築材料,廂軍工程商號為此專門建立了同時五百人開工的水泥製作作坊。還有燒製紅磚以取代現在廣為應用的青磚,以滿足原材料的需求。王靜輝的這一設想使得水泥在這個時代迎來了第一次大規模應用的高潮,一時間西湖周邊熱火朝天,乾淨堅硬的水泥路面從杭州城一直延伸到杭州商人地「經濟開發區」。而李慎在考察了水泥和紅磚應用之後,便下令在他做治下的杭州地界上興修水利、道路、橋樑都要廣泛採用水泥,廂軍工程商號儘管再次擴大了作坊的規模,但一時間所生產的水泥和紅磚還是供不應求,這廂軍工程商號盈利已經是板上釘釘。   李慎接到朝廷即將在兩浙路試行農田水利法的旨意之後。並沒有急著將此法真正實施,反正現在各地都是水稻收割的季節,就算要興修水利也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趁此時間,《杭州商報》、《大宋明鏡報》江南增刊都長篇累牘的介紹農田水利法地各項條文,坊間甚至專門印刷了許多小冊子進行宣傳。   最讓王靜輝大跌眼鏡的是這個時代居然有專門的學校來學習朝廷律法!他和李慎這麼大張旗鼓的宣傳農田三水利法原本就沒有安什麼好心,只是想讓百姓來衡量一下農田水利法對自己生活的影響,到時候廂軍工程商號在正式運營的時候好收錢代勞做些思想準備,沒有想到有些學校已經將農田水利法印成冊子。專門叫人學習上面的條文,這不禁讓王靜輝大開眼界。   在儒學一統天下的時代,能夠出現這樣專門學習朝廷律法地學校是極為不正常的,這都是因為儒家嚮往的「無訟」,這與學術潮流不符的學校卻是在和儒家傳統對著干——專門培養類似訟師一類的人物幫別人打官司!在仔細瞭解之後,王靜輝才知道這些「法律學院」鬧了半天是見不得光的,雖然官府曾經屢次查抄,但還是擋不住這種學校的存在。   李管事經營生意走南闖北所見過的稀奇事極多。王靜輝在向他請教後才知道他眼前的杭州還不算什麼,最牛地便是江西,人家那裡這樣的學校就如雨後春筍一般遍地開花,甚至一所學校中居然能夠聚集幾百人來學習律法,而且還有模擬辯論,那場面才叫一個壯觀!   「不是吧?」王靜輝心中暗暗的笑道,不過這可是李管事年輕的時候親眼所見,他完全相信李管事的話,但是這也有點太離譜了吧——宋朝是儒學最為興盛的時代。就在這麼一個信仰「無訟」儒家最為興盛地時代中還有這麼多原始「訟師速成學院」,這也未免太過好笑了點。   王靜輝知道春秋戰國時代的百家爭鳴中有一個學派是家,裡面的鄧析、公孫龍便是這個學派中最為出的人物,其中尤其是鄧析聚眾講學,專門學習傳播法律知識,還替別人打官司。這個鄧析很可能便是中國土生土長的訟師鼻祖,至於後世清末民國乃至改革開放後的中國的律師都是基本上受西方法律教育成長起來的,雖然也是訟師地同行,但在淵源上就差的太遠了。   不過王靜輝卻知道這家雖然位列「百家」之中,但卻並非如同儒家、道家、法家等這些傳千古的學派所那樣顯赫,後世的人若是沒有讀過專門的作品,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還有家學派的存在,這完全得益於自己來到這個時空後。那恐怖的記憶力配合「無書不讀」的精神才讓他知道了以前他所不知道的東西。同時家學派的發展是命運多桀,儘管在春秋戰國百家爭鳴時代,家的鄧析依然被執政子產所殺,這都是因為訴訟活動與社會所不相容。   其實學就是類似西方邏輯學的一種學說,無論是死去的鄧析還是剩下來的公孫龍、惠施甚至還有墨子,在他們的努力下學一度被發展到一個很高的水平,但令王靜輝遺憾的是這種相當具有科學精神的學說卻同時遭到了儒道兩家地雙重攻擊。   在中國古代,打官司首先要向官衙呈遞訴狀,陳述案情。由於普通百姓大多不識字,無法用文字來表述案情,於是就只好請那些掌握一定的法律知識,瞭解訴訟的基本程序及其堂奧的人來幫助。在當時,如果沒有懂法律的人給予幫助、指引和交涉,普通人要進行訴訟將很困難。儘管王靜輝在後世所看到的古裝電視劇中有不少民眾攔路喊冤和擊鼓鳴冤的場景,但是按照古代訴訟制度的要求,告狀要先寫狀詞。沒有狀詞,案件將不被受理。可是寫成被官員認可地狀詞並非易事。即使案件受理如何與衙門打交道,對於那些「足未嘗一履守令之庭,目未嘗一識胥吏之面,口能辯,手能書」的鄉野村夫和市井百姓來說,無異於登天之難。因此,普通民眾進行訴訟要尋求別人的幫助便成了常態。久而久之,這些專門幫助別人進行訴訟的人就從社會中相對分離出來,成了專門的一種行業。這便是「訟師」。   鄧析被子產所殺,這似乎預示著幾千年當中其徒子徒孫的坎坷命運,訟師往往是仕途落魄,為求生存之人,社會評價甚低,亦不為法律承認。訟師是非法的,為政府所嚴禁,一經查出。便要治罪。以刑去刑、追求無訟是中國古代傳統訴訟文化的基本精神屬性之一。訟師地活動恰恰與統治者的息事寧人、追求禮讓的無訟觀念相違背,所以中國古代歷代統治者都嚴禁訟師的代理活動,把訟師蔑稱為「訟棍」,認為他們是「挑詞架訟、搬弄是非」之徒,認為他們憑借其如簧巧舌常常「以是為非,以非為是,是非無度」。統治者對由訟師控制訴訟的狀況感到不安,官府對於訟師的痛恨。可想而知。因此,這個時代對於鼓勵慫恿他人興訟或代為擬寫訴狀的「訟師」,不僅發動社會輿論對之大加撻伐,更是在法律上設專條予以打擊。這還不算完,王靜輝瞭解到對於撰造刻印傳授訴訟的書,「照淫詞小說例,杖一百、流三千里」。訟師不被國家認可,沒有法定地權利,既不能在訴狀上署名,也不能直接參與訴訟。屬於「地下」職業。這也決定了他們的社會地位很低,沒有任何政治上的出路。   訟師的地位之低下實在是讓王靜輝目瞪口呆,尤其是他在以前生活的時空中少年時就看過周星馳所言的電影,還有眾多港台片中訟師的光輝形象,甚至一度有過要學法律當律師為民伸冤的想法,但這個時候事實卻告訴他這個時代的「律師」地位不僅比不上技術官員。照這麼看隨時還有掉腦袋地可能性,這大大顛覆了他「一張利口行天下,洗盡百姓白冤」的理想。後世的律師都要力爭在前面加上一個「大」字,而現在的訟師卻根本見不得光,都是開著書鋪做掩護,就是這些學校因為害怕官府來抄沒也是沒有定所,即便是在李管事嘴中開這種「訟師速成班」最火的江西也是如此。   王靜輝沉默了,他想到歷史上王老頭兒發動的變法。雖然動機是好地,但中間的那些貪官污吏和政治投機分子卻借此機會來欺壓百姓,難怪只有大臣的奏章說什麼「百姓不便,乞罷新法」,卻沒有關於訴訟案件增加的現象,原來這個時代的「律師」早就被他們給收拾乾淨了。   雖然宋朝以文章教化立國,但在這個時代能夠讀書受教育畢竟還只是少部分人,和廣大的人口基數相比根本就不成比例,甚至是整個一個大家族才有能力供應少數幾個族人來受教育。就是這樣的教育條件,百姓的權益若是受到了侵犯寫不出狀紙就不會得到伸冤。儘管訟師有些行賄受賄地不良行為,但這總比沒有強的多,在學術上王靜輝可不是一個儒家,儘管士林中人因為王靜輝質疑經典而被冠以經學大師的頭,但這傢伙對儒家是徹頭徹尾的不信任,在加上後世的一些樸素的法律思想,王靜輝認為訟師是非常有必要存在的,當然訟師這個行業是需要嚴格規範才行。不過話雖這麼說,但要想改變訟師的地位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就連技術官員地位問題,他才剛剛爭取到一個主動地位,要提改變還遠得很,訟師就更不用提了。      正文 246章 燃燒彈   不過訟師對於王靜輝來說有著非常大的誘惑力——科舉無望的讀書人正好適合這個職業,而且相對與醫學,讀書人要想成為一個訟師更加容易,至少行業門檻沒有這麼高;不過劣勢也是非常明顯的——中醫至少還受到皇家的推崇,而訟師連個正當社會地位都沒有。   「嗨!」王靜輝獨自在窗前歎了一口氣,訟師的事情是半道插進來的,原本他也沒有想過這個方面,因為在他的想像中訟師的社會地位是理所當然的,但沒有想到其中是這個結果。在此之前王靜輝甚至還想在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中專門開設法律專業,但現在看來幸好自己當初事忙沒有什麼時間來幹這件事,不然自己豈不是成了朝廷的眼中釘?看來這件事還需要周密的安排和計劃,至少也是自己回到汴都開封之後才能夠具體實施,畢竟只有得到皇帝和大臣的支持,在推動這件事的時候才能夠受到最小的阻力,說不定還能夠借助王安石的力量來做這件事。   想到訟師,王靜輝就更加愁起來——技術官員地位問題自己還沒有解決呢!在汴都專門製作鐘錶的作坊在他離開的時候才剛剛開始籌建,當然在提高技術官員收入問題上,他已經和皇帝趙頊達成了協議,並且王靜輝相信鐘錶作為奢侈品所產生的利潤雖不如玻璃產業這麼誇張,但實現技術官員收入翻番還是沒有問題的。關鍵便是技術官員的社會地位問題,這才是最難以解決的,實現的路徑只有一個——進行重大發明革新,由自己及其旗下的《大宋明鏡報》為喉舌進行廣為宣傳,日積月累自然會有成效。   王靜輝跑到杭州來韜光養晦已經快兩個月了。在他離開汴都開封地時候,只是拿出了火炮的圖紙並且開列了一張沒有時間限制的「路線圖」,這些東西交給沈括和蘇頌來領導,現在他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干到什麼程度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火炮對於這個時代的技術官員來說實現起來絕對是困難重重,裡面有太多地課題有待解決。   觀念可不是王靜輝與司馬光和文彥博在報紙上打上一天兩天的嘴上官司便可以解決的了的,隨著定邊軍大捷的新聞開始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自己又離開了汴都開封,這就使得人們慢慢的開始忘記這場關於技術官員地位的大討論,人走茶涼在這方面便是真實的寫照!   現在王靜輝身在杭州,要想繼續把這壺水燒熱燒開,那就必須採用一些手段了——進行大威力武器地開發,拿出一樣武器來讓皇帝的熱情保持在一個水平上。直到最終火炮研發成功,給予這個制度最後的衝擊。   六天後,通過樞密院的六百里快腳,汴都開封地沈括接到了一封王靜輝從杭州發來地信件。打開這封厚厚的信件。沈括先看到的是一幅大圖。下面的小字標識著這幅圖的稱——分解石油機關圖!   通過旁邊註釋的小字,沈括這才知道所謂的「石油」便是人們常說地猛火油、石腦油,對於他來說這並不陌生。(歷史上石油是由沈括最先命的,但這至少是1076年王安石變法失敗,沈括被誣蔑貶官到宣城,三年後1079年為抵禦西夏,沈括知延州,即為延安府的時候才見到石油,並且對石油礦藏進行了考察後才命的石油稱)   沈括知道大宋武庫中有一種武器就叫猛火彈,其中著火的原理便是用了石油燃燒的道理,不過對於石油,此時的沈括並沒有太多的認識,除了知道石油能夠燃燒之外,其他地便一無所知了。王靜輝的來信讓他不禁大開眼界——原來黑乎乎的石油居然可以分解,按照駙馬信上所說的辦法。如果真的能夠從石油中分解出那種「汽油」的話,用瓦罐裝盛投擲點燃,那威力比震天雷還要大!   王靜輝被逼無奈,他想要保持皇帝趙頊對技術官員問題的熱度,就必須不斷的用有益於大宋發展的新發明來刺激皇帝,只有讓皇帝趙頊意識到大宋的技術官員手頭上所做的事情對戰爭會起到怎樣的改變之後,他才會真正下決心來改變技術官員的社會地位問題。現在他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便是用石油提煉汽油了,事實上他也沒有做過這方面的東西,但石油煉化的分裂塔原理他還是知道的。   王靜輝給沈括的信中所畫的圖便是分裂塔,由於煉化石油的原理是用加熱石油分解出其中的組分,再利用其不同液化點來制取各種油品,中間有著非常大的危險性,所以王靜輝還特意在信中告誡沈括一定要注意安全,否則將會釀出非常大的災難——在煉化石油的過程中會發生劇烈的爆炸,將周圍的一切全部摧毀!   為了沈括和蘇頌能夠專心進行石油煉化,王靜輝還在信中特意告訴他應該去找什麼人尋求幫助——缺錢就去去找自己下產業的賬房總管劉賬房和徐氏的總店;尋求軍力助就去找樞密副使郭逵,或是乾脆去找樞密使文彥博,石油是大宋製作猛火彈的重要原料之一,所以實驗中所需的石油就通過樞密院來獲得,在此之前可以進宮面聖——他已經向皇帝趙頊呈送了一道札子,相信這個好戰的皇帝為了大幅度提升大宋軍隊的戰鬥力,會毫不吝嗇的支持新型大威力武器的研發。   事實上正如王靜輝所想的那樣,皇帝趙頊在收到他的信件之後沒過兩天便召見了沈括和蘇頌,對研製武器的事情做了一番瞭解,並且還從內庫中撥出了十萬貫資金來專門給沈括和蘇頌做實驗費用,所需的石油也由樞密院來配合供給。   王靜輝把他所知道的東西都詳細的寫在信中,其中提煉汽油的原理就這麼簡單,不過他並不奢望沈括和蘇頌能夠按照這張圖真的提煉出汽油,估計是多種油品地混合物。而且現在手中的汽油除非是做燃燒彈等武器,否則還真沒有什麼大用處,畢竟內燃機的活可不是他所能夠搞定的,在說這個時代的工藝水平離製造內燃機也差得很遠。   沈括和蘇頌地進度很快,主要是因為王靜輝把其中的原理說的很明白。他們理解起來也不費事,就是開始的時候對這種說法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而已。一個月後,在充足的財力、物力、人力的支持下,在金明池中的一個小島上,所有的設備都已經安裝完畢,石油也加入了密封鍋爐中。由於王靜輝特別強調了其危險性,所以沈括和蘇頌在這方面也不敢怠慢,除了沈括和幾個工匠在場之外,其他的人都遠遠地退開。   按照王靜輝的設想。當石油組分汽化之後,進入蒸餾塔冷卻,到達液化溫度的時候凝結成液體,他需要的便是這種液體做燃燒彈。實驗進展地非常順利。而且也沒有出現他所預想中地危險事故。沈括此時就站在三米多高的蒸餾塔下,看著一些顏色為黃褐色的液體從蒸餾塔的導管中流出——根據王靜輝的書信介紹,沈括知道這便是他們做試驗所要得到的最終產品了。   待接滿一罐後,沈括便叫人用封酒罈一樣的方法將其密封起來——王靜輝不知道用這樣方法煉化出來地產品可不可以叫做汽油,但就算其中含有雜質再多,那其揮發性也是非常強的,密封不利就會導致他們以前幹得活都白幹了。所以也特別囑咐沈括要注意產品的密封性。不過沈括確實是一個好奇寶寶,他還是從中舀出一碗液體,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如王靜輝在書信中所說的那樣,這個「汽油」可以在片刻之間揮發的乾乾淨淨。果然沈括並沒有等上多久,這一海碗的液體在很快的時間內便揮發地一乾二淨,並且他還聞到了一種刺鼻的味道。   在得到「汽油」後,沈括和蘇頌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這種液體是否真的如王靜輝所說的那樣有巨大的破壞力。還是在這個小島上,當然沈括也非常忌諱手中的罈子萬一真的威力超強別把蒸餾塔那套設備給毀了。所以便在小島的另外一端來實驗這個罈子的爆炸威力。   沈括和蘇頌不知道,他們在金明池的小島上試驗新武器的威力差點兒闖下了大禍——此時正好是金秋時節,來金明池觀景遊玩的汴都居民不敢說是摩肩接踵,但也是非常熱鬧,尤其是過幾天便是九九重陽節,在金明池進行龍舟賽是老傳統了,可以想像這個時候金明池周邊有多少人。   正在金明池周邊遊玩的汴都開封居民和達官貴人突然聽到一聲「轟」的巨響,便看到湖中一個小島上升起了一道火龍,緊接著便是一陣濃烈的黑煙,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儘管大宋皇帝校場閱軍的時候,汴都的居民便見識過震天雷的威力和聲響,但和眼前的景象相比可差遠了,這陣聲響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陣騷動。   沈括和蘇頌就在距離爆炸地點不足二十丈遠的地方,頭上的官帽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們被眼前爆炸的場景所驚呆了——方圓一丈以內基本上都被炸平,週遭遠處的樹上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有幾個火源在燃燒,沈括一聯想石油是可以燃燒的,估計是液體飛濺到樹上繼續燃燒。   正當沈括和蘇頌大眼瞪小眼被爆炸後的場景所驚呆的時候,一隊禁軍跑了過來,雖然沈括和蘇頌現在衣著不整,但還是可以從他們身上的官服可以看出兩個人的官位。   「兩位大人,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位指揮使是來探察情況的!」一禁軍說道。   沈括認出這說話的禁軍正是負責保衛他們進行實驗的禁軍軍官,再一看那新來的指揮使身上的衣居然繡有一頭張牙舞爪的猛鷹——這個標誌對於沈括來說並不陌生,這正是御內直班的標誌,也就是說皇帝或是皇族的重要成員就在附近!   沈括朝那指揮使拱手說道:「本官正在這裡實驗新武器,沒有想到這個東西威力這麼大,居然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知是否驚擾到什麼人?」   那指揮使也看到週遭地現狀。顧不得先和沈括說話,連忙指揮手下撲滅四處還在燃燒的火苗,說道:「聖上就在據此不遠的龍舟上,剛才的爆炸聲聖上聽見了,便差遣在下來察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頌和沈括一聽。知道原來今天皇帝趙頊也出遊了,他們在剛得到「汽油」後便想知道這個東西威力怎麼樣,就近實驗沒有想到會驚擾聖駕,這可不是個好兆頭,連忙說道:「大人可否帶我們面聖解釋,這裡的實驗聖上應該是知曉地!」說完便通報了自己的官職姓。   指揮使沉思片刻便說道:「請兩位大人隨在下移步,聖上也許會聽兩位解釋!」   蘇頌臨走的時候指著煉化石油的那套設備對指揮使說道:「此物為駙馬提供圖紙,聖上下旨命我等監造,剛才的武器便是由此物生產。實乃大宋機密,還請指揮使派人嚴加看守,不得讓旁人接近!」   「可是小王駙馬?」指揮使反問道。   「不錯!除了小王駙馬之外,天下誰還能有如此奇思妙想?」沈括肯定的回答道。然後立刻派人到煉化石油設備那裡告訴眾人熄滅火爐。剛才他已經被汽油彈的威力嚇壞了,想到王靜輝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注意安全,不敢大意,免得自己剛到皇帝面前,這裡再發生爆炸,那可就要糟了。   指揮使對駙馬王靜輝可不陌生,這個皇帝面前的紅人身邊可是有不少自己的兄弟來當保鏢。可見皇上對小王駙馬有多看重,而且最近京師閱軍中所出盡風頭地震天雷、弩炮都是出自駙馬之手,這些可都是大宋的機密,估計剛才所產生巨大爆炸聲的武器也是他的傑作,不用問也可以想到那絕對也是大宋地機密。剛才地爆炸聲幾乎驚動了金明池周邊所有的人,難免會有一些人因為好奇想要過來看看,若是走漏了消息,那可是天大的麻煩。所以連忙將自己的人也留在了這裡協助警戒,嚴防不相干等人來此窺探虛實。   沈括和蘇頌經過剛才那名御內直班指揮使通報後,很容易的便見到了皇帝趙頊,對於新武器,這個年輕的皇帝一直以來興趣都是很高的,尤其是京師閱軍不過是幾個月前剛剛發生地事情,皇帝趙頊興致一來便要擺駕到那個小島上察看新武器的威力。   沈括和蘇頌知道自己的麻煩算是暫時解除了,不過明天一旦御史知道是他們兩個人在金明池闖得禍後,少不了會有幾個彈章要等著自己,最有效的辦法便是現在把皇帝給哄高興了,那就不用怕御史諫官的彈章了。好在剛才煉化石油後還有三四壇汽油,但是有剛才的「事故」借鑒,兩人同聲反對皇帝上島實驗,害怕再引起京師居民騷動,還是將實驗的地點換個更加穩妥些的地方才好。   皇帝趙頊點點頭同意了他們地請求,不過當他看到那兩個「汽油彈」的時候,臉色立馬沉了下來——沈括他們是用空酒罈來裝汽油的,罈子上面還有個斗大的「酒」字吶!   蘇頌人老成精,知道皇帝趙頊以為他們兩個合夥騙他,便連忙解釋其中的原委,說這裡面只是裝著汽油,直接引燃便有剛才爆炸威力,不過現在還具備實戰能力,不、還要等到回去後再想辦法完善這種炸彈,才能夠裝備軍隊。   皇帝趙頊聽後臉色才好了些,不久上岸後,一行人帶著兩個酒罈子前往城東天龍禁軍駐紮的營地,在禁軍的重重保護之下,來到一個小山谷,這裡環境清幽,因為是屬於天龍軍的駐紮屬地才沒有人來打它的主意。   在沈括的指揮下,禁軍士兵將酒罈的泥封拍掉,用一條毛巾往裡面沾上液體之後密封壇口引出毛巾——這是王靜輝設計的簡易燃燒彈。當然在實驗的時候怕毛巾燃燒過快而引爆汽油罈子,所以在還是用一段火藥引子,點燃後,那禁軍便急速跑回。   這一次的爆炸威力因為山谷的樹木而顯得更大——小島上可沒有這麼多的雜草樹叢,時至秋天正是山林最容易著火的時候,這麼一個燃燒彈放在這裡引爆,很快還在眾人驚歎其爆炸威力的時候,周圍的一大片灌木被引燃。   火越來越大,最後眾人也顧不上救火,狼狽的從山谷中跑了出來,後面大群的天龍軍連忙開進去救火。雖然狼狽,但皇帝趙頊的心情卻非常高興,當場就賞賜沈括和蘇頌白銀千兩,責成盡快完善這種炸彈。      正文 247章 水利   「哈哈……」王靜輝在書房中拿著信大笑著,旁邊的趙淺予看丈夫這麼高興也湊了過來問道:「夫君為何如此高興?」   「淺予,你看看吧!」王靜輝把信遞給趙淺予,這封信是沈括寫來的,信中不斷抱怨他為什麼不把炸彈的威力和他們說清楚,害的他一天當中兩次狼狽而逃。王靜輝哪裡知道沈括是用大酒罈子來裝汽油,還直接用這麼多的汽油一次引爆,要知道在後世二戰當中,蘇聯人用個酒瓶子來裝汽油製作成簡易的燃燒彈,一個便可以解決一輛德國坦克,更何況現在用的大酒罈?沒有傷到他們,王靜輝心中已經感到萬幸了!   「夫君是為沈存中他們試製成功新武器而高興嗎?」趙淺予說道。   「武器試製成功固然是值得高興,不過沈存中他們一天被鬧得兩次灰頭土臉,以至在皇上面前都是如此,這不過是有些好笑罷了!」王靜輝坐在茶几旁說道。在杭州西湖過夏天是在愜意不過的了,至少他在西湖旁的住宅中專門有一處深入西湖湖水,房子都是建在湖面上的,這樣一來在炎炎夏日當中,身處水閣之中顯得格外愜意,他不禁為自己來杭州躲風頭的決定暗自讚了一聲,正想著是不是每年都要在這裡過夏天。   趙淺予說道:「夫君為何自己不回汴都去做這件武器呢?」   王靜輝憐愛的刮了一下趙淺予的小鼻子,笑著說道:「是皇帝來信催咱們回去了吧?現在還不是時候,汴都固然繁華亂眼,但那潭水太深,為夫沾上了恐不好脫身!」   趙淺予說道:「不是皇兄寫信,是父皇來信說要我們今年早回去些時候。到時一起過年!」   「現在離過年還有兩個月呢。一個月的時間夠咱們慢慢的從杭州走到汴都了,不著急!不過倒是最近聽說汴都開封那裡王老頭兒又上書青苗法了?好像搞得司馬光與文彥博老大不樂意。」王靜輝淡淡的笑著說道。   趙淺予聽後笑著說道:「介甫先生性格雖然執拗了點,但我看夫君地脾氣也很大,到現在還記掛這君實先生。」   「王介甫是開源,司馬君實是節流,兩個人在一起——嗨!這可真夠難為皇上了!不過在為夫看來兩者皆有可取之處,不過就是比王介甫慢些。比司馬君實快些罷了!」   「夫君不打算給皇兄寫信嗎?」   「我寫信又有什麼用處?汴都中書省地兩個巨頭會因為我的信而停止爭論嗎?還是算了,有些事情都是要順勢而為的,若是王介甫不開這道口子,就算有良策執行起來也是枉然!」   「夫君此話何解?」   「現在汴都的局勢就猶如一個一天要吃三張餅的餓漢,但他的老婆就願意給他一張餅,爭來爭去雙方都願意妥協。此時若是給那個餓漢兩張餅,說不得那個餓漢就同意了。呵呵,這王介甫就是那個餓漢,而那個老婆便是司馬君實。而為夫就是那個給兩張餅的,話要是說開了,要是真地給了餓漢三張餅,就算不被撐死也會消化不良!」王靜輝輕輕的撫弄著茶杯蓋慢慢的說道。   趙淺予心思玲瓏,一聽這話便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寓意,笑著說道:「你這給兩張餅的多會兒才願意現身啊?過家中貧窮,只能夠做出一張餅。另外一張餅的面朝哪裡去尋找?」   王靜輝放下手中地茶杯抱過趙淺予輕輕的撫弄著妻子的秀髮說道:「家裡雖窮,但仔細找找還是能夠找出面來的,不過是需要些時間罷了!為夫這麼早就回去,難免要成為眾矢之地,到時候聖上非要把為夫手中最後一個銅子也給搾出來,那就得償失了!」   趙淺予說道:「現在汴都開封那裡已經成了一鍋粥了,御史中丞楊繪因為彈劾王安石變法生事,被王安石不依不饒。皇兄無奈之下為了安撫王安石把楊繪罷黜了。」   「楊繪?就是那個老是糾著我的小辮子不放的那個老傢伙?呵呵,他的手下可是不怎麼樣,連我的家事都要插手,他不覺得自己的手伸得太長了?」王靜輝撇撇嘴不屑的說道,自從他出現在大宋統治高層會議之時開始,御史諫官地彈章就不斷的飛往皇帝的御案,連王靜輝帶著蜀國長公主上街都被抓著不放,搞得他內心十分火大。王安石想要掃除障礙完成「一言堂」好全力推行變法,對此王靜輝心中雖然有些不贊同,但能夠藉著王安石的手把御史台和知諫院的那些長舌婦給清理一番,他還是非常高興的。   「要死啦!」趙淺予用手輕輕捶著王靜輝的胸膛,一想到那些御史諫官,趙淺予心中就非常不好意思,結果王靜輝還說得那麼露骨,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羞得她滿臉通紅。   「娘子,以後咱們回到汴都逛街地時候,至少不用擔心御史給我在聖上那裡上眼藥了!哈哈……」王靜輝笑著說道,結果便是趙淺予臉紅得都可以燒開水了。   不管怎麼說,現在是太上皇趙曙來信催他們回去,王靜輝便能夠想到皇帝趙頊的來信也就不遠了,別的不說,再過兩個月便是春節了,在這個極為重要的節日裡,身為皇室成員,那是絕對躲不開的,所以王靜輝知道自己夫婦兩人在杭州逍遙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月了。   「真是不知道自己在過完年之後,還有沒有機會到這風景如畫的西湖來暢快的遊玩?」王靜輝懷中抱著妻子默默的說道。這公主堤的工程早已經完工,經過疏浚後的西湖顯得格外明媚,尤其是王靜輝在公主堤上遍各種花木,使得一年四季當中公主堤的都能夠看到花,看到盎然地綠色,在後世「蘇堤春曉」可是一大景。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夠回來看看。不過現在即便還沒有到西湖最美麗地春天。現在很多杭州遊人都知道疏浚後的西湖,公主堤是一個絕好的遊覽之地。   「夫君莫要感傷,其實我們依舊有很多機會來這裡的!夫君胸中自有一天地,強國安民不正是夫君的理想嗎?」趙淺予看到丈夫似乎有些出神,便輕輕的安慰道。   「娘子可知這公主堤最美麗的時節便是春天?待到為夫了卻君王恩地時候,你我便常駐於此可好?」懷中的妻子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王靜輝。窗外便是煙雨迷濛的西湖秋景……   王安石的農田水利法在杭州完全變了模樣,李慎將王安石單純的役法變成了稅法加役法地組合,即家財多的不願意耽誤時間的人家就交錢,家境困難的可以水利法地勞役,然後將錢交給廂軍工程商號按照杭州水利官員的安排來統一規劃進行施工。自然廂軍工程商號現在有幹不完的活,李慎在這幾個月中就是興修道路。疏浚水利,再有就是降低賦稅,在治下地區也仿照王靜輝那樣進出只用繳納一次費用即可。   杭州本是經濟發達地區,李慎有意在政策上對商業活動進行傾斜。使得本就很繁榮的杭州經濟繼續高速增長。由於杭州是大宋皇家海運南方航線的一個重要起始港口,使得李慎不用像王靜輝那樣一開始啟動地方經濟發展的時候還需要自己來掏腰包,日漸發達的海外貿易使得他不用擔心手中的資金會出現匱乏。   由於杭州的商業發達,杭州城區的地價幾乎是一日三變,為了降低成本,杭州的中小商家把目光都投向了杭州商會現在正在開發的那五萬畝土地上,連接兩地的是一條寬敞的水泥馬路。即便是下雨天不僅能夠跑馬車,還乾淨無比,騎馬乘車用一刻時間便可以到達。一等土地他們是買起的,那是高檔住宅區和高級酒樓客棧地用地,這些地皮杭州商會的巨頭們都盯著緊著呢,就算你出得起錢,人家也未必會賣給你,所以他們都把目光投向了三等地和二等地。所造成的後果便是地皮以極快的速度達到了價值翻番升值,幾個月前所投入的改善交通環境的資金一次性全部回籠,這所付出的代價不過是賣出去將近五分之一的地皮,手中三分之二的地皮他們打算蓋上房子來賣——這也是王靜輝的主意,不僅僅是出於利潤最大化的考慮,更是要考慮到將這裡建成杭州城的附屬衛星城或是乾脆合併到杭州城的一部分,這一切的規劃越早做越好。   杭州和別的地區不同,它不僅有發達的水系,還面臨大海,海堤也是水利工程中的重要一部分,修海堤這種工作,王靜輝在楚州的時候也曾幹過——范仲淹為了有效地抵禦海潮侵襲,他在黃海邊修築了一段長達一百四十里的海堤,鹽城百姓為了紀念范仲淹的功德稱之為「范公堤」。   范公堤的前身是常豐堰,為當地保護農業和鹽業的發展,由唐代的淮南西道黜陡使李承指令地方官員修築而成,從阜寧阜城至大豐劉莊南,全長一百四十餘里,後有人繼續延築海陵(今泰州)境內。但是朝廷一直不重視海堤的維護,鹽業發展也始終受到海潮侵襲的威脅。經過數百年潮湧浪激,到了北宋初年常豐堰已經存實亡,失去了防潮能力。北宋天禧五年,范仲淹來到東台西溪擔任鹽監官後,建議修常豐堰,雖然朝中大臣指責范仲淹越職言事而強烈反對,但是他據理力爭,朝廷終於同意批准修。後來,修常豐堰的工程出現了重大事故,朝廷遂令停工,又派淮南轉運使胡令儀實地查勘,決定是否繼續興工。胡令儀認為修堰之事「必成之」,也竭力支持范仲淹的意見。范仲淹因母喪回籍,江淮制置發運副使張綸在胡令儀的支持下,終於在天聖六年,完成了對這條海堰的修築,使鹽城、興化、海陵等縣的田土皆能耕種,三千戶百姓陸續回到家鄉,生產得到恢。朝廷的鹽利收入也明顯增加。鹽民們為讚頌范仲淹的功德。將該堤稱為「范公堤」。而同樣為造堤做出巨大貢獻地張綸和胡令儀,也被人民惦記。在范公堤沿線地東台、大豐和阜寧等境內,修建了許多供奉著范仲淹、張綸和胡令儀的「三賢祠」,以示紀念。   王靜輝當年在楚州任職的時候聽說在自己治下的地方還有這樣偉大的工程,尤其是修倡導者是他所敬重的范仲淹,自然到那裡的「三賢祠」親自帶領當地官員去拜祭這三位有著遠見卓識地賢者,並且從自己的家產中專門拿出來十萬貫修整了三賢祠。以示對其敬仰之心。   范仲淹帶領泰、海、楚、通四州的民工4萬多人開始了修常豐堰,據說范仲淹為了新堤址的選擇頗費心思。在科學技術尚不發達的時代,普測海岸十分困難。一日,范仲淹去海邊勘察,在一個漁民家中喝水時,看到漁民餵豬的桶沿漂著一圈赫色地稻糠。靈機一動想出來解決問題的方法。於是在大汛期間,范仲淹發動沿海百姓將餵豬用的稻糠遍撒海灘,大潮一到,稻糠隨著海浪湧進。落潮後。稻糠則附著在沙灘上,形成一條彎彎曲曲的糠線。范仲淹於是命令民工沿線打樁,新堤址就此確定。   王靜輝在范仲淹地基礎上重修海堤要比前人容易的多,范仲淹重修常豐堰據此過才幾十年,雖然當地人沒有什麼錢來進行維護,而當地官府也沒有把這道至關重要的海堤放在心上,但范公堤大致還是保持了原樣。王靜輝只是在此基礎上撥下重金加固而已。儘管王靜輝在范公堤上並沒有費多大功夫,但卻是保住了因此受益的鹽民的飯碗,鹽民們原本打算把王靜輝的塑像也立在三賢祠之中,但被他阻止了,不過在他離開楚州之後,鹽城的百姓還是上請薛向之,由薛向之上書朝廷希望加上小王駙馬這「一賢」,所以這以前地三賢祠現在已經變成了四賢祠。   面對錢塘江。王靜輝可是大大的皺眉,他不懂水利,但在後世他聽過一句極為著的話——「黃河斗金,錢塘斗銀」!王靜輝不知道古代勞動人民在錢塘江上花了多少錢,但通過餘杭縣志,他得知在唐朝的時候在浙江一帶總共興修大型水利工程有十處,其中八處便在這附近,據他所知唐朝在全國興修的大型水利工程總數不應該超過三百處,這個比例讓他有些背心發涼。   儘管前人也留下了錢塘海防,但這裡的海防形勢可比王靜輝在楚州的時候惡劣多了,至少范公堤週遭的海情沒有錢塘潮這麼兇猛。通過縣志王靜輝瞭解到這裡地海情在最近的幾十年中沒有形成什麼大的禍患,但這江浙可是南方的米袋子,搞不好哪天來上這麼一次,那整個南方的糧食供應就要發生很大的起伏。宋朝的內患農民起義給王靜輝的感覺是南方要多於北方,老百姓若是吃飽肚子,造反是肯定的,這錢塘江海防事關重大,不過周圍的人被幾十年來沒有發生過大海潮給麻痺了。   凡是事關老百姓肚皮的問題,王靜輝是最關心不過的了——中國自古到今除了異族入侵會造成改朝換代之外,剩下的便是肚子問題了。王靜輝可不會對錢塘江抱有僥倖的心理——乾隆多次下江南,幾乎次次都來海寧,這除了和傳說中乾隆皇帝的身世有關之外,就是為了這一帶的海防,這裡可是清朝時期全國的米袋子,若是這裡完蛋了,那乾隆的皇位就可不大樂觀了。   在王靜輝的授意下,李慎雖然對杭州富戶為了抵消農田水利法的徭役而徵收了重金,但若是和這錢塘江相比,那可就顯得非常不足了,加之「錢塘斗銀」的說法,最終使他決定自己親自出馬來搞定這件事——用自己的財富來修整錢塘江海防。   「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了金錢是萬萬不能的!」王靜輝一直信仰這個準則,在他看來自己就是家產再多也不夠填這「錢塘斗銀」,不過他可以借助大宋的人才,他完全有能力來調動大宋最頂尖的水利專家來想出一個對付錢塘海潮的辦法。   除了保持對錢塘江海防的日常修護之外,王靜輝並沒有急著下手,他派人將杭州的地方志有關水利的地方全部摘抄出來,並且還讓李慎派出人手,去廣泛的訪問當地居民,詳細瞭解這錢塘江海潮的情況,並且還做了詳細的記錄。對於這些原始資料,王靜輝非常看重,他想要把這些東西帶回汴都開封,在那裡他要集合全大宋最頂尖的人才來攻克這一難關。      正文 248章 回歸   皇帝趙頊的信很快便來到了,這遠比王靜輝預計的要快的多——王安石捅了一個大窟窿,他那歷史上有的青苗法、市易法終於閃亮登場了,雖然有些條文和王靜輝所記憶的不同,估計是受到自己的影響,但換湯不換藥,不然也不會招致眾多大臣的詰難了。   王安石新法條文所擾動的風波在王靜輝眼中並不算什麼,大宋財政已經比歷史同期水平要好的多,只要不動用廣惠倉觸及到他的底線,什麼都可以挽回,不過更加引起他的注意力的是王韶已經秘密到達秦州——這是皇帝趙頊來信當中最主要的內容,他派遣王韶知秦州就是想要趁著西夏內部空虛,內訌不止的情況下火速處理掉西夏以南、河煌一帶的吐蕃部落問題,從而實現西夏腹背守敵的戰略目標。   王靜輝和王韶幾年前共上《平戎策》的時候,對於河湟一帶的吐蕃諸部發展變化的形勢和收河湟的意義,進行了深刻而又精闢地分析。如果他們所提出的軍事目標能夠實現,不僅可以直接加強對西夏的防務工作,改變北宋在宋夏戰爭中的被動地位,更加重要的是可以提高變法派的政治聲譽,顯示變法運動的威力,從而促進改革的進行——這是王安石翻出《平戎策》力主王韶領軍具體實施的最主要的動力。   《平戎策》已經不是歷史上王韶所上呈的《平戎三策》了,而是《平戎五策》。早先地時候皇帝趙曙對此就十分重視,想要實施,不過被王靜輝給攔住了——大宋的財力不足,而且黨項當時的實力沒有被充分的削弱,搞不好會成為大宋的泥潭,不如先對西夏進行經濟和文化的滲透後,打下根基在進行圖謀,所以這才拖到了今天。   王安石心中的算盤非常明顯,王靜輝也知道王韶和王安石走的非常近,算起來還是自己把王韶介紹給王安石的。現在王韶站在變法派一邊。這也是王靜輝感到無可奈何的事情,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但這也不算什麼壞事,至少他和王韶地關係依然很密切。至於王韶通過軍事勝利來為變法派爭取生存空間。王靜輝覺得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地,現在保守派的風頭實在是太大,用王安石來殺殺他們的威風也是符合自己的意圖地。最重要的便是王韶的軍事行動將會真正使得西夏陷入危境,王靜輝已經容不得西夏在他面前耀武揚威了,必須在這幾年之內徹底解決西夏問題,或是滅國或是打殘,反正黨項人必須從歷史的舞台上退場,不然有這麼一個政權在西北來威脅大宋。以後大宋向其宿敵遼國發生衝突的時候,終究是一個非常大的隱患。   「夫人,咱們該收拾東西回汴都開封了!」王靜輝收好信件對妻子說道。   「夫君肯回汴都了嗎?不是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嗎?」趙淺予笑著問道。   王靜輝做了一個聳肩的動作說道:「沒有辦法,開封那裡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用不了幾年西北地黨項人將會被徹底蕩平,我們必須做些準備,這樣關乎我大宋國運的事情。我是萬難站在一邊的!」   「真希望我大宋能夠永遠繁榮昌盛,百姓能夠安居樂業,不受異族侵擾!」趙淺予默默的說道。   王靜輝笑著說道:「夫人的願望在目前來看可不是這麼好實現的,不過夫君答應你會盡我所能輔佐皇上!」   「夫君淨是嘴上文章,若是抱有此心,現在哪裡還會在西湖?」淺予打趣的說道。   王靜輝聽後差點兒被茶水給嗆著,尷尬地說道:「事有經權通變,進退之道。為夫這樣做雖然是後退,但卻是為了今後大踏步的前進!」   淺予聽後嘴角撇了撇不置一詞,搞得王靜輝有些灰頭土臉的,不過,這只是夫妻間的笑談,無論是王靜輝還是趙淺予,他們心中都明白對待朝局和國家大事絕對不可以用「雖千萬人,吾亦往矣」這樣的做法。   王靜輝夫婦雖然要離開杭州回到開封,但這幾個月來在杭州所做的事情是絕對不會隨著他們的離去而中斷的。杭州商會集體投資地肥皂生意已經開始運營,大宋三十個人口超過二十萬的城市都有大型肥皂作坊同時開張,每個作坊中所容納的夥計都不會少於兩百個,另外長江南北各有一個火鹼製作作坊,在此做工的夥計都超過了三百人的規模。這只是一個開始,按照肥皂投入市場的反應和王靜輝與杭州商人的計算,只要是人口超過兩萬的城鎮皆可開設肥皂作坊,肥皂的價格基本上被維持二三十文的水平上,肥皂雖小,但也架不住兩倍利潤和出貨數量大。   在王靜輝的授意下,杭州商人還從黑衣大食人手中高價買來了香水,經過幾次實驗之後,還製作出了香水香皂——太皇太后大壽,杭州軍州事李慎將一車香水香皂發往汴都開封,在經過宮中女性的使用後大受歡迎。這個時代的女性雖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入,但大戶人家也不是輕易能夠見人的,不過這香水香皂因為加入了香水而造價不菲,所面向的客戶主要還是權貴之家的女眷,皇宮的高牆深院擋不住女人愛美的天性,經過一番口口相傳之後,在汴都開封,這種售價為三百文的香皂對於富戶來說根本不算是問題,每天在汴都城外肥皂作坊中生產的一百多塊香皂被搶購一空,其他人口密集的城市多半也是如此,這大大的增加了肥皂的利潤空間。   為了進一步將肥皂的利潤空間擴大,這幫杭州商人還真是遺餘力。在王靜輝地啟發下向肥皂中添加香水後製成香水皂後,就嘗試著將各種香料添入其中,最讓王靜輝樂道的便是橄欖油在肥皂中的應用——等他拿到添加橄欖油的香皂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橄欖原產地就在中國!以前他在奏章中老是看到什麼「忠果」、「諫果」之類的詞,但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這都是橄欖果的別,這是因它先苦後甜的特別韻味有同於古代忠臣苦諫的性格而稱的,這倒是讓王靜輝開了眼界。在高端肥皂產品中,因為香水價格實在是昂貴,並且王靜輝也知道論起對皮膚地好處還是添加橄欖油地香皂最好,所以便建議以橄欖皂的生產為主。香水皂的原料問題也要想辦法從那些大食人那裡套出來其製作工藝。至於怎麼套那便是杭州商人的事情了,他相信不久就會有原產中國地本地香水出現。   杭州西湖學院手中握著肥皂的四成紅利,辦學的經費自然不是問題,徐氏在這所學院中安排了幾個得力的賬房來控制辦學經費的用途。其書院內部管理完全由一個「先生理事會」來負責運行。西湖學院集中了江南最有望的大儒,雖然在聲勢上還比不上有歐陽修坐鎮的北方華英書院,但亦是人文薈萃吸引了大批學子前來就讀。王靜輝除了創建了「先生理事會」制度之外,為了最大限度的接濟貧困學子,還創立了獎學金製度,只要肯用功,完全可以靠著獎學金來完成學業。   當然,為了發展會計、術數、物科等學科。還有一個杭州商會聯合捐贈地「商會獎學金」,獲得獎學金的人在三年完成學業之後可進入杭州商會商家中工作——這些學科都是冷門學科,王靜輝開辦這些學科令士林中人很是迷惑,只有少數智者才能看到其中的深意,為了分流大宋讀書人,只好用優厚的物質條件來打動學生選擇科目學習了。   至於西湖女子學院,在徵得了學生家庭的同意後。所有的女生都隨蜀國長公主北上,她們將會在汴都開封完成學業——王靜輝的這份堅持也大大出乎趙淺予地預料之外,她雖然不知道丈夫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但她非常高興能夠在丈夫、孩子、親人之外找些事情來做。王靜輝把女子學院搬到開封,不僅僅是為了能夠找些事情給妻子解悶兒,更重要的是他不願意看到自己頂著重重壓力建立起來的中國歷史上第一所女學因為自己回到汴都而煙消雲散,正如他一貫的信條——「再堅固的大壩,只要在上面輕輕的開一個小洞。整座大壩遲早有一天會全線崩潰!」改善女性社會地位問題在中國這個古老的國都是個非常艱難地事情,但他並不在乎自己能否看到那一天,只要開個頭,剩下的事情還是要看後人如何了。   「慎兒,你能否在杭州軍州事這個職位上取得多大的政治資本,完全取決於杭州百姓生活過得怎麼樣,這老百姓生活水平如何關鍵就在這糧食上。不管日後朝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參與過深,踏踏實實的修好水利工程,大力推廣雙季稻種。」王靜輝馬上就要出發回汴都開封了,李慎作為和他關係非常密切的人,儘管李慎已經慢慢長大成為大宋官員行列中一個起步非常高的「特殊官員」,但他還是要千叮嚀萬囑咐一番。   「學生自當謹記老師教誨!」李慎說道。   「為師和你父親正在暗中收購杭州的田產,趁著這陣愈演愈烈的經商風潮,當地的土豪都有心分一杯羹,他們控制田產的力量有所削弱,正是收購的好時機。這些收購到手的田產會按照其他地區我們收購的田產一樣的模式來運作,這也可以加減輕土地兼併所產生的不良後果。」   「改之,這件事情還是由徐氏來進行好了,你又何必破費?」李管事在旁邊說道。   「珍泉兄,此中關係到朝廷社稷,若是有變,我來保住這些田產也方便些,免得你們徐氏也陷入其中。慎兒,這江浙雖是魚米之鄉,但糧食的產量在大宋總糧食產量中地比重並不是很高,不過為師也曾估量過。就算不是種雙季稻,這裡的糧食產量也可以佔到全國的三成產量!杭州交通發達,這商業方面至少微放的寬鬆些,便可以足夠保證稅收增長,你只要在糧食上面做足文章,那你的才幹才會得到皇上的賞識,這才是真正的出頭之道!」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所說江浙糧食產量能夠達到全國的三成,這並非是他杜撰而來,而是他知道江浙在後世清朝的時候是副其實的米袋子,全國糧食將近一半是江浙所得。王靜輝認為宋朝地農耕水平和清朝地相差不遠。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達到三成的水平未必不可能。清朝鼎盛時期人口要比現在多,兩個時期的農業種水平也相差的不太多,在北方屯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見到效果,若是能夠充分開發江浙地農業。那將會對社會穩定具有非常大的意義。當然前提是這裡的田地不能過分集中在當地土豪的手裡,一定要納入自己的糧食體系當中去!   「朝廷應該不會侵佔民田吧?」李管事有些憂慮的問道。   「至少現在應該不會!珍泉兄,你也讀過不少書,應該知道一個人過於富有雖然可以帶來很大的榮耀,但同時也承擔了相應的風險!你我兩家已經是大宋富豪中地翹楚,就算是皇帝的內庫也未必能比咱們兩家的產業多不到哪裡去!現在慎兒考中狀元,前途自是不用說,你我的生活也不可能比現在過得更加優遇。家產上保持這個水平就可以了,剩下來的就是利用做生意的機會大力捆綁來自各方面的勢力,不管他代表是商人也好,或是官員也好,甚至是皇帝都可以,只有把這個盤子做得越大,大地讓皇帝也吞不下的時候。那才是長久之道!」王靜輝笑著說道。   王靜輝知道在中國歷史上從來沒有哪個富豪能夠榮耀一生而去的,大多數都是被統治者當做豬玀一樣養肥在設計宰殺,這種狀況即便是在後世現代中國也不能避免,長久的歷史積累使得中國人骨子裡面特別仇富,這也是和中國商人發家後大多為富不仁所致。他不用擔心自己有生之年會被皇帝給收拾了,但這種歷史積累本身就是畸形變態的,只有慢慢改變這種狀況,才能夠激起國人對創造財富的雄心。而且這種雄心必須是對外的,這樣下來……   李管事已經不止一次的聽到王靜輝這種言論了,其實他也在思考如何能夠讓徐氏長久地發達下去,但是他沒有答案,到目前為止他跟著王靜輝一起除了賺錢之外,便是一起花錢——大力投入社會公益事業,其動機也是很簡單,他把王靜輝看做是孟嘗君的馮諼,不過幾年來拚命散財,不僅讓徐氏的產業瘋狂擴張,更給徐氏帶來了很高的聲望,這是出乎徐氏的預料之外的。   王靜輝夫婦離開杭州是很特別的——夫婦兩人駕著一葉扁舟優哉的盪舟西湖,從東湖上岸後,在夕陽的照耀下兩人坐上馬車悄然離開杭州前往汴都。   王靜輝夫婦途徑楚州的時候,楚州知州薛向之上船拜訪王靜輝——他終於撞牆了,楚州水利工程自王靜輝任上便已經得到很好的修整,薛向之唯恐勞民傷財便對水利法執行不利,挨上了御史的彈劾。薛向之在感歎自己倒霉的同時也頗為羨慕李慎剛到杭州便趕上這麼一個好時候,杭州水利修的有聲有色,有駙馬在旁支持,自然是新法執行得力,便向王靜輝討教如何渡過難關。   「換?」薛向之驚異的問道,王靜輝給他的建議只有一個字,卻讓他直撓頭。   「不錯!慶雲兄,其實楚州水利工程還有些潛力可挖,但餘地已經不大,要想對付朝廷的壓力,那只有對一些工程進行升級——使用水泥來築壩!」   「那是勞民傷財嘛!」   王靜輝很滿意他的回答,楚州現在非常富足,根本就不用擔心財政問題,若是薛向之討好變法派,自然可以輕鬆應對,但他沒有這麼做,這讓王靜輝非常佩服。   「慶雲兄理解有些偏差,『換』是指對那些險要堤壩用水泥加固,另外便是阜陽等地的鹽業,那裡的曬鹽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了,比之煮鹽可節省更多的人工成本,慶雲兄可繼續對『范公堤』修整,並且使用水泥廣建鹽田,這樣一來不都是你的功勞了嗎?」   「改之,這些在下會去做的,不過還要勞煩改之回汴都之後向聖上奏請這裡的實情!」薛向之說道,王靜輝想了想便答應下來,畢竟在這個地盤上當官並非是件容易事。      正文 249章 陣地   「慶雲兄,現在宰相陳升之因為年老所以退下去了,聖上讓王安石為中書門下平章事,成了真宰相,王相的立場就不用在下多說了,你也對此瞭解。平心而論王相變法初衷是好的,都是為了大宋富國強兵,王相雖好,但並不能夠保證他所啟用的那些變法先鋒們就是純潔的,中間難免有些人像借此投機,以後的變法條文也會一個接著一個的推出,慶雲兄可要三思而後行!」王靜輝說道。   「改之的意思在下懂了,在下聽聞除了農田水利法之外,朝廷正打算推行市易法和青苗法,這條文大致上也比較清楚,但是楚州這裡的情況就是如此,估計過不了多長時間,在下身上難免又要背上幾道彈章……」   「慶雲兄莫非是生了退隱之心?」   「不瞞改之,在下還真有些這種想法。」   「呵呵,慶雲兄這一去到不要緊,但這楚州百姓又該置於何地呢?要知道楚州現在一天比一天興盛,朝中盯著楚州的人可不少,都在等你交辭呈呢!」   「……」薛向之有些語塞。   王靜輝又接著說道:「其實這些條文在下也多少知道些,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很多條文都很寬泛,可以預料在變法實施的過程中難免有不肖官會鑽其中的空子,來禍害老百姓。慶雲兄,此時你後退,他日上來做到你這個位置地人是個貪官。那楚州的百姓該怎麼辦?受御史彈劾不過是個人之事,但若你退出陷楚州百姓於水火,你又與心何忍?」   薛向之聽後沉默了半天朝王靜輝躬身說道:「改之之言令在下醍醐灌頂,向之受教了!不過改之既有此言必有應對之法,還請賜教!」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不肖官員既然能夠利用變法條文來鑽營。難道我們就不可以麼?在下雖然結識慶雲兄時間長,但素來敬佩兄之人品耿直。聖上對王相恩寵有加,不過王相變法在朝中又受到抵制,這就會使得王相的變法一派對稱新法不便的奏章風聲鶴唳。難免要對其壓制、打擊。慶雲兄不可硬抗,也應該利用新法條文的空擋來想辦法削弱對治下百姓地不便!」   薛向之皺了皺眉頭說道:「話雖如此,但這樣做確實很困難。王相還派了好幾個提舉到處看新法的執行狀況呢!」   王靜輝說道:「對於新法,王相肯定會受到來自各方面的壓力,試想大部分的州府都上奏折說新法不便,但你給他一道札子說清楚這裡地實際狀況,對新法有所改動但不反對新法,估計王相是不會拿你怎麼樣地,甚至王相會很欣賞你這樣的做法!」   薛向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王靜輝又繼續說道:「青苗法是王相在任地方官地時候就試行過的。估計將會第一個被通過。我在楚州任上也曾經試行過青苗法,從王相的奏章上來看其中也是借鑒了一部分,但慶雲兄是知道當時情況的,楚州百姓對青苗法根本就不是很熱心,楚州境內農田水利工程搞的這麼好,基本上都是旱澇保收,哪裡會借貸官府的青苗錢?新法試行多半也會選擇淮南東路,到時候青苗錢發的少了。那些提舉自然會在王安石那邊吹風,這個新法執行不利你是跑不了的!」   「那該如何應對?總不成讓在下把青苗錢強行攤派下去吧!楚州這裡賦稅去年都達到三十萬貫了,海外貿易一年比一年興盛,今年最保守地估計,賦稅也會超過六十萬貫,難不成讓我把青苗錢貸給商家,發放到城市中去?」薛向之沮喪的說道,他知道王靜輝說青苗法在淮南東路試行的可能性非常大,眼看著自己在農田水利法上栽的跟頭還沒有爬起來,這青苗法又來了,這不是要自己的命嗎?   「慶雲兄所說的不錯,在下的建議正是把這青苗錢貸給城鎮中的商戶!」王靜輝笑著說道。   「改之,你瘋了!」薛向之被王靜輝地話給嚇了一跳,這青苗錢本是扶助農民發展生產所用的,朝廷財政還不是很寬裕,王安石的變法札子上明擺著就是動用常平倉的錢,到時候要是出了問題,那可就什麼都完了!   「呵呵,慶雲兄要驚異!兄可知興國銀行是怎麼來賺錢的嗎?」王靜輝笑著問道。   對於興國銀行,薛向之並不陌生,起初他並不明白王靜輝為什麼要聚集如此龐大的資金,但緊隨而來的海外貿易,還有西北屯田讓他意識到這並非是做生意那麼簡單,而最近駙馬在杭州又籌集了超出興國銀行原始股本的資金組建了大宋工商銀行,顯然這種類似錢莊的商戶很得駙馬器重,不過他還是想不出這與新法條文有什麼關係。   王靜輝繼續說道:「現在楚州有兩個港口,控制著對高麗、倭國的北方貿易航線,近三年來由此受到刺激的大宋商家在楚州開設商戶作坊無數,這在朝廷決定再在北方設立港口之前是不會改變的。楚州雖有興國銀行,但其業務的重點現在偏向了西北屯田,這就導致資本本收縮,不可能再向以前那樣對在楚州設立商戶的商家放貸,這就形成了一個缺口,慶雲兄當然可以利用這個缺口!」   「可是青苗法顧思義便是為農戶準備的啊!」   「楚州農戶在沒有天災的情況下會借貸青苗錢嗎?若是強行向其攤派,那便是人禍了!將楚州的青苗錢借貸給商家,在目前海外貿易如此興旺發展的時候,當然不用愁收回成本。當然慶雲兄挪用了青苗錢放貸給商家這肯定會傳到朝廷之中。王相是不會在意你將青苗錢用到什麼地方,只要能夠保證最後連本帶利全收上來即可,過可慮地是反對新法的官員,這就要看慶雲兄的自辯奏章寫的如何了!」   薛向之聽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改之此次北上返回汴都,是否會上呈聖上要朝廷來建立如同興國銀行一般的機構?」   王靜輝聽後不禁一愣。這個薛向之腦袋想像力可真夠強地,對於國家中央銀行的想法,他不是沒有想過,但自己在這方面的知識實在是有限。加之手中有兩個銀行正在運作。也好從中吸取教訓,為日後建立國家中央銀行做些功課。薛向之這沒頭沒腦的一問倒是問到他心中去了,不過對於中央銀行這樣地大事他到有七八成把握地時候是絕對不可以去碰的。這種機構可不是一個小監司可以相比的,一方面是對大宋官員地職業操守感到非常的不信任;另外便是這個「中央銀行行長」的權力怎麼看都不會比三司使小,如此重要的職位到時候該如何定位?現在可是韓絳為「計相」三司使,身為河北臣韓億八子之一,他的幾個哥哥弟弟可都是朝廷炙手可熱的權利人物,自己還要在河北做些對遼國的佈置,不可以讓他生出權力被侵犯的感覺,得罪了韓絳那是實在不值當。否則難免會朝來新黨地攻擊。   「現在做這件事還太早,並且也不是很成熟,畢竟朝廷不同於一幫商人,這麼大的事情若是操縱起來,難免會涉及到各路英雄,恐怕到時候鬧不好便是在下渾身張滿嘴也應對不了御史的奏章!」王靜輝笑著說道。   王靜輝停了停說道:「慶雲兄,其實應對王相的新法並非是直言上達,這樣絕對不會有什麼作用。王相新法重在理財。但以在下對往下對王相的理解他是聽不進什麼反對意見的,有些時候還是採用一些非常規手段才可以!」   薛向之沉默了半天才點了點頭,他雖然也想在仕途上有所發展,他更堅守自己的原則,要他去獻媚王安石,他也不屑這樣做,不過他更愛惜自己的羽毛,若是御史尤其是那些監督新法試行地提舉官對他的彈章太多了,他也就坐不下去了,還不如乾脆辭官歸隱。身在利之中,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就這麼放棄,這也是他為什麼來拜訪駙馬的原因,儘管王靜輝給他指出的道路不是很好,但不失為一條好的應對之法,最主要的便是那番「陣地論」——自己要是退下去了,那楚州的百姓如何,雖說楚州今天的繁榮與駙馬密不可分,但這其中也有他薛向之的功勞,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繁榮的楚州斷送在別人手中?   王靜輝知道歷史上王安石變法發佈新法條文,各地所呈上來說新法不便、擾民的官員也未必各個都是保守派,都是王安石的對頭,其中很多人不過是出於愛民的心思而勸王相收回變法條文的。估計到最後類似與蘇軾、蘇轍這樣原本是王安石的追隨者卻變成了他的反對者,中間和王安石那死不悔改的倔脾氣有著很大的關係。類似薛向之這樣中間派別甚至是蘇軾、蘇轍、沈括等王安石的追隨者都是他以後要爭取的目標。   安撫了薛向之之後,王靜輝夫婦繼續北上,終於在半個月之後到達汴都開封,在幾輛馬車的嚴密保護下在汴都城外三里遠的碼頭上上岸,悄悄的進城了。   轉天蜀國長公主奉詔入宮去慈壽宮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臨行前王靜輝也要隨行入宮——他要見的人是皇帝趙頊和太上皇趙曙,今天沒有朝會,而皇帝趙頊又推掉了王安石和司馬光入宮的要求,他們兩個人還不知道駙馬已經到了汴都開封。   「駙馬王靜輝可隨時入宮覲見!」這是皇帝趙頊賦予王靜輝特殊的優待,在宋朝所有的人都以出入禁從為榮,不過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有這樣的待遇的——司馬光、王安石儘管可以很容易的見到皇帝,但他們並沒有這樣的手詔;昌王、嘉王可以每三日入宮覲見一次,但他們得參政,這只是一種顯示皇族內部關係密切地一種優待而已。而昌王和嘉王也無心朝政,尤其是嘉王醉心醫學,在王靜輝不在楚州的時候,便頻繁出入平民醫館。   在太上皇趙曙的行宮德壽宮,王靜輝見到了自己的老丈人和皇帝趙頊,儘管王靜輝在杭州的時候時不時地寫了寫手札向皇帝趙頊記述了他在杭州所做的一些事情。但聽到個人自己重新講述這些經歷的時候,兩個皇帝依然很嚮往,尤其是皇帝趙頊儘管一心想要做個有為之君,但聽到駙馬伕婦泛舟西湖的事情後。恨不得自己也能夠擺脫朝政地繁瑣,能夠休息一段時間,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一件不可能實現地事情。   「改之,黨項人的戰爭賠償基本上都已經交付。王韶已經知秦州開始按照《平戎策》進行準備了,前幾天召回了一個部落歸入大宋,但王韶來信說可能需要兩三年的時間才能夠實現《平戎策》上地目標。」皇帝趙頊漫不經心的說道。   「聖上,臣聽聞王相已經上呈市易法、農田水利法的新法條文?」王靜輝問道。   皇帝趙頊心中現在有兩件事情最為關心——王安石的變法和王韶的西進,兩者之間王安石變法引來的麻煩最大,但既然駙馬已經回來了,在這個問題上皇帝趙頊心中已經有了底氣,相比之下王韶如何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奪取熙河從東南方向形成對西夏的戰略保衛才是最重要地事情——大軍一動。糧草現行,這軍隊在外面多待上一天,朝廷財政支出便是以萬貫為單位計算,這對剛剛好轉的財政形勢是一個重要的考驗。   聽到王靜輝並沒有朝王韶的事情上說話,而是關心王安石的新法,皇帝趙頊並不在意,和駙馬談論事情談話的主導權他從來就沒有佔過上風。不過王韶的西進行動和王靜輝有著莫大的關係,就算駙馬現在不願意談論。過上幾天見到司馬光來發牢騷地時候,駙馬絕對不會置身事外。   「改之,王相所上的新法正在中書政事堂商討,不過……估計改之也知道這中間困難重重,幾個執政各持己見。」皇帝趙頊皺著眉頭說道。   「聖上不必為此憂心,有爭吵是正常的,王相變法為的是改革長期朝廷所形成的不良習慣,變法中間不僅僅是朝臣對此的適應,更多的還是因為各自的利益受到侵犯才如此,只要從中慢慢拆解不難消除。」   「改之如此說,那必有解決之法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謬讚了,臣那裡有什麼解決之法,即便是孔明生短時間內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但臣堅信能夠有一種方法使得兩派都各自退讓一步並且能夠從中獲得好處,不過這都需要耐心罷了。臣唯恐聖上失去耐心,日夜憂心影響到聖上的龍體安康,所以才有所問。」   太上皇趙曙笑著說道:「改之此去江南,頊兒沒有了你這個好幫手,感到不便的很。」   王靜輝聽了後笑了笑:「我不過是個超級萬金油罷了,待在汴都就是夾在變法派和保守派中間受罪,一天兩天還可以,老是讓自己來充當這一角色,自己會神經崩潰的。」   「臣不過是盡一個臣子的應當之份,為陛下分憂罷了。朝中人才濟濟,司馬君實、王介甫等人都是當世大才,蘇子瞻兄弟也是俊傑,聖上只要善加使用,大宋中興指日可待!」   太上皇趙曙聽後只是微微一笑,但沒有說話。皇帝趙頊說道:「現在朝中事務繁多,朕倒是真的很羨慕你和蜀國能夠泛舟西湖……」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不必為此煩憂,待到他日天下大定,我大宋中興之日後,聖上自然可以得以輕鬆。不過現在朝中有兩件事是必須要急於解決的,久拖之下天下大疑,朝臣心中不安,與國不利!」   「改之是指王韶收熙河和王相變法上呈青苗、市易二法吧?」太上皇趙曙說道。   「父皇明鑒,正是兩事!王韶收熙河對我大宋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若是我大宋不為,那黨項必為之,誰先得手,對方都不會好過,這不僅僅是馬匹的問題——韓公已經回到河北鎮守北方遼國防線,傳統的西北防線相信黨項人短時間內是不會來侵犯了,但是熙河若為黨項所有,那將會在這個鐵桶上又打出一個洞來,那大宋還是要陷入久拖不決的戰爭當中去,所以臣以為收熙河為大宋現期內最重要的事情!」王靜輝說道。   「朕也是以為如此,不過改之的意思是先放置王相變法嗎?王相變法是關乎國運興衰之事,亦不可費!」   王靜輝說道:「聖上明鑒,王相變法即便短時間內看不到效果,也是為子孫謀福,斷斷不能廢止、擱置!臣的意思是先因地制宜選取更加合適的地點去試行新法,若是為了幾個新法條文久拖不決,那對王相也是一個打擊!」      正文 250章 堅持   「改之的意思是兩件事一起解決了?」皇帝趙頊說道。   「王韶的西進是最為關鍵的,所以優先排到第一位,無論是王相還是司馬相公,他們都不願意看到西北花費太多的金錢,時間對於大宋來說是最為重要的!臣已經仔細看過王相的變法條文了,雖然臣對其中很多地方有異議,但現在王相的札子已經呈上不短的時間了,朝中大臣對此都感到了不耐煩,若是任由拖下去,王相多半會辭官,所以臣建議在西北讓王韶來試行市易法,不僅可以堅定王相變法的決心,給王相一個交代,還可以利用市易法平抑西北物價,為王韶收熙河做好基礎。」王靜輝說道。   「難道在西北試行市易法朝中大臣便不會反對嗎?」皇帝趙頊新奇的問道,可能是最近反對的大臣言詞太過強烈,使得皇帝趙頊焦頭爛額,就連個試行新法的地點的選擇都很困難。   「西北沒有那麼多勢力摻雜其中,這也是為了平衡朝中勢力而為,只要那裡的官員不要是貪墨之輩,想必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選擇西北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平抑西北的物價水平,其實打仗也是做生意,這成本越低自然越好。收熙河的過程中,多數是需要王韶來說當地的吐蕃部落,但對於一些死抗傾向黨項的部落才會大舉動兵,臣料想收熙河需要的時間可能會比較長,所以採用市易法來降低戰爭費用是一條可行之路!」   王靜輝心中非常清楚市易法對他來說是一種危機——市易法確實是一種良法,但那是社會處於理想狀態的情況下,說白了便是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經濟調控方式,用來打擊非法無良奸商是最合適不過的了。不過即便是千年以後的後世共產主義也沒有一統天下,更何況現在貪官橫行的現在?   雖然市易法肯定不能夠解決大宋目前的問題,但王靜輝知道歷史上在王韶的主持下,西北試行市易法獲得了很大地成功。這也是市易法最終能夠能夠普及天下的重要原因。打仗要花錢,現在收熙河便是為了給黨項頭上加個緊箍咒。收熙河在所難免,只有市易法能夠最直接地降低此次行動的成本,王靜輝也只好祭起市易法來緩解西北的問題了,至於王安石、司馬光怎麼看。那他就管不了這麼多了。   皇帝趙頊沉思了片刻,他知道王靜輝話中的意思。對於新法改變就有勢力格局地事情。王靜輝已經不止一次和他說過,這也是令皇帝趙頊非常鬱悶的地方——駙馬王靜輝明明是個政治白癡,但偏偏他能夠一語道破中間地玄機,而他自己卻對此有些渾然知。   「愛卿可認為王相新法為良法?」皇帝趙頊問道。   王靜輝沉思了片刻說道:「聖上,沒有任何人有未卜先知地能力,臣也不知道王相新法試行之後會有什麼樣的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王相試行新法並非為他切身利益所左右,而是全心全意為大宋國運和百姓著想,有良人才有良策。天下有如此魄力者非王相所屬,臣亦自愧不如!」   太上皇趙曙說道:「變法難道前途未卜,難道安石在《百年無事札子》中所說未必屬實?」   王靜輝笑著說道:「王相沒有說空話,大宋狀況是百年積蓄而成,並非一朝一日所決,臣與王相不同之處便是如此,不過無論是王相、司馬君實還是臣都是為了一個目標前進——都是希望我大宋國力越來越強盛,百姓生活越來越好。事實上我們三人之間沒有辦法來判斷到底是誰對誰錯。這種事情都是很難說得清楚,只有後世之人反思之後才能夠有個定論,聖上也是如此,中間都要擔負大宋江山社稷的責任!」   皇帝趙頊說道:「自朕繼位以來日夜憂心,國家社稷之重擔使朕以精疲力竭,朕真不知道該如何在司馬君實、王介甫和愛卿之間如何選擇,愛卿可否教朕?」   王靜輝說道:「無論朝政如何,聖上最重要的便是保重龍體,這比什麼都重要,只有聖上保重龍體,才能夠繼續領導大宋革除弊政。其實聖上明鑒,選擇誰的建議全部存乎聖上一心,臣亦不得改變聖上的意志,但聖上只要以大宋百姓生活水平為重則可。聖上繼位以來銳意變革,其中箇中滋味如何,聖上心中自有決斷,但臣仍然是那個十二個字:『順勢而為、進退有據、平衡左右』!萬萬不可偏袒任何一人,這樣很容易造成朝中大臣分歧嚴重,最後難免出現唐朝牛李黨爭之局面!」   太上皇趙曙聽後點點頭笑著說道:「駙馬之金玉良言,頊兒今日可曾記牢?此乃老成之言!」   皇帝趙頊說道:「父皇,頊兒謹記於心。人說小王駙馬乃是朕的智囊,大宋能夠有今日之局面,愛卿功不可沒!」   「聖上謬讚了!」   太上皇突然說道:「改之只將市易法在西北試行,卻沒有試行青苗法,是不是心中有何想法?青苗法在西北試行也不是可以嗎?」   王靜輝說道:「王相之青苗法是要動用常平倉的,而西北各路常平倉則關係到王韶收熙河之關鍵,若是西北官員從中懈怠來投機官位,那西北百姓則苦矣。這和市易法不同,王韶若想立功,那市易法必然執行監督得力,然則青苗法則不已。現在西北有近六萬廂軍在屯田朝廷若是把青苗法用在這些廂軍身上,那必然會使地方案件不斷增多,地方官宣判不利那便容易激起民變,王韶收熙河依然成空,聖上應當慎之!」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在他看來先通過市易法試行區域來暫時安穩王安石,至於司馬光等人,駙馬既然這麼有把握來說他們也正好順從了他和王安石地心願,作為皇帝,他自然不願意看到兩個同樣具有深厚影響力的大臣意見分歧如此嚴重。兩個如此重要的大臣若是水火容。那剛才王靜輝口中所說的唐代「牛李黨爭」未必會是虛言,至少在皇帝趙頊的眼中。駙馬是最願意看到朝中大臣分裂的,也許駙馬胸中有著讓他看不透的玄機,但最讓他讚賞的便是「以和為貴」地想法。   大宋汴都開封東城雲師巷參知政事司馬光的府第,以司馬光滿天下地聲住在這裡顯然是有些不合身份。但沒有一個人認為不妥——司馬光剛正嚴明同他的聲一樣著,儘管他的俸祿極多。本人也不善於交際。但他把自己的俸祿都用來接濟宗族和一些年輕俊傑,當然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用來買書——宋朝地書價自商務印書館開張以前是十分昂貴的,最近這幾年大宋市面上地書籍價格才大幅降低,這都要歸功於駙馬所發明地鉛活字印刷機的廣泛應用。此時在大宋立國以來堪稱最簡陋的參知政事府邸中,司馬光正在和一個特殊的客人在《資治通鑒》書局小樓中喝茶。   人稱「賢臣」的小王駙馬是司馬光所不能忽視的人,在朝中能夠進入這座連個火盆都沒有的書局小樓的人,可以用手指頭數出來,除了王安石、文彥博等人之外,駙馬王靜輝是最為特殊的一個——一個外戚能夠堂而皇之地走進參知政事的家門。這在十年前是很難想像的。不過在今天這樣的事情已經被大宋統治高層所接受,即便連司馬光這樣的人都認為王靜輝是一個非常與眾不同的人,其本身就是一個隱藏在重重迷霧中的傳奇。   「君實先生,《資治通鑒》前二十三卷已經開始交付給商務印書館,現在正在排版準備印刷,第一版將會印刷五千冊,若是可以的話,在短時間之內將會再版。學生先在這裡恭喜先生了!」   王靜輝邊說話邊打量著房中地佈置——除了書還是書,中間有四把椅子圍繞著一張略顯破舊的大書案,上面堆滿了文稿——《資治通鑒》書局中除了司馬光之外,還在太上皇趙曙的支持下招來了當時最為頂尖的歷史學家劉班、劉恕和范祖禹一起來編寫《資治通鑒》,當然他的兒子司馬康也參與了這項工作。冬天的汴都開封格外寒冷,司馬光又嚴令不准在書局小樓中點火盆,王靜輝第一次來的時候雖然司馬光極為給面子的點了火盆,但還是把他凍個夠嗆,當然現在在王靜輝的指使下,神火煤火行的工匠結合小樓的特點安裝了水暖爐,就算是在冰凍三尺的嚴冬,書局小樓內部也是春意盎然。   司馬光聽後笑了笑,他知道這些不過是駙馬到這裡來的由頭而已,《資治通鑒》開始分卷印刷成書固然是他所關注的,但他知道王靜輝剛剛才從杭州回來,親自到他的府第來拜訪,絕對不是為了《資治通鑒》出版的事情而來的。王靜輝這個時候回到汴都開封,司馬光已經不是幾個月之前那樣對駙馬有些看不過眼了,因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另外一個人——王安石推出的新法所吸引,相比之前駙馬那有些「胡鬧」的提高技術官員待遇問題,他更關心老友所提出的新法,儘管他是反對者,但王安石與他同僚的情分還在,他不願意看到老友一步步的走向大宋官員的對立面上去。   「《資治通鑒》雖然還沒有完全寫完,但其中改之出力甚多,光在此多謝駙馬了!不過駙馬今日前來,並非為了《資治通鑒》出版吧?」   王靜輝苦笑的搖搖頭,自己這拙劣的交際手段就如同自己的一筆臭字一樣被人一眼看穿,「君實先生明鑒,學生此次來拜訪先生確實是另有他事,只為介甫先生之新法而來!不知先生可否教學生?」   「改之過謙了,其實改之心中已經有所決定,又為何來此呢?難道改之認為王介甫所制定的新法與國與民有利嗎?」   「君實先生,實不相瞞,在下已經知道了介甫先生的新法條文,昨日應召入宮面聖之時,曾建議太上皇和聖上能夠在西北試行市易法!」   司馬光聽後眼中有些驚奇,又有些迷惑的看著王靜輝,在他看來青苗法暫且不管。這市易法完全是對商人非常不利的新法。不管王靜輝心中的真實想法是如何的,縱觀駙馬從出道到現在的一向作為。司馬光可以肯定的是駙馬絕對會反對王安石地市易法,這個時候告訴他王靜輝不僅不反對,而且還贊成市易法試行,這就實在是太超乎他的想像力了。司馬光甚至以為王靜輝現在是不是瘋了。   「君實先生也許會很奇怪學生為何贊同市易法試行,實不相瞞。學生是非常反對市易法地。但不可否認王相變法的初衷是非常好的,儘管這市易法將會大大的打擊大宋商家地利益,雖短時間之內能夠讓大宋財政得到好轉,但無非是殺雞取卵之事!不過學生也同樣認為有些事情可以變害為利,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難道改之認為市易法可以變害為利嗎?這是與民爭利,不過行得是漢之桑弘羊之輩之事,甚至連個字都未作改動!改之也是深通經典,熟諳歷史,自然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怎樣地!」司馬光現在有些火大。當他地家僕通報他小王駙馬來訪的時候,司馬光還認為這是王靜輝想要和他聯手來壓制王安石的市易法和青苗法,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事情。   「君實先生當知現在大宋對外有收熙河之任,內有王相變法之急。學生之所以贊成在西北試行市易法便是為了降低收熙河之軍費,對內則緩解了王相變法急切之心。若以公論,學生是反對市易法在全國範圍內進行推廣的,誠如先生所言,介甫先生在市易法的問題上和漢之桑弘羊同出一轍。漢之教訓既然已經證明了其錯誤,我們便不能走重的老路。不過大宋地域廣大,各地都有各地不同的情況,學生以為有王韶坐鎮西北來推行市易法必將獲得成功,除了能夠改善那裡百姓的生活之外,還可以降低王韶收熙河軍事行動地成本,君實先生以為如何?」   司馬光聽後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難道改之只想讓市易法在西北一地試行,然後再廢掉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學生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來替聖上做這個主,不過事有經權通變,王安石的變法無論如其初衷是好的,不過好心幹錯事幹壞事這種事情在歷史上也不知有多少教訓。正如介甫先生在《本朝百年無事札子》中所說的那樣,『此是大有為之時』,君實先生留在朝中不僅僅是對介甫先生變法進行拾缺補遺,更是要順勢而為為朝廷社稷和天下百姓做些什麼!」   聽到王靜輝如此說,司馬光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儘管王安石的新法非常討厭,但駙馬剛才所提出的構想多少讓他感到這是一種權謀地表現更多些,加之他看過王靜輝很多策論札子,知道駙馬可不是宋朝主流大儒心中所謂的「純儒」,骨子裡面偏向「雜學」倒是很明顯。若不是駙馬一向淡漠名利,他司馬光恐怕就要拂袖送客了。   司馬光這種心態便是宋朝官員對外戚的普遍看法,就連他們對待皇帝趙頊的兄弟昌王、嘉王也是如此。與其他朝代的皇帝直系後裔為了皇位你死我活的爭鬥不同,除了野史當中太宗皇帝有點不是很光彩之外,基本上宋朝沒有出現過兄弟手足相殘的事情,更沒有唐代公主駙馬禍亂一方的事情。王靜輝倒是沒有想到司馬光對他的戒心非常大,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差點兒樹立了一個強敵,他這麼做也確實在有搞平衡的嫌疑,但總比王安石辭相或是保守派大員被貶一方鬧成兩敗俱傷生死相見的結局要好得多。   「改之對變法又是有何想法?」   「其實實現大宋中興未必要靠介甫先生這樣進行變法,畢竟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凡事過猛反而會適得其反,徒耗精力而已。不過王相的方法自然也有很大的好處,所謂揚長避短,進退有據才行。君實先生,其實無論是介甫先生還是學生,都認為大宋已經到了不變不足以立足的地步,這是道同,其中的分歧不過是術不同罷了,都是為了大宋江山社稷,都是為了百姓,為何不能順勢而為呢?這不過是學生心中一絲愚見,還請君實先生指教!」   司馬光和王靜輝在房中都沉默了,其實他們中間的每個人都很堅持,無論是王安石還是司馬光,甚至連王靜輝也是如此。      正文 251章 乘風   王靜輝從司馬光的陋室中回到駙馬府自己的書房中已經是深夜了,雖然心中有些彆扭,但從效果上看,司馬光顯然接受了他的建議,把市易法放在西北去試行,至於王安石那頭自然有皇帝趙頊去搞定,這就不是自己的問題了。   剛剛回到書房中的王靜輝被趙公公告知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國來拜訪,在駙馬府久候了很長的時間,但他外出到司馬光那裡回來的太晚才錯過,不過王安國走的時候讓趙公公轉告王靜輝一個消息——《大宋農書》已經編纂完畢,可以交付出版了!   王安國一直在華英書院來主持書院日常動作,王安國的學問不錯,雖然達不到他哥哥王安石「通達六經」的水平,但論起學問來在這人文薈萃的汴都開封也算是能夠排得上名號的,他平時也是書院的常駐講學先生。王安國也確實了得,在他看來在華英書院才是自己最好的地方,原本是因為王安石的緣故,皇帝趙頊還要加他為官,但王安國還是拒絕了。   自治平四年開始,王靜輝在當時皇帝趙曙的支持下,重金召集了全國各個地方的農業方面的人才,聚集在華英書院中齊合力編纂一部屬於宋朝的農書,這是一項頗具紀念的事件——也許在當時的人看來這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但在宋朝統治高層的眼中,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在駙馬王靜輝、王安石和司馬光的眼中更是如此。治平五年皇帝趙曙因為身體原因退位,居後為太上皇常駐德壽宮新皇趙頊繼位後。皇帝趙頊對於位於華英書院中地《大宋農書》書局關注並沒有太上皇趙曙這麼關心,但出於對駙馬的恩寵,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力支持,在人才和參考書籍上給予了大力支持,但遠不如司馬光和王安石這兩位持國給的幫助大,再加上王靜輝在此事上令人匪夷所思的固執,促使著《大宋農書》的編寫工作一直沒有受到干擾,反而在前後共計三千有餘的各方面「農學專家」的合力之下。一直保持著高效地工作,終於在熙寧元年臘月完成了全部編纂工作。   當初就是王靜輝上書太上皇趙曙下令編寫《大宋農書》的,並且提供了充沛的資金來保障這件事的進行,此時《大宋農書》已經編纂完畢,他心中興奮程度可想而知,但是看到天色太晚了,所以趕去華英書院的想法才作罷,第二天一早,王靜輝推掉了所有的應酬,並且差人通知王安石和司馬光《農書》已經編纂完畢地消息後,便急匆匆的坐上馬車趕往汴都郊外地華英書院。   在《大宋農書》書局設立在華英書院開展實質工作之前,王安國對《大宋農書》並不上心。「士農工商」農雖排名在前,但那只是形式上的排名而已。況且有孔老大不善農的先例在前。千百年來士大夫雖然口頭上對農很重視,但都是不屑與此地,王安國也並不例外。不過王安國自有其過人之處——在他的眼中,王靜輝從來就沒有做過毫無意義的事情,即便當時看不出來,但事情發展下去總會有令人難以想像的效果。做生意如此,在政事上也是如此,尤其是看到王靜輝裁汰廂軍的手法後,更是堅定不移的跟在王靜輝的身後。他看到王靜輝出任楚州軍州事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水利,第二件事便是四處搜羅人才來試種、推廣雙季稻,這兩件事都與農業有關係,再加上「食為天」這幾年在大宋各地發生災害的時候地作為。他認識到糧食對於大宋的重要性。王靜輝上書編寫農書後,他身為華英書院的實際主事人,更是給設在書院內的農書書局給予了極大的照顧——由於參加書院內部編寫的「農業專家」有很多目不識丁的兩腳粘泥的農民,為了避免書院內部士子學生對他們的歧視,還特意將書局和參與者地住宿安排在書院的一角,免去了一些麻煩,雖然王靜輝忙於其他事務,但對於農書的編寫十分重視,王安國給王靜輝的私人書信中,每次都不會忘記寫上農書編纂的進度,在編纂完成後更是趁夜來駙馬府報信。   王靜輝在王安國的指引下來到《大宋農書》書局所在的地方,在一間非常寬大的屋中,他看到了幾張桌子拼湊成一起,上面鋪著白布,整齊的碼放著一堆書,上面還蓋著紅綾,只是在一角掀起露出書本,幾個參與編寫農書的重要人物和低品級官員站在周圍。   王靜輝站在桌前將紅綾掀起,便聽到旁邊王安國說道:「改之,此《大宋農書》編纂完成,共計一百三十餘卷,一千五百餘篇,如此規模龐大的農書能夠在不到三年的時間內編纂完成幾近乎奇跡!」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他也是這麼認為,想當年他開設商務印書館所刊印的第一本書《太平御覽》有千卷之多,不過好運也是太祖皇帝集合了大宋最優秀的文人全力畢其十餘年之功才完成的,這還是直接引用了眾多現成的典籍直接編入其中的結果。想像一百三十餘卷的《大宋農書》只是參考了以前的少的可憐的典籍,剩下的幾乎都是依靠三千多「農業專家」口述綜合編纂而成,能夠在不到三年的時間中完成,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奇跡。   王靜輝拿起其中的一本,隨便翻了翻,見到上面的文字都是以白話文寫成,每隔幾頁便有好幾幅圖案作為標識說明,嘴角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這是他力爭而來的,農書是為農業而服務,語言直白利於傳誦,而有大量的配圖則是使人更好的理解這本書的內容。   旁邊地以一位綠袍官員說道:「此《大宋農書》在內容編纂上按照分門別類的方式,將畜牧、養殖、水稻、小麥等單獨分編成單冊專門介紹。」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當初在下建議各位如此安排的原因便是全套《大宋農書》若是出版購買,那價格一定很高,但是可以按照各自的需求購買單冊,這樣也可以有助於農書的推廣,使各位的工作成果得到應有的作用!」   周圍的官員們大都是技術官員,他們並不清楚為什麼王靜輝在他們開始編寫《大宋農書》地時候專門從楚州寫信回來安排農書的整體編纂結構次序,他們能夠參考編寫的農書唯有北魏人賈思勰編著的《齊民要術》,本來也想依照《齊民要術》的結構來寫的,不過礙於駙馬地面子才如此安排,畢竟這部農書是由駙馬王靜輝來首先上書提倡的,價值編寫農書地過程也是駙馬來掏腰包並且安排了非常寬鬆的環境。   「不以外行干涉內行」是王靜輝的基本信條這一,畢竟自己不是個神仙,儘管有人說他是「生而知之」,但他知道這種評價不過是人們地恭維罷了。其實王靜輝這次橫加干涉農書的編寫結構也是出於推廣方便的緣故,他看過賈思勰的《齊民要術》,雖然規模上沒有辦法和他現在所見到的《大宋農書》相比,但十卷九十餘篇的書籍刊印出來的書籍也是厚厚的一摞,查找不便不說,就是購買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大宋農書》不僅僅是王靜輝拿出來要顯擺地。更是要投入使用,要廣泛傳播以提高大宋的整體農業水平的,中看不中用是他一向所鄙視的。在綜合考慮了一番後。王靜輝寫信給負責編寫《大宋農書》的書局官員,要求他們在編寫的時候一是盡其完善,不要那裡略敘於此」,而是盡量詳細的解釋,並且還配有大量的圖例;二便是要求要將所有地內容「模塊化」,這樣的要求直接就導致了《大宋農書》各卷之間差異極大,專門論述水稻種植的《禾譜》卷可以達到十卷五六本的規模,而關於淡水養殖的《魚譜》只有可憐的一卷一本,而且這一本的厚度也是非常薄的。   這樣各卷之間的規模差異曾經讓參與整體編纂的技術官員非常的不適應。真到現在全書完工,心中還存著這個疙瘩,所以才有剛才那名技術官員隱諱的提出了不滿,王靜輝把心中的設想這個時候才解釋給他們聽,也不知道這樣能夠起到多大作用,但這些官員心中就是存下不滿也不能夠拿他怎麼樣。這樣的結構安排完全就是為了方便推廣普及,種水稻的只需要《禾譜》,買來《魚譜》或是《馬譜》等卷不說花費巨大,就是應用的時候也用不到。   參與農書編寫的技術官員和「農業專家」只需要盡力把書寫好寫明白就可以了。至於推廣還是王靜輝的事情,不過現在他給出了當初如此做的原因,卻讓所有的人都茅塞頓開,儘管他們還並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關節,但心中還是認為這樣的編纂結構確實有利於推廣——買書的人只需要其所需的,又不是專門做農學的通才,做通才的事情是他們這些技術官員的事情。   王靜輝將手聽農書放回到原位說道:「各位大人,隨著海外貿易的興旺發展,本官也安排了一些人專門在貿易船隊上搜集所到海外諸國本地的一些大宋所未有的農作物品種的種子、植株和果實回來,可以預見將來在海外的農作物將會越來截止多的引種於大宋。這部農書到現在也只是暫時的,將來這些海外農作物引種後觀其效果也將會編入農收中,這還需各位大人費心了!」   「引種海外作物?」所有在場的技術官員心中都泛起了問號,不過隨之也就明瞭了——大宋自仁宗時代為了解決旱災問題大規模在江南引種了占城稻,雖說也是水稻,但說起來也是海外物種,到現在在大宋也不是長的好好的嗎?皇帝的後園等園林中都廣泛種植海外物種,其中也有些要大規模推廣在大宋種植的,這也不在少數。   王靜輝命人將《大宋農書》小心裝箱,將其放在自己的馬車上帶回了開封城,在書房中寫了一道奏章便前往皇宮面聖。宮中的小黃門見到駙馬後。安排好王靜輝在花廳休息後立刻著人通報皇帝。儘管昨天駙馬還來面聖,但對於駙馬頻繁出入宮禁,皇宮中地人都習以為常,朝中「一日入宮」、「三日覲見」這些規矩不適用在駙馬身上——駙馬是皇帝最得寵的人,無論在什麼時候,只要駙馬要求面聖必須盡快的傳達,這是皇帝趙頊親口說的,任何人也不敢怠慢。   「聖上,臣特來報喜!」   「呵呵,改之,喜從何來?」皇帝趙頊也沒有正二八經的換裝帝袍,只是隨意的一身便服坐在養閣中,這是皇帝的御書房所在地,儘管外面雪花飛舞寒氣逼人。在這裡還是溫暖如春。   「聖上,治平四年臣上書朝廷編纂《大宋農書》。時至今日已經近三年時光,到今日臣可以向聖上交差了,一百三十餘卷的《大宋農書》已經全總編寫完畢,商務印書館已經做好準備,只等聖上一聲令下便開始排版印刷發行!」   皇帝趙頊地心情不錯,今天早上他召見王安石專門討論了新法——主要是討論了市易法,並且告訴王安石駙馬將會出面說服朝中大臣在近期將市易法放在西北試行。儘管這樣的結局並不能夠讓王安石滿足,但總比新法條文無休止的處於朝中大臣之間相互牽扯的好,本來在家中正準備寫辭官奏章的王安石,準備暫時將那份辭官奏章束這高閣了。   「哦!」皇帝趙頊顯然對此並不感興趣,他所關心的是軍國大事、變法革新,小小一本農書在他看來不過是底下官員賴以進身地工具罷了,當然駙馬並不稀罕官位,他實在是不能理解王靜輝對農書有著如此關註:「愛卿辛苦!朕將厚賞所有參與編寫農書的官員!」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些參與農書編寫地官員也正好趕了上好時候,鐘錶作坊已經開工了,頭批所生產的鐘錶已經在月前售出,所獲不菲,聖上可以從中抽調來重賞這些技術官員!」   「呵呵!」皇帝趙頊笑了笑,看看擺在養心閣中一角的自鳴鐘——駙馬擺弄出來地鐘錶幾個月前便做出了原型,並且隨後還製作了幾座獻入宮中,這東西用來計時確實方便準確的很,自己只要一抬頭便可以看到現在是什麼時辰,並且每隔半個時辰便會有鈴響來示人,確實有意思的很。不過這鐘錶作坊所用的工匠可都是從皇宮中調用的,雖是能工,但這鐘錶製作繁雜,真正出產鐘錶還是在上個月,駙馬以前曾信誓旦旦的要靠此來給大宋的技術官員提高待遇,不知道能不能夠辦到,自己最近忙於政事,倒是把鐘錶的事情給忘記了。   「鐘錶作坊已經開始運營了,這可真是夠慢的!愛卿曾和朕說過要『以農產國』,這農書編纂完成,這些技術官員理應厚賞,不知道這鐘錶作坊地錢是不是夠用?」皇帝趙頊笑著問道,在他眼中這鐘錶確實挺有意思,但能夠賺多少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聖上可不用擔心,現在朝廷花錢的地方眾多,能夠省去一分便是一分,這鐘錶作坊原是臣提議用來提高大宋技術官員收入的,到現在生產出售自然可以滿足,鐘錶作坊雖然在月前剛剛開始出售鐘錶,但獲利還是挺多的,據臣前些日子問起的時候,徐氏回應說現在鐘錶已經出售完畢,獲利在二十萬貫左右,聖上可隨意調撥!」王靜輝嘴角微微翹起慢慢的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不禁倒吸了一口氣,駙馬賺錢的本事再次讓他大吃一驚,不過更讓皇帝趙頊心中直翻騰的是王靜輝在技術官員問題上地執著——鐘錶生意不過是剛剛才開始應能夠有如此大的利潤,但駙馬卻毫不猶豫的拿出來給技術官員提高待遇:「改之為何如此看重技術官員?」   王靜輝肅容對皇帝趙頊說道:「臣本布衣,承蒙聖上不棄得以重用。臣的經歷聖上是知道的,臣不過是靠了幾個比較新奇的物件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玻璃器物和活字印刷機關發家致富、改良紡織機械和發明搾油機械用以裁汰廂軍,後來的肥皂作坊用以吸納各地失去土地的農民,這些事情看起來是十分困難的,但其核心不過是幾件從來都沒有過的新奇物事而已,我大宋人才濟濟,要想做出來也並非難事,但自古到今又有幾人能夠看重技術官員的重要!?聖上,臣改良的火藥配方提高了火器的威力,從而在兩次宋夏衝突中發揮極大的作用,當未來的一天,在開封的城頭上樹立幾十門火炮便可以輕鬆抵擋數萬敵軍之時,大宋又可以減少多少軍費?」      正文 252章 攤牌   皇帝趙頊沉默了,這些話王靜輝今年沒有少提,尤其是在和司馬光打嘴仗的時候,看到報紙的那些文章,他也曾十分心動,不過一直生活在歧視技術官員環境中的皇帝趙頊卻從來沒有關注過這些,以至於忽略了王靜輝飛速崛起的根本——技術!   「愛卿可否教朕,這技術於大宋現在面臨的弊政有何益處?」皇帝趙頊說道。   「聖上,這個問題臣說不好,這些道理臣已經講過很多遍了,尤其是臣去杭州的之前便和君實先生在報紙上辯論過,想想現在恐怕已經沒有多少人能夠記得了!」王靜輝有些無奈的說道。   聽到王靜輝如此說,皇帝趙頊臉上不禁一紅,他當初應充王靜輝不過是出於對駙馬的寵信而已,即使是許下了諾言也是僅僅提高技術官員的收入,但對其社會地位問題上,他還真沒有什麼切實的行動。   「聖上,我大宋自太祖立朝百多年中不抑土地兼併,開始的時候並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百年積累下來時至今日便可以看出其弊端——大旦的農民失去賴以生存的土地!」   「改之難道想要抑制土地兼併麼?」   王靜輝笑了笑說道:「聖上雖然寵信臣、愛惜臣,臣心中是非常明白的。昔日漢朝晃錯建議要削藩,結果引來殺身之禍,其本意沒有錯。但行動的方法卻是錯誤的,更加錯誤地是晃錯欲陷袁盎於死地、置皇帝於危境,所在以晃錯的悲慘結局從一開始便已經注定,這怨不得旁人!土地兼併是歷朝歷人所不能夠避免的一大弊政之一,幾乎所有的朝代對此都採用了抑制的方法,這就如同古時治水重堵一樣;而太祖皇帝高瞻遠矚,雖然沒有想出對此的應對之策。但卻反其道而行之,不抑土地兼併,恰恰能夠走出一條通路來,這便是取自大禹治水的疏導之策。臣若是建議對上採取抑制土地兼併地政策,恐怕政令未出汴都,臣就要身首異處以謝天下了!臣曾於聖上提過,王相變法將會改變整個大宋的利益分配,剛剛開始便遭到了朝中大臣的激烈反對,若是臣對土地下手。那招來的禍患可比王相大上千百倍,若是真的能夠解決問題,臣即使捨去這顆頭顱亦無可,但這不過是徒勞犧牲而已,於局勢毫無益補,所以時至今日抑制土地兼併不過是癡人說夢而已,此道不足取!」   「改之,你說的倒是沒有錯,但朕卻是糊塗了,難道現在土地兼併不是朝廷弊政之一嗎?」皇帝趙頊疑惑的問道。   「聖上心急了!臣還沒有說完呢!其實對於土地問題解決的辦法有兩條路可走,一條便是朝廷征服更多的土地,不過現在看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況且朝廷統治地疆域過於龐大,受限於落後的交通。地方不知中央,中央政令難以管制地方,弄不好會出現藩鎮割據的局面,稍有不慎便是大禍,所以征服更多的土地未必是一件好事!」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點點頭表示同意,儘管在天下人的眼中都認為國家的地盤越大越好,但是只有少數人清楚這地盤大了也會導致翻船,以前王靜輝和皇帝趙頊在閒談的時候,沒有少聽駙馬對此問題的闡述。初時還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但細細思量後才知道事實確實如此。   「那麼第二條路呢?」   「發展工商!同樣是一畝地,用來種田一個人足夠可以種上十幾畝地,但要是用來建作坊、酒樓、客棧,那便是可以容納更多的人在其中做工來養家餬口,更重要的是種地要看天吃飯,旱了、澇了都會有麻煩,搞不好便是顆粒絕收。但工商則不同,只要東西能夠賣地出去就不愁了。臣初來乍到剛到汴都的時候,看到全城百姓無論貴賤居然無一家燃薪,日常皆靠泥炭,看到供應汴都開封泥炭礦藏的地方,那裡聚有三萬人在挖泥炭;臣更聞南方銅礦等礦藏處大的可聚集近十萬人一起參與勞作!聖上可以算筆帳,現在朝廷向西北屯田,第一年六萬廂軍被裁汰去種田,現在已經有所收穫,那需要地土地又是多少?每人九十畝!臣私下竊以為真正能夠在短時間內解決大宋土地問題的方法只有發展工商!」   皇帝趙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改之想法比之王相可更加讓人驚奇,儘管沒有試過,但卻能夠自圓其說,讓人挑不出破綻來。」皇帝趙頊轉而笑了笑說道:「難道改之想要在大宋也來一次王相那樣的變法來實驗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臣沒有王相那份魄力,再說臣頭上還有祖宗家法在看著,哪裡有些想法,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大宋已經朝這個方向在前進了,而且效果還不錯!」   「改之何意?」   「聖上,臣在楚州的時候用搾油機和紡織機械已經聚集了很多無地農民一起生產,其生產出來的食用油和棉布不是已經行銷大宋,就連遼國人的飯鍋裡面也是用的楚州商人所生產的食用油嗎?而且通過海外貿易,商人為了謀取更大的暴利將大宋地布匹大部分販賣到高麗、倭國、南洋諸國了!接下來的肥皂生產將會吸納更多的人進來,算上一算,僅這幾樣不起眼小東西可解決了大宋不少人的飯碗問題!」   皇帝趙頊想了一會兒暢快的笑道:「原來改之已經在這幾年中完成了佈局了,誠如政事堂的相公們這麼推崇愛卿,愛卿果然有春風化雨的本事!」   王靜輝躬身說道:「聖上,其實臣地佈局還缺少重要地一個子兒,這就要看聖上了!」   「愛卿還缺什麼?儘管說來!」   「技術官員的地位!」   「嗯?愛卿可真是固執的很。愛卿曾說王介甫和司馬君實是倔老頭兒,依朕看業,愛卿心中固執之心不下兩位先生!」   「聖上說笑了!」王靜輝偷偷摸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兒——自己誹謗王安石和司馬光的外號可不能夠這麼傳出去,否則兩個老傢伙非要和自己拚命不可,「聖上如此做有虧君子之風!」   皇帝趙頊聽後臉上一紅——這個外號還是在駙馬府中的人傳出來的,本來是一個笑談,駙馬嘴上沒有把門地。正好用來戲弄一下,不過想想這可是人家兩口子之間的事,自己摻進來是讓駙馬難堪了。   王靜輝看到皇帝趙頊一臉尷尬的表情便岔開玩笑說道:「臣之『固執』實為不得已而為之,要知道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大宋的技術官員不可勝數,只有把他們的聰明才智調動起來,不斷的發明進取才可以把臣所開出的道路開拓地更這寬廣。不僅僅是新奇的物件,還有通道——大宋的海運、河運、陸運等等都需要他們來解決,並且中間是需要很長的時間才可以看到效果。」   「我們可以等待!」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等待?」王靜輝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詞是從皇帝趙頊的嘴裡面說出來的。「聖上,我們是有很多時間,但大宋卻沒有這麼多時間!黨項人經過大順城和定邊軍兩次重大挫折之後,主力消耗殆盡,只餘李清之潑喜軍一部對大宋還有些威脅,但在黨項人內亂之時,李清亦無可作為,況且臣還有一後著對付李清,李清實不足為患,我大宋正是要趁這幾年難得的太平機會大力發展,爭取在三五年之內趁著黨項人元氣大傷之際徹底解決西北問題,這才是上策!要加快我大宋國力發展,除了要靠王相變法圖強之外,還要我大宋的技術官員大力拓展新式武器和新式商品來為大宋謀取國利!」   「李清不為患?」這樣的話皇帝趙頊還是頭一次聽到,往日詢問的時候,不僅郭逵這樣正面和黨項人作戰過地將領也直搖頭,就連王靜輝也承認李清是個勁敵,怎麼這個時候變成「不為患」了?   皇帝趙頊知道王靜輝從來口不出虛言,好奇的問道:「李清治軍嚴謹,是為夏主諒祚親自提拔,朕聽聞郭逵曾誇獎潑喜軍也是戰力非常,愛卿有何良策了代朕除了李清?」   王靜輝搖搖頭,說道;「李清不過是強弩之末,臣有的是辦法來對付他。不過最簡單的方法便是造謠!臣聽聞黨項梁太后自諒祚在大順城死後,便開始淫亂宮闈,黨項民間亦知,但礙於梁氏在黨項實力龐大不敢明言,梁太后也是甚為忌諱,聖上只需要讓那些『黨項和尚』多嘴幾句,還怕李清不除?就算是李清自此不敢回興慶府,在些黨項內亂之時。李清身為一個漢人也要被梁太后視為眼中釘,而李清頗有華夷之防,一直和其國內地黨項貴族不和,聖上或可策反,或可陷害,李清遲早要把人頭丟在西夏!」   「就這麼簡單?」   「有些事情戰場上辦不到的,那就在戰場之外做文章!昔日秦趙大戰,秦軍不過就是一句謠言便活埋了四十萬趙軍,趙國自此一蹶不振,今日用在李清身上亦不足為奇!」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人說小王駙馬溫謙如古之君子,現在卻有如此詭異奇謀……」   「為我大宋百姓永免刀兵之禍,不為蠻人奴隸,臣這顆頭顱都可捨得,區區名聲又有何用?」王靜輝正色說道,「不過聖上應該早下決心,提高技術官員的地位,免得到時候水燒開的時候,卻發現無米下鍋!」   「朕是辯不過愛卿的,不過朕相信愛卿之策能中興我大宋,朕今天就應了對愛卿的許諾,不過正如愛卿時常之言——飯要一口一口吃,技術官員地位低下也並非是一日兩日之事,便是我大宋歷代祖宗也是如此,朕需要時間一步一步的來,不過朕答應愛卿,這不會讓愛卿等上太久!」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終於開始下決心全面提高技術官員的地位,這不僅僅是因為在今天他終於弄明白駙馬長久以來所佈局地原因,解決了許多令人非常棘手地問題,更是因為從駙馬的經歷上看,技術官員在推動大宋國力發展上有著重要的作用,王靜輝的堅持未必是正確的,但這種堅持卻打動了皇帝趙頊,經過一輪又一輪的交鋒,皇帝趙頊想要看到能夠將守城士兵降低一半卻依舊能夠穩守城池地火炮,他想看到技術官員創造的社會財富,這一切都要以提高技術官員社會地位,激發其奮發向上之心為前提,以前他還可以敷衍王靜輝,不過一旦走到不得不做出決策地十字路口前的時候,皇帝趙頊終於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大宋熙寧元年臘月十五,皇帝趙頊在和駙馬見面暢談國事後的第二天。便向中書、門下兩省發佈詔諭——技術官員可配魚。中書省政事堂的相公們接到詔諭後心中為之振動,以往這樣的詔諭不會引起這麼大的振動,但在政事堂中地人都是宦海沉浮中最後的優勝者,他們從中嗅到了皇帝有意提高技術官員地位的味道,聯想到駙馬王靜輝和司馬光在幾個月前的嘴上官司,可想而知皇帝趙頊終於在這個問題上偏向了駙馬王靜輝,提高技術官員地位,這條詔諭只是第一步而已!   「聖上,這只怕於禮不和!」   司馬光手持詔書語氣平和的對皇帝趙頊說道,但目光卻集中在特准進入政事堂的駙馬王靜輝,經過幾個月之間司馬光、文彥博與駙馬王靜輝在《大宋明鏡報》上的一段嘴仗,天下人沒有一個不知道提高技術官員地位待遇的倡導者是小王駙馬,王靜輝作為倡導者被皇帝趙頊特准隨同一起去中書省政事堂,不過此行對於王靜輝來說並不是一件輕鬆愜意的事情——這是最後一戰,也是開端之戰!   「自雍熙元年開始,內外升朝文武官皆佩魚。服紫者佩金魚袋;賜此服者則給金塗銀;賜緋報者亦有特給。甚至連京官、幕職州縣官賜緋、紫者。亦佩,但是,技術官員卻沒有這項待遇。大中祥符六年五月,真宗皇帝下詔規定:技術官見佩魚者,特許仍舊。自今未至升朝官,賜緋、紫者,不賜魚袋!」司馬光博學多聞,對於本朝典故爛熟於心,旁徵博引之下使得眾人在心中認為這確實是駙馬有些多事了。   宋代,「服緋,紫者必佩魚。謂之章服。」而技術官即便是賜緋、紫者亦不能佩魚。按照宋人的說法:有服而無章,殆與吏無別。可見,技術官地位之低下。簡直不能與士大夫同日而語,只能同胥吏相提並論,王靜輝靠著強大地記憶力自然知道司馬光所說的都是事實,並且他也做足了功課,對宋朝的官職體系下了一番功夫。   「君實相公,學生以為提高技術官地位待遇之後,可更好的激發其潛能,發明出更大威力地武器,這與國有利之事為何不謀?」   「哼!不過是子無須有的火炮而已!」   王靜輝聽後笑了笑說道:「火炮正在試制當中,這本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學生也不敢用此說事,不過還請諸位相公能夠聽在下算上一筆帳——當今天下土地兼併一日甚過一日,大量農夫無地可種,每每盜賊不斷,大宋律法諸們相公都知道,平常百姓誰願意為賊?不過是迫於生機被斷,無奈之下不得已才為賊!」   「難道提高技術官地位便可以避免百姓為賊嗎?」   「非也,但卻是其中解決問題的關鍵!諸們相公都知道在下喜歡做些稀奇之物,但諸位相公可曾想過這些稀奇之物背後的寓意如何?」   王靜輝從袖子中拿出一塊橄欖皂肅容對所有人說道:「這是在下杭州的時候發明的,用來清洗衣物和清潔洗澡之用的肥皂。按照大宋常規每戶五人計算,一戶每月至少要用一塊,大戶人家更多,要滿足一個五萬人的城市所用地肥皂,必須建立一個三四百人的肥皂作坊,但大宋超過二十萬人口的城市就有三四十座之多,汴都開封的肥皂作坊更是在千人以上!可以預見靠這小小的一塊肥皂,大宋便可以吸收幾萬人的閒散勞動力,換句話說若是用在廂軍身上,便是可以輕而易舉的裁掉幾萬廂軍,這還不包括銷售、採購原材料、各地運輸等等所相關的從業人員。諸位相公,當冗兵成為大宋地三大弊政之一,朝廷無可奈何的時候,各位可曾想過用這小東西來解決大宋的大問題?在下只是一個腦袋,若是大宋所有的技術官員的腦袋全部思考起來,那做出的東西更多,解決的問題就更大,諸位相公以為如何?」      正文 253章 三策之辯   「啪啪!」一個掌聲響起,眾人望去卻看到王安石在那裡鼓掌:「精闢!王改之此策不愧是奇思妙想!某以為自己精於為國理財,但今日才知這不過是個笑話,駙馬才是國士!」   皇帝趙頊笑著點點頭,不過司馬光卻說道:「難道改之就沒有想過糧食嗎?百姓都進入作坊做工,那還有誰來種田?如此下去糧價必然飛漲,百姓進入作坊所掙得的金錢還不夠買糧度日,那又該如何?一旦發生天災,那將不堪設想!」   王靜輝笑著說道:「下官和君實相公一樣擔心糧食問題,對於糧食問題下官另有三策來解決,只要朝廷日常重視對常平倉,尤其是廣惠倉的管理,不使其過度虧空便可。至於君實相公所擔心引起糧食減產的問題,在下卻不敢苟同——君實相公以治史嚴謹素為大宋士林所推崇,自然可知自有史以來糧食的畝產產量一直是向上的,秦灑畝產不過兩石,唐時達到了三四石,所觀我大宋畝產普遍能夠達到四五石,現在楚州所推廣的雙委稻卻能夠使畝產普遍達到七八石之多,在在下的試驗田中,由專人精心護理的稻田甚至可以達到畝產十石的水平!」   王靜輝停了一下說道:「可見糧食畝產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之所以出現這樣式的趨勢,完全在於農業耕種水平的提高、生產工具的不斷改良,再加上高產作物地廣泛推廣才導致如此趨勢的出現。君實相公可知前日《大宋農書》一百三十餘卷終於在三千多人全力參與下編製完成?下官相信,今後大宋的技術官員完全可以靠著前人的經驗和自己的聰明才智發明出更加先進的農業生產工具。並且廣泛推廣《大宋農書》也會將大宋的農業水平帶上一個機關報的台階,這些都需要技術官員的努力,所以在下力主朝廷應該提高技術官員地地位,而不是把技術官員和胥吏甚至是娼妓相同!」   「一百三十餘卷地《大宋農書》?」在場的所有政事堂官員心中都直犯嘀咕,這才想到這是三年前駙馬上書朝廷所編寫地,沒有想到這部農書居然集中了這麼多人來編寫,更沒有想到的是長達一百三十餘卷的農書居然這麼快便已經完成了。   與其他人不同,王安石和司馬光是所有人中對《農書》編寫進度最為關心的人,他們心中自然清楚這部農書的意義決非簡單的邀功工具。更何況這部農書是由駙馬所提倡編寫的。在這上面花費的精力、財力更是巨大,依照駙馬的為人是絕對不可能看著這部農書編寫完成後就等著飛塵堆積其上。一定有辦法在最短地時間內將這部農書推廣出去。   不過在王安石和司馬光的眼中,顯然剛才王靜輝所說的解決糧食問題還有三策最為顯眼,這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所關心的,更是皇帝趙頊所關心的問題,只要有了充足的糧食供應,那很多社會問題將會迎刃而解,現在大宋各地大大小小的旱災水災已經弄得大宋統治高層有些焦頭爛額,若不是駙馬早先預定下的廣惠倉在起作用,並且駙馬本人及其與之有關聯的大宋富豪商家如同散財童子一般地四處調撥糧食前往災區賑濟災民,恐怕各地的小型起義已經烽煙四起了。   「愛卿所說的三策是做何指?怎未聽愛卿說過?」皇帝趙頊笑著問道,在這件事當中,恐怕也唯有他心態最為輕鬆,對於技術官員的地位問題他本就不是十分關心,若不是駙馬在這個問題上反覆說服,他也未必會下這個詔書,雙方無論誰佔了上風對他來說都是無所謂的。而政事堂今天參加會議的人可就遠沒有他這麼輕鬆了,以前對待王安石變法的問題上,幾乎就是陣營分明,但現在若是在司馬光和王靜輝之間做出選擇,則是一件讓人感到非常痛苦的事情,無論是新黨還是舊黨,他們都不願意得罪王靜輝,一方面在王安石眼中駙馬確實是一個人才;而另外一方面則是王靜輝是個取之不盡地錢袋子。   「千百年來,中華都是以農立國,就算強如漢唐,若是沒有糧食,那王朝的崩塌也不過是在彈指之間的事情,臣對此不敢大意,所想的三策還並不成熟,但若是細細思量也是行之有效。」   皇帝趙頊嘴角一翹,笑著說道:「若是愛卿的三策真的能夠解決大宋的糧食問題,那朕就作主通過愛卿這提高技術官員的奏章,就算門下後省的慎政大臣駁回,朕亦不改如何?」   「聖上不可!禮不可廢,若是開此先例,則如蟻穴潰堤!」司馬光說道。   「聖上,臣認為倒是可行!正如駙馬所說,糧食問題關乎朝廷社稷安危,若是能夠得到解決,那將會是利在當代,功在千秋的事情,至於禮不可廢,臣覺得君實相公有些過了!」王安石在一邊淡淡的說道。   司馬光還要想說些什麼,但皇帝趙頊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此事就這樣定下,誠如駙馬所言,若是沒有糧食,即便強如漢唐也是無用!」   王靜輝說道:「一策是臣根據王相的農田水利法所想出的,便是在修建水利設施的同時進行大量的淤田工程,這是見效最快的方式,結合朝廷裁汰廂軍政策,可實現大規模裁汰廂軍節省朝廷財力的效果。臣多次來往楚州與汴都之間,曾對汴都到泗州淮河岸共計八百四十餘里的河段進行過觀察,僅僅是在這一河段上進行修繕,便可以一次性得淤田一萬七千餘頃,這些將會都是一等上田,一名廂軍分配三十畝。便可以解決一萬廂軍的裁汰問題,每年增加糧食一百三十萬石!這僅僅是汴河一路而已,只要悉心規劃,在實施水利法的同時結合淤田工程,不僅能夠實現王相變法地初衷,還可以一舉兩得,既可以裁汰廂軍,又可增加糧食種植土地,增加產量,此策是為第一策。」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這水利法也是王相所出。不過這一策愛卿在楚州就曾用過,算是愛卿贏!」   「介甫相公農田水利法雖好,但如駙馬所說要修整汴河這八百里河道,恐怕需要的人手也是不少!」   王靜輝笑了笑不可置否,接著說道:「大規模修建水利工程是需要很多人,隋朝雖然強大,但也是因為一條運河便斷送了江山,但下官自有解決之法——君實相公難道忘記兩次宋夏衝突下官買下的黨項戰俘嗎?下官手裡可是有近十萬的黨項俘虜,他們在西北燒殺搶掠,現在成為戰俘難道也要下官好酒好菜的招呼他們嗎?大宋有千條河流,萬里長路,下官是絕對不會嫌人少的!就算戰俘不夠用。還有廂軍,據下官在杭州時所見,江南富庶之地百姓情願交錢讓人代役也不願意去修整水利設施,正好可以在這些地方續建廂軍工程兵,專門收錢來修整水利設施,杭州軍州事李慎已經開始這麼做了,頗受杭州百姓歡迎,同樣也是一舉兩得,朝廷何不順勢而為?」   「愛卿的第二策如何?」皇帝趙頊笑著說道,他看到司馬光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兩人之間的火藥味道也是越來越濃,只能推行催促王靜輝接著往下說。   「臣地第二策便是在南洋!」王靜輝肅容說道:「大宋皇家海運船隊南方航線雖然僅僅開始了一年有餘,但已經發現南洋人少,島嶼卻是眾多,很多島嶼都是適合耕種地,楚州便可以種植雙季稻,據臣所知在南洋一年兩收實數平常,甚至可以做到一年三熟,況且南洋物產豐富,有眾多大宋所需之物,可以著廂軍前往開墾無主之地,既可不用輕啟戰端便可以為大宋平添土地,還可以為後續的開發奠定基礎,同樣也是裁汰廂軍地一種重要的手段!」   王靜輝一說起南洋,在座的所有人都非常清楚,尤其是南洋的物產——最重要的便是礦產:銅!自王靜輝幾個月前跑路到杭州之後,生怕朝廷統治高層把南洋給忘了,便每隔幾天便把自己整理有關南洋的物產資料彙集成札子一封又一封的寄到汴都開封,甚至動用自己在大宋皇家海運船隊的影響力,專門派人從南洋悼念一些奇特的動植物,然後送往汴都。這些介紹南洋狀況地札子便成了王靜輝手中的炸彈,不斷的轟擊著大宋君臣的神經,保持了南洋在大宋君臣的「新鮮感」,他們實在很難想像在被他們視為蠻荒中的蠻荒之地,居然還蘊藏著如此豐富的資源,現在大宋統治高層成為中國歷史歷代朝廷中最有意思的一群人——他們每個人都可以隨意拿出一些南洋的新奇事情來聊做談資。   不過與南洋相比,所有人心中現在都已經明白了——駙馬所有地策略當中,把糧食、廂軍緊緊的捆綁在一起,在解決糧食問題的時候,順便也要捎帶上裁汰廂軍。一直以來困擾幾代宋朝君臣的「冗兵」問題一直找不到妥善的辦法來進行大規模裁汰,但在駙馬手中,裁汰廂軍幾乎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裁汰廂軍的手法和途徑也是多種多樣——工程兵、農墾兵、郵政系統、客棧系統等等。在座的眾人一一回想起這些方法不禁有些瞠目結舌——這些裁汰廂軍地途徑實在是讓人有些眼花繚亂的感覺。   每一種裁汰廂軍的途徑都有著廣闊的前景,在裁汰廂軍的同時還不忘為朝廷創收,這一增一減無形之中極大的緩解了大宋的財政壓力,更要命的是些都是既可以在短期內看到效果,還可以長期持續經營下去的策略,隨著實施時間越長,效果也就越大。治平四年的時候在廂軍上朝廷財政不過才減少了百萬貫,但三年過去後,僅在減少廂軍軍費開支上,大宋財政支出便減少了七八百萬貫之多。並且這還不算隨之而來因此而增加的各種花樣繁多的稅收。   想到這些,政事堂地大宋君臣突然有種荒謬的想法——照駙馬這樣幹下去,全國近五十萬廂軍會不會有一天被駙馬裁汰的一個不剩?不管怎麼說,冗兵作為壓迫大宋財政最為嚴重的一項弊政,能夠減少一個就減少一個,沒有一個人會嫌廂軍人數少,就是連禁軍,在西北戰線壓力大減的狀況下,也是太多了。   「開發南洋也可以算是一策。誠如愛卿在眾多札子中所說的:『大宋的版圖不能沒有南洋,更不能失去南洋!』」皇帝趙頊笑著說道,對於一個金礦,就算是遠在天涯海角,大宋君臣也不會嫌遠,正如商人見到利潤如同蒼蠅見到血肉一樣,王靜輝筆下豐富的南洋物產是大宋君臣所不能抗拒的誘惑!   「駙馬的第三策如何?」曾公著笑著問道,王靜輝雖然在朝廷政事上與他使用甚少,但曾氏家族地經濟利益卻和王靜輝聯繫地非常緊密,在見到駙馬給曾氏家族帶來的豐厚利潤回報後,曾氏家族甚至在曾公著地建議下,已經開始向王靜輝旗下產業「食為天」以平價甚至是賤價出售其在河北的地產——在糧食和田地上,曾氏家族越來越清楚的認識到若是繼續發展下去肯定要和駙馬撞車,與其得罪這個財神爺,還不如在這個問題上做出讓步。   事實上,經過幾年的「較量」,不光是曾氏家族這麼想,很多河北籍官員都有著這樣的想法。傳統上趁著災荒年間囤積糧食謀取暴利,在駙馬的「食為天」悄然滲透河北之後越來越顯得力不從心,並且王靜輝也向他們發出了善意的邀請——以田產作價參股其旗下其他產業,利潤遠比販賣糧食要來得高、來得安穩,河北籍官員大量出售手中的地產造成的一個結果便是王靜輝成為河北最大地地主。   「第三策又是繞到這份詔書上——提高大宋技術官員的地位和待遇水平,激勵技術官員發明更多、更先進的農具,有了這些農具,可以大大降低農民的耕作運營強度,用更少的人耕種更多的土地,在獲得了先進的農具之後,可以更加精細的耕作田地,有助於提高田地畝產;有了技術官員,完全可以改良現有的農作物品種,培育出更加耐旱、耐澇、耐寒、高產地農作物,水稻,小麥等主要主食農作物畝產也會因為有更加優良的種苗得以進一步提高,配以日漸增多的土地,即使人口增多,大宋也完全有能力保證糧食的供應!」   「技術官員發明新式農具倒是可行,但要是如改之所說的高產量的新種子,這恐怕有些……」王安石有些遲疑的說道。   王靜輝笑著說道:「王相所疑惑的事情下官明瞭,其實古時桑樹遠沒有今天百姓種地桑樹好,其原因就在於在漫長的歲月中,百姓採用了嫁接等方式不斷的改良桑樹的品質才達到今天的水平,還有很多農作物都是如此,水稻、小麥也是遵循了這個規律,不過改良農作物品質是個漫長的過程,朝廷應該有足夠的耐心。不過從海外引種新品種的農作物卻是一個比較快捷的方式。自真宗朝引種了占城稻之後,在大宋占城稻的成熟時間已經由三個月縮短到兩個月即可成熟,並且還有耐旱、抗寒等品種,真宗時代的占城稻到現在已經變化極大了,大人應該可以看到這中間對於大宋的意義!」   王安石聽後馬上閉上了自己的嘴巴,不僅僅是王安石,其他人也是如此——身居高位者有幾個能夠懂這些農業知識的,即使如王安石、司馬光這樣的有著「親民」名聲的官員也是一樣!王靜輝自開始決定出山改變歷史以來,對糧食的渴求簡直到了瘋狂的程度,廣泛的搜集資料來惡補這方面的知識,他也曾幻想學習後世的袁隆平搞個雜交水稻出來,但可憐他只知道「雜交水稻」的名字,至於其中的原由是一竅不通,只有退而求其次來搜集有關短期速成的水稻知識。今天在政事堂參加會議的人倒是不少,但若是論起農學,卻沒有一個能夠比得上王靜輝的,以至於有些人還頭一次聽說有兩個月就可以成熟的水稻品種。   皇帝趙頊拍拍手掌說道:「諸位愛卿不用再議論了,朕心意已決,這道詔令必須通過!不僅如此,日後朕還要繼續提高技術官員的地位和待遇!駙馬,回去後好好將今天提出來的三策寫成札子,朕閱覽之後也會交由政事堂討論執行!」      正文 254章 沈括改行   大宋只有很少人知道這次政事堂特殊的會議細節,但隨後中書省、門下後省一路通過的詔書頒布天下的時候,這份最初的詔書已經被修改的很厲害了——修改是因為王靜輝在政事堂上與司馬光辯論引出的糧食三策所致,皇帝趙頊和王安石等重要官員都認為技術官員在今後會有更大的作用,既然已經可以允許配魚,就順理成章的在其他服飾上進行鬆綁。   宋代官員公服的顏色,北宋前期因循唐朝舊制,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七品以上服綠,九品以上服青。最高一級伎官員為從六品,勉強可以服緋。何況朝廷還明確規定:技術官員若公人之人入品者,並聽服綠。   這份詔書中將技術官員的最高一級調整為三品,勉強可以服紫,算是跟上了「時代潮流」。以前身穿綠袍的伎官,在「朱、紫紛紛」的官場中,不免有地位低下、狼狽不堪之感,不過這份詔書在官服上所動的改動十分巨大,就連王安石本人也覺得有些太過了,但在皇帝趙頊的堅持下依然通過了。   這樣一份詔書的公佈對天下的影響可想而知,儘管新的體制才剛剛執行,技術官員的官服還沒有做改動,也沒有一個人能夠獲得「配魚」資格,但底下技術官員已經士氣高昂,摩拳擦掌準備立功獲得「配魚」的資格了。   有意思的是在昭文館做編修的沈括在看到這份詔書後,竟然有意去轉行做技術官員——做館閣文官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累了,沈括雖有名利之心,但在處理人際關係上顯然是疲於奔命,這使得他生出了退卻之心。在大宋士林中的普遍觀點看來,一入館閣便是進入康莊大道——能夠經常見到皇帝,陞遷的的機會是很大的,身為館閣成員,腰間一枚金魚袋,要是放在外地,就是一大郡地方長官見了也多少要給面子的。   不過現在的沈括卻不這麼想,他現在跟著王靜輝來做事,參與地項目都是大宋頂級機密之事,雖然不清楚自己做出來的東西最終威力如何,但卻從駙馬的嘴中感覺到他做的東西幾乎已經超載了以前他所見過的所有火器的威力,並且能夠參與進這個項目的人都是大宋頂級的技術官員,這些人大都和他一樣是個神經大條的人,和他們在一起有著共同的語言。以前進館閣就是為了接近皇帝以求得快速提升,但現在沈括在這個小型機構中,只要能夠取得一點點進展。都會被駙馬拿去變成實際產品,由此而獲得地功勞也記在他自己的頭上,受到皇帝召見簡直如同在家吃飯一樣簡單,現在朝廷統治高層對技術官員的身份進行了鬆綁,作為一個技術官員同樣有能力穿紫當上高品級官員,實在是沒有必要留在昭文館那樣的地方。   沈括把想要離開昭文館的想法告訴了王靜輝,王靜輝沉思了片刻說道:「存中兄,這個問題你可要想清楚,畢竟身在館閣,他日前途無可限量。而轉職去當技術官員專門從事火炮的研究試制,則是前途未卜,就連在下也很難肯定何日這火炮才能試製出來。」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王靜輝知道沈括雖然身為名利中人,但嚮往科學的心卻是明擺著的,要不然人家也不會在歷史上成為赫赫有名地大科學家,不過事關沈括自身的前途命運,這個選擇他不能幫沈括來做決定,據他所知歷史的發展。主持變法的王安石漸漸的把目光投向了沈括,有意讓他出任大宋的計相——三司使,這可是一個高位,儘管後來的結局王靜輝心中也十分清楚,但他不想太過干涉沈括的發展。   沈括聽後毫不猶豫的說道:「待在館閣又有何好處,還不如擺弄這些實際地東西為大宋中興做出自己的貢獻,括身無長處,但卻拜讀過駙馬所有發表在報紙上的文章,心中對改之的言論深以為然,這個自是不必多提!」   王靜輝猶豫地說道:「據在下所知王相有意提拔存中兄為大宋三司使,存中兄不可自棄!」   「括無意迎來送往,還是踏實點做些實事吧,若是他日火炮研究成功,我大宋能憑此物西滅黨項。北平契丹,這遠比出將入相要強的多!」   「現在最高的技術官員品級只有四品,還是綠袍,存中兄這次損失可就大了!」王靜輝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如這樣,火炮的事情也不急於一時,現在做的更多的是鋼鐵冶煉方面的事情,在下手頭上有一個工程馬上就要開始,正好要借助存中兄的智慧來解決其中的難題。若是一切順利受到聖上的嘉獎,存中兄便可以由四品升至三品也未必是難事,這也可多少彌補存中兄地損失!」   「這個……好吧,改之,括聽你的,這個工程是什麼?」   「存中兄當知兩次宋夏戰爭中,大宋所俘虜的近十萬黨項人被在下所購買,他們在在下的手中就是修路疏通河道,現在正在京東東西兩路修建從膠縣到汴都開封的驛道,現在已經接近完工,下一步就要把這些人調往京畿路和淮南東路,準備進行疏浚汴河的水利工程……」   「改之,這個工程雖然很大,但好像能夠用到在下的地方比較少吧?」   「存中兄先聽在下把話說完。在下聽說存中兄青年時期任沐陽縣主簿的時候,就主持了治理沐水地工程,組織幾萬民工,修築渠堰不僅解除了當地人民的水災威脅,而且還開墾出良田七千頃,改變了沐陽的面貌,那時存中兄只有二十四歲。在任寧國縣令的時候,存中兄積極倡導並且主持在今安徽蕪湖地區修築規模寵大的堅固的萬春圩,開闢出能排能灌、旱澇保收的良田一千二百七十頃,同時還寫了《圩田一說》、《萬春圩圖書》等關於圩田方面的著作。」   「這些都是不足外人道也,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惜朝廷當時不重視,若是放在現在。或有成事的可能,就連那兩本書也沒有多大作為,改之謬讚了!」沈括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存中兄不可自棄,在下有幸拜讀了兩本大作,認為這兩本書對大宋水利有著很重要的意義,應當加以大力推廣,尤其是王相主持變法,現在已經頒布農田水利法的當口,這淤田與水利和農業都有著重要的意義,怎可束之高閣?所以在下想要將這兩本書推薦給聖上。由商務印書館刊印發放到大宋所有的縣府中,作為必讀之書,存中兄以為如何?」   著書立說是每個識字的人所夢想的,但是在這個時代能夠刊印行的都是文人書籍,像沈括所著的這兩本書很難推廣出去,沈括雖然寫了這兩本書,但自己也沒有指望能夠以此流芳百世。不過要說能夠真的有本事辦到此事地人,王靜輝必然是唯一的選擇,他有這個財力、也有推廣的渠道。若是王靜輝真的一道奏章捅到皇帝那裡,這兩本書很可能就會成為每個大宋地方官所必讀的書籍之一,他沈括想不出名都很難。   「這能行嗎?」乍一聽到這樣的消息,沈括都不敢相信自己會走如此好運。   王靜輝肯定的點點頭說道;「若是存中兄不反對,在下這就寫奏章入宮面聖!」王靜輝早就打算把沈括寫出來的書全部出版發行,不過正好碰在這個當口自然是最佳時機,其實在這個時代任何知識的推廣都是極為緩慢地,就是天下大儒,諸如後世所推崇的「朱程理學」的創始人周敦頤、程頤、程顥等人的學說在大宋目前來說也是非主流的,更不要說有關技術方面的了。大宋仁宗皇帝親自下令播種占城稻已經幾十年了,但在王靜輝下手推廣之前,大宋僅僅有三路種植占城稻!   「不、不……括都不知該如何感謝改之了,剛才改之所說的汴河水利工程有何難處。括定當不辭!」   「呵呵,存中兄言過了!需知存中兄的這兩本書對朝廷社稷來說意義重大,當今天下土地兼併嚴重,興修水利也是耗資巨大,若是能夠在興修水利工程的同時多多淤田,那不僅能夠降低水利工程地成本,更可緩解土地兼併所帶來的種種問題,為大宋糧食增收做出貢獻,這是何等功勞?在下向存中兄許諾——只要存中兄所寫出的各種利國利民的書籍,在下都會視其功用大小向聖上推薦,並且這些書不管聖上如何對待,具都出版發行天下!」   王靜輝走上前去面對沈括說道:「這些都是後話,也是在下和存中兄地一個約定!現在的汴河疏浚工程對大宋來說十分重要,要知道南方的賦稅和各種汴都開封所需的物品都是要經過汴河才能夠抵達京師的,若是汴河有警,恰巧又趕上危機時刻,那大宋國本將會被動搖,所以稱汴河為大宋的生命線也不足為過!當然為了確保不容有失。並且降低其中的風險,在下在京東東路的膠縣修建了大型的港口,並且動用大批人力來修築從膠縣到汴都開封的驛道,就是為了大力發展海運,讓南方地物品在杭州、泉州、楚州裝般通過海運運抵膠縣走陸路到達汴都,這樣也可以降低汴河運輸的風險。」   沈括發熱的腦袋很快便降溫到正常,聽了王靜輝的話後,沉吟半晌說道:「改之的意思在下已經明白了——雖然改之發展海運來分擔汴河的風險,但短期內還是要靠汴河的漕運來維持。改之是想在疏浚汴河的同時,還要淤田吧!?」   「存中兄真乃解人!在下發展海運確實是分擔汴河地風險,也確實是想淤田,不過卻不是想要海運徹底替代汴河漕運,要知道靠著汴河漕吃飯的百姓少則也有十萬之數,貿然變動會砸了許多人的飯碗,在朝中與些有利益關聯的大臣也不少,斷了他們的財路也是給自己找麻煩,搞不好在他們的暗中策動之下,就是激起民變也未必不可能,這會傷大宋元氣的!汴河的疏浚要淤田,更要使汴河漕運變得更加有效率,這個問題就要靠存中兄來解決了!」   王靜輝知道。汴河水利工程在歷史上正是由沈括主持修建的,為了治理汴河,沈括親自測量了汴河下游從開封到泗州淮河岸共八百四十多里河段的地勢,他採用「分層築堰法」,測得開封和泗州之間地勢高度相差十九丈四尺八寸六分。這種地形測量法,是把汴渠分成許多段,分層築成台階形地堤堰,引水灌注入內,然後逐級測量各段水面,累計各段方面的差,總和就是開封和泗州間「地勢高下之實」。這在世界水利史上是一個創舉,僅僅四五年時間裡,就取得引水淤田一萬七千多頃的顯著成績——王靜輝在政事堂誇下海口說治理汴河能夠得到淤田一萬七千餘頃正是因為他在所世對沈括的經歷非常瞭解,這個數字也就照搬過來了,在對地勢高度計算時,其單位竟細到了寸分,可見,沈括的治學態度是極其嚴肅認真的。   不過歷史上沈括來主持汴河水利工程的時間是熙寧五年,也就是公元1072年,歷史發生了變化,皇帝趙頊繼位比歷史晚了一年。現在才公元1070年的春天,時間提前了兩年,王靜輝要想動汴河,那最好的選擇便是把歷史上主持此事的學括給弄來解決才是最佳方案——這就如同後世地足球俱樂部一樣,誰進了我的球,我就把那個球員買過來再進對手的球一樣,既然沈括打定主意要走技術官員這條路,王靜輝便是最佳的「足球經理」,而他也知道沈括是這個時代最優秀的「球員」,有了沈括在手,無論是進王安石的球門還是司馬光的球門都易如反掌,現在他就要祭起這名頭號球員來進司馬光的球。現在沈括想要當伎官員連王安石的三司使都不要了,正好順了他地心意,也同時避免沈括在仕途上的損失。   沈括想了一會兒說道;「在下來主持這項工程沒有問題。但疏浚汴河的最佳時機應該是深秋至初春,這樣對汴河漕運影響也會小些,現在工程開工,恐怕在時機上欠妥!」   「存中兄所言及是,不過現在膠縣至京師的驛道已經完成,在下對海運方面也做了充中的安排,這就可以彌補一部分損失。同時在下建議存中兄能否考慮用『分層築堰』的方式來將汴河分成幾段來疏浚,這樣也可以保障部分航道的暢通,同時疏浚後這種方法可以讓更大的船舶在汴河中游弋,也會極大的提高汴河地運力。再加上所投入的人力不僅有十萬黨項俘虜,還有朝廷的廂兵,在下也可以出錢來僱傭百姓參加工程,這樣也可以極大的加快汴河水利工程地進度,存中兄以為如何?」   王靜輝邊說邊用筆在稿紙上畫出「分層築堰法」的示意圖,對於其中的細節他是一竅不通的,但在河道上築壩以提高水位,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現在拿過來給沈括做參考,以沈括的腦袋自然明白如何把這簡單的示意圖變成現實的東西,這就不勞他來操心了,到時候他只需要提供金錢和其他方面的支持即可。   王靜輝來到這個朝代後便大量的閱讀歷史方面地書籍,從中對於中國古代的科學技術發展也有了新的認識,他知道這個時代已經有船閘了,並且宋朝的皇帝一向注重漕運,在全國處地修建了很多船閘,使得很多地方來往的船隻不再依靠縴夫而能夠順利通過,不過汴河水深流速也比較平緩,王靜輝來往南北通行汴河數次,知道在汴河上的船閘很少,也就是一兩座的樣子。對此沈括自然要比王靜輝這個外行清楚的多,王靜輝不過是因為知道汴河落差有十九丈之多,所以才暗中鼓勵沈括多修船閘,除了能夠減少興修水利對漕運地影響之外,還能夠在疏浚之後大大提高汴河的運力。   王靜輝的講解儘管很粗糙,但對於沈括這個科學奇才已經是足夠了,沈括很好的理解了他的意圖,還提出了種種解決的辦法,不過沈括的補充完善可嚇壞了王靜輝——自己可是個冒牌貨,一個真正的水利外行,在專家面前說多了顯然增加了自己暴露其本質的風險,所以在連連誇獎沈括後,便露出了要送客的架勢,免得自己穿幫在沈括面前丟臉,好在沈括很知趣,在討論了一些細節之後便告辭了,這倒是讓王靜輝暗中擦了一把汗,沈括再不走,他可就要撐不住了。      正文 255章 發現   熱鬧非凡的春節終於快要過去了,大宋迎來了熙寧二年(公元1070年),作為大宋的「明星」夫婦,王靜輝夫婦在春節中「疲於奔命」的忙活了一個月,作為重要的宗室成員,各種宴席是少不了的,更何況王靜輝是當今天子眼前的紅人,今天是正月十五,春節一系列慶典中的最後一個節日,雖說中國人有不出正月年就不算過完的傳統,但正月十五元宵節是春節最後的高潮,待到其後春節的氣氛便漸漸淡薄了。   傍晚汴都開封繁樓的大街擁擠的人群中,王靜輝和女扮男裝的妻子趙淺予在人流中慢慢的前行,也許是自己的妻子實在太過亮麗,就算是一身臃腫的冬衣男裝也難掩其高貴的本色,弄得大街上的回頭率頗高,這讓王靜輝心中直犯嘀咕,今後是不是要四處尋摸傳說中的「人皮面具」了。不過好在這個時候在大街上應該看不到自己的熟人,儘管小王駙馬的名氣如日中天,但在汴都開封中能夠得見真顏的人還是很少的,不過他不相信司馬光和王安石這兩個老傢伙人陪著老婆和他們夫婦一樣逛大街,如果真的有一天會發生這樣的事,王靜輝一定以為是彗星撞地球了。   蜀國長公主雖然在宮中長大,溫柔賢淑堪稱公主典範,但卻是一個愛熱鬧的人,儘管宮中也很熱鬧,但那卻不屬於她,在皇宮中除了親情的眷戀之外,大宋那金碧輝煌的宮殿讓她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相比之下她更喜歡站在丈夫身後看著丈夫之大宋解決一個又一個難題。儘管丈夫日常忙政事,但看著那年輕又有些執著的身影,她地心中就感到一股暖流在流淌。   儘管街上的人摩肩接踵,丈夫在一旁盡量為她擋開人群,但趙淺予非常享受被丈夫照顧的感覺,汴都的春天很冷,但在這裡她卻感到了溫暖。輕輕地拽著王靜輝的衣角跟著丈夫向前走動,一路上品嚐著各種小吃,看著街頭藝人在耍著高難度的動作,儘管這樣的機會一年到頭並沒有幾次,但趙淺予已然滿足。   不過有的時候被別人所惦記並非是都是一件讓人感到幸福的事情,今天是元宵節,百官都集中在垂拱殿當中慶賀。在宴會開席的時候。皇帝趙頊就覺得這垂拱殿中好像還缺了什麼人,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不光是皇帝趙頊,王安石、司馬光、曾公亮等人都有這種感覺,不過當一些官員乘興吟詩作詞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這個讓他們感覺不對的地方在哪裡——駙馬王靜輝跑到哪裡去了!?   殿中大臣們雖然礙於皇帝在場不敢暢飲,但隨著宴會地深入,氣氛也就越來越熱烈,這使得皇帝趙頊有機會把太監總管叫到身邊低聲詢問到:「駙馬沒有到宮中參加宴會嗎?他現在在哪裡?」   「駙馬今天身體不舒服……好像沒有來!」太監總管有些磕巴的說道。   「駙馬病了!?」皇帝趙頊沒有注意到太監總管有些尷尬的表情。對於王靜輝身體狀況他倒是非常關心,畢竟是自己的錢袋子,若是出了什麼問題,那自己的麻煩可就大了,「馬上派太醫過去,有什麼需要,內庫中的珍奇藥材儘管賞賜!」   「駙馬不是病了,他也不在駙馬府中……」   皇帝趙頊聽後一愣。旋即說道:「駙馬可是和公主又跑出去了?什麼時候的事情?他們現在在哪裡?」   太監總管聽後總算是鬆了口氣,每次皇帝趙頊問起駙馬伕婦出行,他總是要受罪——這樣的事情可大可小,要是放在別人的身上,難免要被蘭台折騰個半死不活,而放在駙馬身上多半會是不了了之,但這是帝王家地事情,輪不到他來多嘴,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駙馬和長公主殿下一個時辰之前便離開駙馬府了,後面有人從中保護不會有什麼問題。駙馬伕婦去的是繁樓街市,想要看看元宵花燈,聖上可要召他們回來?」   皇帝趙頊聽後不禁搖搖頭,對太監總管擺擺手說道:「不用把他們找回來了!不過在他們身邊多多加派人手,若是出了什麼問題,叫他們……不用再回來了!」   今天是元宵節,雖然皇帝趙頊想要發狠話給禁衛侍從,但還是要避諱「用詞」。不過太監總管心中卻暗中叫苦的很,繁樓街市原本便是大宋最繁華的地區,平時便是人山人海的,到了現在恐怕人更多,這讓禁衛侍從如何行事?不過令他好過一點的是駙馬本身就有武功,並且這樣帶著長公主殿下跑出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來也沒有出過事,心中就安定了下來,在得到皇帝口諭後,便下去安排了。   繁樓雖然繁華,人多但架不住皇帝的權威,一刻之前還在垂拱殿中的皇帝口諭,已經到了繁樓街市在駙馬伕婦身邊護衛地禁軍侍從的耳朵裡,對於這樣的警告,禁軍侍從雖然已經習以為常,但還是不敢大意,其中的頭領便親自找到了離駙馬不遠的鼎澄兄弟,這兩兄弟是王靜輝的書僮,和駙馬也好說話,他便是想要鼎澄兄弟二人到駙馬那裡勸說一番趁早收工,免得讓他們這些御內直班出身的禁軍侍從在皇帝面前難做。   雖然心中很不情願,但王靜輝還是和妻子準備回去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行蹤一直都在皇帝趙頊的關注下,自己出來也沒有什麼,但帶上趙淺予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而且在人流中逛街,雖然不用擔心會受到什麼攻擊刺殺,但也實在是太讓那些隨從辛苦了。   當王靜輝夫婦回到駙馬府後,管家王福來報——一個叫高榮升的人是個三衙副都指揮使帶著自己地弟弟來拜訪,由於來人是禁軍系統中的人,儘管是個四品官,但也讓管家王福很為難——以前除了郭逵、王韶之外,還沒有軍隊中的人到駙馬府,王福也生怕誤事所以請高榮升兄弟二人在花廳等候。   「三衙副都指揮使?高榮升?以前沒有聽過這個人啊?」王靜輝心中暗自嘀咕著,不管怎麼樣還是先請進來再說。便吩咐王福將來客帶進來。   高榮升兩兄弟被帶到前堂,因為高榮升地身份實在是太敏感,王靜輝便把趙公公請來守在一邊,要不是王靜輝從高氏兄弟中的名字來判斷這兩個人應該是親兄弟,還真以為二人沒有任何關係,因為他們長的倒是一文一武,一個高大孔武有力,一個有些偏瘦斯斯文文,不過在通報姓名之後,王靜輝才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自作聰明——那個斯斯文文的青年人居然就是三衙副都指揮使高榮升。而那個孔武有力地還是身負功名地士子,名字叫高榮強,字余益。   雙方寒暄了幾句之後,王靜輝才明白原來真正找自己有事的是那個壯漢高榮強,他哥哥不過是代為引見而已,自己的門檻這麼高,高榮強雖身負功名也進不了駙馬府的門。在得知誰是正主後,王靜輝心中鬆了一口氣——若是高榮升來找他,那多半是為了軍事方面的事情,在軍事上自己也就這麼兩下子,是經不住「專家」的提問的,況且自己一個外戚的身份結交武將,那傳出去實在是有麻煩,郭逵雖然地位高,但手頭沒有兵,這高榮升可不一樣,三衙司副都指揮使雖然只是個四品官,但可是非常有實權地將領。   王靜輝開口向高榮強問道:「不知先生前來有何賜教?」   高榮強從身上拿出一個單筒望遠鏡說道:「在下聽聞此物是駙馬所制,借此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兩里地內狀況,不知駙馬可否用此物望向天空?」   王靜輝聽後渾身一振——望向天空——中國的伽利略終於出現了!治平二年,玻璃作坊中的工匠想盡辦法終於能夠有效的對付玻璃中所產生的氣泡問題,這不僅大大提高了玻璃作坊所生產品的器皿純淨度,也使王靜輝製作凹凸鏡片成為可能,在製作出了老花鏡之後,王靜輝很快便製作成了望遠鏡,呈送給皇帝趙曙。不過當時王靜輝知道「封建神權」四個字可不是白叫的,要是把望遠鏡變成天文鏡。不敢說能夠徹底擊碎那些神仙存在的根據,至少中國神話中月宮玉兔嫦娥一定會消失,由此產生地影響實在是難以預料,他王靜輝此身還有別的用處,犯不著為此成為中國的布魯諾,所以便沒有向皇帝趙頊說明望遠鏡在天文學上的重大作用,但他的心中還是非常期待有一天能夠有人用望遠鏡對準浩瀚的星空,創造屬於中國人的天文神話新紀元。   對於宋人將望遠鏡對準天空,王靜輝心中早就是十分肯定的了,這個時代在自然科學地各個方面無疑是中國古代最為發達的時代,蘇頌、沈括這樣的大家都是誕生在這個時代,不過王靜輝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將望遠鏡對準星空的居然是一個沒有在歷史上留下大名的業餘天文愛好者。望遠鏡是大宋頂級機密之一,生產極少,並沒有普及到軍中的基層單位,在定邊軍之戰當中,王靜輝的徒弟無心冒險深入西夏作戰,兩千人的隊伍中也只有一架望遠鏡在無心的手中,這還是魏國公韓琦照顧所致。高榮強手中地望遠鏡肯定是他哥哥手中的,這也是佔了一定的優勢,要知道沈括也只是聽說過望遠鏡,並沒有親自使用過,若要是將望遠鏡鬆綁普及,那將望遠鏡對準星空的第一人恐怕就不是高榮強了。   「望遠鏡是在下所呈送聖上用於觀察戰場變化所用,玻璃也是在下發明的,不過在下更好奇的是余益兄在望遠鏡中看到了什麼?」王靜輝微笑的問道。   「在下看到了一個新奇的天地,但它並不是古人書本中所記述地那樣,一年以來在下甚為眼前的一切所困擾,但苦於無人探討,想到這望遠鏡是駙馬所制,在下便央求家兄前業拜訪駙馬,以求解惑!」高榮強說道。   「余益兄,望遠鏡中所反應的情況都是遠處真實的場景,這是絕對沒有錯地,也就是說你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這些是不容懷疑的!月亮不過是個遍佈大坑地球體而已,上面根本就沒有什麼月宮嫦娥!」   高榮強聽後非常興奮,說道:「不錯!在下已經借用家兄一年的望遠鏡來對準星空觀察,看到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心卻苦無一人能夠與之分享,原來駙馬早就用望遠鏡看過!」   王靜輝笑著說道:「望遠鏡乃是在下親手所製,這種用途在下哪裡不知,不過是礙於人言不敢說出來罷了!不過在下想要提醒余益兄一句——千萬不要將望遠鏡對準太陽,否則會燒傷眼睛!」   「多謝駙馬提醒!幸好家兄白天要將望遠鏡取回,不然在下真的會要用望遠鏡來看太陽呢!在下經過一年的觀測,結合以前所用肉眼的觀察,繪製出了一幅星圖,還請駙馬指教!」   王靜輝用手擋住了想要打開星圖的高榮強,笑著說道:「這繪製星圖可並非在下所長,實不瞞余益兄,在下對於此道實在是一竅不通,但在下可以介紹幾個人來和余益兄探討,或有啟發!」   王靜輝自稱對天文一竅不通,這讓高榮強很奇怪,但這並不影響他對駙馬的看法,反而因為駙馬主動承認是個外行更加尊重他,畢竟身在高位能夠自己承認不足的官員實在是太少了,若是駙馬不懂裝來和他和稀泥,那才叫高榮強所輕視呢!   「難道還有人與在下一樣使用望遠鏡來觀測星空嗎?」高榮強問道。   王靜輝笑著說道:「並不是每一人都像高兄這麼好運氣,望遠鏡乃是我大宋地機密,就是在軍中配發也很少的,外面的人更是難以得到此物。雖然在下所引見的人並沒有使用過望遠鏡來觀測星空。但此人在我大宋來說對天文上的成就也不下於任何人!」   高榮強非常疑惑的問道:「駙馬所引見的是為何人?」   「原昭文館編校書籍沈括,不過現在皇上有意讓其出任司天監,在下也會上書將望遠鏡用在天文觀測上,如果余益兄無意科考的話,在下倒是願意引見進入司天監任職,不知余益兄意下如何?」   「進入司天監?」一直沒有說話的高榮升臉色有些微變,顯然是不同意弟弟進入司天監地,王靜輝對此也是十分理解,畢竟有功名在身的人都希望借此搏上一把,希望能夠高中進入館閣,寧抱槧不為監。這是宋朝文人根深蒂固的傳統,不過這全要看高榮強是如何選擇,畢竟也並非是每個人都願意進入官場摸爬滾打的。   「沈括?可是沈存中大人?」高榮強倒是並不在乎進入司天監,他對沈括倒是挺有興趣,都是在汴都開封中居住,這裡集中了全國五分之一的官員,不過有些官員因為喜好才能有些特別,所以「名聲」也就大些。   王靜輝在上個月上書皇帝。建議將沈括在任寧國縣令時所寫的《圩田五說》、《萬春圩圖書》兩本書刊印發行天下,並且作為各地地方官所必讀之書,這個建議得到了王安石的積極響應,奏章在經過中書省的時候便被王安石所關注,他所頒布的農田水利法已經試行了有半年多的時間了,除了立法上要執行之外,能夠有指導性的圖書來輔助農田水利法執行也是很重要的。王安石很中意沈括。原本是想讓其擔任三司使的,但是現在看來已經不大可能實現了——沈括本人更中意王靜輝向皇帝趙頊推薦其領導司天監,王安石雖然有些不是很高興,但也不好奪其志,此事便作罷了。   不過沈括馬上就要主持汴河的疏浚工程,這也算是王靜輝對王安石的一種補償,王靜輝提議的這兩本書對農田水利有著很大的作用,王安石非常有眼光,自然是札子一到他手中,便立刻寫出了節略並且附帶了自己的建議呈送皇帝趙頊,皇帝趙頊雖然看不出這兩本書有什麼出色地地方,但終歸是為了農田水利法推行有好處,便作了批示下旨准了王靜輝的上書,因為是在王靜輝提議提高技術官員待遇後不久,所以這兩本書的刊行引起了很多人的重視,沈括的大名也是傳遍了四方。   王靜輝笑著說道:「不錯,正是沈存中,不久他就要出任司天監了,不知余益兄有何考慮?」   「好,在下無意於科考,去司天監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在下願意聽從駙馬的安排!」高榮強非常痛快的說道。      正文 256章 神壇   高氏兄弟已經走了,儘管高榮升不是很滿意弟弟自作主張放棄科舉轉投司天監,但那是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事情,王靜輝估計高榮升也沒有辦法來改變高榮強的決定,高榮強多半還是會到司天監,畢竟有些對時候人們還是無法抵擋自己興趣的誘惑,這不是高官厚祿所能夠比得了的。   不管高榮強的最後決定是什麼,但是在王靜輝的眼中這些都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望遠鏡在天文上的應用終於被人發現了,這是一個劃時代的成就,他現在考慮的是要寫奏章上書朝廷將望遠鏡配發到司天監,來徹底奠定望遠鏡作為研究天文的一個重要的工具的地位。   科學上的每一次重大進步都會對人類的倫理德道產生很大的衝擊,在後世克隆技術和機器人技術所引起的討論王靜輝是知道的,同樣儘管用最原始的望遠鏡來認知太空,所引起的一些觀念上的改變必然會對現有的一些思想觀念產生衝擊,這也就是為什麼在托勒密時代提出地心說會用為一項先進的觀念,千年以後的布魯諾因為支持日心說而被燒死。不過人們認知自己所處宇宙的腳步並不會因為舊勢力的阻撓而退步,這也是肯定的。   在宋朝提出新的學說有一大好處便是不會像布魯諾那樣被燒死,當然前提便是不能造反,不過很遺憾的是天文學在中國古代的傳統政治當中佔有很大的份量,以前王靜輝並不知道這些,但在宋朝這麼長時間,他對此都已經產生畏懼的感覺了。原本王靜輝當初發明望遠鏡地時候便想找到沈括,直接告訴他把望遠鏡對準夜空就可以了。好在他以前讀過很多史料,而蜀國長公主對宋朝的官職非常瞭解,自然會向他講說司天監這麼一個特殊的機構。   《周易·系辭》稱:伏羲「爺則觀象於天」,「始作八封」。因此,人們把伏羲氏視為中國天文學的始祖。王靜輝記得在後世看過地一個記錄片中,描述了一處奇特的墓葬,裡面沒有□其他墓穴中那麼多的奢華的陪葬品,但卻在墓穴中用貝殼碼出來一處天文圖,後世的考古學家就把這個墓葬定位這個問題墓葬群的頭號,可見天文學和政治之間的關係有多麼密切,特別是在漢武帝採用董仲舒「天人三策」的理論以後,天文學成為統治階級論證君權神授的理論工具;占天之法備,則畏天之念興;紀變之書詳,則銷變之政舉。朝廷設立觀察天文變異,其政治意義遠遠超過經濟和科學意義。「司天之官者。豈輕任哉!」上古時代,天文官由於作用很特殊,因而格外受尊重。   不過凡事都有個例外,天文學的發展也不外乎如此,王靜輝不滿足於現在天文官地地位,因為他知道反對勢力尤其是他的頭號反對者司馬光肯定會拿歷史來說事,至於王安石從歷史上來看。這個老傢伙為了變法的順利,根本就不在乎「天變」,只要能夠搞定這兩個人,那什麼都好說了。   一起到司馬光,王靜輝的腦袋就覺得大了一圈——嚴格說起來司馬光和他的衝突應該是最小的,不過那只是在面對王安石「急風驟雨」般的變法條文地時候,但在王靜輝所關心的技術官員地位問題上,兩個人的分歧就如同司馬光和王安石一般水火不容。王靜輝就是想破腦殼也想不通為什麼司馬光會在這個原本並不是很重要的問題上如此頑固,就算看到了其中巨大利益仍然還堅持自己的觀點。   不管怎麼樣,現在王靜輝已經不能再在這個問題上保持沉默了,望遠鏡在天文學上應用已經被高榮強所發現,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知道這一點,王靜輝不希望因為自己發明的望遠鏡而將這些人置身於危境——想像天上什麼神仙都沒有,那皇帝老子的「天子」一詞又從哪裡崩出來地?到時候追究起來還是從自己這裡出來的,這可是一個非常麻煩的問題!   最麻煩的恐怕這次要得罪一個不在汴都開封的大人物——已經隱居洛陽的和自己那個便宜義父齊名的韓國公富弼!王靜輝和富弼接觸過幾次,儘管沒有太深的認識,但富弼的主張——以「天」來限制皇權的思想,王靜輝是知道地,隨著自己這麼鬧騰下去。必然會與之產生衝突。富弼雖然已經是過氣的大臣,但在朝中的影響力依然存在,歷史上司馬光被貶洛陽後,洛陽就是因為有富弼和司馬光在那裡,就變成了朝廷的第二個「大腦」——保守派心中的聖地,得罪了富弼,這可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到時候恐怕自己真的要和王安石穿一條褲子才能夠避難了。   「漢興之世。武帝又置太史公,位在丞相上,以司馬談為之,漢法,天下計書先上太史,副上丞相,敘事如《春秋》。及談卒,子遷嗣,遷卒,宣帝以其官為令,行太史公文書而已。尋自古太史之職,雖然以著述這宗,而錄歷象,日月、陰陽管教。司馬遷既沒,後之續《史記》者,若褚先生、劉向、馮商、揚雄之徒,並以別職來知史務。於是太史之署,非復記言之司。故張衡其當官見稱,唯知占候而已。」   王靜輝在一本唐代學者劉知幾所寫的書上注視了良久,從這句話中可以看出,司馬遷去世以前,天文官與史官合而為一。他們負有依據歷史經驗並按照「上天」旨意,參與政治決策地重要責任,因而位高職崇。司馬遷去世以後,天文官與史官一分為二。中國古代有著「以史為鑒」的傳統,號稱「史官之權,與天與君之權均。」天文官失去了史官之權,因而地位明顯下降。   唐代司天監的長官雖然不像漢武帝時的太史公那樣位高職顯,但其官品為從三品,同六部尚書正三品相差無差,與御史大夫官品相當,地位仍然相當高。宋代同唐代一樣,設有司天監(太史局)。除此而外,還設有翰林天文院。宋代天文觀察機構的建制,其官品與唐代相比,也無多大變化。然而宋初實行官制改革,晚唐以來地使職差遣被廣泛運用,促成了官、職、差遣的分離,即所謂「官以寓祿秩、敘位著,職以待文學之選,而別為差遣以治內外之事。」這就要多多感謝那個太祖皇帝了,當然其結果是「仕人以登台閣、升禁從為顯宦,而不以官之遲速為榮滯;以差遣要劇為貴途。而不以階、勳、爵、邑有無為輕重。」唐代以來的官品到這時,其實際意義已大大減小。「總一局之事」的太史局令,其官品僅為從七品,與太常、國子博士以及監察御史相當。僅由此也可以看出,宋代地天文官地位明顯低於唐代。   王靜輝對於以後宋代天文官的地位不是很清楚,但知道歷史上因為司天監被舊黨所把持,每次「天災」上報的非常「及時」。並且還與變法聯繫起來,認為是王安石的變法引動了天災,這讓王安石非常惱火。不過舊黨所把持的司天監也活該倒霉,王安石連御史台都給清洗了,還在乎一個司天監?司天監肯定是要被清洗的,其地位也會進一步被降低,沈括入主司天監便是那個時候的事情,不過被王靜輝攪局,提前將王安石心中所中意的「計相」三司使沈括變成了司天監。沈括對「天災」理論並不感興趣,估計日後關於「王安石變法引動天災」的言論會少的很多,司天監地地位變化也是兩說。   「伏羲氏——司馬遷——唐司天監——宋七品太史局令」王靜輝在稿紙上亂畫著,可以看到天文官的地位在歷史中不斷向下的趨勢,這也可以看到天文學在自然學科中地位的變化趨勢。在王靜輝看來,想要用望遠鏡還原一個真實的天文學本來面目,那天文學就必須和政治進一步分離,同樣天文官的地位也要進一步降低,只有這樣才能夠淡化處理天文學新觀念所帶來的衝擊。   熙寧二年正月十八地晚上朗月當空,雖然天氣還是非常寒冷,但在大宋皇宮內院中有專門的亭子是經過特殊改造過的。人站在裡面絲毫不覺得有任何寒意。皇帝趙頊和王靜輝現在就站在這種亭子當中,在此之前王靜輝邀請皇帝趙頊賞月,讓皇帝趙頊心中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雖然冬天已經過去,但在這個時候天氣的氣溫還是非常低的,在這種環境下還賞什麼月啊?再說要賞月的話,正月十五的月亮難道比十八差?莫非駙馬的腦袋燒糊塗了?   君臣兩人相見後,皇帝趙頊仔細觀察了王靜輝地面色後。並沒有發現駙馬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至少王靜輝的氣色要比自己強多了。王靜輝莫名其妙的邀自己賞月,這中間肯定有什麼事情借此商議,這種情況皇帝趙頊遇到的多了。   「愛卿此番來邀朕一同賞月,可是有何事?」兩人見面後寒暄了一陣,皇帝趙頊還是有些納悶王靜輝找他幹什麼,要說駙馬賞月,那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聖上,臣帶來一物,用以賞月可倍添風趣,不知聖上有意否?」王靜輝笑著說道,不過他心中卻並不如臉上這麼輕鬆。   「哦?」皇帝趙頊心中甚是疑惑,儘管王靜輝善於製作一些新奇的玩藝,中間不乏一些玩物,但卻從來介紹給自己一件的,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東西都是能夠產生巨大效應地東西,就算是玻璃鏡子、鐘錶等物,那也是為朝廷增收才呈送上來的。不過皇帝趙頊知道駙馬與除氏合作經營的作坊中有一家是專門製作玩物的,汴都開封權貴之家內所流行的遊戲用具幾乎都是駙馬所制,交由這家作坊來製造販賣,每年的利潤收益不可計算!   當皇帝趙頊看到王靜輝手中拿出來的是望遠鏡的時候,笑著說道:「愛卿膽敢欺朕嗎?這個是望遠鏡,當年愛卿將此物呈送給父皇地時候,朕亦在場,愛卿難道忘了嗎?」   王靜輝笑著將望遠鏡雙手遞給皇帝趙頊說道:「最近一個士子前來到駙馬府上見臣。告訴臣一個望遠鏡另外的用法,臣聽聞後感到非常有意思,所以今天特來求見聖上,請聖上用望遠鏡對準這輪明月,自有新奇地事情發生!」   皇帝趙頊見王靜輝說的那麼神秘,便迫不及待的將望遠鏡對準月亮,不過透過望遠鏡,他沒有看到傳說中廣寒宮,卻看到了一些模糊地影子——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卻足夠使人判斷那些陰影為山脈——一個個成環形分佈的山脈!   皇帝趙頊用望遠鏡看了一陣後,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看著王靜輝,說道:「愛卿是不是在這望遠鏡上做了什麼手腳,為何朕看到月亮上有山?」   王靜輝笑著說道:「臣可沒有這個本事在這望遠鏡上做什麼手腳,聖上透過望遠鏡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起初臣也以為是幻覺,但這望遠鏡乃是臣發明的,臣知道這眼睛是不會說謊的!」   皇帝趙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朕知道愛卿不會是平白來和朕一起賞月的,愛卿想要說些什麼?」   王靜輝說道:「臣斗膽想問聖上一句,聖上是否相信天命呢?」   皇帝趙頊說道:「朕亦不知,愛卿呢?」   王靜輝搖搖頭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臣對『天命』之說信與不信各摻一半。不過臣想說的是,臣翻閱了大量的典籍後得知天文官自上古到現在。其地位是一直在下降地,臣在心中亦覺得如此!」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前些日子愛卿還為技術官員地位鳴不平,為何今日又改變了主意?」   「臣並非反覆之小人,只是從典籍當中看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東西——自古以來天文與農業關係密切,所以在農業尚不發達的古時,天文官的地位也非常尊崇,加之自司馬遷之前天文官還身兼史官之職,其地位不下於宰相,『漢法,天下計書先上太史,副上丞相』可見其地位尊崇!」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又問道:「既然天文官這麼重要,為何時至今日又如此呢?」   「天文官地位之所以下降,第一個當然是天文官的職能在漢武帝司馬遷之後便將史官職能分離,後唐又有司天監,大宋基本上繼承了唐朝的模式,不過我大宋的官制與唐又有所不同,官、職、差遣分離,倒是更像晚唐時期。這樣一來就進一步削弱了司天監本來就不是很大地權力。不過在臣看來,隨著技術的不斷發展,天文官的職能只會更加衰弱,『史官之權,與天與君權均。』史官是以史為鑒的,但天文官的工作範疇卻沒有人能夠詳細瞭解清楚,當初兩種職能一分為二,恐怕防備天文官的心理更多一些,故而天文官的地位一降再降。」   「愛卿今天讓朕用望遠鏡來賞月其目的就是如此?」   「聖上,人們對未知事務的探索之心從來就是不可遏制地,今後也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發現真相,但臣亦覺得人們對於天文官的職能看得太過神秘,這對朝廷社稷有時候並非是一件好事,臣覺得這也是歷史上天文官的地位持續降低的根本所在。以臣的見解來看,天文官的職能無非是修訂更加精確的曆法,還有持續不斷的對星空進行觀測而已,所以臣建議聖上能夠讓司天監裝備望遠鏡的同時,也要有步驟地繼續削弱司天監的權力,免得一些天文官員逾越本峰的職權對朝政策指手畫腳!」   到了現在,皇帝趙頊才明白王靜輝的本意,不過駙馬所說的事情也正是他所擔心的,去年年初王安石剛想要雄心勃勃的發動變法,結果華山一個山崩都可以被大臣們聯想到王安石身上,這想像力實在是讓皇帝趙頊有些心寒,天文中更是有許多連天文官員自己都說不清楚的事情,從中做文章就更容易了,不僅僅是王安石要面對這個問題,皇帝趙頊自己就首當其衝。   天文對於任何一方來說都是一柄雙刃劍,既能傷人又可傷已,即使是皇帝自己也不例外,王靜輝認為天文官員地地位在歷史不斷降低,究其原因不過是人們隨著科學認識的提高對天的敬畏逐步降低,同時統治階層對天文官員保持了很大的戒心的結果,任何天象上的變化都可以被手底下的大臣所利用,或是歌功頌德,或是諷刺皇帝德政有失,就連皇帝自己也感到有些頭痛,若是碰上了什麼「歲星衝撞紫徽」一類的天文事件,那處理一個不當很可能會引起動盪。      正文 257章 不變而變   「愛卿可有什麼解決之法?」   「無他,只有內外兩手處理方可,對內啟用沈括出任司天監,將望遠鏡應用到天文觀測當中,沈括大才,不以天文異像而說政,也不會借此來謀官位,更多的是窮就其理;對外則是逐步降低司天監在朝廷政治上的地位,使其與政治脫節還天文一個本來的面目,使天文更加關注實際工作,為百姓農業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王靜輝躬身說道。   這一次談話是王靜輝最不舒服的一次,畢竟天文這個話題太過敏感,也很容易造成君臣之間的裂痕,所以王靜輝除了要在談話之前做好必要的功課之外,在真正勸諫皇帝的時候也要字斟句酌,這樣一次下來,他感到十分疲勞。   皇帝趙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愛卿善策!不過朕還是想要問一問愛卿,這世間可真的有神仙鬼怪?」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人們對自己所不瞭解的東西一向都是神秘化處理,天地間風雨雷電、旱澇震災等等,人們不瞭解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故而創造出了很多神話以獲得圓滿的解釋,這也就是一個心理安慰。」   王靜輝說完便叫內侍拿來一張廢紙點燃,看著灰燼盤旋向上的景象對皇帝趙頊說道:「人們在清明燒紙錢以祭奠先人,說這盤旋向上的灰燼是先人的靈魂在此顯靈,其實在臣的眼中這是比較荒謬的。之所以有這種現象,不過是因為熱空氣比冷空氣輕,紙錢燃燒所產生的熱空氣向上運動,帶動了灰燼也跟著向上而已!」   皇帝趙頊看著快要燃盡的廢紙笑著說道:「愛卿總是有著種種新奇的看法,不過愛卿怎麼知道熱空氣會比冷空氣輕的?」   「聖上可知孔明燈?正是因為在燈罩中地空氣被蠟燭所加熱,所以才會上浮到空中。其實只要這個燈罩足夠大,加熱內部空氣之後甚至可以把人也給帶到空中。如果把這項技術應用到戰爭中,那以後在攻城的進修就不築高台來觀察城內敵人的佈置了,直接點上一個超大的孔明燈將人帶到空中,敵人在城中的佈置就一目瞭然了。」王靜輝笑著說道。雖然只是臨時想到的,但他覺得熱氣球的原理很簡單,實現起來以現在的水平完全可以做到,倒是可以開發出來熱氣球,用在軍事上也算是一個創新了,就是再不濟用在商業上也大有可為——相信一定會有很多人願意掏錢坐上熱氣球到空中觀看汴都開封那繁華的景色吧?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愛卿雖然能夠發出一些新奇之論,但總能夠自圓其說,朕深表佩服,若是愛卿真的能夠做出這麼大的孔明燈,那朕也好坐上去看看汴都開封是個什麼樣子的!」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個並不難,臣可以在幾個月這內便能夠滿足聖上願望,其實這些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臣曾寫過一本書《物論》,書中所寫的都是一些基本原理。儘管還不能夠解釋風雨雷電是怎麼發生的,但中間也有關於露水、霜地形成原理,聖上若是有興趣的話可以拿來看看,就權當消遣好了!」   「早就聽說駙馬寫過一些雜書,但卻沒有看過,聽愛卿這麼一說。朕倒是非常有興趣一觀!」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聖上不可小看這些雜書,須知臣所寫的這本《物論》雖然只是些原理,但若是應用起來就可以發揮出很大的作用,從日常所用到戰場上的種種器械無所不包,沈括和蘇頌兩位大人現在正在攻讀此書,已經小有斬獲,相信不久後聖上便可以看到一些新式的機械器物出現,用之在戰場則倍添我大宋軍力,用之在市井可解決很多人地飯碗問題。同樣也可以變相的為朝廷財政增收!不過正如聖上所說,這終究是些雜書,不是專門的技術人員看看也無妨,若是聖上身為一國之君沉迷於此,那臣便是歷史罪人了!」王靜輝笑著說道。不過後面的一句話提醒皇帝趙頊不可沉迷在這上面也是打打預防針,皇帝重視科學發展固然很重要,若是學那後世明朝的「木匠」皇帝一般沉迷到幾十年不上朝,那可就要壞菜了。   「朕自有分寸,自然不會以雜學壞國事,這點兒愛卿可以放心,不過讓朕疑惑的是當初朕認識愛卿的時候,也曾說過大宋已經到了不得不變的時候了,為何王介甫變法。愛卿還要四處阻攔呢?」皇帝趙頊笑咪咪地問道。   「臣並沒有反對介甫先生變法,不過卻反對沒有準備的變法。臣與聖上布衣相交,聖上是瞭解臣的,不敢以私事而費國事!臣心中對變法還是有些看法的。」王靜輝慢慢地說道。   「哦?愛卿認為變法不對嗎?」皇帝趙頊好奇的問道。   「聖上,對於王相變法,臣早就向太上皇和聖上做過預測,有些事情表面上看上去是很好的,但未必就會有好的效果。實不相瞞,臣確實對王相變法進行過干擾,致使王相大部分的法今還停留在王相的手裡不能試行或是推廣,不過這不是臣在此之中謀取私利,而是為朝廷社稷所擔憂——城東李氏善於儲物,有辦法能夠將夏天的柑橘保存到來年的正月,不過此時地柑橘只是外表好看而已,掰開一看卻發現裡面已經敗如棉絮……」   「愛卿想要說些什麼?」   「臣不過是想提醒陛下,李氏的柑橘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已,同樣王相的變法法今看上去確實是與國有利,臣也相信王相的品格,卻不敢相信大宋基層官員的品性都如王相和司馬相公一般。須知儘管法今是為民著想,但到了底層官員手裡很可能會變成害民的工具!」   皇帝趙頊聽後沉默了一會兒,這樣的論調他已經聽過很多次了,但心中尤有不甘的說道;「不試過,愛卿怎能知不是利民之法?」   「聖上的意志是臣所不能阻擋的,臣也不能改變王相變法強國地決心,有些時候臣亦希望自己是錯誤的、想得過多。不過臣所主張『實踐出真知』,正如聖上所方不試過哪裡知道結果如何?這是臣的失誤,不過臣相懇請聖上的便是——變法治國乃是關係到我大宋百姓切身利益的事情,要多多顧忌百姓的生活!」   王靜輝不明白為什麼皇帝趙頊會有些立場強硬地想要通過王安石的新法條例,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使得原本他站上風的局勢立刻易主,不過在這個時候王靜輝已經察覺到皇帝趙頊這次的意志是十分堅決的。這可不是他所能夠阻擋的。況且壓制王安石已經很長時間了,他自己都感到有些疲勞了,最近和司馬光再次交鋒已經讓他感到有些無力了。   「呵呵,愛卿深意朕懂了,君為舟,民為水,這個道理朕還是懂得,不過愛卿也認為大宋該變革,那愛卿心中的變革呢?」   「臣以為巨變不如漸變、高變不如低變!」   「這巨變不如漸變,朕倒是明白,不過何為『高變不如低變』?」皇帝趙頊疑惑的問道。   「所謂『高變』便是王相所做的事情,是從上到下式的變法,這樣地變法效果最為明顯,費時也最短,但風險也是最高,最糟糕的便是歷史上這種變法方式從來沒有一例例外,不是變法不成功,便是變法的人最後不得善終!」王靜輝說到這裡笑了笑說道:「當然我大宋對士大夫尤為寬容,就算變法不成功也不至於像商鞅那樣掉腦袋,但是史筆如也,搞不好便是遺臭萬年!」   皇帝趙頊聽後沉默了一會兒笑著說道:「改之這『高變』之論倒是從來沒有聽人說過,不過想想歷史上也確實如此,那何謂『低變』呢?」   王靜輝笑著說道:「臣所做的便是『低變』,其意便是從社會的最低層開始變革,從老百姓生活周圍開始『變法』。這樣的變法歷史上也從來沒有過,臣也不知道能否成功,不過現在看起來還算不錯,至少大宋現在地財政已經好轉了許多,連續三年朝廷財政收入盈利,並且一年比一年多,這是自仁宗皇帝繼位幾十年來所從來未有過的,這也算是臣的一點成績了!」   皇帝趙頊笑道:「這幾年朝廷財政大為好轉,愛卿當居首功!」   「『低變』的好處便是一旦失敗也不會引起社會多大動盪,老百姓的生活不會受到影響,可以隨時調整政策策略,一點一滴的進行改革,儘管速度緩慢。但老百姓所受的罪要少許多。與王相的『高變』相比,這種社會所受地變革衝擊幾乎微不足道,任何人都很難察覺周圍狀況有什麼明顯的改變,有種『不變而變』的味道。」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點點頭說道:「好個『不變而變』!朕真是越來越看不懂愛卿了,但是卻是非常佩服愛卿的才華,能夠布出如此大局,真乃奇才!」   王靜輝躬身說道:「臣與王相變法多有些衝突,所以才對王相新法條文盡量地補充完善,免得我們兩人變成過獨木橋,那損失就太大了,臣雖有自己的主張,但並不反對王相的『高變』,相反臣以為適當的『高變』再配以臣的『低變』,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實現大宋的中興,不過很多地方都要仔細衡量,否則便是弄巧成拙!」   「王相變法乃是關係朝廷社稷的大事,不過聖上也是熟讀歷史,當知歷朝歷代變法結果如何,發動變法地人結局如何,望聖上能夠堅定自己的信心,正如這輪明月,陰晴圓缺自有定數,變法也是如此,一味勇猛精進並非是好事,而是把矛盾都積壓在一起,到時候壓不住的時候便是一場災難,所以臣建議聖上能夠退一進二,控制變法的步驟,以民生著想!」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說道:「父皇常誇獎愛卿深得進退之道,實為一代奇才!」   「父皇謬讚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進必有退,這乃是常理。臣不過是就事說事而已!」   「陰晴圓缺,月不常滿,看來什麼事情都不會讓人太稱心如意了……」皇帝趙頊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默默的說道。   「中書省已經將愛卿所調黨項俘虜到汴河參加疏浚汴河水利工程的札子遞交上來了,朕已經翻閱過,不過愛卿在札子中似乎少了什麼?」皇帝趙頊臉上微微的笑道。   「少了什麼?」王靜輝有些迷惑的反問道,對於疏浚汴河水利工程的札子,他儘管對水利不是很熟悉,但在沈括這個行家地幫助下基本上該寫的都寫上去了,剩下的便是沈括全面勘測後動工了,哪裡還少什麼?   「愛卿少算了工程所需的銀錢!其實愛卿的心意朕已經心領了,現在朝廷財政比較寬裕,這疏浚汴河地錢還是可以拿得出地,愛卿就不用在此繼續破費了!」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聖上有所不知,這並非是臣漏寫,而是臣以為在此工程中對商家來說非常有利可圖,整個水利工程可以產生近兩萬頃的上等田。修建水利工程最主要的勞動力便是黨項俘虜,成本低廉,除了一些小額開銷之外,整個工程下來就是白賺這兩萬頃良田,臣以為朝廷不用掏這筆錢,而是讓商人來掏錢集資興修水利,只需要拿出四五千頃良田作為報酬使可以收穫整個汴河疏浚工程,朝廷何樂而不為?」   皇帝趙頊點點頭說道:「愛卿妙策,恐怕整個朝堂之上也沒有一個大臣會像愛卿這樣能夠輕鬆的解決汴河疏浚工程,愛卿可要什麼賞賜?」   「若是方便的話,臣還是要土地不要官職!」王靜輝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一愣然後笑著說道:「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愛卿恐怕是這天下最大的地主了,為何愛卿如此重視土地?」   「有土地便有糧食!臣旗下產業中有『食為天』全國連鎖糧店,為了支持其有效運轉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土地種植糧食供應,而且臣的地產也不用於其他地主地經營方式——採用了極為低廉的地租,僅僅需要一成糧食收成即可,這遠遠低於大宋平均高達五六成的借貸和高達七成左右的地租。可以為陛下養民分憂略盡臣子的心意!」   「愛卿似乎一直很重視糧食儲備,估計愛卿的食為天恐怕可以頂得上朕地廣惠倉和常平倉了吧?」   皇帝趙頊一直想要知道王靜輝囤積如此多的糧食究竟想要幹什麼,若像蘭台諫官所說的駙馬造反,他是絕對不信的——囤積糧食的地點十分分散,不過卻都注重大宋傳統的災害多發地區,這幾年駙馬的糧食幾乎等同於廣倉,哪裡有災害發生,當地的『食為天』就直接調糧來平抑災區糧價,並且積極配合當地地官府來賑災。要不是駙馬的賑災行動一直在有效延續,光是每年賑災就足夠中書省的相公們撓頭的了。   「預防大災!」王靜輝嚴肅地說道。   「大災?大宋雖然這些年一直有災害,應該不會發生什麼大的災害吧?」皇帝趙頊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非常敏感,畢竟是關係到國家興衰的大事,這絕對是不能夠馬虎的!   「聖上可曾記得臣說過遊牧民族南遷是因為氣候變化使得他們原本的聚集地變得非常惡劣,而迫不得已南遷?其實不僅僅是遊牧民族面臨這種麻煩,就是我大宋也不例外,不過反映到我們看到的景象便是旱澇災害持續增加,次數密集,規模也會越來越大!更要命的便是越是碰到大旱年景,伴隨發生地還有……」   「蝗災?」當皇帝趙頊自己替王靜輝說出「蝗災」兩字的時候,臉色都變得有些蒼白了,古代科學技術雖然不發達,但憑借經驗也知道蝗災和旱災的關係極為密切,旱災越嚴重,那蝗災的規模就越可怕,可怕的不止是蝗蟲過後糧食絕收,對於皇帝來說還有一層更要命的寓意——上天對不施仁政或是做錯事情的皇帝一種警示!   「不錯!」王靜輝沉聲說道:「臣所以聚集了為數不少的糧食,其存糧不敢說比肩國庫,但絕對不是平常商人所能夠相比的,臣就是找算多多積累糧食,一旦發生災害便立刻救援——臣對大宋的地方官不是很放心,儘管聖上三令五申的保證廣惠倉的數量,但官員有的是辦法從中鑽空子,他們靠不住!一旦災害來臨朝廷無力賑災,那後果不堪設想,必有李順、王小波之徒從中禍亂,最後倒霉的還是百姓和朝廷!」      正文 258章 統計局   皇帝趙頊猶疑地說道:「愛卿未免太過小心了!」   「小心能夠駛得萬年船!聖上,臣知道御案之上關於臣囤積糧食意圖不軌的奏章已經堆積成山,但臣還是不能放棄,臣心中總有種不是很好的預感——大災很可能就會在近兩三年之間發生,也許是水災、也許是旱災,不過無論是什麼災害,一旦危及京畿重地那都會變成一場災難,臣私下揣測即便是王相也不願意在變法的關鍵時刻出來一場災害來攪局,這樣僅僅是天下人的唾沫也足以使變法夭折!」   治平二年的那場大雨,雖然皇帝趙頊那個時候還是皇太子,但卻清楚的看到了王靜輝在那場災害當中近乎完美的表現,對於駙馬「能掐會算」的本事印象極為深刻,不過他也知道王靜輝並不是每次都很「靈」的,至少這幾年當中駙馬便沒有對災害發出過任何預警,這讓皇帝趙頊心中既感到有些十分可惜又同時鬆了一口氣。不過現在王靜輝又如幾年前那樣非常肯定災害將會降臨大宋,這不得不讓他又回想起往事,心中也變得十分警覺起來。   對於治平二年的那件事,王靜輝心中還是人為自己出了暈著的,不過好在有「神人諸葛亮」在前,自己遮掩的又好才不至於給自己召來麻煩。不過讓北宋最受打擊的大旱災再有兩年就要來了,他也不想在沿襲幾年前的那種方式來對付旱災,現在正好是給皇帝趙頊大預防針的時候,畢竟這幾年大宋大災小災不斷,出來一次大旱災也沒有什麼,王靜輝正好以此為借口進行佈局。   「愛卿可有何對策?」   「這種事情只是臣擔心所致,不到變成現實的時候,連臣自己也不能夠肯定,所以預防災害一定要隱秘執行。不然會給人以口實,對大宋不利!」王靜輝說到這裡的時候抬頭向四周看了看。周圍的宦官離他們最近的也有二十步遠,是不可能聽到他和皇帝的談話的,這也要歸功皇帝趙頊一直很在意自己和駙馬相處時候談話地私密性——誰也不能肯定這個年輕的駙馬嘴裡面會不會說出一些極為機密的事情,所以每次談話的時候他都是把內侍支的遠遠的。   「除了在各地囤積糧食之外,臣也做了一些安排——現在沈括主持的忭河疏浚工程馬上要開工了。若無意外的話,忭河工程完工後不僅僅是提高了運力和淤田萬頃,更重要的是增強了忭河抵抗大水的能力,若是黃河有事也可抵擋一番。不過這還不是很保險,去年在京東東西兩路使用戰俘修建了膠縣到忭都開封的驛道。膠縣是個優良的港口,若是水災規模大地話,忭河一旦不能夠向京師運送物資,便可以讓南方的物資在楚州的阜陽、鹽城裝船走海路直奔膠縣,然後走陸路同樣也可以到忭都!」   「愛卿這樣做是不是有些麻煩了?」   「太祖皇帝曾說忭都開封有五條玉帶,指的便是經過忭都的運河。其中又以忭河最為重要。南方的賦稅和生活物資都是要從忭河走地,一旦發生不測導致運河系統癱瘓,那便是非常要命地事情。臣這樣設計走海路轉陸路相結合,便是為了內河漕運再做上一層保險,憑借大宋皇家海運的實力,在短時間內便可以聚集足夠多的船來轉運貨物,就算發生了大水災聖上也不用擔心南北物資交流會出現什麼問題!」   「不僅僅要對運河的安全加強,黃河堤防更是重中之重!臣打算對於一些險要的堤防全面以水泥巨石來築壩,以提高安全程度。就算水災一起,忭都開封也不會直接面臨黃河的威脅!」   「愛卿對此已經想過很長時間,花費不小吧!」在皇帝趙頊的眼中,經過王靜輝這麼一折騰,忭都開封簡直就是固若金湯,心中也就安定下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臣不敢以私下之測度子烏虛有之事而勞煩聖上和諸位大臣,就先按照自己的想法滿滿的去佈局,這些工程看起來都是需要花很多地錢,但實際上其主要的勞動力都是黨項俘虜,更重要的是這些俘虜都是體格健壯,幹起活來比之我大宋百姓更加有效率。至於工程花費,臣盡可能的將大宋商人帶入進來進行控股操作,不僅足夠工程所用,還有豐厚的利潤回報!」   「呵呵,愛卿真乃當世陶朱公!」   「聖上,雖然朝廷財政在持續好轉,但能省還是要省一些的好,畢竟王相變法所需不在少數。不過臣想建議皇上能夠成立一個機構!」   「哦?愛卿想要做什麼?」   「廣惠倉和常平倉關乎朝廷社稷安危,在地方上難免會被地方官所『惦記』,臣想請聖上專門成立一個機構來負責常年往來各地對全國各地的廣惠倉和常平倉進行核查,以免官員不肖累及朝廷!」王靜輝說道。常平倉他管不著,但僅僅是一個廣惠倉王靜輝已經多次向朝廷進言嚴加審核,嚴禁地方官吏挪用廣惠倉,不過效果非常不好,要不然韓琦在河北的時候,發生一次旱災就搞得韓老頭兒焦頭爛額,要不是王靜輝即使送糧給他,韓琦這樂子可就大了。   王靜輝不能夠忍受貪官污吏把爪子伸向廣惠倉,這時候朝廷用來在自然災害發生的時候用來賑濟百姓的,若是有任何虧空,那都是人命!中國和國外不同,千百年來都是依靠其自身品德來約束,事實上正式因為缺乏非常有震撼裡的監管措施,才會出現一個又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大貪官,知道千年以後的中國也是如此。   王靜輝想到的便是後世的「國家紀檢委」和「國家統計局」,不過他還是非常知趣的將「國家紀檢委」的想法收了回去,知識非常要命的機構,別的不說,就是政事堂中的那些權貴們有幾個是屁股乾淨的,這麼一個機構就算皇帝趙頊應允成立了,但打擊面太大。搞不好那些昨天還和自己關係不錯的官員,今天就要變成仇敵了。那自己可真的成為全民公敵了。   相比之下「國家統計局」的想法倒是更容易被宋朝統治高層所接受,而且這個機構主要核查的對象是廣惠倉,若是皇帝趙頊高興的話,王靜輝並不反對把常平倉也納入這個核查體系。當然這樣的「大宋統計局」在成立之初想要指望它來徹底改變現在糟糕的局面是不大現實的。   「慢慢成長」——王靜輝可是深得其中三味,眼前大宋參謀部就給他上了一個很好的一課。幾年來郭逵的參謀部簡直就是空殼,就連王靜輝自己都在考慮是不是以前自己的設想有問題,但去年的一場宋夏戰爭卻給了參謀部一個至關重要的機會,僅僅幾個月來便有大量有著作戰經驗的武將充實的參謀部中去,轉眼間參謀部鹹魚翻身成為皇帝趙頊所青睞的部門。儘管樞密使還是個文人,但好歹樞密院中真正打過仗的軍人比例在提升。   有了大宋參謀部地例子在那裡擺著,王靜輝心中就安定了許多——他不需要新的機構能夠立刻發揮作用,其本身存在更為重要——這樣一個監察機構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儒家治國思想的一種打擊!   「愛卿,這個機構恐怕是有些多餘了,難道蘭台和監察御史不能夠起到同樣的作用嗎?」皇帝趙頊皺著眉頭說道。   「監察御史不通術數,幹這樣翻帳本的活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勉強了。此事又十分重大,決不可輕易馬虎!常平倉事關聖上今後對西夏和遼國人的軍事行動,廣惠倉關係到受災百姓的生計,兩者都不可輕慢,各地官員多有不肖者挪用,幾個監察御史又不會查帳,就算到了那裡也是被地層官員所蒙騙。臣所建議成立的這個機構將如同參謀部一般為常設機構,除了每年分兩次的固定對全國兩倉進行統計檢查之外,還要在平時不定期地進行監察,這樣才能夠保證廣惠倉和常平倉不被底層官員所挪用!」   王靜輝這段話倒是說進皇帝趙頊的心裡去了——他要對付黨項和契丹。這就需要打仗,打仗主要糧草供應便是由常平倉所提供的,若是被底下的官員給糊弄了,不僅自己的面子丟盡了,連仗也不用打了!   「愛卿可回去先寫個札子,改日交給朕來批閱,若是得當的話就交由中書省來審核通過!」皇帝趙頊對於自己的錢袋子看得還是非常重的,自己接手這個龐大的帝國以來,雖然財政狀況已經改善了許多,但皇帝趙頊還是以身作則大幅度削減皇室用度,尤其是他本人的花費已經到了歷代宋朝皇帝的最低限度了。   這一切王靜輝都看在眼中,憑良心他還是非常欣賞皇帝趙頊的,儘管歷史上給這個「變法皇帝」的評價並不是很高,放在他那個時空中,人們也許知道王安石、蘇軾、司馬光,但卻很少有人能夠說出這個宋朝皇帝的名字的。不過王靜輝在這個年輕皇帝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大宋中興的希望,若是大宋能夠成功的邁過這十幾年的變法階段的話,那毫無疑問一個比漢唐更加強大的漢人帝國將會屹立在世界的東方,他比漢唐更加開放、軍事更加強大、經濟百倍於漢唐,有這樣一個大帝國很難想像後世還會不會有蒙古人橫掃天下的場景出現,整個人類的文明史也回因此而被改寫!   深夜王靜輝向皇帝趙頊告辭了,這次談話他收穫的太多了,不僅僅是解決了望遠鏡在天文上應用的問題,更令他意識到自己對皇帝趙頊來說還是不夠透明——自己以往所做的事情確實很少顧慮到後果,知識憑著自己的知覺去做,這中間犯下了許多重大的錯誤,正式因為皇帝趙頊對自己的包容與信任才得以度過難關。放在歷史上任何一個皇帝身上,都不會容忍自己會儲備了如此多的糧食,皇帝趙頊楞是頂住了御史台的壓力對自己沒有詢問過,放到今天才開口,這份寵信已經是非常難得了,不過這也讓王靜輝感到自己的不成熟。皇帝不可能護著自己一輩子,他以後海洋法做更多的事情,不能給皇帝一個「駙馬是麻煩」的印象。宦海詭異,自己這只菜鳥要學習的事情還有很多……   沈括沒有幾天便出任司天監。幸好宋朝將晚唐的官職制度繼承下來,官、職、差遣分離,沈括才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在汴河疏浚工程上,正月二十五他便開始進行工程規劃,帶著王靜輝給他的華英書院幾乎二分之一的術數科學生出發進行實地勘測了。   對於高榮強。在王靜輝的推薦下他進入了司天監暫時先做了一個七品主簿,不過王靜輝並沒有安排他常駐司天監,以高榮強的性格估計很難在司天監那個比較複雜的地方立足,況且他的長處也不是現在能夠在司天監所發揮的了的——王靜輝同樣請旨在汴都開封城外二十里的山上建立觀天台——雖然不像後世一樣有點燈等光線干擾這麼厲害,但汴都開封的燈火是一直點燃到天亮地。這十分不利於設在城中觀`天台觀測星象,王靜輝希望有個更好的地點來提供給司天監,邊上書在城外建立觀天台,而原本在翰林院的觀天台則被廢除!   沒有人知道這其中的含義,但皇帝趙頊和駙馬王靜輝心中卻是明白的很,司天監將會離開翰林院。當王靜輝上書的時候儘管所有的人都人為這道札子有些兒戲。但皇帝趙頊立刻便意識到王靜輝要進一步削弱司天監的政治勢力,所以二話沒說便批准了這道札子。   相對於司天監即將外遷,更令人矚目的便是「大宋統計局」正式掛牌成立。司馬光對王靜輝上書成立大宋統計局的札子破天荒地沒有任何意見。不僅僅是司馬光,整個政事堂都對此事保持了沉默。大宋統計局的工作很簡單,就是針對廣惠倉進行不簡短的核查,以保證廣惠倉的儲備兙保持在一個安全的水平上,統計局人員構成也非常清晰——全部都是去年上榜的進士構成,當然這些進士兵到現在為止只有少數人能夠對數學稍微精通些。他們還有技術支持——華英書院中的會計科學生來幫助他們,不過這也開了大宋管制體系中的先河——日後就任統計局的人首先要視其工作需要先進入華英書院會計科學習半年到兩年不等!   王靜輝制定了極為嚴格的章程,細緻到統計局內部人員需要每隔三四年就必須進行大輪換,從提舉到底下的住簿全部要更換掉換新人,以防備在這個機構中待久了會產生腐敗現象。   大宋統計局的構想到章程都是駙馬一人所定,所以在皇帝批復後,王靜輝就成為大宋統計局第一任提舉,而統計局不在六部之內,直接受皇帝和中書省政事堂的領導。更重要的是統計局章程中第一條便是統計局只有搜集證據、查帳的權力,卻沒有審問、定罪的權力——這份權力在開封府知府手中。王靜輝是怕現在的統計局日後變成了克格勃,那玩笑可就開大了。國家安全自會有另外一套系統來保證,他只想將統計局變成自己手中的一把刀,斬斷膽敢打廣惠倉主意的地方官吏的黑手。   儘管大宋統計局才剛剛誕生,一切都是初始階段,甚至連內部的人都還沒有鬧清楚自己的職責是什麼,但王靜輝在第二天的晚上將統計局的成員都召集起來,連夜出城上船直奔京東西路,還沒有等徐州的知府明白過來什麼味的時候,一大撂被統計局的會計查出問題的帳簿全部擺在徐州知府劉靖宇面前。   這是大宋統計局成立以來第一次就這麼乾脆利落的查到了蛀蟲,其速度之快讓皇帝趙頊為之有些咋舌,但看到知開封府的韓維和王靜輝分別上書之後,氣得在政事堂的會議上當場就拍了桌子——儘管朝廷三令五申要保證廣惠倉不被挪用,但徐州的廣惠倉有一半的帳目不知所云,僅從帳本上的記錄就如此不過關,後面核查倉儲實數的官員是韓維帶隊的——這是第一次被統計局所查出來的貪污案件,皇帝趙頊非常重視,直接派韓維親自去核查,返回來的札子更令皇帝趙頊失望到極點——倉儲的二分之一被挪做他用,最要命的是有四分之一糧食到最後根本不知所蹤了!不過這個徐州知州大人劉靖宇有個弟弟經營糧店,洪州老家有良田千畝……      正文 259章 殺雞敬猴   劉靖宇一案並沒有擴散到很大的範圍,到少老百姓並不知道,不過卻在宋朝統治高層上引起了巨大的爭議——皇帝趙頊要砍了劉靖宇的腦袋,但是中書省的大人們大多數人都強烈反對,原因就在於「不殺士大夫」,幾次會議下來爭論不休,而王靜輝也不著急,沒有受到皇帝和中書省大臣的邀請,他是不能夠參加中書省的會議的。   幾次較量下來,無論是皇帝趙頊還是中書省的大人們都感到有些筋疲力盡,此時皇帝趙頊才想到也許駙馬能夠解決這個死結,劉靖宇是一定要殺的,但礙於傳統政治勢力,皇帝在這個問題上也不能隨心所欲,他需要支持,駙馬則是最好的人選,統計局是駙馬提議並且任提舉,更重要的是誰都知道駙馬對待貪官的態度。   「祖宗以來,未嘗殺士人!」王靜輝慢慢的說道。   所有人都有些驚呆了,三年前駙馬出任楚州軍州事的時候對手底下的貪官下手恨不得置之於死地,怎麼這會兒變成菩薩心腸了?王靜輝的「陣前倒戈」讓皇帝趙頊有些後悔讓駙馬前來參加政事堂會議了。   「不過如劉靖宇之輩貪贓枉法,而且貪污的雙是廣惠倉的糧食,這可是災年朝廷賑濟百姓的救命糧,一顆一粒都關係著百姓的性命,劉靖宇簡直就是草菅人命!如此人品哪裡配得上『父母官』三個字?」王靜輝氣憤的說道。   皇帝趙頊點點頭說道:「那以駙馬之意是殺還是不殺呢?」   「不殺!」王靜輝心中有引起痛苦的說道。他心中明白若是真的自己把劉靖宇給幹掉,那可就犯眾怒了,以後自己再做什麼事受到的陰力也就大了很多。不過更讓王靜輝難以下手的是這只是統計局的第一例案件,若是這麼查下去,估計天底下與廣惠倉有關聯地官員沒有幾個能夠保住腦袋,這個打擊面也有些太大了,難道讓皇帝把這些人都給殺了?這顯然是不可能。況且殺了這些人也追不回被貪墨的糧食,不僅僅要搭進去自己的政治生命,最後倒霉還是老百姓。   「為何?」皇帝趙頊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不殺士大夫乃祖宗之法,儘管劉靖宇的所作所為已經讓他失去了士大夫的資格,但殺了他也於事無補——損失的廣惠倉糧食也追不回來,不過是洩憤而已。最重要的是臣建議陛下成立統計局地初衷便是保證廣惠倉不被貪官污吏所染指,能夠有效地震懾他們,劉靖宇只是臣所查出來的第一個而已,但肯定不止是劉靖宇一個,劉靖宇的處理結果將會對後央的同類型案件起到一個借鑒作用。依據臣的估計。天下地方光不打廣惠倉主意,能夠經得起核查地官員不足四成,難道聖上都讓他們掉腦袋嗎?」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的話讓皇帝趙頊有些發熱的腦袋冷靜下業,對於官吏貪墨的狀況,儘管有很少人提起,但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現在大宋官場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就連皇帝趙頊對此也有比較深刻的認識。司馬光和王安石等人心底都認為劉靖宇該殺,簡直就是百死莫贖,但是這可是統計局第一個案例,正如駙馬所說在此案上的判決至關重要,對以後同類型的案件在量刑上將會有著重要的影響,一個劉靖宇死了不到不可惜,但後面地官員有幾個能夠經得住駙馬核查!?那勢必會引起大宋官場的巨大動盪不可,莫要說統計局,就是皇帝再怎麼寵信駙馬,駙馬就將會成為大部分官員大宋官員心目中的死敵。   「駙馬所言極是,請聖上三思!」司馬光站到王靜輝身旁躬身說道。曾公亮、王安石也都躬身行禮,顯然王靜輝所說的正是他們所擔心的,這一刀下去,恐怕統計局將會有流不完的鮮血,大宋官場也將動盪不休這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   皇帝趙頊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愛卿都是謀國之言,朕就饒了劉靖宇這條狗命,不過朕要將此人刺配遠惡州軍!」   「聖上仁慈,不過刺配並不能夠追回糧食,估計門下省也不會通過!」王靜輝說道。   「那朕就要抄他的家,他當初怎麼吃進去的就怎麼給朕再吐回來!為何門下省不會通過?」   「門下省會以『士可殺,不可辱』為由駁回聖上的詔書。依臣之見抄家也未必是最好的辦法,因為劉靖宇的家財未必都是貪污所來,也有其祖上積累和他本人當官所得的正經來路財產。」王靜輝說道。   政事堂參加會議的人都像看什麼稀奇動物一般看著王靜輝,原以為最想幹掉劉靖宇的是駙馬,不過今天看來駙馬倒是處處為劉靖宇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駙馬收了劉靖宇什麼好處,他們不知道王靜輝恨不得砍了劉靖宇的腦袋,抄了他的家,不過腦袋是砍不了了,而家若是給抄了,也有很大的問題——抄家是典型的「養肥了再殺」,不僅僅是對於官員,對於商人也是一樣,這是典型的「中國式封建謀略」,上下承襲了千年屢試不爽,最著名的例子便是後世乾隆養肥了和申,留給兒子嘉慶來充填國庫了。因為有這樣種種先例,中國才有「不露財」的傳統,因為當首富雖然是件光榮的事情,但同時也意味著巨大的風險。王靜輝雖然知道「個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規矩。但卻不知道如何在這個時代去實現它,不過他卻在自己所接觸的事件中去主動維護這個規矩,哪怕對象是個貪官也不例外。   「那愛卿可有好的處置方式?」皇帝趙頊知道王靜輝所說的話很有道理,這份詔書要是到了門下省,搞不好還真的會被門下侍郎所封還。   「貪官根本就不在乎生命,殺頭並不能夠解決問題;貪官會轉移財產,贈送宗族,所以抄家固然能夠洩憤。卻不能夠追回損失!臣的建議便是酌請開封府和統計局將劉靖宇所貪污、挪用的部分計算清楚,並且要按照大宋市價上的借貸利息來計算,劉靖宇所貪污的財產必須歸還國庫,若是他的家中不夠,那就按照其親族遠近分攤!作為懲戒,劉靖宇肯定是不能夠再為官了,其子孫身上有功名者革除其功名,聖上罷免他的官職,也不刺配遠逐,留他一條省路。方顯聖上仁慈!」   「這不比殺了劉靖宇還難受?虧空好彌補。但是若按照當今高達五六成的借貸標準來算,那可是要翻番地,按照分攤原則,劉靖宇簡直就是禍亂宗族!子孫革去功名算是斷了他們的後路,這手確實要比直接砍了劉靖宇要厲害多了!」所有的人都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臣以為駙馬之策可行!」司馬光第一個站出來說道。司馬光在乎的是國家的財產,只要能夠將損失地部分追回,他是不會同情貪官地,況且駙馬的打擊面很小,並不會對朝廷整體結構造成衝擊,這也算得上是最好的結局了。   「好,就依愛卿之策!」皇帝趙頊乾脆地說道。   「聖上,臣還有個不情之請!」王靜輝說道。   「愛卿請說!」   「請聖上能否允許《大宋明鏡報》將此事的原委刊載發行?臣以為這次查處劉靖宇只是個開端,臣只想借此事來震懾那引起不肖官員,給所有地官員一個可以彌補自己過錯的機會!」王靜輝說道。   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王靜輝,這和駙馬給他們的印象相差的也實在太大了,在楚州的時候駙馬對那幾個貪墨的官員可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怎麼今天變成菩薩了。   王靜輝見此笑著說道:「其實殺人、流放並不能夠嚇退貪官對不義之財的渴望,貪官就是為了錢財,那朝廷相應地策略也就應該讓他們活著看著自己失去比他們貪來更多的金錢,只有這樣才能夠真正震懾他們的貪心!通過報紙可以讓底層的官員都知道朝廷對於廣惠倉監管力度的態度,若是他們還不識趣,那被臣查出來了不必手下留情!」   對於貪官這樣的言論,所有的人還是第一次聽到,不過想來也差不多,歷朝歷代敢下黑手貪錢的未必就害怕丟掉性命,若是讓他們活著看著自己失去身邊的一切,恐怕比殺了他們還難受。對於反貪這樣的事情,王靜輝也考慮了很長時間,據他所知殺貪官最厲害的皇帝就屬明朝的朱元璋了,不過在這傢伙的鐵腕統治下,明初的貪官不僅沒有退縮,反而變本加厲,可見殺人並不能夠解決問題,並且也不見得會追回所有的損失,想來想去,王靜輝也只有想到這麼一個辦法——讓貪官活著,讓他失去所有的一切!   「駙馬之策上上選,請聖上准奏!」曾公亮上前說道。   「駙馬之策雖前所未聞,但臣亦深以為然,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王安石也說道。   在曾公亮和王安石皆推崇王靜輝的建議之後,所有人都躬身表示同意,雖然是貪官,但在宋朝立朝以來除了逆反大罪之外,朝廷還真沒有處決過一個高級官吏的先例,至於後世傳誦包公的故事其中也是大部分虛構成分居多,連皇帝想殺一個高級官吏都這麼困難,更何況是身居開封府的包拯?   在所有人心中劉靖宇肯定是要重重懲處的,雖然殺頭到不至於,但流放險惡之地是免不了的,不過駙馬出人意料的從中阻攔並且提供了一條更加切實可行的途徑,這讓所有人都感到是條不錯的選擇,儘管這樣的選擇可能會讓劉靖宇更加痛苦不堪——子孫被剝奪了政治前途,罰款很可能會禍及親族,但天下人既可以解氣,又不會認為皇帝和朝廷是濫殺,這樣的解決方式也算是可以接受的。   以往《大宋明鏡報》的銷量就在八萬份以上,王靜輝安排了編輯部重點報道了劉靖宇一案的過程,幾乎把能夠披露的東西都給披露出來,當然讓所有關心此事進展的人更加關注的是——這個劉靖宇把徐州的廣惠倉四分之一約合四萬石糧食搞沒了,還有八萬石說不清去向,到最後這傢伙到底要賠出多少錢才算完事?最要命的是一旦劉靖宇本家家產賠光後,不足的部分將會按照其血緣親近來繼續賠償,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概念?連續幾期的報紙銷量火速增長,創下了單期銷售十二萬份地新紀錄,大宋各地地茶館酒肆中肯定會有拿著《大宋明鏡報》的人在讀報紙給周圍的人介紹案情地進一步發展——這是除了官方渠道之外唯一消息最快、最翔實的報道。   對於劉靖宇到底要賠多少錢。王靜輝是絕對不會少算地。開封府韓維將所有徐州廣惠倉的來往賬冊和管理官吏全部都提審了一遍,王靜輝派出了他所能夠招來最好的會計全面核對賬冊。   毫無疑問,劉靖宇肯定是大頭。但是手底下這幫看管廣惠倉的官吏手底下也不乾淨,可以肯定的是幾乎整個徐州的廣惠倉管理層都爛掉了。全部人員都收押在開封府的牢房中惶恐度日,他們的家屬也為此擔心不已——他們不比劉靖宇來頭大,掉腦袋離他們並不遠,不過很快消息傳來,由於駙馬的建議,所有人都不會為此掉腦袋,最後懲罰地待遇也都是一樣,貪污多少加上利息償還,償還不了債務的將會罰務工抵償!雖然結局並不是很好,但總算讓犯人和犯人的家屬都鬆了一口氣——腦袋保住了!   有意思的是徐州廣惠倉事件讓天下所有的地方官員都心驚膽戰了一陣。不過好像駙馬忙於處理劉靖宇的案子,沒有再像上一次那樣搞突然襲擊,這讓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不過有消息放出來——駙馬這是在給他們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只要把廣惠倉的糧食或是其他物資都給補上,那就既往不咎!這條消息傳的有鼻子有眼的,據說消息的源頭是中書省政事堂中的某位相公,這個相公和駙馬的關係非淺!   不管這條消息是真是假,所有朝廣惠倉伸過手的官員都在急忙調集資金在市場上購買糧食,以至於有些地區的糧價出現了小範圍的波動,作為大宋目前最大的地主,手中握有糧食最多的,王靜輝通過自己的信鴿網絡得知糧價向上上漲的消息,在向皇帝趙頊稟報後,旗下的「食為天」開始大量出售糧食,不僅平抑了糧價,還順手賺上一筆,這不禁讓皇帝趙頊為之氣結,不過不管怎麼說,各地廣惠倉在管理上所出現的大窟窿算是暫時彌補上了,就算再去查也不過抓些小魚兒小蝦,或是一些純粹找死的笨蛋,不過放又說回來,這條消息確實是王靜輝放出去的,那是在皇帝趙頊與曾公亮三人密會之後才由曾公亮放話——朝廷只想追回損失,不想大開殺戒。   最後在會計的不懈努力下,徐州廣惠倉的案件終於有了定論——劉靖宇將要賠償三十萬糧食,這是按照大宋市面上高達八成的借貸利率來計算的!事實上由於興國銀行這幾年來的影響,大宋的放貸利率已經下降了很多,不過王靜輝就是想要讓劉靖宇徹底破產,才與皇帝趙頊商議了這麼一個高的離譜的利率來計算,皇帝趙頊本為就想要劉靖宇的腦袋,不過細算之下劉靖宇肯定掏不出這麼多錢,要是這麼罰下去,可比直接要劉靖宇的腦袋更厲害。   在皇帝趙頊的授意下——主要還是王靜輝的建議,劉靖宇必須要完全以糧食來支付這次處罰,大宋現在能夠一口氣拿出三十萬石糧食的人除了駙馬之外,還能有誰?王靜輝也沒有多宰劉靖宇,不過派出去的探子早就把「獵物」的大小摸底過了,不僅是劉氏兄弟幾人的財產全部被變賣乾淨,就連劉氏宗族也受到了牽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劉靖宇兄弟幾人將會在貧困潦倒中渡過下半生。   「愛卿,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過了?」皇帝趙頊在御書房中問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駙馬這一連套「拳腳」下來,真是比直接砍了劉靖宇還要慘,皇帝是不用親臨法場的,但現在只要有雙耳朵,多少能夠聽到外界傳來劉靖宇的慘狀,這到讓當初殺意堅定的皇帝趙頊現在有些心軟了。      正文 260章 紅利   「臣從劉靖宇那裡得到了大約六十萬貫的財物,大宋現在一石米的價格不過是六百文,再加上劉靖宇一人知州恐怕當上一百年的官也拿不出這麼多錢吧?這些是怎麼來的?臣恨不得生啖其肉!劉靖宇之輩行篤如國賊沒有什麼區別——黨項人燒殺搶掠,這些貪官披著朝廷的外衣對百姓搶掠,實乃敗壞朝廷形象之舉動,他日官逼民反朝廷社稷危矣!」王靜輝肅容說道。   王靜輝看皇帝趙頊的樣子就知道他有些後悔或是耳朵根子軟了,在此非常時刻必須要必定皇帝趙頊反腐的決心。在王靜輝的眼中宋朝「冗官」現象不是不可以解決,到少在後世之時國家官制體系要比這個可複雜多了。「局長一樓道,處長一大廳,科長一廣場」,即使如此政府對於精簡機構的決心和力度都並不是很大,宋朝的百姓供養官員的密謀遠沒有後世高,所以對於「冗官」可以慢慢來,但是對於官員腐敗現象卻不能拖得太長,至少也要震懾他們不敢肆意妄為,這統計局只不過是第一步,形成良好制度之後,常平倉納入這個體系是遲早的事情,以後統計局所審核的範圍也就越來越大,這多少也算是加在大宋官員頭上的一把刀了。   「呵呵,愛卿這麼做都可以發財,朕可真是佩服愛卿了!」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這筆不義之財,臣寧可不要,正好汴河疏浚工程現在快要開工了,所缺少的款項正好由朝廷以這筆資金作價入股,以滿足工程的不足部分。話又說回來,臣雖然對這些貪官污吏恨得咬牙切齒,但亦不能採取強硬的手段將其剷除,畢竟這樣的做的話打擊面就太大了,所以臣才委託曾相公放出話風。給這些官員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只要朝廷和百姓不蒙受損失即可,要起到這個震懾作用,在劉靖宇的案子上就不能不下重手,以讓天下官員知道朝廷對待廣惠倉的重視!」王靜輝說道。   「愛卿言之有理。這廣惠倉無論如何是不能夠有任何問題的!不過朝廷可不僅僅只有廣惠倉,那其他諸如常平倉怎麼辦?為什麼不一起算進來?」皇帝趙頊問道。   「飯要一口一口地吃,在廉政行動中一定不能太過急躁,否則犯了眾怒那就前功盡棄了!以臣的估計,常平倉的問題要比廣惠倉嚴重的多,先以廣惠倉為起點,底下有些先見之明的官員自然也會想到終究有一天常平倉也會要像廣惠倉一樣被列為審查地目標,畢竟常平倉和廣惠倉都差不多,只是用途上有些區別而已,臣估計現在大宋所有的官員都能夠看出這一點了,其中有些虧空也下在迅速彌補。畢竟用借貸利率八成來計算,那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承受的起的!」王靜輝笑著說道。   「愛卿良策,怪不得司馬相公和王相當初都很贊同成立統計局。朕當初還詢問過兩人,但兩人都笑而不答,現在朕算是明白了!」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司馬君實和王介甫?」王靜輝心中有些吃驚的想到,不過隨即便可以想出這兩個人肯定一早就看穿自己的想法了,自治平三年起自己就開始對貪官問題進行思考,逐步才想到了這個辦法,想必王安石和司馬光不是不知道腐敗嚴重威脅大宋,但卻不敢輕易嘗試解決這個問題,畢竟包拯也不是這麼好做的。況且就是包拯也只能夠保證自己不貪,並不能夠有效的阻止其他官吏貪污。   「以前是拿這兩個人當作開路先鋒,沒有想到自己也有栽在他們手裡的時候!」王靜輝心中苦笑道,怪不得成立一個新機構能夠這麼快的在中書省通過,並且連門下省都沒有說話,原來這兩個大腦袋早就統一了意見,就等著自己往裡面鑽了!   不過當時也是出乎王安石和司馬光地預料,沒有想到王靜輝突然襲擊了徐州的廣惠倉居然腐敗的如此嚴重,本來以為王靜輝可能會拿劉靖宇地腦袋來洩憤,沒有想到正是駙馬才留下劉靖宇的性命,不過懲處之嚴重也是讓人瞠目結舌。不過這樣也好。劉靖宇是第一個被查出來的,處理太輕不足以形成震懾作用,砍了他又免不了受到蘭台的責難,像駙馬以遲樣懲處的方式比殺了劉靖宇還難受,又能夠成全皇帝的「仁慈」之名,蘭台也無話可說,朝廷也沒有受到損失,也算是給天下士林一個交代,連司馬光、王安石和曾公亮等人對這樣的處理方式都感到滿意,這也真夠為難駙馬的了。   「今天召愛卿前來是為了另外一件事!」皇帝趙頊將一張紙遞給王靜輝說道。   「……托陛下洪福,臣以克服河州,瑪爾戩叛變,臣率軍攻之,一戰既成,生擒瑪爾戩,連下南川寨,進朱城、再攻洮州,拓地千餘里,洮州,河州遂通……」   王靜輝看著這張紙後面蓋著的正是王韶地帥印!這是王韶從西北發回來的戰報,顯然王韶在西北進行際軍事行動一切順利,雖然有瑪爾戩給他造成了一定的麻煩,但從戰報上來看瑪爾戩的戰鬥力實在是太弱了,一戰就被王韶給干沉了。通過王靜輝所掌握的西北情報來看,只要這位土著羌人的首領被王韶捏在手心裡,基本上秦鳳路以西就算是大宋的地盤了,剩下的就看王韶的個人魅力如何,對湟州、廓州的少數民族首領進行招降順利不順利地問題了,即便事情麻煩一些,但瑪爾戩這支當地最強的武裝力量都被王韶輕易瓦解,估計剩下來的也不會成為王韶的絆腳石,河湟之地兩千里江山盡為大宋所有基本上已經就是時間問題!   「恭喜聖上!」王靜輝躬身向皇帝趙頊賀喜。   「應該是朕恭喜愛卿吧!」皇帝趙頊笑著對王靜輝說道:「愛卿自朝廷有意西進之日起,便捆綁了一大幫的商人給王韶送糧、送物,只待王韶一拿下河湟之地,戰利品分出四成,以後五年當中每年的牛羊牲口再分出兩成交給你們,這筆買賣可真是非常有賺頭,連朕都想和愛卿一起做生意了!」   「咳!咳!」王靜輝差點兒沒有被皇帝趙天販話給噎死,不過看趙頊的表情分明是取笑他的意思。心中也就放下心來,說道:「朝廷有西進之心,就必然動用軍隊,其中糧草補給若是全靠朝廷,那十分的不經濟。不若最大限度地動員商人,先許以厚利以動其心,這樣在後勤補給上朝廷的花費要小的多。他日奪下河湟對於商人來說分享的是一小成利潤,但對於朝廷而言卻是擊敗西夏的關鍵,中間孰重孰輕,聖上自有判斷!」   「愛卿之意朕心中自然是有數地,能夠早得河湟一日,朝廷便早一分積累,若不是愛卿想出這個辦法,王韶幾萬大軍在西北每日吃穿用度就會把政事堂給愁死,更不用說王韶能夠進展如此迅速了,以小利換大處,朕還是算得清的。愛卿可以回去告訴那些高人。讓他們儘管放心,當初許諾給他們的,朕現在會一分不少的給他們,另外代朕多謝他們了!」皇帝趙頊笑盈盈的說道。   「聖上,其實商人逐利,只要運用得當完全可以讓他們參與到軍事行動中來,成為大宋軍隊後勤中一種有益的補充!」   「卿又有何想法?」   「聖上,這次王韶收復河湟之地與商人合作完全可以看做是一個典範——即朝廷發動軍事進攻後,可將奪取的土地上或是牛羊牲畜,或是礦產特產等,分出一部分給商人作為許諾。當然商人要付出的代價便是向前線軍隊提供一定的糧食、戰爭物資等來作為償還。這樣的分配模式將會大大降低朝廷對外擴張地成本,只要操作得當,那就像現在一樣,朝廷能夠達到自己的戰略目標,而商人也能夠從戰爭中分得客觀的紅利,從而堅定了商人對朝廷地信心,下次再打仗的時候,商人就會自己找上門來自願給朝廷提供各種幫助了。」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深思了片刻笑著說道:「愛卿的想法雖然有些怪異,但還是蠻有道理的。不過恐怕政事堂的相公們未必會贊成。」   「呵呵,其實朝廷早就有人這麼做了,臣不過是將其稍微變化一點而已,要想說服政事堂的相公們,未必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王靜輝笑著說道。   「有這等事,朕如何不知?」皇帝趙頊驚訝的問道。   「昔日邊境守軍缺糧,就有人提出讓商人自己去買糧,然後到邊境守軍將領那裡去交換,然後商人再拿著邊境將領的收據到鹽場去買鹽,臣不過是將以前老辦法中地鹽變成了諸如牛羊、馬匹或是礦產等物,也不用商人專門大老遠的再跑回鹽場去購買鹽,直接在戰場上獲得紅利販運回內地去成交,這樣對商人地誘惑力是十分大的!」   皇帝趙頊為了戰爭經費不足的問題已經鬱悶了很久,雖然有駙馬發展海外貿易、裁汰廂軍等諸多政策使得大宋財政日趨好轉,但在趙頊的眼中還是有些不足,突然間聽到這樣的良策,頓時笑逐顏開,稱讚道:「愛卿真乃奇才!」   王靜輝說道:「聖上過獎了,其實還有很多方法來降低大宋後勤的成本。」   「愛卿還有何良策?」   「聖上,去年雖然才剛剛開始西北屯田,但效果已經開始顯露,當年屯田廂兵便種出了糧食、棉花等作物,糧食已經可以自給自足,不過為了安定屯田廂軍,朝廷兩年免掉一切稅收的!」   皇帝趙頊點點頭說道:「不錯,朝中有人也非常抱怨既然有了豐收為何不徵稅?不過被中書省給擋駕了!」   王靜輝冷笑道:「不過是鼠目寸光之徒,哪裡知曉聖上和中書省各位相公的想法?這麼早就開始徵稅,那今日朝廷屯田豈不又重蹈覆轍!朝廷雖然在屯田當中投入甚多,但與要付出的廂軍軍費相比那就不算什麼了,不過要知道今日成功屯田地廂軍士兵,以後就可以脫離軍籍不用朝廷供養了,這可是甩掉了一個大包袱!」   皇帝趙頊臉上稍微紅了一下——他原本也想要收稅的,不過王安石和司馬光出人意料的都強烈反對,他這才放棄了這種心思。不過要是真的如駙馬這樣算賬清楚的話,那他早就放棄了,王安石和司馬光終歸是把君臣放在第一位,而王靜輝在內心深處根本就沒有這個君臣的概念,當然皇帝要砍他腦袋的時候例外。   「今後幾年若是發生戰事。還是以西北宋夏邊境我重點,遼國雖然是我大宋頭號強敵,但現在已經日暮途窮,慢慢腐爛掉了,最多是威懾恐嚇,不太可能發生軍事衝突。」   說完王靜輝朝內侍要了筆紙畫了了宋遼夏地交界簡易圖,然後標出了幾個州府說道:「臣打算由西到東依次在慶州、延安府、晉州和太原府開設大規模的紡織作坊,這個紡織作坊臣將會號召楚州及其他各地的商人來建立,為的就是很好的消化西北及河北諸路屯田所產生地棉花,為此臣還缺少聖上的支持。」   「呵呵。愛卿總是喜歡討價還價,說吧,需要朕給愛卿提供什麼方便?」皇帝趙頊現在心情好的很。   「臣需要大宋西北及河北諸路所有禁軍、廂軍的全年服裝及賬篷的訂單。甚至是大宋所有軍隊只要能夠用棉花製成的東西的訂單!只要有了這份訂單,臣就可以號召所有的商有朝這幾個城市投資設立紡織作坊,並且有把握將其成本降低兩到四成!」王靜輝頗有把握的接著說道:「由此產生的好處還不止這些,臣還會集中商人手中地資金來修繕沿途的道路,使之變得更為快捷,最重要的是由於大量地資金注入,這幾個城市將會逐漸成為大宋新的紡織中心城市,由此產生的賦稅在幾年之後會變成一個天文數字,更不要說這幾個城市會帶動昔日貧窮苦寒的西北之地逐漸變得富裕起來!」   「這個……這恐怕中書省不會同意,門下省也會封還,比較難辦!」皇帝趙頊有些為難的說道。他可以看到其中由此產生的好處,但把軍隊用的東西交給民間來生產,這恐怕會遭到所有人的反對,至少台諫上說不過去,為了避免今後被動,皇帝趙頊有些退縮了。   王靜輝並沒有放棄,說道:「臣可以寫一道札子上書,如果可以的話可轉呈中書省、門下、樞密,臣可當面遊說!相信會有很多人看到其中地益處。也許會獲得通過的!」   「好吧,不過愛卿可把王韶收復熙河與商人合作地事情一起寫個札子上來,這樣也許各位大臣權衡利弊之後,也許可以通過。」皇帝趙頊有些無奈的說道,他很少看到駙馬為一件事而堅持,不過好像每一次駙馬堅持做某些事情的時候,事後總會給朝廷帶來極大的好處,雖然他並不看好駙馬,但鑒於以往駙馬的「優良」記錄,他還是願意給王靜輝一個機會,自己對付中書、門下、樞密的大臣們。   回到駙馬府之後,王靜輝就開始思量著如何寫好這兩道奏章,關於捆綁商人一起趁著王韶進軍熙河而發過路財的事情倒不是很難,畢竟也不看看自己捆綁的都是些什麼人——曹老太太和以韓絳與曾公著為首的河北籍官員勢力,僅僅憑藉著這個陣容,王靜輝根本不用擔心皇帝趙頊和政事堂地相公們會賴賬,為了支撐王韶能夠在最短的時間裡拿下河湟之地,王靜輝幾乎豁出去血本,聯合幾家大有來頭的商家聯合舉貸糧食近七十萬石從各地運往西北戰場,這七十萬石糧食不過需要四十萬貫,但這運費可就大發了,到目前為止已經運送了四十七萬石糧食交付給王韶,花費近一百二十萬貫。   這也讓王靜輝對戰爭有了最直接的體會——打仗就是在燒錢,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就看誰有錢,誰能夠支撐到最後。王韶原本要考慮到後勤影響,這戰爭花費是很大的一部分,雖然在他只管打仗,但這軍費也是很要命的事情,現在有了王靜輝在身後支持,反正他知道駙馬做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在保安軍大戰當中,韓琦和王靜輝就有過類似的交易,所以當王靜輝的特使找上門來的時候,王韶非常痛快的便答應了王靜輝的請求,同意王靜輝和其捆綁的財團一起來分享戰爭的紅利,同時他也清楚能夠趟這趟渾水的商家肯定個個都是有來頭的主兒。      正文 261章 答辯   王靜輝並不是想要發戰爭財,他的財產已經足夠多,現在連散財都來不及,哪裡還會在意財產能夠有一個數量級的增加呢?不過除了他之外,還有更多的人想要發家致富,他的任務便是給這些人指出一條既能夠發家致富,又與國有利的道路來,對於這種參與分享戰爭紅利的商業行為,王靜輝估計政事堂的相公們肯定會慎重考慮,就算是司馬光與王安石不得不繞道走,畢竟一下子擋了這麼多來自各個利益團體權貴的財路,那以後他們想要做什麼事情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上次保安軍之戰中是王靜輝一個發獨財,韓琦的報酬和皇帝的賞賜則是他說服其他有背景的大商家的充分佐證,其他人看到參與支持戰爭也能夠獲得豐厚的利潤,自然也就不在乎提起要出血。當然這也是一種賭博——如果大宋軍隊在戰爭中失敗的話,那什麼報酬都不用提了,這就使得商家也要考慮戰爭的勝負問題,王靜輝是不可能說服他們向滅夏戰爭中投錢的,但對於王韶領軍收復熙河軍事行動,他說服商家向裡面投錢的難度不是很高,因為王韶也參與了定邊軍之戰中的圍困黨項主力的行動,多少也有些名將風範了,更何況王靜輝便是這此行動中策劃者之一,所有被招攬來的商家對此當然有信心,而且現實也正朝著預期的目標在進行。   對於中國歷史上最有效率的作戰系統,王靜輝更加傾向的還是秦朝,不僅作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更加讓人欽佩的便是其後勤系統。在後世的時候他曾經看過很多報道,秦朝的作戰後勤支撐其最少六十萬軍隊常年在外作戰,這對於一個人口僅僅不過幾百萬的國家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奇跡。並且這個國家在滅六國之前的幾十年來並沒有發生內部暴動起義,在王靜輝的嚴重,這已經上升為「神跡」了,至少在來宋朝這幾年當中,王靜輝就知道有一次次小規模的軍隊嘩變事件出現,而且他知道整個宋朝歷史上小規模的農民起義也是此起彼伏。   王靜輝想要將後世的標準化生產引入到這個時代的大生產過程中來。至少在他的產業當中,流水線式的生產模式已經得到了很好的普及,並且也在深刻地影響到與他有生意來往的商家,杭州商人之所以能夠想出火鹼獨立與肥皂生產過程之外,便是李管事受到王靜輝的啟發所想出來的。不過這個時代想要做到標準化生產難度還很大,至少其度量衡單位混雜不一,給標準化生產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宋朝的「斤」是「十六兩」,而且「兩」的重量也不是後世的重量。這使得王靜輝更喜歡使用「石」。   不過王靜輝向皇帝趙頊保證能夠將棉花製品的成本壓下兩到四成,這到也不是虛言——通過拍賣和標準化生產,他大致估算了一下達到這個目標是非常有把握的,官方的棉花製品生產作坊效率低下,況且棉花製品又不是什麼「高科技」玩藝,依照商業運行成本大大低於國營運營成本的原則,這種非核心軍事物資完全可以交給商人來完成。   至於原由朝廷軍器監所掌握的棉花製品作坊,其原由規模在王靜輝的嚴重並不龐大,他完全可以組織商人或是乾脆自己收購過來,把這些已經是熟練技術工人許以厚利全部弄到西北或是河北去。這樣他心目中的北方防止中心也可以早些實現。整個運作過程朝廷完全可以達到減負並且還可以採購到廉價的防止品地目的。   軍隊物資國家同意採購化這只是王靜輝優化社會資源的第一步,等他搞定度量衡問題,那將武器一標準化零件生產然後組裝起來將不會是一個夢想,這樣便可以進一步降低朝廷在軍事上的開支。一支弓箭所花費的成本大約是四五十文錢,要是能夠實現他心中的標準化生產,那至少可以降低一半的成本。更重要的是以後若是連弓弩這樣複雜的武器也能夠實現標準化生產,那在戰場上可以互換零件,提高其使用壽命,這樣點點滴滴算起來,那將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數字!   王靜輝並沒有按照皇帝趙頊所想的那樣寫出兩道札子,而是合二為一列出「綜合減少對外戰爭朝廷成本」的題目。因為有了保安軍之戰和現在正在進行中的王韶收復熙河的樣板,在前半部分中,王靜輝只是就事論事把事實擺在那裡就可以讓人非常清楚戰爭與商人之間的利益關係,並且如何協調和合理的運用這種關係,以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在後半部分關於把軍隊的一些物資交給商人來生產,王靜輝則停筆找來李管事,向他詳細咨詢了關於大量生產棉花製品的成本,並且委託李管事向外朝那些有著特殊背景的商家放風,希望他們背後的勢力能夠支持自己的主張——這時候一種有利於國家並且互惠互利的事情,他們背後的勢力既可以在這種政策實施後得到豐厚的利益回報,有可以為國家減輕負擔,一舉兩得的事情自然要「大家一起做」!   為了能夠更好地說服那些朝廷大員,王靜輝還拜託趙公公通過一些渠道來獲得朝廷生產棉花製品的成本價格,畢竟在龐大的國家系統中,這宦管內侍是特殊的存在,如李憲身為一個太監都能夠領兵打仗,太監也並非都窩在宮中不露面——他們在軍器監有自己的一套系統,趙公公的哥哥太監總管,只要他們想要做,要想得到這些消息對他們來說絕對不是難事。   王靜輝寫的東西趙公公幾乎都看過,自然知道駙馬寫奏章與他以前所見過的奏章全然不同的地方便是能夠知道準確數值的地方絕對要核查一遍才會往上寫,所以一句淡淡的:「請駙馬稍侯半天!」在晚上的時候便遞給王靜輝一張單子,上面詳細列出了冬夏軍服帳篷等棉織品的成本價格。   三天後,王靜輝這道《綜合減少對外戰爭朝廷成本札子》送到了中書省的各位相公面前,對於這份奏章的內容,對中書省而言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皇帝趙頊利用單獨召見的方式對王安石和司馬光進行了預先說服工作,不過效果不是很大。王安石倒是還可以,認為駙馬的辦法倒是可以試試,但司馬光卻是有些反對。   不過當司馬光真正看到這份札子的時候,也不禁有些動心——朝廷想要打仗這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就算大宋不發動戰爭,西北的黨項等到恢復元氣之後說不得又要開始作亂。打仗就要花錢,王靜輝的這份札子最核心的地方便是如何花最少的錢讓朝廷取得最大的利益,對此司馬光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面比王靜輝差得遠。不過真正能夠讓司馬光心動的便是那些數據,他本人屬於「節流」一派,駙馬的札子雖然也有很中的「開源」味道,但卻符合他的胃口,唯一有些詬病的地方便是讓商人參與到軍工系統的運作中來。   「商人參與相關簡單的零部件或是類似棉衣這樣難度並不大、並不複雜的生產當中來有著朝廷作坊所不具備的優點!」王靜輝在中書省臨時整理出來的會議廳中向周圍的官員及皇帝趙頊解釋道。在他的眼中整個會場佈置得跟博士論文答辯現場差不多,不過人數更多——中書、門下、樞密三個大宋核心部門的頭頭腦腦都來了,輪番向王靜輝提問。   「這中間有什麼不同嗎?不都是工匠所製作地?」門下省的舍人院雖然官銜並不高,但卻有著能夠封還詔書的權力,其中一個官員長相倒是很讓人有好感,但說起話來就是句句帶刺,令王靜輝感到自己是不是欠了他什麼債沒有還一樣。   「當然不同!最簡單的一個例子便是漢時桑弘羊等人將本來是民間可以生產的東西收歸國家壟斷生產,造成其產品質量非常差勁,老百姓都不願意用,更何況是要在戰場上和敵人拚個你死我活的軍隊了!商人的作坊和朝廷的作坊運作起來有著本質的不同——在商人的作坊中若是幹得好的話,不僅可以在金錢待遇上有所提高,連地位也跟著長;朝廷的作坊不過是工匠人浮於事而已。其工匠根本沒有上進心的動力,兩者的不同便是商人作坊的產品越造越好,而朝廷作坊的產品就很難說了,那要看誰來當這個作坊的管理者!」   王靜輝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拿起一杯茶一口氣喝下。接著說道:「別人的作坊在下不知道,但在下的作坊中,只要工匠能夠提出改進建議並且能夠得到採納,那獎勵甚至可以達到千兩白銀!這位大人不知一年的俸祿如何?」   王靜輝非常惱怒這個舍人院的官員老是糾纏不休,末了不忘要諷刺他一句,惹得中書省這樣嚴肅的地方居然有哄堂大笑的場面,還是皇帝趙頊擺擺手壓下了笑聲,才給那個官員一個台階下。   「駙馬的札子雖然寫得好,但又拿什麼來保證朝廷向商人訂購的貨物能夠保證其質量呢?」司馬光慢慢地說道。   「君實相公,對於這種交易,朝廷可以事先將朝廷所需要的各種要求嚴格地標定出來,然後將訂單分割成幾份進行拍賣。經過第一筆小額交易後,朝廷就知道哪個商家的做工更好,把不合格的商家勒令賠償損失並且不允許以後競拍便可以了。這樣就保證了商家之間互相競爭,不僅在價錢上朝廷能夠得到好處,就是在質量上也沒有問題。不過話又說回來,在朝廷的暴力機構的保證下,哪家商家敢冒著身家性命來鋌而走險呢?」   司馬光聽後點點頭,雖然要與商家合作實在是心中不甘,但他更曉得與國家利益相比起來,「談利」也未嘗不可!在得到駙馬的解釋後,他細細思量了一下也是如此,便做下來讓別人繼續提問。   「若是將軍服等物交給商人來製作,那朝廷的作坊該怎麼辦?」曾公亮問道。   「在這本札子當中,在下已經說明了要在西北和河北諸路建立四個一棉紡為支柱的中心城市,若是從本地招攬織工肯定是不夠的,還要經過很長時間的訓練。在下覺得不如又商人來分拆朝廷的織布作坊。將這些作坊中的工匠許以厚利遷移到西北,這樣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提高生產能力。況且西北屯田棉花也是指定種植作物,在西北設立紡織中心可以很好地消化屯田所產的棉花,並且供應軍隊也省去了不少的運費!」   ……   中書省的會議廳中,數十個人輪番向王靜輝提問,他應答如流、進退有度。這種本事頗讓一些大臣為之心折,況且駙馬平時為人正派,人緣不錯,就算心中有些反對意見的大臣也都逐漸放棄了自己原有的想法,準備支持了。   皇帝趙頊看見駙馬猶如渾身長滿了嘴巴一樣來對付這些大臣的提問,嘴巴都快要成了「O」型,不過他很快便發現進行提問的程度已經超出自己的底線了,便擺擺手說道:「駙馬之策甚好,諸位愛卿可還有什麼要問的?若是沒有便通過這道札子吧!」   眾位大臣一看皇帝這架勢便知道駙馬已經贏得了皇帝趙頊的許可。札子所提出的辦法確實是有一定道理,犯不著和皇帝作對,便都住口不提了,中書省這一場唇槍舌劍算是落下了帷幕。其實參加會議的人自己心中也都明白,王靜輝的這道札子明著是為商人說話,但實際得到好處的都是朝廷勳貴乃至後宮重要人物,「官商」、「官商」,能夠被駙馬捆綁在一起做生意的人,其背景如何,這些大臣心中是有數的。甚至諸如曾公亮自己就有份子在裡面。   在大宋最頂級的商家中,幾乎每一個都是朝中某位大臣的代言人,否則如何能夠把生意做得這麼大?王韶西進,不說戰利品有多少,單單是河湟之地每年的牛羊馬匹是多少?其中的兩成連續五年,要是把這些牛羊運送回汴都或是江南之地,那財富的數字恐怕就要乘以十了!反對通過駙馬的奏章簡直就是斷了這些身居幕後大佬的財路。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正如駙馬所說的那樣,皇帝、大臣乃至大宋的百姓不會看到一場戰役下來消耗國庫的銀錢有多少,只要能夠迅速取得勝利,那將戰爭的紅利拿出一部分又如何?不過是五年而已,到時候那些馬場、牛羊場不都是大宋的嗎?至於朝廷的紡織作坊也是燒錢的地方,各級官員扯皮推諉嚴重,還不如直接拆散了賣給商人,朝廷也好甩去一個大包袱,不過就是斷了賴以撈此油水的官吏而已。   與現在大宋不斷修補內部問題不同,西夏梁太后和李清的日子都不是很好過。尤其是李清,也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傢伙放風出來說自己誹謗梁太后淫亂後宮,結果嚇得李清在連接兩道聖旨後居然不敢去興慶府了。借口最近大宋在邊境頻頻有舉動的事情,來搪塞興慶府使節——縱然手中有西夏最後一支十多萬精銳部隊,李清還是沒有膽量靠近興慶府——惱羞成怒的梁太后手上的刀已經磨得鋒利無比,就等李清送上門來讓她砍了。   與李清不同,梁太后可要比李清難過多了。自梁乙埋病死、梁格嵬戰死之後,梁太后控制朝局的能力越發艱難。不過即便如此,能夠身披軍甲隨諒祚皇帝征討大宋的梁太后還是以超人的能力來駕馭西夏這個已經矛盾重重的遊牧民族國家。梁太后用手中的御內六直班逐步控制了興慶府的局勢沒有惡化發展。   不過傳來李清說她淫亂後宮的消息後,這不禁讓她火冒三丈,很不得立刻把李清抓回來幹掉。不過那是不可能的,現在這個西夏經歷了兩次大的戰役失敗之後,細數一下黨項的兵力——除了御內六直班不到五千兵力戰鬥力是黨項最好的之外,也就是李清手中的潑喜軍了。在梁氏家族剛剛經歷了大變之後,梁氏失血嚴重,幾乎處於最為衰弱的時候,梁太后見李清兩次以軍務繁忙的理由拒絕來興慶府後,知道這個時候還不是跟李清算帳的時候,便只能悻悻然作罷了。西夏王室諒祚只有一個兒子秉常,誰能夠掌握秉常,便是能夠控制朝政,梁氏就算再強大,也不敢犯眾怒來廢掉小皇帝,更何況現在還遠沒有到那一步——梁太后正是秉常的生母!      正文 262章 未雨綢繆   「梁太后不會廢掉秉常自己走到台前當武則天!」王靜輝慢慢的說道:「不過在秉常長大懂得運用手中的權力之前,梁太后還是西夏實際上的皇帝,但是西夏以後的十幾年就算我大宋不進攻它,恐怕都要陷入實際上的內部實權派分裂狀態,更何況……」   「更何況朕要在五年……」皇帝趙頊在報數字的時候瞥了王靜輝一眼,看到自己的妹夫聽後眉毛都沒有動一下的喝荼,便非常激動的繼續說道:「朕還要在五年之內掃平西夏!」   王靜輝放下茶杯淡淡的說道:「幹掉西夏對於大宋算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又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中間還有個策略的問題——直接兵分多路聯合攻夏,還是慢慢蠶食,這中間非常有講究,聖上可以叫來郭大人咨詢一下,莫要實力到了卻在陰溝裡翻船!」   「呵呵,改之,難道王韶收復熙河對於大宋掃平西夏如此重要?」皇帝趙頊笑著問道。在他看來以前要說起西夏問題,任何短期內的想法幾乎都能夠被駙馬否決,唯獨這次非常順利,毫無疑問這和王韶收復熙河有著非常重要的關係。   「其實熙河地區本身也沒有什麼,但是為了長久的未來,大宋需要熙河地區,它不僅每年會給大宋提供幾萬匹戰馬和數不清的牛羊,並且那裡也是西北重要的糧食產區,更重要的是在於收復熙河的同時也是在蠶食黨項,給聖上掃平西夏多出一個選擇!同時收復熙河也是為了今後的佈局——西北的黨項被打殘了,除了大宋的勢力之外,西北唯一有力量和大宋作對地便是吐蕃諸部,臣不希望大宋辛苦了半天為別人做了嫁衣,那可是得不償失。還不如保持現狀!」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吐蕃諸部?他們力量是不小,要想掃平西夏還是需要吐蕃諸部的幫助,但他們不會有像愛卿所說的實力吧?」皇帝趙頊皺了皺眉頭隨後笑著說道。   「未必!今日之契丹在唐朝的時候不就是個給大唐養馬地部族嗎?為何時至今日能夠與大宋平起平坐為兄弟之國?」王靜輝肅容說道。   與朝廷中少數能夠意識到派往西夏和遼國的「和尚」威力的官員不同,他們非常重視這些「和尚」傳回來的軍事情報和關於兩國政治情報,但王靜輝關心大宋這兩個目前最重要的敵手一切情況。熟知歷史地他甚至還讓「和尚」和自己的商戶向更北的方向發展,想要知道未來滅掉北宋地金國原形部落的發展情況。   歷史上許多漢人的強敵都是自己扶植起來地,起先這些強敵還非常弱小,正是因為漢人自己想要顯示自己的「博大胸懷」,最後才付出慘重代價,甚至是被滅國,縱觀宋朝的歷史,很大程度是都是扶植起一個遊牧民族來對付眼前的強敵,最後卻讓自己扶植地對像做大反而成為自己的麻煩。很大意義上西夏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而後面的金國、蒙元都受過宋朝的幫助。   王靜輝不想在重走歷史的老路,現在大宋已經對書籍出口的尺度放的很寬。但在王靜輝的建議下,任何能夠根本提升對手生產力和科學技術地書籍都在嚴禁出口的行列之內,對外出口銷售量最大的書籍並非是儒家經典,更多的是佛教、道教經典。尤其是遼國、高麗,當然還有現在的日本更是如此!印刷機、火藥、造紙、航海、造船等等工藝都是對外禁傳的榜首,大宋的技術傳播出口技術壁壘在王靜輝的嚴厲防堵之下,達到了中國有史以來的最高峰!   高麗、倭國還遣使希望大宋能夠賞賜《齊民要術》,在王靜輝的強烈反對之下只能夠不了了之,甚至是王安、司馬光等人都覺得駙馬是不是有引起太過分了,昔日大唐還向倭國派去了大量的人才,今日的大宋難道反而比大唐還不如?被駙馬一句:「等大宋的實力能夠達到大唐那樣的水平再提!」給硬生生的頂了回去,弄得王安石都有些臉熱。   不過王靜輝還是我行我素。親自給負責楚州市舶司的曾唯寫信,要他嚴查對高麗、倭國的一切出口商品和乘客,一旦發現有哪家商號違規,重罰不殆,乘客只有水手和和尚道士可以放綠燈,與技術有關的人員一率扣押,曾唯是曾公亮的侄子,對於駙馬的來信要求雖然有些奇怪,但心中覺得這些要求隱隱有著很深的用意,同時曾家又是駙馬的政治盟友,沒有駙馬的幫助,曾唯雖有曾家的背景,但未必就能夠坐穩這「楚州市舶司」的位置,所以對這樣的要求是百分百的支持,出口尺度是卡得極為嚴格。   皇帝趙頊聽後不禁為之鬱結,王靜輝寬慰的說道:「契丹人現在正在走下坡路,就算大宋不去找他的麻煩,契丹也會亡於其部族手中,實在是不足為患!不過可慮的是諸如掃平黨項和契丹之後,天下局面又該朝何方向而去,這才是真的重要,不可為了洩憤而為我大宋又扶植出一個黨項出來!」   「愛卿認為吐蕃諸部有這個資格?」皇帝趙頊疑惑的問道。   「臣也不能肯定,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先行計算總是不會有錯的!唐代吐蕃就是大唐的有力對手,文成公主和親不過是變相的歲幣罷了,沒有什麼光彩的!重要的是西北之地據大宋中心實在是有些遠了點,就算我大宋是強龍,但吐蕃身為地頭蛇也不是這麼好對付的!」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呵呵,愛卿太過了!文成公主和親畢竟給大唐帶來的幾十年的和平!」皇帝趙頊笑著說道,不過在心底卻留下了這麼一個印象。   「聖上以為以後臣有身家之難的時候,會讓女兒嫁給朝中大臣之子以避難麼?」   皇帝趙頊聽後一愣,說道:「愛卿太過偏激!」   「聖上,臣的確是偏激了點,不過臣是不會犧牲一個女人的幸福而成全自己的安寧的,就算暫時保以性命,那臣也會終生不安地!擊敗黨項不過是一個必然的過程,但擊敗了這具西北強敵之後,西北廣袤的土地上必然會有新的勢力崛起以替代黨項人留下的空缺,這是肯定地,當然獲利最大的還是我大宋。王韶拿下熙河的重要意義便是獲得了維持西北今後幾十年穩定的重要據點!」王靜輝說道。   「愛卿又有何安排!?」   「臣以為國家治理的地域不見得越大越好,但實際控制所掌握地區域,不斷的抽高邊緣區域和中央朝廷的聯繫越緊密越好!聖上拿回了熙河就要治理好它,不僅僅要讓熙河為大宋輸送馬匹,更重要地是治理熙河,把熙河地區的命脈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那樣外人再想從中插足獲利就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了!」   「治理好熙河,掌握熙河命脈?」皇帝趙頊默默的說道:「掌握熙河的命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愛卿有何良策?」   「聖上可知幾年前黨項梁氏要求恢復胡服、說夏文?」   「怎會忘記?當時愛卿還說斷不能讓梁氏如意,不然黨項人是『越野蠻越厲害』!」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要想掌握一個地方地命脈,主要不過是思想和經濟兩條路,所謂思想便是讓當地的人說漢語、讀我們漢人的書。大力在被佔區域傳播佛教和道教,這也是朝中士大夫所希望讓聖上的德政和文治傳播到大宋所有的土地上;當然相比之下經濟手段更容易掌握一個地方的命脈,讓他們吃的鹽、喝的荼、穿的衣等等都離不開大宋,那就算當地人想要叛亂也要掂量掂量。一旦發生問題立刻卡住其經濟地咽喉,不斷的消耗也能夠把對手送進地獄!」   「愛卿不是已經在做了嗎?」皇帝趙頊笑呵呵的問道。   「臣所做的還不夠,最多不過是集合商人的力量來控制熙河地區的經濟命脈,但這遠遠不能夠達到要求!」王靜輝苦笑著搖搖頭說道。   「那愛卿還需要做什麼?」   「臣想建議朝廷設立番學,專門招收那些歸順我大宋的部族和仰慕我大宋文明的國家的學子為學生!熙河地區都是吐蕃等少數民族,朝廷招收這些地部族貴族中的年輕人入蕃學學習,也算是朝廷對他們的一種『恩遇』!更重要的是設立蕃學遠比賜給他們姓氏更能夠起來意想不到的作用!」   「設立蕃學?」皇帝趙頊摸摸下巴上的鬍鬚說道。   「不錯!在汴都開封設立番學好處多多,不僅能夠教育這些貴族首領子弟接受我大宋文明,使他們更加仰慕天朝的繁榮。以後等他們回到自己的部族之後,那就會為我大宋說話,我大宋在這些部族中也有了自己的代言人。說話不好聽——就是退一萬步,這些部族貴族子弟身在汴都,也會讓那些有心反叛大宋的部族心中有所忌憚!」王靜輝笑著說道。   「呵呵,愛卿之策倒是有點像春秋戰國時代的『質子』一說!」皇帝趙頊笑著說道,不過他對這咱想法倒是真的非常感興趣,瑪爾戩本來是被王韶給打服了,結果又再次反出,朝廷大費周章最後還是不得不付諸於武力,但難保以後不會有別的什麼部族來做瑪爾戩第二。設立番學,以其子弟在汴都開封來做質子,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質子這一古老的策略也被駙馬披上了非常華麗的外衣,名義上傳播大宋文明使天子的恩德照耀那些歸化部族,這個名義無論是大宋的大臣還是那些歸化部族都是不能拒絕的——尤其是現在王韶把瑪爾戩給幹掉了,那些部族就是心有不滿也要掂量一番。   「聖上明鑒!不過臣看不出賜那些歸順大宋部族姓氏對於安定這些部族有什麼好處,要知道這些部族眼光短淺,沒有什麼實際上的好處他們是很難對我大宋死心塌地的!若是聖上大肆獎賞這些部族,不僅朝廷財政會承擔很大的壓力,估計司馬相公等人會上書反對,就是那些部族心中也未必會念叨大宋對他們的好處!」   王靜輝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設立番學的好處就明顯多多了——王韶雖然打下了熙河的地盤,但那裡都是少數民族,猶如大宋西南山區中的南方蠻族一般。朝廷暫時是不能夠派官員到那裡行使實際上地管理。反正到時候還是這些部族的貴族子弟要來管理當地事務,還不如讓他們到汴都開封這裡來先接受我大宋的文治教化,長此以往下去,有朝一日大宋想要實施改土歸流的話,想必麻煩也會少的很多。最重要地便是這一策略花錢少,又能夠傳播聖上的恩德,想必朝中大臣是不會有人反對的,不過若說反對,恐怕也就是開封知府了!」   「開封知府會反對?這又是為何?」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些部族年輕子弟自幼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桀驁不馴。把他們弄到汴都來難免會被花花世界迷亂了眼睛,到時候難免會生出一些事端,到時候開封府的麻煩就多了!」   「愛卿倒是風趣地很。不過這倒是非常有可能!但是設立番學對我大宋意義重大,萬萬不可因噎廢食,就是中間有點麻煩,朕也不會在乎的!」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熙河地區其實打仗對於我大宋兵士來說並不是一件困難事,不過難就難在地形不熟,臣也思得一策來對付這種情況,到時候這一地區要是再有反叛之類的事情出現。我大宋也好派軍去征討。」   「嗯!地形不熟確實給我大宋將士帶來了很大地麻煩,這次瑪爾戩叛亂要不是王韶在那裡的威信比較高,找到了一些小部落和首領帶路,那戰事還是勝負兩說!」   「聖上難道忘記派給黨項人和契丹人地那些『和尚』了嗎?據臣所知熙河地區的少數民族他們也是信仰佛教的,聖上可召大相國寺選派一些得力人選,到臣的平民醫館來接受醫學上地培訓,到時候再帶上足夠的藥品和資金,到熙河地區一邊去傳道,一邊熟悉當地的地形,並且暗中繪製成冊送回大宋,更重要的是這些『和尚』在深入部族之後靠著行醫施藥可以積累極大的人望,對調解大宋和這些部族之間的關係能夠起到很大的作用,到時候朝廷在改土歸流的時候,也會容易的許多!」   「呵呵,愛卿此策甚妙!相比之下朕更喜歡這條計策,畢竟設立番學對我大宋地好處顯示的太慢了!」皇帝趙頊說完後開懷大笑。   王靜輝也笑著說道:「聖上不可心急,雷霆與雨露並施才可真正掌握住這些歸化我大宋的部族,讓他們死心塌地的為我大宋服務,待到時機成熟之際,改土歸流讓他們徹低變成我大宋人,這才是上上之選!」   「哦?愛卿似乎對改土歸流有著莫大的興趣啊!」皇帝趙頊好奇的問道,對於改土歸流的好處,趙頊心中是非常有數的,畢竟在西南的少數民族名義上歸大宋管制,但實際上大宋對此卻不能夠施加太大的影響,這些少數民族聚集區域大宋是沒有收稅的權力的,並且最不能夠讓這個年輕皇帝所能容忍的是這些部族有自己的武裝!   儘管這些西南少數民族所擁有的武裝力量不能夠對大宋的統治帶來威脅,但那裡卻是最容易發生暴亂的地區,時常給大宋帶來一些小麻煩,若是有變,當地的大宋地方官員甚至對此無能為力,這雖然不是皇帝趙頊心中的一塊心病,但卻能夠從一些奏章中隱隱感到一種威脅,若是駙馬有改土歸流的上策,那便是最好不過的了。   王靜輝一開始並沒有朝改土歸流上面多想,完全是因為治理好熙河所專門提出的想法,但皇帝趙頊對此非常感興趣,這也使得他非常敏銳的感到改土歸流若是能夠成為一條可以有效切實可行的規程,那不僅對熙河地區有著非常大的好處,對於西南也同樣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更何況隨著大宋國力的蒸蒸日上,掃平西夏,北征契丹,要控制的疆域也是與日俱增,在他的眼中除了契丹人的遼國還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國家之外,其他的區域幾乎都是原始部落狀態的存在,對付這些部落光是靠武力是絕對走不通的,若是能夠悄然無聲的對其漢化,以到最後的改土歸流成功真正使他們變成宋人,那對於歷史的影響將會是極為深刻的!對於這點王靜輝的回答不僅僅是對皇帝趙頊有著很深的影響,更是對大宋未來國策的走向具有深遠的意義!      正文 263章 遇襲   「聖上,征服一片土地的標誌不是擊敗原有的敵人,而是徹底同化這片土地上的居民——或是我們把他們同化成漢人,或是他們把我們同化成胡人!臣觀歷史上眾多被外族入侵的朝代,即使是在最壞的五胡亂華時期,胡人也沒有成功的將我漢人同化成胡人,何也?」   皇帝趙頊聽到王靜輝的提問後深思了半天搖搖頭說道:「朕亦不知,還請愛卿教朕!」   「除卻雙方生活的地域不同造成了不同的文明之外,那就是我中華文明要遠比遊牧民族的文明博大深入人心!其實對付類似黨基人和契丹人這樣的遊牧民族,戰爭是必要的手段,但這只是緩解一時之計,幾年幾十年之後這些遊牧民族一旦恢復元氣之後,又將是我們子孫後代的夢魘,要解決外患最終還是要落實到將他們漢化成漢人的原點上,只有把他們變成和我們一樣信仰的人,這樣才是最安全的!」   「呵呵,先前王介甫和朕談論愛卿的時候,常說愛卿是『外王內聖』,既然愛卿這麼有意於此,那朕便滿足愛卿的要求,回去寫個杞子上業,交給朕看看!」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王靜輝躬身說道;「謝聖上!」   「不過熙兒已經快三歲了,身體不是很好,朕想把熙兒交給愛卿,朕需要熙兒能夠健康的成長,另外便是朕希望熙兒能夠跟在愛卿的身邊多受些愛卿的教誨,他日也好有所成就!」皇帝趙頊在說到兒子趙熙的時候表情非常嚴肅,在他以上中這個孩子能夠留存下來還是靠了王靜輝有先見之明將兩具親自培養過的產婆留在皇后身邊,現在孩子身體不是很好,倒是和自己幼年的時候一個樣,老是生病,雖然自己還很年輕,但身為皇帝不能不對自己未來的繼承人早作打算。要不然就是像仁宗皇帝這樣的長壽皇帝到最後無子嗣來繼承皇位,哪又能如何?   王靜輝是皇帝趙頊最信任的醫生,兩次挽救皇帝趙曙地性命,雖然到最後趙曙還是癱瘓在床,但在趙頊的眼中自己妹夫的醫術可比太醫院中的御醫水平高多了。把趙熙交給王靜輝來照顧在皇帝趙頊的心中是最佳的處理方式,況且趙熙已經快三歲了,馬上就能夠識字讀書,能夠在這麼一個博學多才的妹夫身邊長大,那時熙兒地福分,再者王靜輝是自己心中最中意的帝師,駙馬現在還沒有男孩,能夠從小培養趙熙定是全力以赴,這是最好不過的安排!   「聖上多慮了,熙兒現在還小,小孩子生病是沒有什麼地。若是聖上不放心熙兒的身體健康,臣可以對此多加留意!」   「愛卿不明白朕地心意,朕是想愛卿來做熙兒的老師!昔日仁宗幼時還住在皇叔家中,今日讓熙兒跟著愛卿,朕心中也放心的多!」皇帝趙頊說道。   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後最感興趣地事情之一便是對仁宗時代的歷史了,著名的「狸貓換太子」的傳說就是發生在仁宗自己身上地,還有那電視劇中的「八賢王」與包拯的故事。剛才皇帝趙頊話中所說的皇叔,王靜輝知道那個皇叔便是傳說中的宋真宗皇帝的弟弟「八賢王」趙元儼!   不過王靜輝可不會像以前那個朝代一樣對「八賢王」有著非常高的好感——真宗去世的時候,宋仁宗不過才13歲,朝中除了身為太子的仁宗皇帝之外,呼聲最高地便是這個「八賢王」,為此這個趙元儼還隱居十幾年來表示自己無意於皇位,來躲避權傾朝野的劉太后疑心。對於這麼一個人,在君臣之間是有著很大的差異的——皇帝的位子是絕對不能夠有威脅的!   「聖上,熙兒現在還很小,按照朝例為皇子選師傅應該在七八歲左右,現在考慮這些實在是有些太早了,更何況皇后也不放心孩子離開,還是再等等吧!臣的住所離皇宮不遠,有什麼需要臣可以在第一時間趕到,實在沒有什麼必要大費周章!」做太子的師傅,這是王靜輝想要的,若是能夠從小培養一個皇帝,那效果是最好不過的了,但是這個「八賢王」也不是這麼容易當的,最好要保持一定距離,王靜輝還是忍住沒有上前去湊這個熱鬧。   見王靜輝如此推托,皇帝趙頊也覺得現在考慮這些事情還是有些早,不過只要駙馬沒有跑到江南去隱居,那什麼都好辦。   大宋熙寧二年的三月初五,在離汴都開封城郊外不遠的地方,大宋根據駙馬王靜輝的上書設立了「番學」書院,同一天皇帝趙頊還下旨獎賞了王韶及其依附於大宋的熙河歸化部落,對於獎賞部落除了以往例行的賞賜之外,最重要的一條便是每個部落都可以推薦兩到三名部落子弟來汴都開封入「番學」書院學習四年,並且四年學業結束後回到部落中,這些學院將會成為大宋的地方官員,專門來打理本部落的行政事務!   同日司馬光上書,請擴大「番學」書院的規模,可以招納西北的歸化部落,以資獎勵。同中書平章事王安石補充,可對大宋西南部落、大理、占城等所有大宋藩屬國也開放番學書院。   大宋的這一舉措傳到西北王韶處之後,王韶對此大加宣揚,湟州、廓州、西寧州的眾部落無不為此欣喜,紛紛向王韶表示願事大宋,使得王韶收復、穩定熙河的策略得到了最終的突破,除卻瑪爾戩之戰以外,宋軍損失甚微,但拓地兩千里,是為大宋第一!   隨後在皇帝趙頊的示意和支持下,大宋向所有收復地區陸續派遣了約三百名「和尚」,這中間有很多都是臨時剃光頭的前禁軍中的精銳,在經過駙馬王靜輝及大相國寺的「培養」下,帶著大量的藥材深入了熙河地區的各個部落當中,宣傳佛法、傳播儒家經典、為當地百姓醫治病患,短期內便獲得了各個部落的歡迎。   大宋熙寧二年五月,王韶在完成收復熙河的任務後,樞密院上收皇帝,要求將王韶召回汴都開封!不過在王安石、駙馬的堅決勸說下,皇帝趙頊下旨任王韶為秦鳳路經略使,文彥博再次上書,遭到駁回……   同年六月,駙馬王靜輝在利州路、荊湖南路、湖北路、廣南西路、廣南東路依次在各個州府設立「濟民藥局」,與當地少數民族達成用藥材換取低廉成藥地協議,並且隨之濟民製藥作坊也在當地開設,大量招收當地婦孺生產成藥許以厚資。濟民製藥此舉為當地百姓所稱道。   七月十九深夜,一輛兩匹白馬拉動的馬車緩緩的在汴都開封城東行駛,前後各有八名體格彪悍的士卒護送。這在城東貧民區百姓的眼中已經不在是稀奇事,看到馬車的百姓都知道這是當朝最得皇家寵信的小王駙馬地車架。只要得空,小王駙馬總是要來城東平民醫館來坐堂為百姓看病,通常到深夜才趕回城西的駙馬府,甚至乾脆就住在醫館之中。   馬蹄踏在青石路面的聲音迴響在寂靜地街道上,雖然汴都開封不禁宵夜,這裡的百姓甚至到凌晨才會休息,但在這貧民區,窮苦人家忙活了一天已經沒有什麼心情玩樂,都早早地休息,只有到了御街附近才會慢慢的熱鬧起來。   馬車中坐的正是駙馬王靜輝,這幾個月來除了文彥博上書要召回王韶有些麻煩之外,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所以他過得倒是清閒地很,平時進宮面聖的次數少多了,除了陪自己的妻子之外,閒來無事多半會到華英書院或是平民醫館轉轉,這種簡單的生活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享受了。儘管看了一天的病人,但心情還是非常不錯。   「按照歷史明年春天將會在河北諸路發生那次著名的大旱災,同時蝗災也會跟著降臨,不過這次大災自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多達三十萬石的糧食分別囤積在河北諸路,就連陝西四路也有十幾萬石糧食的儲備,並且從遼國的大定府、析津府、大同府、奉聖州到大宋的河北諸路直至汴都開封,還有完備的通信網絡,只要遼國那邊一有蝗蟲的消息,用不了十天自己就會得到消息,大宋地抗災、賑災系統就會開始動作起來。王安石要想變法不受到干擾,那只有乖乖的跟自己穿一條褲子,老老實實的賑災,不然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自己……」   王靜輝想到這裡,嘴角微微翹了一下——自己苦心佈置了多年,現在在大宋的傳統自然災害多發地區布下了一張快速應變網絡,除了有朝廷的賑災系統之外,自己的賑災網絡更是連皇帝趙頊也眼饞——為了打造這張網絡,王靜輝先後可是投入了一千多萬貫!不過王靜輝的好心情馬上就被一聲慘叫所打斷——自己遭遇伏擊了!   王靜輝猜的不錯,他的車駕遭遇了伏擊——儘管在後世的史書中,他只看到王圭曾經被有過這種政治刺殺的經歷,不過王圭因為很快便向對手屈服才得以躲過——自己又招惹誰了?怎麼自己也享受這種待遇了!   走在前面的軍士被一支弩箭射中了心口當場斃命,其他十五名軍士不愧為御內直班衛士,意識到是有人在行刺,便立刻護住了王靜輝的車架,揮舞著手中的鋼刀將飛來的箭支擊落,王靜輝挑開車窗布簾藉著火把看到對面的民房上站著五六個手持手弩的人正在射箭,自己馬車旁邊的護衛正在拚命抵擋,但已經是各個身上掛綵,情況非常不妙。   一行人除了坐在車廂中的王靜輝沒有受傷之外,鼎澄、佩澄兩兄弟由於坐在馬車上負責趕車,加之一身武藝也沒有受傷,其他的護衛都受了輕重不等的傷勢,但卻都拚命咬牙在抵抗——他們受重傷不見得會死,但若是駙馬要出了事,那自己就絕對活不成了!   伏擊者並沒有指望手中的弩箭能夠解決所有人,在發射了兩輪之後,便將手中的弩箭扔到一邊,從背上拔出鋼刀跳了下來,衝向馬車——他們的目標非常明顯,只要能夠把車廂裡面的那個年輕人幹掉,他們就大功告成,對於其他人大都已經受傷,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已經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再向他們招手。   「佩澄,讓開!」王靜輝在車廂中大聲說道。   佩澄兩兄弟聽後,想都沒有想就立刻將身體直立的朝旁邊撲倒,就聽到「呼!」的一聲,一張矮几被車廂的布簾包裹著向前面飛去。車廂正面正好有兩排九個持鋼刀地伏擊者,一聲清脆的「喀喇」胸骨斷裂的聲音響起,九個人跑在最前面的那個領頭的立刻就被矮几給砸得倒飛回去。胸口非常詭異深深的凹陷進去,還帶倒了三四個同夥。   馬車正面剩下幾個沒有倒下的人立刻愣住了,看著地上那個被矮几砸中人地慘狀,他們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投石車這樣的武器,他們地腦袋裡面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能夠給人造成如此大的傷害。自己地同夥連呼號的機會都沒有,滿嘴吐血當場斃命!   車廂這麼小,顯然不能在裡面裝下一部投石車,那唯一的解釋便是人了——難道目標地身邊還有高人保護?這樣的保鏢實在是太恐怖了!剩下的八個人想到這裡,儘管是夏日,但心頭不禁有些絲絲的冒冷氣,但被死者帶倒地伏擊者立刻爬起來,繼續揮舞著手中的鋼刀朝車廂衝過來!   王靜輝手裡拿著一把黑乎乎的類似筷子一樣的短木棍從車廂中走出來站在原本是鼎澄兩兄弟驅趕馬匹的地方,正是他知道自己遇到伏擊後,將車廂中原本放東西的小矮几給扔出來的,他對自己的手勁非常有信心,只要砸中人的話根本就沒有活命地機會,更何況這個矮几是用上好的楠木做成,份量本身就不輕,就算再好的刀也休想能夠劈斷,這基本上就判了那個被擊中的伏擊者死刑。   距離馬車僅五六步之遙的伏擊者一看出來的人正是他們看過無數次的目標,雖然驚異目標有著如此駭人的力量,但還是紅著眼睛衝上來。聽到王靜輝的提醒倒下來騰出路線讓他擲出矮几的鼎澄兄弟立刻翻身起來,看到伏擊者不要命的衝上來,心中也沒有猶豫,抽出刀便準備迎敵,不過此時車廂後面的敵人已經和護衛戰成一團了。   「鐺!」的一聲,鼎澄架住了敵人砍來的一刀,雖然對手劈下來的一刀力道非常大,但經過多年訓練的鼎澄並不覺得費力,正準備反擊的時候,卻看到對手眼中散發著恐懼的光芒軟軟的倒了下去——腦門上一個筷子粗細的小洞正冒出鮮血。   「嗖!嗖!」幾聲過後,正面來的這八個敵人倒是有五六個先軟綿綿的倒了下去,王靜輝手中的「筷子」卻是少了幾根。「鐺!」的一聲,一個眼疾手快的會面者用刀擋住了王靜輝的筷子,但手中的刀也被擊落,隨後被佩澄順勢補上一刀登時喪命。   別看王靜輝平時到處亂跑,甚至帶著老婆化裝逛街,但對自己的安全卻從來沒有忽略過,雖然也勤加練武,但最適合自己的武器還是筷子——配合自己的手勁,王靜輝的手中簡直就是多了一把手槍,在近距離的搏殺當中,只要手中有筷子,他不相信還有什麼人能夠在自己手底下活命,當然趙公公的本事他可沒有機會來嘗試,自海外貿易船隊從高麗帶回了鐵樺樹後,王靜輝手中的武器便也跟著『升級鐵代』,由鐵樺木做成的「筷子」更有威力,也更趁手,一直以來王靜輝都把「筷子」放在自己的車廂當中,從來沒有機會用過,但沒有想到自己也會碰上刺殺這種事情,還真讓他預防到了,這鐵樺木做成的「筷子」果然威力不同凡響。   剩下的三個人在看到自己的同夥都無聲倒下之後,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掉頭就往回跑,但沒有跑出幾步便也跟著倒下,從鼎澄兄弟抽出也後,就接敵一招,只是委短的時間來襲者就全部被駙馬給幹掉了,這讓鼎澄兄弟和前面禦敵的護衛都是一陣駭然,不過這也極大的鼓舞了士氣,前面的人立刻來到馬車後面,跟伏擊者戰成一團,而此時駙馬則乾脆翻上馬車頂篷,瞅準了空檔便是對來襲乾一根筷子。   不一會兒最後一個伏擊者也被鼎澄一刀攔腰斬殺,不過參與伏擊的二十多個敵人倒是有一大半都是被駙馬的「筷子」給解決的,看著滿地的屍體和血跡,王靜輝沒有機會來感慨自己來到這個時代第一次大開殺戒,便趕快給受傷的軍士包紮傷口。      正文 264章 勘查   「光鐺!」一件上好的官窯瓷器從皇帝趙頊手中脫落摔成了碎片,旁邊的太監立刻趕過來跪下收拾乾淨,但皇帝趙頊非常氣憤的將這個小太監踹到一邊,急忙問道:「駙馬現在如何?開封府有沒有抓到賊人?」   看到皇帝趙頊有些猙獰的臉龐,前來通報的小太監磕巴的說道:「……是駙馬的護衛前來通報的……好像現在駙馬已經回到了駙馬府,其他的……不知!」   聽到王靜輝回到駙馬府,皇帝趙頊的心總算是平靜了些,不過立刻對面前的小太監說道:「趕快將那名通報的護衛叫進來,朕要親自問話!」   小太監慌不擇路的跑出去,把駙馬的護衛叫進來,在沒收護衛持刀後,皇帝趙頊見到護衛的左臂上纏著白色的綢帶,倒是像從衣服上直接撤下來的,白色綢帶上滲著鮮血顯得格外的刺目,這也讓皇帝趙頊的心再次提了起來——駙馬有沒有受傷?   「末將參見陛下……」   皇帝趙頊擺了擺手打斷他下面的話厲聲問道:「朕要問你駙馬現在狀況如何?有沒有受傷?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皇帝趙頊立志要做一個超越漢武唐宗的偉大帝王,不僅僅是自己克制節儉,還提拔許多有革新精神的大臣來變革大宋。在他的眼中能夠幫助自己實現其偉大理想的只有王安石和王靜輝兩個人,用駙馬自己的話說「高變低變」缺一不可,王安石變法太容易遭人嫉恨,進展緩慢,反倒是駙馬那些不太引人注目的小手段倒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並且這個妹夫可是自己的錢袋子,他對於駙馬的期望可是在王安石之上的,現在若是出了問題,那讓自己高不成低不就的吊在中間,那可怎麼辦?不知不覺他說話地口氣非常重。那名護衛首領絲毫不會懷疑若是駙馬真的出了問題,那自己的腦袋會搬家!   那名護衛跪在地上說道:「今日算上末將共有十六人護送駙馬到城東的平民醫館,半夜才往回趕,以往即使是在治安最差的城東,百姓看到駙馬的車駕也會自動讓出一條路,時間久了就讓賊人摸到了路數提前佈置發動刺殺!這次刺殺十六名前御內直班護衛有八人當場戰死。另有兩人因傷勢太重,駙馬雖然傾力救治還是失血過多而死,其他人包括末將皆受輕重不等地刀箭傷!不過參與刺殺的二十七名刺客全部都被當場斬殺,駙馬毫髮末傷,現在已經回到駙馬府,這次若不是駙馬神勇,恐無人生還!現在已經通知了開封府,官差們已經封鎖同了出事的街道正在勘察現場,誰人在背後指使了這次刺殺行動。就要看開封府的官差如何辦案了!」   在聽到王靜輝安然無恙之後,皇帝趙頊心中的不安總算消逝,不過現在他更感興趣的是這名護衛頭領口中「駙馬神勇」的話,御內直班護衛的本事他是非常清楚的,整支御內直班護衛隊不過三千人,但這些人都是在大宋龐大地一百五十萬禁軍中層層選拔出來,個個身家背景清白不說,武藝也是最頂尖的。王靜輝是他的親妹夫,在自己的關照和太皇太后的特殊「照顧」下,駙馬的護衛論個人素質絕對不會比自己身邊的帶刀侍衛差,這次去了十六個人回來地才有六個,還個個帶傷,雖然遇到倍於已方的刺客。死傷這麼慘重也是讓皇帝趙頊勃然變色。   「陛下,開封府韓大人請求覲見!」正當皇帝趙頊想問問刺殺過程的時候,一個小太監匆忙趕進來向他稟報。   「快帶韓大人進來!」皇帝趙頊暫時壓下了心中的好奇,向小太監說道。   開封府現在的頭兒是韓維。這是一種政治妥協——王安石要推行他的新法,但遭到了很大地抵制,而王靜輝的出現讓這種更加富有彈性,要知開封府的位置是通往中書、樞密的不二選擇,連蘇軾身為開封府地推官進而成為坐到了知制誥這樣的關鍵的位置,可見「開封府經歷」對一個有志於躋身大宋高層的官員有多麼重要的意義,對這個官職雙方都極力爭取。韓維為人方正、清廉素為保守派官員所喜,皇帝也信任他,更因為韓維的弟弟韓絳是王安石手下得力的幹將。所以想來想去皇帝趙頊將這個位置給了還是翰林學士的韓維,也算是對河北韓億家族的一種示好,新舊兩派對這樣的任命也是無話可說。   不過在今天晚上韓維地日子可是極為難過——大宋的官員居然遭到了刺殺,儘管沒有成功,但韓維知道這件事可不是這麼容易善了的,大宋自立國原來在汴都開封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性質惡劣的案件,更何況被刺殺的人是最受皇帝寵信的親妹夫——這是皇族的重要成員之一!在接到王靜輝護衛的報案後,韓維毫不猶豫的調動開封府的官差火速趕往現場,將出事的街道給封鎖起來,派遣得力的人員來勘察現場,希望能夠找出破案的蛛絲馬跡。   當開封府的辦案人員趕到的時候,駙馬王靜輝早已經離開,但是還是留下了一個護衛看守現場——王靜輝並沒有讓自己的護衛來動這些刺客的身體,他嚴囑手下要保護好現場,讓官差來查明這些刺客的身份,自已的這幫人打架還可以,要論起辦案可要比辦案的專家差遠了。就這樣王靜輝連自己的馬車都沒有動,只是把馬匹遷走套上籠套馱著受傷的護衛自己走著回到駙馬府。   不過開封府的官差看到了保存完好案發現場後,心中都是一緊——除了十來個個身著貧民服裝的大漢身上有著明顯的刀傷之外,剩下的人腦門上都有個筷子粗細的血孔,兩隻眼睛雖然失去了生命的色彩,但難以掩飾生前所遭到的驚嚇。見慣了死人的開封府差役所見過的死法中不缺乏什麼碎屍之類的景象,但對於這種頭上有個血洞地死法還是頭一次看到,他們想不出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並且死都腦袋上前後開孔顯示有木棍之類的東西穿過死者的頭顱,在沒有槍械的時代,這種詭異的景象就實在是有引起駭人聽聞了。   一個官差手裡拿著一根用綢布包裹黑糊糊地細棒子跑到韓維身邊說道:「大人。屬下在這裡找到了鋼刀、弩箭等兵器,但……但大多數人是死在這種兵器之下,恕屬下無能,這可能是根筷子,但不知是用何物製成,到有點像鐵製,不過這絕對不是鐵的,還請大人過目!」   韓維雖然是個文官,但頗有膽色,毫不在意的將差役手中那個「筷子」接過來,入手冰涼份量也不輕,不過他相信這名差役的眼睛——這絕對不是鐵製的東西。案發現場出現刀具這並不會讓人奇怪,但是出現弓弩卻讓韓維的臉色一變——弓箭是百兵之首,韓廷可以容忍民間有刀具,但絕對不會容忍私藏弓箭。這東西就跟後世的阻擊步槍一樣,是這個時代唯一可以遠距離殺傷目標的冷兵器,這東西是絕對不可能進入開封城地!刺客手中使用的是弩箭,雖然射程沒有弓箭遠,但在這種伏擊環境下卻是最為合適的武器,這種武器更是大宋監管的重中之重,只有精銳部隊才會有。這東西出現在現場讓韓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不過更令韓維奇怪的是手中的細棍,他地眼光轉向了駙馬留下的護衛,那個護衛身上也帶著傷,不過已經無礙罷了。   那名護衛見韓維手裡拿著「筷子」看著他,便說道:「這是駙馬之物,那些身穿貧民服裝的人都是刺客,若不是駙馬恐怕我們全部都要栽在這裡了,末將也不知這是何物製成!」   駙馬善於製作各種精巧機關的事情早就在大宋傳的沸沸揚揚,況且大宋軍隊中所使用的武器中,有幾樣便是駙馬親自設計地。駙馬手裡面能夠有這樣恐怖的殺人武器,韓維對此絲毫不會感到奇怪,只要肯定這東西是駙馬身上的那就好辦多了。   韓維輕輕的點點頭,默不作聲地走到現場內,仔細的審視週遭的一切大聲說道:「仔細搜查身穿貧民服裝的屍體,這些人都是刺客!要細細的搜,不要放過刺客身上任何東西,要證明刺客是何身份就看他們身上的東西了!」   不過令開封府辦案衙役鬱悶的是在現場他們找不到任何能夠當場證明刺客出身的東西,韓維心中也明白能夠策劃刺殺王靜輝這樣的行動地人不可能把什麼把柄留下來。就算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被發現,他還要猶豫一下是不是栽贓陷害。老是在充滿血腥味的現場待著並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韓維見到不能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之後,便派人繼續封鎖街道,自己則乘車趕往皇宮面聖陳述案情進展。   在太監的引領下,韓維很快更來到御書房見到了皇帝趙頊,將現場勘察的結果向趙頊做了匯報,並且讓太監將他帶來的現場武器呈送上來。   「聖上,刺殺駙馬的刺客身上並沒有什麼能夠標識其來歷的證物,他們都是□著普通的貧民百姓服裝,而伏擊地點也是在城東的貧民區,不過唯一所慮的是他們在刺殺過程中使用了弩箭!」韓維躬身說道。   皇帝趙頊從內侍手上的托盤中拿起一把弩箭,看了看說道:「愛卿是懷疑有人私通軍隊拿出弩箭來刺殺駙馬?」   若說軍方有人要刺殺王靜輝,不僅皇帝趙頊不相信,就是韓維也不相信,雖然樞密院的文官與駙馬的關係並不是很好,尤其是文彥博在政事上和王靜輝多有分歧,但遠沒有到刀兵相見的地步,更何況文臣手中是拿不出弩箭這要命武器的,而軍隊將領從上到下對駙馬的感覺都很好——郭逵和王韶可以說都是受駙馬的德恩的,就是定邊軍之戰中輕啟戰端的種諤也受過王靜輝的關照,才沒有被文臣的唾沫星子給淹死,軍隊中的高級將領不可能參與到此事中來!   「這弩箭製作粗糙,遠不如我大宋禁軍中所裝備的弩箭精良,更何況自治平四年之後,我大宋禁軍中的弩箭已經根據駙馬地建議改裝並且完成了換裝,上面加裝了駙馬所設計的荊輪機構以提高射速,而現場所出現的弩箭不僅僅是這把,所有的弩箭都沒有加裝荊輪機構。可見這弩箭決非是從軍隊中流出,以臣看來這更像是自己私自製造,或是……」韓維說一一半聲音突然低了下去。   「愛卿不用猶豫,或是什麼?接著說下去!」   「臣私下竊以為這弩箭若非是刺客自己私自製造,便是來自……來自黨項或是契丹!因為這兩個國家也有弩箭,看這粗糙的樣子倒是更像這兩個敵國軍隊中所裝備的!弩箭製造遠比弓箭要繁複地多。所耗費的材料也是非常講究的,臣以為個人力量想要製作二十多把弩箭而不被人發現,唯一的解釋便是從敵國偷運而來!」韓維小心翼翼的說道。   對於這件案子,韓維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看來這麼大費周章的刺殺駙馬,無處乎仇殺,但駙馬為人謙和是所有人都知道,駙馬從來不會輕易得罪什麼人,保守派和變法派的大員論私交都和王靜輝非常融洽。唯一能夠結仇的便是在劉靖宇一案中,駙馬下了陰手,幾乎把劉氏家族給折騰散架了,不過在韓維地眼中,劉氏家族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根本就沒有這個實力來策劃這麼一場刺殺。   除了仇殺之外,韓維能夠想得出來的便是大宋敵國了。雖然王靜輝做事比較低調,身上又沒有什麼顯要的官職,但這幾年來需要他親自出馬走上前台來做的事情太多了,加之皇帝趙頊對他那令所有人都羨慕的寵信,要說惹來對手的顧忌從而出手幹掉駙馬也未必不是一件不可能地事情。更要命的是駙馬在去年校場閱兵的時候,曾經羞辱過黨項來使阿里提。並且在兩國談判當中,提出了非常苛刻的條件,幾乎弄得黨項人抬不起頭來,說起來黨項人為些弄出這麼大動靜不是不可能!   「嗯!」皇帝趙頊點點頭。韓維的話雖然沒有說清楚,但這就猶如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地,王靜輝在對處理西夏的問題上強硬的手段足夠讓黨項人有充足的理由下手了,儘管黨項人還不知道這幾年來都是駙馬在背後搞鬼,但單憑駙馬在宋夏談判上地強硬態度和手中握著十幾萬黨項戰俘,就足以讓黨項人想要王靜輝的腦袋了!   「愛卿辛苦了!不過此事尚未調查清楚獲得足夠的證據證明是敵國所為之前,不要洩露其中的關節,免得橫生枝節!」皇帝趙頊說道。   「臣遵旨!不過刺殺駙馬是件極為嚴重的事情,而刺殺地點就在城東貧民區。相信有很多百姓已經被驚動,想要封鎖這條消息是不可能的了。臣想索性就不封鎖消息,能否讓臣對城東貧民區還有汴都開封所有的客棧進行一次搜查。這二十多個刺客也不是老鼠可以處到躲藏不為人知,想必可以查出其在汴都開封的住處,這樣說不定會有所收穫!」韓維說道。   「好!愛卿可以知會樞密院,朕自會給三衙司下旨讓他們調動城中禁軍配合愛卿的搜查,不過是否要全城戒嚴?」   「全城戒嚴會干擾百姓地生活,最好不要這麼做。這些刺客身上如此乾淨,想必幕後主使之人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找是找不到什麼有力證據的。臣所要的搜查不過是想要看看這些刺客在此之前是在何地落腳的,只要請畫師畫出刺客的頭像張貼出去許以厚賞,想必查出這些刺客落腳地點還是不難的!」韓維回答道。   雖然王靜輝遇到刺殺已經是深夜,但這並不妨礙消息的傳播,在汴都開封深夜不過是夜生活的開始而已,只要明天沒有什麼要緊事情的話,這裡的居民是不會這麼早入睡的,更不要說朝廷官員了。   王安石、司馬光、曾公亮等人到現在都已經知道駙馬遇刺的消息,這些人知道王靜輝這幾年來所作的一切事情,在他們的眼中指使這次刺殺行動的人肯定是遼夏兩國,尤其是西夏更是有理由殺掉王靜輝。   礙於身份,王安石等人雖然很關心王靜輝的身體狀況,但在聽說駙馬安然無恙的時候後,便打消了上駙馬府的念頭,只是在思量王靜輝日後的態度是何走向——他會不會以此為借口再次發動對西夏的攻勢?當然眼下皇帝趙頊對此案的處理更加尤為引人注目!      正文 265章 解煩   外界對這場刺殺行動的評說不一,但身為當事人的王靜輝卻並不怎麼在乎,在經歷了開始時有些恐慌之後,他便心平氣和的接受了這麼一個狀況——自己還幹過類似的事情呢,這次不過是對手的還擊而已,況且冰封的那次行動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成功的幹掉了梁乙埋,自己的對手的戰績可比自己差遠了。   對於刺殺的指使者的來歷,王靜輝也沒有怎麼花心思來思考,其實想這些也沒有什麼用處——自己在大宋內部得罪的人很少,還犯不著為些用這種手段,能夠使用這種手段的人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到肯定是遼國和西夏所為,不過西夏的可能性更高,誰讓自己在去年在和宋夏和談中狠狠的敲了西夏一筆?人家來復仇也是應該的,不過令他可惜的便是他不能夠找到靠得住的鐵證來證明刺殺是黨項人幹的,不然他又可以多一個借口來對黨項人發動進攻。   在王靜輝知道皇帝趙頊下旨要開封府將城東戒嚴的時候,他請求進宮面聖,在皇宮中向皇帝趙頊當面說明了刺殺的經過,並且請求聖上不要對東城區戒嚴,因為韓維在案發現場找不到任何能夠證明刺客身份的物件就足以證明幕後主使人心思縝密,估計能夠查到線索的可能性基本為零,與其明知道不會有結果還要戒嚴,那還不如內緊外松,暗暗查訪才好。畢竟東城區的居民有幾十萬人,這麼一搞會擾民地。   皇帝趙頊對王靜輝這種態度十分不解,但一想駙馬的話也對。雖然解除了戒嚴便還是嚴令開封府要暗中加緊查訪爭取找出真兇的線索,不過更令皇帝趙頊感興趣地是王靜輝的一身武功,儘管他早就知道駙馬身負武功而且還不弱,但沒有想到在這麼嚴峻的局面下,駙馬還能夠毫髮無傷凍僵全殲刺客,這到讓他非常驚奇。   面對皇帝的好奇心,王靜輝只好讓內侍拿來一把筷子表演了一下。看到普通的筷子在駙馬的手中猶如利箭一般可以刺入院中垂柳的樹幹,皇帝趙頊的好奇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而王靜輝則是匪笑著搖搖頭。   不管王靜輝如何想辦法淡化這次刺殺事件,作為一個非常引人注目的人物,關於刺殺故事地版本卻數不勝靈敏。猶如後世娛樂媒體的八卦傳說一般,王靜輝也少不得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新聞」。不過他也明白這是為了滿足百姓娛樂的需要,他心中並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一個人的感受——他的老婆蜀國公主,當事件發生後,王靜輝沒有到皇宮中去而是第一時間回到了駙馬府,就是生怕自己最珍貴的受到任何傷害,儘管知道沒有哪個人會白癡到敢到駙馬府來殺人地地步,但他心中還是非常在乎自己妻子的安全。   刺殺事件給王靜輝的生活帶來了許多改變,除去民間各種八卦新聞之外,最明顯的改變便是駙馬身邊地護衛力量得到了空前提高。太皇太后甚至親自降下懿旨給皇帝趙頊,要求再選派御內直班衛士來保護駙馬。並且捎帶司馬光、王安石、文彥博、曾公亮等六名官員享受一樣的待遇。如此一來,朝廷重臣身邊有御內直班護衛充當保鏢也成為大宋的一種定制,是皇上給臣子的一種「殊榮」的標誌而沿襲下來。   儘管是一項「殊榮」,不過王靜輝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本以為他還可以像往常一樣出入。但身邊一下子比往常多出一倍地護衛力量,只要出了駙馬府,王靜輝的身邊至少也會有三十人以上的護衛隨行保護,這麼大的排場在宋朝的高官行列中並不算什麼,但王靜輝自己卻覺得彆扭的很。更令王靜輝難以忍受的是他和妻子想要出去易裝而行是絕對不可能了——皇帝趙頊在涼亭中將周圍的內侍驅逐走後,非常鄭重的和他談論了一下有關「皇家面皮」地事情,以往趙頊對自己妹妹和妹夫的縱容,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駙馬伕婦跑出去遊玩,他也不會很在乎,但這次不同,這次的刺殺事件嚇壞了皇帝趙頊,他不能容忍自己的臂膀受到傷害,但更加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的親妹妹也跟著陷入險境,所以破天荒的和王靜輝認真談論了一次這個問題,以往可都是談論國家大事的,這確實還是頭遭,這使得王靜輝意識到自己以後是不可能再和自己的妻子跑出去了。   什麼事情要平靜下來都是需要時間的,王靜輝知道自己最近自己是不大可能出去了,並且自己一出門就要帶上一大幫的侍衛,這實在是太扎眼了,所以他這段時間就待在家中,大多數時間都是和妻子在一起吟詩作畫,恰逢盛夏好不愜意。   雖然刺殺事件轟動一時,不過大宋的統治高層人員心中都明白這很可能是個無頭公案了,就連駙馬本人對此也不是很上心,韓維也知道其中的關節,但身為開封府知府掌管京畿重地,這件案子既然發生在自己的地頭上,說什麼也要做做樣子,只要拖上一拖,讓百姓的新鮮感過去之後便可以徹底鬆口氣了。   不過就在韓維裝模做樣的辦案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都唏噓不已的事情——皇帝趙頊在王靜輝的建議下撤去了對東城區的戒嚴,並且放棄了挨門逐戶的搜查後,東城區的反而都自發的組織起來,以街道為單位聯名上報;東城區所有酒樓茶肆客棧的老闆都親自到官府領取行刺者的畫像,不到十天的時間裡,開封府收到了大量關於兇手的線索。要知道東城區人中是汴都開封人口電為密集的地方,這裡藏污納垢多數治安案件都發生在這裡。韓維雖然建議皇帝對這片區域戒嚴調禁軍來盤查,但他自己也沒有指望能夠從中找到什麼線索,不過現在看來也未必不會一點線索也沒有。   話又說回來。除了駙馬能夠在東城區有這麼大地影響力,還真沒有幾個官員能夠像駙馬一般,估計就是個宰相在東城區被人給宰了,這裡的居民也不會這樣的行動。東城區地百姓倒是純樸的很:「駙馬在這裡開醫館設藥房,這裡的百姓有了病不用擔心無法得到醫治,更不用擔心沒錢治病,此再生之德,雖升斗小民亦銘感五內!」   一番話說得韓維唏噓不已,將此轉告皇帝趙頊之後,趙頊也是半天無言。   不過現在東城區的百姓對抓到刺殺駙馬的餘孽有著非常高的熱情。刺客又是二十多個人,個個體型彪悍,這樣的人就算披著麻袋行走於街市,也是非常惹人注目的。本來已經對此失去信心的韓維居然在前來報案地百姓當中得到了許多線索——這引起人絕對不是汴都開封本地的居民,是在五天前從朱雀門進入開封城的,在東城區的分別入住了三家小客棧中住了四天,據客棧的人說,這四天當中這些人除了三個領頭的以外,其他人都沒有出門一步,最重要的是這引起人說話雖少,但隻言片語卻給人很彆扭的感覺,不同於大宋任何一地的地方方言,彷彿這些人才剛剛學會漢話。   「多謝韓大人,真是幸苦您了!」王靜輝朝韓維抱拳感謝道,由於他弟弟韓絳在熙寧變法當中是個響噹噹的「護法羅漢」,所以他才知道宋朝河北還有這麼一個顯赫的韓氏家族,原本以為河北只有一個韓琦家族,沒有想到這個韓家比韓琦更牛。   事實上他來到宋朝後就一直很注重和河系的官員打好關係。兩個韓氏家族自然是河北系官員當之無愧的領軍人物。相對於韓絳,王靜輝更對韓維有好感——韓維的官聲不錯,可謂是這個時代標準的好官,對屬下也要求很嚴格,基本上沒有底層酷吏那樣欺壓百姓的事情發生。韓維這麼關注自己的案子,王靜輝知道這除了韓維是個好官之外,更多地還是他與河北系官員的深厚利益關係,在他許下厚利引導這些官員將財產從土地向商業轉移的過程中,給他們帶來了百倍的回報,這才使得河北系的官員和世家大族肯出讓土地以換取王靜輝旗下商號的股份。   這種簡單的商業操作使得河北系出身的官員對王靜輝的依賴很大,雙方心照不宣地達成了利益上的同盟,只要他不去像王安石那樣侵犯他們固有的核心利益,在朝政上河北系官員是非常樂於支持王靜輝的。事實上河北系官員是最不願意看到類似刺殺王靜輝的事件上演的,龐大複雜的利益網絡使得韓維不得不對王靜輝的安全格外上心,若是駙馬的生命出了什麼問題,已經在駙馬身上下了重注的河北官員可就真的要欲哭無淚了。   韓維拱手說道:「都尉客氣了!本官身為開封父母官,這是本官應做的,都尉不用放在心上!」   韓維對王靜輝是非常有好感的,這不僅在於駙馬和自己家族的利益的關係,更是因為駙馬的聰明才智贏得了他的尊重。韓億八子雖不是個個在朝為官,但無論是韓絳追隨變法派,還是站在保守派一邊的韓維,都對王靜輝的底細甚為清楚,對這個年輕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都是大為敬服,這可不是一個不知內情的人認為駙馬不過是個弄臣,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本事。   「愛卿,你的意思是說刺殺駙馬的不是大宋人?」皇帝趙頊問道。   「不錯!聖上,這被擊殺的二十七個刺客對大宋的語言不是很熟練,甚至可以說他們有的人根本就不會說我中華語言,並且他們雖然身穿貧民服裝,但卻都不是開封人!他們身材魁梧,臣已經命開封府最有經驗的杵作查驗刺客的屍體,他們的手掌上佈滿了厚繭,從手指上來看這是長期射箭的精銳之士才能有的,並且刺客的大腿內側也有繭子,這是長期騎馬所致,並且他們的身上有著或明或暗地各種內外傷,還有便是……他們的嘴裡面都有一顆毒牙,臣揣測以為這是萬一行動失敗,以便刺客自盡所用!綜合起來看這些人更像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騎兵。和尋常百姓相差甚遠!根據城中百姓所提供地線索來看,臣以為是遼國或是西夏的刺客,不過黨項人的成分居多,這和駙馬得罪過黨項使臣阿里提有著很大的關係!」韓維躬身回答道,他可不敢像王靜輝那樣在皇帝面前還是懶懶散散的模樣,不過駙馬這個樣子在皇上面前,韓維心中也只有認為這是「天授」,是段難得的君臣之間的緣分。   皇帝趙頊聽後眉毛一挑,將手中的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茶水濺得到處都是。旁邊的內侍頭也不敢抬地連忙過來收拾瓷器碎片:「蠻夷敢欺我大宋無人焉?」   王靜輝腦海中靈光一閃,站起身來說道:「聖上請息怒!這種齷齪之事就算我大宋抓住了對手的把柄,多半也是奈何不得,對方原本就已經算計的極為精確,連銷毀活口都能夠想到,這真是厲害!臣倒是對這個敢來刺殺臣的對手非常感興趣,從中也有一得之愚!」   皇帝趙頊和韓維對王靜輝的態度都感到非常驚異,彷彿遭遇刺殺的不是駙馬一般,到這個時候還能夠談笑對手,這份膽色倒是讓韓維更加欽佩了。   「愛卿有何想法?」   「臣在這次刺殺事件中有兩個收穫!一個便是大宋也必須有一支這樣的力量,可以隨時投放到遼國或是西夏去,見機行事或能夠取得非常效果!聖上可還記得臣有個書僮名為冰封?這是臣一手訓練出來的。加入兩國交兵的時候,這樣的刺客能夠深入敵國刺殺敵國的政要引動後方動盪,這可比百萬雄師要管用的多!當然這樣的力量可以劃規為大宋派往敵國地『和尚』一類,他們既是間諜又是刺客,臣還有點絕活可以交給他們,使他們的刺殺手段更加多樣化,遠比敵國這次派來的刺客要強得多!」   皇帝趙頊點點頭問道:「愛卿的另外一個收穫是什麼?」   「臣想向聖上建議在我大宋軍中成立一個新的軍種,其實這也不是什麼新地軍種,歷史上早就有這樣的軍隊存在。聖上也是熟讀史書,可曾記得三國時期孫權身邊有一支軍隊名為『解煩』,解煩軍人數雖然不多,但勝在靈活機動,武力超強,在戰場上突襲敵國的倉庫、糧隊。甚至是敵人的帥營,有這麼一支軍隊的存在可以省去大宋很多麻煩!」   王靜輝心中所想到的是將後世的特種兵搬到這個時代,他在原來的時空中雖然不是特種兵,但身為軍人對此也不是很陌生,任何一個軍迷對特種兵都有著一種特殊的情懷,對他們超強的訓練方法也都說得頭頭是道。大宋有百萬禁軍,從中層層選拔出一兩千人干特種兵,王靜輝相信這不是不可能。尤其是王靜輝知道歷史上三國時期就有上古代特種兵地雛形,孫權身邊的解煩軍很可能就是最早的特種兵,既然孫權這樣的「古人」都能夠建立一支特種兵部隊,他沒有理由在這麼好的條件下會吃憋。   「呵呵,解煩軍、解煩軍!朕記得曹操手中也有一支這樣的軍隊名為『虎豹營』,首領就是曹操麾下大將許褚吧?」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王靜輝笑著躬身說道:「不錯!說起來曹操的虎豹營倒是比孫權的解煩軍更為有名,不知聖上以為如何?」   「呵呵,愛卿可以先寫道札子,朕自會交給樞密院的人看看,不過朕覺得漢末就已經有這樣的軍隊了,我大宋豈能居後?」   「皇上聖明!不過臣想要向聖上討個差事,還望聖上成全!」   「愛卿有何要求儘管說來!」皇帝趙頊高興的說道,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駙馬主動要差事,心中也是很好奇自己的妹夫連翰林學士都推三阻四,到底還有什麼官職能夠讓駙馬動心,主動來討要官職。   「若是樞密院能夠通過臣的札子,在大宋軍中建立這樣的軍隊,臥想要當這支軍隊的教頭!」   皇帝趙頊和一旁的韓維聽後都是一愣——駙馬這麼尊貴,怎麼能夠去當教頭?   「愛卿不會是在說笑吧?」   「臣不敢對聖上有半句戲言!聖上知道臣精通歧黃之道,不過聖上有所不知,身為郎中醫術越高,對如何殺人就更加精通。這支軍隊不同於以往對陣決戰的軍隊,他們深入後方沒有可靠的糧食補給,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臣可以教會他們如何在野外生存,如何能夠更加有效的擊殺敵人,如果臣能夠當他們的教頭,他日這支軍隊立功也算是為臣出一口今日的惡氣!」      正文 266章 有別   「呵呵,朕理解愛卿的心思,不過若是讓外面知道愛卿要當教頭,那非讓朕被蘭台的御史為難死的!」皇帝趙頊笑呵呵的說道。   「都尉,這教頭可不是誰人都可以做的,若是都尉的官銜在低上兩三等還廳以,現在都尉就是做禁軍總教頭的教頭都還高上兩級,並且皇室成員入禁軍教頭,實在是有駭物意,慎之!」韓維在旁邊說道,不過王靜輝卻敏銳的感覺到韓維話中有話,並非全然說笑——自己是外戚!外戚在宋朝立國的時候還可以掌兵權,至少那是太祖皇帝為了抵禦北方契丹振奮士氣的一種手段,在當時特殊的環境下駙馬才有短暫的階段掌握兵權,但是立國百年以來除卻那短暫的幾年之外,從來沒有一個駙馬能夠掌兵權,文官官職不入政事堂,武官官職更是進不了樞密院,這是宋朝政治傳統中的鐵律!   韓維在話中只是隱諱的提醒駙馬——你可以憑借皇帝的寵信和群臣特殊的勢力關係入館閣,甚至坐穩翰林學士都沒有問題,駙馬都尉雖是武職,卻是萬萬不能有兵權的成分摻雜在其內,否則必有奇禍!   王靜輝深深的看了韓維一眼,對皇帝趙頊說道:「朝廷的規矩臣是懂得,臣也不會真的去當個武職教頭,不過臣可以寫些東西,讓這種軍隊的成員學習,甚至可以將其中的頭領弄到一個特殊地地方。臣可以當面演示!」   雖然自三國時代中國的軍隊中便已經出現了類似特種兵地解煩軍、虎豹營、甚至唐太宗身邊也有黑甲精騎。但王靜輝可以想像這些特種兵的老祖宗不過是身強力壯,單兵作戰能力遠勝常規兵士的軍隊集合罷了。在這個時代沒有一個人能夠像自己一樣清楚特種兵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儘管自己對此也是個半吊子。他要親自為這個冷兵器時代的特種兵設計專門的兵器,並且還有適合他們的訓練方法,尤其是準備派遣到敵國進行間諜地「武裝間諜」,自己有培養冰封的經驗。完全可以給大宋培養出更多的「冰封」,到時候真是看著哪個敵國對手不順眼就直接下黑手幹掉對手!   皇帝趙頊看王靜輝的態度堅決,想到駙馬在機關和本身就有超強的武藝有著很深的造詣,便勉強地說道:「既然這件事是愛卿先提出來的,愛卿不妨將心中的想法寫出來,朕自會交給樞密院去裁決……不過朕也很想看看這種軍隊若是真的出現會有什麼樣地威力,不知和朕的御內直班相比誰更強?」   韓維和王靜輝在結束和皇帝趙頊地談話之後,在太監的引領下慢慢的向宮門的方向走去,王靜輝在宮門口朝韓維拱手說道:「多謝持國先生教誨,晚輩不敢相忘!」   韓維擺擺手說道:「都尉太過了!本官可稱不起『先生』二字。駙馬人中龍鳳,不過終究還年輕了些,稍許小錯瑕不掩瑜!」   「持國先生為聖上帝師,稱這『先生』自是沒有錯的!若非先生提醒,晚輩今天就要犯下大錯了,此等恩德不能相忘!」韓維也算是穎邸舊人,和孫固他們一般是皇帝趙頊在太子府的老師,王靜輝稱他為帝師也不算是錯,但還是有點拍馬屁,不過韓維為人方正倒是非常得王靜輝的好感,這話說的倒是真誠的很。   事實上韓維比韓絳更早支持王安石。關係要遠比韓絳近地多,正是還是當太子時候的趙頊在讀《韓非》的時候,被孫固所訓斥,韓維卻私下支持趙頊讀《韓非》並且借此引見了王安石,還將王安石的《萬言書》等文章推薦給趙頊閱覽,才使得王安石在趙頊心目中佔有了重要的一席之地。   這些典故在王靜輝生活的後世時候便已經知道,他更知道韓維因為王安石上台後變法策略與韓相悖而兩人交惡,宋朝君臣和臣子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玄妙,分分和和讓人難以說得清楚,不過王靜輝經過這幾年的鍛煉更是甚至這「利益」二字才是和宋朝人打交道最銳利的武器,也是最有效的,這也使得即便反對王靜輝策略路線的官員,也不得不在利益面前低頭保持沉默——宋朝複雜官宦之間的交織遠不是因為個人喜好而決定的,其中更是交織了家族和派系之間的利益取捨,就算司馬光、王安石對王靜輝左右搖擺不定感到不爽,也不會因此輕易站到他的對立面上去。今天韓維肯出言隱諱提醒他不要走雷區,就是因為韓家和王靜輝的利益糾纏實在是太多了,更要命的便是隨著和駙馬之間的合作逐漸加深,韓家固有的地產正在向駙馬手中的股份轉移,算算韓家對駙馬的依賴更深一些,若是駙馬出了什麼問題,就算韓家手中所至有再多的股份也不過是廢紙一張!   韓維聽後笑笑不言,只是拱手告別,王靜輝矗立在皇宮門口看著韓維的馬車漸行漸遠,半晌也沒有動彈,只是守候已久的書僮涅心上前輕聲說道:「先生,夜已深,主母不在等候先生,先生保重!」   王靜輝這才回過神來,微微笑了笑便回頭走上自己的車駕,在眾多護衛的保護下,駙馬的車駕也慢慢的向駙馬府駛去。   夜深人靜的時候,在開封城中一個非常大的院落中,一個身著盔甲的武士在管家的引領下來到後院的書房中,當遣開管家走進書房的時候,一個身材魁梧的青衣文士坐在書案旁邊。那個武士在見到文士之後單膝跪下說道:「大人,駙馬身邊的護衛又加強了許多,並且出入更加謹慎,比之以往行蹤更難確定,未將失職未能完成任務。請大人恕罪!」   青衣文士手中拿著一本捲起來的書慢慢地說道:「無妨,那些人不會給宋人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地,不過小王駙馬終究是大患,這次實在是可惜了!」   「那宋人南蠻中也有如此高手,實在是讓末將措手不及,本來末將的屬下佔盡上風,不過幾個照面的功夫便全被斬殺殆盡,雖然隔得有些遠,但末將可以肯定是小王駙馬出手!」那名武士狠狠的說道。   「在汴都見過你的人太多,你不出手是對的,況且就算你出手那時也已經太晚了!若是牽連進來縱使我大遼不懼宋人責難,但在大王面前總是不好看地,況且更有魏王從旁虎視眈眈,說不得你我就要將人頭留在大定府了!」青衣文士走了兩步大窗前停下來歎了口氣說道:「可惜此計只能夠用一次,想宋朝君臣也不是傻子,這樣的機會以後算是沒有了!」   「大人多慮了,他充其量不過是一駙馬,能夠對我大遼有何威脅?他日太子能夠順利登基大寶,剷除魏王一系,我大遼又可再獲中興!」   青衣文士皺了皺眉頭,他倒不是反感武士所說的話,只是想到遙遠北方的祖國內患重重,比之大宋更加危機,時至今日不過只剩下一個空殼子罷了,若再不像大宋一般進行變革,遲早是要吃虧的!想到太子,青衣文士神色稍微舒緩了一些,慢慢的說道:「阿斯憐,把這次刺殺行動給忘掉吧!今後若無十足把握,你不可輕易刺殺王靜輝,畢竟這是在大宋,想要取他性命所冒風險實在是太大,得不償失,況且他地武功在你之上,你雖是我大遼勇士中的翹楚,但多半不會成功,至於你那些必下陣亡的事情,待回到大遼之後,我會和太子解釋的!」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武士在聽到文士地評價後,臉上不禁有些怒容,不過他不得不承認,就是他自己要對付這麼多人的圍攻也不是一件容易地事情,那天晚上他雖然距離比較遠,但還是看到王靜輝那令人恐怖的本事,手中的暗器不僅透過了自己屬下的腦袋,還能夠扎進街道的牆壁,這份力量實在是太過於駭人聽聞了。   青衣文士揮了揮手。武士便非常自覺的無聲退了下去,並且關好書房的房門,對於沒有能夠擊殺王靜輝,青衣文干心中還是非常遺憾的,這幾年自己布下了眾多探子,使他即便身在大定府,但還是能夠清楚的知道宋朝君臣之間地種種秘聞,對於這個頗具神秘色彩的駙馬王靜輝,他更是極為關注,與大宋名臣歐陽修、韓琦、富弼或是現在的王安石和司馬光相比,儘管這些名臣在遼國的聲名也是響噹噹,但他並不覺得這些名臣會對遼國有什麼威脅,但是駙馬種種行為不禁讓他有些不寒而慄——他從來沒有想過天下會有這樣的人,幾乎僅憑一已之力便讓大宋有了如此大的變化,可惜的是王靜輝不是契丹人,否則他一定會結交王靜輝,但是從駙馬以往的「不良」記錄來看,這個駙馬對遊牧民族有著令人費解的仇恨,連迫害戰俘這樣的事情都樂此不疲,他可不希望自己國家的戰士會落到王靜輝的手中去修路疏浚河流。   這次刺殺行動失敗讓青衣文士心中極為沮喪,雖然在自己屬下面前沒有顯露出來,但心中還是扼腕不已,在窗前胡思亂想了一陣,青衣文士心中覺得非常煩悶,便將手中的書卷拋在書案上,微風吹過書頁,封面上面兩個字顯露了出來——《老子》!   青衣文士不知道這次自己策劃的刺殺駙馬事件給王靜輝以靈感,決心將武裝間諜和特種兵作戰移植到這個時代。其實不管怎麼樣,在保安城之戰之後,王靜輝從無心和冰封身上看到這兩種特殊作戰方式的巨大威力,若是沒有冰封和無心,保安城之戰未必就這麼輕鬆。   王靜輝回到駙馬府之後並沒有立刻寫札子,而是陪伴蜀國公主,畢竟這次刺殺事件讓自己的老婆極為擔驚受怕,雖然自己丈夫沒有掉一根毫毛,身上也不比那倖存的護衛一樣沾滿血跡,但無論誰遇上這種事情都會為親人擔心,更不要說自小就一直生活在父兄寵愛下地蜀國公主了。刺殺事件發生後的幾天王靜輝除了入宮面聖之外那裡都沒有去,只是守候在妻子地身旁,希望這樣能夠減輕妻子心中的隱憂。   蜀國公主是快樂的,看著懷中的妻子,想到原本歷史上命運多桀的公主現在已經成為自己的愛妻,並且繼續生活在快樂當中,王靜輝心中湧起了一陣自豪感,不過因為自己地身份和志向不能給妻子更大的快樂,他心中也多少有些愧疚。   關於武裝間諜和特種兵的札子已經遞上去好幾天了,樞密院對此事有著很大的分歧,這不同於樞密院中武官和文官之間的傳統對峙,相反在文官系統中王靜輝的札子倒是引起了很大地興趣,而武官系統包括郭逵本人對此都表示了懷疑,認為這樣的軍隊是否有必要建立。畢竟看起來特種兵更像是御內直班的翻版。   樞密院內的討論出現了兩極分化是王靜輝事先就能夠想到地,不過這樣的結果卻和他想像中地完全相反,在和郭逵有過多次接觸之後,他才明白武官對這樣的軍隊為什麼持懷疑態度——特種兵是偷襲對方糧道還有可能,但在深入敵國的情況下後方補給完全斷絕,連吃飯都是個問題。更不要說還有語言上的差異,這樣的小股部隊若是進入遼國和西夏的話,只要一和人接觸就漏餡了,到時候恐怕就是敵人嘴中的一盤菜;要說刺殺敵人將領就更不可能了,高級將領的帥營都是在中軍大營之中,層層護衛想要萬軍之中取敵人首級,恐怕也只有外面說書人嘴中傳說中的關雲長了,這太不現實。   郭逵出於忘年交地情分上沒有把話說得很難聽,只是把一條條的缺陷提出來,他是在前線和敵人交手半輩子的大將,戰場經驗豐富,在他看來培養精兵是絕對要做的,但沒有必要來專門建立這麼一支軍隊,儘管有解煩軍、虎豹營和黑甲精騎這樣典故,但他還是非常懷疑一支完全沒有後方補給的小股部隊能夠有什麼做為,連生存都是很大的問題,更不要說去實現駙馬札子中改變戰場上的敵我態勢了。   不過值得王靜輝慶幸的是樞密院的老大文彥博對此非常感興趣,在文彥博的影響下,樞密院的文官系統官員或是出於拍文彥博和王靜輝的馬屁也好,或是真的有自己的見解能夠看出其中特種兵的潛在價值也好,都紛紛和武官系統中以郭逵為首的反對派進行了好幾場唇槍舌劍式的辯論,不過與武官系統中那些由以前能征善戰的將領所組建的「參謀部」相比,他們都多少有些語言多少有些蒼白,他們最可靠的論據便是保安城之戰中無心所率領的那兩千雜牌騎軍對黨項人的輝煌戰果。   王靜輝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為了保全郭逵而憑空設立的「參謀部」居然是這次反對自己建議最厲害的大本營。雖然郭逵和自己有過多次接觸,想要試圖說服自己放棄這個異想天開的建議,但是和郭逵交換意見的同時,王靜輝也終於明白了武官心中的想法——這個時代的作戰方式很有問題!   在郭逵這些傳統的大宋武將心中,還是有點像中世紀西方的騎士對決一樣,更多的是講求光明正大的戰勝對手,很少使用奇謀來制勝。不過這樣的作戰思想在王靜輝的心中簡直就是垃圾一堆,他可不這麼看戰爭,尤其是冷兵器時代的戰爭,在他心目中只有勝利者才有發言權,才可以在談判桌上肆意妄為!更要命的是大宋可沒有契丹與黨項那樣「闊綽」——騎兵、不是幾千、幾萬的騎兵,而是十萬、三十萬的騎兵!在大宋能夠像保安城之戰中韓琦大方的給予無心的雜牌軍兩千匹馬一樣,這在大宋將領中是一種發瘋的做法,簡直就是兒戲,換做任何一個將領都會把這些寶貴的馬匹準備到最精銳的部隊中——儘管這支被裝備的精銳部隊是步軍,還沒有騎過馬!   若不是事先清楚歷史的發展,從而設下重重圈套,王靜輝不敢想像要犧牲多少大宋精銳部隊才能夠一舉拿下梁格嵬的十幾萬黨項騎兵,這不是擊潰、殲滅、而是活捉、圍困、這在大宋對外作戰的歷史上從來不敢想像的,即使是後世宋軍中武力超強的岳家軍搬到這個時空中來,也不能做到!   在後世生活的時候,王靜輝知道即使是作為全球唯一的超級大國美國,有著絕對的武器優勢,還孜孜不倦的探求新的作戰方法來改進自己的作戰思想,更不要說大宋還沒有達到後世美國那樣的軍事權威!      正文 267章 緩行   「寬夫先生,學生對特種兵部隊的一些想法大體上就這些了,雖然在使用特種兵的問題上,先生或許和學生有著很大的分歧,但不容否認的是這種作戰方式確實能夠改變大宋與敵國之間的力量對比。還是那句老話,學生寧可敵人多流血,也不願意看到我大宋百姓遭殃,哪怕流血的對象是敵國的平民也亦無可!」   王靜輝說完後端起桌上的茶碗慢慢的喝了一口茶,他也不知道今天自己來拜訪文彥博到底是對還是錯,不過現在文彥博作為自己在特種兵問題上最大的支持者,他不得不來拜訪文彥博,將特種兵的用途闡述的更加清楚明白一些。不過麻煩的是在王靜輝的心中,特種部隊最大的作用更是類似西夏和遼國一樣的「打草谷」部隊,在邊境結合部肆意搶掠,這裡在王靜輝的眼中是天然的特種兵訓練場,既有實際上的生存壓力,又可以最大限度的接近實際作戰境況。這種想法是好的,但是王靜輝知道文彥博為此也是多次反對自己,他擔心文彥博會在這個問題上多有微詞糾纏不休。來過王靜輝不敢把特種兵和「打草谷」的軍隊做對比,文彥博這個人比較難纏,他更多的還是側重介紹特種兵可以在敵人後方造成混亂。   「本使已經明白駙馬的用意了,不過本使更看重地是出奇兵制勝!駙馬也知道大宋缺少馬匹,以步軍和敵國的騎兵作戰,這樣太吃虧了,在目前朝廷想要對外頻繁用兵,不止是軍費夠用就可以,更多的是要獲得勝利,我大宋雖然獲得了不少馬匹,但和黨項與契丹動輒數十萬的騎兵相比,實在是太少了!正如駙馬在札子中所說的那樣,若想獲勝如火中取栗一般,唯有出奇制勝方是上策。暫且不論如何出奇兵,但是在要出奇兵的時候要先有強兵才可,故本使才對駙馬之策贊成,先培養出這些特種兵,至於怎麼用主是前線將領的事情了!」文彥博笑呵呵的說道。   王靜輝聽到心中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不過文彥博雖然沒有領兵作戰的經驗,但僅僅靠著直覺便認識到特種兵在戰場的作用,儘管這樣地直覺有些可笑。但他並不認為是件壞事,至少在這個問題上文彥博的判斷卻是他唯一所能夠依靠的。   「寬夫先生高見!」王靜輝違心的先拍拍文彥博的馬屁,然後說道:「其實不僅僅是對遼國和西夏這樣的傳統敵國作戰中;特種兵部隊會有著很大地作用,就是在時常爆發禍亂的西南少數民族地區,特種兵部隊也有著很廣闊的用途。」   「駙馬有何見解?」文彥博好奇的問道,他是個文官,對於特種部隊的使用還是僅僅存在於直覺的層面上,由於駙馬參與大宋立國以來對外戰爭中所取得最大勝利的保安軍之戰地策劃,文彥博對駙馬的軍事才能還是頗為推崇地,若是別人提出這樣札子,他也許不會這麼關注。   「按照學生的設想,特種兵軍隊的士卒都是從禁軍精銳中層層遴選出來的,經過嚴格的訓練,這樣的軍隊人數雖然少。但武力上卻是能夠發揮同倍軍隊地作戰能力。學生覺得大宋目前國內雖然太平,但在西南少數民族聚集的區域還是不時爆發小的反叛事件,若是派大軍前去征討,姑且不論勝負如何,單單那大軍一動朝廷的花費便如流水一般。其實學生認為這些叛亂規模多數不是很大,將特種兵部署到西南重要城市,一旦有反叛的消息,便立刻出動,迅速擊殺其首腦,反叛則不攻自破,這樣也可以使得朝廷軍費得以節省!」   對於特種兵的使用,王靜輝想了很長時間,但無奈的發現若是讓朝廷大佬同意組建這樣的軍隊,最有說服力的辦法便是將特種兵用在對付國內反叛勢力上,他有時候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後世老蔣同志「內戰內行」了。不管怎麼說,將特種兵用在對付反叛勢力上是最好地選擇,花費不大又能夠達成最佳的效果,無疑是特種兵優勢的最大體現,由此也可以避開傳統武將心中後勤補給不易的想法。不過事先的前提條件是反叛規模不能太大,但是王靜輝對此並不擔心,據他所知宋朝內部地方叛亂規模從來就沒有大出過一路,若是行動反應及時,真的用特種兵先行擊殺反叛中樞成員,那基本上平叛就非常簡單了。   「寬夫先生,學生在札子中所敘述培養特種兵的方法是有別於傳統練兵的,可能在很多大臣心中特種兵無非是聖上身邊御內直班的翻版,但實際上有著很大的不同!特種兵的作戰有著非常強的針對性,比如在西北草原、沙漠和西南的崇山峻嶺中,不同的戰場都有著不同的作戰模式,訓練起來也有著很大的不同!學生很難想像若是把御內直班這樣大宋最精銳的軍隊放到西南瘴氣橫生,到處都是毒蛇猛獸的森林中還能夠取得多大的戰果,但若是採用有著針對性作戰經驗的特種兵來做這樣的事情,那就簡單多了,至少取勝的把握要遠遠高於普通的軍隊!」   王靜輝繼續憑藉著三寸不爛之舌來鼓動文彥博,儘管出於對內平叛的需要而專門成立一支類似後世的特快反應部隊可能在歷史上會給自己留下一筆不光彩的記錄,但為了能夠盡快成立特種部隊並且將之投入到戰場上進行實際使用,王靜輝也顧不得什麼光彩不光彩了,因為他需要這樣的部隊,並且他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麼光彩不光彩,歷史上有些事情功過誰又能夠說得清楚。歷史還是由勝利者所書寫地!他需要在自己活著的這段時間盡量多做一些事情,利用自己所帶來的後世千年的見識盡量為大宋奠定一個更好的基礎來應對眼前甚至是以後的敵人。對付西夏這個殘廢也用特種部隊實在是太瞧得起它了,他要把特種部隊用在遼國身上,盡量縮短打垮眼前北方遊牧民族主要敵對勢力的時間,只有這樣大宋才可以真正的休養生息,才可以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全國大裁軍。即使是後世以軍事聞名的美國,其軍事開支也不會像現在地宋朝一樣居然占國家總體開支的七成,國家要發展,軍事開支所佔的財政支出比例就必然要降低,無論是對外還是對內,只要能夠有縮小軍事開支的辦法,他王靜輝都願意去嘗試!   文彥博不懂得什麼叫針對性作戰,但王靜輝解釋的非常清楚——這種作戰模式會大大提高勝算,並且由於這種部隊規模不大,一旦動用起來花費也不高,兼之行動迅速,用來平叛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不過王靜輝還是把一條隱藏起來沒有和文彥博說清楚——這樣的軍隊燒錢和他地戰鬥力直接掛鉤……不過在王靜輝眼中這算不了什麼。又不是二十一世紀那樣昂貴的戰鬥機器,就算是進行專門的戰鬥訓練,在冷兵器時代花錢又能夠有多少?勝利才是真的!   「哦?」文彥博不知為何稍微皺了一下眉頭,這讓對面的王靜輝心中大為緊張,心中還想著是不是自己哪句話說得有問題,讓這個文老頭兒心中不爽。   「寬夫先生有什麼疑問?」王靜輝擔心的問道。   「沒有什麼,不過日前進宮蒙聖上召見的時候。聖上曾提及西南改土歸流地事情,這也是駙馬的建議吧?」   王靜輝聽後就心安多了。笑著說道:「這只是前幾日和聖上問對地時候提及的,改土歸流雖然是肯定要做的,但是這種事情萬萬不能著急,幾年甚至是十幾年都未必能夠成功,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貿然行事只會讓大宋陷入泥潭之中!」   文彥博聽後笑著點點頭說道:「還好。駙馬能夠深明大義本使就放心了!聖上畢竟還是有些年輕,做事急躁了些,這就要駙馬從旁多提醒了!」   王靜輝聽後暗暗的把皇帝趙頊腹誹了一頓,笑著說道:「這是在下做臣子分內的職責,學生不會因私費公的。在學生看來聖上年輕有為勵精圖治,但是大宋這麼大,國內各地地情況又這麼複雜,這並非是一個人幾條新的法令就可以解決大宋目前所存在的弊端的。學生一直認為大宋走向中興之路非常漫長,一定要戒驕戒躁,所以學生反對任何有爭於求成走近路的想法!」   王靜輝看到文彥博聽到點點頭表示同意,笑著說道:「至於寬夫先生所聽聞臣建議西南改土歸流的建議,學生以為這一定會成為現實,不過這也許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了,但是無論如何,大宋都要事先打下基礎,雖然能夠做的事情很少,但是現在種下的一顆種子待到十幾年過後便可以成長為一棵大樹,事先做些準備總是沒有錯地!」   文彥博聽後笑著拍拍手說道:「好一個未雨綢繆!駙馬可真是後生可畏,人們都說大宋現今有三傑,王介甫、司馬君實、蘇子瞻,依某看來還要加上一傑——小王駙馬!」   王靜輝拱了拱手笑著說道:「寬夫先生言過了!王相、司馬相公乃持當今學界之牛耳,蘇子瞻則是文章滿天下,大家風範已成,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學生何德何能能夠和這三位大賢比肩而論?」   文彥博擺擺手說道:「駙馬對大宋的重要外人能知道多少?聖上、朝廷重臣心中自然是有數的!在某看來駙馬當得起這一『一傑』,況且駙馬文章學問比之蘇子瞻有過之而無不及,直追王介甫和司馬君實,乃當今大宋俊傑之首,假以時日必為我大宋頂梁之才!」   王靜輝知道文彥博對蘇軾現在的意見比較大,由於自己在歷史上摻和了一腳,蘇軾現還是跟在王安石的屁股後面為變法搖旗吶喊,時不時在報紙上刊登一些為保守派所不喜的文章。文彥博這一句話明顯的在貶低蘇軾,自己在士林中就文章學問上這一塊的評價是遠不如蘇軾的,就傳統標準來說,自己想要在這「大宋三傑」中佔上一席之地,還遠得很。不過以王靜輝的心性自然是對這所謂的「大宋三傑」毫不在乎,自己今天做的事情遠比爭這「大宋幾傑」的鐘頭重要的多,放在千年以後地後世,王安石、司馬光和蘇軾在世人眼中也就是個歷史人物,其功績和對人類的發展影響程度未必能夠高過發明活字印刷術的畢升!   王靜輝關於成立大宋特種兵部隊的札子出人意料的將樞密院分成了兩半,支持與反對的代表人物也是讓皇帝趙頊大跌眼鏡,文彥博和郭逵之間形成了一道明顯地分水嶺。各自都有自己強有力的支持者。論聲勢自然是文彥博佔了上風,不過大宋樞密院是個特殊的地方——沒有那個官員能夠在這個位置上連續坐上十年的,這可和大宋宰相的官職有著很大的不同——至少韓琦就是十二年為宰相,一個樞密使的任職時間能夠超過五年就是夠駭人聽聞了,一個文官控制地樞官院才是宋朝皇帝所需要的,不過任誰成為大宋軍方地首座幹上十年。那豈不是黨羽遍佈?   在王靜輝的眼中,這樞密院就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文彥博現在就是那個「流水的兵」,這也不能不讓其在樞密院中的支持者心中有些猶豫。相對於文彥博,郭逵地勢力就穩固多了,王靜輝成立了大宋參謀部,前所未有的加強了武將樞密院的地位。儘管樞密院還是文官系統說了算,但也不能不說武將就全無發言權。王靜輝琢磨了半天才領悟到——原來是這次自己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王改之這次是自找的!」王雱笑著說道。在他的眼中王靜輝這次如果還是如同以往一這麼堅持,那無疑是自己自掘墳墓——皇帝和朝廷大臣是絕對不願意看到一個在軍事上多有建樹的駙馬的!也許是王靜輝在中興大宋問題上的搖擺不定讓王雱心中極為不爽,也許是因為作為一個同齡人,王靜輝地成就遠遠超過自己,總之王雱心中不知不覺非常願意看到王靜輝吃憋受難的樣子——「這就是一個靠裙帶關係上位的弄臣!」——這是王雱心中給王靜輝的評價,儘管這樣的評價在他自己心中多少都有些牽強。   「駙馬這《成立特種兵部隊札子》未必就是一無是處!」王安石在旁邊皺著眉頭說道。「在保安軍之戰中,朝中也有很多大臣質疑韓琦給無心兩千騎兵是胡鬧之舉,就連郭逵這樣的統軍大將也認為不妥,但真是這兩千騎兵攪得黨項人後方烏煙瘴氣,更有冰封居然一個人燒掉了嘉寧軍司的糧倉,要知道這無心和冰封可都是駙馬的書僮!無心手聽兩千騎兵當初可都是由獵戶組成,要是真的如駙馬這份札子中所說的那樣,讓無心率領的這支騎兵換成特種兵部隊,那效果恐怕就不會只有這麼一點戰功了!」   「兩軍作戰多則幾十萬人,少則十幾萬,就算特種兵部隊再厲害,至多少幾千人在戰場上又能夠起多大作用?」   「官渡之戰曹操的兵力比袁紹少多了,不過就是趁機燒了袁軍的糧倉,弄得袁軍風聲鶴唳最終慘敗嗎?可見這打仗不是人多人少,關鍵是要看能不能打對地方!」王安國和王靜輝的接觸可比他哥哥王安石要多了,他對於王靜輝非常有好感,幫忙辯解道。   王安石聽後點點頭說道:「事情往好裡面想是不錯的,不過郭逵所言也是正理。」他揉了揉眉頭說道:「這本來是樞府內決的事情,郭逵和文彥博爭執不下官司打到聖上面前,這孫固又將此事推到了中書省,雙方都說得很好,但是誰是正確的呢?」   「誰不知道孫固和王改之是穿一條褲子!」王雱在心中暗罵道,不過郭逵立場這麼堅定倒是出人意料,「難道郭逵和王改之之間出了什麼問題?」王雱在心中想到。   郭逵和王靜輝之間的友善這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並且蘭台也有很多人曾經就此彈劾過駙馬和郭逵。不過郭逵乃是太上皇上趙曙在位之時第一個提拔的武官,而王靜輝更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這些彈章到了皇帝趙頊的手中便沒有什麼消息了。   「怎麼這世道要變了嗎?」王雱心中想道:「很明顯聖上已經對此非常關注了,到現在應該是更加傾向於駙馬的建議了。」   「乾脆一人一半,先把部隊建起來,按照駙馬的札子訓練出一批軍隊,到時候看效果怎樣再做打算!」王安國慢慢的說道。      正文 268章 預警   王靜輝不知道在董太師巷王安石家中的這場討論,不過真的讓王安國說中了,由於雙方分歧比較大,建立特種兵部隊的札子雖然沒有被廢除,但要想通過也是很困難。不過很快朝廷重臣的目光立刻被王安石給吸引過去了——在皇帝趙頊的強力支持下,王安石的青苗法和免役法終於獲得了中書門下兩省的通過,頌布在京畿路、京東兩路、兩浙路、淮南東路試行。   對於王安石新法的試行,這對王靜輝唯一的好處便是使僵持不下的特種兵部隊成立的問題得到了解決的開端——王安石本人和新法派官員是支持這個計劃的,而在文彥博的支持下保守派官員也是支持,唯一反對的就是樞密副使郭逵和他參謀部了,到了這個時候以郭逵為首的反對力量就顯得過於淡薄了,況且宋朝一直以來的「以文治武」的政治傳統也幫了王靜輝一把。不過正如王安國所說的那樣,特種兵部隊的規模不大,先成立有一千人組成的試驗性質的軍隊,以觀察其效果如何再決定下一步是裁撤這個軍種還是大力發展這個軍種。   依靠王安石來轉移視線達成自己的目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過這次令王靜輝格外的彆扭——王安石提出的青苗法條文與歷史上的沒有什麼區別,主要還是在於王靜輝在楚州改良青苗法的時候,楚州本是富庶之地,百姓對這樣的變革並不需要,效果並不明顯,所以王安石並沒有採納王靜的改良青苗法條文。更重要的是啟動青苗法是需要巨量的朝廷財政做支持的,朝廷財政雖然已經好轉,但每年的盈餘不過才剛剛達到八百萬貫的水平,用這八百萬貫來推行青苗法顯然是不夠地,唯一的辦法清寒是用歷史上的挪動常平倉來補救。   眼見著明年的旱災就要來襲。這個時候國家財政政策向新法轉移,對王靜輝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情!不過令他稍感安慰的是自己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大宋皇家海運南線利用船隊在返回大宋的時候,已經根據他的需要大量收購糧食,並且高麗這兩年豐收,從高麗也進口了不少糧食,所有的糧食都積極地向北方的膠縣港口進入大宋,再通過驛道向河北諸路和西北轉移,不過這其中的損耗和代價未免太高了些。   歷史上青苗法所引發的爭議王靜輝對此再清楚不過了。對此解決的方案莫過於將國家放貸變成商人放貸,完全市場調節的手段來進行,雖然他在楚州為此成立地大宋興國銀行,但現在他可不敢提出來——帝國的放貸莊家背後的大老闆正是大地主、地方土豪,盤根錯節之下終歸是朝堂之上的各位大人,若使用國家手段強制壓低利率,那可就犯了眾怒了。王靜輝剩下來的便只有等待,等待王安石的青苗法把這引起朝廷重臣給惹毛了。   按照這個時代政治上的說法,王安石的青苗法便是「與民爭利」,與民間地放貸機構爭奪放貸利潤,雖然王安石的定價也高達兩三成,但與民間放貸機構普遍六七民的利息相比確實低了許多,所謂王安石的青苗法放貸越多,那傳統放貸主的利益被侵犯的也就越多——當然這並不包括興國銀行在內。興國銀行的利息一直就是兩到三成,而且興國銀行雖然辦的比較熱鬧卻從來不將放貸業務在河北諸路推廣,大多都放在南方——帝國地官僚大多都出身北方,相比這下南方勢力要弱得多,並且朝廷中的大佬默認了興國銀行和自己的勢力範圍,只要不撈過界就不會受到打擊。   王安石的青苗法必然會破壞這一平衡,青苗法是由國家力量推行的,他可不管你地盤上的地方勢力,既得利益地勢力受到衝擊,那當然不會束手待斃,到那個時候王安石的麻煩也就來了,王靜輝不是不想將興國銀行的低息貸款業務推進到北方,但是攝於那些傳統勢力的大力族,他可不想找這個麻煩。   「兩害權其輕重取其輕!」王靜輝喝了一口茶對對面的李管事慢慢的說道:「北方的那些大家庭當然不會喜歡興國銀行深入到他們的地盤上去放貸,不過他們更不喜歡王安石的青苗法!」   李管事笑著說道:「改之又想如何?不過北方土豪對興國銀行可是又愛又恨,想給聯合我們,又怕我們地銀行到他們的地盤上去放貸,防範十分嚴謹啊!」   王靜輝低頭想了想說道:「這沒有什麼,等到王安石的青苗法在京東兩路實施後,他們可以選擇的餘地也就不多了,我們要做的就是最後來收拾殘局的人!而且我也不準備讓興國銀行進入河北這些傳統土豪勢力強硬的地區。」   看到李管事在那裡愣住了,王靜輝笑著說道:「我們可以讓這些土豪出血和我們一起共同組建銀行!」   「啊?那他們肯把利息降下來嗎?」   「王安石的青苗法其中最重要的作用便是用來平抑現在帝國居高不下的借貸利息,這本是一件好事,不過王安石太看得起帝國官員的個人操守了。地方土豪向農民借貸的時候儘管利息高。但還貸的時候會念在同族的份上客氣些,遇到災年會主動降低借貸利率,但是帝國的下層官員那可真是……估計這兩成的放貸利率到了農民手聽時候也會變成高息,其中各種各樣的手段都能夠玩的出來,最後倒霉的是農民,背黑鍋的是王介甫!」王靜輝慢慢說道。   李管事聽後點點頭,他經商多年,跑的地方也多,對於大宋底層官吏是十分清楚的,「不過這和我們成立銀行有什麼關係呢?大不了不借青苗錢就不可以了嗎?」   「嘿嘿!」王靜輝冷笑著說道:「不借?朝廷的青苗錢要是借不出去哪裡能夠體現出青苗法的好處?底層的那引起日夜想要盼著陞官的官吏又如何能夠得到王相公的垂青?」   「難道能夠強行攤派?朝廷新法條文不是明確規定了不能強行攤派了嗎?」李管事不是笨蛋,當然能夠明白王靜輝話中所表達的意思,雖然他嘴上說不相信強行攤派,但心中還是非常認可王靜輝的說法地,就是自己做到了那個位置,為了求得高速升職,也唯有這麼做。   「上有所好。下行甚焉!王介甫做夢也不會想到他用來富國富民主的青苗法在帝國底層官員手中會變成真正的害民工具,到時候王介甫在提拔幾個青苗法實施好的底層官員,哼哼,那呆就真的更熱鬧了!」   「事情不會如改之所說的那樣演變吧……」李管事在旁邊安慰道,事實上連他自己都相信青苗法最後的結局是王靜輝所說的那樣。   「王介甫的路走不通,我就給他打上這個補丁,算是以往他幫忙地報酬,也順便把銀行推行到北方!青苗法說到底就是降低利率,等到地方大豪被王安石的青苗法折騰的差不多的時候。珍泉兄就輪到你出面了!」   「改之,有何差遣?」   「珍泉兄先準備一筆資金留著成立銀行所用,現在主要是和那些北方的大家族搞好關係,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自會有所安排,不過還請珍泉兄操心地是讓在全國的分號掌櫃注意那些因為實施青苗法得力官員的家產狀況,我有用處!」王靜輝冷冷的說道。王靜輝不相信底層官員就是這麼乾淨,甚至用石頭隨便扔出去便可以橫砸到一個貪官,至少他知道那個呂惠卿就不是這麼乾淨的人,雖然這傢伙還在家中丁憂守孝,不過對於史書中這個鼎鼎大名的傢伙,王靜輝可不是這麼放心,現在呂惠卿的官不算大,但他的手中已經掌握了大量呂惠卿和他地兩個廢物兄弟的貪墨證據,只要時機一到就徹底解決了這個危險的傢伙。   正當王靜輝和李管事商談的時候,涅心匆忙的走進來朝王靜輝耳語了幾句,王靜輝臉色稍微有些難看,不過還是將李管事親自送到了門口,當王靜輝回到書房的時候,涅心將一張小字條遞給他——河北諸路今年稍有旱情,廣信軍、安肅軍和雄州等地都出現了小範圍的蝗災!   王靜輝看完後心中不禁有些一沉——蝗災的端倪已經顯現了,因為宋遼兩國軍事對峙地原因,遼邊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如果能夠證明出現在大宋河北路北端這三個軍的蝗蟲是從遼國那邊飛過來的,那明年這種災害就會在大宋大規模爆發了。王靜輝對此不敢耽擱,手持字條立刻乘車進宮面聖。   「明年會有蝗災?」皇帝趙頊驚訝的說道。王靜輝來入宮面聖基本上是不會被放鴿子的,他很順利的便見到了皇帝趙頊,在神秘地遣退週遭的內侍之後,向趙頊稟報了河北路出現蝗蟲的情況,皇帝趙頊聞言色變。   「應該有。可能性非常大!遼國雖然還沒有消息傳過來,但河北路最北端的幾個軍州都已經出現了小規模的蝗災,這應該是從遼邊那邊飛過來的,只要再等上幾日遼國那邊消息傳過來後便可以證實!」   皇帝趙頊皺著眉頭在亭子中來回走動了幾圈說道:「愛卿以為這次蝗災波及的範圍會有多大?」   皇帝趙頊可以不用顧忌旱災,畢竟不用說別的朝代,就是自大宋立國以來這各地發生的旱災多如牛毛,可是蝗災卻是被當時人們認為皇帝不施德政而引動上天對天下地懲罰,況且又在朝廷大舉變法的關頭,若是往常皇帝只用一道「罪已詔」便可以解決。皇帝趙頊不能不對此高度關注,他更擔心的便是因為蝗災而引發保守派朝臣對王安石變法的大舉彈劾,本來就好不容易才啟動的變法又要胎死腹中,這不僅是王安石等變法派中堅所難以接受,就是立志圖強的皇帝趙頊也不能夠接受這樣的結果。   「現在還不能確定蝗災的規模,這一切都要等遼國那邊返回的情報才能夠大致估算一下,不過按照以往的經驗,今年的小蝗災在明年很可能會演變成大規模蝗災,尤其是今年河北路已經發生了一些小的旱災,若旱情繼續加重,那明年的蝗災就更加不可收拾!」王靜輝躬身嚴肅地說道。   皇帝趙頊眉頭一皺,高聲叫到「來人。請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韓絳、曾公亮入宮!」   王靜輝急忙攔道:「聖上,此等機密之事不可過於擴散,兩府三司那邊不能讓所有人的人都知道,現在情況未明,只需召見王安石、司馬光與文彥博即可、朝中之事兩位相公相決其他的就好辦多了,至於文彥博是必須要到的,這關係到宋遼兩國之間的進一步走向!」   皇帝趙頊聽後看了看王靜輝說道:「愛卿思慮周密,來人召王安石與司馬光入宮!」肉侍在聽到皇帝趙頊的話後。立刻跑出去去宣召司馬光、王安石和文彥博去了。   王靜輝看到皇帝趙頊緊鎖眉頭,便安慰道:「聖上不用太過煩憂,旱災蝗災皆不用擔心,臣已經在河北諸路與西北陝西四路多積存糧食,高麗南洋這幾年又是風調雨順,糧食收成極好,臣已經囑咐過大宋皇家海運的船隊南北航線皆大量低價收購當地糧食,運送的港口便是膠縣,通過驛道可直達河北諸路,可以說每一天大宋的糧食都不斷地在增加,估計到明春的時候,臣在北方的存糧可達到一百五十萬石,用以賑災則綽綽有餘,若是不夠還有北方各地的廣惠倉!」   皇帝趙頊聽後果然眉頭有所舒展,說道:「幸虧有愛卿未雨綢繆。不然朕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過這次愛卿又要多有破費了!」   「聖上勵精圖治,帶頭削減皇宇用度,臣愛聖上眷顧,身為皇室成員自當為聖上分憂解難!賑災不用發愁,但是由此所引發的後果卻是難料的,要不事先籌劃好,難免要栽跟頭,不僅會造成朝廷內部地內訌。也會給契丹人以可乘之機!」王靜輝躬身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說道:「若是真的如愛卿所料,王相那邊的變法確實要受到很大的影響,不過給契丹人以可乘之機是何解?」   「若是在大災發生的同時,契丹得知內情之後難免要派個使節過來索要土地增加歲貢,我大宋不應則在邊界上擺上幾十萬軍隊,到時候聖上何以應對?朝臣心中又該作何感想?儘管遼國再走下坡路,但憑藉著蕭太后時期的積威,還是頗能讓我大宋官員顧忌的!臣敢和聖上打賭,到時候多半朝臣會贊成屈服契丹人的淫威——儘管遼國沒有能力對我大宋發動戰爭!」王靜輝肅容說道。   皇帝趙頊擺擺手說道:「朕認輸了!朕與愛卿先後兩次打賭都輸了,到現在朕還沒有付給愛卿賭帳呢,舊賬示清怎可又添新帳?」   皇帝趙頊心情此時已經好了許多,說話間已經輕鬆了起來,雖然有明年地大災籠罩在頭頂上,但現在自己的妹夫又提前為他準備好了一切,在他的眼中明年的大災除了糧食歉收之外,不會傷及大宋的元氣。   「愛卿既然能夠想到,必然有解決之法,順便說出來吧!」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聖上,此事臣倒是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但並不代表別人沒有辦法,臣的意思是……」正當王靜輝想說出自己的想法地時候,遠處的內侍走了過來,王靜輝一看便閉上了嘴巴,不過他也遠遠看到了王安石、文彥博和司馬光三人都身著官服在那邊等著,知道兩人奉詔進宮了。   王靜輝因為自己入宮要和皇帝趙頊商議的是政事,所以身著駙馬都尉的官服,皇帝趙頊對他的來訪已經習慣了,接見的地點又是皇宮御花園,所以身穿地便服,此時王安石和司光奉詔進宮面聖,那再身著便服少不得有視大臣的意思,便讓內侍領著王靜輝等四個人先到福寧殿等候,他去換上龍袍——雖然盛夏已過,但秋老虎還是非常厲害的,這個時候身穿龍袍確實讓皇帝趙頊有些難受。   王靜輝和王安石等人在福寧殿中等候皇帝趙頊的到來,他們三個人還不知道皇帝為何急忙把他們招來,只是從內侍的表情中可以感覺到此次皇帝趙頊的召見非常小可,便片刻也不耽誤的趕來,當遠遠的在御花園中看到駙馬王靜輝正在和皇帝趙頊說話,便明白今天的召見說不定和駙馬有著很深地聯繫。   「改之,今天聖上傳詔是為何事?」王安石開口問道,因為最近新法頒布沒有少受到朝廷重臣的責難,所以他的心中隱約感覺到今天要談的事情和他有關聯。      正文 269章 應對   王靜輝一看周圍還有一些內侍,便悄聲說道:「王相,這裡還有內侍不方便討論!介甫先生、君實先生、寬夫先生,這裡和張字條,看過後心中明白就好了,等聖上來了再說!」說完便把飛鴿傳書的字條交給了王安石。   王安石接過字條後一看,心中不禁一沉——蝗災!這兩個字是如此的刺眼,在新法剛剛實行的當口,大宋出現了蝗災,儘管他不信鬼神,但他也明白蝗災對於自己和新法意味著什麼,他甚至不想將這張字條交給自己的好友,但是現在已經隱隱對立的司馬光與文彥博觀看。不過令他唯一欣慰的是現在蝗災的範圍也僅僅限於河北諸路最北端的幾個小軍州,並沒有擴大到一路成為自然災害,至少作為中書省的頭領,他並沒有接到有關大宋境內出現蝗災的消息。不過王安石不會懷疑王靜輝會拿蝗災來說事,更不可能是針對他和新法來捏造蝗災的事實,他也知道王靜輝旗下的生意遍佈全國,甚至遼國和西夏也有他的產業,並且駙馬手底下還有一套效率非常高的信息傳遞系統,單從這張紙條上一個非常特殊的花紋便可以看出這一定是用飛鴿傳書送來的,所以才會比正常的官方渠道要快。   以王靜輝以往的表現來看,雖然沒有少給王安石找麻煩,但他相信王靜輝可不敢謊報這麼重要的事情,畢竟駙馬就是再不懂事——王靜輝以前種種比較胡鬧的事情在王安石的眼中都是年輕人不懂事的表現,他也應該明白這是要掉腦袋的。   文彥博和司馬光看到王安石面色大變,接過紙條後一看便明白王安石為何是這樣的表情了。他們心中自然明白這樣的消息對王安石有著怎樣的意義,不過身為慶歷時代地老臣,他們也不屑用這樣地手段來對付王安石,眼下擔心的便是如何應對蝗災所帶來的影響。   福寧殿中的四個人現在都默不作聲,他們知道這張字條上地內容意味著什麼,殿中還有內侍,對於這些內侍四個人瞭解的太多了。他們都被朝中不同的大臣出於種種目的而被收買來探聽一些皇帝身邊比較隱秘的事情,好提前做好部署。四個人當中對此最能夠泰然處之的便是司馬光,他從來不屑和宦官有什麼瓜葛,而王靜輝在宮中宦官中人緣是最好地。王安石和文彥博身上也不乾淨,文彥博以前在仁宗時代的時候因為結交內臣和皇室親族遭到貶黜,此時事關重大誰也不敢在這些周圍嘴巴大的如漏斗一般地宦官面前交換意見,免得走漏風聲。   皇帝趙頊不一會兒便換好龍袍來到福寧殿,隨行的還有御內直班的一名四品帶刀侍衛,王靜輝覺得有些眼生。但文彥博等三人是知道此人的來歷的。若是說出來王靜輝一定不會陌生——這個人正是後世中楊家將的後人,楊業地孫子楊文廣的孫子楊崇岳字守義(虛構。自楊延昭之後,楊家便已經末落在北宋中期歷史當中了,而《水滸》中的青面獸楊志也決非是傳說中的天波府的最後傳人,據說南宋名將楊存中和其父楊震是楊家楊延昭的後人,這倒是可以考證的,戒念非常可惜《宋史》中《楊業傳》中楊老令公的遭遇,便安排了這麼一個人物,希望楊家不會末落,至於楊家家族譜系這方面的資料就難於考證了,請各位讀者多加包涵!)皇帝趙頊坐好後便一揮手將殿中地內臣全部退了下去,而楊崇岳則走到福寧殿門口關上殿門在門外守候,防止有人偷聽。   「駙馬,給介甫先生幾位說一說具體情況吧!」皇帝趙頊有些喪氣的說道。王靜輝則是向司馬光等人詳細說明了一下這張字條的來歷,包括自己在遼國境內的一些商號能夠搜集遼國情況的情報網。當然這個情報網最主要的作用在目前來說就是關注遼國境內是否有蝗災的發生,以證明蝗災是從遼國那邊飛過來的。   「聖上,這只是小規模的蝗災而已,聖上不用太過煩憂!」王安石躬身說道,此時他必須站出來說話,因為這件事若是捅出來最為被動的便是變法派。   「王相,在下卻不這麼看,這也許不是一場小蝗災!遼國那邊的具體情況還沒有傳回來,但相信幾日之後樞密院便會得到消息,若是遼國範圍內爆發了大範圍蝗災,那來看大宋北方若是乾旱的話,現在小小的蝗災來年必然引發成巨大的災難,要知道蝗災是旱災的先兆,而大旱災則是引發大蝗災的前提!」王靜輝說道,雖然他對旱災和蝗災之間的關係不是很明白,但他卻知道歷史上明年將會有場罕見的蝗災在大宋北方發生,現在既然有這樣的苗頭,那他更加相信歷史上的災害很可能會如約而至!   王靜輝也知道歷史上王安石也有心狠的一面的,並非後世歷史書中描寫王安石是個愛民如子的官員典範。為了推行變法,他明明知道百姓遭殃,青苗法甚至在城市中也實行,但還是對此不以為然,甚至連皇帝趙頊對此都有些氣憤,這說明王安石在必要的情況下,很有可能為了保障新法的順利實行而暫時拋棄災民!   經過這幾年的鍛煉和耳聞目睹,王靜輝對「根據政治上的需要而進行取捨」已經有所認識,有時候他也會進行利益上的交換而實現自己的理想,不過他始終認為老百姓的生存才是第一大事,這是絕對容不得有絲毫含糊的,即使是為了一個崇高偉大的理想也不成!不過顯然現在王安石已經有這種傾了,他也不會對此保持沉默!   司馬光和文彥博聞言一振躬身向皇帝趙頊行禮:「請聖上以天下蒼生為重!雖然駙馬所說的僅僅是推測,但不得不防,朝廷還是早作準備實為上策!」   皇帝趙頊點點頭對王靜輝說道:「愛卿,把你的底牌露出來吧!」王靜輝發明了撲克牌,並且提出了許多玩法,這不僅僅是在皇宮中流行,也是大宋上層社會中流行的遊戲之一,甚至士大夫階層也有時候以打牌為樂。「底牌」這個詞也是王靜輝所「所明」。皇帝趙頊也借用了這個「新詞」。   王靜輝躬身行禮後對其他三人說道:「眼下即使是最壞的情況,朝廷也不用動用太多的財力向賑災方面傾斜,這也是為了保障王相變法的需要,畢竟眼下朝廷需要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很多!」   王靜輝停了一下看了王安石一眼。王安石自然是心領神會,知道剛才駙馬近乎譴責的話並沒有阻撓新法地意思在裡面。   「駙馬早在河北諸路和陝西四路囤積了大量地糧食,這些糧食的數量還在增加,都是駙馬花錢從高麗和南洋購來,不惜成本運送到北方的,估計明年春天會有一百五十萬石左右。若是北方各地方惠倉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地話,那兩者相加足夠賑災的了!」皇帝趙頊突然接過王靜輝的話慢慢的說道。   皇帝趙頊說話的聲音雖然很溫和,但任誰都能夠聽出其中包含了失望的色彩。和王靜輝相交多年。王靜輝「以民為本」地思想多少對皇帝趙頊的影響還是蠻深的,王安石地意思他不是聽不出來,但皇帝趙頊感到有些刺耳,心中不是很高興,便接駙馬的話來表達這種失望——長江以北是大宋帝國的精華,四分之三的人口都在這片區域。南方發生個災害所爆發的農民起義就是再厲害也好控制,但若是北方發生這種情況,那後果實在是很難以預料,更要命的史書中肯定要記上他不顧百姓生死這一筆,這才是讓皇帝趙頊心中最為恐懼地!   王靜輝在全國各地大量囤積糧食收購土地這在大宋統治高層中間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在沒有和北方各個世家達成利益交換之前,王靜輝已經做實了「大宋頭號地主」的鐘頭,可以想像在大量收購北方世家的土地之後。恐怕連駙馬自己都不知道手中有多少耕地了——事實上也正是如此,王靜輝的產業都是由徐氏來代為打理的,加上這傢伙糊塗的很,與其問他自己有多少為業,還不如去問徐氏,他只知道自己缺錢缺糧的時候找徐氏伸手就可以了,很難想像要是沒有徐氏的幫助,這傢伙怎麼來掌握如此駭人聽聞地財產。   一百五十萬石是個怎樣的概念,司馬光等人雖然關心民生,但還是沒有辦法來想像這麼多的糧食,要知道治平二年許、蔡兩個算是比較大的州發生災害的時候,朝廷只用了十萬石糧食就可以搞定,一百五十萬石糧食用在北方,就是全年絕收也不用擔心了,更何況要是加上北方各地廣惠倉糧食,那更是上了雙保險!   司馬光、文彥博和王安石此時才恍然大司,御史三番五次的彈劾駙馬大規模囤積糧食實有不軌不心,但皇帝趙頊對這樣的彈章連看都不看,起初眾人還以為是皇帝對駙馬的寵信如此,現在看來這中間實在是駙馬和皇帝之間早已經達成了默契,駙馬旗下分佈天下的「食為天」就是皇帝趙頊手中的又一個廣惠倉!   殿中眾人聽後皆都鬆了一口氣,不過文彥博鄧沒有敢鬆懈下來,因為他是大宋武裝力量的大腦——樞密院的最高長官!這個「慶歷」老臣能夠到現在都屹立不倒,在韓琦富弼都被貶掉之後還能夠官居樞密使,這不完全是因為皇帝趙頊需要一個兩朝老臣來鎮住樞密院,商量這場蝗災在平時也會召見樞密使,但在賑災解決的前提下再召喚他就實在是多餘了,顯然今天把他叫過來的原因可沒有這麼簡單!   果然,文彥博的警覺立刻在王靜輝的身上況現了:「儘管現在還不能夠肯定明年是否會發生比較大的自然災害,但未雨綢繆總是有必要的,對於抗災來說向事情的最壞情況下考慮總是沒有錯的!」   王靜輝的話得到了福寧殿眾人的肯定,接著說道:「賑災方面現在是沒有什麼擔心的了,不過唯一可慮的是我大宋北邊的『好鄰居』,對於契丹人對我大宋地狼子野心,各位大人心中自然是比在下清楚地多!」   文彥博聽後不禁臉色一變,他明白這次召集重臣進宮議事的原因了,對於賑災事宜基本上都已經定了下來,唯一操心的就是皇帝北方的強國趁虛而入。若是事到臨頭在進行庭議,那笑話可就大了!   「臣以為應該向北方提前增兵,重兵把守之下契丹人未必敢輕攝其櫻!」文彥博說道。   王靜輝聽後臉上雖然還是那個樣了,但心中卻是輕視地很。他上前說道:「經過幾十年的慢慢演變,遼國傳到耶律洪基這一代已經不復前太后主政時期那麼強盛了,其實縱使大宋未作任何兵力調動,遼國也未必敢發動戰爭,畢竟打仗是要花錢的,而根據臣所掌握遼國的情況推斷,契丹人打不起戰爭!」   「哦?駙馬何以得出這樣的結論?遼;陽市畢竟是我大宋百年強敵,若是大宋嚴密防範之下,它未必敢來。但何以有打不起仗這一說?」王安石反問道。   王靜輝笑道:「自治平二年開始,大宋已經對遼國漸漸的放開了貿易限制,大宋所產地大量貨物通過正常交易或是走私大量出現在遼國市場上,從身上穿的棉布,手中讀的書,炒菜用的油到契丹貴族所追捧地寶石首飾或是玻璃製品,這全都是產自大宋。」   「各位大人有沒有想過,這引起東西的流入將會極大的打擊遼國本身的商業,使其商業稅收大為減少,儘管遼國的商業稅收沒有大宋占財政收入那麼高,但三四成還是有的,這麼一折騰下來,遼國地邊力極受打擊,大量以此為生的百姓破產,遼國的經濟本身就不發達,從國力上來說,契丹人比大宋可窮得太多了,我大宋打仗先期的準備花費都很巨大,更何況遼國,所以說契丹人是打不起的!」   「駙馬所說的已經得到派往遼國的探子所證實,遼國君臣上下生活奢靡,國力一日不如一日,臣也贊同駙馬所講!」文彥博在旁說道,以前遼國的那些探子返回來地情報,雖然對這些經濟方面的情報並不上心,但多少拿來讀讀以長些見識,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倒是用上了。   「存心人雖然不敢輕啟戰端,但威懾的力量還是有的,畢竟百年來契丹人始終是我大宋的心腹大患,加之以往我大宋對遼的戰績不佳,使得朝中大臣對宋遼之間若是產生衝突的話,信心不足。契丹人對邊界增兵來要挾我大宋,會使一些大臣驚慌失措,朝野振動之下,百姓亦不得安寧!」王靜輝慢慢的說道。   文彥博聽後心中鬆了一口氣,心中此時倒是開始感謝王靜輝了,他可以肯定這一切都是出自駙馬的腦袋,從預測災害的發生,到賑災,直到最後對遼國的防範,朝中也唯有此人能夠推演的如此清楚,就是換做身邊的好友司馬光和現在的政治對手王安石也未必能夠想得如此透徹,此人的心思如此細膩敏捷,在大宋來說不做第二人選!正如這個年輕人所說的,不怕事情發生,就怕沒有準備,只要現在能夠預測的到事件的大致發展,未雨綢繆,就算到時候真的如駙馬所料,那也不會掀起多大的風浪,到時候自己所承擔的政治風險就小多了!   「臣以為可以啟用魏國公韓琦經略河北諸路,而啟用正在洛陽的韓國公富弼經略陝西諸路,借此二人威名,則黨項契丹不可妄動!」文彥博說道。   文彥博對富弼的感覺非常好,不過對於韓琦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畢竟韓琦的霸道他還是非常有印象的,儘管不喜歡韓琦,但富韓二人和他一樣同為慶歷老臣,如今富韓貶黜,歐陽修也躲進華英書院去教書,朝中剩下的「慶歷老臣」也唯有自己和司馬光,由於政見相同再加上以往的「慶歷香火」之情,他還是推薦了富韓二人再次出山,事實上也唯有這兩個人能夠擔得起這份重任。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雖然在他的眼中韓琦富弼是他在變法強國途中最有力的障礙,但這並不妨礙他對二人在軍事上的成就,畢竟這樣的人僅憑著各自的威名便可以讓敵國為之喪膽,換做朝中的任何一人都沒有這個能力。司馬光、王安石在遼國雖然也亨有很高的威名,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們一和這兩個人相比那可就差的實在太多了!這是長久以來富弼韓琦對遼國和西夏幾十年來所形成的威望,是建立在軍事才能和治國才能之上的,就是王安石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如此。   (註:事實上小說中的北方遭受的大旱災是歷史上發生在熙寧七年的,這場旱災直接導致了王安石的第一次辭相,大家在一些影視劇所看到的《流民圖》也是出自這段歷史的典故,《流民圖》是鄭俠騙過銀台司直接呈送到皇帝趙頊手中,這副圖也使得王安石心灰意冷,即使是他第二次出任帝國最高長官的時候,他本人對變法救國產生了懷疑從而懈怠了。不過這些都是史話了,在本書中戒念出於情節上的安排,把這場旱災提前了五年,放在此時來形成宋遼兩國爭端的開始,大宋也終於開始謀劃著要幹掉這個北方強敵而進行實際上的行動。)      正文 270章 推薦   現在隱居在河北大史的韓琦還關注著北宋的邊防安全,在與遼的關係上,韓琦主張雙方應維持和好,保持邊境安定。韓琦在給宋宋神宗的上疏中寫道:「保持『二邊之民各安生業,至於老死不知兵革戰鬥之事』,不要輕率毀棄『祖宗累世之好』,要『永敦信約,兩絕嫌疑。』」不過這種主張當然得不到正處年輕氣盛的皇帝的好感。   當然,韓琦主張宋遼和好,並不是讓北宋向遼退讓,而是一種關鍵策略,韓琦心中的算盤王靜輝是非常瞭解的,正如他在慶歷年間所說:「以和好為權宜,以戰守為實務。」趁和平之機,「陛下益養民愛力,選賢任能,疏遠奸庚,進用忠鯁,使天下悅服,邊備日修,塞下有餘粟,帑中有羨財。」待自己實力發展起來,遼若違約,「河北諸州深溝高壘,足以自守,敵人時來入寇,所在之兵,可以伺便驅逐」。   在王靜輝的眼中,韓琦一生,始終關注北宋邊防安全,無論是在陝西抵禦西夏,或是在定州、并州、揚州、大名等地,他都把邊防安全放在首位,為北宋的邊防事業和邊疆人民的安全傾注了畢生精力。他不僅在北宋,而且在遼和西夏都有很高聲望。「韓魏公元勳舊德,夷夏具瞻」,以致於「熙寧中留守北都,遼使每過境,必先戒其下曰『韓丞相在此,無得過有呼索』,遼使與京尹書,故事,紙尾止押字。是時悉書名,其為遼人尊畏如此,每使到於國,必問侍中安否。」至於西夏,由於韓琦參加了慶歷年間的宋夏戰爭,使得「西賊聞之心骨寒。」   不過真正為韓琦贏得名聲的便是王靜輝在定邊軍給黨項人挖的陷阱,韓琦坐鎮陝西四路,在王靜輝的配合下打出了大宋立國以來最大地軍事勝利,這給已經是遲暮之年的韓琦撈足了政治本錢,其子孫都是加官進爵。黨項人不知道這個大坑是王靜輝挖得。對於韓琦更是敬畏的了不得。使得「西賊聞之骨寒」的名頭更加坐實了,此時的韓琦的任何建議毫無疑問對大宋高層的影響是極為深刻的。   文彥博舉薦韓琦和富弼再次出山,這也是出於讓這兩個大佬來制衡越來越失控的王安石,這種打算自然瞞不過王靜輝和王安石。對於王靜輝來說,把韓琦富弼請出來平衡朝野力量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單單皇帝趙頊這邊就說不過去。他要變法強國,平衡勢力固然重要,但王安石地名聲和實際行動卻讓他知道王安石是個忠臣,不可能走曹操那樣地老路,他需要讓變法派在勢力和聲勢要高保守派一籌就足夠了,若是把韓琦富弼兩人請出來,那這種他所需要的平衡立刻就會化為烏有,這是皇帝趙頊萬萬不能接受的。   「聖上。魏國公與韓國公年事已高,已經不適合此任!」王安石悄然給了皇帝趙頊一個理由。   不過王靜輝卻接過來說道:「韓國公與魏國公確實不適合,不過在臣的眼中比現在更為嚴重的事情是隨著兩位國公的老去,朝廷中再也沒有有著如此聲望地重臣來震懾契丹與黨項,更為嚴重的是朝中也缺乏這樣的後繼人才!」請韓琦和富弼出來這樣的主意,文彥博從說出嘴後就有些後悔了,不過此時王靜輝正好也給了他一個梯子下坡。   「眾位愛卿可有什麼良法?」皇帝趙頊沉思了片刻點頭說道。韓琦富弼雖然不得他的歡心,但對於這樣的老臣,皇帝趙頊心中還是非常有數的,這兩人個都已經到了風燭殘年,但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這兩個人的確實無人能及,契丹人甚至還放出話「韓琦一人可當十萬精兵,有韓琦一日在,契丹鐵騎永不南下!」。剛才王靜輝地話倒是說到了他的痛處——隨著這兩個老臣慢慢淡出大宋政壇。若是死後朝中還真沒有一個像他們兩人一樣能夠瞭解對手的大臣來,不過駙馬勉強算上一個,但駙馬作為外戚,若是稍有異動,少不了御史台的彈章,這可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臣以為可用寬夫先生之策,以韓國公和魏國公來分別經略河北與陝西諸路,暫時頂住這次難關,對於後備人才的培養,臣建議朝廷能夠成立一個機構,這個機構可以定制的寬鬆些,由一些熟悉遼國和西夏甚至是我大宋周邊任何國家地官員、士子來組成,只有恩遇無實權,專門來研究我大宋對外政策,給朝廷提供可行性建議,當然這也少不得由樞密院來提供一些情報支持。日後有事之時可從這個機構中遴選得力人才為國效力!」王靜輝上前說道。   王靜輝的提議倒是非常讓殿中的人感到新奇,但在他自己的眼中,這簡直就是後世美國智庫的宋朝版。這個機構將是朝廷所倡議成立,有濃厚的官方背景,但卻是不在大宋官制之內,初期的時候不用付給報酬,但是可以在適合的時機,王靜輝可以把這個機構運作成一個真正的商業機構。   「這恐怕又要增中一批領俸祿的散官,與大局無益處!」司馬光說道。   「又是這個摳門兒的傢伙!」王靜輝在心中哀歎著,他早就知道歷史上司馬光是著名的「節流」派,沒有想到他居然這麼摳門兒!   「君實先生,朝廷可以不用在這個機構上花一文錢!大宋以往所形成的『冗官』恐怕有上萬之數,這些人白領著朝廷的俸祿卻甚少做事,這也是朝廷官制結構所造成的,讓這些有名無實的官員中一些有志者聚集在一起研究大宋對外政策,正好是人盡其才,這樣的機構也是一個鬆散的組織,它只是對朝廷的對外政策有建議權力,卻無行使權力。」   皇帝趙頊聽後笑著說道:「恐怕這樣的機構也沒有人會去吧!」   「非也!臣以為朝廷需要各種各樣地『專才』。如韓國公與魏國公能夠在外事上有所建樹,也是朝廷幾十年所培養的結果,這樣太耗費時間了,到時候也未免有些大材小用!這個機構中的人都是日夜接觸鄰國的資料,熟悉鄰國的最新狀況,久而久之變成專才,到時候可以充任幕僚等職,甚至在與鄰國發生糾紛的時候,聖上只需要加以一虛職便可以成為大宋的使者出使鄰國,此正是建功立業之機。相信會有很多有長遠眼光的人參與進來,君實先生一直認為朝廷選拔人才的途徑有限。這正可以是一條進身報效朝廷之路!」   眾人聽後心中都有著不同的想法,不過駙馬建議成立這樣地一個機構從各個方面來說都是一條不錯地培養人才之路,而原先反對的司馬光也認為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建議,和駙馬所辦的《大宋明鏡報》一般,朝廷不用花一文錢,露出馬腳可以得到數不盡的「布衣御史」;也正如駙馬所說的那樣,這個機構也是進身朝廷地不錯選擇,差的可以成為邊疆大吏的幕僚,優秀的可以成為大宋的使節,前者雖然環境是有些差,但總算也是個實差,後者則是前途光明,到時候恐怕這個機構會被人踏破門檻也說不定!   「駙馬之策倒是可行,不過這專門成立來研究鄰國的機構難免會給人以口實,尤其是可能會遭到契丹和黨項對大宋的責問!」文彥博想了一會兒說道。對於這麼一個機構,文彥博倒是傾向於不開為好,這倒不是因為他所說的理由,更是因為有樞密院中地「參謀部」前車之鑒。   大宋參謀部雖然是個不錯的機構,在戰爭也確實發揮了作用,給皇帝和大臣們提供了很好的建議,不過這個參謀部可是樞密院的下屬機構。在自己的地盤上文彥博自己卻說不出什麼話來,難免有些鬱悶。文彥博可以感覺的到,這麼一個「對外政策研究機構」很可能會把觸角再次伸到自己的地盤上,連參謀部地事情自己都沒有搞定的,以後的日子可就比較難過了。   王安石從旁說道:「臣以為倒是可行,不過要改頭換面,朝廷不發詔來組建亦可!」   皇帝趙頊擺擺手對王靜輝說道:「這件事愛卿還需再思量一下,寫個札子呈送上來,到時候再議論不遲,朕可先寫密詔發往韓國公和魏國公處。讓他們兩人密切注意,一旦有事可為諸路經略使以備不測!」   聽了皇帝趙頊的話後,王靜輝心中算是喘了口氣,歷史上契丹人可是趁著大宋受災的時候狠宰了大宋一把,這次自己提前給這些大宋統治高層打了預防針,小心應對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福寧殿議事之後,王靜輝又看到那個年輕的帶刀侍衛進來,走到皇帝趙頊的身後跟著出去,王靜輝對這個年輕人倒是很好奇——不過他沒有意識到自己比這個帶刀侍衛明顯小了幾歲,在出宮的路上對走在旁邊的文彥博問道:「寬夫先生,剛才的那名侍衛倒是眼生地很,不知是誰?」   文彥博笑著說道:「此人名不彰顯,但提及此人的出生駙馬必當聽聞過!」   「哦?」王靜輝看到文彥博的心情不錯,便也笑著問道:「此有是何出身?」   「昔日太宗麾下大同軍節度楊業太尉,楊令公的後人,名崇岳字守義!此乃忠良之後,月前聖上讀書之時是某推薦的,此人少時熟讀兵法,武藝高超,某見他是個人才,便留心推薦給聖上了!」文彥博放緩了腳步捋著有些花白有鬍鬚笑著對王靜輝說道。   聽了文彥博的介紹後,王靜輝才知道這個楊崇岳還有這樣的來頭,對於一個後世之人,王靜輝當然知道宋朝名將的傳說,「天波府」、「楊家將」都是他耳熟能詳的,沒有想到楊崇岳居然是楊家後人!   不過王靜輝來到這個時空後通過努力熟知宋朝典故,自然知道後民他所知道的「楊家將」事跡多是後人杜撰的,但不可否認的是楊家滿門忠烈,在當時是頗得人心的,而後世楊家將傳奇中專門和楊家作對地潘人美的原型就是太宗時期的大將潘美。不過潘美卻沒有後世書中那麼齷齪,當然潘美要對楊業的死付上責任,但真正促使楊業身死的確實當時的監軍太監王沈。   楊業出身將門,入宋後任判代州兼三交駐泊兵馬都部署,加雲州觀察使。楊業戰死後,其子弟多遷補軍職。其中長子延昭在宋真宗朝又以河北守將聞名,歷知保州兼緣邊都巡檢使及高陽關副都部署等,加莫州防禦使。楊延昭子文廣,曾追隨范伸淹於對夏前線,又「從狄青南征」。治平年間。遷步軍都虞候。   「算起來楊崇岳還是楊文廣的孫輩了?」   「守義在家排行老四。」文彥博儘管經過了長時間的會議,但精神還不錯,對於王靜輝的問題也是興致挺高,主要還是楊崇岳是他推薦的。他知道駙馬對皇帝趙頊影響甚大,現在正在熙河風光無限地王韶明顯就是變法派的頭號打手。而自己這邊卻沒有一個能夠提氣的,駙馬今天對楊崇岳這麼感興趣,倒是讓文彥博動了心思。   「可惜!寬夫先生薦人有誤啊!」   「嗯?楊家自文廣這後便無後繼之人了。某也覺得忠良之後朝廷不可輕殆,中間可有什麼錯誤?」   「御前四品帶刀侍衛雖然身份尊貴,但學生以為還是能夠把崇岳放在沙場上磨練的好,學生觀崇岳氣度不凡,他日為將重現其祖上楊老令公風采亦是可能,所以學生才為他不平!」王靜輝笑著說道。   「是有些可惜了。男兒當在邊疆為國拓土,崇岳倒是有些可惜了!」   這話從文彥博這樣地保守派口中說出,王靜輝甚至覺得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什麼毛病了,至少他知道司馬光這個保守派頭領是個反戰分子,怎麼同為保守派一面旗幟的文彥博卻是個好鬥的公雞?   「學生倒是以為現在大宋特種兵部隊的最高長官為都虞候,現在還沒有合適的人選……」王靜輝慢慢的說道。   「駙馬可是想薦崇岳為特種兵部隊的都虞候?」   「本來學生以為若是寬夫先生沒有合適地人選,學生可以推薦無心來進特種部隊的,不過今日看到崇岳之後,以為此人更合適一些!」王靜輝確實有過想推薦無心進入特種部隊的想法,不過礙於自己的學生,他就要必須承擔相應的政治風險,這以於磕磕絆絆中成立的特種兵部隊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不過今天看到楊崇岳之後,王靜輝雖然沒有和他有過接觸,但在內心中覺得這個人確實是不錯。再加上多少被「楊家將」傳奇地影響,心中也更屬意楊崇岳來擔任首領。   文彥博笑著說道:「駙馬可捨得無心入軍?」關於王靜輝書僮參與保安軍之戰的事情,文彥博是少數知情之一,不過當時韓琦和皇帝趙頊都開口朝王靜輝要人,可是駙馬可能是出於避嫌的緣故給拒絕了。   從韓琦的口中,文彥博是知道無心那兩千騎兵在戰爭中所起的作用的,最早和黨項人作戰的冰封、無心都是出自駙馬親自調教的書僮,就連現在風光無限的王韶也是和駙馬有著很深地聯繫,這些都是文彥博支持駙馬對於組建特種部隊的重要考量。在文彥博的眼中,駙馬雖然沒有在前線打過仗,但他感到駙馬更有軍事方面的才能,比之郭逵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他卻忘了郭逵的大宋參謀總部也是出自王靜輝的手筆。   王靜輝笑著回答道:「無心倒是有些領兵的經驗,但學生想來那個楊崇岳既然出身將門世家,比之無心該更勝一籌,算起來還是他更合適!」   「崇岳現在為御前侍衛不比從前,若是駙馬可讓出無心,某自可向聖上推薦,畢竟人才難得,無心的戰線朝廷也還沒有獎賞過他,想來聖上應充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不知駙馬捨得否?」   王靜輝算來算去也不清楚文彥博對無心怎麼有這麼大的興趣,雖然這不是一件壞事,但那天韓維隱諱的提示還在他心頭鎖繞,讓無心從軍,他心中還是非常有顧忌的,不過文彥博既然說出這樣的話,他也不能草率拒絕,況且無心經過自己的培養,在戰術思想上更加接近特種兵的範疇,倒是個理想的人選。   「無心這孩子還小,很不懂事,若是能夠入先生法眼,有先生照拂,無心也算是有個好的歸宿,以後就請先生多加費心了!」王靜輝笑著說道。      正文 271章 重建   「駙馬調教的人自然是不會差到哪裡去了!前幾日進宮面聖的時候,某還向聖上要人,不過聖上卻說駙馬小氣不肯割讓弟子從軍。其實改之不用參與到特種兵部隊訓練中來,讓無心或是那個獨自一人火燒嘉寧軍司的冰封就可以!」文彥博笑著說道。   「先生教訓的是!」王靜輝此上應付著,不過在他心中,自己所培養的書僮有些人最終還是要獨立出去的,自己也不可能將他們永遠留在身邊,像無心這樣的書僮年紀也快要到二十了,自己在他們身上花的功夫就是為了能夠有朝一日為國家服務,無心的培養方向正是領兵作戰的將領,放在自己手中難免太可惜了點。   不過也並非是哪個書僮放出去都可以的,至少冰封就不可以隨便的安置,王靜輝可以將冰封短暫的借調出去充任教官之類的工作,便絕不可能容忍冰封被別人所用,他在冰封身上花的心思實在是太多,單就是刺殺梁乙埋這件事說什麼也不能夠解密。   「寬夫先生,自治平三年起大宋便開始量的先後向遼國、西夏、吐蕃諸部、高麗派遣大量的和尚、道士,一方面傳經送法,在這些國家、部落內部宣揚宗教,發展教民大肆修建佛寺、道觀以轉移其財力;另外一方面也是借此來掩護大量的密探來刺探其內部消息,時到今日已經快有五年了,派遣出去的密探雖然還不能夠真正的打入這些派遣地統治高層,但傳回來地信息卻是使大宋對其有了新的認識,不會這些地方一知半解了。相信日積月累之下,終究有一日他們會發揮更大的作用……」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嗯!那時某還在外地為官,這件事是富韓公主持的,如果某沒記錯這還是駙馬所倡議的,太上皇當初沒有想過要指望這些人,不過到現在來看僅僅四年多時間成績斐然,朝中諸位大臣對駙馬的遠見深表佩服!不過駙馬今日提及是否對此有什麼建議?」文彥博停下來轉身對落後一步地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也停下來看著文彥博笑著說道:「寬夫先生謬讚了。這不過是些許小聰明,比不得太上皇及各位大臣的大智慧!時至今日這些派遣到大宋周邊地區國家和部落當中的探子已經取得了很大的成績,不過學生以為現在我大宋內部對這些密探返回地情報應用卻有些落後了,這也是當初謀劃此事的時候沒有想到進展會這麼順利所致。所以學生想要和先生商量一個解決之法,免得浪費了這些資源,這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大宋現在還沒有專門處理這些密探返回情報的機構,目前負責處理情報的便是劃歸在樞密院,大量的情報混雜在一起也讓文彥博這個樞密院的頭領感到有些頭痛,原本在樞密院工作的文官官員是比較清閒的,但現在卻沒有了往日地優哉的心情,平時可以在工作時間下棋看書或是約上三兩好友到城外釣魚都變成了奢望。   原本樞密院就是個軍事機構,不過派往各國的探子所返回的情報幾乎是無所不包。除了各國地軍事情報之外,還有政治結構、官員之間的恩仇、種種政治勢力的傾軋,就連各國盛產什麼、礦藏、都市繁榮情況等等都一股腦兒的湧向樞密院那本來就大的院子,要不是中間路途遙遠通信不暢。樞密院的官員單單就是為了處理接收情報也會被逼得發狂。儘管樞密院上下對此意見很大,不過他們卻是不敢耽擱的,朝中重臣一旦要討論關於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時候,大量地情報都會一掃而空,而王靜輝的駙馬府更是每天都要有人專門將一些駙馬所指定的情報送去,這些人的需要就是文彥博也不敢多言。   不過文彥博也是很有心眼兒的,保安軍之戰中把王靜輝的情報系統也給暴露了出來,儘管只有小小的一部分,但文彥博和其他知情的人都知道駙馬自己有情報系統在敵國,除了快捷的信息傳遞系統之外,僅僅是駙馬地情報反饋給樞密院參謀部的情報就要比其下屬所獲得的情報要準確的多,至少發現梁格嵬大軍調動行蹤和梁乙埋行程的情報都是王靜輝的情報系統所提供的,那速度更不用說了,以於到郭逵當時專門找王靜輝實現情報共享。   文彥博不是傻子,不用說駙馬的情報系統是依托在商業發展的基礎上的,這和自己依托寺廟伴侶發展沒有什麼不同,不過對於情報處理上,兩者之間肯定有不少的差距——樞密院可以大張旗鼓的幹,但駙馬府總共就這麼幾個人,這種事情又是及其機密的、駙馬所依靠的人便只有他那幾個書僮,怎麼王靜輝就可以這麼清閒?   文彥博皺著眉頭說道:「這些密探所返回的情報對我大宋有著很要的作用,不過處理起來非常繁雜,樞府為此分出了很大的精力,不過作用還是非常勉強,不知駙馬有何好的建議?」   王靜輝說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些情報都是身處敵國的探子千辛萬苦所得到的,其珍貴程度不必學生多言,不過以學生之見,樞密院更看得的是軍事方面的情報,中書省的各位相公在沒有戰事的情況下多是關注其敵國的政治方面的情報,其實據學生所知密探所返回的情報中還有很多經濟情報,這麼多種類的情報要是都交由樞密院來處理,不僅會給原有編制下的官員以極為沉重的負擔,並且因為所需不同往往會忽略牛很多其他方面非常有價值的情報,這就實在是太可惜了!」   駙馬的話正是說在了文彥博的心中,對於文彥博來說,情報固然很重要。但給樞密院帶來地負擔也極為沉重,中書省等各個部門向樞密院索要情報也都是用得著的時候才伸手,用不著的時候連問都不問。類似今天王靜輝說起的河北邊境少數州府出現蝗災,也許等文彥博回到樞密院仔細察看的話,也許會發現遼國愛災的情報早就呈送上來了,到時候中書省翻查起來,這知情不報的責任終歸還是由樞密院來背這個黑鍋。好在這次駙馬提前把這件事引爆了,若是等到明年真地北方有蝗災爆發,那追究責任起來,恐怕自己會在這個問題上栽上個大跟頭也說不定。這可就實在是太冤枉了。   見到文彥博點頭表示同意後,王靜輝接著說道:「學生以為將情報全部都交給樞密院來處理是十分不妥的,中間也容易出現很多紕漏,事後牽連起來未免有些冤枉,所以學生想要建議朝廷能夠專門成立一個機構,專門來處理所有從國外傳回來的情報,並且進行分類分析,根據朝廷各個部門的需要來送交給不同的部門。這樣也防止了推諉扯皮的麻煩,不知寬夫先生意下如何?」   成立類似後世國家機器中重要的一環——國家情報系統,是王靜輝提出加強對敵國甚至是自己的同盟國和藩屬國情報收集的時候便已經想到的,不過當時因為大宋在這方面的工作還處於空白的起步階段。沒有必要專門成立這樣的機構,況且大宋統治高層也沒有因此嘗到甜頭,不要說讓他說服當時的韓琦富弼來成立這樣的機構,就是自己的老丈人也未必同意。   現在大宋地情報事業發展迅速,這是王靜輝當初始料不及的,這也是宗教勢力在現在這個階段強橫的生命力所造成的,至少現在的遼國本來在歷史上就是佛教盛行,加上大宋有意的推波助瀾。使得佛教在遼國的傳播更加氾濫,幾近到了成災的地步——遼國地銅錢數量在以看得見的速度銳減,除了其銅礦缺乏之外,其根本原因便是大宋派遣的「高僧」們鼓動信徒大肆建立寺廟,大量的鑄造銅質佛像——這也是王靜輝當初建議的「毒丸」之一,遼國皇帝耶律洪基可沒有周世宗這麼大的魄力,可以頒布法令銷毀銅質佛像來鑄錢!   當然除了宗教因素,還有王靜輝的「經濟大棒」策略使得宋朝人更容易打著貿易的幌子來進入遼國,在宗教、文化、經濟的三重作用下。大宋地情報觸角至少在遼國發展的極為順利,現在關遼國的情報源源不斷的反饋到大宋。僅遼國就是如此,更不要說大宋當前最主要的敵人西夏了,大宋接收的情報量在後世也許算不得什麼,但對於一個情報系統僅僅還處於嬰兒階段的大宋來說,樞密院作為唯一處理機構,所承擔的壓力極為繁重,還要承擔其中的政治風險,已經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了。   王靜輝只是一個後世受到很好教育的軍醫,他可不是國家情報系統中的一員,對於真正的情報系統是如何來運作的,他在這方面真是一個比菜鳥還不如的人,這個時代的傑出歷史人物很多,但若是真能夠明白情報系統對於大宋重要性的人,翻來覆去還真挑不出幾個。至少王靜輝還可以根據後世一些影視情節說得頭頭是道,算來算去他無奈的發現這件事還真的離開自己不行,大宋情報系統運作越來越跟不上形勢發展的情況下,他只能自己跳出來根據自己主中的想像來重新構建大宋的情報系統架構了。   「將情報事務從樞密院分離出去?」文彥博心中想到,不過他倒不是很疼這種權力,這樣的事務一個處理不好只會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掌控這方面的權力固然很誘人,不過承擔的風險和自己的收益明顯不成正比,把這個該死的麻煩打包清理出去倒是不錯的選擇,到時候出了什麼問題自己也不用擔心被政敵給算計了,並且以後樞密院也從「打工」的地位升職到「消費者」,這可是一天一地的變化,樞密院也從打雜的搖身一變成為大爺。王靜輝就是從這個角度出發來「引誘」文彥博把情報的接收處理權力給吐出來,他相信文彥博雖然意識到情報的重要性,但也會因為其中所蘊含地風險而退縮。畢竟皇帝趙頊要變法,大量提拔了一批年輕官員進入朝廷的要害部門。這對文彥博自己的地位也造成了一定的衝擊,儘管趙頊不會讓變漢派一枝獨秀,不過舊黨陣線的地位將會受到挑戰,王靜輝相信文彥博會權衡利弊做出他所希望的選擇。   「駙馬的想法倒是很好,不過為什麼剛才在福寧殿議事地時候沒有提及?」文彥博心中雖然早就想把情報系統這大包袱甩出去,不過此時還是非常有興趣的問王靜輝。   「學生也是在剛才的議事中偶然想起,不瞞寬夫先生。學生旗下的產業有很多也分佈在遼國和西夏,藉著經營地使得也或多或少的得到一些情報,不過適才學生遞給各位大人紙條的時候,朝廷重臣似乎還不知道大宋境內發生了這等嚴重事件。所以學生心中以為是現有的情報系統已經無法跟上朝廷的需要。現在不過是一件小事,他日難免會造成一些難以挽回的損失,這對朝廷是極為不利的,所以學生才會想到對現有的情報系統加以改良,不過這樣地想法也僅僅是一個雛形而已,學生思慮不周,還要請寬夫先生抽出時間多多指教學生!」王靜輝慢慢的說道。   「好敏捷的心思!」文彥博心中暗自讚歎道,儘管他也很清楚。這絕對不是王靜輝臨時興趣一起而想到的,肯定是已經籌謀了許久藉著這次機會來搭順風車,不過即使如此也是讓人非常欽佩地,尤其是已經被情報纏得快要死過去的文彥博更是如此,唯有他這樣的直接負責人才知道其中的辛苦。但苦無解脫之法,現在王靜輝既然已經開口提到此事,不用說駙馬已經有了大致的方案,說是請自己指教,恐怕早就有安排了。文彥博也知道駙馬做事的態度,就算自己不支持這個計劃,駙馬也會在後面的日子中尋找機會來促成此事實現,他現在正陷在裡面,更沒有必要阻撓駙驏,況且駙馬的馬屁拍地他很舒服。   文彥博笑呵呵的說道:「駙馬乃是我大宋年輕俊傑中少有人物,老夫哪裡有什麼能耐來指教駙馬,不過是見得多了些,若是有空,駙馬儘管過府一敘,某必當掃榻以迎!」   王靜輝笑著躬身向文彥博行弟子禮,不過心中也在暗笑文彥博恐怕是早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甩開情報系統了。既然自己有這個需要,而又能夠得到他的支持,這是再好不過的了。大宋情報系統要改革,很大程度上要看文彥博肯不肯把這個地盤讓出來,雖然王靜輝也有其他的手段讓文彥博低頭,不過能夠和氣的解決問題哪怕繞些遠路也是值得的,況且文彥博和司馬光同為大宋政治版圖上舊黨的中野領袖之一,他的意見對司馬光地影響是很大的,剩下來的王安石相對想來就要好辦多了。樞密院與中書省的大佬們點頭同意,只要自己能夠拿出切實可行的辦法,建立更加專業的大宋情報系統就算掃除了最主要的障礙,剩下的小問題就不足為懼了。   接下來的幾日,王靜輝一邊等著遼國那邊關於蝗災的情報,一邊絞盡腦汁的謀劃大宋情報系統的框架和動作方式,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個重大的挑戰,大宋情報系統將會由他來奠基,這中間可馬虎不得。   王靜輝列出了一列清單,上面標注著情報系統的作用和地位——地位很重要,王靜輝可不希望出現類似明朝錦衣衛的強勢情報機構,要是落入一個野心家的手中,那實在就是一場災難,王靜輝既然清楚這個危害,自然在這個問題上是慎之又慎,多次拜訪文彥博、王安石和司馬光來尋求他們的意見——他也要盡量的把這兩個政治派別都給捲進來,這樣不僅能夠使得自己的札子盡快被通過,也注定了今後大宋情報機構中也會出現新舊兩派——皇帝趙頊注重的是權力的制衡,而王靜輝更加注重的是勢力的平衡。王靜輝知道王安石的青苗法和免役法肯定會遭到朝廷保守派重臣的反對,不過有皇帝趙頊的支持,王安石的都有清洗御史台的能力,更不要說在情報系統中佔據有利地位,在他的眼中最佳勢力平衡便是在於保守派能夠佔據情報系統中最主要的權益——王安石的氣焰也是需要他時不時的給降降溫的。   僅僅過了幾日,擺在王靜輝面前又是一道關於蝗災的情報——遼國自大定府以南,夏末入秋的時候發生了一場規模很大的旱災加蝗災。      正文 272章 威懾   「這條河為灤河,這是遼國的奉聖州,南下為遼國西京大同府和南京析津府,在如此廣大的範圍內,爆發了罕見的蝗災!不過遼國似乎對這場蝗災並不在意,至少根據情報所知,當時遼國上報此事的時候,遼主耶律洪基正在春州北澱狩獵,接到消息後也沒有返回中京大定府,而且此後遼國也沒有進行什麼有力的賑災行動。」王靜輝拿著指揮棒在福寧殿偏殿中的遼國沙盤上邊指邊說,周圍的人除去皇帝趙頊之外,便是前幾日參加福寧殿密議的司馬光等三人,不過現在他們臉上的表情更加難看——遼國發生了如此大規模的蝗災,這幾乎就應證了駙馬前幾日的推測,大宋明年將會有很大的可能爆發同樣的災害。   「為何樞密院沒有傳回消息?」皇帝趙頊問道。   「大宋雖然向遼國境內派遣了很多密探,不過在遼國境內中尤其是和大宋接壤的遼國南京道,對於戶籍的管理契丹人是非常嚴格的,他們雖然會說契丹話,但是因為口音的問題只要一張嘴肯定會被認出來,所以密探分佈雖廣但其活動的區域是很受限制的,而且在遼國範圍內有契丹人的鷂鷹在天空中巡遊,是絕對不能夠使用信鴿傳書的,故而樞密院那邊消息傳遞上慢了些!」王靜輝搶在文彥博之前開口解釋道。   文彥博對於情報傳遞就是一個菜鳥,對其中的流程也僅僅限於「六百里金牌快腳」的層次,若是一陣猶豫,難免會議地方向就會產生變化,現在最重要的是防災救災,其他的問題先放到一邊以後再說。文彥博心領神會。向王靜輝抽來讚許地目光,心中卻在盤算一定要加快對情報系統的改革方案編製情報系統設立在樞密院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定時炸彈,早早的清理出樞密院那是最好。可惜大宋對這方面瞭解最多的還是眼前年輕的倡導者,他看得出來王靜輝對此很重視,連他自己都感非常棘手,更不要說文彥博這個外行了,文彥博現在只能夠祈禱王靜輝的動作盡量快些了。   皇帝趙頊聽後臉色稍微變得緩和了一些,他也知道王靜輝這幾日頻繁的和司馬光、文彥博與王安石接觸,主要的目的便是想要對目前大宋情報系統的動作加以改良,以前的種種弊病沒有暴露出來,現在通過這一場敵國蝗災的匯報就會給抖落出來了。皇帝趙頊知道這和文彥博沒有什麼關係。這種事情恐怕也只有王靜輝才能夠有辦法解決,現在也不是追究責任地時候,所以點點頭把此事略過,文彥博心中也是喘了一口氣。   「遼主為何不進行救災呢?」皇帝趙頊將話題繼續。   「依臣所推測,遼主想要要挾朝廷!」王靜輝躬身說道。   「要挾大宋?」殿中人都心知這正是符合駙馬前幾日在軍事上的擔心。   「蝗蟲也是有著固定的習性的,在爆發蝗災後,蝗蟲可以在爆發地產卵,也可以運動飛行。走到哪裡吃到哪裡,並且在行經的過程中產卵,是以即使是小蝗災來年也會引發大蝗災,若是當地來年旱情嚴重,則更會助長蝗災危害的規模,這種潛伏的危害甚至可以在幾年後仍然存在!」王靜輝躬身說道,他多少也是上過初中生物課的,雖然不是專修動植物學。但他知道蝗蟲產卵可以在幾年甚至是十年後才孵化成蟲,越是乾旱越是嚴重。   殿中眾人聽後都是一陣愕然,他們不知道駙馬說得對不對,因為即使是司馬光等人地博學也是建立在儒家經典之上的,這個時代的科學家還不知道蝗蟲是如何繁衍生息,更不可能知道蝗蟲的卵可以有如此長的孵化時間,在他們看來王靜輝的話簡直是天方夜譚。不過此時他們對此卻是深信不疑——簡單的經驗積累告訴他們,蝗災發生地在長時間過後仍舊會爆發蝗災,這個時間短則一年。長則數年,這正和駙馬的話所相對應,況且駙馬的博學多聞他們早就見識了很多年了。   「這又如何?」皇帝趙頊說道。   「遼國南京道是漢人在遼國的聚集生活區域,在遼國漢人的生命雖然不至於為草芥,但種族之見在遼國還是存在的,耶律洪基是不在乎其屬下漢人子民的死活的,對於他來說遼國的漢人不過是為契丹人提供糧食和其他生活品的奴隸而已。而遼國的契丹民族人口不如漢人多,這在契丹人統治高層心中也是一個隱憂,所以蝗災既然爆發在漢人生活區域,他們當然不用擔心,漢人死地多寡於他們無關,甚至是死的越多,在他們看來他們的統治也就越穩固。另外一方面也是遼主意識到蝗蟲的這種生活習性,不加以救災賑災更多是想禍水南引,想讓蝗災波及我大宋,我大宋若是不察,明年爆發嚴重的蝗災那便是大宋元氣大傷,遼國正好可陳兵邊界,派一使者來索要土地,增加歲貢,兩相加起來,耶律洪基的算盤自然是很清楚了!」王靜輝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其他人也是如此,對於漢人在鄰國的遭遇,大宋的統治高層已經不是如同歷史上那樣什麼也不知道了,並且鄰國對大宋評價,他們心中也是知道的,形成這種認識一方面是因為大宋自立國以來沒有實力來掃蕩周邊的地區強國再現漢唐之時的國威;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大宋向周邊的鄰國派遣了大量的密探,對鄰國的情況已經不是陌生的,儘管還很籠統模糊,但返回來關於在鄰國生活的漢人情況也比較清楚,至少不會犯下太祖皇帝之時進攻遼國朝野上下認為在遼國生活的漢民會夾道歡迎地愚蠢錯誤。   「臥以為朝廷應該終止向河北諸路屯田計劃,待到來年看清形勢再決定是否要繼續屯田!畢竟若是明年真的發生旱災和蝗災的話。廂軍屯田將會成為極大地拖累,增加當地賑災的負擔!」司馬光上前說道。   皇帝趙頊點點頭,不過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王靜輝,廂軍屯田也是駙馬先提出來的,司馬光的話雖然非常有道理,不過廂軍屯田的效應也是非常明顯的,畢竟每年以六萬的速度裁汰廂軍,朝廷減負效果明顯,隨著實施廂軍屯田地時間越來越長,巨大的經濟效益日漸顯現。這令皇帝趙頊是非常心動的,所以他想要聽聽王靜輝的意見。   王靜輝看皇帝趙頊點頭看他,便知道皇帝心中地想法了,權衡了一番說道:「廂軍屯田自治平四年開始後。最初計劃開始的幾年當中,屯田的重點是放在了陝西四路,有些偏向西北,所以三年過去後,到現在朝廷在河北諸路屯田非常少,只有兩萬多有餘,就算今年屯田任務完成後,估計也不會到三萬。這個數量還是可以接受的!君實先生的擔心也有道理,不過好在基本上可以預見受災的重點地區就是河北諸路,陝西四路估計受到的影響會非常小,這並不會影響廂軍屯田計劃的實施,不過原計劃今年在河北諸路屯田地幾千廂軍現在就轉移到陝西那邊屯田吧,這樣多少也可以降低其中的負擔!」   司馬光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不過陝西諸路也要做好相應的糧食儲備,否則蝗蟲蔓延之下。恐會異變!」   王靜輝說道:「君實先生思慮周全,不過僅僅有糧食還是不夠的!應對旱災的辦法便是興修水利,盡可能的減少旱災對糧食生產的影響,能夠收多少糧食就收多少糧食,畢竟百姓還要在災後繼續生活。不過對於可能要出現的蝗災,更是應該積極防範,只要有蝗蟲出現,就必須立刻動員百姓和當地地守軍進行滅殺,限制蝗蟲四處蔓延,這樣便可以將蝗蟲限定在一個比較小的區域,災害自然會減輕!更為積極的方法便是加深農田耕種時犁地深度,這樣可以把蝗蟲把產的卵暴露出來,蝗蟲也就無法孵化成蟲,尤其是在現在已經出現蝗災的幾個州縣,在蝗災結束之後更應該反覆犁地,在冬天之前完成這項工作,冬天的嚴寒會殺死土壤中的蟲卵!」   司馬光問道:「滅殺蝗蟲倒是以前有人這麼做過,只要處理得當確實是可以縮小受災區域,不過駙馬所說深耕土地,這樣有效嗎?」   王靜輝回答道:「對於蝗蟲普通百姓瞭解很少,只知道它會毀壞莊稼,甚至是代表上天對人的懲罰!不過其實只要瞭解蝗蟲的習性,降低蝗災所帶來地損失辦法還是很多的,在下的師傅曾經對此進行過很長時間的觀察,蝗蟲可以產下我們人眼很難看得清的蟲卵,不同於別的動物繁殖的是,一隻蝗蟲甚至可以產下成千上萬枚小蟲卵,蟲卵深藏在土地之下,其實本身沒有多強的生命力,只要陽光暴曬或是寒冷的天氣都可以殺死蟲卵,所以師傅曾經告訴在下可以通過反覆深耕土地的方式來殺滅蟲卵,以減少日後蝗災的危害,甚至於蝗蟲成蟲之後,可以捕殺用以油炸等方式烹調,味道非常好,在下就吃過!」   王靜輝好呼不是在來到這個時代後才有的,以前生活的時空當中,他的嘴巴就已經很饞了,油炸蝗蟲等食物他自然幹過,現在回想起來小的時候抓一些田地裡的昆蟲來祭奠五臟廟,這樣的事他可沒有少幹過,不知不覺他的嘴角微微翹起,想著回家是不是給自己的老婆也做些「風味」小菜了。   不管王靜輝好吃不好吃,但是他所說的話卻是讓福寧殿中眾人有些瞠目結舌,心中有些想要發笑,不過皇帝和大臣都需要辛苦的板著臉來維持自己在對方面前的尊嚴,司馬光也沒有想到王靜輝會這麼回答他,不過毫無疑問這種深耕土地來降低蝗災的辦法應該是有效的,至於將蝗蟲放在油中炸著吃,這可是他從來也沒有敢想過地,聽後也是一直在搖頭,實在想像不到駙馬居然還有這麼一面。   「應對契丹人的要挾是很重要的,若是真地如同駙馬所推測的那樣。寬夫先生可有什麼高見?」皇帝趙頊心中苦笑的搖搖頭,將話題引向了另外一個方面。   「還能夠有什麼高見?除了把韓琦富弼給抬出來之外,也就是增兵了!」文彥博心中暗自盤算了一下慢慢說道:「臣以為除了舉薦韓國公和魏國公來主持邊疆防務之外,朝廷應該派兵來震懾契丹人的氣焰。」   「增兵?」王靜輝心中有些鬱悶,不過這也是朝中重臣心中普遍的想法,但是他並不覺得這是最佳解決方案,事實上他知道契丹自檀淵之盟後就走下坡路,根本就無力發動戰爭,就算駐紮大軍陳兵邊界也是有心無心,完全可以無視契丹的威脅,不過若是契丹真的這麼做了,那他也肯定朝中也會有不少軟骨頭屈服契丹的威脅。尤其是河北派系地官員,他們的老窩兒可都在河北諸路區域,更是怕宋邊兩國開戰,那比要他們老命還厲害。   王靜輝搖搖頭說道:「契丹不足為慮,實際上他們國內矛盾遠比大宋要尖銳的多,魏王專政,耶律洪基醉心打獵無心國事,若是耶律洪基窮苦病故。就連他們的太子能否順利繼位都是一個很大問題。遼國不僅國內政治對立尖銳,經濟上更不能和大宋相提並論,若說有軍事行動也就是在邊界區域打草谷,根本不可能如真宗時代那樣大舉來犯,他們也沒有那個實力!」   司馬光對於處理這樣的事情也是非常矛盾的,增兵——花錢不少,不增兵——又恐無法安穩朝局,兩者都讓他難以取捨,在感情上他更願意相信王靜輝的推斷。這對國家財政有著很重要的意義,但他心中明白若是不能夠折損邊國的氣勢,等遼國陳兵邊界恐怕還沒有派出使者來要挾大宋的時候,朝堂上的和談聲音已經滿天飛了。   司馬光的表情王靜輝自然看在眼中,淡淡地說道:「平等來源於力量,和平依賴於威懾!如果臣沒有記錯的話,十月是遼主耶律洪基的生日,聖上可讓『天罰島』加緊生產火器,讓魏國公在定州、代州這樣的重兵防範地區舉行幾次大規模的火器軍事演習。可邀請遼國的高官來旁觀。只要場面上壯觀些,契丹人自會退卻!」   「平等來源於力量,和平依賴於威懾!」所有人心中都在思量著,他們不知道這句話是出自後世人之口,可王靜輝卻還記得,這個人是有感於廣島原子彈所說的,現在的火器只要發展成熟,那就如同熱核武器一般,只要運用得當,完全可以對敵國起到非常大地威懾作用,畢竟在這個時代裡,在過年的時候鞭炮響個不停的城市只有汴都開封,如契丹似乎都沒有賣鞭炮的攤販,而西夏更是可憐,火藥配方雖然掌握了,但卻是缺乏原料連生產都是問題。火藥武器作為一個新生武器已經在開始發揮它的作用,至少大宋已經用行動證明了這一點——皇帝趙頊那次親臨校場閱兵,其氣勢當場就讓黨項使者阿里提啞口無言。   「恐怕會有很大的浪費吧?萬一對契丹人不起作用,那豈不是要白白浪費?」文彥博說道。   「治平二年的時候一枚震天雷的造價在八百文左右,價格幾乎高的難以承受,不過在炸死西夏國主諒祚之後,這筆買賣看來還是划算地!以後由於向高麗、倭國高價出售震天雷,大宋軍隊中火器裝備也就開始多了起來,在保安城之戰中依靠火器取得了重大的勝利,也同樣證明朝廷在火器裝備上花的錢是值得的!自去年開始從海外直接採購原料硫磺和硝石,使得火藥的成本實現了極大的突破,一枚震天雷的成本降到了二百文左右的程度,可以說只要生產跟得上,大宋軍隊完全可以裝備更多的火器!今年沈括、蘇頌制備了一種新型火器,其原料來自陝西的石油,其威力更是驚人,此外我大宋還有幾種威力更為驚人的火器正在研發當中,相信不久會有更令人振奮的消息傳來,到那個時候無論是守城還是攻城,大宋的軍隊將會是這世間最為強橫的武力!」   王靜輝淡淡的陳述著,他想要告訴大宋的統治高層,現在的武器已經發展到一個非常關鍵的關口——只要一步邁出去,那以往的作戰方式將會得到革命性的改變,當然前提便是他所策劃的火炮能夠成功。   「遼國人想要訛詐我大宋,它根本就沒有做好戰爭的準備,在見到我大宋如此大規模使用火器作戰後,在下想不出他們還能夠有什麼資本來和大宋糾纏!」      正文 273章 奠基   福寧殿議事結束了,雖然大宋君臣對王靜輝的威懾政策心中還是有些不踏實,但左思右想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最主要的是向河北派遣軍隊並汪是皇帝趙頊說派就能夠派得了的——大宋調動軍隊進入河北這勢必會引動遼國的注意力,到時候大宋倒是成了要挑戰爭的一方了;另外明明知道河北諸路要有旱災和蝗災的發生,還要向那裡派遣軍隊,少了不起作用,多了又會增加當地的負擔,況且大軍一動,朝廷的財政就要亮紅燈了。   萬般無奈之下,大宋君臣找不到能夠比王靜輝方案更好的解決辦法,便決定暫時採用駙馬的威懾策略,皇帝趙頊給鎮守在河北大名府的韓琦密詔已經發出,密詔的內容也是王靜輝從旁幫助敲定的。因為再過兩個月便是耶律洪基的生日,大宋和遼國都要互派使臣,顯然這麼重要的活動所派遣的使臣級別將會很高,王靜輝打定主意,不管來的人是魏王或是太子一方的人,都要讓韓琦策劃幾次大規模的軍事演習,演習的主角自然是最近幾年新裝備在河北守軍中的大威力火器。   在保安城之戰中,事先為了防止遼國人趁火打劫,所以事先早就在河北囤積了一批火器,加上常規補給,河北的火器儲備已經達到了自大宋立國以來的最高峰,這種現象已經引起了御史台的注意,御史們都準備磨也霍霍來彈劾韓琦了,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韓琦在保安軍之戰中獲得前所未有的大勝,按照傳統慣例韓琦應該回到汴都開封的,不過皇帝趙頊因為韓琦年齡太大,也怕韓琦留在汴都會給變法派帶來麻煩。所以破例安排韓琦回到自己老家去養老。韓琦雖然鎮守河北,以他的聲望萬一遼邊有事,他肯定是河北軍政不二人選,現在他手中也有權力來使用火器,不過火器的造價實是在太高,這可不是弓弩所能比較地。他也想趕快降低手中的存貨,但高昂地價格卻不能讓他下這個決心。   其實王靜輝知道皇帝趙頊對於這麼大一批火器放在河北是不會安心的,在制定演習規模的時候,特意提出要消耗目前河北火器儲量的一半,加上朝廷地日常補給,就算有事。到明年的時候韓琦也有足夠數量的火器來對付一切情況。皇帝趙頊看了看王靜輝所安排的演習規模,嘴角動了動,但是也沒有多說,畢竟以現在河北火器儲量的一半來演習白白用掉,那可是一大筆白花花的銀子,若是賣到高麗去,那大宋可就要發上一筆了。   韓琦在河北接到皇帝趙頊地密詔之後,也很快做了答覆。「河北、河東、陝西三路,當西北控御之地。事當一體」,建議在這一地區「籍民為兵」,以為義勇,凡主戶三丁選一,六丁選二,九丁選三,於手背刺字,農閒教習武藝。戰時防守城寨。徵集義勇,既加強了邊防軍事力量,又可減輕冗兵之費效果很好。   王靜輝知道韓琦這是採取虛張聲勢的計謀,要是真的讓韓琦這麼幹,那恐怕河北、河東、陝西三路「籍民為兵」下來恐怕數量不下三十萬,這確實能夠起到恐嚇地作用。而司馬光則認為這只能欺騙一時,而且慶歷年間徵兵戍守邊地,已經把老百姓嚇怕了,並且還親自寫信相訊,韓琦的答覆是不會讓老百姓去戍邊。   不管怎麼樣,韓琦的策略是有效的,不過司馬光的顧慮也不能忽視。王靜輝則是在韓琦和司馬光的基礎上,取消了這些「籍民為兵」手上地刺字,但要加強三路百姓的軍事訓練,而且在演習過後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遼國使者,以作震懾之用。   宋朝軍制中,入軍籍要在額頭、手背上刺字,尋常方法根本無法抹去,只有用內部特殊的密藥才能夠消除,這也是防範逃兵的重要手段,王靜輝讀過《水滸》,書中宋江就是要千方百計的抹去額頭上刺字,而仁宗時代的狄武襄因為立下絕世軍功,所以仁宗皇帝想要給他抹去刺字,狄青大義拒絕了也堪稱一代佳話。   王靜輝建議加強訓練是為了恐嚇敵國,但反對刺字是為了穩住司馬光的心,雖然韓琦表示不會讓老百姓去戍邊,韓琦活著的時候還可以保證,若是韓琦死了,後面地繼任能否做到這一點王靜輝實在是犯嘀咕。手背上旦刺字就是入軍籍,到時候有戰爭發生的時候難免要拉上去當兵,這對百姓的安定生活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況且韓琦這招幾乎是把治下百姓一網打盡,幾乎每一戶都有人要參加軍事訓練,司馬光擔心的人心不穩實在是非常有必要。   大宋熙寧二年八月,文彥博舉薦無心成為大宋特種兵部隊的教頭,樞密院打算成立一支規模在一千五百人的特種部隊的札子也得到了皇帝趙頊的批復,特種部隊的籌建正式開始。   無心的身份也發生了變化,他現在已經是大宋禁軍中的一名高級軍官不能再做王靜輝身邊的書僮了,王靜輝對此也是非常高興,畢竟這是他所培養的書僮第一個開始自己獨立的人生。當然為了顧忌朝中看自己不順眼的御史台,同時也為了無心將來的前程,無心就不能繼續住在駙馬府,他還特意在汴都城中給無心買了一座不大的院落,送給無心當作慶祝。其他十一個師弟師妹好好的在無心的新住處瘋狂大醉了一把,心中對於自己以後的境遇也感到前途光明。他們從一群無人關心四處流浪的孤兒,變成現在衣食無憂,並且還有前途,這不能不讓他們心生感慨,不管怎麼樣,這些都是師傅給他們的,沒有王靜輝他們的命運到現在還很難說,心中都充滿了感激。   王靜輝並不是把無心推出去就不管了,他把心中對於特種部隊的理解都詳細告訴了無心。並且抽出時間寫了一本書,書中從特種部隊的訓練到作戰都有著詳細的說明,不過要是讓一個真正地後世特種兵看到這本書的話,那非要笑掉大牙不可,但這已經是王靜輝所能夠做到地極限了。   無心雖然作為特種部隊的教頭,但在此時是極為特殊的。畢竟這樣組建這樣的部隊在大宋還是頭一遭,還真沒有人幹過。儘管首位皇宮地御內直班在某種程度上和特種兵有著相似的地方,但御內直班是專門負責保護皇帝的,恐怕自太祖太宗北征這後,御內直班已經有至少七十年沒有參加過任何戰鬥了,這和今後戰鬥在敵人後方的特種部隊有著很大的差別。樞密院對此也是沒有底報,不過既然是駙馬提出來的,再加上無心是駙馬地高徒,又在保安城之戰中立下功勳,所以樞密院將選拔訓練特種兵的任務全部都交給了無心。   王靜輝雖然對特種作戰,尤其是冷後患時代的特種作戰所知不多,但是他寫出來地書無疑為無心指出了一個大致的方向,這對無心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幫助了。考慮到特種部隊將來作戰環境十分複雜,無心組建特種部隊第一件事選擇教頭就讓樞密院的人大跌眼鏡——他希望能夠找到一些極為特殊的人——最優秀的獵戶、漁夫還有精通黨項與契丹文字地教員。   無心的要求在樞密院看來是極不可理解的,為此文彥博還專門召見了無心,在詳盡的解釋後,文彥博終於被無心說服了——主要還是被無心背後的駙馬所說服。特種部隊成員的選拔相對起來則是簡單的多,大宋百萬禁軍,其中最精銳的幾十萬部隊就駐紮在汴都開封周圍方圓千里以內,汴都衛戍部隊中更是精銳中地精銳,這第一批一千五百人的特種兵名額將會在開封衛戍部隊中選拔出來,身體素質更是沒有任何問題。   經過層層選拔出來的兵員素質優秀,有的優秀者甚至和無心相比不相上下。這就使得無心按照設想中的練兵要容易得多,經過短暫的高強度訓練之後無心就將特種部隊分成了三個部分,在獵戶、漁夫的帶領下,分別前往不同的環境下生活訓練,教會這些特種兵成員如何在各種情況下生存,而且還要至少會講契丹話。   儘管這些特種兵的素質非常優秀,但要想達到王靜輝的要求,他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短時間之內是無法派上用場了。不過王靜輝心中也並不著急,他原本就沒有打算把特種部隊用在西夏身上,最主要的用途便是遼國和西南那些時常作亂的南夷,當然還有王韶新收復的熙河地區的吐蕃諸部。   畢竟特種兵執行的任務多是沒有可靠後方補給支持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不說,就是吃的也沒有保障。因為對外大宋幾年之後最主要的敵人便是遼國,滲透到後方之後,契丹話是必須要掌握的,否則連對方說得什麼都不知道,那會要鬧出大笑話的。至於獵戶和漁夫要教會這些特種兵的一些具體的求生技能,如何對付野獸、哪些東西能夠吃,這些都是很重要的。   就在無心主持特種兵部隊組建的時候,經過一個月的商討,王靜輝終於拿出一份長達五萬字的札子——《關於組建大宋情報局札子》。皇帝趙頊手裡拿著這份厚厚的奏章,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他早就知道王靜輝和朝中幾個最有影響力的大臣頻繁接觸就是為了對大寧瓣情報機構進行改革,但沒有想到到最後駙馬居然送上來的奏章有這麼厚,這可能是他掌握這個龐大帝國後所接收臣子上奏奏章中最厚實的一本。   皇帝趙頊特意騰出了一天的時間,單獨讓王靜輝伴駕來審批這份奏章,如果在閱讀奏章的時候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隨時讓駙馬從旁解釋,這也是對王靜輝這一個月以來在這份奏章上花費如此大的精力的一種肯定。   「愛卿,是否有必要如此變動,這樣做是不是動作太大了一些了?」皇帝趙頊合上札子慢慢說道。   王靜輝的這份《關於組建大宋情報局札子》內容上承襲了以往駙馬奏章的「特色」,非常詳細,從最初的情報人員選拔到整體大宋情報網絡地構建,幾乎每一個細節都做了詳細的說明。並且有地環節上還給出了好幾種解決方案。每一種方案都詳加說明其優缺點,讓人一目瞭然。不過皇帝趙頊知道王靜輝之所以這麼安排,也是因為和他接觸的大臥中對一些問題都有著不同的看法,僵持不下的結果便成了這份札子中不同地方案,全部都列出來就是等皇帝趙頊來自己選擇。這份苦心實在是讓皇帝趙頊有些動容。可見駙馬對情報工作的重視。   「聖上,自治平三年大宋開始秘密向遼國和西夏派遣間諜之後,大量的情報都返回到樞密院,原本即便是臣也沒有想到這幾年大宋的情報網絡會發展的如此之快,現在顯而易見,樞密院已經不能夠用途這份工作了。最佳的解決辦法便是把情報工作單獨從樞密院系統中剝離出來,重新組建成為一個獨立地機構!」王靜輝慢慢的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對於大宋情報工作的落後,甚至是一些大臣抱怨樞密院效率低下,他也是時常有所耳聞,不過現在也沒有到單獨組建一個部門地地步吧,原本他的設想不過就是稍微變動一下就足夠了,沒有想到駙馬的動作這麼大,不過顯然駙馬的舉措已經得到了許多大臣的支持。   「聖上認為現在還不足以組建一個單獨的情報機構。但在臣看來露出馬腳不是如此!單單從這幾年情報系統地發展來看,樞密院已經跟不上形勢的發展了,而且一旦出現紕漏,由樞密院來承擔這項責任也未免不太公平,恐怕難以服眾,畢竟樞密院是大宋最高的軍事機構,而密探們返回來的情報遠遠不止軍事方面的,還有政治、經濟、文化。甚至只要是敵國的任何方面的情報都是我大宋所需要的!臣可以想像如果要是照這樣地勢頭發展下去,那未來的幾年要想處理如此多的情報,成立一個專門的機構勢在必行,與其到時候手忙腳亂,不如現在就動手打好一個基礎,這樣也能夠盡量減少其中的損失!」王靜輝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擺擺手笑著說道:「朕是辯不過愛卿的!知彼知已的道理朕也明白,朕也不會對這個情報局吝嗇,情報局所有支出都會從國庫中調撥,如果有空缺的話也可以從朕的內庫中調撥,不過看了愛卿的奏章,這情報局可真是個用錢的部門啊!」   「聖上,情報機構若是能夠帶回有價值的情報,即使花再多的錢也是值得的,從古到今,情報的獲得總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但若是悉心經營,總會物超所值!其實情報機構也並非總是花錢,如果經營得當,還可以有一定的收入,雖然不是很高,但也算是不無小補。」   「愛卿該不會是想要出賣情報吧?」皇帝趙頊笑著問道。   「不錯!其實情報機構所呈送上來的情報也並非都是軍事、政治情報,還有大量的經濟情報,只要朝廷願意出讓這些沒有什麼價值的情報,那想來汴都富商也是極願意參與進來的,朝廷也可物盡其用。」王靜輝笑著回答道,至於提供商業情報,王靜輝在一開始的時候便以已經想到了,雖然不知道市場會有多大,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隨著大宋國力和商業的發展增強,有這方面需求的商家會越來越多。   「探聽情報就不用說了,不過這愛卿難道還想指望密探來刺殺敵國大員嗎?」皇帝趙頊問道。   「這也是臣在遇刺後才想到的,臣以為訓練有些武裝間諜埋伏在敵國都城進行刺殺,其成功率會很高!對於一些能夠左右一個國家的政治走勢,或是敵國的一些精英,也許他們身邊的防衛因為身處敵國腹地而顯得很鬆懈,要是能夠刺殺得手的話,那效益更是非常。並且臣在醫學上還有幾樣並不想眼的發現,臣可以為這些武裝間諜提供一些裝備,可以保證不知不覺之中除掉對手。聖上試想一下,如果西夏的潑喜軍如果沒有了李清,那對黨項人來說這將意味著什麼?當然李清並非是一個理想的刺殺對象,至少這個人還是主張和大宋通商的,嘉寧軍司已經成為我們從西夏獲得牛羊最便捷的通路了,這不能不說是李清的功勞。」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接過話頭笑著說道:「愛卿不會想要藉著公務來報私仇吧?」      正文 274章 進步   王靜輝聽後一陣愕然,然後笑著說道:「聖上,臣不過是希望能夠趁此機會報遇刺之仇,若是臣沒有記錯,聖上曾許給臣三個願望,權當是圓臣的的一個心願吧!」皇帝趙頊聽後也是一愣,不過他和駙馬確實打過賭,不過這也是一句無心之言,兩人笑著揭過不言。   「愛卿,誰來做這情報局的『局長』呢?」皇帝趙頊有些繞口的說道,他明白為什麼情報局的頭頭不稱為提舉而叫『局長』,不過駙馬所創的新詞也不止這一個,他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聖上,這情報局最高領導人的選擇可不是臣所能夠進言的!不過這『局長』之選卻有其特殊之處,萬萬不能大意!」   「有何不同?」   「情報局在官職結構中雖要受兩府管制,但只有聖上才是它的直接領導者,情報局的頭領官職不能太高,只需四品或是五品即可,另外情報局只有搜集、整理情報之職,在職權上不能有任何逾越!」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他從駙馬的告誡中能夠感覺到其中所蘊含的忌憚,雖然他並明白駙馬為什麼對這樣一個小小的情報部門這麼忌憚,顯然僅僅從刺探敵國軍情來解釋是絕對不夠的。   事實上王靜輝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是對還是錯,情報機構蛻變為黑色暴力機關,這種危害他不是不知道,單單看歷史上朱元璋手中的錦衣衛和以後明朝的東西兩廠,他的心中就是一陣心寒,不過令他欣慰的是,大宋的情報機關和明朝地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它的建立初衷不是對內,而是針對周邊敵國而設立的,這也是他唯一可以說服自己地地方。儘管情報機構以後會變成某個人手中的利器,但現在更重要的任務便是平邊滅夏,這比什麼都重要!目前他想不出什麼好辦來解決情報機關地問題。但並不代表以後他想不出來其中的制衡之法,只要大宋能夠屹立不倒,所有的問題都可以慢慢解決!   「改之。現在雖然沒有辦法來實現你所說地直接將鐵煉成鋼的方法,不過最近某已經改進了鼓風機和焦炭的煉製方法,同樣數量的泥炭採用新的製法之後可以獲得更多的焦炭。並且改進後的鼓風機由水力來驅動,這種巨型鼓風機可以獲得比以往鼓風機大十倍以上的進風量。現在只是在汴河邊上秘密構建了一個作坊來採用這種鼓風機來進行煉鐵,效果非常好,出鐵水的時間縮短了三倍!」蘇頌興奮的對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在面聖之後剛回到駙馬府,便被下人告知蘇頌前來拜訪,現在沈括正在主持汴河地疏浚工程,工程已經進行了好幾個月了,在有力的財力、物力、人力的支持下,估計再有一個月全部工程就可以完工了。而蘇頌則負責起進行對現有鋼鐵冶煉工藝的改進,當然蘇頌長於機械構造,沈括雖然是個全才,但在機械、醫藥方面的造詣遠不如蘇頌,現在蘇頌的任務除了改鋼鐵冶煉工藝之外,還要負責編寫《大宋藥典》——這是大宋版本的《本草綱目》。   歷史上蘇頌在國史館任職9年,利用接觸宮廷秘范的機會,每天堅持背誦2000字,回家後出寫保留。他與掌禹錫、林億等編輯補汴了《惠佑補汴神農本草》,校正出版了《急備千金方》等書。又獨立編著了《本草圖經》21卷。這部書引用來以前文獻200多種,集歷代藥物學著作和中國藥物普查之大成。記載了300多種藥用植物和70多種藥用動物或其副產品,以及大量重要地化學物質,記述了食鹽、鋼鐵、水銀、白銀、汞化合物、鋁化合物等多種物質的制備。對歷史地理、自然地理、經濟地理等方面也有記述。該書對動物化石、潮汐理論的闡述、植物標本的繪製,都在相應學科中佔有領先地位。明代著名醫學大師李時珍對《本草圖經》的科學價值予以很高評價,其醫著《本草綱目》大量引用其中的內容。   王靜輝可不知道歷史上的蘇頌會這麼厲害,他只知道蘇頌在醫學上有本《本草圖經》,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和這本書有很大的關係。既然由於自己地影響,歷史將會發生很大的變化,李時珍也未必能夠「如約出生」。所以編定一部權威的中草藥藥典就勢在必行了,畢竟自己是中醫世家出身,對此就格外上心,儘管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來幹這種事,但可以加以引導,憑藉著自己的財力和大宋的人才,還有什麼事情拿不下來的?   沈括暫時不在,但自己的火焰計劃可不能夠停下來,除了加強大宋的城防達到減輕黃河以北遼國對大宋的軍事威脅之外,還可以達到縮減禁軍規模的目的,不過王靜輝心中對火炮的最大期望便是大宋能夠憑借這樣東西加快進入熱兵器時代,最不濟有火炮在,這個時代除了開封的變態城牆他沒有辦法,對付遼國的城牆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到時候對遼國發動進攻,攻城拔寨那就容易多了。   王靜輝知道蘇頌前來肯定是有要緊的事情,雖然他不奢望蘇頌能夠一個人把鋼鐵問題解決了,但任何一個進步都是朝目標接近,他心中平遼滅夏的計劃就多了一分的把握,果然蘇頌沒有讓他失望,雖然沒有能夠解決什麼實質問題,但新的發明能夠大大加快鐵的冶煉速度並且極大的降低了成本,王靜輝還是明白其中的意義的。   「蘇大人,這項進步非常重要,雖然沒有能夠達到咱們預期的目標,但也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大人也知道朝廷正在推行的廂軍屯田計劃,能夠大量的提供鐵製品對屯田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大人辛苦了!」王靜輝高興地說道,儘管蘇頌要他以平輩論交,但蘇頌現在已經都五十多歲了,「子容兄」這樣的稱呼他實在是開不了口,況且在王靜輝的眼中,大宋不會缺少司馬光和王安石這樣的大臣,但蘇頌這樣超級科學家可是比最珍貴地珍寶還要稀缺,有了這些大科學家坐鎮,王靜輝的多項計劃才有可能變成現實。否則他就會變成守著寶藏的看門人,看得到卻摸不著。   「改之地《物論》中對此都有過詳細的說明,其中的機關也都有現成地圖例。某參研後來製作就容易多了,不過可惜改之蝗出的硝酸、硫酸制備卻是麻煩的很,硫酸還好說,雖然制備的數量很少,但終究還是生產了一些出來,但是硝酸可就難了,至今毫無進展!」蘇頌搖搖頭說道。   王靜輝給蘇頌斟滿一杯茶安慰的說道:「此事不能過於急躁,無論是硝酸也好還是硫酸也罷,這兩樣東西都是具有很大的危險的,制取之後一定要妥善處理。不然會引發意想不到的災害!能夠有硫酸也算是不錯了,硝酸的事情等存中兄回來後,我們再慢慢商議一番看看有什麼辦法來解決!」   自從王靜輝在杭州製造肥皂後獲得了其中的副產品甘油後,他無時無刻不想著能夠獲得硝酸,只要有了硝酸,硝化甘油就不再是夢想,這東西地威力可比火藥厲害多了,它可以把炸藥包做的更小,威力更為強大,想比直心不煩硝化甘油火藥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這個時代恐怕堅如開封城牆在面對硝化甘油炸彈的時候也不得不低頭。   硝化甘油也是治療心臟病的必備良藥,蘇軾的老婆還有王雱都在等著用呢,蘇軾的老婆雖然沒有如歷史上那樣早逝,但卻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蘇軾又娶了一個老婆,想蘇大才風流倜儻,文采斐然,身居秘閣校正,那真是大宋響噹噹的王老五。至於王雱,王靜輝心中則沒有想這麼多,王雱固然喜歡耍弄陰謀詭計,而且他也知道王雱對自己地看法實在是不怎麼樣,並且時常盯著自己送彈章的那向個御史和王雱都有著密切的來往,不過王雱在王靜輝的眼中也就是個末流角色,再會玩弄手段對他來說也沒有任何影響,現在留著王雱是為了制衡呂惠卿的,另外是王安石變法起草法令等都離不開王雱,王安石對王雱最是寵愛不過,若是把王雱給幹掉了,即使王安石看不出什麼來,這白髮人送黑髮人終究是人生最大悲痛之事,說不定王安石就直接撂挑子回老家不幹了,這可是王靜輝最不希望看到的。   「子容先生,現在真是用錢的時候,不知先生研究財政上是否寬鬆?若是有任何吃緊的地方,就不用勞煩聖上,直接到學生產業中提取便是!」王靜輝詢問了一番蘇頌的工作進度後隨意問問。他知道火炮等相關項目地研究開始的時候是從皇上的內庫中直接提取,不過自鐘錶作坊建立起來之後,形容費用就從鐘錶作坊中提取了,他也好長時間沒有過問產業上的事情,擔心鎘鐘錶作坊在開始階段還不足以支付如此大的開銷,所以詢問了一番資金的狀況。   「改之難道忘了鐘錶了嗎?雖然某不知道徐氏是怎麼樣的情況,不過聽說鐘錶生意在徐氏的手中異常發達,先前某家中的聖上賞賜的鐘錶惹得朝中大臣眼紅,到處出高價都買不到,可見一番!現在所有項目的研究耗費巨大,但每一次去提款的時候都是有求必應,單單是建立那個獨立的煉鐵實驗作坊就花費了六萬貫,但還是很快都到賬了,研究費用上非常寬鬆!」蘇頌笑著說道。   蘇頌是慶歷二年的進士,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進士,在宋朝雖然選進士的名額遠遠超於任何一個朝代,但生在這個人才輩出的時代,能夠考上進士也比任何一個朝代的難度都要高。蘇頌也和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一樣,都不屑談錢,但作為一個科學家搞研究卻是花錢的,以前自己要做什麼東西除了從自己的收入中掏腰包之外,像現在正在進行的鋼鐵冶煉研究,那是根本沒有希望的,而且朝廷也不會花這筆巨資——巨型鼓風機、新工冶煉爐的建造、改進,還有焦炭地形容,這簡直就是在燒錢,僅僅初期的投資恐怕工部和中書省就絕對不捨得花這筆錢。   「所有的研究費用都是朝廷財政編制之外,若是讓政事堂的相公們知道了,那會嚇壞他們地!」蘇頌嬉虐的說道。   「呵呵。不要說工部的官員,就是政事堂上地相公們哪裡認識到現在我們做的這些對大宋的將來有著怎樣深刻地意義?」王靜輝嚴肅的說道:「至少司馬君實就是不肯花這筆錢的!」   「若是真的能夠研製成功火炮的話,那對大宋來說確實是一件善事,不過當初某和存中也對此表示懷疑過,現在看來倒是非常有希望,至少我們的方向是沒有錯誤的。看著一個又珍上環節被解決。至少我們兩人都有信心來完成這件前無古人的任務!」蘇頌堅定的說道。   「火炮是前代所從來未有過的武器,不過自唐代以來就有了火藥,到現在火器雖然在成本上仍然比較高,但大宋地武庫中已經有了豐富的各種種為的火器,其中十之八九都是以前想都不敢想過的。可見只要有了正確的思路和充足的投入,沒有什麼幹不成的!」王靜輝鼓勵的說道。儘管現在想要看到火炮還是遙遙無期,不過每一個小地進步都在鼓舞著相關人員的熱情,尤其是通盤瞭解火炮製作計劃的沈括和蘇頌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不過,改之……」蘇頌皺著眉頭說到半截又把話嚥了回去。心中似乎有些擔心。   「子容先生,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聖上畢竟是有些年輕,做什麼事情都是比較急躁的,火炮試制的各個環節雖然都比較順利,恐怕聖上不瞭解其中內情的,時間久了難免有些微詞,改之這可要想想辦法才可!」蘇頌說道。   王靜輝聽後也是皺了皺眉頭,他知道自火炮研製計劃提出之後。皇帝趙頊對此給予了高度的關注,幾乎是每隔兩三天都要召見蘇頌或是沈括來詢問其進度,後來因為火炮製造難度遠比王靜輝想像的要困難地多,進展緩慢,皇帝趙頊也漸漸的失去了耐心,熱心也逐步下降,最近幾乎都不召見蘇頌等人來詢問進度了。沈括和蘇頌都不是名利中人,但各個參加這項劃時代研究的大部分官員都是想借此得到陞遷的機會,皇帝趙頊的關注就是他們的發動機。現在發動機慢慢熄火了,帶動不研發隊伍的熱情不免要受到影響,況且隨著研究的深入,愈發感到試制火炮的成功率很高,但這週期未免太長了些。   「聖上對此關心與否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宋需要火炮,只要有了達到設計要求的火炮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大宋面對黨項或是契丹人的騎兵才會更有發言權,大宋才可以以更小的代價來贏得戰爭的勝利!不過聖上的熱情對所有人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它可以鼓舞我們的士氣,加快研究進度,子容先生,學生倒是想到了一個好辦法,但是有些分心,不過可以保證聖上能夠繼續保持一定的關注程度!」   「改之有什麼辦法?」   「我們可以抽了同些力量,來做一些其他的相關物件,讓朝廷看到我們雖然進展緩慢,但時刻都在保持前進,這樣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隨後王靜輝和蘇頌詳細談論了熱氣球的製造,並且建議將新的冶煉技術盡快的投入到實際應用當中去,這樣中書省的相公們也會對此安心,就可以止住他們想要指責研發部門花錢如流水的指責了。   熱氣球製造原理簡單,蘇頌一聽就明白,畢竟大名鼎鼎的孔明燈就是和熱氣球一個道理,不過就是以前沒有人想到熱空氣上升的浮力能夠把人也帶到空中這麼誇張罷了。蘇頌的腦筋轉的很快,他也讀過《物論》,儘管心中清寒有些打鼓,但製作熱氣球花費少,並且製作簡易,只要投入少量的人力有充足的資金支持他有信心可以在短時間內做出來。   不過蘇頌此時想到的便是皇帝畢竟是個年輕人,有了熱氣球若是安全可以得到保證,在皇宮中升起來一個,便可以輕鬆的看到汴都開封的全景,這對於趙頊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誘惑,並且熱氣球在軍事上的用途也十分廣泛,相信兩府重臣應該可以接受。在告辭了王靜輝後,蘇頌立刻趕到位於郊外的研究地點,準備佈置人手來爭取把熱氣球早些做出來。      正文 275章 誘惑   雖然把蘇頌給送走了,不過蘇頌最後提出的問題確實是讓王靜輝比較撓頭的事情。若是他想要製作其他什麼東西都好辦,憑藉著自己的財力物力,加上沈括和蘇頌一班好友的支持。除了那些超時代的武器自己做不出來之外,什麼都可以。不過這火炮是絕對不能夠繞開皇帝的,畢竟火器是大宋保密程度最高的武器裝備,任何和火器製作相關的人才、設備都是被朝廷嚴格控制的,況且自己的身份敏感,繞過皇帝搞火器恐怕會產生非常嚴重的後果。王靜輝不是狂人,他清楚武器的研發是屬於國家強力部門的管轄範疇,上次就因為弩炮的事情搞得他有些頭大,可見這種事情是萬萬不能隨著自己心意來干的。   思前想後,王靜輝決定自己親自上陣來加快武器方面的研發進程,給予參與研發人員更好的待遇,只有讓皇帝趙頊看到更多的成果,才能夠保持統治高層對此的熱情係數,不然前一段時間王靜輝為提高技術官員所作的一切又將會被打回原型,這是他不能夠接受的。   轉天王靜輝便來到位於汴都郊外的金屬冶煉作坊,在這裡他看到了目前世界上最先時的鋼鐵冶煉工作,而蘇頌正和一群身穿綠袍的技術官員正圍在一架巨大的由水利驅動的機械面前,若不是王靜輝早就有心理準備,他現在很難看得出這個巨大的機械裝置就是昨天蘇頌和他提及的鼓風裝置。顯然這個巨大的機械裝置只是一個起到示範作用,在這個試驗性質的作坊中,一切裝置都不是最終的新產品,它們都要在蘇頌等人的手下逐步完善,不斷改進。   「改之,這些是工部派出來的官員,準備在全國各個冶煉作坊中推廣這一巨型鼓風裝置,並且逐步以焦炭來煉鐵!」蘇頌見到王靜輝來到作坊,便同周圍的這些官員來介紹王靜輝。   由於王靜輝給技術官員說話提高待遇和社會地位,這些工部的官員都對駙馬有好感,紛紛站出來自我介紹。駙馬待人和氣。平易近人這是他們早就知道地,不過駙馬雖然做事常常有些出格,但身為一個外戚卻是潔身自愛,駙馬府的門檻之所以高地嚇人,便是來擋住那引起結交的官員的,所以真正見過王靜輝的人並不多,況且就是見過也沒有說過話。   王靜輝向眾人拱手,他知道現在這項研究只是一個開始,而研究地主力除了主持大局的蘇頌和沈括之外,幾乎全部的研究人員都是來自工部。工部就是王靜輝眼中的人才儲備庫,這裡走出去的人都將會是研發火炮的主力研究員,所以對待他們。王靜輝無疑是比對待朝中大臣還要重視三分。   「子容先生,今天在下來這裡除了看看這個作坊地改進進度之外,還要請先生將這次參與鼓風機、焦炭改進的有功人員造冊,在下也好呈送聖聽,聖上也許會親自召見問對,這都要以作獎勵之依據!」王靜輝故意當著這群工部派來學習的技術官員地面和蘇頌說話。   隨著這裡攤子越來越大,僅僅有蘇頌和沈括這樣的大科學家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補充更多的新鮮血液,而眼前這些人還有工部的一些牛人則是他爭取的主要對像。大宋官制最是複雜,工部雖然是六部之一,但其職能上也遠非後代一些影視劇當中所描述地一樣,後人以為工部掌控著所有的技術人員,這中間也有很大的差異——司天監有著有些機械和天文人才,而三司胄案則掌管兵器製造。倒是冶煉掌握在工部虞案手中。王靜輝心中的技術人才在朝廷中的分佈及其複雜,甚至有的官員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個部門的、歸哪個長官來主管,鬧出這樣的笑話也並非沒有,不過這都是「疊床架屋」式地大宋官制所造成的,即使在大宋官制上下過一番功夫的王靜輝也沒有想到這中間還有這麼大的誤會。不管怎麼說,工部確實是技術官員聚集最多的地方,而王靜輝眼前的這些綠袍官員也確實都是工部出身的,否則這個時候裡面摻雜著幾個三司胄案或者是司天監的技術官員在裡面,那王靜輝可就傻眼了。   周圍的綠袍官員聽後都是兩眼冒金光——賞賜什麼的他們倒是不看在心中,跟著駙馬幹活這報酬是絕對少不了的,他們都聽說過這個作坊中的人即使是一個普通工匠一個月的報酬也在七八十貫,幾乎都要趕上他們的收入水平的一半了,同級技術官員在這裡的收入幾乎都能夠保持在兩百貫以上——一邊拿著朝廷的俸祿,一邊拿著作坊中駙馬特批的報酬。本來他們就有藉著這次學習的機會能夠得到蘇頌或是沈括的賞識,從工部那個死氣沉沉的棺材裡借調到這裡來幹活,但沒有想到這裡工作的好處還遠不止是錢多。   所謂「寧抱槧,不為監。」參加科舉考試成進士乃至狀元身份步入仕途遠比成為一個技術官員前途遠大光明的多,究其原因還是在於科舉出身的優秀人才可以有機會進入館閣,那就有更多的機會看到皇帝,有機會得到問對的機會——這是陞官的一大捷徑,只要不出什麼問題,能夠以自己的才華來打動皇帝,那一日一遷決非是夢想,在大宋的歷史上館閣出身的官員甚至有過三日三遷的神話,而他們這些身穿綠袍的技術官員甚至終身也未必能夠見到皇帝一面!   以蘇頌和沈括這樣的中層官員平時還是有些機會都可以見到皇帝的,但自從向王靜輝靠攏之後,見到皇帝簡直就如同吃飯一般這麼容易,根本就沒有什麼好炫耀的,沈括最近一年的時間一路做官到了權知司天監,當然他也可以選擇王安石給他安排的三司使,但顯然在沈括的眼中跟著駙馬混遠比跟著王安石混更有前途——王安石在朝中的反對者都是老牌干將,能夠有失手的時候,到時候有殃及池魚之憂,跟著駙馬雖然慢些,但手中不缺錢,官職慢慢升。這樣更加有保障——王靜輝可不知道沈括心中是怎麼想的,但沈括看似對官場上的這些事情有些木訥。但確實在這個問題上的選擇倒是絕對不含糊。   這些工部派來地技術官員在望向蘇頌和這作坊中正在忙碌的其他同僚地目光不僅僅是羨慕了,都感到有些嫉妒——能夠面聖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現在在他們眼中這個有些還不是很起眼的微型冶煉作坊簡直比工部辦公的大院要可愛多了。   蘇頌卻和這些周圍地菜鳥不同,他皺著眉頭說道:「這不過是一些小的改進罷了。改之,用得著為些興師動眾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子容先生以為這些『小的』改動相比原來的冶煉方法,產量提高幾何?質量又提高幾何?」   「兩者完全不能相比,要不然工部也不會這麼快就派人來學習準備推廣到其他官營業冶煉作坊中去了!」   「子容先生做這些技術革新的事情是在行的,但對於新技術地應用推廣所帶來的變革卻是不及在下。一項新的技術出現,我們就必須盡快地將之投入使用,以創造更多的價值來體現它的先進性,否則我們花了這麼多的資金研發出來的東西卻沒有得到推廣,那我們以前的這些努力都不是白費了嗎?」王靜輝笑著說道。   「那也犯不著把功勞報到皇上那裡吧?那些中書省地相公們該作何感想?」蘇頌有些發愁的說道。能夠讓皇帝知道自己的功勞,這是每個臣子都希望的事情,不過這中間也要顧忌到多方面的考慮,不能夠因為立功心切把別人給得罪了,在這點兒上沈括是遠不如蘇頌這根老油條的。   王靜輝笑了笑,靠近蘇頌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火炮研究項目是聖上親自批准的大宋高等級機密項目。這件事情聖上並沒有通過中書省來發文任命某個大員來具體負責此事,而是一直由子容先生和存中兄主持大局,也就是說子容先生是這個項目地『提舉』,這是符合大宋官制精神的!事實上中書省的相公們也知道這個火炮研究計劃,不過很遺憾,不僅僅是司馬君實不相信能夠研製火炮成功,就是王相這個一心變法革新的同平章事也是對此不樂觀,聖上剛開始的時候還很關心這個項目的進展,但子容先生可看到有中書省相公來關心過?當然為了照顧中書省諸位相公的面子,在下打算把曾相公拉過來,這個立功名單由在下交給曾相公由他來上呈就是了!」   蘇頌聽後也不禁在心中叫絕,駙馬已經把這件事安排的妥妥貼貼,他也知道曾公亮等人和駙馬的關係非常好,甚至是非同一般,料想曾公亮平白因此落下了一個功勞,曾相公也不公拒絕,中書省的面子也就照顧到了。不過蘇頌也知道駙馬會對此進行補救——不是曾公亮就是自己來當這個項目的提舉,更有可能的是自己為這個人選——曾公亮可以嘗點甜頭,但未必敢冒這個政治風險——火炮項目耗資巨大,他曾公亮對此不瞭解其中的內情,犯不著為此承擔這種政治風險,但蘇頌可是充滿信心,他敢!   蘇頌拱手說道:「這件事就有勞駙馬操心了!」   王靜輝還禮道:「請子容先生放心!不過關於昨天在下提起的那個熱氣球試制計劃,先生以為如何?」   蘇頌說道:「熱氣球原理並不複雜,關鍵是製作起來比較複雜些,況且駙馬也看到了,僅僅是這裡就忙得已經不可開交,某實在是抽不出這麼多人手!」   王靜輝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便向周圍的其他官員拱手告罪,將蘇頌拉到一間比較僻靜的屋子中說道:「子容先生,熱氣球的事情可大可小,關鍵便是在於給聖上以信心,至於子容先生所說的問題,這個項目有著比較重要的軍事價值,我們可以伸手朝工部或是其他部門要人,涉及到哪些大人,先生可先擬出一張單子,在下去找他們要人!這段時間在下也要參與到火炮的試制項目中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   蘇頌一聽就笑了——熱氣球的事情在他眼中並不是什麼難事,關鍵的是王靜輝終於肯出手親自參與到火炮研發計劃當中來了。這可是他最看重地。自從認識王靜輝以來,蘇頌和沈括是學到了不少東西,不過身為一些創意的提出者,駙馬卻是很少參與進來,他們從駙馬手中獲得地僅僅是一些最基本的創意草圖和研究方向上的提示,尤其是已經搞成的機床和鐘錶,基本上都是由他們來完善地,他們心中一直覺得駙馬若是投入到這裡面來,進度會加快許多,卻不知道王靜輝心中除了創意之外根本沒有什麼能夠幫得上什麼忙的地方。   蘇頌和沈括雖然心中有些埋怨,但他們知道駙馬是很多事情的,朝中政治力量的對峙他們也有著深刻的感受,而駙馬露出馬腳時常周旋在其中。甚至還不得不跑到杭州去躲風頭,在這種情況下王靜輝不能夠參與研發也是可以諒解的。雖然蘇頌不清楚王靜輝地底細,但駙馬這個計劃的創始者能夠參與其中的研發工作,這對於整個計劃有益是毋庸置疑地。   「改之,你終於可以參與進來了!」蘇頌笑著說道。   王靜輝苦笑的說道:「子容先生,在下早就江郎才盡了。其實即使沒有在下的幫助,先生也可以和存中兄完成這項計劃,在下不過是從中為你們創造更好的條件罷了!」   蘇頌擺擺手笑著說道:「改之怎可如此妄自菲薄?現在雖然在各個方面都有進展,但事實上還是有眾多難題,單單就是這鋼鐵冶煉上便已經如此困難,若是改之能夠參與進來,存中與某就更有把握了!」   「鋼鐵冶煉上在下並不擅長,這些還是交給沈存中回來再解決吧!不過在下已經想過了,鋼鐵材質的火炮製作現在很受限制,除了還要繼續探索之外,我們也不能一條路走到黑,不若試用其他材質來先做出火炮的式樣,雖然效果上會差上很多,但總比沒有地好,也算是積累火炮製作經驗了!」   蘇頌苦笑道:「改之好大的手筆!其實某和存中也想過用銅來代替鋼鐵用來製作火炮,不過改之有沒有想過,一現在大宋可是極為缺銅的,自五代起中華就已經很缺銅了,周世宗甚至為了鑄錢都下令將寺廟中的銅佛像給熔了,雖然大宋還不至於到那個地步,但也是非常窘迫了!」   蘇頌所說的王靜輝都知道,不過令他驚訝的是大宋缺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簡直比缺少馬匹的狀況還要嚴重!怪不得中書省對海外貿易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除了其中地財政問題之外,恐怕還摻雜了銅這個不為外人所知的因素——王安石與文彥博在幾個月前便大力擴充杭州、泉州的護航艦隊,看來是受到自己所說南洋地區有比大宋多得多的銅礦的影響!   王靜輝小聲對蘇頌說道:「子容先生,大宋缺銅的現狀將會在未來的十幾年中得到極大的緩解,很多人對此並不知道其中的實情,先生定要保密才好!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使用銅來鑄造火炮,也不過是積累鑄造火炮的經驗,將試制好的銅炮給皇上和兩府的重要官員觀看,主要是用來加強他們的信心的,暫時是不會大規模列裝到大宋軍中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至於先生所說的造價問題,在下會妥善解決,先生不用擔心!」   「現在的資金都是由鐘錶作坊的利潤來支持,這可是用來提高所有技術官員待遇的錢,火炮計劃不應佔用過多!」蘇頌提醒到,他知道這是皇帝趙頊和駙馬之間的賭注,出於一個科學家的良心,蘇頌還是提醒王靜輝。   王靜輝笑著說道:「子容先生不用擔心資金的問題,只要有在下在,錢絕對不是什麼問題!聖上的內庫雖然已經停止了對計劃的資金劃撥,但鐘錶作坊的資金會維持火炮計劃的正常開支,不過其他的為研製火炮而產生的巨額開支,在下會給予全力支持!」   看來這個蘇頌心腸倒是不錯還知道為自己省錢,不過在王靜輝的眼中,現在火炮研發所耗費的資金根本是太少了——光是為了應對明年的大災,他在北方各地的糧食儲備一項就花掉了整整一百五六十萬貫之多——一石糧食從海外產地運抵北方的時候,其運費就已經超出其在汴都開封的售價了!      正文 276章 事故   原本在王靜輝的眼中,火炮研發計劃所耗費的資金不敢說能夠超過百萬貫,但達到幾十萬貫也應該有了,不過現在蘇頌和沈括主持這個計劃,他們建造一個實驗用的金屬冶煉作坊耗費了幾萬貫就覺得已經很奢侈了,但他們不知道王靜輝生活過的後世,任選一件先進技術背後所耗費的資金就是一個天文數字,這個計劃到現在連十萬貫都沒有用出去,這讓已經做好充分心理準備的王靜輝反而有些不適應。   「子容先生,在下先準備好五十萬貫專門用來研發火炮,至於實驗所用的各種金屬材料,在下也會想辦法,只要能夠研發出火炮,付出多大的代價也毫不吝惜!」王靜輝給蘇頌打氣的說道。   「五十萬貫?」蘇頌腦袋中顯然對這個數字沒有什麼概念,在他看來十萬貫已經是朝廷支持的極限了,現在看來駙馬對火炮志在必得之心遠遠超出他的想像。   「大宋需要火炮,五十萬貫若是能夠造出可以應用在戰爭中的火炮,那所產生的效益對大宋來說是不可想像的——試想整個北方能夠達到裁軍一半而戰力不減照樣能夠對付邊國的軍事威壓,那朝廷每年在宋遼邊境上的軍事對峙所節省下來的軍費將會達到幾百萬貫之多。有了火炮,大枕頭可進可守,他日有意於燕雲故地,對付遼國的城牆將會是易如反掌,試想在對方守城器械的射程之外用火炮來對付它們,直接用火炮瞄準城門進行破城,那大宋的戰爭速度因為火炮的出現而快上幾十倍並且自身損失也會降低到一個新的水平——子容先生,現在你們可能意識不到自己在做些什麼,但在下可以保證,千百年後世人亦會記得先生之功勞!」   王靜輝繼續鼓動的說道,表情十足是個教唆犯。不過對面的蘇頌卻沒有意識到,他現在已經被火炮的巨在效益所震驚。蘇頌雖然為官數十年,也曾經歷甚多波瀾起伏,不過他地心思還是一個傳統的儒家學者。忠君報國早就深刻的印在了他的心中,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地才智能夠為國家帶來如此大的好處,這是他以往所不敢想像的。   蘇頌彷彿下定了決心說道:「改之。現在你對火炮研製計劃有什麼好地建議?」   王靜輝從桌子上取來筆墨,在紙上畫出了一個火炮的簡易示意圖說道:「現在鋼鐵冶煉技術要繼續改進,存中兄不日將會回到汴都,這些由他來負責,這項工作是絕對不能放下來的——如何降低成本大量煉鋼這不僅僅是關係到火炮的未來製作成本問題,更是對我大宋其他諸如軍械、民生都有著重要的意義!而我們還要先繞開鋼鐵,採用銅來做炮管試制火炮,這樣雖然耗費甚大多,但是卻是可以讓聖上和其他大臣看到火炮的威力,保持信心。這種銅火炮的研製成功也是對敵國的一種巨大的心理震懾,使之在不明其具體情況的時候不敢輕舉妄動!」   蘇頌看到王靜輝在紙上畫出了一個奇怪地圖形。上面顯然是火炮,不過不同地是標注地尺寸顯示它的個頭明顯小於自己心中想像的火炮,說白了就是一根一端密封的管子上面有個支架。   王靜輝看到蘇頌疑惑的目光笑著說道:「這是在下新想到的一個火炮創意,它對炮管的強度沒有這麼高,製作簡便,唯一的缺點便是射程上比較近,威力比較小,我們可以稱它為迫擊炮!」   在後世就是一軍事外行也聽過迫擊炮的大名,不過事實上王靜輝雖然知道其中的結構,但卻難在了炮彈上,這個時代可沒有雷汞這類地東西,並且開花彈也是一個難題。給他最終靈感的是後世的兩種爆竹——二踢腳和響天雷,王靜輝可是玩過這兩種爆竹的,相對比起來響天雷更接近迫擊炮的原理,更重要的是在王靜輝的記憶當中,這種爆竹的製作工作應該極為簡便——他所待過的部隊駐守地區都是在農村,每年過年的時候,周圍村裡的老鄉都會送來各種自製的煙花爆竹,這響天雷也是其中最為重要的一種。   二踢腳不過是一種研究思路,這東西就算是被擊中也是僅僅起到恐嚇的作用,最多炸破層皮,殺傷力有限,不過這響天雷可就不同了,在燃放的時候是用鐵管的,並且可以達到幾百米的空中爆炸,有些村民在燃放的時候發生事故,炸斷手掌甚至是致命的都有。王靜輝設想用響天雷來當迫擊炮彈,加大尺寸,在裡面混合鐵釘或是大宋火器中經常混合的砒霜、巴豆之類的東西來增強其威力,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迫擊炮製作簡便,關鍵便是在於其炮彈的製作,與火炮的炮彈不同,火炮可以發射實心彈照樣可以殺傷敵人,但是它的威力小,射程較近僅有百多丈,要是實心彈丸不僅會影響它的射程,就算打到人的身上也沒有多大的威力了,所以它要用的是開花彈!」   「開花彈?改之,在開花彈上某和存中已經試過很多種方法了,但是沒有什麼效果,單單這炮彈的外殼就是一個非常困難的事情……」蘇頌顯然在這方面下過一番功夫,可惜卻沒有成功。   「我們先不用鐵製外殼!現在是試制過程當中,有些問題可以先繞過去以後再慢慢嘗試!」說完便在紙上畫出了後世響天雷的大致結構圖,用筆在上面指著說道:「先驗證開花彈製造的可能性,我們使用硬紙做外殼。這裡是發射部,點燃引信後將炮彈放入鐵管當中,發射部爆炸後產生推力將炮彈打出,在炮彈飛行一段時間後將會引爆爆炸部……大體結構就是這樣,這個東西製作難度要小多了,也算是開花彈的原形,先把這種花開彈給做出來,只要有了這種炮彈,迫擊炮就算完成了,日後就要逐步加強炮彈的威力,使之能夠早日進入戰場!」   蘇頌看過後笑著說道:「改之,某怎麼越看越像是煙花呢?」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本就是煙花,不過菜刀也可以殺人,為何煙花就不可以?子容先生,在武器設計當中我們會遇到很多困難,有的時候其解決方案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東西,只要把思路放開些。煙花做炮彈雙有什麼不可以的,只要能夠在戰場上殺傷敵人,這就是一件武器!」   迫擊炮製作簡單,難就難在炮彈上,王靜輝雖然在所世的爆竹上獲得了啟示給出了開花彈的大致示意圖,但要想把它做出來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好在大宋軍器監中有甚多常年製作火器地好手,十幾工匠輪番上陣,初次解決了各種難題。響天雷本來就是一種爆竹,而這個時代已經有了後世類似禮花的焰火,響天雷的製作雖然遇上了點麻煩。但也是很快解決了。   相對迫擊炮的研製速度。熱氣球就慢多了。其中原理雖然很簡單,說穿了就是一個超大號地孔明燈,但是這個尺寸也未免太大了些……當開花彈的模擬替代產品響天雷已經在王靜輝的主持下進行了數十次地試射決定進行下一步加大尺寸的時候,蘇頌還對著這個停留在圖紙上的超大號孔明燈發呆,不過好在主持汴河疏浚工程的沈括回來了!   「開封和泗州之間地勢高度相差十九丈四尺八寸六分,共計淤田兩萬五千餘頃!……」沈括回京述職,回到家整理了一番後便徑直來到駙馬府,他知道這次自己又立下了一個大功,不過這個功勞除了自己的努力之外,最重要的便是駙馬給他的機會。   王靜輝聽著沈括在敘述這次汴河清淤工程的成績。點頭表示讚賞。的確,在這個時代,沈括是個絕頂的大科學家,在多數自然學科都有著不凡地建樹,為了治理汴河,沈括親自測量了汴河下游從開封到泗州淮河岸共八百四十多里河段地地勢。他採用「分層築堰法」,是把汴渠分成許多段,分層築成台階形地堤堰,引水灌注入內,然後逐級測量各段水面,累計各段方面的差,總和就是開封和泗州間「地勢高下之實」,這在世界水利史上是一個創舉,雖然歷史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沈括在汴河清淤工程中直接受到了王靜輝的啟發而採用「分層築堰法」,但是這原本就是沈括在歷史上的首創,王靜輝不過是提前拿出來供沈括參考以加快工程進度罷了。   由於工程受到了王靜輝的大力協助,無論是在人力、財力上都得到了有力的支持,沈括這次汴河工程所產生的淤田遠比歷史上的要多,達到了兩萬五千餘頃,這比歷史上的一萬七千多頃多出了八千頃,對此王靜輝自然是歡迎的很——淤田可是汴河工程資金的發動機,他可是向眾多投資者許下了很多的好處,能夠多出作千頃的土地,那以後的分紅將會更加從容。更重要的是沈括這次汴河工程所產生的淤田都是上等淤田,都有現成的農田水利灌溉工程配套,可謂是旱澇保收,依據沈括的答覆,就算是遇到罕見的大災之年,這種上等淤田也可以獲得不錯的產量,這對於王靜輝明年抗災計劃手中又多了一份籌碼。   幾日之後,沈括得到了他這次行動的報酬——皇帝趙頊根據他在這次汴河清淤工程中的表現,越級提升了沈括為翰林學士,其中重要的砝碼不是因為清理汴河河道,而是因為所生的兩萬五千餘頃的農田!對於這份有些出格的任命,中書省的王安石和司馬光破天荒的沒有任何意見,因為他們也知道明年的旱災似乎已經快要變成現實了——天氣出人意料的繼續保持乾燥高溫,最要命的是現在已經三個月了,卻滴雨未下!   大宋今年的秋糧已經入庫,儘管現在有些乾旱但今年的收成算是落到手中,不過造成多大的影響,但是明年呢!?沈括的這兩萬五千餘頃的農田明年就算受到旱災的影響,也可以產生不下八十萬石的糧食,這對於已經開始著急的趙頊、王安石與司馬光來說是一個非常好地消息。   「熱氣球?」剛剛升任翰林學士、志得意滿的沈括在聽到王靜輝和蘇頌的話後,不禁有些愣神兒,不過在蘇頌的講解下,他很快便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雖然他心中對這種「政治作秀」有些不以為然,但涉及到加強統治高層對他們工作地關注和信心,做一回秀也就認了,沈括很快的便投入到解決熱氣球的相關工作中來。   在王靜輝看來,集中沈括和蘇頌來製作熱氣球簡直就是大材小用,不過現在他也顧不上了,這場政治作秀一定要弄好,只有連續不斷地讓大宋的統治高層看到技術官員的成就,才能逐步真正的改變技術官員的地位和待遇問題,只要形成一種尊重技術的社會風氣,那什麼都會變得好辦起來,這就如同文藝復興對歐洲科學崛起的作用一樣。   在王靜輝的記憶當中,後世第一個熱氣球是法國人來完成的,大致的尺寸是周長30米左右地大傢伙,這也和後世他所在影視劇中所看到地熱氣球個頭差不多,蘇頌先前不敢動手就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做一個多大尺寸地氣球出來,小了無法升空,大了又難以製作。現在王靜輝給出了一個大致範圍後。蘇頌的工作可以跳過這理論計算這一步驟直接進入到熱氣球製作了。   王靜輝旗下的產業當中的工匠配合工作。在十天的時間裡用羊皮縫製了一個最大處周長十二丈左右的羊皮氣球,不過當王靜輝看到這個傢伙的時候,就搖搖頭——這麼一個東西該怎麼來讓它升起來呀?先前沈括他們曾想著用支架將主這個氣球支撐起來加熱,不過這個東西做得這麼大,已經超乎所有人的想像,要想讓這個超大號孔明燈飛起來,難度還真是不小。   不過沈括想出用鼓風機接上煤爐向氣球內部直接吹送熱空氣的法子,在沈括和蘇頌的主持下,在距離汴都郊外不遠地華英書院附近的一個空曠場所,經過了兩個多時辰的準備,蘇頌和沈括終於看到了他們想要的結果——巨大的熱氣球終於漂浮在空中了!   由於王靜輝今天上午要去拜訪曾公亮,所以還沒有趕到這裡來,沈括和蘇頌見到熱氣球飛行已經準備就緒,便派人飛馬奔回城中去找王靜輝讓他也來分享這份成功,不過似乎每次沈括和蘇頌兩人集中在一起試制新東西的時候都是要發生一些意外,這次熱氣球試飛也不例外——原本他們是沒有打算要飛熱氣球的,不過沒有想到把熱氣球裡面充氣成功後,他們沒有停下來!結果很快蘇頌和沈括就發現不對了——熱氣球的高度慢慢的在升高,原本固定熱氣球而填充在吊籃裡面的沙包已經不足以鎮住熱氣球了,等他們發現有些不大對頭的時候,熱氣球已經升起了近半丈高了!   沈括立刻醒悟過來,連忙叫人停止用鼓風機向熱氣球中輸送熱氣,並且要人找來粗麻繩,想要將熱氣球固定在周圍的樹木上,沈括的想法是對的,不過現在已經太晚了,斷掉熱氣輸送並不能夠阻止熱氣球繼續升空,而匆忙之間又讓周圍的工匠上哪裡去尋找粗麻繩?無奈之下所有人都跟著熱氣球跑吧!   王靜輝早上在拜訪過曾公亮之後,很順利的就一些朝局問題交換了各自的意見,儘管對面這條老狐狸嘴裡面說出來的話並不是都可信的,但雙方已經在經濟上結成了緊密的聯盟,就算曾公亮居心叵測想要陰自己一把也要掂量掂量。從曾公亮的相府出來後,因為已經快要到飯點了,王靜輝便打算下午再去城外看看沈括他們有什麼辦法把那個大傢伙立起來,不過半道碰上了沈括送信的人,心中還想著沈括他們兩人真有辦法呢,不一會兒在路上又碰到了報信的人說熱氣球失控自己飛走了事情。   王靜輝聽到這個消息後,腦袋直髮蒙——沈括和蘇頌這次捅的簍子可太大了,試想這可是人口超過百萬的大宋首都,熱氣球又是隨風飄蕩,要是從開封城的頭頂上飛過去,那樂子可就大了,就算自己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楚了——這個時代能夠飛行在天上的除了鳥之外便是神仙——當然也可能是妖怪——不過怎麼看熱氣球的造型也不像是是神仙,所以妖怪的面比較大點,若是引發了城中的騷動,可憐沈括的翰林學士屁股還沒有坐熱,可能就要被那些御史給弄死了!      正文 277章 民生與軍事   好在今天的風向是朝東的,華英書院正是在城東的方向,風力雖然不是很大,但阻止握飛進開封城已經是足夠了,不過還是有不少汴都百姓看到城東的空中有一個黑點在朝遠方飛去。沈括他們追著握跑出去整整二十里地,熱氣球才慢慢的降落在一處農田當中,所有人齊動手立刻將熱氣球給收了起來,連吊籃都顧不上要了,倉皇逃回華英書院附近的住宅當中。   此時王靜輝也趕到了,在聽過沈括和蘇頌的敘述之後,他一邊高興兩人終於把熱氣球變成了現實,一邊在心中有些腹誹——難不成這兩個當今最頂尖的科學家八字相沖,只要在一起做實驗就會搞出點什麼動靜?上次搞的燃燒彈試驗甚至連皇帝的龍船都給驚動了,這次好在是老天幫忙,沒有把熱氣球吹進開封城,不然引發了騷亂,那沈括和蘇頌少不得要背上幾道彈章,嚴重的話很可能是削官。   「熱氣球在起飛之前,上面的吊籃中裝了三大袋沙子,還能夠至少飛行二十里地,高度至少有一百多丈,看來熱氣球乘人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若是控制得當的話,用來載人觀測敵情是最合適不過的了!」沈括有些興奮的說道,雖然上午的時候對於熱氣球突然起飛把他嚇的夠嗆,不過現在得出的結論證明熱氣球載人飛行是完全現實的,人可以飛上天空了!這種興奮已經掩蓋了他先前恐懼感覺。   「可是熱氣球顯然是升空後無法自己控制飛行方向,若是不採取點措施,到時候飄到敵人那裡都有可能!」蘇頌雖然對熱氣球飛行非常看好,不過剛才的實驗事故也讓他敏銳的認識到熱氣球飛行的重大缺陷。   「這人容易,只要在觀察敵情的時候,用粗麻繩固定然後慢慢的放到所需要的高度即可,並且在升空前多在吊籃上掛沙袋,一個沙袋一個沙袋地減重就可以控制高度。就是想讓它下來比較有難度!……」   王靜輝看著兩人人一言我一語的在總結這次實驗地得失和熱氣球飛行的優缺點,心中倒是高興地很。這次放飛實驗雖然出了點問題,好在老天幫忙沒有把熱氣球吹進開封城,不過依照熱氣球的個頭和飛行高度。開封城中肯定是有很多人已經看到了,到時候自己難免要到皇帝趙頊那裡去解釋一番。雖然有些麻煩,但心中片刻就釋然了——本來就是政治作秀,現在這場意外的實驗事故反倒是省得自己去打公告了,相信肯定會有人來質詢的,到時候自己順水推舟就可以了。   王靜輝笑著打斷兩人的討論。說道:「子容先生、存中兄,看來通過這次意外的事件,倒是證明了熱氣球飛行地可靠性,剩下的事情就是來完善暴露出來的缺點了,這都不是什麼急事,不過現在我們是否到了要入宮面聖的時候呢?相信今天上午開封城中已經有很多人看到熱氣球了,口口相傳別到時候把熱氣球傳成什麼妖物出世引發騷亂就不好了。我看我們還是趕快入宮面聖給聖上一個說地過去的解釋才是要緊地事情!」   聽了王靜輝的話後,沈括的臉色變的難看起來了——王靜輝的話沒有錯,要不是今天刮東風,那熱氣球要是飛進了開封城,城中百姓不知道熱氣球是為何物,若是引發騷亂也是有可能,到時候自己恐怕就要把這個剛到手的「翰林學士」給交還回去了。   蘇頌則是更乾脆:「改之,事不宜遲,現在我們就進城準備入宮面聖。時間拖久了恐怕會生出事端來!」   正如王靜輝所預料的那樣,熱氣球雖然沒有飄到開封城中,但是還是有不少人看到了城東方向上空的熱氣球,不過熱氣球很快便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這才沒有引起什麼騷動,不過這也成為城中一些街頭巷尾人們閒談地聊資。同樣開封府也得到了消息,不過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熱氣球早就飛的沒影了,韓維也只有悻悻作罷;皇帝趙頊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沒有反應過來,前段時間王靜輝雖然和他說起過熱氣球的事情,但是他並沒有放在心上,不過是一笑了之。   有王靜輝在,入宮面聖變得極為簡單,恰巧現在皇帝趙頊身邊正沒有什麼人在,很快等候在皇宮外的王靜輝三人得到了准許覲見的旨意。在去皇宮的路上,王靜輝就仔細注意過街頭上的動向,在皇宮門口等待召見的時候,還特意問過幾個小太監今天是否聽到什麼稀奇的事情發生,返回的消息是讓他大大鬆了一口氣——除了開封府的塒維似乎有事來過一趟以外,城中並沒有因為熱氣球的出現而有什麼大的反應。再看看旁邊的沈括和蘇頌,他們也都是一臉的如釋重負的表情,看來這兩個神經稍微有些大條的「肇事者」心中也是害怕啊!   按照慣例,王靜輝給所有看到的小太監每人打賞之後,他們三人在等待的時候獲得了太監們優質的服務,端茶倒水、點心水果一應俱全,對此沈括和蘇頌倒是沒有什麼,一直以來他們跟著王靜輝入宮,對這些都已經習慣成自然了,有漢唐宦官亂政之鑒,宋朝對宦官有著極為嚴格的要求,儘管有李憲這樣的統軍宦官,並且宦官在軍工方面也有著自己龐大獨立的運作系統,但這些並不能夠使宦官為所欲為成為禍亂。朝中大臣對宦官雖然看不起,但也不會貿然得罪,能夠保證沒有和宦官有任何瓜葛的,除了司馬光、歐陽修和文彥博之外,還真找不出其他人來,不過話又說回來,就是這三個人給宦官禮物,宦官也敢收。王靜輝雖然是外戚,但待人一向優容,在皇宮中一向很吃得開,加之出手闊綽,宦官們最喜歡接待的便是小王駙馬了。不用駙馬吩咐,宮中各種小道消息和皇帝今天的心情如何都如實奉上。看得蘇頌和沈括直搖頭。   「駙馬,這次和兩位愛卿同來。是否是火炮又有了什麼新的進展?」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啟稟聖上,臣和兩位大人同來並非是為了火炮的研究事宜!前段時間臣向聖上所敘說的能夠帶人飛行的熱氣球已經研製成功,今天上午的時候因為操作不當它居然自己飛上天去了,好在今天的風向適合才沒有使熱氣球飛到開封城地上空,若是引發騷亂則是臣的罪過了,還請聖上恕臣處事不當之罪!」王靜輝躬身說道。   雖然沈括和蘇頌在放飛熱氣球地時候。王靜輝還在曾公亮的家裡討價還價,但他還是把這件事給擔了下來,不管怎麼樣,自己是御史地眼中釘肉中刺。身上背的彈章已經可以用籮筐來盛,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反正自己也不會因此受到什麼真正的處罰。不過沈括和蘇頌就不同了,沈括剛當上翰林學士,有多少人正在眼紅呢,但這傢伙又是個榆木腦袋,缺乏政治危機意識,挨上彈章就等於斷送了他的政治前途,蘇頌要比沈括強得多,但也是挨不得彈劾的。這兩個大科學家是實現自己心中理想地重要人物,而且這件事又是因為自己才引發的,王靜輝認為自己有責任承擔由此引發的後果。   「愛卿是說人可以飛翔在天空中了嗎?」皇帝趙頊有些興奮的問道。   王靜輝聽後不禁暗暗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原來皇帝趙頊現在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看來熱氣球的事情在城內應該沒有什麼反應,這也讓王靜輝放心了許多。年輕地皇帝剛剛接手這個龐大帝國才不到兩年,各種政事已經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不過他畢竟是個年輕人,對於任何新鮮玩藝都保持了很高人興趣,這也是王靜輝想要以此為突破點吸引皇帝視線的依據。   「聖上,人不可能依靠自身的力量像鳥兒一樣飛翔在天空中,不過人身為萬物之靈,可以借助其他工具來達到這一目的——當然熱氣球便是其中的一種,存中兄,向聖上介紹一下你們的熱氣球吧!」王靜輝笑著說道。   雖然自己貿然實驗發生意外並沒給有開封城帶來什麼騷亂,但王靜輝事先先把責任自己給承擔了下來,對此沈括心中是非常感激的,此時更是把熱氣球研製的功勞也推到了蘇頌和自己地身上,更是感激莫名,便說道:「熱氣球的設想是駙馬先提出來的,臣和子容先生不過是以此為依據進行實踐罷了。眼下做出的熱氣球是羊皮縫製的,雖然不知道它的到底能夠攜帶多少東西,但在實驗的時候上面有幾袋沙子,其重量完全可比兩個人的體重,並且即使如此它還飛到了百丈的高空,並且很短的時候便飛到了二十里之我,所以帶人飛行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呵呵,既然可以帶人飛行,那朕是不是可以乘坐一番啊?」皇帝趙頊饒有興趣的說道。   沈括和蘇頌聽後都有些撓頭,這東西還沒有人乘坐過,皇帝的身份如此重要,若是出了問題,就是把自己的腦袋呈上也解決不了問題,所以他們兩人都用求助的目光看著王靜輝。   王靜輝自然知道他們的難處,便笑著說道:「聖上,現在熱氣球還有許多地方有待完善,比如它還不能控制行進的方向,風向吹向哪裡,它就往哪個方向飛,所以說熱氣球是很受天氣狀況的影響的,若是貿然試飛則會有意想不到的危險……」   皇帝趙頊聽後心裡有些涼了,他也明白有很多事情不是由著自己的性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即使是太祖皇帝也不是被大臣趙普給掃了幾次面子,宋朝的皇帝都是如此,想要做皇帝,做一個好皇帝,就必然有種種規矩和限制在網羅著他。   王靜輝看著正大皺眉頭的皇帝接著說道:「熱氣球的研製是為軍事服務的,不過新技術不僅僅只是面對軍事,在不違反軍事秘密的同時也應該盡快的應用到民生當中。」   「民生?改之不會想著拿熱氣球賺錢吧?」皇帝趙頊有些驚訝的問道。   王靜輝笑著說道:「不錯,這熱氣球製作起來說穿了非常簡單,只要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所以臣以為熱氣球沒有什麼要保密的必要。雖然汴都開封繁華乃是當世第一,但是卻從來沒有人能夠站在高處將汴都的繁華盡收眼底,這不能不說是個遺憾……」   皇帝趙頊被王靜輝說地眼前一亮,他到不會在乎這熱氣球的「參觀費」。但是卻可以讓自己也有機會乘坐熱氣球來看看自己治下地汴都到底有多麼繁華,這是一個致命的誘惑,可以說在這個時代很少人能夠擋得住這種誘惑,在場地人中間只有沈括和蘇頌最為遺憾了,都在心中自責為什麼今天自己怎麼不站在吊籃裡面。從高空中看看汴都的繁華是多麼令人嚮往的事情!   「這熱氣球只要讓人一看到模樣,基本上仿造起來甚為簡便,其原理說穿了就是一個大號孔明燈,不過新奇之處在於能夠把人帶上天空罷了!」沈括從旁鼓動道。   「聖上,臣有個建議!」   「愛卿但說無妨!」皇帝趙頊的心思顯然不在上面,好像已經飛到熱氣球上邊看汴都的風景去了。   「除了在軍隊中裝備熱氣球以用作軍事所需之外。臣建議朝廷能夠在汴都合理的位置設立幾個熱氣球放飛地點。一方面可以讓汴都百姓看到汴都繁華的城市景象;另外一方面將收入所得用在開設幾所免費萌學上,雖然這收入比較少,但也算是一種德政,若是可以的話在大宋所有人口超過十萬的大城市都設立這樣地熱氣球放飛地點。所謂聚沙成塔,那收益已是非常可觀。用以大規模設立萌學效果更佳。   用熱氣球來賺錢也是王靜輝剛剛才想到的,不過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倒是啟發了他——後世地觀光遊覽也是賺錢一大亮點,汴都開封富人這麼多,宰上幾刀不成問題,從這些富人身上拔點毫毛出來,開設幾個免費萌學不在話下,若是真的能夠在所有大宋大型城市間設立這樣的觀光點,那收益就非常可觀了……   聽了王靜輝對熱氣球的應用建議後,在場的所有人腦筋都一時當機了——這個駙馬怪不得能夠在短短的幾年當中快速致富成為大宋第一首富,看來不是沒有原因的……真是什麼東西在駙馬的眼中都是一筆橫財……   雖然這個時代知識分子都是恥於談利的,更不要說沈括蘇頌這樣地高級知識分子和皇帝本人了,不過王靜輝打著設立免費萌學的旗號來公然和皇帝談生意,這份本事也在大宋實屬頭一份。讓人實在是無法拒絕。   「這個……愛卿建議甚好,不過還是要等兩府相公和樞使商議之後才可做出論斷……」皇帝趙頊有些尷尬的說道。   「熱氣球的改進工作會很快完成,等再過幾次實驗來驗證其安全性之後,聖上便可以身在宮中也可以瀏覽這汴都無邊勝景了!」王靜輝笑著說道,他也不著急,這樣的事情任他如何著急也是無用,還是下些功夫趕快把熱氣球做好了,早些讓皇帝和各位大臣過過癮,也許這樣更好說話一些,他相信熱氣球商業化在這個娛樂項目缺乏的年代有著廣闊的市場,他也堅信等皇帝和各位大臣過了一把飛天癮之後,很難忘記這種飛天的感覺,商業化普及到民眾當中也勢在必行!   為了避免熱氣球升起而引發汴都城內居民的騷動,熱氣球的升空實驗地點轉移到了城東遠處禁軍駐紮的軍營校場中,並且也和開封府打過了招呼,為了免去熱氣球的招搖,還特意將球體塗成了白色。汴都開封的居民這幾天談論最熱鬧的話題便是郊區校場上升起的龐然大物,很多人都乘車前往郊區遠遠的觀看升起在空中的熱氣不堪,回來的時候當作和親人朋友談論的資本,這倒是為王靜輝的「熱氣球商業化」免費做了公告。   王靜輝和沈括他們頻繁的在禁軍校場或空熱氣球就是為了測試在各個風力等級下,固定熱氣球需要多大的重量,他們還進行了熱氣球漂移飛行,由於吊籃上沒有加熱裝置,飛行距離基本上在十里到二十里之間。當然這遠遠不夠的,最重要是他們進行了首次載人實驗——為此沈括、蘇頌、王靜輝還有駐地禁軍統領差點兒鬧翻了,他們都想爭著上熱氣球,結果無奈之下隨機挑選了一名小兵來完成這次劃時代的飛行任務!      正文 278章 顧忌   就在王靜輝將精力從政治轉到科技上面來的時候,朝廷中的政治對抗已經開始明朗化——王安石的青苗法被所有的保守派所反對,朝局的緊張氣氛一日甚過一日。這些王靜輝都知道,但他決定這次放任自流——以前老是他上前堵槍眼去滅火未必能夠落得好名聲,反而會招來嫉恨,這次他鐵了心要藉著青苗法來將銀行金融工具嫁接到這個時代,並且大規模普及,王安石的對舊有制度的破壞力此時正是他所需要的。   在城東校場中的熱氣球試飛結果已經充分證明了其安全可靠性,同時也積累了大量在各種條件下使用熱氣球的經驗,連實際載人飛行實驗都進行了很多次,所有人都認為將熱氣球推上前台的時機到了。   由於此時的汴都開封已經進入深秋,這幾天的風力都很大不適宜熱氣球飛行,所以原定於在皇宮門前的熱氣球公開飛行一再推遲,不過汴都開封的百姓對此熱情不減,每天起床的頭一件事便是看看天氣如何,若是颳大風的話,那肯定是飛不起來的。雖然樞府也曾抱怨這可能會洩露軍事機密,但幾位大臣在校場看過熱氣球飛行後,覺得這種「新式武器」顯然在使用的時候受到的限制實在是太多了,只有在非常有把握的攻城戰中才可以用到,但宋軍幾十年來都沒有打過像樣的攻城戰了,西夏那邊的城池在領兵將領的眼中也就是個小土城,若不是黨項人的騎兵厲害,早就剷平西夏了,所以這才沒有反對熱氣球公開飛行。   終於在眾人的期盼下,可算碰上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皇宮正門前開闊的場地上早就做好了準備,在環繞皇城地玉帶河上有四座拱橋。其中兩座拱橋上已經拴好了四條粗麻繩用以控制熱氣球的飛行高度,兩個連接熱爐的鼓風機不停地給熱氣球填充熱空氣,氣袋已經高高的聳起。而吊籃周邊掛滿的沙袋則拉住熱氣球整體。皇城周圍的開闊地此時卻顯得非常狹小——這裡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汴都居民,而皇帝趙頊則是率領一眾大臣和各國常駐在汴都地使節在城門上觀看熱氣球的現場起飛表演。   城樓上,沈括前面的桌子上擺著王靜輝專門為此「發明」測風速地轉儀還有吊在城樓上的專門標定風力的浮擺。沈括看了看兩樣儀器所反應的風速和風力後,朝身後不遠處的王靜輝看了看,見他點點頭。沈括和蘇頌來到皇帝面前請旨准許熱氣球升空,已經迫不及待的皇帝趙頊自然立刻下旨了。   兩名已經乘坐熱氣球飛行多次的禁軍將士在看到城樓上地旗號後,登上熱氣球在同僚地幫助下將沙卸下。儘管汴都的居民前段時間就看到熱氣球頻繁的在城東禁軍軍營中飛起。但這還是頭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察這個龐然大物,並且親眼看到有人乘坐熱氣球,在熱氣球緩緩的升空過程中,人群中不時的爆發出一陣陣驚歎和歡呼。   地面上負責放繩子的禁軍每放出五丈的繩子便開始舉出一面紅旗來報告現在熱氣球的高度,隨著熱氣球的不斷升高,人們地腦袋已經仰視熱氣球了,原本盤在地上的粗麻繩不斷的被帶到空中。約摸有一刻的時間後。熱氣球終於升到了頂點——高度在八十五丈——這是王靜輝他們早就實驗好的數據,相差不會太多。   熱氣球在空中停留了大約半個時辰後,才緩慢的下降,當兩名成員走出吊籃的時候,全場都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不過隨後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景象出現了——皇帝趙頊親自走到吊籃旁,在小王駙馬的陪同下走進吊籃!   本來皇帝趙頊乘坐熱氣球是遭到了幾乎所有人的反對,這使得他非常沮喪,不過王靜輝對此是支持的——好奇心產生動力,只有讓統治者自己先感受到新科技的魅力,才能夠更加有助於新技術的推廣使用。王靜輝站出來表示贊成。支持他的便是一系列的實驗結果——熱氣球自實驗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起意外,並且只要不做漂移,在風和日麗的天氣下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危險的。並且表示他將會陪同皇帝一起乘坐熱氣球以表示自己對熱氣球安全性的信任。   王靜輝和皇帝趙頊在吊籃內有說有笑,不過他的心中卻並沒有這麼輕鬆,雖然在郊外的放飛實驗中,他也乘坐了幾次熱氣球,但是這次可是皇帝在上面,若是真來一陣大風,那可就怪了。皇帝趙頊還是頭一次站在這麼高的地方來欣賞汴都的景色,這可不同於皇宮中的高樓,是在上不著天下著地的空中,站在吊籃中的感受讓他非常刺激,除了一開始的有點不適應後,不斷的催促王靜輝發信讓地面人員繼續放高熱氣球,王靜輝無奈之下只得手中揮舞的綠色信號旗——城樓上有人專門用望遠鏡來觀察吊籃內的狀況,視駙馬手中的信號旗顏色來決定升高還是下降。   半個時辰過後,站在吊籃中的王靜輝感到熱氣球在下降,他的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看來是球體內的熱空氣已經開始冷卻了,再看看旁邊的皇帝趙頊,手中還拿著望遠鏡朝四面掃瞄呢。   可能是皇帝趙頊也感到熱氣球在下降,便意猶未盡的收起望遠鏡對王靜輝說道:「愛卿,此物可真是神奇,真是不知道愛卿是如何想出來的,可惜不能停留的時間久一點兒!」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這熱氣球本來就沒有什麼高深的道理,和孔明燈是一個原理,不過是放大了許多而已,至於停留在空中時間問題,也可以依據孔明燈的原理,在吊籃上加上一個火爐不斷的加熱羊皮球中的空氣即可,不過這樣做甚為危險而已,臣已經差人對此進行改進,相信不久就會有新型的熱氣球生產出來!」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原理他是不懂事,但是駙馬說可以,多半就是能夠做到,在他的印象中駙馬是從來不開空頭支票的。他高興地說道:「到時候朕一定要坐著熱氣球好好看看!」   「聖上,以臣看來這熱氣球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在軍事上取得非常廣泛的應用了,現階段無非是做個玩物而已,相信君實先生和介甫先生都是這麼看待的,聖上清寒是當以朝廷社稷為重。不可沉迷於此。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熱氣球就也是一開始能夠給人以新鮮,不會讓人沉迷地。等待天氣好的時候,聖上也可以乘坐熱氣球到空中散散心,看看這廣闊的景色多少能夠疏解心中的鬱悶!」王靜輝笑著說道。   「愛卿不是打算在各地的大城市中設立這種熱氣球觀測地點嗎?朕准了,所得地收入就用來建立免費的萌學,不過這收入恐怕不夠的!」   「呵呵,我大宋天下富人何其多,一次掏上幾貫錢到空中飄上一次是絕對不會吝嗇地!大宋人口過五萬的城市恐怕不下百十座。每個城裡面設立三四處。一天一處接待三四十人,一年下來一兩百萬貫還不是輕而易舉?每個孩童讀書一年所用的費用不過就是二十貫錢頂天了,也就是說大宋每年將會有至少幾萬孩童因此而受益,這是天大的善舉!」王靜輝笑著說道。   「一兩百萬貫?」皇帝趙頊聽後非常吃驚的說道,要知道大宋雖然富裕,但是以前的財政狀況糟糕至極,就是現在財政好轉,一兩百萬貫要是擺在戶部、三司那裡也不算是一個小數目,皇帝趙頊真沒有想到這熱氣球會這麼賺錢。   王靜輝笑著說道:「應該差不多吧,這還是個保守的估計。至少在第一年當中以此盈利應該大大超過這個數目,以後隨著人們對此地新鮮勁過去後,收入會慢慢減少,到時候這乘坐熱氣球地費用也會降低,不過不管怎麼樣,依靠熱氣球的費用每年支持個三四萬孩子免費上萌學還是沒有問題的!」   皇帝趙頊聽後腸子都要悔青了,他沒有想到這熱氣球居然會這麼賺錢,否則他就不答應駙馬把這錢用來建立免費萌學了,現在朝廷中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怎麼看萌學都是次要的。   王靜輝知道皇帝趙頊有些後悔,便笑著說道:「聖上,我大宋自開國以來便是以文治國,崇尚文治,但聖上可知即使是萌學對於一個貧苦的百姓人家來說也是非常高昂的,許多孩子都到了讀書的年齡都是念不起書的,就是進入以後的縣學也是一個大家族選取最有希望地幾個人去繼續上學,別的不說,就是本朝的范相公如此奇才也是劃粥度日堅持讀書的,其他的當世大儒如歐陽永叔、司馬君實等人年輕的時候都很苦,王相公甚至是挖過野菜度日!孩子不僅是一個家庭的未來,更是我大宋的未來,這筆錢花的是非常值得的!況且花出去這筆錢也有另外一個好處!」   「花錢還有什麼好處?」   「天下讀書人的出路莫不是科舉奪魁,以便進身為朝廷服務,不過現在大宋官職混亂,官員多的用不了,所以日後朝廷在錄取進士的數量上勢必要減少,就算汪減少,天下學子何其多,朝廷該如何安排他們,他們的生活又該怎麼辦?廣泛建立萌學的一個好處便是將這些讀書人分流出去,就如同裁減廂軍一般給他們找個飯碗,也好消彌其中的隱患!」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笑著說道:「難得駙馬有如此胸懷,下面的人常說駙馬富甲天下,但日子過得卻是非常節儉,不過卻對辦學從來不吝嗇,那華英書院中免費就讀學子的費用從來是不曾少給過一分一毫,皇室用度中也是愛卿的那份最少,真是虧待愛卿了,難得還有如此心思!」   王靜輝躬身說道:「不敢!那都是別人的謠傳罷了,臣哪裡會虧待自己?別的不敢說,至少臣敢保證臣在朝中吃的便是最好的!」   皇帝趙頊知道自己這個妹夫嘴饞,聽到這話後也不禁莞爾。君臣兩人說著,熱氣球慢慢在地面禁軍的拖曳下穩穩的著陸了。當皇帝趙頊和王靜輝走出吊籃的時候,皇帝趙頊當眾宣佈了將會在各地廣設熱氣球遊覽點,並且一切收入用來在各地建免費萌學所用,經過遍佈全場地禁軍傳達後,全場看熱鬧的汴都居民都三呼萬歲!   今天的熱氣球升空表演在王靜輝地眼中堪稱完美——不僅把皇帝趙頊給哄高興了,還免費作了一次公告——這個公告同樣堪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皇帝親自做公告,有什麼還能夠比這更牛叉的嗎?   不過並不是在場所有人都是高興的,至少皇城城樓上有個錦衣中年男子的臉色並不好看——他正是策劃刺殺王靜輝地遼國使節,不用多想,他也知道熱氣球是和小王駙馬有著很深的關係,而以此做生意這種點子在大宋朝廷中除了小王駙馬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夠想得出來,看著對手在大宋這一個防範外戚非常嚴重的環境中還能夠如魚得水,如此自在,他心中就非常地難受,他越來越感受到遠處那個年輕的駙馬將會是大遼國的心腹之患,若是不除掉此人。恐怕會有難以想像的後果。   「大人,南朝蠻子腦子當中竟是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過這個什麼『熱氣球』在打仗的時候用來窺探敵人城內的動靜卻是最方便不過地了!」中年人身後地一名邊國武將靠前說道。   「這東西對大宋來說用處不大,但對我遼國來說卻很重要!」中年人輕聲說道。   「嘿嘿!南朝蠻子只會龜縮在城池裡面不出來,要是我大遼若是能夠造出此物,那攻城倒是方便了!」武將蔑視的笑道。   「不錯,不過宋人守城都有弓弩。普通弓箭想必奈何不了這個熱氣球。但是要是用床弩的話還是可以對付的,要是距離遠了,恐怕就是有熱氣球也是無用!」中年人一口道破熱氣球在軍事上應用的困難之處,這也正是王靜輝給樞密院的解釋。   「熱氣球看樣子倒是不難造,關鍵便是望遠鏡!這東西宋人看得緊,並且製造的也少,上面全部都有編號,況且只有少數高級宋軍軍官才有,盜取不易,要命的是這東西也是小王駙馬用玻璃所制,一件普通的玻璃茶具在大邊居然可以賣出一千貫還不夠搶的,想必大宋要是裝備望遠鏡也是因此而受限!」旁邊一個幕僚模樣地年輕人在旁藉著中年人的話往下解釋道。   中年人點點頭,皺著眉頭說道:「小王駙馬擅長奇技淫巧,幸好除了軍事武器其他都並非是宋人看重的,但是以他的地位不斷的推廣,不僅他自己在短短的數年之間成為大宋首屈一指的富豪,連帶著我大遼都要受到牽連——現在國內銅錢已經非常緊張了,宋人除了要金銀結算運回大宋國內之外,居然還大肆走私銅錢回國,如此下去必將有奇禍!」   青年幕僚皺著眉頭說道:「國內缺少銅來鑄錢,一直以來都是使用大宋所鑄的銅錢更多些,但是國中富貴多是崇尚佛教,這幾年佛寺驟然多了許多,雙有權貴支持大肆造佛像,所耗費的銅不可計算,若是大宋暗中指使商人大肆走私銅錢,那將會引起交易混亂,國家稅收也會要受到很大的影響!」   中年人狠狠的說道:「若無宋朝朝廷在背後指使,那些宋朝商人又如何肯冒著殺頭的危險賄賂邊關守將走私銅錢,說不定出這個主意的人正是小王駙馬!」   武將靠的更近了一點輕聲說道:「大人,不若在下再去找人……」說著用手做了一個向下切的手勢。   「阿斯憐,不可輕舉妄動!小王駙馬身邊護衛可是今非昔比,行蹤根本就是在有限的幾個地方工業,伏擊他倒是不難,但是他身邊的護衛都是出自宋庭大內直班護衛,這些人不僅武藝高強,而且人數也比以前多了幾乎一倍,要知道這些人以前可都是護衛宋朝皇帝安全的親隨!」青年幕僚急著小聲說道,要不是怕引起周圍人的注意,他早就叫出來了。   中年人點點頭,說道;「此事應從長計議,現在不是時機,不過這個小王駙馬是一定要剷除的,不然有他在,宋朝蠻子至少不用為錢而擔憂了!」   那名武將還要想說些什麼,但中年人一擺手制止了他繼續說話——旁邊的閒雜人員實在是太多了,在這麼一個場合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上次刺殺王靜輝就是冒用了黨項人的名頭,現在要是讓宋朝人知道自己在刺殺王靜輝,這將會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正文 279章 矛盾   「不管怎麼說,這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王靜輝有些苦笑的說道。   「很大的進步?」王靜輝在心中自我安慰著,雖然他這麼說,但顯然這個結果是他所不能夠接受的——現在經過改進後的迫擊炮項目到了眼前這一步已經遇到了很大的困難,採用了急溜淬火的工藝做成的開花彈不僅射擊後爆炸效果奇差無比,就是射擊的距離僅僅有四五十丈遠,也遠不能讓他感到滿意,不過作為主持這個項目的重要負責人,他還要要安慰蘇頌和沈括的。   「雖然距離上還算是可以,但爆炸威力還很不夠,到現在製作出來的開花彈打出去的效果來看,竟然有五分之一的炮彈無法爆炸,這中間固然和引發爆炸部的引線安裝有關係,但關鍵還是和鐵製外殼有關係!改之,是不是我們的步子邁的有些大了?其實看著硬紙殼饈的開花彈使用效果,要遠遠好於用鐵質做成的開花彈!」沈括捋著鬍鬚說道。   「可是這爆炸效果實在是不怎麼樣啊!」蘇頌手中拿著一塊實驗場地上的村板有些喪氣的說道,這塊木板是做靶標用的,雖然被爆炸的開花彈給炸倒了,但從上面的所造成的破壞痕跡上來看,確實是差強人意。   聽了蘇頌的話後,王靜輝也有些喪氣了——看來黑火藥地爆炸威力還是非常有限啊,迫擊炮彈做的又不能夠太大,大了就打不遠,但是在這樣的體積下裝填黑火藥,其爆炸威力實在是有限的很,與其說是引線引燃爆炸部有問題,還不若說是裝填火藥太少的緣故。   「難道非要做出硝化甘油炸藥才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王靜輝心中盤算著,但這個時代化工實在是連嬰兒水平都說不上,根本就無法生產所需要的硝酸,就是目前的硫酸也是珍貴的很,無法大規模生產,那就沒有實際使用價值——除非是走了狗屎運,一枚這樣地炸彈偏巧在敵人的主將身旁爆炸,那對戰場上還有些價值,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於爆炸威力,這個倒是有個法子來解決!」沈括眼前一亮笑著說道。   「有什麼辦法?多填火藥是不行的,現在炮彈的個頭已經夠大了,再大地話這射程上面就無法保證了!」蘇頌說道。   「我們還是用紙殼做外殼,在裡面的火藥中多添國鐵釘和砒霜,這樣在敵人中間爆炸,那威力不是很大,但殺傷力卻是很驚人的!」沈括笑著說道。   蘇頌聽後沉默了半天,他對大宋火器製作比較生疏。在大宋現在軍隊中裝備的火器,其中添加鐵釘和砒霜等物是普遍的做法,在王靜輝還沒有提供最佳黑火藥成分配方以前。火器的聲勢雖然不小,在戰場上給敵人以很大的震懾,同樣火器在戰場上的作用也就止於此步,想要用火藥武器直接靠爆炸大量炸死敵人的想法是不現實地,最多是使敵人更多的受傷以此來降低對手地戰鬥力,所以在預置破片和加入砒霜做成原始的生化武器則更加流行。   蘇頌長於機械設計,但對武器設計方面就遠不如沈括了,聽到這種炸彈製作方式覺得在目前的條件下,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至少鐵釘混雜這砒霜要是給敵人造成劃傷,那也是非常棘手的事情,輕傷也就是普通的劃傷,要是嚴重些將砒霜粉末直接帶進傷口,那喪失戰鬥力或是掛掉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砒霜混雜在炸彈當中是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不過想要讓砒霜混合鐵釘直接進入人的血液,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前大宋這麼做火器,更多地是讓爆炸範圍內的人或者馬匹通過呼吸來造成傷害,要是戰場上颳大風,那就沒轍了!其實在火器中加入砒霜給敵人造成的傷害遠沒有想像的這麼有效,除非是讓人直接喝下去,否則再怎麼使用也是效果有限,更不要說現在在炸彈中添加砒霜的藥量非常小!」   王靜輝是個醫生,知道砒霜雖然是劇毒之物,不過那也要人吃下去才是最佳殺傷,通過呼吸效果大減,而且現在砒霜在火器中的應用就是簡單的將其粉末添加進火藥當中去,能夠附著在鐵釘通過傷口進入人體血液循環造成中毒,效果更是差了一籌。他現在都在考慮是不是要寫一份奏章呈送給皇帝,讓大宋的軍工部門取消這樣的做法,畢竟砒霜也不是天上白白掉下來的,造價不便宜,這樣用在軍事上面性價比實在是差的太多。說到砒霜,沈括顯然就差遠了,倒是蘇頌能夠明白一些,不過蘇頌現在除了點頭之外根本沒有什麼辦法來解決這件事。   沈括聽後也是點點頭,雖然他只知道砒霜中有毒,而其毒性還不小,但也沒有像後世的人認為只要沾上了砒霜就沒法活了。後世之人之所以這麼迷信砒霜的毒性,完全是因為《水滸》中的潘金蓮用砒霜毒死了武大郎,這才使得砒霜這麼出名,而現在的人地砒霜的威力還沒有迷信到如此地步。   王靜輝轉過身對兩人說道:「其實存中兄說的也是珍上辦法,用鐵釘來給敵人造成外傷,關鍵的是鐵釘上能夠有劇毒之物附著其上,能夠繼續給人造成進一步的傷害甚至是直接斃命!在下倒是想起一種毒藥,那時南方一些蠻族部落中所使用的,在這些蠻族當中有一種吹箭,雖然個頭兒不大說起來更像是針,但只要給人造成外傷,那基本上受傷的人八成要中毒身亡,就算旁邊有個郎中守著及時救護也難保受傷者不喪命!」   王靜輝三人在一起從研究如何加大迫擊炮彈地殺傷力,慢慢的轉變到如何讓人直接掛掉,隨著話題的轉變,沈括倒還沒有什麼,對長期從事武器設計並且興趣極深的沈括而言,恨不得有原子彈那樣的傢伙才好呢,但是對於蘇頌來說,王靜輝就差變成頭上長兩個牛角的魔鬼了,這讓他感到很不適應。   「改之,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有違聖人的忠恕之道,這樣的武器是不是太過歹毒了?」蘇頌沒有興趣知道王靜輝打算使用什麼毒藥,他現在只是有點倒胃口。   「子容先生,戰場上對於士兵而言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中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對於國家而言更是榮辱之戰,要命地是我們的對手可都是蠻族,他們只知道破壞殺戮和搶劫,心中哪裡存有忠恕之道?說實在的,在下也是個醫者,但看看現在在下所做的事情……嗨!如果真的沒有戰爭就好了。在下也可以安心地做個郎中懸壺濟世,可是朝廷榮辱、百姓安危、士兵生死都是需要我們能夠做出更大威力的武器,這生死之間怎麼歹毒就怎麼用了,取捨之間根本容不得絲毫猶豫!」   王靜輝也是非常鬱悶,想想自己在後世也算是個軍人。同時又是個醫生,兩種職業正好走了極端。尤其是現在自己在軍事上面,成就越大也就意味著死人越多,這倒是讓他有點理解後世那個炸藥之王諾貝爾的想法了,不過他雖然嚮往和平,但卻從來不後悔自己把後民的一些殺人伎倆帶到現在來,畢竟對手是遊牧民族,可不是後世中人所能夠想像的,看看現在遊牧民族給大宋帶來地傷害,他絲毫不會懷疑等著比現在的契丹和黨項凶殘百倍的元蒙從草原上崛起的時候,中國將會為此付出人口減少四分之三,文明幾乎面臨被整體摧毀的慘星代價。   蘇頌聽後臉色緩和了許多,他也不是迂腐之人,不過剛才談論毒藥總是讓他有些不舒服,現在看來武器設計出來就是為了殺人地,哪裡有什麼歹毒不歹毒的,自然是哪個殺人更方便,哪個更能夠帶來勝利,就首先使用哪種方法了。   沈括心中卻是沒有蘇頌和王靜輝心中這麼多愁善感,他現在更想知道南方蠻人手中有什麼毒藥能夠比砒霜更能夠殺人有效地:「改之,南蠻中有什麼毒藥這麼厲害?可知道其配方嗎?」   「在下只是聽說過,對這種毒藥的配方也是毫無頭緒,只是知道這種毒藥似乎是從一種樹木上的汁液提取而來,其他的便什麼也不知道了!」王靜輝說道。   其實王靜輝後世的時候曾經去過海南旅遊,在一個熱帶植物園的景點中看到過一種名叫箭毒樹的植物,聽導遊說過這就是有名的吹箭毒藥製作來源,為了形容這種樹的危險程度,它還有一個非常形象的別名——「見血封喉」!   看到沈括有些遺憾地搖搖頭,王靜輝笑著說道:「只要這種毒藥存在,咱們就能夠搞到手!在下會傳出消息給南方的商號,讓他們高價收購蠻族手中的這種毒藥,並且盡量搞清楚生產這種毒藥的樹是怎樣的,若是可以種植的話,那就上書朝廷大量種植專門提供這樣毒藥用在軍事武器上!」   毒吹箭可是叢林作戰中非常恐怖的武器,就是後世特種兵也要用到,王靜輝要考慮特種兵裝備的時候,早就想過要給大宋的特種兵也裝備這種殺人利器,不過想想南方還生活在山溝裡的少數民族,他就不禁有些頭大——這些少數世族可未必會這麼配合,吹箭的威力就在於毒藥,很難想像李們能夠把這「核心技術」交出來給大宋使用——很多的時候大宋朝廷對於他們大多數都是以敵人的姿態出現的,宋朝境內的反叛也多和這些少數民族有瓜葛,固然是因為宋朝統治階層的嚴酷統治,但他們不服管教,一下自立為王也是朝廷所不能夠容忍的,這中間很難說得清楚誰對誰錯,儘管困難,但將箭毒樹的毒藥用在爆炸破片上是唯一能夠彌補迫擊炮彈爆炸威力不足地解決方法,就是再困難,王靜輝說不得也要試一試。   「有錢能夠使鬼推磨,但我要改一改——有錢能使磨推鬼!」想到後世小品中的一個段子,王靜輝有些苦笑的搖搖頭。「不管是鬼推磨還是磨推鬼,我都要試一試了!」他心中好笑的想到。王靜輝旗下的平民醫館在南方少數民族聚集區的名聲不錯,再加上他的金錢大棒政策,他想想要獲得毒藥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這多少讓他心中有些安慰。   對於毒藥,王靜輝是非常慎重地,這不比弩炮,這東西更容易引起統治階層的顧忌,至少殺人用弩炮的話還要準備挑選個合適的時機,但這毒藥可是隨時都可以殺人的,不僅在殺人方式上歹毒讓人顧忌,對其用途更是讓人忌憚——砒霜雖然也是中藥地一種,但卻是屬於管制類藥品,不僅在出售的量上有嚴格規定,而且也不是每個藥房都能夠賣的,售出去的砒霜都要嚴格登記,對於一個砒霜都是如此,更何況比砒霜還要厲害的箭毒樹毒藥?   由於毒藥地敏感性,王靜輝這次倒是沒有自己單干,是聯合樞密院來一起上奏章的,文彥博、郭逵在聽了王靜輝的遊說之後,都同意搜集箭毒樹的毒藥來研究一下其應用在戰爭上的可能性。不過兩者地出發點卻是不同。文彥博更看重其經濟性——王靜輝騙了他,但是砒霜的造價在那裡擺著,大宋軍工系統每年消耗地砒霜是一個不小的數字,對應的金錢也自然不在一個小數,經濟性自然就成為文彥博的乎要考量標準;郭逵的理由很簡單,就是殺人有效。   有樞密院的兩大巨頭聯合參與,王靜輝的這道奏章以很快的速度得以通過,不過這件事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而且獲得箭毒樹毒藥的樣本也不是通過官方渠道,而是秘密收購,所以這也是大宋軍事機密之一,司馬光、王安石地中書省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其實樞密院肯如此合作,這也是歸功於南方少數民族造反太厲害的緣故,知道少數民族手中居然有這麼一種武器之後,文彥博和郭逵也是很吃驚——大宋在軍事上的主要敵人都是北方的,南方雖然從來沒有消停過,但規模都很小,他們除了知道水土不服對大宋士兵在南方作戰有著很大的威脅之外,其他的一無所知。王靜輝正是利用了這一點,他手中更多了一個上不來檯面的理由——熟悉南方少數民族的作戰方式和武器,這對於以後大宋平復南方小規模叛亂有著很大的好處。   正如王靜輝事先所想到的一樣,箭毒樹毒藥是少數民族的高級機密之一,並且並不是是個少數民族部落就掌握這個玩藝的製作工藝的,甚至毒吹箭這樣的偏門武器使用的並不廣泛,不要說是朝廷,就是少數民族部落之間只是有這種說法,但真正見過的還是非常少見的,這給搜尋工作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不過不能夠不說王靜輝的運氣真是好的出奇——華英書院的一個學生在考取了進士之後,在王靜輝「全部調離汴都到大宋基層縣府去任職」的原則下,到了荊湖南路郴州永興縣任縣主薄。郴州雖然是遠離大宋統治中心,又是少數民族聚集地區,在大宋統治高層眼中雖然不是天涯海角那樣的放逐之地,但也是「不毛之地」視之為畏途,不過王靜輝是不會拋下這些華英書院出身的學生的,在各個方面都給予了很大的照顧,除去讓他們生活上無憂無外,還最大限度的利用手頭上的資源來幫助他們,旗下的產業也跟著這些學生將觸角伸向了這些「不毛之地」,平民醫館和其他產業在這裡也有很大的投資。   在這樣的偏遠地區,王靜輝身上拔出一根毫毛放在這裡也是最大的投資者,況且他對南方少數民族和對遊牧民族的政策是兩個極端——一個是盡力幫助,一個是置之死地而後快,這中間除了兩者力量對大宋的威脅程度不同之外,也是因為王靜輝認為南方叛亂多是大宋的高壓統治帶來的後果,純粹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對於南方少數民族在保證不威脅大宋統治的前提下,應該幫助他們充分發展其地方資源,讓他們慢慢的走出大山,在文化上和生活習俗上徹底漢化,以實現盡土歸流的目的,這樣不僅可以實現地區安定的政治目的,還可以增加國庫稅收,不過現在由於王靜輝需要箭毒樹毒藥,他沒有想到自己先前對南方少數民族的溫和政策這麼快就收到了回報——華英書院的那個學生在收到了王靜輝的信後,很快便找到了使用毒吹箭部落的行蹤,並且幸運的是平民醫館曾經救過這個部落的首領,他們願意提供箭毒樹毒藥!      正文 280章 毒藥   凡是華英書院走出的學生對王靜輝都有份莫名的感激,蓋因為在華英書院讀書的青年在開始的時候都是貧寒士子,為攻讀學業準備科考所付出的代價是常人難以忍受的,他們大多心中都以范仲淹為榜樣,因為范仲淹在落魄的時候就是劃粥度日,他們在未進入華英書院之前的生活狀態大抵都是如此的。不過王靜輝在他們的眼中簡直就是救世主在華英書院中不僅能夠保證自己能夠繼續攻讀學業,就連吃穿用度也是有定標準配給的,雖然說不上是衣食無憂,但也是大大改善了自己的生活狀態。   雖然王靜輝將他們都安置在比較偏遠的縣任職,但生活上一直受到王靜輝的照顧,並且這些貧寒出身的進士們都有著很好的吃苦精神,在自己的任上善加利用王靜輝給他們所提供的各種有利條件,都慢慢的建立著自己的功業,對於王靜輝對少數民族所主張和政策自然不會生疏,實施的都非常不錯,除去少數部族還有些疑懼之外,大多數人在當地還是有著很高的聲望的,這次能夠這麼快的便得到箭毒樹毒藥,也全是因為於此。   王靜輝在得到這個消息後,立刻寫信給那個學生,要他盡快的將箭毒樹毒藥秘密送往汴都開封,並且最好能夠讓這個部落中出一個說話有份量的人同行。信件發出去之後,不消半個月,部落裡的人帶著箭毒樹毒藥便來到了汴都開封,站在了王靜輝的面前。   「這麼少?」王靜輝在得知自己日思夜想的箭毒樹毒藥來了。便迫不及待的讓來人展示這種毒藥,不過在看到那個服飾明顯是少數民族服裝的青年壯漢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小瓷瓶之後,他感到極度的失望,這麼少的毒藥能夠幹什麼?   那個青年壯漢很容易的便判斷出王靜輝心中所想,便用還非常蹩腳的漢話說道:「大人不要看這一小瓶毒藥量少,我們都是用水將這種粉末況開,這瓶中地毒藥至少需要用兩斤水況開,用在弓箭上只需稍微一蘸便可以使用,在人的身上只要擦出一道小傷口不出片刻便可以致命!」   雖然年輕漢子說和話比較生疏,畢竟是地方方言,好在還勉強能夠聽得懂,王靜輝聽後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一小瓶毒藥若是用他們的使用方法,那豈不是能夠幹掉上千人?王靜輝看著眼前瓶中有些發黑褐色的毒藥粉末。心中直冒涼氣——這東西恐怕就是這個時代最具有威力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了吧,砒霜要是和它相比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王靜輝將瓷瓶地蓋子密封好,然後說道:「王福,將這位壯士帶下去好好梳洗一番換上乾淨的衣服,今天我要設私宴招待這位壯士,然後要出門拜訪樞密使大人!」   從學生的來信中,王靜輝知道這個年輕人是當地一個部落首領的兒子,不過從裝束上來看。顯然少數民族部落和生活狀態並不好,一路從荊湖南路到汴都,這個壯漢身上的衣服顯得更加破舊,並且身上也有很大的異味,箭毒樹毒藥事關重大,若是按照這個漢子所說的那樣,一場小規模戰爭下來只需要兩三瓶這樣地毒藥不可以輕易獲勝,這絕對是大宋最有威力的武器,這種事情是絕對要讓文彥博和郭逵在第一時間知道的。他要招待好這個青年,立刻去見文彥博!   經過一番整理,當王靜輝在宴席上再見到這個年輕人的時候,壯漢一身乾淨的服裝更顯得其英勇氣概王靜輝心中倒是暗讚了一聲:「是個人物!」   經過席間一番交談,王靜輝知道這個漢子名叫扎羅,是其部族首領的長子,並且還知道這個部族是以打獵為生,人口不是很多僅四五百人,但周圍的部族也不敢輕易來欺負他們——他們手中沾染箭毒樹毒液的毒箭便是他們整個部落最好地護身符。不過部落的生活狀態也明顯好轉了許多——王靜輝地平民醫館在當地設立了一個點,不僅為週遭的地區百姓看病,並且還大量收購山中的中草藥,扎羅所在的部落最初也試探性的交易了幾次,才發覺這些平民醫館的人是非常不錯的,交易可以是以貨易貨或是金錢交易,絕對不會像以前的漢人奸商那樣壓搾他們。幾次交易過後,扎羅部落的交易量逐漸增大,成為當地平民醫館最重要的合作夥伴,最重要地是醫館的人治好了他妹妹的病,加之王靜輝的學生在當地百姓中有很高的聲望,這才使得他們願意提供一些箭毒樹毒藥的樣品。   扎羅也對眼前這個年齡相差不是很多的人感到非常好奇,在來汴都之前,那個大官(王靜輝的學生)告訴他將會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這個人是平民醫館真正的主人,若是能夠得到他的垂青,那整個部落的生活將會變得更好,扎羅沒有想到自己要見的人是如此年輕,並且還非常好相處,一點也沒有以前他所知道的那些大宋官員的架子,還肯和自己同桌吃飯,最讓他驚異的是這桌豐富的宴度上的每一道菜都是這個年輕人親手為他烹製的!   雖然在語言上還有些障礙,但這並不妨礙王靜輝和扎羅的交談,他的隨和很快便贏得了扎羅的好感,眼前的駙馬知道的事情非常多,他居然知道這手中和毒藥是主要是一種大樹上的汁液提煉而成的,並且說出來大樹的一特徵正是部落中製毒所用的那種樹。更重要的是王靜輝所張羅的這桌菜並不是徒勞無功,扎羅非常喜歡王靜輝拿了來的高度白酒和辣椒,不過因為一會兒要面見文彥博和郭逵,所以白酒是不能夠多喝的,不過扎羅並不擔心——王靜輝表示不管他們談論的事情成敗如何,這裡有十大罈美酒都是送給他地!   「改之,這小小一瓶毒藥可以放翻千人?」郭逵還是頭一次聽說有這麼厲害的毒藥,不禁有些失態,連言詞上都使用「放翻」,不禁讓王靜輝有些想笑,不過他自然是不敢笑的。   「郭大人,按照扎羅的使用方法。這是在下所做的最小估算,這麼一小瓶毒藥要兌上兩斤水,在使用的時候只要蘸一下就可以了,只要劃破皮膚就可當即致命,大人可以想想兩斤水可以蘸多少支箭!」王靜輝說道。   「改之可曾試過這毒藥的毒性?」文彥博老成持重,宋朝地官員尤其是文臣,在皇家偏愛醫術的影響下多少都鑽研過一些,文彥博就是脫掉這身官袍做個郎中,相信也餓不死他,他也知道這幾種毒藥,但沒有一種能夠像眼前這瓶毒藥這麼邪門兒。   「寬夫先生,這瓶毒藥珍貴的很,在下還不敢私自試用其效果,正好可以當著大人的面讓扎羅試驗一番,也好見見這種毒藥的真實水平!」其實王靜輝心中對這種毒藥也沒有底,雖然在後世的時候聽說過箭毒樹地毒性劇烈無比,但他還是不敢相信這麼一瓶毒藥能夠放翻千人,不過少數民族的製毒手法也不是他所能夠憑空揣測的,他要的效果不用太好,只要能夠達到擦破皮膚使敵人失去戰鬥力就足夠了,用不著這麼誇張。   扎羅小心的將瓶中的毒藥倒出一小撮,然後看看自己的實驗對象是頭牛後。又小心的將毒藥倒了一點兒回去,拿來一個酒杯將微量地毒藥摻進水中拌勻後。從腰中抽出一把小彎刀小心的將藥水塗上去,走到牛的身邊用彎刀輕輕的劃破牛的後腿,立刻退了回來,可能是因為牛的體型太大,毒藥過了一會兒才發作——這頭實驗用的牛一會兒便如同醉漢一般搖搖晃晃,掙扎了一番後轟然倒地,口吐白沫死去了。   觀看實驗的其他三個人,王靜輝看著扎羅小心謹慎地樣子,心中便對實驗結果有所準備,但是這頭牛的下場給文彥博和郭逵地感受可以說是非常震撼的——一丁點兒的毒藥混合的水抹在刀上便可以輕易的毒死一頭牛,要是放在人身上恐怕真的會當即斃命,這瓶毒藥不敢說能夠毒死千人,但幾百人的能力還是有的,很難想像在戰場上,若是大宋使用了這種毒藥會佔有天大的便宜——這瓶毒藥頂天不過是一兩分,大宋若是有上百斤,那豈不是把遼國和西夏給滅族了?這可比戰馬管用多了!   王靜輝看郭逵和文彥博都有些呆了,便乾咳了一聲說道:「兩位大人,這毒藥的毒性之烈,雖然可能不會達到扎羅所說地那樣程度,但效果也差不了哪裡去,不知兩位大人意下如何?」   郭逵反應很快:「這樣的毒藥對我大宋來說是多多益善,簡直就是平添百萬強兵,以後在野外遇上敵人的騎兵也不用怕了,直接用刀劍蘸上這種毒藥!只要受傷就沒命,黨項人和契丹人又有幾個?只要使用得當,千人對抗同樣的對騎兵,我也照樣殺得對方片甲不留!」   文彥博乾咳了幾聲,說道:「改之,這毒藥如此劇烈確實是世間罕有!不過不知道這種毒藥的造價如何?能否大量生產?」   文彥博的問題立刻讓王靜輝和郭逵的心情跌到谷底——毒藥貴點也就罷了,就算是用同樣體積的黃金來換,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大宋還能夠出的起這筆錢,只要能夠打勝仗就可以了,不過看扎羅這麼小心的樣子,就是再笨的人也能夠看得出來這種毒藥製作不易,若是產量上不去,那說什麼也是白搭。   王靜輝心裡自我安慰道:「反正主要原料是箭毒村,若是這種樹種稀有,我可以花大價錢去試著人工栽培,產量應該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王靜輝朝旁邊的扎羅問道:「扎羅,這麼大一瓶毒藥需要多少錢?若是朝廷肯花錢買,你們部落可以大量製作嗎?」   扎羅說道:「當初縣官大人有恩於我們部落,花了十石鹽才換取了這麼一小瓶的!」   扎羅的回答讓旁邊的三個人不禁有些莞爾,這麼一瓶毒藥才花十石鹽,這買賣實在是太划算了,雖然十石鹽的價格也不低了,至少比砒霜貴出幾十倍,但兩乾的效果是不能夠相比的,這麼威力巨大的毒藥只用十石鹽便可以獲得,這可真是太便宜了!   不過扎羅接著說道:「這毒藥可不是隨便可以制得的,若是將箭簇浸泡在毒液之中半日陰乾,則下雨的時候使用也不怕毒性降低,這等毒藥乃是我們族中用幾十種藥材密制而成,不要說這藥材難以採集,就是全部材料搜集完畢,想要製出一兩毒藥也是需要幾百斤的各種藥材,還要等上三個月才可以!」   王靜輝幾人聽後都不禁皺了皺眉頭,沒有想到這毒藥製法居然這麼複雜,還沒有涉及到具體製作工藝呢,光是材料也要準備上幾十種幾百斤才可以做出一兩毒藥,這代價也未免太高昂了點了。王靜輝吩咐文彥博地家僕將扎羅帶下去休息,他要好好和文彥博、郭逵商量這件事情。   「寬夫先生,顯然這毒藥是比我們要想像的便宜的多,不過這製法僅聽描述就已經很複雜了,想必人家也未必肯真的把毒藥的製作配方交出來!十石鹽?哼哼。若不是少數民族部落生活水平低下缺少必要的生活物資,恐怕這樣地毒藥可比黃金貴上十倍以上!」王靜輝說道。   「還是太少了!不過總算是聊勝於無,只要朝廷花時間來囤積,一兩年下來就是一個非常可觀的數字,若是手中有上幾兩這種毒藥,那對付敵人的騎兵就簡單多了,也足夠一場規模不大的戰爭所使用!」郭逵完全是從軍事角度來考慮,在他的眼中若是能夠有更有效殺傷敵人的方法。那就必須盡快的應用到作戰當中去,尤其是這種毒藥。對於人畜的傷害效果實在是讓他太震撼了,在戰場上遇到了北方遊牧民族地兵對於大宋來說將不再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難題,無論是人還是馬,只要破皮就難逃一死!   王靜輝笑著說道:「以在下看來這個部落生活比較困苦,只要下些水磨功夫,改善他們的生活水平,就算我們無法得到這種毒藥的配方,也可以讓他們長期提供這種毒藥,這毒藥的來源應該不是很大的問題,關鍵就是在於產量!」   「治國在德不在險,產量不大也沒有什麼關係,畢竟能夠得到一些毒藥用在戰爭中也算是解燃眉之急,日後對於遼國和西夏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壓力,使其不敢輕犯我大宋,這毒藥產量少一些也無所謂!」文彥博說道。   王靜輝知道今天文彥博這麼說話已經算是很和氣了,不過想來也是,沒有必要一下子產量達到幾十斤的程度,這東西只要一兌水,一兩毒藥便可以製作出幾百支毒箭,就逄打上一場比較大地戰役,消耗也會超過一斤,產量問題現在看來倒不是那個迫切了。   「兩位大人若是都同意的話,那咱們就寫道奏章呈送聖上吧,這下我大宋武庫中又多了一項利器,在下也設計了一種新式武器,正好可以用上這種毒藥。」   「改之又做出了什麼新式武器?」郭逵笑著問道。   「已經快要完成了,這次所設計地武器不過是火炮計劃中的一個衍生產品,除了打得遠些之外其他的沒有什麼新奇的地方,不過有了這種毒藥後,這件武器算是有了真正的用武之地,等過些日子改進完成後,兩位大人可以來驗收,看看效果是否符合樞密院的心意!」王靜輝笑著說道。的確,有了箭毒樹毒藥的配合,任何爆破預置碎片對敵人來說都將會是致命的,尤其是王靜輝的迫擊炮,採用小號炮彈開始地時候可以打到一百多丈遠完全沒有殺傷力,但箭毒樹的毒藥給這件武器插上了實用的翅膀——火藥不再是造成殺傷的主角,而是最重要的投送裝置。   經過文彥博三人的官報,皇帝趙頊很快便親眼見識了箭毒樹毒藥的威力,這使得他覺得自己朝心中的宏偉藍圖又接近了一步,並且王靜輝也適時的拋出了迫擊炮計劃,因為有了箭毒樹毒藥的幫助,迫擊炮計劃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不是追求火藥爆炸部的殺傷力,更加注重其投送能力,這讓他手上幾乎已經準備放棄的迫擊炮計劃又死灰復燃了。一個月後,王靜輝、沈括、蘇頌在城東禁軍軍營的校場上為皇帝趙頊等一干人演示了迫擊炮的威力——射程一百一十丈目標範圍內一丈方圓的羊全部被蘸有毒藥的預置破片殺死。      正文 281章 西北   皇帝趙頊在見識過以箭毒樹毒藥為基礎上所研發的武器後,立即表示將會為箭毒樹毒藥買單,不管這種製作工藝多麼複雜的毒藥產量多麼少,大宋都要進行儲備。扎羅這名來自荊湖南路偏遠山區的部落首領的兒子,在返回故鄉的時候和來汴都的時候得到了完全不同的待遇——十六名皇帝的御內直班護衛親自為出馬為保證他安全回到家鄉。   按照扎羅的說法,他們的部落若是在材料充足的情況下,每年都會有大約兩斤的毒藥產量,至少寨子裡面還有至少一斤的毒藥儲備,雖然這個數量還很低,但在王靜輝的眼中已經是足夠了,在經過皇帝特批的情況下,朝廷將會以一百石食鹽、三千石糧食和十斤黃金的代價來購買寨子中的確儲備毒藥,並且還派出禁軍負責寨子的安全確保扎羅的部落在沒有箭毒樹毒藥的這段時間中照樣高枕無憂。   扎羅回到部落後,很快這一斤寶貝毒藥便在重重護衛之下被運回了汴都開封,很可惜的是扎羅的部落只願意提供成品毒藥,而不願意把毒藥的配方交出來,不過王靜輝對此並不在意,畢竟這樣的毒藥造價實在是太過高昂,他協同文彥博上書皇帝趙頊,要求利用皇室的資源自己開發毒藥——至少王靜輝知道這種毒性劇烈的毒藥主要原料還是箭毒樹的汁液,他希望能夠集中大宋最好的郎中依靠箭毒藥樹的汁液來製作自己的毒藥產品,效果不用達到扎羅部落毒藥的水平,只要能夠將毒液依附在爆炸破片上和箭頭上就足夠了。   迫擊炮的射擊距離已經是大宋目前射程最遠的武器,雖然在射擊精度上還有些不足,但用來對付密集的騎兵攻勢和步兵方陣那簡直就是絕佳地進攻武器,大宋還沒有一種武器能夠像迫炮打的這麼遠的,裡面浸毒的預置破片更是敵人的噩夢,在皇帝趙頊的眼中,迫擊炮已經是王靜輝的火炮計劃的全部了。   由於預計到明年春夏之際會有旱災和蝗災地發生,為了應付北方遼國的軍事威脅,迫擊炮在給皇帝與眾位大臣演示過後,便立刻開始進入大宋武庫列裝到大宋禁軍系統中來,除去汴都開封駐守的禁軍會優先裝備這種先進武器之外,便是河北的幾個重要番號的禁軍會裝備迫擊炮,當然遠在西北的王韶也會得到一些,不過數量上無法和河北相比。   不過王韶地軍隊中雖然裝備的迫擊炮數量非常少,但他卻是最先將迫擊炮運用到實戰當中去——大宋熙寧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王韶率軍三千攜帶手頭上的全部的二十門迫擊炮和炮彈六百輕裝簡從奔襲四百里一晝夜從湟州趕到了青唐城,只用了一個時辰便破城而入,斬敵兩千,俘虜五千,並且僅僅用了六天的時間便連克林金城、清平寨、貓牛城,綏邊寨和南宗堡,戰果輝煌。   在王韶所策動的這次軍事行動中,迫擊炮充分發揮了其機動性能和殺傷力,西北蠻族的土城牆在王韶的手下眼中形同虛沒,十幾發迫擊炮彈轟上去,守城敵人就已經損失慘重了。這次軍事行動也徹底將河湟地區納入了大宋地牌圖,有了新收復的青唐城,為湟州建立了六百里的戰略縱深,《平戎三策》中的將河湟地區的精華部分收歸大宋所有的戰略任務也徹底完成了。以後西夏在戰略上將會面臨來自大宋能夠兩個方向上的夾擊,尤其是青唐城,這裡地勢險要,這是王韶虎口拔牙從黨項人手中硬奪回來的,這裡原本就是西夏作為一道屏障來阻擊宋軍地攻勢的,但現在已經成為宋軍前進地橋頭堡。   大宋在西北河湟地區近兩年的軍事行動徹底改變了大宋在西北和黨項人對峙的戰略態勢,黨項人也由攻轉守,全面進行戰略收縮,本來王韶還想要擴大戰果,但是無奈手中的兵將這次帶出來的少,而且經過長途奔襲作戰之後,已經失去了進取的動力。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迫擊炮也徹底啞火了——炮彈用完了!   王韶的戰線不僅僅使皇帝和朝臣高興,更高興的人還有王靜輝和他地商人團本,他們可是在王韶身上下了很大的本錢的,本來按照王靜輝的推算,王韶要掃平河湟地區並且鎮壓各種反叛勢力到整體平復怎麼也要個三四年,沒有想到兩年便可以搞定了,不僅他們的投資收到了第1筆回報——戰爭中所俘獲和牛羊馬匹,而且他們也可以更早的進行下一步計劃——在熙河地區建立養馬場、羊牛羊場,早一年開始,那就是早一年的收入,以大宋現在對牲畜的需求,這裡面的利潤可大發了,所以最高興的便是投資在王韶身上的這些商人。   王韶是個軍人,他不喜歡商人,不過作為軍人最大的願望便是在邊疆立功,想要立功就要打仗,他現在的軍費除去一部分是來自正常的朝廷補給之外,更多的便是來自這些商人,不過就是將一些戰利品分給這些商人而已,再有便是政策上的傾斜,但這些對於渴望勝利的王韶來說都不算什麼,依靠朝廷的正常補給,他恐怕還在熙河地區打轉悠,哪裡會這麼快便可以將整個地盤都給搞定,更得要的是他真的做到了名利雙收——除去戰功之外,這些商人給他的好處也是非常多的——那些在戰爭中所俘獲的戰俘將士商人眼中的最愛,轉換到王韶手中便是金錢,而在商人手中便是最廉價的勞動力!   黨項人對王韶在西北的一系列軍事行動並非是熟視無睹,有很多黨項有識之士都認為大宋在爭奪熙河主導權上完勝黨項,這對於自己的國家來說絕對不是好事——尤其是在得知青唐城已經為宋軍所有,西夏朝野都有些震動了,不過掌權的梁氏家族對此也只有忍氣吞聲——黨項現在剛剛經歷了一場嚴重的內耗,根本無法和大宋作戰,唯一能夠保證勝利的軍事力量——李清的潑喜軍還停留在嘉寧軍司和大宋的陝西四路經略使富弼對峙,哪裡還顧得上熙河?況且李清和梁太后的關係越來越惡劣,李清毫不懷疑現在梁太后是抽不出手來,否則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   「李清應該感受到梁太后地威脅了!」王靜輝笑著對皇帝趙頊說道。他手中拿著的是西夏探子返回汴都的情報,這是皇帝趙頊給他的,而且他在西夏布下的商號也返回了同樣的消息。   「可是李清的潑喜軍一日駐紮在嘉寧軍司,我大宋陝西四路就一日不得安寧,終歸是心腹之患!」皇帝趙頊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臉上也變得輕鬆起來了。   「聖上不用著急,梁太后的私密被李清給『揭露』出來,必然惱羞成怒,現在她拿李清沒有什麼辦法,但並不代表她會嚥下這口惡氣,現在不過是沒有什麼機會罷了,臣相信在恰當地時候,她會朝李清下手的!」   皇帝趙頊有些可惜的說道:「可憐李清,他也算得上是一個名將了。終歸免不了要命喪婦人之手!」   「能夠不採用戰爭的手段來解決敵人,就不採用戰爭的手段,畢竟大軍一動,勝負未分之時,耗費實在是巨大,況且還要關係到前線大宋將士的生死,更是不能不慎重。李清能夠死在梁太后手中是最好不過地結局了,潑喜軍雖然號稱是黨項人精銳中的精銳。但要是沒有了李清這個大腦,梁氏的人肯定是控制不住這支悍兵的,而大宋到時候是坐山觀虎鬥還是出手直接剿滅,這全都在我大宋手中,如此我們也省去了不少麻煩,當然李清若是能夠在梁太后的威脅下反出西夏回歸我大宋,那則是最好不過的了!」王靜輝笑著對皇帝趙頊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疑惑的問道:「李清反出西夏?這不大可能吧?」   王靜輝回答道:「臣估計也是如此,李清反出西夏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不過軍隊地力量便是在於補給,沒有補給的軍隊。就算力量強絕一時終歸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李清和梁太后兩人之間的這筆糊塗帳肯定導致他的潑喜軍正常補給不足,就算李清佔據了嘉寧軍司也沒有用,那裡養活不了他的十萬大軍的,潑喜軍的戰鬥力正在降低,而他的將士士氣也會一日不如一日,用不了多長時間,這支縱橫西北十數年沒有對手地勁旅終將會徹底消失掉!」   對於王靜輝的判斷,皇帝趙頊是用不著懷疑地,駙馬所說的這些他都明白,現在任誰知道內情的人都會清楚,李清及其麾下的潑喜軍已經完蛋了!   「俗話說的好:『爛船還有三斤釘』,李清的潑喜軍還是能夠支撐一段時間的,不過比較麻煩的便是嘉寧軍司是大宋和西夏之間的必經之地,李清要是撕破臉皮乾脆就地當強盜以戰養戰,那對於大宋來說也不是一個好消息!」王靜輝有些皺著眉頭說道。   「李清還不至於如此上作吧?」   「事關他的生死存亡,想必李清要是真地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的時候,當強盜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況且黨項兵本來就是一群強盜,這也沒有什麼好稀奇的!臣建議以後大宋走私的重點從嘉寧軍司一線慢慢轉移到王韶現在剛剛控制的河湟地區,相比之下河湟地區周邊沒有什麼比較強大的軍事存在,又有王韶從旁護翼,想必不會出現什麼太大的損失。不過臣還是建議把特種部隊拉到宋夏邊境,將給王韶來使用,以檢驗其戰鬥力。」   「現在是不是太早了些?」   「特種部隊的成員都是從我大宋百萬禁軍中嚴格挑選出來的戰士,雖然成軍的時間是短了些,但他們本身就是一支精兵,只要經過短時間的磨合訓練便可以使用了。練兵練的再好也不如在戰場上一展身手,況且現在王韶那裡已經沒有大規模的戰爭了,小規模的叛亂倒是很難以避免,此時使用特種部隊一方面可以增強其戰鬥力;另外也是探索其在戰場上作用的最佳時機!」   王靜輝何嘗不知道特種部隊成立時間太短,不過考慮到現在冷兵器的作戰環境,他覺得這麼早使用特種部隊沒有什麼問題,當年無心還帶著兩千獵戶在西夏打游擊並且取得了驕人的戰績,現在也是無心來帶隊,成員也是從村中的獵戶變成精挑細選出來的禁軍將士,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地問題出現。   王靜輝這個時候建議啟用特種部隊,也是在做一場政治賭博——現在樞密院的軍人派對特種部隊的看法還是以前那個樣子,他需要特種部隊能夠做出相應的成績來給樞密院的軍人派看目的地,否則他眼中的精銳部隊就要淪為大宋禁軍系統中的一個笑柄了。   皇帝趙頊點點頭說道:「正好可以將王韶手中的一部分西兵退回來輪換,待到樞密院商議過後,就通傳三衙快速反應調兵好了!」說完,他又轉過身來對王靜輝說道:「李清是為黨項一員名將,手下的潑喜軍實力不弱。朕想責成情報局分出人手專門來接觸李清,看看能否策反李清歸宋,愛卿意下如何?」   「李清雖為漢人,但深受以前夏主諒祚地器重,這等知遇之恩恐怕早就使李清鐵心跟隨秉常了,好在秉常現在年幼不成事。皇族又受到後族的壓制,李清也沒有多大的作為。臣以為李清歸宋不是不可以,但前提必須是梁氏徹底取李氏而代之,絕了李清最後一絲念想才有把握,不過現在看來這為時尚早!我大宋現在正在西北積蓄力量,也許等不到秉常長大,我大宋虎軍早已觀兵興慶府了,到時候李清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是無可奈何!」   「愛卿認為策反李清歸宋不可行嘍?」   「策反李清歸宋若是成功,那西夏倒下的速度會更快,大宋也會省事許多。雖然臣認為策反李清不易,但也並非不是不可能,畢竟策反所耗費的代價最小,若是成功成就不可限量,聖上可以讓情報局地人試一試,不過要小心謹慎才可。若是不成事,乾脆給梁氏漏個空子,借梁氏之手剷除李清也不失為上策!」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愛卿好算計!即使策反不成也會加快李清滅亡的速度,實乃上策!朕就責成情報局利用在西夏的眼線來接近李清!」   正當王靜輝的皇帝趙頊在汴都皇宮中的御花園中算計李清的時候。駐紮在嘉寧軍司的李清雖然並不知情,但他感到現在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部隊得到朝廷的補給一日少於一日,無故拖延、短缺簡直就是家常便飯,李清知道自己境況每日愈下的原因就在於興慶府中的那個梁太后!   李清也十分迷惑,自己在皇族和後族角逐西夏最高權力的時候置身事外,這除去是明哲保身之道之外,最重要的便是為了幼主秉常積蓄力量,使得李氏正統有朝一日能夠坐穩西夏國主的位置。他要是知道汴都城中的王靜輝也是如此分析的話,那他就真的要瞠目結舌了——他確實是在報諒祚對他的知遇之恩。   黨項人自李元昊建國之後,雖然借鑒了宋朝和遼國的政治制度。但其國策總是有意識地想要抗拒漢化。西夏發展到現在,依然是頑強的保有了其放牧民族政治的重要特色——部落勢力,而同為遊牧民族的遼國,現在其政治制度中除了分化而治之外,和宋朝兵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了,至於其部落勢力早就凋零殆盡。就在這麼一個環境下,一個漢人出身的李清還能夠走到今天,這不能不說是個異數,中間諒祚的慧眼識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李清不是傻子,知道今天他這個狀況明顯是有人陷害——自保安軍之戰後,自己駐紮在嘉寧軍司,興慶府就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突然謠傳梁太后淫亂宮帷,這早就不是一個秘密了,關鍵的是這個謠傳居然是從自己這裡傳出去的!李清很難確定到底是皇族人逼他出手反對梁太后,還是對面地宋人在搗鬼挑起西夏內部混亂。不過事已至此,就算李清查清楚這是王靜輝的算計也沒有用了,梁太后已經視他為眼中釘,除之後快了。   對於梁太后的報復,雖然讓李清比較頭痛,但卻沒有放在心上——黨項人的世界中一切都講究實力,現在他和梁太后相互忌憚,西夏朝局暫時穩定了下業,但皇族人從來不會甘心自己的失敗,他們都等著李清和梁太后兩個勢力火並一把才好,最好兩人都同歸於盡才大快人心,對於這點梁太后和李清都心知肚明。      正文 282章 定策   儘管梁太后恨李清入骨,但也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來,只不過是在補給上找些麻煩而已,但這才是讓李清最為惱火的地方——他手底下有十幾萬張嘴等著自己養活吶!十幾萬軍人的嘴巴可不是居家過日子四五口人這麼好糊弄,光是糧食每天的消耗就讓李清感到捉襟見肘,並且糧食僅僅是其中的一項而已,士兵身上穿的,手裡有的,名加軍餉等等,學生的補給負擔有些壓得李清喘不過氣來。   嘉寧軍司也算是個富庶之地,青草肥羊是西夏數得著的大牧場,不過這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宋軍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在保安軍之戰中如蝗蟲一般席捲了龍州、洪州、嘉寧軍司之間的一切有價值的東西,牛羊馬匹甚至是人口全部捲走,最令人髮指的是宋軍居然把洪州城都繪拆掉,並且用洪州城的材料在長城嶺一帶建立了三座大型城寨,緊緊的扼守住通往大宋的前進路線。   不過李清也不是吃素的,在幾次攻打長城嶺的三座宋軍城池不果之後,便採取了另外一條道路——將一萬匹戰馬分別賣給了馬匹販子,獲得了資金之後便在嘉寧軍司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其實李清也明白在西夏四處活動的馬匹販子多半和宋朝商人有關係,這些戰馬多半還是要落到自己敵人的手中,不過他已經顧忌不了這麼多了,解決自己地十幾萬大軍生存問題才是最優先考慮的。   遊牧民族一大特點便是全兵皆兵,即可以打仗又可以生產,黨項人立朝不過數十年,並且在李元昊立國的時候便高舉「民族大旗」有選擇性的參考漢人朝廷的制度來建國,而不是向遼國開創者那樣對契丹人的整個社會架構進行大的變革,這使得現在的西夏還很在程度上的有著遊牧民族部落地生存色彩,最大限度的保持了其戰鬥力。   李清手下的軍隊不僅戰鬥力頗強,就是養馬、牛羊也都是好的,一萬匹戰馬換回的資金讓他手中有了本錢得以朝夏州、石州、鹽州等地購買到牛羊回來放養——這些地方的西夏官員當然想要討好梁太后來拿李清一把。不過面對李清氣勢洶洶的使者,不得不考慮人家還有十幾萬人在旁邊虎視眈眈,榮華富貴固然重要,但也要自己有命去享受才可以——與其說李清是去買,倒不如說他去搶,不過這些都並不重要了。嘉寧軍司已經開始走向實質性的獨立——西夏高層的決議在這裡一點作用都不起,李清要用嘉寧軍司的一切資源來優質保證自己軍隊的供應,從而保持軍隊的凝聚力——他手中有軍隊才可以和梁太后討價還價,若是軍心散了,他李清在梁太后眼裡便什麼也不是了。仗著手中十幾萬精兵使得西夏高層心存顧忌地當口。李清在嘉寧軍司這最近半年來活地還挺滋潤。   王靜輝接到有關李清最新情報的時候,都已經是李清自力更生發展生產幾個月後的事情了,看了這份非常詳細地情報後。王靜輝對此有些瞠目結舌,他和皇帝趙頊兩人都面面相覷——原本他以為李清遲早會混不下去,不是反了西夏,便是在嘉寧軍司那裡做強盜,根本沒有想到李清居然會這麼一手,這倒是讓他們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了。   「李清真是一個奇才,朕都懷疑他跟愛卿是不是師徒了!」皇帝趙頊打趣的對王靜輝說道,當然這裡面他絕對不會懷疑王靜輝對宋朝的忠誠,李清落到這個田地就是他一手策劃的,不過李清選擇了這樣的生存模式,看起來還真和王靜輝的通商手法有些類似。   聽了皇帝趙頊的話後,王靜輝苦笑的說道:「臣哪裡敢有這樣的學生?」   「情報局返回來的消息說李清對西夏也是忠心耿耿,其心甚堅,不可能被策返,愛卿現在可有何良策?」皇帝趙頊有些喪氣地問道,能夠策反李清反出西夏從而拔出釘在自己門口的這枚釘子是他的一個心願,這樣能夠使趙頊用最短的時間來擊潰黨項人,但現在的局勢已經讓他感覺到這和癡人說夢沒有什麼區別,看來解決李清最終還是要靠武力。   「策反不成就陷害,陷害不成則動用武力!不過這中間還是有個主次分別!」王靜輝深思了片刻回答道。   皇帝趙頊聽後皺了皺眉頭,他的動作自然落在王靜輝的眼中,說道:「李清雖為漢人,但卻是站在黨項人一邊襲擾大宋,害我百姓,作為大宋的敵人蠅百死莫贖!聖上為一代明君,想要正大光明的戰勝敵人這本無可厚非,但大宋現在遠遠還沒有達到漢唐時期中國那麼強大,憑藉著真實的實力便可以掃平契丹鎮服四夷,況且在北方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遼國!掃平大宋邁向強大的路途中的障礙,就必須運用一切可行的手段,不斷的削弱敵人,然後在以正面對決的方式摧枯拉朽的擊潰敵人,為了國家和民族的強盛,無論採用什麼方法都是沒有對錯的!」   身為皇帝所接受的教育,不僅僅是正統的儒家思想,相反在中國學術信仰上儒家雖然牢牢的佔據統治地位,但諷刺的是作為統治階級所信奉的圭臬更偏重於法家思想。雖然皇帝趙頊不是很喜歡王靜輝說的話,但卻不能夠否認這是錯誤的,相反,自王靜輝走進他的視野後,對人基本上沒有施用過任何權謀之術,但對於大宋的對手遼國和西夏無所不用其極,各種陰謀手段層出不窮,這讓皇帝趙頊歎為觀止。   「朕受教了!愛卿剛才所說要有主次分別。是指何意?」   「大宋自立國以來國家財政在真宗時代便已經達到了頂峰,後來隨著時間地推移朝廷的各種弊政日益顯現,在仁宗末年已經危像群生,是以太上皇及聖上繼位後不斷的銳意進取,終歸是幾十年的積弱不是朝夕可改,大宋目前的實力若是只對付一個西夏自然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遼國從旁干擾,就使得大宋在平夏的過程中不能夠一味的蠻幹,應該更加有技巧的迴避任何可能會造成重大損失或是挫折地境況!」   「朕也明白。平夏並非短期內可以完成,不過愛卿曾經和朕說過有五年到七年的時間便可以平夏,時至今日已經過去了兩年,剩下的三年朕還是等得起的!」   「臣斗膽和聖上立約,不過也不是沒有根據的妄加猜測,王韶收復熙河、湟州的速度要遠比臣設想地快得多。事實上宋夏之間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大宋掃平西夏的契機已經出現,只要平穩的走下去,可能用不了五年的時間,西北就可以安然無恙。關中從此變為大宋的腹地!」   「平夏契機已經出現?」皇帝趙頊雖然日思夜想倣傚太祖太宗皇帝為大宋開疆拓土,對手又是幾十年來讓大宋幾乎束手無策地西夏政權,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能夠這麼快實現自己地抱負。   「黨項人現在手裡的牌已經沒有幾張了,我大宋所慮的唯有李清潑吉軍一部可能會造成比較大地損失。臣這裡有一策可以加速李清的滅亡,最不濟也可以使西夏內部勢力互相傾軋從而實力大損!」   皇帝趙頊眉頭一跳,笑著說道:「愛卿有何策可為朕解憂?」   「和李清做生意!李清現在在嘉寧軍司放牛牧羊,雖然可以解決其下屬的軍餉,但諸如茶葉、糧食、食鹽等等物資在梁太后的干擾下卻換不得多少的,他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把目光投向大宋,打仗他是不肯做的,唯一的辦法便是從我們手中用牛凌晨換取所需要的物資,臣可以會合樞密院、情報局和一批大宋商人聯手操作此事。」   「那豈不是助長了李清的實力?」   「李清和梁太后之間水火不容,梁太后自然不願意看到李清的日子過得好,況且李清這種行為就是放在黨項皇族地眼中也是大逆不道,況且李清手中這麼大的財富自然會引起別人窺伺,梁太后請李清回興慶府,李清不敢回去,但他是絕對不會拒絕皇族方面的人宴請他結為同盟的……」   現在已經是初春了,氣溫雖然學是比較低,但在嘉寧軍司李清的大帳中,漸漸暖和的天氣讓李清的心情好了許多,更讓他高興的便是他從大宋商人手中用牛羊換取了許多茶葉、食鹽等生活必需品,這大大的改善了士兵的生活條件,李清心中也明白,和自己做交易的大宋商人應該有很強的大宋高層背景,但在這個亂世中生存,有些事情是不能夠較真的——他的周邊都是敵人,不管是黨項人也好,還是大宋人也罷,都幹掉他,這點他心中是明白的。和大宋人做生意雖然他有些不情願,但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有些生活物資也只有大宋人可以提供給他,而且自己和大宋人做交易,只賣牛羊,馬匹免談,這樣的交易方式讓大宋人以很便宜的價格從自己手中買走了很多的牛羊,但馬匹這樣重要的牲畜是一匹也沒有成交,並且還嚴查屬下禁止和大宋人進行馬匹交易,這多少讓他心中有些安慰了些。   周邊地區就數宋朝對他的軍事壓力最大,而且宋軍還佔據有利地勢攻守自如,並且還有富弼這樣知兵的三朝元老坐鎮陝西四路,不過和宋朝商人進行交易之後,宋軍很少越過白干山來騷擾自己了。除卻宋軍之外,其他的都是產中效忠皇族的黨項部落,實力最強的仁多翰、嵬名家族和野利家族都對自己的處境表示同懷,尤其是仁多翰給他的幫助最大,資助他糧草。一切在李清的眼中看起來都朝好的方向發展,現在他只剩下等待,等待現在只有十二歲的秉常長大親政,那樣他又可以名正言順地效忠皇族來驅逐把持西夏國政的梁氏後族了。   隨著天氣的轉暖。王靜輝和皇帝趙頊等宋朝統治高層逐漸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河北諸路,現在只要是個人就可以看出大河以北今年將會面臨著一場罕見的旱災,但趙頊他們更關注的是河北是否會出現蝗災,尤其是王安石對此更加關注。   王靜輝在汴都開封指示其旗下產業向河北運去二十萬貫銅錢,並且還為坐鎮河北的韓琦獻上了如何防止蝗災和限制蝗災蔓延的各咱章程,並且附上了三十萬貫的資金供韓琦調配。這些換來的是代州、定州、真定府等去年有蝗災苗頭地州縣其耕地全面的深耕,並且還立下了賞格——每上交十隻蝗蟲便可以獲得一文銅錢,這些都是由遍佈河北的食為天糧店況現,並且糧店的人員還到鄉下收購蝗蟲。當即焚燬,還教會當地百姓如何更有效的捕捉蝗蟲——在夜晚的時候升起一堆篝火,利用蝗蟲喜歡明亮地習性誘殺蝗蟲。   河北北部的這些州縣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最高長官韓琦統一召見他們後,讓他們積極配合食為天糧店的人開展滅蝗工作,但有些有頭腦的官員已經開始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為了防止蝗災,為了頭頂地官帽戴得更穩當。甚至有些縣衙開始強制其治下百姓滅蝗,雖然給當地地百姓帶來了很多的不便,但到現在為止基本上只要百姓看到蝗蟲便開始捕殺,這倒是極好地掏了蝗災的形成。各種措施之下,大名府的韓琦每隔幾天都會用六百里加急快腳朝汴都開封送信。報告河北諸路除了旱災之外。並沒有形成蝗災。   雖然韓琦的報信讓大宋的高層心中安定了許多,但駙馬手中的材料卻讓他們不敢懈怠,甚至是有些心驚肉跳——駙馬運到河北的二十萬貫銅錢消耗極快。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四萬貫銅錢就都變成了蝗蟲的屍體。就算統治高層的數學再怎麼不好,也可以輕易地計算出這四萬貫銅錢可以買來多少蝗蟲屍體!本以為駙馬是有錢發高燒做無謂的事情,現在已經沒有人敢這麼看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連最為摳門兒的司馬光也上書皇帝趙頊,請從國庫中撥出十萬貫銅錢運往河北來學著王靜輝的樣買蝗蟲。   司馬光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對還是錯,王靜輝買蝗蟲發瘋,到現在從收購蝗蟲的數量上來看,若是這些蝗蟲真的飛起來,恐怕現在朝廷中已經亂成一鍋粥了,他不敢肯定這樣是否能夠有效的對付蝗災,無奈之下他只好從最壞的角度出發,上了這麼一道自大宋立國以來最為荒唐的奏章——跟著駙馬一起發瘋!若是在平常,這道瘋狂的奏章會引來所有人的嘲笑,甚至會遭到御史台的彈劾,但現在的狀況擺在那裡,沒有人認為司馬光和小王駙馬大腦出了問題一起發瘋,這駭人聽聞的奏章是一道密折,能夠得以參與討論的人不是參知政事便是六部尚書或是樞密使,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皇帝趙頊居然連問對的心情都沒有,直接批復了,不過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騷動,錢沒有走國庫而是走得內庫,並且直接又追加了十萬貫!   「愛卿,那邊都已經準備好了嗎?」空曠的福寧殿中,只有王靜輝和皇帝趙頊兩人,殿門外有手握刀柄的楊崇岳把守,那架勢使得價格體系膽敢靠近福寧殿的人都能夠感受到往前邁進一步,必然會被當場格殺。   「聖上,都已經準備好了!臣已經買通了仁多翰的幾個重要幕僚,他們正在慫恿仁多翰和其他幾個在李清周圍的皇族部落,只待發動後便可取李清而代之!」王靜輝沉聲回答道。   「彥國先生怎麼說?」   「這是富韓公給臣的回信,富韓公正在籌集人馬,秘密調動兵力,現在有一千特種部隊已經在白干山一代的叢林中埋伏待命,現在已經開始前期的探路、騷擾,帶隊的是無心,他以前在保安軍之戰便幹過,此次也是輕車熟路!富韓公說在下個月初便可以全部準備就緒!」   大宋的情報局早已經建立起來,樞密院從此大大的喘了一口氣,不過不久又輪到皇帝趙頊自己頭痛了——他選拔的第一任局長是個深受信任的宦官,但此人卻沒有這個能力,情報局的一切還是亂糟糟的,無奈之下他毫不猶豫的將王靜輝推到了這個在所有大臣眼中都是水深火熱的職位上。   王靜輝對於宦官當大宋情報局的提舉是十分敏感的——明朝的東西兩廠便是如此,他可不想自己建議成立的對外情報局變成這麼一個機構,好在那個宦官能力低下玩不轉情報局,皇帝趙頊有意讓他出任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便答應了。      正文 283章 天波   這個位子王靜輝自己也不想坐,這麼敏感的位子很容易遭受大臣地彈劾,是個出力不討好的工作,看看大宋以往傳統的諜報系統皇城司的頭目們,從來沒有一個任期能夠超過三年的,並且儘管擔任皇城司的頭頭都是老成持重之輩,也難免要背上一籮筐的彈章——這個職位始終是在御史台的監視控制之下的。看看皇城司的遭遇王靜輝也能夠想到現在連嬰兒狀態都算不上的情報局在以後的工作中會遇到什麼麻煩,儘管是負責對外情報搜集整理,但御史台的老爺都在瞪大雙眼等著自己出錯呢,他自己也不願意平白無故的背彈章,但大宋不骨人能夠比他更了諜報的重要性了,況且這一切的制度都是自己創立的,為大宋建立一套至少在目前看起來還算是過得去的情報系統編製章程是他責無旁貸的。   王靜輝只希望自己能夠給大宋架設起一個充滿進取和可以有著廣闊發展餘地的情報局,至於能夠取得多大的成果,這也要看他發展的方向如何,這就看老天的意思如何了。不過王靜輝相信自己憑借後世的經驗讓這一探索路少走些彎路,至少不會變成明代東西兩廠那樣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太監情報系統。   王靜輝接手情報局後,便開始借鑒自己對手頭情報系統的管理經驗,將自己的弟子善於情報管理的關良安排到情報局工作。經過幾個月的整頓,證明了王靜輝把關良弄進情報局主持工作的正確性——情報上具體的繁複工作都交給關良去做,他只用去構想大致結構和思考方向上的問題就可以了。由於王靜輝掌管著統計局,關良甚至還建議他將情報搜集範圍擴大到國內,以配合統計局反貪工作的進行,不過他斷然拒絕了——皇城局的情報搜集範圍還停留在京畿路一帶,皇帝的皇城局還尚且如此,哪裡輪得到他來干涉大宋內部地情報工作?這一舉動要是付諸實施的話,不說皇帝心中怎麼想。就是那些御史也不會放過自己,而且整頓大宋吏治也並非中一朝之功,中間牽涉的問題眾多,只怕自己剛亮出反腐大旗。自己這邊的政治盟友就開始要朝自己亮刀子了。   情報局地工作範圍中規中矩——就是面向國外,重點便是大宋的宿敵遼國和西夏,涉及到國內的事情就一道奏章遞到皇帝趙頊那裡,由皇城局來解決,從來不越雷池半步,這點也受到皇帝趙頊和其他大臣的讚賞。更重要的是情報局交到王靜輝地手中,工作效率比起以前有了天壤之別,讓所有需要國外情報支持的大臣都感到滿意。   若說王靜輝掌管情報局還有什麼讓人不滿意的,那就是他真的拿情報局所搜羅的情報做買賣了!不過王靜輝做情報買賣也並不是明目張膽的叫賣,他的商業圈子是大宋最頂級的商人組合,大都都從事海外貿易或是對遼國、西夏的一些貿易,這些情報對他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王靜輝則是將經過篩選過的商業情報提供給他們,當然這是付費地——而且是借鑒了後世地會員制。收取年費,並且只要這些商人提出某方面的要求。王靜輝則責成在國外的情報網專門搜集。這樣的情報服務當然是價格不菲,一名會員的年費居然高達三千多貫,這個商業圈子光是年費收入就達到了十幾萬貫之多。知情的大臣在得知後也是苦笑的搖搖頭——駙馬做生意現在是越來越出圈了,不過沒有一個人彈劾他這種估法——對於大宋來說,哪怕是十多萬貫的財政收入也不是一個說抹掉就可以抹掉的,並且情報系統開銷非常大,但有了這年費的收入,不僅可以做到不朝朝廷財政要一分錢,還略有幾千貫地盈餘。   不過在王靜輝的眼中,情報局商業化為屬於大宋的勢力而服務雖然是其中重要的策略之一。但在他接手之後所策動的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最大限度的搞垮黨項並且削弱遼國的實力。除了利用遼國太子勢力和魏王之間的恩怨策動了幾次小的風潮之外,最核心的便是摧毀李清和他的潑喜軍。   王靜輝為了能夠擊垮李清這支對大宋最有威脅的西夏武裝力量下了很大的功夫,雖然通過走私貿易他從李清的身上賺取了大量的金錢,但打垮李清和他賺多少錢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他也不缺那幾十萬貫的收入,況且打下了李清,那西北廣闊的天然牧場盡歸大宋,那樣再現漢唐時期無敵漢騎也並非不是一件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王靜輝用大量的財物賄賂了李清贖罪邊原忠於皇族的黨項貴族的重要幕僚成員,使其在策略上能夠配合大宋的行動,當然他們並不知道整個事件的背後是由大宋所操縱的——賄賂他們的人都是有著興慶府後族背景的黨項貴族——這都是王靜輝在西夏苦心經營近兩年的諜報網絡。   皇帝趙頊從王靜輝手中拿過富弼的來信,這原本是寫給王靜輝的,富弼的來信是王靜輝整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因為富弼的態度將會直接關係到整個計劃的成敗——定罪弼可能是大宋最有影響力的反戰派,皇帝趙頊繼位之初的時候向德高望重的定罪弼徵詢有關邊防的事宜,這位當年曾經支持過范仲淹實行「慶歷新政」的老宰相忠告他說:「陛下如果能夠二十八年口不言兵,亦不重賞邊功,則國家幸甚,天下幸甚!」——之所以請皇帝趙頊二十八年口不言兵,是因為富弼和皇帝對話的時候,恰好距慶歷新政過去了整整二十八年!   自從王靜輝將自己的計劃告訴趙頊之後,這個年輕的皇帝心中就非常好奇,駙馬將會以什麼樣的辦法來改變富弼的態度,打開富弼的信後,在信中他確實證實了富弼的態度是主動出擊引誘李清——這不過是來往陝西和汴都開封之間十多封信件中的最後一封,但是富弼確實改變了初衷,雖然還沒有膨脹到直接掃平西夏的地步,但是能夠說服他出兵對付李清,在皇帝趙頊眼中已經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在這幾天,西北將會出現有關大宋河北出現罕見旱災和蝗災,大宋大河以北糧食全面絕收的消息,而特種部隊將會在下個月初的時候開始走出白干山,對白干山到嘉寧軍司這片廣闊和區域進行四處劫掠,來激怒李清,若是沒有問題的話。李清必然會率軍出擊,兵少了肯定不能夠對武寧三堡無可奈何,這個時候就是那些黨項貴族表演地時候到了,相信梁太后也會伺機而動,最後最次的結果便是李清的潑喜軍勢力將會被徹底瓦解,至於計劃的最佳效果就要看天意了!」王靜輝沉聲說道。   「愛卿心中的最佳結果是什麼?但說無妨,就算達不到朕也不會責怪你!」   「最好地結果有兩個——一個便是李清走投無路歸宋,我們大宋是不會放棄他的,等他歸宋後便是滅夏前鋒,至於對潑喜軍打亂重置如何,這些都是樞密院的事情,臣不可干涉;第二個便是李清和那些篡奪嘉寧軍司財富的黨項貴族拚個你死我活,至此西北前線五年內不會見到任何烽火,等到再見到烽火的時候。那興慶府早已歸我大宋所有!不過在臣看來,李清不易屈服。從這麼長時間其作為看來,他還是忠於皇族、忠於那個只有十二歲的秉常駐機構,所以臣希望的自然是後者,不過這些都是臣的揣測,世事無常,不到最後又有誰能夠知道最終的結果如何呢?不過是盡人事以聽天命罷了!」   皇帝趙頊點點頭,說道:「才乃良言,朕亦如此,不過武寧三堡能夠頂得住李清十幾萬怒火中燒地大軍嗎?」   「現在武寧三堡如同鐵壁一般,大宋最新最具有威力的武器都在那裡,現在只欠缺一名良將坐鎮,只需其心堅如磐石即可!」   「愛卿以為何人可當此重任?」   「臣無此推薦權力,不過若是聖上准許,臣想親自去西北走一遭……」   「不可!」皇帝趙頊不待王靜輝說完便用手一揮打斷了他地話:「朕於愛卿還有更重要地事情,朕是不會讓愛卿涉險的,朕不能對不起蜀國!」   兵戰凶危,在戰場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皇帝趙頊是絕對不會允許王靜輝去西北的,剿滅李清不過是平夏計劃中的一個環節而已,成與不成對大局都無甚大礙,但是駙馬卻是只有一個,若是有了什麼意外,那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更加糟糕,朝中勢力馬上就會變得極端對立起來——這筆帳皇帝趙頊心中可是算得清楚的很,況且王靜輝還是自己的親妹夫,他已經覺得夠對不起自己的妹妹了,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他該如何去面對蜀國長公主!?   「可惜王韶還在熙河不可抽身,富弼年老在洛陽坐鎮要縱觀全局,否則朕可以派遣一個放心的人了!」   「這一戰不過是防守,核心便是在武寧三堡頂住李清的攻擊,事實證明現在我大宋所裝備地武器威力已經今非昔比,只要心如鐵石不會後退,那便有八成把握!」王靜輝從旁說道,不過他說到半戴轉過身朝殿外看去。   皇帝趙頊看王靜輝中斷說話,反而是朝殿外看去,不過殿門是關著的,唯一惹人注目的便是外面的燈火將一個人影印在門窗上,皇帝趙頊看到王靜輝的嘴角朝上翹起,再看看外面的人影,也笑了笑說道:「愛卿以為此人如何?」   「臣不知,不過楊家三代忠勇報國,『父子皆為名將,其智能號稱無敵,至今天下之士,至於裡兒野豎,皆能道之』,文廣沒有建立祖輩的功業蓋因為宋遼政策的轉變。聖上乃是明君,黨項人不過是小患,他日有心於北方的時候,不妨成全楊家的心願!」   王靜輝剛才所說的「父子皆為名將」之語是歐陽修在《供備庫副使楊君墓誌銘》中所寫的,雖然他來到宋朝後對楊家的歷史和功績瞭然於心,並不像後世那樣有著對楊家將的崇拜,但血戰金沙灘等等楊家的故事在這個時代早已經流傳開來,心中對楊家將的事跡是非常崇敬的。楊家前兩代人多是與邊國交兵戰死沙場,雖然時間雖然過去了幾十年,想必楊家為宋朝有名地將門,對其人才的培養應該還沒有放下,不然楊崇岳也不會得到皇帝趙頊如此器重了。   王靜輝之所以推薦楊崇岳,也是和宋朝的政治慣例有著想法——名將在這樣的政治環境下,多半便是一戰成名。功成身退,除非是宋朝初期地時候楊家才這樣的傳奇,否則自楊業那代開始恐怕就要和郭逵一般回來養老了。軍事人才必須形成連續性,在王靜輝還沒有對大宋的軍制進行改革的時候,必須保證每一次重要的戰役都要有一個能夠讓他放心地人去打。郭逵削弱了西夏的實力,而王韶年紀也不小了,掃平西夏的任務應該由他來完成,剩下的遼國該怎麼辦?   自王靜輝見到楊崇岳的時候,就已經有開始有這樣的打算了——對付遼國人還是用楊家將比較好——國仇家恨一起來,至少有家族的遺志在他們的身後激勵,他們是絕對不會後退一步的。楊崇岳待在皇帝地身邊固然是榮耀一些,但對於他本人和其家族來說,遠比不上像他們祖輩那樣在邊關建功立業。有些時候實現理想的標準不是榮耀和金錢便是簡單代替地。   用楊崇岳來硬搞李清地十幾萬大軍的攻擊,王靜輝多少要放心的多,況且這也是鍛煉楊崇岳成為名將的一個機會。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將楊崇岳弄到河北去,讓他在楊老令公的位置上體會幾年,遼國行動開始的時候,這就是要看楊崇岳是否能夠實現他們楊家終極理想了。   殿中君臣兩人的對話一直就是比較壓抑的,但是提起楊崇岳讓他們兩人都想起了楊家的歷史,尤其是皇帝趙頊一直有志於要收復燕趙故地,以此作為超越太祖太宗皇帝地標準,心情自然是激昂慷慨,雖然嘴上沒有表態,但心中也是讓為讓楊崇岳去守武寧三堡是最佳的選擇。   皇帝趙頊用力拍了三聲巴掌,殿門立刻找開,楊崇岳手中緊握刀柄信步走來,每邁一步身上金黃的鎧甲都要發出令人震顫的「簌簌」聲,在兩人三步外楊崇岳朝皇帝趙頊跪下:「末將在!」   皇帝趙頊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揮揮手說道:「回去準備一下吧,幾日之後卿就不是崇儀副使了,朕要你到西北去為巡檢使,在韓國公帳下聽候調遣!」   顯然楊崇岳在殿外聽到了皇帝趙頊和王靜輝的對話,知道他這次要去西北面臨先祖一樣的考驗了。面對即將到來承受職業軍人要面臨的危險,楊崇岳一點也沒有任何擔心,相反家族的光榮歷史時刻激勵著他。崇儀副使是楊延昭擔任過的職位,對於軍人來說能夠守衛皇帝自然是一種光輝門庭的事情,但他寧可希望走向戰場,復興楊家的歷史。   「末將領命!」   「望將軍莫要辱沒了天波府的名聲!」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原本王靜輝以為天波府不過是傳說中的故事,不過來到這個時空後,在瞭解楊家歷史的同時,他居然發現原來天波府真的存在,不過汴都西北隅天波門金水河畔的天波府也和楊家的末落一樣慢慢的失去往日的風采,不復歷史上「凡經天波府門前通過的滿朝官員,文官落轎、武官下馬,以示敬仰」的景象,「天波楊府」太宗親筆題字的牌匾和氣勢雄偉的「清風無佞天波滴水樓」看著門前的熙攘的人群在默默的等待著。   王靜輝無法想像歷史上真實的天波府是如何鼎盛,但看著現在的天波府的模樣實在是讓他有些難受,在看到楊崇岳現在的樣子,說這句話也是勉勵之意,在這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中,他所看到的、所聽到的都是軟綿綿的味道,唯有這依稀迴響著金戈鐵馬的清風無佞天波滴水樓能夠使他感覺到無論這個世界如何變化,總是有些人了為這守護這片可愛的土地而拋頭顱,灑熱血。大宋有晏殊這樣的「詩詞相公」,相信晏殊不是第一個也不絕對不是最後一個,但在王靜輝的眼中十個活著的晏殊也比不得一個死去的楊業,事實上歷史也是這樣證明的,他們才是這個多災多難民族的脊樑!   「朕在這裡靜候卿的佳音!他日天波府亦會因為卿的功績而名傳千古!」      正文 284章 野心   「大人,已經證實了,宋朝的河北諸路不僅發生了很嚴重的旱災,並且還有蝗災的出現。同時……同時小王駙馬出錢在河北諸路購買蝗蟲的消息也是真的,還有據說前幾天宋庭朝議,司馬光上書朝廷出錢在河北諸路購買蝗蟲,此事比較絕密,到現在還沒有辦法證實,但是宋朝皇帝的密使已經前往大名府去見韓琦了!」那日在開封皇城城頭觀看熱氣球表演的遼國年輕的幕僚躬身向青衣人說道。   「衣輕,你怎麼看?」   那個剛才說話的青年幕僚姓蕭名博文字衣輕,年紀還不到三十,蕭姓是遼國的大姓,並且也是後族的姓氏,這個蕭博文的身份確實也是後族出身,不過和後族的關係比較遠罷了。這個青衣中年文士便是在遼國享有「賢名」的蕭佑丹,他是蕭博文的遠房叔叔。耶律乙辛、張孝傑狼狽為奸,大肆排擠賢良,而皇帝耶律洪基的昏庸讓遼國的有識之士非常心寒,他們唯有寄希望於年僅十四歲的太子。   蕭佑丹在遼國享有盛名,由於姓氏是後族之人,向來是站在太子一邊的,素為魏王所不容,蕭佑丹在遼國待不下去便於治平三年來到大宋汴都開封,作為遼國駐大宋的常駐使節住了下來。蕭博文和阿斯憐都是蕭佑丹的左右臂膀,一文武素為蕭佑丹所重用,策劃刺殺駙馬便是兩人合力而為,並且巧妙的抹掉了痕跡,大宋最多懷疑到西夏的頭上。   蕭佑丹在治平三年來到大宋之後,除了在遼國也能夠聽到大名的司馬光、王安石之外,能夠引起他最大注意的便只有小王駙馬王靜輝的事跡了。經過了這麼多年的仔細觀察後,蕭佑丹認為大宋的小王駙馬遠遠要比司馬光或是王安石得到宋朝皇帝重用要危險的多。尤其是王靜輝從楚州回到汴都開封之後,所做地一切事情都落在蕭佑丹的眼中。在皇帝趙頊繼位後王安石和司馬光之間日益激烈的摩擦曾經讓蕭佑丹欣喜若狂,不過很快他便發現雙方的矛盾已然被王靜輝給緩和了,從那個時候蕭佑丹就想要除掉王靜輝了。   「大人,小王駙馬的策略不是滅蝗以減輕蝗災的影響罷了,無論宋人再怎麼做,無奈天意豈是人力所能夠抗衡,河北諸路今年的糧食不說是顆粒無收,但產量大減少已是在預料之中了,加上河北的那些大宋官員貪得無厭趁機肆意兼併土地,必然會使河北諸路民不聊生!」   「嗯!」蕭佑丹似乎心不在焉。只是發聲表示同意蕭博文的看法。   「大人,這是我大遼的最佳時機!只要有十萬大遼鐵騎,必然能夠再現統和二十一年我大遼橫掃大河以北地壯觀景象!」蕭博文有些激動的說道。   統和二十一年,大宋景德元年,遼承天皇太后和遼聖宗耶律隆緒以收復瓦橋關(今河北雄縣舊南關)南十縣為名,發兵南下,連破宋軍,十一月已抵達黃河邊的重鎮澶州城北,威脅宋都汴都開封,宋朝野人心惶惶。宋庭經過激烈的爭吵之後。宋真宗終於決定御駕親征,宋遼主力便在檀淵之這個小小的地方大打出手。遼國一路凱歌之際居然發生了一個非常嚴重的意外事件——曾經擒住宋朝名將楊業的遼軍先鋒蕭達欖居然被宋將張環用威力驚人的床子弩射殺,現在人很難想像那個時代像蕭達欖這樣被譽為遼國第一猛士的人被射殺會引發怎樣的後果,一時間遼軍軍心浮動,此時遼國孤軍深入中原腹地之久,供給線長,糧草因而不繼。加上遼軍先鋒蕭達欖被射死對士氣影響極大,於是蕭太后暫緩攻城。而宋軍方面,對於宋真宗御駕親征,士氣高漲,集中在澶州附近地軍民。多達幾十萬人。   澶淵之盟是宋朝痛苦的回憶,同時也是遼國人心中的痛處,雖然他們達到了最初的目的。但沒有佔據大河以北,現在已經六十八年過去了,宋遼之間再也沒有發生過大的軍事衝突,但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忘記澶淵之盟的,大宋地王靜輝沒有忘記,曾經血戰金沙灘的楊家後人沒有忘記,而遼國人也同樣沒有忘記,蕭博文顯然是其中的一個。現在大宋北方這次出現的大規模自然災害明顯是一個絕佳的機會,雖然蕭博文也知道遼國地戰鬥力肯定不如蕭太后時期那麼強盛了,但是對於宋朝的軍隊,他更是不屑一顧——我們不好你們更加糟糕!   蕭佑丹聽後眉毛一挑,蕭博文的話打動了他,不過他也明白這是不可能實現地!   「衣輕,這是一個好機會,但大遼現在……嗨!罷了!」蕭佑丹長歎了一聲,「給皇帝陛下寫信吧,雖然不能夠飲馬黃河,但也不能讓大宋稱心如意!就是我大遼十萬鐵騎在宋遼邊境一擺,同樣也能夠獲得更多的好處,現在我們能夠做到的也唯有如此了!」   蕭博文咬了咬嘴唇,非常不甘心的拿出筆墨按照蕭佑丹的意思寫了一封信,寫好後交給蕭佑丹,顯然現在的蕭佑丹對這封信沒有什麼興趣,在他眼中大宋每年交給遼國的歲幣一文不值,他要的是整個大宋!在沒有來大宋之前,他以為中京已經是夠繁華的了,但業到大宋見識到了汴都開封的繁華後,就覺得自己以前原來是住在廁所裡了,十年中京大定府加起來也比不上四分之一地汴都開封!蕭佑丹感歎自己的生不逢時,若是他早生七十年,生在那個遼國最為強盛的時期,是絕對不會放棄征服宋朝的想法的!   「先生,今早有信使從遼國的使館而出返回遼國!」慶良躬身朝王靜輝說道。關良此時是大宋龐大的海外諜報網的實際主持人,而他的老師王靜輝則是幕後的大老闆,本來他是不會插手大宋國內事務的,但他對王靜輝在汴都開封城中遇刺一事還是耿耿於懷。他不是傻瓜,跟隨王靜輝多年他就沒見過師傅和人結過如此深仇大恨,唯一的解釋便是主持刺殺地人來自國外,大宋的宿敵西夏和遼國有著最大的嫌疑。所以他在主持情報局工作之後,就沒有放鬆過對西夏和遼國在汴都開封使館的監控,還因為此事和皇城司的人在樞密院打過官司。   站在一旁的涅心一合手聽折扇笑著說道:「看來契丹人反應還是挺快的,現在就想著來打劫了!」   「是否要提醒魏國公一聲,免得到時候遼國陳兵邊境而手忙腳亂?」彥生和涅心雖然都是王靜輝培養的謀士型弟子,但兩人性格相差的極多——彥生性格內斂不似涅心一般這麼開朗,涅心性格比較讓人容易接受,所以經常被王靜輝派出去聯絡一些重要人物,而彥生則是長期留在自己地身邊做參贊。   「去年韓琦將河北的火器一口氣用掉了一半還多來演習,想必已經知道朝廷這麼做是威懾北方,現在又是大災之年,他肯定已經動員軍士來回防範契丹人了!」王靜輝說道。   「要不要派人在途中幹掉那個遼國信使?」關良問道。   「不用,讓他去送信!其實我們幹掉他也沒有用,河北和遼國這麼近,河北遭災遼國現在肯定已經知道了,恐怕耶律洪基心中也想來打打秋風了!」王靜輝近手制止了關良的想法。   「先生,為了穩妥起見,學生還是去一次河北見魏國公吧!」涅心說道。   王靜輝沉思了片刻說道:「也好,可惜無心、濟成和天機去了西北在富韓公處聽用,不然也好幫助韓琦做一些佈置。佩澄,你把洛心、永仁和……冰封叫來,我有事要他們去做!」   屋中的眾人聽到其他人的名字到沒有什麼,洛心是繼承了王靜輝的醫術,而永仁一直以來是掌管生意方面的事情,但冰封也來,那事情就比較嚴重了,他們幾個師兄弟彼此之間是非常瞭解的。王靜輝雖然下了封口令,但他們都知道冰封在黨項做了什麼,這次師傅要動用冰封,想必又是有什麼人被列為暗殺的對象了。   「洛心,你和魏國公比較熟,這次去大名府除了要保證魏國公的身體健康之外,還要引薦涅心和永仁,多配合他們地行動!」王靜輝說道。韓琦還是他名單上的重要人物,而且韓琦年紀大了,按照歷史也就在這幾年當中去世,但是韓琦對於王靜輝是非常重要的,除去自己是韓琦名義上的義子之外,更是因為韓琦三朝老臣的身份對於他來說是制約王安石的一顆重要的棋子。自己和富弼之間地關係平平,甚至有時候還不大對牌,偏偏據他所知富弼可是命長的很,說服富弼對李清採取行動,這中間就是韓琦的功勞。   「學生知道了!」洛心平時醉心於醫術。希望能夠有王靜輝那樣一身的醫術,王靜輝事務繁忙,雖然盡可能的去平民醫館,但比之以前已經非常少了,老師有事弟子服其勞,洛心希望自己能夠替王靜輝來醫治更多地人。對於政治他是不感冒的,不過他也明白身為王靜輝的弟子要承擔更多地責任,更何況他排名老四,涅心和永仁都比他小,照顧他們在洛心心中是當仁不讓的。   王靜輝點點頭,他內心中還是那個醫生,不過世事弄人,他半推半就的走到今天這步,想要平靜的當個郎中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眾多弟子當中,他對洛心的關懷是最為特別的,他把在醫術上的希望全部傾注到洛心身上了。   當初救這些孩子的時候也沒有想到今天能夠用上,當時不過是處於一個醫生救死扶傷的本能罷了,但隨著時間地流逝,這些孩子已經長大,並且繼承了自己的要事,做事也讓他放心了許多,到現在基本上都能夠獨當一面了,這實是讓他欣慰的很。   「永仁,你這次和李管事一起去河北,跟著李管事好好學,到那裡後接手我在北方所有的生意,不計盈虧,最重要的任務便是賑災和為魏國公提供金錢上面的方便!」   「先生放心,學生不會讓先生失望的!」永仁今年不過是十九,當初他的數學最好,王靜輝開始的時候是想把他培養成天機那樣的人材,但是沒有想到這個小傢伙居然對做生意非常感興趣,正好王靜輝也覺得在經濟上對徐氏的依賴實在是太嚴重了,李不定期事現在也四十多歲了,還能夠再幹上十年不成問題,但劉帳房可都六十多歲了,這使得他認識到應該培養後輩接班人了,最起碼也要培養出一個合格的帳房來接替馬上要退休的劉帳房。   王靜輝揮揮手說道:「冰封留下,你們都出去吧!」   幾個弟子都魚貫走出王靜輝的書房。書房中只剩下王靜輝和冰封兩個人,王靜輝看著一臉堅毅的冰封,心中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冰封從西北回來後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身體又壯實了許多,但他總覺得讓冰封這個才十八歲的孩子干殺手於心不忍,也許當初就不應該有這種想法。   王靜輝從袖子中將自己帶來的那把手槍拿出來放在書桌上,說道:「這次你還是要走趟西北,目標是李清!為師雖然設計了一個局來摧毀李清的潑喜軍,但能否保證擊殺李清卻是沒有把握地。李清最後的結局如何無論怎樣都是一個大患,只有死的李清才能夠讓我放心!」   冰封沒有說道,走上前來拿起手槍檢查了一遍,把桌子上留下的子彈也小心的揣在懷中,轉身便向外面走去,對於他來說,自己的命是師傅救得,自己的師兄妹能夠活在這個世上都是師傅給的,無論師傅讓他做什麼,他都會努力完成,其他的並不重要。   冰封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著冰封孤單地身影。王靜輝的心中都有些發酸,開口說道;「孩子,不必勉強,只需盡力即可,結果並不重要,若是不成為師再想別的辦法,但是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冰封聽到身子停頓了一下,但還是打開書房的門頭也不回的走出去,不過他的眼眶中已經有淚光在閃動……對於一個從小四處流浪的孤兒,王靜輝夫婦無聲地關懷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   董太師巷,王安石的府弟。   在王安石家中後花園的一處涼亭中,王靜輝和王安石相對而坐,兩人中間有一個棋盤,上面黑白縱橫,不過兩人的心情明顯都不在棋盤上。王安石的圍棋水平實在是太臭,而王靜輝地「亂戰」之名早就臭名昭著,他本來想要拒絕的,不過起到王靜輝這次獨自來拜訪自己,不會是閒得沒事來消遣自己的,肯定是有什麼事要說,便勉為其難地赤膊上陣和王靜輝在這方寸之間廝殺起來。王靜輝也是藉著下棋來說事,不過沒有想到王安石的棋藝水平奇臭無比,在佈局階段發現這點兒的時候,便放了水,免得這個脾氣暴躁的老頭待會兒輸得太難看會一氣之下便掀桌子走人。   對於王靜輝的這次來訪,最有興趣的便是王雱了,他不明白王靜輝這次為是為的什麼事情,不過這也不難猜,多半是為了新法實施的事情,沒有王靜輝的干擾,再加上皇帝趙頊的堅決支持,王安石所率領地變法派終於開始了行動,青苗法、免役不、農田水利法全面推行,保馬法、置將法甚至是方田均稅法也在積極的籌備當中。儘管外界有著很多不同的聲音,甚至以司馬光為首的保守派官員出於不同的目的對於新法的擔憂,反對的聲音一直沒有停過,但這在變法派當中沒有產生什麼影響,他們困難只是一時的,待到新法實施效果顯現出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會理解他們的。   本來王雱也想聽聽王靜輝有幹什麼話要對父親說的,但是顯然這一舉動很不受王靜輝歡迎,王安石一看他的臉色便知道他肯定有什麼話要對自己單獨說,不方便兒子在場,便找了個借口支開王雱,單獨和王靜輝在後花園內下棋。王安石非常清楚王靜輝雖然是個外戚的身份,但所參與的朝廷高級機密眾多,這次看王靜輝的表情應該是有什麼不便王雱聽的,可王雱卻非常氣憤這種做法,無奈父親的執意是他所不能拒絕的,便走開了。   這個時候王靜輝可沒有什麼心情來照顧王雱,王雱在他眼中不過就是一個愛玩弄權術的衙內罷了,這也是因為他出手救治王雱卻並沒有得到對方善意的回復,使得王靜輝毫不猶豫的把王雱把踢出出局。這次來拜訪王安石所要談論的事情並非是什麼機密,不過是因為他覺得現在朝中兩派折騰的夠激烈,他也該差不多出手干預從中來撈取屬於他的成果了。      正文 285章 退卻   令王安石意外的是,王靜輝似乎真的是專門來找他下棋的,在落下第一子之後,他便沒有說話,專心下棋。其實王靜輝心中也正在這尋找合適的話題來引入他所期望的談話方向,事前把王雱支開的原因便是王雱對變法和他老子一樣固執,不過出發點確實讓人不敢恭維,支開王雱,也是降低和王安石討價還價的難度。棋局到了終盤,王安石毫無懸念的落敗了,不過一向比較急躁的王安石卻出人意料的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和王靜輝有一句沒一句的談論著棋局的發展,似乎兩人真的醉心於此。   最終沉不住氣的還是王靜輝,在他看來王安石今天太反常,彷彿吃了什麼特效藥大反以往的作風,可他卻是等不及了——朝中局勢正處在擦槍走火的邊緣,以司馬光為首的保守派不斷的向皇帝趙頊遞彈章,大談新法實施給帝國帶來的危害,王安石在這個關頭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按照王靜輝所知的歷史來推測現在的朝局,若是沒有太大的偏差王安石和司馬光徹底決裂馬上就會發生,皇帝趙頊雖然支持變法,但也經不住這麼多的彈章,現在也是處於猶疑的邊緣,到時候王安石為了變法,說不得會使出他的「獨門絕招」——辭相!   王靜輝當然不會容忍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到了這一步變法派和保守派都無路可退,必將出現王靜輝所知的「變法之爭」,他可是深知這場前後持續長達將近四十年的政治爭鬥對大宋來說意味著什麼。王安石辭相引來的必然是皇帝趙頊地退卻——王安石可以利用皇帝賦予他地信任從而達到清洗御史台的目的,將司馬光一系的保守派統統趕出朝廷中樞。這仇恨一旦結下。兩派之間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直到大宋被滅亡地一天才終止。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會出現,這還是王靜輝的學生幕僚涅心和彥生所設想到的一種可能——皇帝放棄王安石,轉而將自己推上前台來主持這個龐大帝國的內政革新重任!儘管王靜輝心中不肯承認這種情況會出現。但歷史發展到現在這一步已經是面目全非了,在皇帝趙頊眼中能夠幫助他變法強國的人並非只有王安石一個,還有他王靜輝!現在看來王安石稍有動作便是惹得滿城風雨,而自己所實行的小革新則平靜的多,而且兩人在各自的成就上也有著很大地差別,很難說皇帝不會把自己推上前台!   這種情況更不是王靜輝所願意看到的,和司馬光正面對著干的日子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後遺症,那可真不是人干地事情——和歷史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對敲。儘管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後大人物已經見得不少了,但心中還是有很大的障礙的,況且後人很難理解這個時代一個人能夠身居朝堂和在士林中享有非常高的聲望是怎樣一種關係,這咎壓力對於成為司馬光的對手來說絕對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在王靜輝看來司馬光在歷史上能夠成為保守派首席大將也決非是偶然,也唯有司馬光能夠和王安石成為對手——儘管幾十年前他們是同僚、是朋友——而且是關係非常密切的那種朋友!   王靜輝不願意站在前台,這對他實在是太不利了——不僅僅是要承擔司馬光的壓力,一旦變法派被瓦解,自己苦心經營的政治勢力馬上就會面臨土崩瓦解地局面——自己的政治盟友諸如曾公亮、趙桀等人可都是具有很深的保守派背景的,金錢的力量到底對他們有多大,王靜輝心中實在是沒有底,最要命的便是他的身份是一個外戚——據王靜輝所知,宋朝的駙馬做官可是從來沒有到參知政事或是樞密使這一級別的,連六部尚書都是他們的雷區。你見過一個連部長級人物都算不上的人來干原本是屬於總理的工作嗎?   當王安石苦笑著在棋子盒中抓志一把黑子放在棋盤上表示繳械投降的時候,王靜輝也從衣袖中拿出一封信遞給王安石——這是遠在河北的韓琦寫給他的私人信件,心中陳述了韓琦對新法的看法,並且列舉了一些事實證明新法誤國,其中那個歷史上非常著名的例子便在這封信中——青苗法被當地的官員強行攤派到城市中!   王靜輝在即將對李清下手的當口還來找王安石,除了在和韓琦交往的信件當中承諾會對新法實施給予一定的干擾,使大宋能夠回到「正常上的軌道」上作為韓琦出面說服富弼的條件之外,便是因為他從這封反應的內容上聞到了一絲非常不好的味道——保守派的耐心快要到頭了!   王安石看信的時候,眉頭擰成了一個麻花,不過他還是非常認真的看完了這封信。對於韓琦他心中是沒有什麼好感的,韓琦也算是王安石的老上司了——二十多年前王安石剛剛高中進士之後,被授予簽書淮南及行官行行公事一職,而韓琦那人時候正是揚州太守。身為揚州市政府辦公廳副主任科員之流的王安石那個時候讀書非常用功,往往是通宵達旦,轉日來不及洗漱便去辦公,市長韓琦以為王安石年少得志,時常徹夜縱情聲色,便勸導說:「君少年,無廢書,不可自棄!」   韓琦誤會了王安石,但這顯然是韓琦的一番好意,不過王安石未加辯解,只是在三年離任的時候告訴朋友說韓琦不賞識自己,後來王安石詩文聲名鵲起,韓琦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於是便把王安石當作自己的老部下看待加以提攜,而王安石卻不買帳,始終疏遠韓琦。   這段典故王靜輝是知道的,並且他還知道王安石有寫日記的習慣,在王安石的日記當中評價韓琦是「韓琦別無長處,惟面目姣好耳」!——這個評價讓王靜輝很難相信是從王安石地嘴中說出來地。要知道韓琦一生功過縱觀宋朝歷史也沒有幾個宰相能夠比得上地。   縱然知道王安石對韓琦沒有什麼好感。但他依然把韓琦的信拿來給他看——自己是韓琦的義子。兩人地私人信件沒有什麼詆毀他人的秘密,所說的都是大實話——現在的河北諸路自青苗法推行實施之後很短的時間內便引動了騷亂,這本不應該出現的。要不是皇帝趙頊和王安石這麼心急,青苗法應該在京畿路、淮南東路和兩浙路實施三年之後才會全國推廣,結果試行了僅僅一年多便已經推廣了,這才惹來這麼嚴重的後果。   「韓稚圭多慮了!」王安石看不定期信件之後臉上也沒有剛才緊皺眉頭的神色,只是一臉平靜地對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聽後心中一沉:「看來歷史上對王安石的一些評價果然沒有錯,為了改革的成功,王安石寧可去犧牲百姓一時的利益!」不過他也知道就算王安石用「捨車保帥」地法子來強行變法,到最後不過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已。反而使得大宋統治高層開始了長達四十多年的內部紛爭,加快北宋滅亡。   話又說回來,憑什麼百姓為成就你王安石的千古英明而落得無數人生活困苦甚至是家破人亡?王靜輝心中翻騰著,他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在原來的時空中中國也在進行著前所未有的改革,固然是損害了一些人的利益,但這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中國人還是因為改革開放而受益,至少能夠使十二億人口不再餓肚子,但現在的王安石變法所引起的後果不僅僅是使國家統治高層內部相互傾軋,甚至連老百姓為了逃避役法而自殘,此時的變法是以大多數人的利益來換取少數人地發達——「頂著一個崇高的目的來損害大多數人的利益」,這是王靜輝所不能接受的,況且能夠達到富國強兵的道路並非只有王安石所選出來的這一條!   「青苗法在幾十年前的陝西路官員就推行過。某在做地方官員的時候也推行過,百姓都稱便利,就是駙馬在楚州的時候也不是用過青苗法嗎?韓稚圭信中所說的,不過是片面之詞,當然青苗法可能在實行的時候是有些問題,但總體來看是百姓所需要的,是為百姓所謀福的!兩浙、淮南東路去年實施青苗法的效果非常好,僅僅這兩路青苗法不僅幫助了百姓,還為朝廷新增加了近一百萬貫的稅收!至於韓稚圭信中所說的官吏將青苗錢攤派到城市中,薜向之和李慎不也是把青苗錢貸給了楚州和杭州的商家了嗎?這百萬貫的青苗錢收入中,其中至少有四十萬貫是從這裡收上來的!」王安石平靜的說道。   要不是韓琦的信件,王安石並不知道地方官吏把青苗錢也給攤派到城市中去了,一開始他皺眉頭的原因便是如此,他心中的青苗法是為了幫助百姓恢復生產,抑制地方大豪通過高利貸的方式來兼併土地,換言之便是青苗法是為了農業生產而設立的,知道青苗錢被弄到城市中來的時候,他心中也是感到有些氣憤,不過王安石思維敏捷,聯想到去年青苗法之所以能夠在農業生產本業就很發達的淮南東路和兩浙路取得這麼大的成績,就是因為薜向之和李慎把青苗錢貸給了楚州和杭州的商家,想到這裡他心中就釋然了。   王靜輝做夢也沒有想到王安石把青苗錢進入城市的理由解釋成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大宋所有的人都知道李慎是自己的得意弟子,師生兩人都是狀元出身,這已在大宋傳為佳話;而薜向之則是自己在楚州時候的副手,兩人關係都和他這麼密切,按照王安石的意思便是青苗錢進入城市你王靜輝才是首開紀錄的人,憑什麼來以此駁斥變法派、反對新法?王靜輝交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王安石相互糾纏,而是轉移陣地針對青苗法對農業上的作用說起:「青苗法肯定是適合農民們需要的,特別是在青黃不接時節,更能顯示其救濟與援助的功效。有錢的人家不需要援助,貧苦之家需要。但必須以田里際青苗為信用擔保或者抵押。」   王安石聽後點點頭說道:「這正是某家制定青苗法地初衷!」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王相地想法是好的。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善舉!不過王相有沒有想過;這樣一來,風調雨順時,大家自然都很歡喜;而一旦出現天災人禍,發放貸款的官府與使用貸款地農戶雙方。立即同時陷入恐慌之中。官府為了減輕自己的損失和由此產生的責任,唯有逼迫農民一途。農民便只好變賣家當,歸還貸款本息。嚴重者需要賣房賣地,甚至賣兒賣女。最後,導致部分農民流離失所,更使許多農民無力或者不敢貸款。」   王安石一愣片刻說道:「這只怕是駙馬的片面之詞吧……」這句話連王安石自己都覺得有些蒼白無力——河北正在發生罕見的大旱災!   「因為各個地方官府都有因定的青苗錢,這些青苗錢本金附帶著必須完成的增值使命一道下達。如果貸款發放不出去,地方官員便無法完成那兩成的貸款利息即價值增值地任務。這將直接影響官員們在上司眼中的形象與陞遷。於是,各地官府及其官員們便花樣百出。其中最普遍的做法是,根據當地農戶的經濟狀況,將他們分成不同地等級。規定不同級別農戶的貸款額度,然後,強令當地富戶與其他不同等級的農戶之間結成利益共同體,由富戶為各等級領導貧戶提供擔保或者抵押。更有甚者,若干地方官府的官員們,為了提高自己的政績,還欺上瞞下、自說自話地或公開或變相將貸款利息提高到了三成甚至更高!魏國公在信中並沒有說出來,這是學生在全國各地的商號返回來的情況,雖然學生未曾親眼所見,但相信下面的人是不敢欺瞞學生的!」   王安石聽後有些不自然的擺正了自己地身體。他曾經在地方上做過很多年的地方官,甚至大宋底層官吏的風氣和手法是怎樣的。很明顯。正如王靜輝所說的那樣,這種情形蘊含著相當凶險的潛在後果。它意味著,一旦出現饑荒之後,所有的人家全部會被一網打盡,捨同歸於盡一途,無處可逃,唯有官府可以旱澇保收。而各級政府官員只要足夠心黑手辣,則自然政績卓著。於是,一件本來具有功德性質,明明充滿政治善意的政策,卻在帝國政治體制和各級官吏的動作下,變得面目全非,成了徹頭徹尾的殘害百姓之舉。   對於王安石來說最不幸的便是剛剛在全國範圍內推廣青苗法,便遇上了罕見的旱災,這次旱災的波及面已經漸漸對他露出了猙獰的面目——整個大河以北包括京畿路在內都是災區,越往北旱情越重,河北諸路幾近面臨絕收的場面。而其他的地方旱情雖然沒有河北這麼嚴重,但糧食減產已經成為定局!   「現在北方開始了大旱,並且有蝗災生成的跡象,不過朝廷已經在去年下半年就開始有所準備了,縱使略有不足也不會傷及大宋的元氣,不過魏國公的這封讓學生很擔心,受災面積既大,災害烈度亦強,致使北方的地方官員立即變成真正的虎豹豺狼,在他們毫不容情的追逼之下,受災農戶紛紛傾家蕩產,賣兒賣女賣妻子的情況層出不窮。而且,富裕之家更加成為官吏們鎖定的對象,迫使他們破財免災,或者破產、出逃,由此引發的後果成為十足的災難……」   「改之以為現在還有什麼好的辦法來彌補這中間的缺點嗎?」王安石思前想後越想越有些害怕,他雖然有捨車保帥的想法,但道德良心這關可不是這麼好過的,並非是你的嘴多硬,心就有多硬的,他王安石自問還沒有達到這麼狠的地步。   王靜輝苦笑著搖搖著,說道:「現在只是災害發生的初期,所產生的弊病並沒有顯露的十分明顯,不過再過兩個月災害便上升到最高潮,我們必須搶在這之前想好應對之策才可!現在有一難處便是今年北方的青苗錢大多已經發放出去了,想來這不是一個小數目,朝廷不能血本無歸,這樣會影響到朝廷的財政穩定,所幸的便是朝廷已經做好的賑災的準備,希望百姓不會太難過!所謂辦法都是人想的,沒有走不通的路,只是我們沒有想到而已,若是王相沒有什麼意見的話,學生想在『九味居』明晚設宴,邀請王相、司馬君實、文寬夫等人,一起將問題攤開來好好談一談,想這些人都是朝廷重臣,人多辦法也就多,應該會有一個比較好的方案!」      正文 286章 契機   王靜輝的提議在王安石心中引起了莫大震動,司馬光和文彥博本是他的至交好友,不過自自己在治平五年擔任參知政事之後便開始疏遠了,直至去年新法廣泛推廣後,三人之間更是矛盾重重,甚至站在了彼此的對立面上,這不能不讓他有些黯然傷神。王靜輝此時將司馬光和文彥博抬出來打算和自己一道來解決現在所面臨的困境,這在外人眼中看來是十分不可思議,但在王安石看來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由於旱災的降臨,使得朝廷在北方陷入了困境,最大的問題便是去年秋天貸給北方農民的青苗錢該如何收回,現在朝廷中也只有他們幾個人有這樣的權力和智慧來解決。   不過王靜輝能不能將司馬光和文彥博請出來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他們是保守派,現在正準備聯名上書皇帝廢除新法,可以預見這次將會是他們最好的機會,新法在北方推廣的第二年便遇到了這樣的問題,是廢除新法的最佳時機,這個時候司馬光和文彥博還會站出來嗎?   「司馬君實和文寬夫願意做客嗎?」王安石心中沒有底氣。   「這要取決於王相的勇氣!王相願意出席嗎?」王靜輝盯著王安石的雙眼反問道。   「某家與聖上相知多年,一心想要變法強國,能夠內除弊政,使我大宋國勢強盛起來,但卻沒有想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別得人不理解某家變法也就罷了,連司馬君實也不能夠理解,這實在是……」王安石有些黯然的說道。   「王相,是非功過並非是我們自己說了算。這需要時間來證明,也許是王相錯了,也許是司馬君實錯了,這些都並不重要。因為兩位先生都是為了大宋著想,出發點是沒有錯的,但若是出了問題還想著政見不同不為謀,怠慢了百姓的生死,那便是錯的!以學生看來司馬君實未必不想變法。不過君實先生比王相您更清楚這個帝國目前是怎樣一個狀況,帝國的官員是怎樣的一個德行,在學生看來這審時度勢上,王相差君實先生遠矣!」   王靜輝站起來說道:「學生料到司馬君實必定會接受學生地邀請前來赴會,這點王相就不用再擔心了!」說完他的嘴角微微翹起說道:「青苗法利率是兩成,朝廷今年打算在河北諸路收取近百萬貫的青苗錢,那從常平倉給百姓貸出去的錢款不下三百萬貫。聖上自繼位以來生活比之大宋前幾代皇帝都要節儉,就是如此司馬君實還一年至少四道奏章請聖上節約皇室用度。先生可以想像司馬君實對這三百萬貫會無動於衷嗎?」   王安石聽後心情也是舒緩了許多——司馬光地小氣是舉世皆知的,放著三四百萬貫的青苗錢因為旱災就要打水漂,司馬光肯定和他一樣對此十分關注,加上王靜輝和司馬光與文彥博的私交非常不錯,相信將他們兩人請到是沒有太大問題的,不過與王靜輝藉著司馬光地節流作風來談解決問題的方法,王安石更關注的駙馬對他和司馬光之間的評價。   「某家確實差君實遠矣!」王安石歎了口氣說道。也許這個時代注定是一個群星薈萃的時代,司馬光和王安石確實是一對能夠讓人不假思索的排在一起的人物,司馬光比王安石大兩歲,不過無論是私德、文學、聲望上,他們兩人是如此地相近,可以堪稱是熙寧年間地雙子星座。   「王相和司馬先生都是我大宋傑出之士,堪稱百官表率!但人無完人,總是有一點缺憾的,不過這無損於兩位先生的節操!只是對事情的看法每每不同,處理問題的方法也常常各異。在學生看來兩位先生如此對立並非是大宋之福,有什麼不可以坐下來相互交流一番呢?畢竟一個人地才能強如諸葛武侯又如何,曹孟德身邊沒有臥龍風雛不也是勢壓吳蜀,蓋因為是群策群力之功!」王靜輝在一旁安慰到。   王安石聽後笑了笑說道:「改之,你還年輕,在當世之人中,你是老夫所見過最有才華的人,佈局謀劃可謂是當世青年之中的翹楚,蘇家兩兄弟是遠不如改之的,甚至連老夫亦不如,但是改之你無意官場,有此事情終究不是談論這麼簡單的!」   王靜輝聽後撥弄著手中和幾個圍棋子,說道:「學生心中想法非常簡單,就是中興大宋,助聖上成為一代明君,甚至建立能夠超越漢武唐宗的功績,相信王相也是這麼想的!正如王相所說,學生無意廟堂,不過只要能夠促使我大宋走向輝煌的道路,學生都願意去嘗試,王相也知道學生曾經策劃過製造黨項人內部矛盾造成其內耗的事情,就是現在西北正在進行針對李清地計劃也是學生一手佈局的,對敵如此,學生更明白內耗對一個國家來說意味著什麼。這也是學生身為一個外戚,卻甘願冒著被御史彈劾的風險參與其中的原因!」   王安石聽後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棋盤旁邊的王靜輝——他看到了一雙清澈的眼睛,眼中除了充滿著年輕人應有的朝氣之外,駙馬的智慧和忍讓更能夠讓他折服:「改之,不如你來出任翰林學士吧,老夫變法如果能夠得到改之相助,則事半功倍,大事可期!」   王靜輝聽後不禁莞爾:「學生做不來翰林學士的,倒是龍圖閣直學士學生已經非常滿足了,能夠為王相變法進份心力學生已是滿足,沒有必要去做這麼高的官!」   王安石也笑了笑,他知道駙馬最崇敬的人便是「包龍圖」包拯,這在大宋已經是盡人皆知的事情,而且在二十多年前,他和司馬光擔任的官職就是群牧司判官,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才和司馬光結為至交,恰巧那個時候他的頂頭上司群牧使便是包拯!雖然包拯最後官居樞密使,但人們還是習慣於稱呼為包龍圖。王靜輝也就多半沿襲了這種習慣,做到龍圖閣學士便死活不動換了,這不禁讓王安石感到有些好笑。   王安石也知道自己是請不來王靜輝站在自己這一邊的,這個年輕人有著他太多不瞭解的地方。不過可以肯定地是,駙馬比司馬光中興大宋更加積極,動作也更大,更像是他和司馬光的中和——有著司馬光一般的謹慎,又同樣具備自己的才幹的進取精神!令他非常可惜地便是王靜輝始終不願意和自己站在一起。對自己也是若即若離,時而反對,時而支持,讓他難以看透其中的原因——駙馬既不貪權更不缺錢,這麼做的初衷到底是為了什麼,若說駙馬一心為國毫無私心,這很難讓他想像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會有這樣高的境界!   轉天。王靜輝所設想地宴會終於還是沒有舉行。而是三天之後幾個人才坐在了「九味居」最頂級的包間中開始了這次非常有重要意義的討論,這也是保守派和變法派驛方陣營領袖間的第一次直接對話。   之的以推遲了宴會還是因為司馬光家中有事不能到席,不過這只是突發事件,王靜輝想得不錯,最關心大宋財政狀況的司馬光對著北方常倉已經貸出去的三四百萬貫青苗錢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縱使是自己地政敵來承擔由此而產生地嚴重後果,他也在所不惜。   在這次會議上,司馬光雖然和王安石還是有些不對牌,對變法上的一些觀點有著很大的分歧,但在解決現在北方所面臨的困境,兩人在王靜輝的調和下都做出了很大的讓步,至於對這三四百萬貫的青苗錢該如何回收,既要保證朝廷的利益,又不有對已經身處水深火熱的北方百姓雪上加霜,其實王靜輝早就有了解決的方案,一直以來他就準備找一個恰當的機會對現在已經有很大爭議的青苗法進行改革。想要藉此將銀行引入北方,從而將大宋帝國高利貸最高的北方利率給壓下業。   三百萬雖然很多,但在王靜輝的眼中卻並不是一個了不得的數字,不過這給他提供了珍上介入北方經濟地重要契機。以往他在黃河以北經營手法便是介入土地,同時也放貸,但放貸的利率和北方大豪的利率相比要低一些,為四成左右,對於租種自己土地的農戶則是兩成,這樣不會引起北方土豪太大的反彈。一直以來他就是在等待一個機會,想要一勞永逸的將北方的高利貸利率打壓到兩三成的地步,有王安石的青苗法在前面開道,不僅將北方的土豪高利貸經營徹底摧毀,並且由於在實施青苗法的時候,慣有的將富戶與貧戶捆綁的方式使得這些地方土豪除去有著深厚背景的人之外,都要面臨非常嚴重的虧損,甚至在地方官吏的來意操縱下有家破人亡的危險。王靜輝就是想要這個機會,以救世主的姿態介入北方的金融領域,當然為了不引起反彈,他還是決定用老辦法——捆綁地方勢力的資本成立銀行。   王靜輝打算個人出資將朝廷在北方所發放的青苗錢全部買下,並且將根據各地受災的情況進行利息浮動調整,在目前受災最嚴重的河北諸路不僅不會收利息,反而還要追加貸款幫助當地農民恢復生產。當然王靜輝買下朝廷在北方的青苗錢,朝廷也會提供相應的政策,青苗錢的利息收入王靜輝是不會給了,只是還回本金,這對於王安石和司馬光來說也是可以接受的,相比潛在的暴亂可能,他們更希望以和平的方式來渡過這次危機,至於青苗錢,在這樣的大災之下能夠不擾民的收回本錢,他們心中已經非常滿足了。   對於這樣的方案,司馬光和王安石都沒有任何異議,在大宋也唯有王靜輝有這樣的手段,可以做這樣虧本兒的買賣——不過以駙馬良好的記錄來看,這筆「青苗債務」到了駙馬的手中未必會虧本兒,王安石心中更為期待的是想看看王靜輝是如何來操作的,這對他以後推行變法或是改良青苗法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當然,王靜輝想要做聖人,但卻沒有聖人的天賦——他要賺錢,癬眼前一塌糊塗的局面變成自己地掙錢機器。這個難度雖然大了些,但未必不可能,想想這前後總投資很可能會超過五百萬的金錢遊戲也只有他能夠玩得起。   王靜輝也提出了幾個要求:第一便是由朝敵寇出資來疏浚河北諸路境內從永靜軍經大名府到安利軍入黃河的運河,還有修正從保州經真定府至汴都開封的官道,朝廷只用付出工具、糧食即可——除了駙馬手頭上地黨項俘虜之外,還有從借貸青苗錢無法償還的農戶中,每戶五口之家抽取一人來進行施工,參與者可免去青苗錢一年的利息,王靜輝想藉此減輕自己身上的糧食負擔。並且通過這項工程可以大大改善北方的交通狀況,繁榮通商,只有這樣,那些被攤派到城市中強行貸給商家地青苗錢才有可能收回本錢;第二便是減免今年的稅收——包括農業稅和商業稅,今年糧食減產甚至絕收已經成為定局,農業稅要免收,至於商業稅要給那些已經借貸青苗錢的商家減免一半,不要逼得這些商家破產。那王靜輝就什麼也得不到了。   在司馬光和王安石的眼中,王靜輝提出的要求並不過分,事實上這麼做對朝廷也有莫大的好處,北方遭遇了這麼嚴重的自然災害,朝廷肯定會有減輕稅收地政策出台,不過這些要求儘管合理,但也不是這麼好操作地——朝廷要為修路疏通河道付出一筆至少四十萬貫的財政支出,儘管駙馬提出只需要糧食和工具即可,但要想讓朝臣通過這項財政支出是比較有困難的——關鍵是前代並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先例,更要命的便是現在地河北最為昂貴、最寶貴的便是糧食,雖然說朝廷可以組織運糧,但這代價未免有些太大了!農業稅全面免稅而不是減輕,商業稅減一半這對於大宋朝廷來說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免除今年的農業稅還好說,這可以被天下稱頌,被人認為是一項善舉。而減免一半的商業稅,不要說過朝廷那關,就是連司馬光都有些搖頭。   「改之,農為國之根本,河北要恢復元氣,大可以讓朝廷減免兩年河北的農業稅,又何必減去一半的商業稅呢,」王安石在一旁說道。司馬光和文彥博聽後都點點頭,認為減輕商業稅收是多餘之舉。   王靜輝聽後笑著說道:「河北諸路住的可都不止是農民,再說,減免兩年的農業稅收,介甫先生不認為這是便宜了學生這個最大的地方嗎?」   雖然王靜輝只是一句笑談,但其他三人都從中聽出了深意——河北之地地官員可以自成一個派系,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一股力量,他們的背後是河北大大小小的土豪、地主,經過大宋百年立國之後,通過年復一年的合法或是不合法的手段,河北諸路的農田有近七成被集中在這些土豪的手中,減免農業稅收未必會真的把好處落實到農民的頭上,相反倒是便宜了這些地方土豪。不過他們都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的駙馬才是河北最大的地主,其產業通過和地方勢力結合幾乎遍佈河北,所擁有的農田地產亦是達到一個相當驚人的地步。   「只需要一年,河北減免商業稅收的成交便會顯現出來。通過商業將河北的農、工及其他行業帶動起來,形成一個良性循環,不然朝廷哪有這麼多的餘力去等待河北恢復元氣?北方的契丹會給大宋這個機會嗎?只有用商業才能夠最快的恢復北方受災地區的元氣,最大限度的容納流離失所的農民,不然災害一過,緊接著的便是朝廷又要擴充廂軍了!」   現在最好的辦法便是在河北大面積的種植棉花,大宋的紡織業發展的十分迅速,楚州的商人正在滿天下的去收購棉花,無奈根據王靜輝給朝廷所上的奏章,一地棉花或是油菜種植面積絕不能夠超過總耕種面積的四成,有了這樣的規定使得棉花的價格一直就是居高不下。王靜輝就是要用在今後三年之內河北會大量提供棉花作為誘餌,把楚州商人吸引過來,有了他們的金錢支持,那什麼事情都會好辦的許多。至於三年之後,河北棉花種植面積回到正規之後,又有廂軍屯田所產生的棉花來彌補這個需要缺口,最終形成他心目中要在北方建成三到四個紡織中心的設想。      正文 287章 九味居條款   王安石和司馬光等人一聽到擴充廂軍,都大感頭痛——太祖皇帝趙匡胤曾經與「論語相公」趙普等二三重臣商討「可以為百代之利者」,趙普們出了許多主意,皇帝都不滿意。最後,太祖趙匡胤認為只有養兵一法才是長治久安之道。太祖曰:「可以利百代者,唯養兵也。方凶年饑歲,有叛民而無叛兵;不幸樂歲而變生,則有叛兵而無叛民」,意思是說,遇到災荒年景,將饑民招募為兵,可以避免饑民作亂;正常年份,即使有軍隊作亂,而百姓也不會參加,於是,建立了由國家財政養兵的募兵制度。實際上,是將軍隊作為收留饑民和地痞流氓、獷悍之徒加以管束的機構,使之不被放到社會上去滋事。這套制度短期來看的確不錯,時間一長,則一塌糊塗。   太祖皇帝大概沒有想到一百年過去了,他只用了三十萬人打下的帝國傳到趙頊這一輩,居然能夠達到一百二十多萬,足足增長了四倍之多,成為制約帝國發展的第一大弊政,更沒有想到擁有一百多萬軍隊的大宋帝國在對手面前還老是吃敗仗。這還是王靜輝幾年來千方百計的想辦法至少栽汰了大約三十萬廂軍的結果,早在仁宗慶歷年間,大宋的軍隊的規模便已經達到了一百三十萬的地步,不然廂軍的規模會增大到連皇帝也睡不安穩的地步。   自從仁宗時代便已經暴露出來的廂軍弊政,早就被大宋地一些有識之士所認識,不過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卻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來解決。幾十年來對付廂軍最有效的便莫過於駙馬了。各種花樣輪番上陣,愣是裁汰了大約二十多萬的廂軍,而後龐大的屯田計劃開始實施後到現在已經累計裁汰了三十萬左右的廂軍——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國家財政每年因此而減少地支出在一千萬貫左右,大宋財政能夠扭虧為盈,無非是開源節流兩條腿走路——海外貿易來開源,裁汰廂軍為節流。   在目前來看,沒有任何一人能夠像駙馬那樣對裁汰廂軍這麼在麼。可同樣若是發生大災,那也是增加廂軍的最好途徑——像這麼大規模的旱災至少也會使朝廷平添六七萬廂軍,這決不是一個令人感到輕鬆的「小數目」。   「改之是想用發展商業地辦法來吸收失去土地的百姓?可又有誰來種田呢?」文彥博說道。   王靜輝苦笑的說道:「那總比這些人成為廂軍要強得多!」   另外三個人聽後一陣愕然。   「只要採用新地工具來改進種田的方法,加之廣泛的使用畜力來耕作。即使從事耕作的農民少些,也能夠照顧更多的田地!《大宋農書》已經分冊交付出版,若是政事堂的各位相公沒有什麼異議的話。可以通過行政手段加以推廣,用更加先進地耕作方式來促進農業生產,同樣也可以達到促使畝產上升的目的!」王靜輝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說道。   文彥博皺著眉頭說道:「使用畜力確實可以少些人工,但為首增恐怕並非易事!」   「這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君實先生治史當知秦漢時期地少人少,畝產不過才一兩石,而現在大宋的為首只要不碰上大災的話。基本上都可以達到畝產五六石的水平,何也?蓋因為秦漢時期農具不先進。甚至還都有使用石質的農具,所種植的作物也非常狹窄;千百年來農具發展到現在基本上都是鐵製,不但種植的農作物種類繁多,種子的質量也較秦漢相比不知提高了幾倍。幾十年前淮南東路所遭受旱災,仁宗皇帝從海外購買引種了占城稻,使得產量都有很大地增加,現在大河以北還是以小麥種植為主,其實這片廣闊的區域甚至可以種植水稻的!」   對於北方可以種植水稻,王靜輝在後世的時候記得非常清楚,雖然他是南方人。但聽說就是在黑龍江這樣中國非常靠北的省份也可以種植水稻,至少他知道天津附近是可以種植水稻的——明清的徐光啟便於工作鼎鼎大名的「小站稻」之父。   「這怎麼可能?」   王靜輝淡淡的說道:「這本來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在下已經派人在河北大名府附近的農田中試種水稻,雖然產量並不高,但已經獲得了成功!不過這件事在學生看來當屬機密事件,並沒有讓外人得知罷了!《大宋農書》的重點便是在大河以南的農作物種植,畢竟現在大宋還沒有一統天下,這等事情若是讓遼國人知道了,那便是我大宋的災禍!」   司馬光等人都知道王靜輝旗下的商號可以通過走私等途徑弄到牛羊馬匹,當然這馬匹基本上會被朝廷所買斷,但牛羊是多得很的,至少汴都開封的牛羊至少有一成是駙馬旗下的商號所供應的,要說他用耕牛大範圍的武裝到河北的農民手中恢復生產,這誰都會相信不是癡人說夢。   這次「九味居會議」中的參與者對一些問題還是有很大分歧的,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都得到了各自所需要的東西;王安石把青苗法的包袱甩給了王靜輝,並且避免了一場政治危機;司馬光和文彥最關心的貸出去的青苗錢總算沒有找水漂,好在是用比較平和的方式出售給王靜輝,而且他們也相信王靜輝不會像酷吏一般借此壓搾百姓;王靜輝則是拿到了「河北銀行」的通行證,雖然同時接手的還有一大堆麻煩,但他相信一切都會朝好的方向發展,而且帝國最後一個高利貸盛行地區到現在已經是名存實亡了,在大宋境內的借貸利率將會整體得到歷史性的降低,這對於農業和商業發展有著至關重要地意義和作用。   雖然這次非正式的會議最後的結果還沒有得到朝廷的承認。但顯而易見這只是時間的問題——司馬光和王安石是帝國目前最有影響力的官員,同時身為朝廷中樞的兩股最大力量,他們在一起完全有能力來影響到皇帝的決策,更汪要說皇帝趙頊心中也有退意了!   「父親,我們不能夠答應王改之這些條件!」王雱知道這件事地前因後果之後,合上折扇說道:「若是讓駙馬收購了北方的青苗錢,那豈不是宣佈我們所頌布的青苗法是無用的了嗎?這樣會嚴重打擊到我們變法地士氣!」   「這次青苗法推廣的是急了些,也是時運不濟。正好趕上了北方發生旱災。想要收回青苗錢就肯定會要擾民,不收青苗錢則面臨虧損上百萬的危險,兩害權其輕重取其輕,雖然有損士氣。但現在有駙馬承擔能夠全身而退已屬僥倖!」王安石搖搖頭說道。   「王改之收去了青苗錢,難道他就想要當善人嗎?以兒看來也未必如此,他提出地條件看似有利於朝庭,但還不是為了從中牟利?這個商販!其實我們也可以倣傚他的做法來變害為利的,為什麼我們自己不去試著做一做,北方常平倉還有儲備,也足夠我們反盤為勝的!」王雱恨聲說道。   「反盤為勝!?這並不容易!在大宋有誰能夠這麼有把握?除了駙馬之外估計也沒有人願意、也沒有這個能力來做成這件事!」王安石說道,在心中他也非常不甘心,畢竟自己實施新法碰上這樣的事情是讓人非常喪氣的,不過駙馬出手相助他還是非常感激的。   「孩兒也可以集中一些商人來進行此事地操作。也許財力上也許不足,但加上各地常平倉剩下的儲備應該富富有餘!」   「雱兒。並非每個人都可以像駙馬一樣!駙馬能夠成事不僅僅在於他有多少錢,相信他就是不掏這三百萬貫,只需振臂一呼,各地商人響應者將會踏破駙馬府地門檻!雱兒,駙馬以往寫給朝廷的密折、策論,你也看過,不知你能不能像他一樣來解決目前所遇到的問題呢?這也不是錢多少的問題,畢竟青苗錢了出,常平倉所剩儲備並不是很寬裕,若是再陷進去。那我們將會更加困難,盟約已定若是我們中途背離,那就是駙馬也會視變法為洪水猛獸!更有北地無數百姓生死懸之一線,沒有絕對把握我們是不能輕舉妄動的,多看看駙馬是怎麼做的,以後對變法會有借鑒意義!」   王雱聽後在一旁無語,只是雙手緊緊攥拳——就是他自己也自問沒有這份本事,最重要的是他賠不起,一次性調動三百萬貫,前後估計還會有數百萬貫的投入,一旦失誤後果不堪設想,更何況就是動用行政手段動用常平倉,皇帝和駙馬也未必肯,正如父親所說的那樣,在大宋能夠不動聲色的解決這個死結地人也只有駙馬,不過身為同齡人,想到駙馬已經在大宋的統治高層肆意發揮自己的才智,但自己還……王雱搖搖頭相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愛卿,你真的願意這麼做?」皇帝趙頊在後苑的一處涼亭中對著王靜輝說道。   宋朝的皇家園林中以玉津、瓊林、宜春、瑞聖諸園苑及金明池、後苑最為著名,後苑為皇家禁地原本是賞花遊玩之處。太宗太平興國九年(公元984年)三月十五日詔宰相、近臣後苑賞花,第二年之後,即雍熙二年後苑賞花便成為禮制。每年的暮春時節,都要在後苑賞花,三館學士都必須參加,被邀請參加賞花的人往往視有幸在後苑賞花為殊榮。   「九味居會議條款」就擺在皇帝趙頊身前的石桌子,在他看來這上面的條款沒有什麼不可以商量的,可以說是這份條款是來解決他和變法派所面臨的困境,甚至他可以全部答應下來!   「新法進行的太快,其中有很多弊病本來不會引起這麼大的反對,但隨著北方的自然災害地加重,掃尾提早爆發出來。最壞的情況便是新法被罷黜!聖上,用三百萬貫買回大宋的發展,臣以為值得!」王靜輝說道。   在王靜輝看來,王安石絕不能夠現在就偃旗息鼓,他需要王安石的破壞力,而且這次青苗法的失誤除了讓王安石能夠安靜些之外,最大的收穫就是他將要把新式的金融武器深入到大河以北。只要大宋的高利貸在他地銀行下土崩瓦解,他才能夠名正言順的集中更多的閒散資金來發展工商業。他不明白利率和經濟發展是怎樣的內在關係,他只知道要是這麼高地利率只會掏社會經濟的發展,把借貸慾望釋放出來可以大大促進大宋的經濟,有了發達地工商業才可以加速財富的流轉讓稅收上升到一個新的水平。同時也能夠容納更多的剩餘農業勞動力。   「愛卿曾說過會為新法拾缺補遺,這次又有什麼建議呢?」   「青苗法平心而論確實是善法,但大宋的底層官員操守臣卻不敢恭維,之所以會造成現在局面除了旱災之外,以臣之見最重要的便是負責推廣青苗法地基層官員實在是不足以信任!」   王靜輝看到皇帝趙頊的眉頭皺了皺,便說道:「聖上,僅僅一個廣惠倉便出現這麼多地問題,比廣惠倉更大的常平倉會怎麼樣?其實不止是廣惠倉與常平倉,司馬君實擔心便是底層不肖的官員會藉著王介甫的變法大旗變得如狼似虎,更加變本加厲的迫害搜刮百姓。而百姓則把這諸如青苗法之類的善法看做是洪水猛獸,罪責全部背在了朝廷身上和王相身上!」   在王靜輝看來,與王安石比較起來,司馬光對於財政、金融與其它涉及到經濟學方面的知識,顯然在實踐上缺少經驗,在理論上缺少研究,差距不小。然而,作為中國最偉大的歷史學家,如果說到數千年帝國政治與社會運行的機制與原理,說到對此豐富的知識與研究,說到在些基礎之上所具有地深刻洞察力與瞭解的話,王安石比起司馬光來。其差距何止以道里計,稱得上是望塵莫及。不管王安石如何的讀書萬卷,如何的過目不忘,又是怎樣一個當世經學大師,事實上據王靜輝所知,後代甚至現代中國人關於歷朝歷代興衰治亂的許多知識與見解,都是拜這位史學宗師之賜才得到的——那本還在司馬光書閣中正在加緊編寫的《資治通鑒》才是名垂千古的。王安石在學術上的造詣,則更多地表現在宋朝文人詩詞文學那樣一些浪漫理想與言辭形象上面,這使他的變法帶有了濃重的理想化色彩。   由此出發,只要向前再走一步,王靜輝就能夠看到相關的一個事實;司馬光對於王安石變法的反對,正是建立在對於帝國歷史脈動的精確理解與把握之上的,這使他的反對,擁有了極其雄厚的基礎與令人敬畏的力量。這種力量即便是王靜輝也不敢忽視的,這種力量更不是靠王安石能夠獲得皇帝的寵信以強硬的政治和行政手段來推行變法所能夠改變的!   「難道改之想要建議朕進行官職改革嗎?」   「官職改革和廉政行動並非是一日之功,即便砍了那些不肖官員的腦袋也無濟於事,水至清則無魚,縱觀歷史,就是再清明的時期也會有這種不肖官員,從來就沒有杜絕過,相信以後也沒有!現在朝廷的重要任務便是變法圖強,主士林和天下的百姓都能夠看到國家在一日一日的強盛,重點的工作還是在變法上,至於清廉官場這種事情只有常抓不懈,緩而圖之才是正道!」   「消滅腐敗?」這種偉大的創舉王靜輝確實從來沒有想過,儘管他比誰都恨貪官,但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對這個世界充滿積極看法的青年了,他更清楚要是這麼做的話只能夠將自己逼上絕路。   皇帝趙頊點點頭:「愛卿說的有道理,朕深以為然!但是青苗法是不能夠廢的,朕需要愛卿能夠想出一個比較好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來完善青苗法!」   王靜輝笑著說道:「聖上難道忘記臣在楚州的時候也曾試行過青苗法,不過後來王相沒有採用罷了,在臣看來臣所改進的青苗法完全可以彌補王相的缺點,至少也要可以使朝廷持反對聲音的大臣沒有這麼激烈!」   皇帝趙頊聽後沉默了一會兒苦笑的說道:「難道愛卿就沒有別的什麼辦法了嗎?愛卿可知御史已經在私下裡稱愛卿是商賈駙馬,還說朕被駙馬給教壞了,整天算計著做買賣,如同商賈一般!」   「商賈駙馬?」王靜輝聽後心中不免好笑,不過看起來皇帝趙頊在目前確實是有歷史上做買賣做的最大的皇帝,笑歸笑,可以肯定的是皇帝對這個「稱謂」是非常感冒的。      正文 288章 序幕   「聖上,怎樣的稱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國家能夠強盛、百姓的日子能夠富足,若是能夠如此,縱然背上些罵名,臣並不在乎!」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也知道自己在這個問題上肯定是無功而返的,沒有說什麼話,只是苦笑的搖搖頭,不過沒有這個特立獨行的駙馬,恐怕自己將會處於更加不利的地位,只要駙馬在身邊他心中總是安定些。長時間的相處中,趙頊受到王靜輝的影響非常深,也許兩人在觀念上有很大的差別,但在趙頊的心中,做什麼事情駙馬都是讓他非常放心。   「愛卿,朕準備讓你的統計局也接手常平倉的清查事宜,愛卿意下如何?」   常平倉的管理是王靜輝夢寐以求的——王安石變法最主要的財源不是來自國家財政剩餘,而是出自常平倉,有常平倉在手,在很大程度上便可以控制王安石的變法步伐,這要比他所經營的「人際關係」網好使的多。宋朝雖然實行的是「強幹弱支」的模式,將天下財富稅收盡匯京師,但分散在各地的常平倉依然有著非常強悍的實力,這都拜宋朝發達的工商業所賜——宋朝一年的財政收入幾乎能夠達到八千萬貫,地方上只保留三年的用度,這是一個不小的數字,有一個健康的常平倉在手可以給大宋打下一個非常穩固的根基,至少在面對層出不窮的自然災害的時候,就不至於東挪西借,也可以限制地方官員斂財的程度。   王靜輝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聖上有志於整頓官員作風這是件好事,但還是那句話——欲速則不達!臣以為要給出一個緩衝的時間,先把風聲放出去,然後過段時日再由統計局來清查常平倉地帳目。這樣一方面可以讓地方官員有個改過自新地機會,另一方面也可顯聖上之仁慈!」   王靜輝知道底下的地方官員是沒有幾個能夠經受住考驗的,拔出蘿蔔帶出泥,查貪官固然過癮,但這要是是太過頭了就會有非常大的負面效應,說不得自己將會成為犧牲品,反腐不是殺人為樂,重要的是把貪官吃掉的東西讓他們吐出來。有時候並不是每個人都怕死地,貪官有時候表現的不比那些古往今來的英烈差——危機時刻他們是寧死也不鬆口的,這點在朱元璋同志以殘酷手法來反腐的時候,其治下官員仍然前赴後繼的貪贓枉法得到了最佳註釋,王靜輝想要得到的是一個相對完整的常平倉,而不是去殺人洩憤,為了自己一向良好的「光輝形象」,他說什麼也不能夠像王安石那樣「行雷霆風暴之手段」來反腐。   皇帝趙頊聽後笑了笑說道:「改之莫不是想要借此機會發一筆『貪官財』?」   上次王靜輝在清理廣惠倉地時候,極大的震懾了地方官吏,為了湊足廣惠倉地缺額。東拼西湊地弄來資金收購市面上的糧食,普通糧店吞吐不下。也只有王靜輝手中才有大量的存糧,他們只得打掉牙齒和血吞吐,忍受了王靜輝殘忍的「高價糧」,而且對市面上的糧食價格沒有太大的影響,這一進一出著實的讓王靜輝賺了盆滿缽滿,就連負責糧店運轉的徐氏成員也對些感到非常好奇——轉手之間憑空獲利一多半,他們可從來沒有想過糧食居然這麼能賺錢。   王靜輝笑著說道:「為了買下北方的青苗錢,臣這裡資金緊缺的很,正好可以以此來補充一下這資金缺口。況且大宋糧食價格比較偏高,其原因並不是糧食收成少,而是因為大戶手中存糧太多,想要囤積居奇賣高價。這麼一折騰反而會讓他們把以往貪墨地糧食頭給吐出來,臣也好順便打秋風!」   「這樣也好,朕會派人放出口風,剩下來的事情據由愛卿來去做了!」皇帝趙頊對王靜輝的這種「洩密」作法非常讚賞,畢竟他也不希望把帝國底層官員一網打盡,全部都送到南方癉癘之地去釣魚。   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遠處可以望到白干山隱約的外廓,這裡水草豐美,在保安城之戰之後,一些黨項部落便在李清的授意下驅趕著牛羊來到此地放牧,沒有戰爭日子會是美妙的,放養的牛羊可以輕鬆的賣個好價錢給南面來的宋朝商人,而且李清收稅也並不重,唯一注意的便是不能將馬匹也賣給宋朝人,若是一旦被發現,不僅全部的牛羊會被沒收充軍,就是私通宋朝的人也會被處死。   「滴血的斷頭台並不能夠嚇退人們對財富的貪婪!」這是王靜輝給永仁和關良所常說的一句話,正是因為這句話,永仁和關良相互配合從李清的鼻子底下走私了近兩千匹戰馬——整個走私行動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只不過永仁和關良來到西北主持事務之後,宋夏之間的走私貿易變得更加猖獗起來。其中雖然也有失手的時候,李清的刀口上也沾染了不少鮮血,但完全汪能夠抵擋宋朝商人施加給黨項牧民的利益誘惑——賣給宋人馬匹的價格是他們賣給李清的五倍,即使如此永仁和關良也大呼便宜,只要有的賣,他們就敢買,從來都是來者不拒。   今天天氣非常明朗,扎木漢趕著成群的牛羊來到距離武寧三堡西北一百里的地方——這是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李清不是其他黨項頭領,他不主張對宋進行邊境掠奪,尤其是在這咱內外交困的境況下,他更不願意用這種方式來激怒宋朝人,相比之下更喜歡用交易的方式,反正宋夏兩國在畜牧業上有著巨大的落差,牛羊價格翻上三四番出手這是正常價格,他沒有必要鋌而走險得罪自己最大的物資補給客戶;而宋朝人似乎從來就沒有「打草谷」的傳統——唯一的例外便是兩年前保安城之戰中一股神秘的宋軍曾經這麼幹過,如果李清知道這股神秘宋軍的頭領無心此刻已經越過了白干山打算再撈一筆地話,不知道他該怎麼想。   扎木漢是部落中有名地勇士,每一次和宋朝人交易他都會親自護送——部落的首領是他父親。交易的核心內容不是牛羊而是馬匹!一個月前部落中來了一個客人。他是經常和部落交易的宋朝商人,這一次他開出了大價錢——二十車的鹽巴、三車的磚茶是訂金,要求部落提供兩千隻羊和五百頭牛——這個交易數量雖然大了些,但還不在扎木漢父親地眼裡,而且這價錢作為訂金明顯偏高了,這次交易的重要的內容便是一次性提供五百匹戰馬!   以往戰馬交易量最多不過一百來匹。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幾十匹而已,五百匹戰馬的數量太大,扎木漢一個人是吃不下來的——李清為了防止戰馬流向大宋,制定了非常苛刻的管理條例,扎木漢所在的部落雖然遠離嘉寧軍司,但也是時常受到盤查的,部落私自養馬地規模一直無法擴大,他們部落中是有五百匹馬私自放養,但交易完畢後他們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看著那名姓王的商人不動聲色地讓僕從從車駕上取下一個小盒子——迷人地金黃色照花了扎木漢父親的雙眼。他決定收了這筆單子,至於以後部落養私馬的問題可以通過朝周邊部落秘密購買——部落間幾十匹馬的交易很常見。關鍵是你要把屁股擦乾淨。   兩年的宋夏和平對於黨項人來說實在是太長了——以往幾乎每年黨項人都會對宋朝採取一兩次比較大的攻勢,多的時候甚至有三四次,「打草谷」更是家常便飯。扎木漢也曾參加過對宋的戰爭,但「長時間」的和平讓他的警覺性降低了不少,更何況每次和宋人交易都很安全,他所要防備地對像反而是李清的部隊。   到了約定的地點,扎木漢看到二三十個宋人守在十幾輛大車的周邊,便一邊吩咐部落裡的人加緊驅趕牛羊,一邊帶上兩個人策馬上前。對於安全性扎木漢從來不用擔心,這麼多次的交易都沒有出過一次差錯,大宋人很守規矩,沒有黑吃黑,這讓扎木漢非常放心,更讓扎木漢放心的是這些宋人雖然個個腰間配刀,身後還背著箭囊和弓箭,但散漫的很,這些人還不在他的眼中。   負責交易的宋人是扎木漢見過好幾次的,正是帶了厚禮訂貨的商人,雙方拱手客套了幾句後,商人便帶著扎木漢清點貨物,不過扎木漢也只是大概的看了看。這個時候宋朝商人借口肚子不舒服,叫旁邊一個年輕人和扎木漢完成交割,並且在走的時候摀住肚子對年輕人反覆囑咐之後才「落荒而逃」,年輕人帶著扎木漢來到車廂中才是真正的交易——「這裡是黃金一百六十兩(宋制,一斤等於十六兩)請驗收!」宋朝商人的年輕小廝人畜無害的微笑說道。   扎木漢笑了笑,拿起其中的一塊金條在手中掂了掂,笑著說道:「成交!」   就在扎木漢說出「成交」兩個字的時候,車廂外面傳來一聲慘叫,而他面前的小廝手中突然多出一把藍汪汪的匕首,眨眼間便刺了過來,扎木漢就是再遲鈍也明白發生什麼事情了,戰場的廝殺造就了他敏捷的反應速度,身子順勢一躺便躲過了匕首,不過年輕人的匕首還是給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傷口。扎木漢非常狼狽的滾出車廂後,四處一看自己帶來的隨從屍體倒得到處都是,還沒有等他站起來,腦袋便是一蒙,眼前模糊了起來……   剛才去「方便」的漢人老闆小心的繞過黨項人的屍體來到車廂旁邊,看著扎木漢發黑的臉上雙眼睜圓,死狀極為不甘心,心中歎了口氣,對站在車轅上的年輕人拱手說道:「大爺,全部都完活了!」   雖然王掌櫃已經四十七歲了,但面對這個年輕人卻一點兒也不敢怠慢,他手中曾經出示過明珠印信!王掌櫃雖然知道不多,但也明白光是持駙馬的明珠印信者都有權力叫他做任何不危及自己生命的事情,而且聽聞徐氏現在的掌門人李管事說過,這些人都是駙馬最珍惜的人,不可有任何怠慢,所以他才對一個小他一半的年輕人像跑堂小廝一般稱稱「爺」。   剛才還笑容可掬地年輕人此時地臉上一片冷漠。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冷冷的說道:「王掌櫃,你帶著所有人把這些財物和牛羊全部趕回武寧堡,交給我十哥,他會告訴你怎麼辦的!」   「那大爺不打算跟我們一起回去了嗎?」王掌櫃問道。   年輕人從車中拿出一個包裹和一柄短劍,整理好行裝之後利落的翻身上馬,說道:「不該知道地就不要問!」說完便策馬揚鞭向著北方去了。   王掌櫃看著這個年輕人遠去的背影有著說不出的末落的感覺。堵在心中非常難受,這倒不是因為年輕人無禮的舉動,而是感覺他好像是在去從容赴死一般。在這兵荒馬亂的宋夏邊境,他已經待了近四年,通過平時所接受的指示,他也多少明白自己究竟在幹些什麼,尤其是這一次,他接到的任務居然是配合接頭的人來進行「黑吃黑」,王掌櫃雖然沒有李管事那樣地經營頭腦,但也知道「上面的人」已經不需要和這些和他們進行交易地黨項人了。看著正在打掃戰場地其他人,他抬頭望望天。喃喃的說道:「看來又要變天了!」   當王掌櫃一行人走到半路上的時候。看到另外一個方向有一群人和他們一樣往武寧堡的方向行進,不過不同的是他們這群人趕的不是牛羊而是馬匹——看來通行的另外的一撥兒也順利得手了。長期在這邊關之地生活,王掌櫃雖然沒有經歷過邊關百姓口中的「打草谷」,但也知道對面的黨項人可不是好惹的,和大宋不一樣,黨項人幾乎全民皆兵,也就是說他們剛才幹掉地人是牧民同時也是戰士,暗自點了下數目——雖然另外一撥兒人有幾個身上掛綵,但都是輕傷,一個陣亡的都沒有,可見這些和自己去「交易」的人身手不凡。聽口音應該是汴都附近的,但不知道是大宋哪支部隊裡的士兵居然這麼厲害。   回到武寧堡,王掌櫃向自己的上級,也同樣是個年輕人交差,與那個獨自深入西夏的年輕人不同,眼前這個人讓王掌櫃如沐春風——因為他是個商人,而且還是駙馬那邊的人。開始的時候王掌櫃還非常奇怪,因為他在離開汴都的時候知道駙馬的產業都是由自己的東家徐氏來掌管的,以他的眼光看來,這個年輕人難得這麼年輕便有如此手段,接手生意之後打理的井井有條,讓他大為服氣。   不過這個年輕的同行聽到同行的年輕人出走向西夏的方向走了,年輕的老闆臉色突然顯得有些怪異,匆匆告辭後便走出院落去了,留下王掌櫃一個人在發呆。王掌櫃不知道自己正在親身經歷一場變局的前奏,等到他兩年後回到汴都開封的時候,才知道原來他接觸的這兩個年輕人都是駙馬的學生。   「老八,十一弟已經自己去西夏了!」剛才年輕的老闆說道,旁邊便是王靜輝專門負責情報排行老八的關良,而這個年輕的老闆便是老九永仁。   「冰封去西夏是先生安排的,具體做什麼事情你我都不可能知道,這是先生的規矩!」關良歎了一口氣說道。   「可是十一弟前年去西夏差點兒就……他還小,有什麼事還是讓大哥幫襯著點好!」永仁關切的說道。   關良苦笑的說道:「現在大家都已經忙翻天了,這些都是先生事先佈置下來的,放心吧,冰封是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我會關照周圍的邊城注意他的先遣的。不過先生素來對冰封看重的很,想必這次進西夏是有重大事情托付給冰封去做,你我要做好手頭的事情,不然會拖先生的後腿,到時候罪過不輕!」   「呵呵,還是我這裡比較輕鬆,現在只需要調集錢糧供七哥分配即可!」   「你也沒有幾天好日子過了,等著無心那邊搜刮的東西越多,有你忙得!」關良看永仁在那裡得意的笑,忍不住給他潑了盆涼水。前年保安城之戰中,永仁沒有到陝西這邊來,生意這攤事情全都是關良一人在忙活,尤其是無心在白干山和洪州城之間的草原上四處打劫,所繳獲的戰利品安置差點兒沒有把他給累死,現在該輪到永仁來受罪了。   聽了關良介紹他「痛苦」的過去後,永仁也有些傻眼了,心中期盼著大哥無心千萬不要給他帶來麻煩……      正文 289章 寸草不留   幾點微弱的篝火點綴著漆黑的草原,隱約的可以看到在篝火旁有幾個黨項裝束的人在打瞌睡,長久的和平使他們漸漸的鬆懈了對危機的警覺,而且這個部落靠近的宋朝,他們並不相信宋朝人會主動攻擊他們,所以以往的警戒任務被他們拋得一乾二淨。   突然在暗處閃出幾個人影,在篝火的照耀下,手中的匕首閃著冷冷的藍光,瞬間便結束了這幾個放哨黨項人的生命,敵人僅有的「嗚嗚」聲也被淹沒在呼呼的大風中。隨著這些人打出約定好的手勢之後,更多的黑衣人手持大刀、弩箭湧了上去……   「陸指揮使,先遣人將這些部落的人全產押回武寧堡,交楊將軍處置。距離這裡五十里的地方還有一個比較小的部落,還請指揮使協從!」無心說道。兩年前的保安軍之戰中,無心就被如何處理這些被他襲擊後黨項人的安置問題給弄得頭大,所以他才向守衛武寧堡的楊崇岳借調了三個指揮,跟在他的屁股後面來處理所掠奪的牛羊和黨項人的善後問題。   楊崇岳是不贊成這種類似契丹人和黨項人的「打草谷」行動的,畢竟他是傳統的將門出身,更加在意的是以「正義之師」來擊敗敵人。不過經過無心的解說和保安軍之戰中這種軍事行動對敵人的打擊效果後,他還是同意了——不為別的,樞密院的老大文彥博就是想藉著這個機會看看特種部隊這支成立還不到一年的軍隊有著怎樣的戰鬥力。   文彥博是非常看重特種部隊的,這種重視程度遠遠超過王靜輝的預期,也讓他多少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大宋軍方的高層領導中文人派反而比軍人派更加熱衷發展特種部隊,從組建到訓練,隊了按照王靜輝事先定下的章程之外,無一不給特種部隊最好地便利條件,這對特種部隊的成軍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有時候王靜輝甚至害怕自己對文彥博許下的諾言過大。以至於最後讓文彥博心理上產生落差,那自己的麻煩可就大了。不過讓王靜輝比較放心的是自己的弟子無心在特種部隊訓練中幹得不錯。加上裝備了大宋最好的武器和一些由他設計地「小玩意兒」,在短短的半年多時間中已經形成了戰鬥力。在王靜輝的眼中也許這個時代的特種兵不能夠和後世特種兵相提並論,但要是干個打家劫舍的工作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這次把特種部隊調到戰爭地最前線,也是王靜輝給文彥博一系一個說法兒,同時也來動搖樞密院武官系統對特種部隊應用前途的看法——光是有文官體系認可還是遠遠不夠的,特種部隊的未來是在戰場上,只有用成績得到武官系統地認可才可以真正讓它發揮出作用。兩千特種部隊由無心親自帶隊,這交他們將會悄無聲息的解決武寧堡和嘉寧軍司之間的遊牧部落,使李清的經濟基礎受到毀滅性的打擊。激怒李清前來攻擊大宋。   這種任務對於無心這樣的老手和他麾下的特種部隊來說實在是太容易了,像扎木漢這樣非常靠近武寧堡的遊牧部落雖然並不多,但也有六七個,消滅這些沒有多少武裝力量保護的部落而動用特種部隊實在是大材小用,不過收穫還是非常可觀地,不僅僅是牛羊,這些靠近武寧堡的部落都背著李清私自大量放養馬匹。然後偷偷的和大宋進行交易,畢竟一百多匹馬所換得地物資足夠整個部落一年所用,剩下的茶葉、瓷器等等還可以和其他部落進行交易,這可是厚利。   扎木漢等其他經常和大宋交易馬匹的部落實際上都放養了大量的馬匹,這幾天通過事先的安排,成功的將這些部落的馬匹都給騙了出來——這些部落飼養馬匹的地方非常邪門兒,為了躲過李清的盤查,他們經常變動馬匹的飼養地點,突襲部落也不見得會得到馬匹。所以關良他們便用厚利許諾,大批量地收購馬匹把部落中的馬匹全部都給騙出來,然後半道打劫。這幾天戰果豐厚。牛羊無數不說,僅僅馬匹一項便有近三千馬的入帳,這個成績倒是把楊崇岳給嚇了一跳——宋遼一年的正常渠道交易,馬匹數量也不過三千匹左右,這打劫行動還沒有深入到西夏腹地就這麼豐厚,連一開始持反對意見的楊崇岳都有些抓狂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好事也不是每次都有的,通過情報反饋回來的消息:越是往嘉寧軍司的方向前進,由於李清的嚴格控制,私放馬匹的部落就越少。牛羊是每個部落都有的,但是馬匹都集中在有數的幾個部落中來集中放養,並且這些部落都有李清的軍隊常駐。   無心也知道這種偷襲不可能蓋住多久的,所以屁股後面負責協助他們運送戰利品的部隊也很多,他們只負責偷襲部落,至於牛羊馬匹和部落成員的轉移都是由楊崇岳派出來的守軍來執行的,包括人在內的戰利品一到武寧堡便由後方的保安軍來負責轉運。後方掌管王靜輝產業的永仁會負責將這些戰利品通過幾個商家聯合的方式用糧食或是其他方式來購買,進而販運到洛陽、汴都等地;至於所俘虜來的黨項人則是有繼承來處理——充當奴隸來突擊修建武寧三堡的防衛設施,並且在半個月後轉送到順寧寨乃至保安城,沿途會根據前方的戰況來決定這些奴隸是趕路還是修建城防道路。   按照關良提供的地圖,無心和他的特種部隊偷襲行動非常順利——這張地圖標注的不僅僅是地形道路和水源,還標注了最有價值的偷襲目標,並且根據黨項人的反應時間標出了一條線——越過這條線後,後方武寧三堡的守軍將不會給他們充當「搬運工」的角色,這個時候就由無心來作主了。這張寶貴的地圖是濟成根據關良所提供的情報精心給制的,畢竟這只是發個過路財,不能因小失大被李清的潑喜軍包餃子,造成武寧三堡防衛力量不足,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無心現在已經超過了濟成給他畫出地線了。估算著自己的行動該引起李清的懷疑,便讓武寧三堡的守軍只留下一個指揮的建制接應他們的戰利品,其他的全部返回武寧三堡。隨後便以迅雷之勢偷襲了附近三個馬場,得到兩千匹戰馬交給拉應的宋軍趕回武寧堡的,便消失在草原地夜幕中,準備伏擊李清的先鋒軍,為押運的隊伍爭取一點時間,這次偷襲他們捨去牛羊都不要。只遷走了所有的馬匹,乾淨利落的撤退,就算李清反應過來,想要追上押運部隊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況且還有他在路上伏擊,押運部隊地安全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當無心四處打劫的時候,李清正在嘉寧軍司城外的大營中。自保安軍之戰後,李清來到嘉寧軍司多半地時間還是在城外大營中,尤其是和梁太后徹底決裂之後,李清深知生存在這個夾縫當中唯一能夠保證他安全的只有手中的潑喜軍,所以儘管平安的渡過了兩年,他對潑喜軍的訓練卻從來沒有懈怠過。   由於李清在嘉寧軍司周邊廣大的區域內實施比較開明寬鬆的政策,極大的恢復了這個地區的經濟,可以說低稅率使這裡成為西夏放牧人地天堂,而和大宋之間的貿易使他不愁軍餉。手中有了錢,潑喜這國的凝聚力在李清地領導更加穩固,同樣也是因為這支軍隊的成員多數都是生活在西夏的漢人組成,才沒有部下反水的事情發生——漢人在西夏的地位很低,他們明白只要不是走投無路。最好還是在李清的護翼之下,其他的黨項人都不是可靠折。況且李清現在不缺錢粹,部隊的狀態可以說是自成軍以來最佳的時候。並且還吸收了外來地漢人和黨項人,部隊的規模也擴大了不少,達到了十四萬人的規模。   以潑喜軍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對付來自宋朝和梁太后的軍事威脅,梁太后若不想西夏徹底亡國,根本不可能來找李清的麻煩;同樣大宋若想吃掉他,在這寬闊和草原上,面對裝備精良,士氣正高的潑喜軍,沒有四五十萬是不可能的,況且大宋和梁太后誰也不願意讓對方揀便宜。在這個微妙的平衡下,李清的日子過得非常滋潤,最讓他放心的便是上個月通過貿易得知大宋大河以北遭遇了罕見的旱災,甚至是蝗災,很可能會使大宋的實力大打折扣,在這咱情況下,宋軍更不會主動挑起戰爭,他唯一的希望便是等著幼主秉常長大親政。   李清在校場巡視著部隊訓練,看著縱橫馳騁的馬隊開弓射箭準確的命中遠處的箭靶。他點了點頭,出於對西夏軍隊的瞭解,他心中想到自己手中握著十幾萬大軍,完全可以掃平從翔慶軍到遼國的這片廣大的區域,甚至可以建立一個獨立的王國!不過他還是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除去已故的夏主諒祚對他的知遇之恩之外,他這麼做肯定會激怒周邊的黨項部落,雖然這些大的黨項部落論單挑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但若是群起而攻之,那梁太后甚至是大宋肯定會落井下石來摘桃子,恐怕東邊的遼國也會不安好心——自己是個純粹的漢人,契丹人是絕對不會允許它的身邊再多出一個漢人的政權,尤其是一個比較親大宋的漢人政權的出現!   「大帥!有緊急軍情!」一名傳信校尉風塵僕僕的跪在帳外,雙手舉著一封信。   坐在帥帳內的李清眉毛一皺——宋朝國內大災自顧不暇,難道是梁太后終於忍不住了?   「呈上來!」   李清接信件,那名傳信人說道:「七日前在原來洪州東南二百里的三個馬場遭遇宋軍的洗劫,守衛兵丁五百人全部陣亡,而且宋人還伏擊了我們派出去的援兵一千八百人,屬下拚死突圍,前來送信!」   「啪!」的一聲,李清憤怒的將信件拍在桌子上,說道:「宋朝安敢欺我!」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宋朝在面臨如此大的困境下還敢來挑釁自己,更令人奇怪的是按照宋朝以往的慣例應該是直接下手派出大軍來直接攻打嘉寧軍司,像這樣偷襲馬場的事情實在是太少見了!   在自己的統治區域內,李清是不反對和宋朝通商地,他也知道在自己的嚴加防範之下。肯定會有部落和宋朝人有私下的馬匹交易,這些他都睜一眼閉一眼,抓住了就嚴加處理,也並沒有因此而因噎廢食。李清雖然現在非常憤怒,但卻並沒有因為憤怒而沖昏了腦袋,宋軍的這次行動絕對不會是衝著幾匹馬來的,這樣的風險實在不值得,況且他瞭解那些宋朝君臣。尤其是對面和自己對峙的韓國公富弼,那些人都是不敢輕易進攻的,要是主動進攻肯定目標便是嘉寧軍司。   「難道宋庭發瘋了麼?即使傾宋朝西北之兵,在這草原之上也只有飲恨而歸,他們憑什麼來發動戰爭?」   「擂鼓召集軍中各將大帳議事!」李清強自忍下了心中了怒火命令到。   李清走到地圖旁邊,宋軍襲擊的馬場的位置向南四百里處正是大宋建的武寧三堡。這三個該死的城寨緊緊的扼守住了通往宋境白干山地咽喉,這個位置非常敏感——李清對宋夏邊境的地形非常熟,在保安軍之戰後,他還親自到武寧三堡附近勘察過。宋庭有了這三個城寨幾乎使永興免受西夏的衝擊。相反宋軍依托白干山脈俯視草原可以肆無忌憚的展開攻擊。令他最為頭痛地便是也不知道是大宋哪個損人居然把洪州城給夷為平地。雖然他又在洪州城的原址上興建了一個城寨,但距離嘉寧軍司足足有八百里,內外交困的李清不得不把潑喜軍主力放在嘉寧軍司,那個城寨防護力量實在是太過薄弱,這麼長的距離也得不到及時的支援,最多使宋軍耽誤三四天,若是宋軍大舉進攻,現在恐怕早就陷落了。   李清估計的不錯。他在洪州城原址建的城寨確實已經陷落了,不過比他想像的還要快——無心的特種部隊通過化裝地手法混進去五十多人,若是以前重兵把守的洪州城進去五十多人是給黨項人送點心,但現在的洪州城不過是一個有著一圈高一丈左右地小土城牆,守衛的兵士不過才兩千人,還被無心放出風聲引出去一千八百人,剩下的兩百多人哪裡是手持淬毒匕首的特種兵的對手?在突然暴起的襲擊中,不過才一刻時間小土城的城門便被打開了,距離那個信使離開的時間不過才六個時辰。   無心以兩千兵士伏擊敵軍一千八百人的增援隊伍,按照常理即便是戰鬥力相同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局,但他們地裝備卻為這次伏擊立下了汗馬功勞——王靜輝得到的箭毒樹毒藥珍貴異常,但箭毒樹的毒汁卻是不缺的,只是經過簡單的加工沒有少數民族手中的厲害而已。但將毒液淬在刀箭上,殺傷力依然很驚人,不過就是一次戰鬥後還要再淬一遍毒才能夠保持其刀刃上的毒性。   無心的特種部隊弓弩人手一張,箭支都淬毒,更可怕的是這些特種兵是從百萬軍隊中嚴格挑選出來的,經過關年的訓練,射箭這種基本攻擊手段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神射手,射出去的箭都是箭無虛發,幾番箭雨下來能夠繼續衝到特種兵面前的黨項人已經所剩無幾,迎接他們的又是帶毒的長柄大刀,一戰下來僅僅有幾十人倉皇逃出,無心的特種部隊只有不到一百人的傷亡。   無心伏擊黨項人的援兵這後,便火速趕往洪州城(洪州寨?),沒承想那五十多個特種兵已經接收了城寨,連逃回來的黨項人也給收拾了。無心又再一次的將洪州徹底洗劫一空,火燒了這個剛剛重建不到兩年的城寨,分出兩百人押運著城中百姓、牛羊和近三千匹戰馬回武寧三堡,剩下的一千七百人補充了足夠的糧食之後便再一次消失在摹上。   武寧堡中,楊崇岳聽完無心摧毀洪州寨的經過後,沉默了半天——無心的特種部隊所過之處寸草不留比蝗蟲還厲害,所有能夠喘氣的活物——牲口、馬匹還有人,都在戰利品之列,全部運送回來。現在他已經開始把無心的戰處品源源不斷的送到身後的順寧寨去了,短短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在無心的洗劫之下,洪州到武寧堡之間四百里之內沒有一個部落倖免,光是馬匹就繳獲了六千匹,整個永興不過才一萬五千騎軍!牛羊更是無數,現在負責善後的永仁和濟成已經徹底忙翻天,已經沒有什麼心情說笑了。   楊崇岳想了一會兒,便坐下來將這裡發生的一切詳細記錄下來,附上自己的評語封裝後,差人分別送往富弼和汴都樞密院文彥博處——「也許大宋應該注重這咱作戰模式,從伏擊戰中可以看到除卻武器的因素之外,特種部隊應該還有更大用途!」楊崇岳心中暗暗的想到。      正文 290章 多管齊下   「總算還算是順利!」王靜輝在心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自從布好局後,他就一直非常關注西北局勢的發展,為了達到最初的戰略目的,他曾親自給無心留言,盡量對黨項人進行沉重的打擊——李清的主要發家根本便是畜牧業,特異在他的地盤上若是沒有安全感,估計他的根基就完蛋了。   文彥博是在早上接到楊崇岳的六百里快腳的——信件內容太多,無法使用信鴿傳遞,雖然是十天前所發生的事情,但得知特種部隊初戰便傳來捷報,不僅僅打家劫舍所獲超出想像,還第二次摧毀了洪州城——儘管現在只能稱得上是個寨子,但這對於他來說是十分振奮人心的,便一大早派人將駙馬請到樞密院中。   在王靜輝的眼中,特種部隊現在的開局形勢非常好,只要自己的計劃進行的順利,特種部隊沒有遭到毀滅性打擊能夠平安歸來,可以預見樞密院將會以此為藍本繼續訓練擴充特種部隊已經成為定局,並且西北的戰法也自然而然的成為其作戰方式的主要特徵。   「改之,待會兒你我一同面聖,這戰事一起雖然有完備的對應策略,但還是要小心行事的好!」文彥博因為特種部隊參戰能夠順利達成目標,這讓他寬慰了許多,畢竟身為文官來領導樞密院並非是件容易的事情,在特種部隊成軍的問題上,他可是頂了很大的壓力的,現在總算能夠看到一絲效果,他比王靜輝本人還要興奮。   「寬夫先生,這次動用特種部隊到西北參戰,這僅僅是開始的牛刀小試,真正考驗他們地還在後面,能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還需要時間,畢竟這次行動的任務難度實在是比較大,能不能成功尚在兩可之間!」   文彥博聽後也沉默了起來。他當然不會忘記特種部隊這次參戰的任務是什麼——不僅僅是騷擾李清的後防線這麼簡單,而是伺機對嘉寧軍司或是李清本人展開行動,兩者能夠做到一項,則整個地戰略目標會得以實現,不過就是對特種部隊再樂觀的人,對這樣的任務也會皺眉不止。在樞密院武官體系中更是覺得這是天方夜譚。   「楊崇岳是否能夠守得住武寧三堡才是重中之重,若是被李清所破,那西北掃尾將會陷入糜爛之局!」文彥博喃喃的說道。   「楊崇岳的武寧三堡有一萬五千兵士把守,從兵力上看雖然李清的兵力是他地十倍以上,而且楊崇岳所部兵士也並非是朝中最精銳的部隊,但武寧三堡扼守險要易守難攻,韓國公又大力支持,堡中集中著大宋最有威力的武器,李清想要吃下武寧三堡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況且李清對大宋地反擊報復是不能耽擱太多時間的,楊崇岳只要誓死堅持半個月,等周邊部落群起爭利的時候,李清就要面對進退兩難的局面。而大宋亦可從容脫身!」   文彥博笑著說道:「駙馬一向算無遺策,恐怕這次惹惱李清還是有深意的吧?」   王靜輝聽後也是呵呵笑道:「李清所部潑喜軍幾達十數萬人,幾乎都是騎兵,在草原上是對其無可奈何的,不過輪到他攻城則是讓他以已之短攻我宋軍之長,李清身為名將不應該不知道這點,不過由著特種部隊這樣四處劫虜,他的生存根本也會被破壞殆盡。而我大宋即便在最壞的情況下不過失去武寧三堡,後方還有順寧寨做抵抗,李清輸不起,而我大宋卻輸得起!」   文彥博聽後眉毛一挑,雖然這種戰略安排有些讓他不是很舒服,這意味著自己花了很大心思組建的特種部隊很可能會被李清所吞噬,而兩年前保安軍之戰中輝煌地成果——武寧三堡也在犧牲之列,但從長遠看,經此一戰之後,李清的勢力將會被徹底瓦解,不用大宋動手,黨項內部無論是後族梁太后除之解恨也好,還是皇族部落爭利也罷,李清所苦心經營的嘉寧軍司都會落入他人之手——對付這些雜牌部隊可比對付李清地潑喜軍要容易的多,武寧三堡亦可輕易奪回!   「這樣的犧牲是不是未免太大了?聖上同意嗎?」文彥博問道。   「李清不降宋,也不肯和黨項後族與皇族同流,明擺著是等夏主秉常長大親政好輔佐,這樣的人物雖然現在對大宋比較平和,但以後肯定會成為心腹之患!只要除掉了李清,在十年之內西北黨項將無力對我大宋展開任何軍事運動,所節省下的軍費可以以億萬貫來計算,更何況我大宋根本就不需要十年的時間,只需再有兩三年便具備掃平西夏的實力了!在這個計劃策劃之初,學生已經向聖上闡明其中緣由,聖裁亦是!」   「戰略上的一大於戰術上的一百!」王靜輝雖然是個醫生,但對後世這句軍事名言還是非常清楚的,李清作為西夏最後一支可以對大宋產生威脅地武裝力量,剷除它對大宋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這也是他能夠說服皇帝趙頊的一張王牌。   在王靜輝的眼中,李清要是長腦子的話,絕對不會把武寧三堡怎麼樣,最多就是試探性的攻擊罷了。不過就算李清不願意攻打武寧三堡,在無心的特種部隊無休止的騷擾下,李清也會迫於無奈去圍剿武寧三堡,只要他肯離開嘉寧軍司,王靜輝的目的便達到了,剩下來的事情就要看梁太后和周邊部落中的狗頭軍師的本事了。不過這次事件的發展遠遠超過了王靜輝事先的預想——李清真的直接就沖武寧堡來了,中間卻沒有任何耽擱……   無心等待向武寧堡押送馬匹的特種部隊歸隊後,兩千人的部隊繼續四處游弋劫虜,不過這次他們並沒有向以前那樣將戰利品押送回武寧堡,而是每襲擊一個地點便驅散牧民,奪取馬匹,將牛羊驅趕到草原中,並且將糧食洗劫一空,除了滿足自己的需要之外,給牧民也留了一些,剩下的全部焚燒——雖然戰爭是殘酷的。但無心不想讓自己變成屠夫。   當然敢於抵抗他們地,無心也絕對不會手軟,因為他知道這些牧民今天可以抵抗他們,明天就有可能加入李清的軍隊,在西北曾經參與作戰的他對黨項的軍隊構成非常清楚——一個人口僅僅幾百萬的西夏,每次大規模侵宋地時候都能夠糾集幾十萬的軍隊。最多的便是諒祚率軍六十萬圍困大順城長達三年之久。在這樣一個全民皆兵的國家中作戰,對敢於向自己下手的敵人仁慈,那就等於把自己推上絕路!   特種部隊是不可能獲得後方充足及時的補給地,無心也參與了保安軍之戰。對這點他心中十分清楚,糧食便是特種部隊作戰的根本,他將打劫過來的糧食分別掩埋在不同的地點,士兵身上僅僅有三天地乾糧,不過令他欣慰的是遊牧民族都有製作肉乾的傳統,特種部隊對肉乾是絕對不會放過的,為了能夠使士兵有充足的體力持續作戰,他們盡量攜帶更多的肉乾。拜四處打劫所賜,無心的特種部隊沒有費多大精力。便人手三匹馬,糧食加上肉乾足夠他們在草原上作戰六七天所用。不過無心的舒心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摧毀洪州寨不過五天之後,他們終於碰到了李清的潑喜軍。   碰上潑喜軍是非常偶然地,當初所制定的計劃中,特種部隊是要盡力避開潑喜軍主力,避免與其正面作戰的,雖然特種部隊單兵作戰力量驚人,但在戰場面對動輒幾萬人甚至是十幾萬人對戰地大場面是起不到什麼作用的。無心也是按照地圖來精心制定自己前往嘉寧軍司路線,沒承想這麼快便碰到了潑喜軍,幸好無心在紮營的時候將游哨放出去很遠,並且這支部隊中還裝備了望遠鏡,才提前發現正在慢慢靠近的敵人。   這次相遇非常意外,這支差不多五百人的潑喜軍並不是針對無心他們來的。無心他們的糧食和肉乾都是熟食,所以在休息進餐的時候不用點燃篝火加熱,而暴露對手的恰恰是他們的飯灶所升起地炊煙提前暴露了他們,對方才沒有發覺在自己的周圍還有這麼一支部隊的存在。   無心立刻在周邊佈置了戰場,決定伏擊這支潑喜軍的小隊。李清所親自訓練的潑喜軍戰鬥力可不是他們以往碰到的普通黨項軍隊和牧民所能夠相比的,儘管是伏擊,但特種部隊仍然付出了三十人陣亡的代價才將這五百人徹底消滅,但這個結果讓無心心中對潑喜軍的戰鬥力多少有了計較,將隊伍的行進路線再一次做出了修正,繼續偏西向鹽州方向靠攏然後北上嘉寧軍司前進。   正當無心長途向嘉寧軍司做長途奔襲的時候,李清已經果斷的提兵十二萬離開嘉寧軍司,氣勢洶洶的向武寧三堡殺了過來,不同無心的行軍方式,在草原上沒有任何勢力能夠阻擋這樣的軍隊,一路絲毫不加掩飾的南下,八百里的路不過用了才三天便到達,此時無心他們在距離嘉寧軍司偏西南兩百里的地方隱蔽潛行。   李清不是莽夫,相反他非常推崇兵法謀略,儘管宋軍一向戰線不佳,但他卻非常欣賞宋軍的攻城和守城器械,潑喜軍所裝備的馬拉小型投石機便是他千方百計弄到精通此道的漢人工匠製作的。   潑喜軍在黨項人的軍隊編制中絕對是一個另類——李清推崇宋人作戰中使用的器械,雖然黨項人在這方面還非常落後,但在他的這支幾乎八成以上都是漢人所組成的軍隊中,各種作戰器械裝備的卻是最為精良的,他們甚至還有火器——儘管還達不到宋人火器的效果,受限於西夏的資源所裝備的數量也很少,但這也是極為難得的了。   李清沒有參加當年諒祚六十萬人圍困大順城的戰役,在他的眼中這麼龐大的兵力圍困大順城三年而沒有攻下,這對他的衝擊是非常大的,究其原因便是宋人手中地守城武器,真到戰爭末期諒祚被宋人的火器炸死,使他更加意識到作戰器械的重要性。這一次來對付武寧三堡,他也不是空手來的——潑喜軍已經擁有了大型投石機,這是李清通過收買遼國人得到的,同樣比宋人地投石車要差些,但大型投石車在攻城戰中所起到的巨大威力在攻城器械也算是數一數二的。   李清有充足的畜力,加上他一個非常棒的創意——將投石車全部拆散。使得他可以短時間內便將投石車運送到了戰場,為此潑喜軍隨軍工匠也達到了創紀錄的兩千人——這已經是李清地全部家底了,他不清楚為什麼宋朝人會襲擊他,但他一定要讓宋人知道他的厲害,並且趁機將武寧堡打下來,並且在這裡駐軍。只有這樣才能夠徹底保衛他的成果。   戰事才剛剛開始,王靜輝對李清的作戰決心便做出了錯誤地判斷——李清對一個安定的環境來發展自己有著非常透徹的認識,他不僅要讓宋軍不敢深入草原,更想要佔領武寧三堡反過來威懾宋朝。徹底解決來自宋朝的軍事威脅。   王靜輝遠在萬里之外的汴都開封,他不可能知道李清有著如此大的作戰決心,在武寧堡還有他的學生,關良和濟成陪同楊崇岳在武寧堡的城頭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了李清所部的排兵佈局後,知道現在局勢地發展一開始就超出原定計劃的範圍了,現在請示汴都樞密院顯然來不及,楊崇岳三人在商議過後,立刻派人到保安軍報信——他們需要大量的火器,除了炸彈之外還要有燃燒彈。因為在他們看來李清地大型投石車居然有三四十輛,而且潑喜軍還不斷的派出人四處伐木,顯然是想要陣前製作更多的投石車,這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不過對付役石車最佳的武器便是通過弩炮發射的新型的燃燒彈。   李清沒有上來攻城,這讓楊崇岳他們心中也鬆了一口氣,面對如此強盛的對手,他們也在動員城中一切力量來補充各種守城物資,天機甚至還在堡中製造了簡易車床專門加工弩箭箭支。   關良則派出人將李清攻打大宋武寧堡的消息快速傳遞到平戎寨,在那裡只要翻過長城嶺便是黨項皇族部落的地盤,現在是該輪到那些狗頭軍師出馬的時候了,不僅如此,他還放出信鴿向秦鳳路地西安州傳信,那裡有王靜輝通往西夏的一條間諜傳送系統。希望盡快將這裡的情況通過間諜放水給興慶府,並且還誇大了李清在宋朝攻城不順,損兵折將,希望興慶府的梁太后能夠插手進來把水攪渾。   啟用黨項皇族的情報網和放水給梁太后,這些都是王靜輝事先計算好的——皇族貪利,李清經營嘉寧軍司早就讓周圍的皇族部落眼紅了,不過是礙於李清的強大不敢為之,但是若是李清實力大損那可就兩說了;而梁太后那邊根本不用鼓動,在這個信息傳遞還比較封閉的時代,造謠是最管用的手法,梁太后若是知道李清在宋人手裡吃了大虧,那就如同嗜血的猛獸一般給李清最猛烈的一擊。   當然遠在河州經營熙河的王韶早在兩個月前就停止了一切對黨項的軍事行動,生怕梁太后顧忌到王韶而不敢出兵收拾李清,不過王韶也沒有閒著,他除了堅決擁護王安石變法之外,依然和王靜輝保持了密切的書信來往,私交並沒有因為王安石而改變多少。   王靜輝知道王韶在熙河地區是待不長的,儘管他盡力在朝中為王韶爭取治理熙河的時間,但宋朝的政治體制不可能將一個取得這麼大勝利的將軍放在他們所不能控制的地方。王靜輝多次寫信給王韶,要他堅決打擊一切膽敢反抗的吐蕃勢力,甚至是用計謀先縱容這些反抗勢力,然後找到借口一舉掃平。這一次王韶亦預感到永興將會有很大的軍事行動展開,他自然不會讓其專美於前,遂停止了對黨項的騷擾,只是加強了對青唐城的軍事力量以防止黨項人突襲之外,便把矛頭對準了自己地盤上那些還在心存僥倖的吐蕃諸部。   在王韶有意識的縱容下,果然木征連結董氈別將青宜結鬼章率眾多次騷擾河州,知州景恩立所部奮起抵抗,木征勢力又起,接著進犯岷州,後進圍河州。王韶聞訊以後,日夜兼程,趕到熙州,採取「攻其所恃」、「批亢搗虛」的新戰術,率領二萬兵士直趨定羌城(今廣河縣),破吐蕃結合族,切斷吐蕃通往西夏的道路,進臨寧河寨(在今甘肅和政縣),分兵入南山,切斷木征後援,木征只根子拔柵逃去。王韶回師熙河,以兵巡西山,繞到踏白城後,焚燬吐蕃八千帳,斬首七千餘級,木征走投無路,只好歸降,不過這次木征的投降並沒有什麼好下場,王韶設宴招待木征,木征赴宴後不過三天便暴病而亡——王韶不留痕跡的幹掉了自己地盤上最大的反抗勢力的頭子,進而將木征的部落徹底瓦解。      正文 291章 蛻變   王靜輝看到這份關於王韶剿滅木征叛亂的折子後,心中算是鬆了一口氣,在這次叛亂蓬中他也看到了一個熟人——景思立,王靜輝記得這個人應該在踏白城就全軍覆沒自己也身死的,不過由於自已來到這個時代後所引起的蝴蝶效應,景思立雖然兵敗,但卻沒有全軍覆沒。對於木征的結局,王靜輝是早就知道的,因為毒死木征的毒藥便是自己送給王韶的,木征不死就想著叛變,這樣的人留著他終究是個禍患,而且王韶也不可能老是待在熙河地區,歷史上就是因為王韶回朝才讓木征抓住機會反盤成功,最後還是王韶回到熙河才平叛。   現在是王韶設計縱容了這些吐蕃部落首領,才使得木征自己跳出來叛亂,那可就對不起了,不過朝廷對這樣的部落首領一向都會很寬大,平叛過後多半會留著他們的性命,而且給個官職安撫並且賜名,至少王靜輝就知道木征最後的結局便是營州團練使,賜名趙思忠。   「趙思忠?你最好還是變成死人更好些!」王靜輝在心中想到,對于歸附大宋的少數民族部落,他贊同朝廷的寬和接待的政策,不過要是如同木征這樣的叛亂者,出現一次便不能給他們第二次機會,朝廷邊關將士並不是個個都是諸葛亮,可以七擒七縱孟獲,想想歷史上王韶收復熙河後,最初的幾年當中大小叛亂就從來沒有停過。   正如李清怕四處劫掠的宋軍可以毀掉他苦心經營的局面一樣,王靜輝也怕水草豐美的熙河地區叛軍橫行——這樣會把自己拉過來開發熙河的商人都給嚇壞地,想想後世黎巴嫩貝魯特是世界上有名的觀光度假地,結果槍聲一起就什麼也不是了。   不過最有意思的是王靜輝又知道一個歷史上地名人——黃庭堅,王韶穩固了大宋在熙河的統治。是大宋朝野中的一項非常有意義的事情,蘇軾和黃庭堅都分別寫了詩詞來稱讚王韶地功績,對熙河之役所取得地勝利加以讚頌。不過現在王靜輝早就沒有了剛到這個時空的時候對名人的嚮往,現在舉目四望,他所見到的人都是王安石、歐陽修、司馬光、蘇軾之類,此時的黃庭堅才二十六歲,在三年前朝廷掄才大典上取進士,現在還在葉縣當地方官吏。實在是不能夠引起王靜輝的注意。   蘇軾和黃庭堅寫詩來頌揚王韶的功績,從政治立場上來看是支持變法派,不過和蘇軾蘇轍有限的接觸當中,王靜輝已經敏銳地察覺到蘇軾兄弟兩人的政治立場正在發生變化,全都是王安石在新法推行速度上過猛所造成的後果才使得蘇軾兄弟覺得新法並非想像中的那麼好,而且蘇轍是三司條例司的檢校文字,算是王安石修訂新法的重要人物之一,可就是在這小小地三司條例司中。蘇轍已經有了怨念。   「看來用不著呂惠卿復出,蘇轍就要城頭變換大王旗了!」王靜輝對蘇軾兄弟的轉變是非常在意的,不僅僅是因為他們都是中國歷史上文章風采冠絕千古的人物,在這個時代更讓他體會到什麼叫「人才難得」,只要蘇軾能夠管得住他那張臭嘴,十年之後步入政事堂並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朝廷開放變革的風氣不能起於一時,變漢革新也並非十婁年便竟全功,通過變法來做到國富民強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王靜輝沒有這麼長遠的政治眼光,他所能夠做的便是結合後世的一些經驗教訓來避免大宋犯同樣的錯誤。   保守風氣在朝廷中的勢力依然很頑強,王安石經過河北這檔子事之後也是銳氣被挫掉了不少,況且王安石的年紀也不小了,朝廷的開放變革勢力應該有接班人才行,不然王靜輝的計劃單靠他一人在整體政治保守風氣蔓延的朝廷中間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黃庭堅,呵呵,你也不用在地方上一幹就是十七年了!」王靜輝心中笑著想到。黃庭堅的詩作大多都是反應百姓疾苦的,雖然這小子在文學上的風頭甚勁,但在政治上卻沒有什麼多大作為,不過政績平平這對王靜輝來說並不重要,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才華橫溢的,但是能夠心懷百姓,心懷天下的卻是少之又少,王靜輝打算拉黃庭堅一把,這樣的人用起來比較可靠,而且在底層對王安石變法所造成的破壞看得也非常清楚,不會像幾年前蘇軾兄弟那樣被王安石鼓動的腦袋直髮燒。   正當王靜輝想要對如何提拔黃庭堅的時候,書房外響起了彥生的聲音:「先生,有急報!」   王靜輝讓彥生進來之後,接過用火漆密封的小信筒,這是用信鴿傳遞的,經過查驗沒有問題之後便拆開查看——「四月初一,李清十二萬人大舉攻城,戰事激烈,所幸準備充足,無甚大礙!」   「嗨!難道李清的腦子真的進水了嗎?還是今天真的是愚人節?」王靜輝在心中苦笑的想到,來到這個時代後,現在的曆法還是農曆,而西方的愚人節恐怕還沒有出現,不過今天看到這份情報後,他內心中升騰起來的都是無奈的感覺——看來命運不是這麼好把握的。   「先生,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雖然事情的發展已經超乎想像,但未必沒有出路!」彥生在一旁當然很清楚的看到王靜輝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是我太在意了,也是我太貪心了!」王靜輝歎了口氣說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並非沒有可能,王靜輝也早就想過最壞的情況便是李清不要命的來攻擊大宋,不過他對於相信武寧三堡的防衛力量足可以嚇退李清,而且周這的鄰居雖然是黨項人,但汪要說李清是個漢人的身份,就是黨項人又如何?就在這種估計之下,沒有想到李清真的對武寧三堡發動了猛攻。   「以學生看來,李清想要徹底穩固自己在嘉寧軍司地地位,此人心志不小!」彥生倒是沒有王靜輝這麼懊悔,經過這幾年的培養。彥生更注重的如何達到自己地目的,也許是小時候流浪的經歷使他多少有些看破紅塵的意思,除了自己地老師和同伴,其他人都不在他地心上。遍閱諸子百家的他最喜歡的便是《鬼谷子》。幾年研習下來心志反而比王靜輝這個老師要強得多。   「哦?彥生,此話怎講?」王靜輝知道現在就是後悔也沒有用,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重新評價李清,如何去解決現在的困境,做出正確的決斷。   「學生觀李清此人除了如先生所講的那樣對其已智謀夏主諒祚感激之外,也不盡全然!想西夏李氏自無昊立國之後走到今天,由於人丁單薄,不像我大宋和遼國一般皇室繼承人眾我,傳至今天也僅存十二三歲的秉常一人,梁太后不是平常女流,殺伐決斷,除了才智上稍差之外,幾乎可以和契丹蕭太后相提並論!」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說道:「蕭卓也非完人,雖然出類拔萃,但實際上還是能夠慧眼識人之故。遼國上下那個時候也是人才濟濟,就算梁太后有蕭卓識人地本事,她身邊也沒有太好的人才供她驅使,況且梁氏野心太大,根本就是想要取李氏而代之,這跟蕭太后有著本質的區別,故蕭太后能夠充分利用人才來中興遼國,而梁太后只是落得天下罵名!」   彥生笑著點點頭說道:「學生受教了!不過學生觀李清恐怕也是懷有非常之志,這並非是先生一句李清對諒祚知遇之恩的感激所能夠道盡的!」   王靜輝眉毛一挑,說道:「難道李清想要的和梁太后一樣!?」   「非也!學生看李清現在能夠做到地便是一個無昊就非常難得了!」   王靜輝苦笑的搖搖頭說道:「不會吧?」   「大有可能!畢竟秉常年幼,梁太后又是秉常的生母,難道說李清日後想要挑動人家母子骨肉相殘?再說秉常現在牢牢的把握在梁太后後中,估計就算李清能夠保證對黨項李氏的忠心,恐怕以梁太后的強悍,估計也只有等梁太后死後才能夠輪到他來效忠了,李清能夠等這麼長的時間麼?誰又能夠保證李清不會死在梁太后前面,不要忘了李清比梁太后還在大上十四歲!」   彥生看著王靜輝在皺著眉頭,便笑著說道:「李清有這樣的志向多半也是先生逼迫的,走到今天這步是誰也不能夠料到的!」   「是我逼迫李清?」王靜輝反問道。   彥生笑著說道:「不錯,正是先生將李清一步步逼到這個位置。保安軍之戰是先生所策劃,雖是無心,但李清卻因此離開翔慶軍到嘉寧軍司駐守;後先生又設計放出謠言挑動李清和梁太后之間地矛盾,終使兩人勢同水火;同樣又是先生的走私活動主李清慢慢的穩住了腳跟,李清的勢力得到發展之後,他的忠心也變成了野心!」   王靜輝仔細回味了一番彥生的話,覺得彥生對李清的現狀分析得十分有道理,看來自己還是太局限於對歷史進程的記載了,畢竟根據歷史的記載李清這支強悍的作戰隊伍雖然也參加過侵宋戰爭,但潑喜軍大多數的時候都是駐紮在距離興慶府不遠的翔慶軍——諒祚對李清有知遇之恩並不是沒有限度的,李清和潑喜軍從上到下基本都是漢人,把這麼一支在黨項人眼中的「異族」軍隊放在諸如嘉寧軍司這樣的邊關,恐怕連諒祚本人也不放心,尤其是李清從來不避諱他的政治傾向——聯宋!   彥生的話還讓王靜輝想到了一件事——李清死後有一筆寶藏不知所蹤!對於李清寶藏的來歷,王靜輝並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李清死後確實有一筆數目可觀的寶藏,這不是陪葬——因為歷史上的李清是被梁太后給害死的,不是正常死亡所以下葬的時候也很簡單,據說梁太后一黨也沒有找到這筆寶藏,最後寶藏的下落隨著李清被害死後成為一個謎局。李清要是忠心西夏李氏皇族地話,那他秘密弄了這筆寶藏幹什麼?   王靜輝搖搖頭說道:「看來我還是小看了李清的本事!」   王靜輝知道這筆寶藏現在肯定不在李清身邊。否則李清兩年前也不用靠賣軍馬來維持潑喜軍的日常開銷了,他對李清地寶藏並不放在心上,雖然假設李清想要造反。那能夠提供造反費用的寶藏數目必不是一個小數目,否則梁太后也不至於花這麼大的精神來找寶藏了,不過這對於王靜輝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倒是種咱蛛絲馬跡證明李清這個人物原來這麼複雜,若是彥生分析的正確,李清倒是真地讓王靜輝有些毛骨悚然了。   「先生心中也不用懊惱,李清如何,這對大宋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即使武寧三堡失守對大宋來說也沒有太大地關係。學生現在唯一所慮的便是無心、冰封他們,現在他們可是在李清的身後,兵馬慌亂之際安全實在是大有問題!」彥生說道,他可以對任何人都冷漠,把所有的人看做是棋子,但對於自己最親密的人,他是絕對不容受到傷害的。   王靜輝回過頭輕輕拍了下彥生的肩膀說道:「彥生不用想得太多,我是不會將他們往火坑裡面推的,無心和冰封他們都知道如何來保護自己,就算在最不利地情況下,冰封可以化妝易容逃脫,而無心的特種部隊更是可以從鹽州方向撤退回大宋。唯一讓我擔憂的便是守衛武寧堡的楊崇岳,怕他年輕氣盛不知進退死抗到底,那就可惜這麼一個大好青年了!」   「無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當的,至少他李清還欠缺了一個胡人的身份,況且遼國也不會容忍在自己地西邊有個漢人的政權,即使他能夠打下武寧堡,到時候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罷了!」彥生說道。   王靜輝點點頭表示同意,說道:「無論如何,這一次過後,李清和他的潑喜軍都會不復存在,關鍵是大宋將人為此付出怎麼樣的代價!彥生,寫信給富韓公,讓他加緊支持武寧堡,火器、兵員等等,還有毒藥也要運送到順寧寨,而毒汁則直接送到武寧堡,並且派出接應的軍隊隨時來接應楊崇岳他們;另外寫信給楊崇岳,關鍵時刻可以准許他撤退,只求最大限度的殺傷敵人即可,兩封信不管多長都要用信鴿來傳送,明白了嗎?」   彥生寫好信交給王靜輝過目後,便忙著發信去了,而王靜輝則換好朝服立刻進宮面聖去了,不管怎麼說,西夏政權算是壽終正寢了,李清若是建立自己的獨立王國,環顧周邊當然是找個軟柿子來捏,這個對象不是別人,當然是梁太后,而有武寧三堡在手,他根本不用擔心宋朝會拿他怎麼樣。不過王靜輝雖然認為現在的時局緊張並且充滿變數,但大宋只要小心應對,加大對西北的投入,未必不會撈不到好處!   西夏奈王井   無心的特種部隊在入夜後就悄然靠近了這座小城鎮,奈王井距離嘉寧軍司不過一百五十里,而向東走五十里便是古烏延城,兩年前無心就帶隊深入過這裡,那當然那個時候無心的隊伍雖然沒有現在這麼厲害,但比現在更像是土匪,除了當時怕激怒附近地李清不敢燒城之外,奈王井和古烏延城基本上都主成了一座空城。現在兩年過去了,無心在遠處一個土坡上仔細打量著奈王井,儘管像這樣規模的城鎮在大宋他不知道已經看過多少,不過在西北,由於貧瘠和戰爭的影響,像這麼一座城鎮經營成這個樣子已屬不易,可以看出李清在治理自己地盤的問題上很是下了番功夫。   根據兩天前無心在這附近化妝抓到的落單的潑喜軍戰士,拷問後得知兩天前李清親率大軍十二萬途徑奈王井已經前往武寧三堡了,由於奈王井距離嘉寧軍司大本營這麼近,況且旁邊五十里以外的古烏延城又是一個常駐兵之所,所以奈王井這邊連土城牆都沒有。不過更令無心感興趣的是奈王井可以算得上是一個交易中心了,所以在最近一段時間內夏大量的貨物都被李清以戰爭緣由扣留在這裡,並且從嘉寧軍司運抵這裡的糧食等物資也堆積在這裡——古烏延城雖然有駐軍,但城裡面實在是小的可憐,況且這裡距離嘉寧軍司潑喜軍本部這麼近,他們不相信有什麼人能夠避開潑喜軍來偷襲這裡。   「當真沒有人敢麼?」無心在心中冷笑的想到,嘉寧軍司是個大塊頭,雖然李清幾乎是傾巢出動,但剩下的兩萬人依然不是自己能夠玩得起的,但相對於奈王井這三百守衛,還真不夠無心來填牙縫的。      正文 292章 西征   奈王井把守的軍隊有兩千多人,而古烏延城的兵力則在一萬以上,無心算了一下,根據他在武寧堡關良提供的情報,李清的兵力總共在十四萬到十六萬之間,一旦有戰爭爆發,各個遊牧部落內也可大量徵兵,短時間內集中起二十萬不不成問題的。   奈王並雖然是個物資中轉站,但主要的物資還是囤積在嘉寧軍司附近,五十里外的古烏延城的一萬守軍幾乎都是騎兵,一旦得到消息可瞬間而至,所以無心想要毀掉奈王井難度實在是太大,少有不慎就會被古烏延城的援兵給拖住,面臨他們的就剩下苦戰了。   特種部隊用布裹住馬蹄,藉著夜色慢慢的向二十里外的奈王井潛行,一路上前鋒還無聲掃掉了不少游哨,可見正規的潑喜軍訓練非常有素。在能夠看到奈王井燈火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將手中大刀接上短刀柄,並且在刀刃上塗抹毒藥,在腰間順手的地方裝上手持燃燒彈,準備完畢後,一聲呼哨,兩千騎兵打馬就向奈王井衝過去。   奈王井平時只是個城鎮,被徵用作為後勤基地的這兩天,潑喜軍雖然知道幾乎不會有敵軍可以來騷攏這裡,但還是在奈王井的外圍圍上一圈籬笆,並且還搭起兩個箭樓。無心之所以明目的衝擊奈王井,一方面是因為奈王井的防禦措施在他眼中形同虛設,另外他也明白李清親率十二萬大軍出擊武寧堡,這是極為反常的,武寧堡現在處在危急時刻,只有讓李清意識到自己身後腹地還有一支大宋武裝力量,使之分散兵力以解武寧堡之難。   這樣大搖在擺的進攻所引起的後果,無心不是不知道,但能夠牽動李清地部署。為武寧堡的安全多一份保障,他情願這做,再說能夠讓有恃無恐的是他的特種部隊每個人都有三匹馬,要是屁股後面跟上尾巴半是追不上他們的,況且沉途他們都藏有糧食。打不過就延鹽州方向入草原回大宋。儘管這樣做戰果肯定不怎樣,但總好過武寧堡被迫,特種部隊全軍覆沒地好。   兩千騎兵背上背著長刀,手上持弓弩。兩里地的路轉瞬即到,箭樓上的潑喜軍自然發現了這支隊伍,不過還沒有發出聲響來詢問,就被第1輪箭雨全部射成了刺蝟。特種部隊衝到大門口的時候,他手中已經發出三輪箭雨,基本上將大門周邊地守軍全部解決,推開大門,後面馬隊也不停歇,直接將弓箭背在背上換成長刀殺了進去。一路上將手中燃燒彈投擲到沿徬房屋上,這東西威力巨大。實驗的時候就把沈括和蘇頌給炸得灰頭土臉。連皇帝坐舟給驚了,最可怕就是這東西填充的是汽油,燃燒能力超強,雖然經過改動後變成手持式,但一個燃燒彈燒燬一間茅草屋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由於特種部隊發動進攻埋單接近午夜,這個時候正是人們入睡時候,守軍紛紛從屋中衣衫不整跑出來。結果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就被迎面衝上來的一群凶神惡煞用長刀給劈死。奈王井不大,馬隊很快便衝到了於鎮北頭——這裡正是囤積物資的地方,絕大多數都是糧食、馬料,特種兵非常利落的便將燃燒彈和火把紛紛扔到糧垛上,一個個大糧垛很快被點燃。   特種部隊並沒有就此罷手落荒而逃,而是將進攻方向繞著垛群一周返身向剛來方向又跑回去,一路衝殺想要過來救火地守軍,等無心他們衝出奈王時候,糧垛群的大火已經燒得一塌糊塗。沖天火焰顯示所有救火行為是多餘的,無心身後沖天而起,幾十里外古烏延城守軍根本用不著奈王井守軍來報信,就知道自己糧倉被偷襲了。   特種部隊在燒糧倉之後,連集合點人數的想法都沒有,策馬又回到黑暗草原中,頭也不回的開始他們的逃亡之旅了。而一個時辰之後,當古烏延城援兵到來時候,奈王徹低變成一片火海,無心他們早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大帥,奈王井的屯糧被燒!」一名將軍匆匆走進李清大帳,而李清正站在地圖前思量著。   李清聽到奈王被偷襲消息後,眉頭稍微一皺,頭也沒有回道:「讓嘉寧軍司再籌備一批糧食,放在古烏城來回看管,若再出紕漏定斬不饒!」   將軍聽後低頭說道:「難道就放任偷襲者逃走?」   李清揮揮手說道:「放他們走吧!他們已經成為驚弓之鳥,敢在我腹地活動,宋人膽子看來越來越大了!不用管他們,想必這些人數肯定不多,也就幹一些偷襲的事情,古烏延城只需派出三千人去追擊驅趕他們媽可,要控制好線路,不准交戰,只要把他們趕到大宋就可以了!」   「大帥怎知這些人是宋人?難道不會是鹽州方向來的人?鹽州的郡守可是太后身邊親信!」   「哼!太后身邊人多少斤兩本帥難道不知嗎?一群酒囊飯袋而已!可以肯定,偷襲的人肯定是燒燬洪州寨的宋軍!大事要緊,其餘都可以放在一邊,等本帥騰出手腳,宋軍若再不識趣,本帥定要他有來無回!」李清冷森森說道。將軍聽後躬身出去傳達命令了,而李清則走出帳外,朝西北方向遠眺——在西北方翻過一座高山便是鐵門關!   李清收回目光,朝旁邊軍士喊道:「全軍拔寨行軍!」   頃刻間戰鼓聲音傳遍連綿兩三里軍營,一時間軍營中的潑喜軍們便有條不紊收拾行裝,開始行軍,現在太陽正在西沉,用不了一個時辰便落山,按照潑喜軍地行軍速,天黑後一個時辰,他們可以到達遠山下鐵門關。恐怕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李清並沒有率軍去攻打南方大宋的武寧堡,而是揮兵直奔西北距離嘉寧軍司六百里外的鐵門關,鐵門關連同扭此三百里外地鹽州正好形成一條南北防線。由此向西便是勢力地盤,而李清現在打的便是西邊的梁太后!至於武寧堡門地十二萬潑喜軍不過是李清兒子率領的煙霧彈,其人數不過才四萬而已,卻算準時間超聲到半夜來到武寧堡的門口紮營。裝出十二萬的規模,不過那些投石車卻是真傢伙,李清手裡面的存貨有一半運到武寧堡,其餘的則放在嘉寧軍司和古烏延城等重要地帶防守用。   潑喜軍騎兵如洪流一般在月亮的照耀下趕到鐵門關外,鐵門關雖然有個「關」字,但實際上根本不同於大宋的「關」,這裡不過是個稍大些的城鎮罷了,不過在外圍有一圈三太左右高地土牆。對付這樣一個城鎮,對於李清來說是再簡單不過地了,根本沒有排兵佈局。到達地點之後,便將鐵門關團團圍。忽然一揮手便四面同時攻城。   鐵門關的守軍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潑喜軍便已經登上了城砂與守軍相互廝殺起來。在李清眼中,這場仗和他想像的沒有任何差別——摧枯拉朽完勝,不到半個時辰便佔領城牆打開了東西兩城門——西夏的城牆有十有八九都是這樣,或是南北,或是東西,兩個城門,只有興慶府、西平府、靜州等大城才會有宋朝城池那樣的四門設計。不過這些城池都在睦統治中心鳴沙河流域。雖然李清這次快速行軍攻打鐵門關,軍中並沒有拾什麼攻城武器,但同樣西夏軍中也沒有什麼類似宋朝神臂弩這樣威脅巨大的守城武器,對付這樣的城池就是兩點——一個是兵士要多,另外便是帶足長梯就可以了——黨項人打仗從來不注重守城,他們更加看重便是野外騎兵作戰,但是李清這次使對手根本沒有會伎倆使用。   鎮守鐵門關的守將是領隊梁太后的鐵桿野利達,守軍人數也不少,在兩萬左右,通常即使是面對潑喜軍也有一戰的能力的。但李清這次發起突襲根本沒有給對手任何緩手機會。在城門被打開後,李清就帶著自己親衛隊入城了,此刻城中到處都是火光、雙方戰士地廝殺聲,但這一切都並不重要,在這種狹小的城鎮攻防戰中,潑喜軍絕對是西夏的最強,小型石機投入戰場後,不到一個時辰滿身血污的野利達例到李清的身前,李清騎在匹發亮的高大馬上,什麼話都說就用手勢讓自己的親衛將野利達的頭顱砍下來。   「李升,帶你的人把守城牆,任何人不得外出,違令者斬!其餘各部分城內火頭全部撲滅,然後紮營休息!」說完李清便騎著馬在親衛護送下出城到大帳中休息去了。   轉天李清留下了必要的守軍來把守鐵門關後,全軍拔直撲一百五十里外的白池城——這裡才是他重點,白池城在李清眼中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關隘,得到白池就可以輕而易舉對付西邊梁太后的軍事壓力,更重要的便是白池城鹽礦,西夏東部食鹽基本上都是有白池城來供應的,李清為此必須花高價來購買宋朝和東部部落中遼國運過來食鹽,在得到白池城之後,他不擔心食鹽供給了。   在李清和梁太后交惡的時候,白城中駐紮著四萬守軍不過西夏的兵制大宋有著本質上不同——黨項兵是士兵也是牧民,常規軍是最精銳的部隊,但數量很少,諒祚、梁格嵬兩次對宋作戰慘敗使黨只有一萬正規軍,其他三萬不過都是周圍徵集而來,李清在這兩年中夾起尾巴做人使這裡守軍的不成樣子,牧民也需要休養生息,李清長時間沒有反叛意思,使得這守軍一削再削,這裡也就是一萬五。比野利達□守的鐵門關人數還少。對付白池城李清終於動用自己手中寶貝——西夏製作的火器。進攻同樣晚上進行,李清對白池城志在必得,根本不在乎火器損耗。直接全部扔城頭,一時間把守軍給打遭了,待反應過後潑喜軍已經有零星攻上城頭。李清決心十分堅定,他也戰前也直言不諱向屬下告知。自己和梁太后之間根本沒有迴環餘地,只要拿下白池城,梁太后就再也實力壓迫他。這使是整個潑喜軍為了自己生路而戰,雖然損失比較大,但潑喜軍還如潮水一般湧向城頭,很快便佔領了白池城東面牆,將懦弱李清的潑喜軍,便帶頭西門奪路而逃。使軍心大亂很快形成潰敗。白池城並沒有像鐵門關那樣遭受太大破壞便李清手中。   李清兩天之內連克鐵門關和白池城,斬敵一萬有餘,俘虜近兩萬,無論宋軍還梁太后現在都不知西北形勢居然有這麼大變化。當然王靜輝雖然擁有強大地情報網絡,他同樣也受到通信條件限制。並不知曉。   李清同樣利用了通信不暢便利條件,在佔領白池城之後,留下兩萬守軍便揮軍南下,五日後用無心所使用方法祚開鹽州城門,以微弱損失佔領了鹽州,彼此他在西行作戰圖謀全部達到。以前梁太后所建立地防線在李清兩年隱忍之下,粹起發難頃間便主容易位。   在李清戰鹽城時候,李清大兒子李泉帶著四萬攻宋大軍對武寧三堡進行兩天強攻,投石車在第一天便被弩炮發射的燃燒彈損毀二十台,剩下他無論如何也不捨得用了。兩天戰事雖然激烈。但這只是相對於李泉而言,對於武寧三堡的守軍損失甚微。   李清在戰前對李泉安排便是上來強攻,給大宋造成他地主力盡在武寧方向武寧堡拿下來固然是件極大勝利,但不得不到也沒有什麼關係,重要便是絕對不能夠讓宋軍衝出武寧堡,要把宋軍牢牢封在堡中!   李泉在兩天的強攻中充分領略了宋軍守城技術,各種炸彈、弩炮發射飛石和燃燒彈,更可怕便是毒箭,使得李泉部隊傷心很快便達到一萬心理底線,第三天他體戰派出兩萬騎兵武寧堡外圍擺陣監視,剩下一萬人去砍伐周邊樹,給宋軍造成他要大規模製作攻城武器假象,只留下一個空營來唱獨角戲。   不能不說李清教育兒子水平非常高,這也是李清謹慎性格所致,他深知自己一個漢人身份在黨項人建立的國度中立足有多麼困難,就是失做他來處在梁太后的地位,他也會毫不猶豫做梁太后現在所做事情。李泉不是那些部落繼承那樣驕橫子弟,多年跟隨李清征戰四方,使他早已經成為一個合格將領,他之所以能夠擺出這樣空城計,也是吃死了宋軍心理——任誰被兩天便是死死的拖住宋軍,能夠拖得一天便是一一在,宋軍知道李清家底,但李清也不是吃乾飯的,武寧三堡中有多少駐軍他清楚的很,就算宋軍傾巢出動,李泉的四萬軍隊只要小心對付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若是能夠拿到武寧堡那就賺了。   楊崇岳等人在城頭上看到在伐木頭,心中也是吃不準,為防止對手更猛烈進攻的,也拚命囤積作戰物資,幾乎把武寧三堡內石頭房子拆個遍,將弩炮各個部件細心維護一遍,並且還製造了幾站應急弩炮,準備關鍵時刻拉上。   對峙雙方都埋頭苦幹,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自己正做什麼,李泉也苦守掰指頭過日子——他要等自己老爹回師,只有這樣他任務才算完成。李泉砍三天木頭,這讓楊崇岳他們感到不對了——這麼大陣勢,十二萬人吃飯光是糧食消耗多少,怎麼沒有看見多少運糧部隊進敵人大營?      正文 293章 質疑   楊崇岳終於察覺到了對面大營實在流充滿了古怪,他甚至開始懷疑對面的敵人到底是不是李清——楊崇岳出身將門,儘管楊家已經末落,但宋朝傳統將門世家中一些特殊的關係還在的,自己在得知要前往西北領兵作戰,並且知道對手十有八九就是黨項名將李清後,對李清的一切資料也就彙集到他的案頭上,這些寶貴的資料中除去一些曾經在西北作戰過的好友世家之外,便是王靜輝的情報局給予了很大的支持——資料上顯示李清不是一個單純的軍事將領,不過單單在軍事上就有著很多將領所不具備的優秀品質——心聲堅定,殺伐果斷。   正上因為出於對對手的瞭解,楊崇岳已經肯定對手在唱空城計,而且對面要是李清的話,就算是在唱空城計,也不會留下這麼大的破綻——難道駙馬的學生有這麼大的能耐能夠把李清的糧道給劫了?   楊崇岳不相信這樣的結論,李清是名將,肯定不會在後勤栽跟頭,況且十二萬人的糧食可不是個小數目,李清就是演戲也會把戲做足來陰自己一把。意識到李清大營中不尋常的不僅僅是楊崇岳,關良和濟成也皺著眉頭。李清已經在對面砍了六天的木頭了——這能夠做出多少輛投石車?   濟成每天都站在城頭上,用望遠鏡來觀察對面的情況——當關良將心中的疑惑朝他說了之後,他便對此上了心,關良專長是從事情報,對於一支十二萬人的軍隊吃喝拉撒所耗費的物資僅僅存在著一個「數量極大」的概念,要想通過觀察對手物資進出大營來估算敵軍多少,這就是濟成地本事了。   為了配合濟成。關良甚至爭得了主帥楊崇岳的同意,徵用了幾個楊崇岳身邊地楊家親隨,這些人身手極好,關良交給他們的任務也很簡單——藉著周圍地形複雜地特點,讓他們帶上望遠鏡近距離的觀察李清大營,專門數進出車輛,濟成沒有讓楊崇岳和關良失望,通過這幾天的觀察,他非常肯定的告訴兩人,對面的大營中最多不會超過四萬人!   正當濟成來盤算李泉手上籌碼地時候。李泉也意識到自己露了馬腳——因為軍需官的指示,讓他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若是對面的對手足夠精明,估計現在正在盤算如何來劫營了。   亡羊補牢。猶未為晚。李泉知道自己肯定是瞞不過去了,除了祈禱對面的宋軍守將是個蠢貨,讓自己地兵士晚上攜帶空華袋子和馬車深夜出營,白天再裝滿泥土運回來麻痺敵人之外,李泉還採用了輪班制加強了夜間的防守,砍木頭的兵士在出營進入山地之後便倒頭睡覺。   李泉亡羊補牢的行動落在楊崇岳的眼中反而更加堅定了他的判斷,武寧堡的人決定偷襲一次來看看對方的底細如何。楊崇岳雖然要決定偷襲李泉,不過攝於對潑喜軍的名頭。他們也不敢疏忽,畢竟人家成名已久,李清用兵與西夏其他將領的風格十分不同,也不能排除老傢伙親自坐鎮的可能性。   為了展開這次偷襲,他們預設了好幾個方案,一擊不成立刻遁走,並且設計好退走路線,在合適的地方進行埋伏和接應。楊崇岳他們的準備沒有白做,晚上後半夜楊崇岳親自帶軍偷襲,結果碰上了李泉的埋伏,立刻退走,潑喜軍緊追不捨,結果也中了宋軍的埋伏,折騰了一夜雙方互有損失,算是一個平手。   偷襲這樣的事情只要一次就足夠了,畢竟武寧三堡駐軍並不是很多,至少盤面上李泉的籌碼要比楊崇岳的充裕一些,要是遇到慘敗地話,李泉說不得就會徑直拿下武寧堡,那就十分不划算了,最重要的便是這次偷襲讓楊崇岳他們感到和他們對峙了這麼多天的對手決非李清,而且敵人也遠沒有到十二萬,不然昨天晚上的偷襲他們是無論如何也退不出來的。   楊崇岳除了向順寧寨和保安城調兵之外,便放出鴿子給富弼和樞密院送信,同時也知道對手手中只有四萬人是絕對拿不下武寧堡的,但誰也不能肯定李清就這麼嚥下這口惡氣,說不定正在後面策劃報復行動,三堡之內所有的兵士都加緊備戰,城牆邊上堆滿了軍事物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應對潑喜軍的報復。   「李清不在武寧堡!」王靜輝和皇帝趙頊在看到這份由楊崇岳呈送上來的密折後面面相覷,很多兩府高官齊聚福寧殿偏殿,由於戰場情報比較少,參謀長郭逵也是拿著指揮棒面對沙盤有些束手無策。   王靜輝明白在這個時代即使使用最快的信鴿傳書,從武寧堡到汴都開封至少有三四天的時差,戰場上瞬息萬變,況且除去一支兩千人左右的特種部除還停留在李清的後方流竄之外,大宋的兵力幾乎都被李清給堵在了武寧堡無法出擊,在這種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參謀部的作用,這也怨不得郭逵這個第一參謀總長。   不過令人欣慰的是,無論西北局勢怎樣變化,李清都無法突破武寧堡一線防禦,而皇帝趙頊和王靜輝最後的底線則在順寧寨,況且關良已經發信回來,李清東部的黨項部落大大小小的首領已經開始集結兵力,種種動向表明他們對李清嘉寧軍司的財產垂涎三尺,只要他們從中插上一腳,相信局勢將會有很大的改觀。   會議上王靜輝受到了司馬光和郭逵的發難,在他們看來西北的局勢在相當長的時間內應該保持對峙,現在並非是解決李清的最佳時機。不過王靜輝報以沉默對應,他需要時間,李清的行為已經超出了他的預計,這讓他想到了彥生的勸告:李清有非常之志!   儘管王靜輝心中已經接受了彥生的這種論斷,但這個圈套一旦布下開始發動,就再無迴環地餘地,現在說什麼也晚了,雖然不知道李清現在正在幹什麼。但王靜輝認為自己手裡的底牌還是可以和李清作一對決。事實上至少大宋現在並沒有損失什麼。而李清在嘉寧軍司地經營不過才兩年,經不起他的消耗,況且李清地經濟命脈全在自己的手裡,這個套子李清無論如何是解不開的,這是他最大的優勢。   有大宋強悍的經濟實力。王靜輝不信拖不死李清,畢竟人除了要吃肉這外,還要有糧食、食鹽、茶葉等生活物資,李清那點兒地盤根本無法做到自力更生。如果李清是個合格地政治家地話。在一切平定之後,還是要依附在大宋的麾下才能夠生存,想要靠「打草谷」根本滿足不了他地盤上的消耗,況且無論是西夏還是遼國,現在想要在宋朝邊境「打草谷」也不像過去那般容易了——大宋在這四五年地時間裡,大量的騎兵裝備到前線部隊,機動作戰能力大大加強,手中的弩箭憑藉著快速的射擊速度幾乎成為對手的惡夢,最糟糕的便是宋朝軍隊的報復心理越來越強——一旦發生「打草谷」事件,很快自己也會遭到同樣的待遇。宋朝邊境軍事摩擦也因此而增多,但面對宋軍手中地傢伙,遊牧民族已經開始有些膽怯了。   王靜輝默不作聲的原因歸根結底就是等待那些黨項部落在李清的背後捅上一刀無論結果如何,雙方的仇恨一旦結下,李清和這些遊牧民族之間就不會善了,大宋本來就沒有想著從李清手上把嘉寧軍司給弄過來,弄過來也守不住——以大宋目前的實力根本就沒有辦法來守住草原上的一座孤城,重要的是李清東面的土地——他想要切斷西夏和遼國之間的聯繫,至少也要讓那些孤懸在外的黨項部落屈服在大宋地武力和經濟之下。   承受了半天的疲勞轟炸之後,王靜輝內心實在是有些疲倦。更讓他感到有些累的是他在宋朝統治高層的影響力因為這次策劃的不順利,開始有些動搖了——至少皇帝趙頊和文彥博的意志開始動搖了。   在駙觀府門口下車之後,彥生已經站在門口恭候多時了:「先生,學生畫了一幅圖還請先生過目!」   王靜輝不相讓自己的學生也為西北的局勢感到悲觀,便說道:「某的字在大宋群臣之中也算得最醜的了,哪裡還能夠看出你的畫啊!」   彥生笑了笑,並沒有說話,而是稍微落後一步跟著王靜輝一起走進駙馬府,兩人在迴廊上走動的時候,彥生說道:「河北系的官員通過手底下的代理人向先生示好——他們將三百萬貫存進了興國銀行,準備繼續投資西北!」   王靜輝聽後冷笑道:「看來皇上要授意統計局監控常平倉的消息走漏的還挺快嘛!」   「也不盡然!最主要的還是王韶在熙河幹的不錯,不僅一舉剷除了黨項人在熙河地區的勢力,連青唐城都拿下了,任誰也可以看出熙河已經固若金湯,先生與王韶交好,在熙河有著龐大的利益,他們自然都想上來分上一口,要知道楚州和杭州的商人在熙河地面上每年僅僅就牛羊交易至少可以獲利幾百萬貫!」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只要肯動腦子,空手套白狼也是很容易的事情,他們既然拉不下臉和王韶打交道,但真金白銀可是沒有錯誤的,放他們進來也沒有什麼問題。彥生,告訴他們,我需要錢,至少五百萬貫,先來先出錢,過期不候!」   彥生聽後皺了皺眉頭,說道:「先生又有何打算?這麼多錢該不會用去打仗吧?」   「差不多,這筆錢要用在富老頭兒的地盤上!熙河就這麼大點的地盤,容不下這麼多錢,況且那裡環境複雜,就算王韶平平安安在那裡呆上四五年才可以徹底掃平一切混亂因素,再說人家杭州和楚州的商人花了這麼大的代價才等到今天,這個時候讓河北商人進來摘桃子,人家該怎麼想?」   「先生,不如這樣,反正遼國在河北大肆通過海路販鹽,不如讓河北商人把這些走私鹽吞吐下來送到西北,遼國雖說和西夏緊鄰,但中間還是隔著大漠。相反從我大宋通過河道和陸路運輸,朝西夏走私食鹽卻是一本萬利!」   王靜輝點點頭:「這個主意不錯。不過這樣豈不是便宜了遼國?」   「學生已經翻閱了先生府中的大量檔案,自治平二年開始由先生建議對遼國進行主動性貿易之後,遼國在這幾年當中在經濟上受到的打擊實在是太大,遼國的購買力到現在已經大降低,若不是採用以貨易貨地貿易方式,遼國的經濟早就面臨崩潰了!收購遼國走私海鹽到西夏不僅可以讓大宋得到極大地好處,遼國也可以趁此喘口氣,不然遼國產生極大的反彈恐對我大宋不利!」   「這件事不是這麼控制地,誰知道那些河北商人會不會膽大包天將這些私鹽中的一部分隱匿起來在我大宋內部販運。哼!很多時候這些商人最後被貪官所害還是他們自己被金錢蒙住了眼睛,現在的變法派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王雱和那個還在家丁憂的呂惠卿,這兩個人都是擅長搞小動作地人,這些商人和河北官員倒了沒有關係,但不要把咱們也給扯進去……對了,要對徐氏看好點,不要讓他們想發財走捷徑,到時候栽了連我也救不了他們!」   彥生聽後肅然一驚,本以為這是一個不錯的想法,但沒有想到中間還有這麼大的問題,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先生對呂惠卿這麼顧忌,連這個丁憂在家的小官都要這麼注意,還派人專門監視並且搜集呂惠卿兄弟貪贓枉法地證據,但他對王雱還是非常清楚的,都是在汴都這一畝三分地,對王衙內的一些作為他還是非常清楚的。   「彥生,也不用把這條線給放棄,想辦法把樞密院和中書省扯進去,想必彥博和曾公這是不會反對的!另外藉著這個機會在陣國那邊再建設一個間諜網。這些事情等關良從西北回來,你們兩人再仔細商量一下吧!」王靜輝走出幾步,發覺彥生沒有跟在後面,知道彥生現在也是非常害怕的,對於他來說金錢不是問題,金錢對於他來說是一件武器,但有時候也會劃傷自己,沒有必要為一些小利來自損實力。彥生的主意是不錯,但卻沒有經過國家的正當途徑,只有把朝廷一同拖下水,把走私國家化,風險也會隨著利益地分擔而縮小,各方面才不會跟自己過不去。   「學生受教了!」彥生躬身說道。   來到書房後,彥生從書架上拿出一幅卷軸,王靜輝打開一看是原來是一幅地圖,不同的是這幅地圖是用四種顏色畫出的宋夏邊境圖——從西夏鹽州到大宋河東路接壤的左廂神勇軍司,這片廣大的區域從西夏中劃撥出來!   王靜輝一看便明白彥生的意思了,抬起頭看看彥生,說道:「彥生,在你看來李清現在去收拾別人了?是黨項還是周邊的部落?」   「黨項,準確的說是梁太后!」   王靜輝低頭看著地圖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難道李清真的想要造反嗎?為什麼先要收拾梁太后而不是周邊的部族?畢竟以李清地實力要是真的動手收拾周邊的部族,他甚至可以很快的橫趟西夏的整個東部,很快便可以到達河東路!」   「李清東邊的部族不過是群烏合之眾,在保安城之戰中幾乎被全部打殘,學生仔細查過,先生的奴隸中有很多都是夏州、龍州和石州的黨項人,這些東邊的部落就算聯合起來也未必能夠打得過李清,但梁太后不同,現在能夠舉手顛覆李清的兩方勢力除了我們大宋之外便是梁太后!不過我們既然打算借梁太后的手來除掉李清,恐怕梁太后心中也是這麼想的……」   「先下手為強?」   「不錯!只要能夠佔據鹽州和白池城,那梁太后給李清的壓力就遠遠小於大宋,至少大宋還有武寧三堡據險而守,而自鹽州和白池城一線以西一直到西平府則是大草原,中間兩千里根本沒有一處可以擋得住騎兵的關隘!」   王靜輝想了半天之後問道:「你把遼國的私鹽販老實巴交給東部部落?」   彥生一陣亡,他原本就是這麼打算的,畢竟李清若是真的想要自立為王的話,那肯定要佔領白池城的,那樣李清就不用愁食鹽的供應問題了,而東方的黨項部落在經濟上也會受李清的壓制,這是大宋所不能夠忍受的,所以直接賣鹽給東方黨項部落施加大宋的影響則勢在必行。不過看先生的臉色,自己這個判斷很可能有問題。      正文 294章 平安歸來   「在學生看來,李清現在不是在攻打白池城或是鹽城,便是已經得手正在返回的路上,至於那些黨項部落也許會給李清帶來一定的麻煩,但現在李清已經沒有餘力來收拾他們了。最好的結局便是快速打勝一仗,然後用懷柔的手法來解決東方部落的問題,以後待時局穩定之後便開始騰出手來慢慢蠶食這些部落。先生這次設局來消滅李清本來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李清此人野心實在是太大,先生反而助李清邁出這一步,這不能說是先生的錯,這也算是天意。剩下來大宋要做的應該是收拾殘局,東方部落絕對不能就這麼讓李清蠶食乾淨,對他們進行援助是非常有必要的,除去鹽巴之外,糧食和茶葉也是在援助範圍之內。東方部落也擁有廣大的草場。畜牧業十分發達,大宋從他們的手中獲得牛羊甚至是馬匹要遠比在李清手中容易的多,也藉著東方部落和李清對耗,大宋必須快速積累實力,三五年之內必須可以動手收拾李清,否則李清做大將會變成另外一個元昊!」彥生說道。   「今天福寧殿中,有很多人都站出來反對這次對李清下手,這次是為師一手策劃的,不過不到最後翻底牌的時候,誰也不能肯定自己就是贏家!」王靜輝心中多少有些疲倦,對於軍事方面他不是很在行,自己的徒弟成長都很快,但要想達到獨當一面還有一定距離,現在對本來面目動手確實有些勉強了。   「哼!」彥生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神情說道:「就算大宋不去動李清,估計李清也原本計劃好要動手,不過就是對像不同罷了。仗打到這個份上,大宋所取得地利益是非常巨大的,至少這次軍事行動的軍費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王靜輝聽後笑了笑說道:「永仁那裡最彈簧的結果還沒有送過來,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次所截獲地牛羊馬匹價格放到大宋來消化的,就是打上四五次這樣規模地戰鬥都是富富有餘的!真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啊!」   彥生不知道什麼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只是聽說先生正在主持一項非常複雜的武器製造工作。涉及的方面很多,最終的產品便是「大炮」,他也學過《物論》不過彥生素來不喜這些東西,也正是因為如此王靜輝才把他培養成謀士。   王靜輝嘴裡面經常跑火車,滿嘴都是新詞,彥生也凍同有深究什麼是「大炮」,先生的話他理解的非常到位——打仗就有錢!雖然這樣怪異的理論他到現在還是有些鬧不明白,倒是他的師兄涅心對此甚為推崇,但是看到有先生參與地對外戰爭幾乎每次出手不僅軍費都賺了回業。就是發展海外貿易順便成立的護航艦隊也是大宋最有錢的軍事部門,除此之外還能夠為自己和國家謀取很多的利益,這足以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先生,現在朝廷那邊地現難該如何處理?畢竟這樣的彈章不同以往,這次先生受到現難。下面的人肯定會見風使舵向先生發難,這不得不防,這類彈章要是在皇上那裡太多了,會影響到先生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彥生嚴肅的說道。   「現在我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來的只有等待,若說還有什麼可做地,那便是加大對富弼和韓琦的支持。韓琦那邊要有充足的支持。能夠讓他挺過旱災,並且還要有能力對抗來自遼國的軍事訛詐,至於富弼……想辦法讓他加緊備戰,若是李清鋌而走險,那大宋也要適時將邊境向北推移!左廂神勇軍司、石州、銀州這明堂川流域的西夏國土要併入我大宋,這塊土地肥沃,據說也是一個優良的牧場,正好拿來給大宋養馬,最次也能夠在河東路的晉寧軍西邊建立緩衝地帶!」   「富弼是反戰的,估計能夠讓他出兵,這實在是不容易!」彥生皺著眉頭說道。   「富弼能夠走到今天。決非你所想像中的無能之輩,這老傢伙和韓琦的軍事策略基本上是一致地,只要能夠讓他看到對手軍力虛弱,我想他是不會拒絕再添軍功的,畢竟『富韓』!『富韓』!富弼既然與韓琦並列稱雄,韓琦能夠在西北立下保安軍之戰這樣的軍功,想必他心中也是不甘寂寞的,只是苦無機會而已。」王靜輝冷笑著說道,他知道有中國特色上韓琦和富弼在暗地裡是有很深的矛盾的,這都要怪韓琦為人太過霸道所致,但前有韓琦在自己的地盤上立下軍功,後有王韶熙河之役,想來富弼是坐不住的,要不然自己也不會這麼容易說服富弼這樣「二十年口不言兵」的堅定反戰人物來挑釁李清,要是讓李清緩過勁兒來,他富弼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彥生說道:「那弟子是否要去延安府走上一趟面見富弼?」   王靜輝沉思了半天說道;「彥生,你還是留在我身邊好了,我會給富弼寫一封信陳述厲害,想必他應該不會拒絕,關鍵還是關良他們能夠獲得西北的準確情報,只有這樣富弼才會按照我們的設想去出牌!」   西北廣闊的草原上,一支千多人的馬隊在草原上策馬飛奔——這是深入李清腹地的特種部隊,他們在倉皇而逃。   無心一邊在馬上帶領著部隊快速向南飛奔,一邊不時的觀察頭頂的上空——天空中有幾個黑點,那是黨項人的鷂鷹,這咱兇猛的飛禽在黨項人手中變成了這個時代最有威力的偵查跟蹤工具。無心所率領的特種部隊戰略非常,但作為一支深入敵後的孤軍,他們是絕對不能進行陣地戰的,行蹤越是隱秘越好。但現在黨項人在天空中放飛地這幾支鷂鷹卻擊中了特種部隊的要害——鷂鷹整個白天都盤旋在他們的頭頂上,給後面的黨項追兵指明道路,這使得特種部隊在這廣袤的草原上幾乎無處遁形。   無心他們也曾想過在險要的地方用毒箭給後面地黨項追兵來一次伏擊,但只要自己一停下來,頭頂上的鷂鷹也跟著停下來,就在自己地頭頂上盤旋。這幾隻該死的扁毛畜生把雹主和他手底下的特種兵們給氣得直咬牙,但又無可奈何——他們身上的強弓射程根本不可能有這麼高。況且射出去這麼遠,這命中率就看老天的意思了,在朝空中放了幾箭之後,他們便放棄射殺鷂鷹的打算了。除了用強弓射殺之外,他們也曾將一匹馬殺死,在上面灑上毒藥,但鷂鷹根本就不會上當,它們都是黨項人精心訓練的,絕對不會吃除了主人手中其他的肉食。   無心也曾聽說過黨項人訓練鷂鷹用來送信或是偵查敵情。他的小師弟冰封就曾遇到這東西地追殺,除了奪路而逃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而且他也知道能夠有鷂鷹領路的黨項軍隊決非一般軍隊可比,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所以不不管後面的追兵有多少,他們就算能夠伏擊也不敢冒這樣地風險。甚至連在夜晚偷襲對手的想法都沒有。   這次西夏之行在無心心中還是非常成功的,除了第一階段的劫虜黨項部落的牛羊馬匹,襲擊馬場之外,還燒燬了奈王井潑喜軍的後勤基地,在戰果上非常輝煌的,至少要比他上一次干地漂亮的多。不過無心還要想憑借特種部隊優良的作戰技巧再幹上幾票,甚至是嘗試偷襲嘉寧軍司。但在他們燒燬奈王井後的第二天便碰上了鷂鷹,幸虧放出去的斥候手中有望遠鏡提前發現了正在逼迫的追兵,不然真的有可能被對手給合圍了,以後的幾天當中無心使用了各種辦法來甩開頭頂上的鷂鷹,但都以失敗告終,這股窩囊氣實在是讓他有些嚥不下去。   無心也是被鷂鷹給迷惑了,他不知道李清只分出了五千人馬來追擊他,這麼少的追兵若是他們肯仔細謀劃,趁夜偷襲很可能會得手,不過在看到鷂鷹之後,特種部隊只剩下逃命地份了,根本沒有機會觀察後面有多少追兵。唯一讓無心比較慶幸的是,自己的戰士都是人手三匹馬,不斷的換乘,這種速度要遠比對手快的多,所以追兵只能夠遠遠的跟著他們,但卻追不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無心還是應該感謝這些鷂鷹的,要不是沒有這些附骨之疽,無心他們很可能會在擺脫奈王井的追兵之後,去嘗試偷襲嘉寧軍司,嘉寧軍司是座堅城,無心自然是不會想著佔領李清的老窩兒,但嘉寧軍司城外三里處的倉庫卻是李清的命根子,兩年前正是冰封出其不意的燒燬了嘉寧軍司糧倉大部分糧食之後,保安城之戰中梁格嵬才會這麼被動,以至於全軍覆沒。無心身為王靜輝的大弟子,自然也想給嘉寧軍司倉庫一下子,重演保安城之占,甚至他的手中還有關良費勁心機搞來的嘉寧軍司倉庫示意圖。   幸好無心沒有這麼去做,李清對自己的後勤是非常關注的,奈王井被燒了也就罷了,那是他還沒有來得及進行有效的部署,況且奈王井並非是他唯一的補給後勤基地,至多讓前線作戰的李泉感到有些麻煩而已,但是嘉寧軍司是他的根本,負責守衛的不僅有四萬真正的潑喜軍,還有三萬當地應召的部落,倉庫地區更是在戰事一起之後便守衛的如同鐵桶一般。只要無心隊們去偷襲倉庫,不僅拿不下來,還會暴露自己的行蹤,想那李清的心腹重地,無心一旦暴露,這兩千人馬可不是冰封一個人這麼好藏的,說不得不死也要拔層皮。   雖然被敵人趕著跑,但無心還是不甘心,在急行軍一晝夜之後,稍作休息便直接偷襲了素駝口,將這裡的一千多守軍殺個片甲不留,一把火將素駝口燃為灰燼,事後便策馬狂奔——據此一百五十里外便是青風峽,後面就是大宋的蝦塻寨了,而後面的追兵直到八個時辰之後才趕到素駝口,看到還冒著青煙地素駝口。五千潑喜軍追兵除了感到憤怒之外,便是心中直冒冷汗。   不管怎麼樣,無心他們這群剛剛成立才不到一年的特種部隊抽入西北戰場作戰的成果還是非常輝煌的,在進入蝦塻寨之後,他們便放出信鴿通報正在延安府坐鎮的富弼平安歸來的消息,並且沿著歸德川南下,準備經環州、通遠。橫流延慶水翻過馬嶺到保安城繼續待命。   五天之後,王靜輝在汴都開封便接到了特種部隊平安歸來地消息,並且上面還附帶了詳細的戰報,這是特種部隊自組建以來頭一次出動,能夠取得這樣地成績也讓王靜輝心中寬慰不少。雖然是被敵人追在屁股後面趕出西夏的,但這也沒有辦法,畢竟在對付像鷂鷹這樣的飛禽,目前唯一的手段便是像遊牧民族那樣培養自己的猛禽偵查兵,但即使在遊牧民族之間,這種技術也是非常罕見的,更何況大宋。無心率領的特種部隊有這樣的成績也足以讓自己向文彥博交答捲了,至少卷面是非常養眼的——偷襲了八個馬場並且將其中地兩個馬場的馬轉移到武寧堡;摧毀敵人後勤基地奈王井,並且偷襲了素駝口,這樣的成績任何人都不會挑剔的,畢竟這是第一支能夠在沒有後勤支援的情況下深入敵國腹地作戰地軍隊。   對於王靜輝來說,這份戰報來的正是時候。他現在承受的壓力很大,就好像是大宋在西北地區吃了大敗仗一樣,出於不同目的,各種彈劾王靜輝的奏章像雪花一樣齊聚銀台司,皇帝趙頊的案牘上的彈章又達到了一個新地高峰。這封戰報的到來使得皇帝趙頊對王靜輝的信心又找回來點,也使得原本就處於搖擺之中的文彥慢慢的繼續支持王靜輝——他手上沒有一個能夠精通軍事的文官,而王靜輝雖然並非是軍人出身。但在軍事上的見解獨到,這特種部隊就是駙馬最先提議的,無心的這封戰報確實顯現了當初駙馬所承諾的特種部隊地作用,徹底駁斥了武官系統中對此的疑問,最重要的是這種小規模行動部隊戰鬥力強,對於補給的依賴並不是很高,試想現在是對付西北的黨項人都如此容易,要是把這種小股部隊放到南方平定叛亂又該有什麼樣的效果!?現在文彥博甚至開始計劃上書皇帝,準備以這支特種部隊為藍本,擴建特種部隊的規模。   幾乎是在王靜輝收到特種部隊平安撤回大宋消息的同時,正在從鹽城趕往武寧堡的李清在路上接到了一個令他非常憤怒的消息——東方各部落聯合起來十萬大軍正在向嘉寧軍司方向進攻。兩天前便攻破了王亭鎮、大沙堆、萬井口和三岔口等地,現在距離嘉寧軍司僅僅三百里之遙,在此之前只有左村澤和柳泊嶺兩地可以稍微抵抗一下聯軍的攻勢!   李清心中最佳的結果便是封住梁太后向他進軍的咽喉要道,將宋軍堵在武寧堡,現在他率軍趕向武寧堡就是想要一鼓作氣拿下武寧堡,若是宋軍防守嚴密的話,那對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損失;而對東方各黨項部落,他不是沒有餘力去收拾,只不過兩面樹敵已經讓他感到有些吃不消了,沒有必要再樹一強敵,況且以後他想要發展,少不得要和他們打交道,所以對於東方各黨項部落,李清更願意採用細水長流的蠶食政策,沒有想到就是不在自己眼中的這些黨項部落,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跳出來進攻自己。   「十萬就想吞吐下嘉寧軍司?你們的胃口未免有些太大了!」李清在心中冷冷的想到。嘉寧軍司是他立足的根本,西夏版圖形成後,十之七八的侵宋戰爭都是在東部開始的,而嘉寧軍司歷來是出發點,就連幾十年前西夏和契丹之間的戰爭,嘉寧軍司也是一個重要的戰略要地,這麼多年的經營使得嘉寧軍司變成了一座堅城,李清又很重視學習宋軍的守城技術,把從宋軍那裡「偷師」學到的東西都用在了嘉寧軍司的防禦上,加上七萬軍隊的重兵把守,這些黨項部落的聯軍根本就沒有可能拿下嘉寧軍司,讓李清最為可惜的便是大宋的武寧三堡比入侵黨項皇族部落更重要,但此時不得不撤退回援嘉寧軍司了,時間耽擱的越久,這此野蠻的部落對自己的地盤破壞的也就越嚴重,可惜失去了這麼一次好機會。   相比「蝗蟲」無心,這些打李清主意的黨項部落更像是一群蝗蟲,真正做到了所過之地寸草不留的境界,關良比李清知道的稍微晚一些,但在他眼中李清現在就是諸葛再世也無法挽回這次損失了。      正文 295章 主戰   關良是王靜輝一手培養出來的弟子,他考慮問題的方式也繼承了王靜輝的特點——並不看重軍事行動上的勝敗,他更注意的是黨項部落對李清屬地的破壞程度。一直以來王靜輝在對付李清的問題上更多的是採用經濟方面的鉗制手段,即使這次宋軍主動從武寧三堡出擊,對李清進行軍事打擊,但說白了更像是一幫下山打劫的強盜,撈上一筆就撤退了,真正刺刀見紅的軍事對抗也就是武寧三堡守衛戰,但在完善的城防工整下,宋軍所遭受的損失微乎其微。   對於這次主動出擊騷擾李清,除了要激怒李清來圍攻武寧堡讓其他勢力鑽空子之外,重要的目的便是破壞李清兩年來費盡心機所經營的生存基礎,士兵死了還可以再徵兵,草原上的部落從來不缺乏善於騎射的優良兵源,但若是自己的經濟基礎被摧毀了,那沒有兩三年是無法得到恢復的,就像洪州城一樣,被無心摧毀後,兩年來也不過是個小寨子。   在王靜輝的眼中,自己的經濟有多強,就可以建立與之相匹配的軍事實力,李清十幾萬張嘴巴等他養,現在的發展勢頭非常好,要是再讓李清安穩上兩三年,說不定真的會對大宋西北局勢帶來沉重的負擔。與其讓李清坐大,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撈上一筆,打擊李清的生存基礎,關良也是這麼想的,現在黨項部落對李清的攻擊,使得所被佔領地地方經濟受到了極大的破壞,這遠比宋軍給李清的打擊要嚴重的多。   關良在得到黨項部落襲擊李清的情報之後,將手中的情報立刻送交到延安府富弼處,這個韓國公向來是主張休養生息避戰的,但關良卻不認為富弼在得到這個消息後還會這麼做,十有八九會要對東部防線進行擴張,畢竟這樣地機會實在是難得的很。關良不知道此時富弼也接到了王靜輝寫給他的信件,其觀點正好與關良不謀而合——在東部黨項部落實力空虛的時候。可以對非常靠近宋朝的龍州、銀州發動進攻,這兩個州的首府不像洪州城那樣在開闊地草原上,出其不意的拿下這兩座城池可以據險而守,成為大宋的北部關隘,宋夏邊境由此向前推移三百里,不僅可以得到緩衝的空間,還可以使得以往突出的河東路不至於這麼扎眼。   王靜輝和關良雖然都沒有相互討論要在東線向西夏發動攻勢,但他們是非常幸運的,因為種諤就駐守在綏德軍。種諤偷襲從黨項人的嘴邊上搶回了綏州。種諤是這個問題時代除去郭逵、王韶之外,王靜輝所知道最有名的戰將,但種家三兄弟中就是這種諤桀驁不馴。   王靜輝也知道這個種諤是出名的闖禍專家。不過種諤也算是一個名將,在當前武將系統普遍疲軟地情況下,種諤儘管有種種缺點。但王靜輝也憐其才能搶在群臣彈劾種諤之前先將其保護起來,並且藉機策劃了保安軍之戰。種諤和郭逵是同時代的人物,不同的是郭逵受到英宗趙曙的賞識,早早的脫離了戰場進入樞府成了樞密副使,但也正因為如此郭逵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機,差點兒就毀在這上面,相比之下也只有領兵在外的種諤活的比較自在些。   種諤在綏德事件之後,便解職回到汴都,等到保安軍之戰之後又回到韓琦帳下聽用。韓琦到河北富弼接手陝西四路的防務後,種諤也是富弼地得力干將,駐守在綏德軍。王靜輝知道歷史上種諤很多次獨自行動去偷襲西夏,綏州事件是他軍旅生涯中最大的一次冒進,不過這傢伙的運氣出奇的好,居然能夠讓他得手。王靜輝生恐他官復原職之後還像以前那樣貪功冒進,在韓琦負責陝西四路防務的時候曾多次寫信給韓琦,種諤雖然目空一切,但在韓琦富弼這樣的三朝老臣面前卻是不敢放肆的。   在富弼接到關良的情報通報之後,召回了種諤,種諤當即就做出從綏德軍出擊趁黨項部落襲擊李清後防空虛的時候,攻打臨近綏德軍的銀州,將剛剛從嘉寧軍司回來地特種部隊緊急調配到御謀城,配合從延安府調動的一萬軍士用計偷襲比鄰的龍州。無論是龍州還是銀州,它們都有一個特點——距離相近的大宋城池非常近,都是背靠群山,面臨大宋卻是開闊的草原,以前在種諤偷襲綏州得手之前這樣的城池是沒有問題,但失去綏州給這兩座城池做屏障,就顯得更加突出,加上西夏這幾年和大宋交手一直處於極為不處的下風,根本無法在失去綏州之後加強龍州和銀州的防禦,無論是種諤還是富弼都認為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本來這兩個城池的防禦力量就沒有放在種諤的眼中,現在黨項部落重兵偷襲李清,這裡的防禦力量就顯得更加簿弱,至少在攻打兩城的時候絕對不會在野外碰上黨項騎兵的突襲。   王韶在熙河拓地兩千里,這樣的戰功在太宗皇帝北伐之後,大宋武將就再也沒有這樣大的戰果了,論拓地規模幾十年前的狄青戰果也無法和王韶相比,這也是當時仁宗時代的政策方向所決定的,同時那個時候李元昊正是雄心萬丈的時候,兩強相對狄青不弱於西夏已經是實屬難得。   前有王韶開疆拓土,後央的韓琦也是不甘示弱,在殲敵上給予西夏自立國以來最沉重的打擊,這兩樣戰功早就讓朝中文臣武將眼紅的很,富弼可以不用在乎王韶的功績,但對於韓琦的戰績卻是不能夠忽視的,再加上種諤從旁鼓動,受到這種刺激再也忍不住改變自己原先所持有的政見,真正能夠讓富弼感到放心的便是王靜輝。無論是韓琦還是王韶,能夠取得這麼大的戰功,其背後都離不開王靜輝的支持。   王靜輝幾天前的來信也隱約暗示在黨項部落的方向很有可能出現有利戰機,並且承諾他旗下在陝西的產業資源可以供富弼隨意調動,最重要的還是王靜輝的廂軍屯田政策將會在明年展開,到時候將會提供有利的財政保障。在富弼的眼中王靜輝的財力保證比三司使的承諾還要管用,自己想要如韓琦那樣在退出帝國核心之後還能夠立下功業,就不能離開駙馬地支持。   使用特種部隊來協同正規部隊攻佔城市,這個主意是種諤出的,種諤雖然桀驁不馴,但並非是迂腐之人,起初他聽說樞密院著三衙司在大宋禁軍中嚴格選拔戰士成立一支兩千人左右的特種部隊,也是對此不屑一顧,並不看好特種部隊的作用,這次無心率領特種部隊深入敵後的戰績他也看到了。才對特種部隊在戰爭中的作用有了新的認識,通過初步的瞭解他才知道特種部隊地作戰方式雖說有點類似攔路搶劫的強盜,但他知道每個特種部隊的成員幾乎都可以使用黨項人地語言還有所裝備的作戰兵器,他都有些震驚了,他沒有想到一個特種兵居然有這麼多的要求,難怪人家能夠三番五次的偷襲得手,至少這些特種兵穿上黨項人的衣服就是活脫脫的黨項人了,那分批進城再出其不意的端了人家的老窩兒不跟玩似的!   這種作戰方式是種諤以前想都沒有想過地。後來他才知道特種部隊的訓練和裝備除去最基本的之外,都是駙馬想出來的,就連特種部隊的訓練教官也是駙馬的學生。帶領特種部隊在李清的後方大範圍迂迴作戰的正是王靜輝的大弟子。這使得種諤倒是對駙馬產生了很大的興趣,他實在很難想像能夠想出特種作戰地人在大宋居然是個名滿天下的詩詞才子,甚至他都有些懷疑自己這大半生征戰殺場是不是都活在狗身上了。   正當富弼和種諤忙著調兵遣將的時候,李清回到了嘉寧軍司,此時部落聯軍已經攻破了三岔口,直逼奇左村澤,李清示敵以弱將左村澤的守軍收縮到嘉寧軍司,部落聯軍兵不血刃的便佔領了左村澤,擺在他們眼前的便是據此一百里外的嘉寧軍司了。   此時還有什麼能夠比得上嘉寧軍司中的財富更能吸引聯軍的目光?李清苦惱經營了兩年的嘉寧軍司在聯軍的眼中就是一個寶藏,況且李清是個漢人。在他們的眼中就是異族,在「正統」之爭中李清的中立行為早就讓他們看不過去,襲擊李清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面對氣勢洶洶的部落聯軍,李清打心眼兒中就很鄙視,原本他是想將這些部落放到最後才收拾的,但現在聯軍的攻勢這麼猛烈,李清現在已經別無選擇,只有擊潰這些部落聯軍才是正途。部落聯軍想打李清的主意,李清又何嘗是個善主?部落聯軍這麼猛烈的攻勢無疑是他們手中武力的精華,李清心下一狠——這可是你們逼我!   武寧堡這邊由於是注重防守。即使有機會出擊。除去嘉寧軍司之外,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目標了,就算洪州寨沒有被無心燒燬,打下來面對李清的大軍也守不住,所以這次突襲李清所獲得的近一萬五各匹戰馬除去楊崇岳留下了兩千匹戰馬組成了一支騎兵之外,其他的全部都交付到延安府統一調配,這為富弼和種諤偷襲銀州和龍州又增添了一筆不小的機動力量。   王靜輝也不想放棄這樣的好機會,儘管開戰之前便不斷的向陝西四路加緊運送物資,但隨著時局的發展,已經超過了他以前的預計,正好河北的官僚資本找上門來,他自然不會放過。王靜輝對河北官商所要求的五百萬貫投資數額雖然比較大,但河北系官商上百年的積累又何嘗是個小數目,若是這麼大的一筆資金交給別人想都不用想,不過出手理財的人是大宋頭號富豪王靜輝,這就另當別論了,不單是別的。就看看杭州、楚州商人在熙河地區跟隨王韶所獲取的利益,就足以讓他們眼紅了,奈何這些商人地背後有駙馬的支持,他們才不敢妄動。   由於富弼要出手,朝中的反戰和主戰派別陣營又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至少河北系的官員在王靜輝的身上下了重注,這一派別的朝中重臣都明確地加入到主戰陣營中。大宋傳統政治中一向以北方官員把持朝廷政策的走向。而河北系官員又是其中最主要的力量,在任何時候這一派別的政治傾向所產生的政治影響力是任何人都不可忽視的,即使王安石也不能,況且王安石所主持地變法的口號便是「改易更革」,富弼發動對黨項的戰爭是符合這一精神的。   王靜輝一邊在小心的操縱著局勢的走向,一邊在冷眼觀望汴都的政治走向,此時幾乎朝中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西北。無論是變法派還是保守派都暫時放下了政治傾軋,除去少數反戰派之外,都全部將精力投入到西北地戰爭中,經過幾年的摸爬滾打,王靜輝也並不是以前比較單純的人了,他比誰都明白「和光同塵」地道理,不管是自己的政敵也好,還是盟友也罷,只要能夠幫助他辦成事。他都不介意這個人在歷史上的評價怎麼樣。   在王靜輝的眼中這樣越打越大的西北戰爭也有非常大的好處,至少大家的精力都投入其中去了,變法派的官員是為他們的政治主張而支持,而河北系及其相關勢力則是因為自己地巨大利益摻雜其中。朝中至少有九成的力量主張對外發動戰爭,這是大宋立國以來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開始的時候司馬光、文彥博和皇帝趙頊最擔心的便是國家財政的支持力度,但王靜輝將河北系官員捆綁來的五百萬貫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這最後一絲顧慮也沒有了。   現在大宋想要發動一場戰爭,其成本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勞民傷財,在王靜輝的經營下,這幾年地對外戰爭幾乎每次大宋都能夠從中得到巨大的利益,甚至可以是大宋財政中重要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無論是新型的勢力還是老牌的河北系勢力。都可以在戰爭中得到豐厚的投資回報,而對大宋最明顯的好處便是騎兵數量在短短的幾年當中實現了數額翻番的可怕變化,這都得益於對外戰爭和走私貿易的結果。   王靜輝曾經苦惱於如何將大宋的地主從土地上拔起來,使他們的目光投向別的地方,雖然現在達到的效果還不是讓他很滿意——大宋的地主把目光第一投在了對外戰爭上,第二才是他所主導的新工商業上,但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非常不容易了,這總比他事先定下的擠占土地的政策要好得多,原本他想要靠自己龐大的財力在經濟上把這些地主給擠出去,但達到現在這樣的效果多少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在對外政策上至少當年魏征勸諫唐太宗對匈奴進行嚴厲打擊的思想成為主流,這都是王靜輝樂於看到的,這個時代的大宋和他從歷史書上知道的大宋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至少可以預見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這種朝廷主戰思想將會持續下去。   李清動手解決部落聯軍的手段是果敢狠辣的——他把所有的聯軍都給放進來,聚集到嘉寧軍司周邊,卻在外面放出了近六萬潑喜軍精銳騎兵進行反合圍。部落聯軍如見了血的蒼蠅一般猛攻了嘉寧軍司三天,損失慘重之下開始有了退意,但李清卻容不得他們後退——六萬騎兵在三岔口一帶對部落聯軍進行了殘酷的打擊,十萬部落聯軍能夠退回到萬井口的不足四萬。   萬井口後方一百五十里便是夏州,雖然慘敗,但令部落聯軍欣慰的是只要到達夏州他們就安全了,不過李清現在鐵了心是想要徹底解決這些不聽話的黨項部落了,就在夏州的門口又進行了一次伏擊,在廣袤的草原上作戰,這一次伏擊再一次印證了潑喜軍騎兵的強悍——除了消滅了最後的殘敵之外,差點兒就要衝進夏州。   從李清示敵以弱到全殲來犯之敵,直至圍困夏州,這中間不過才一個月的光景,至此部落聯盟拼光了他們全部的精銳,剩下的勢力也在李清的攻勢下一日三驚,想要和李清和談,但派出去的使者被人送回來的只有人頭,這才絕了部落首領最後一絲幻想——李清用他特有的語言告訴了這些貪婪的部落:他需要整個西夏東部!部落聯盟只好集合了最後的力量在黑水河和無定河部署了防線,準備以此來做最後的掙扎。      正文 296章 反間   大宋天罰島的火藥生產近幾個月來一直保持著最高的火藥產量,由於時局緊張,這裡已經不製作成品火器,成為火藥的專門生產基地,但在這個時代火藥生產還是要受到原料的制約,產量不能再向上增長了。   王靜輝也因為火藥供給問題大傷腦筋,在這個以冷兵器作戰為主導的時代,火藥武器原本還是屬於從屬協助地位,但鑒於火藥武器在守城和攻城戰中的巨大效應,還在王靜輝本人推波助瀾式的催化,大宋的火藥武器列裝已經遠遠超過了歷史上的水平,火器的製造是使用被大宋軍方空前的重視起來,天罰島那種落後的手工作坊式的生產水平,在戰爭和統治高層的關注下,日產黑火藥已經達到了二十石(宋制一石約合59.2公斤)的水平!   幾年來高速發展的大宋軍工尤其是火器的高速發展讓王靜輝感到非常欣喜,不過同樣也讓他非常頭痛——火器在這個時代無疑是「貴族」武器,造價還是顯得太高昂了,儘管他已經採用了各種手段,諸如向高麗甚至是倭國販賣火器,以平抑現在高昂的火器成本,現在一枚震天雷的成本已經降到了三百文的水平,若是考慮到販賣武器的綜合效應,那大宋裝備一顆這樣的火器可以降到一百文錢的水平。   火器裝備門檻雖然已經降低了,但現在的問題是大宋有心擴大火器裝備規模,而火器的製作原料卻是非常緊缺!解決的辦法不是沒有,最佳途徑便是加緊對硫球的控制,從那裡得到製作火藥所需要大量的硫磺、硝石等資源,好運樣的話還可以進一步的將火藥地成本降低下來。   王靜輝向天罰島跑了幾趟,他有隨時出入天罰島的權力,有這種權力的人在大宋不過才四五個而已。除了他改進火藥成分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因為設立天罰島是王靜輝所主張的,這完全是為了加強火藥配方的保密程度——萬變不離其宗,火器的種類固然很重要,但沒有火藥一切都白搭,至少通過情報局反饋的消息,王靜輝知道黨項人吃了火器這麼大的虧,興慶府和嘉寧軍司已經開出天價設法搞到大宋火藥地配方秘密,但更讓他感到毛骨悚然的契丹人對此地熱情更高。   對於遼國王靜輝從來就沒有放鬆過。儘管他知道現在的遼國已經不可能對大宋有什麼威脅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遼國雖然在衰弱,但它依然是這個時代武力最為強大的國家,若是大宋沒有堅固的城牆和精湛的守城戰術,是無法和契丹人在平原上相抗衡的,讓他比較放心的是自己來到這個時空除了使遼國的經濟更加惡化之外,遼國地統治高層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最讓王靜輝感到有意思的是,種種跡象表明遼國的統治高層對火藥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因為遼國現在也有火藥,但遼軍的戰術思想還是以騎兵作戰為主導的。儘管契丹人自己非常清楚。對面的大宋無時無刻不想收回燕雲十六州,但在平原上作戰有什麼能夠比得上騎兵?在大宋沒有以十萬為單位騎兵發動戰爭的能力之前,契丹人根本就對大宋無視,更何況論騎兵戰術和素質,又有誰能夠比得上遼國呢?這就決定了契丹人雖然對火器的作用感到很驚訝,但還沒有上升到興慶府和嘉寧軍司那個重視地高度。對火器感興趣的契丹人不是在大定府,而是在汴都開封!   「遼國也並非沒有能人啊!」王靜輝在心中盤算到,對於火藥的保密工作他自然是不敢大意的,他實在不敢想像若是遼國掌握了大宋生產火藥的技術,那歷史將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但這無論如何對大宋決非是一個好消息。   好在大宋所有的軍用火藥全部都是在天罰島內生產的,而天罰島被王靜輝弄得如同鐵桶一般,不要說能夠上島,就是靠近都難比登天,若是誰能夠在這樣完備地防盜措施下還能得手,王靜輝恐怕真的要撞牆了。   發現契丹人重視火藥的線索是身在遼國大定府的大宋密諜傳回來的消息,一個遼國高官在法華寺內和與之交好的普照智禪師下棋的時候,把遼國駐大宋使節蕭佑丹建議耶律洪基發展火器當作笑話說了出來。這名普智禪師是大宋從大相國寺選出來到遼國「傳經」的高僧。他並不主持大定府間諜網,但還是將此告訴了他的「徒弟」,將這個消息傳回了大宋。任何有關火藥配方的情報,都是王靜輝所重視地,情報局聯手皇城司對這個遼國常駐大宋的使節蕭佑丹進行了細緻的調查,結論便是這個傢伙在暗中很是收買了一批大宋官員,千方百計的刺探大宋的火藥軍工生產情況。   在蕭佑丹收買大宋官員的名單上不乏幾個是位居三品的朝廷大員,但遺憾的是面對王靜輝的防盜措施,他們都無功而返,而收買像司馬光、文彥博和王安石這樣高品級的官員來為遼國服務根本就是癡心妄想。情報上顯示這個蕭佑丹還派人去過楚州。從楚州市舶司下手想要知道大宋為什麼有這麼充足的原料來擴大火藥生產。   蕭佑丹的這個動作立刻引起了王靜輝的注意,這個被耶律洪基放逐不受重視的遼國使節在他的心中危險級別立刻上升了幾個檔次,火藥配方是可以極大的增強火藥的威力,使火器更有戰爭價值,但能夠提升火器戰爭價值的途徑並非只有配方這一條路——任何武器還是要看它能不能大量生產,不能大量生產那對戰爭的影響還是非常小的,你不能夠指望一挺機關鎗來改變中國的歷史,當然除非他幹掉的是對方的皇帝或是重要大臣級別的人物。   遼國即便手中沒有最佳配方,但只要有了充足的原料供應,那照樣能夠大規模地裝備火器——遼國同樣具有生產火器的能力,甚至在歷史上在這方面還有幾種火器做得非常出色,甚至震天雷的原型就誕生在遼國!那對大宋來說可就是非常的不妙了。尤其是在去年十一月初的時候,遼國派出了使節團來向大宋恭賀太皇太后的誕辰,在路過河北的時候,便接受了韓琦的一份大禮——這可不是零星使用火器的演習,而是一場真刀真槍地火器軍事演習,除去沒有使用由石油做出來的燃燒彈之外,其他火器被韓琦傾囊而出,一場軍事演習打光了他手頭存貨地一半!大量的火器把遼國的使節團給嚇壞了,以往遼國使節團即使是在大宋的首都也是飛揚跋扈的,但這次卻一反常態,滿腦子都是火器爆炸場面的遼國使節團在汴都開封畢恭畢敬,讓皇帝趙頊君臣感到非常滿意。   蕭佑丹在火藥配方上碰了一鼻子灰,但要是能夠搞清楚大宋能夠大規模生產火藥的原料從哪裡來,這也是一項極大的收穫,要知道遼國的硫磺和硝石資源比大宋還要窘迫,那裡生產火器地成本更是高昂,能夠把成本降下來,使之能夠大量的應用於攻城戰當中,這對遼國統治高層還是非常有誘惑力的——正是因為面對大宋高高的城牆,遼國才不得不和大宋保持一種奧妙的平衡,這種平衡已經持續了幾十年。儘管遼國實力衰弱了許多,遼國的統治高層也沒有蕭太后時代那樣具有吞併天下的雄心壯志。但能夠多一項對付宋軍的方法,遼國的統治高層還是非常高興的。   大宋火藥原料在王靜輝地推動下,這半年來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在得知硫球這個海外小國居然擁有豐富的硫磺和硝石資源後,皇帝趙頊、王安石、司馬光和文彥博立刻現成楚州市舶司加強對硫球的硫磺和硝石的貿易往來,統治高層的重視使得大宋火藥原料在短時間內就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天罰島的六成火藥原料來源都是依賴從硫球進口。這麼大地進口數量在百姓中是不知道的,但若是有心人想要打聽也並非是件難事,蕭佑丹很容易的便知道硫球的資源是大宋火器軍工的重要基礎。   王靜輝的情報網是信鴿傳輸情報,蕭佑丹的探子還在回汴都的路上,自從得知蕭佑丹這個危險人物對大宋火器這麼關心後,王靜輝也毫不客氣的對蕭佑丹投入了同樣的「關懷」。皇帝趙頊手下地皇城司力量還是強悍的,皇城司的活動範圍雖然很少出京畿路,但至少在大宋國內,哪個地方官吏看到皇城司辦案人員的腰牌不低下頭?王靜輝的情報局在這方面還是比不上皇城司,這次能夠對蕭佑丹進行如此嚴密的監控,這還要多感謝皇城司的力量,加上情報局的通信優勢,才險險的快了蕭佑丹一步。   「這個遼國探子不能留,要趕在他進開封城之前就要他消失,否則讓遼國知道硫磺和硝石的來源,恐對我大宋不利!」文彥博垂手說道。   「火藥原料來源事關重大,這個遼國探子斷不能留!」王安石在一邊說道。   「薑還是老的辣!」王靜輝在一旁腹誹著,他沒有想到文彥博居然還套用了後世黑幫老大的專署名詞「消失」,差點兒讓他在福寧殿上當眾笑出聲來。不過玩笑歸玩笑,能夠在大宋統治高層立足,幾十年宦海沉浮還能夠站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即便王安石、文彥博在面臨正事的時候,所施展的手段可決非後人想像的那麼正當。   幾個月前王安石的新法遭到質疑的時候,王安石就開始動皇城司的主意,想要依靠特務組織來鎮壓反對言論,不過皇城司和情報局的合作關係使得王靜輝提早意識到這個問題,橫加阻撓之後未果,雖然後來他才知道王安石與此事無關,完全都是那個喜歡玩弄權術的王雱搞出來的,但沒有王安石的占頭,王雱敢這麼做?   「愛卿以為如何?」皇帝趙頊將視線轉移到王靜輝的身上,周圍司馬光、文彥博和王安石也都看著他,因為這個情報是他呈送的,這次會議就是為了討論蕭佑丹的探子在楚州的事情,所以他的建議是非常有份量的。   「讓這個探子消失不難,根據路程計算,這個探子還要兩天才能夠進城,有充足的時間來滅口!不過滅口容易,但蕭佑丹肯定還會派去第二個、第三個探子去楚州,從硫球購買硝石和硫磺並非是一個小數,只要他隨便找個人到楚州一問便可以知道,所以防是防不住地,臣以為還是不滅的好!」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就想過滅口的問題,但想想也就作罷了,無用功的事情他是不願意浪費精力的,人家蕭佑丹不停的派人,自己哪裡盯得過來。況且像蕭佑丹這樣謹慎有遠見的對手,幹掉他的探子反而會打草驚蛇,讓他更加小心謹慎,以後想要抓住他的尾巴可就難了,還不如順水推舟,以此為釣餌謀取更大地利益。   「契丹也有船隊,他們向大宋的北方也進行走私,市舶司貿易船隊地護航艦隊也曾碰到過契丹海盜,據聞契丹也有水軍,這不可不防!」文彥博說道。   王靜輝轉身對文彥博笑著說道:「文大人以為是契丹水軍厲害,還是我大宋的水軍更厲害呢?」   「兩軍雖然從來沒有交戰。但我大宋護航艦隊對付這些契丹海盜不費吹灰之力,想來我大宋水軍會更厲害些!」   「聖上,海上作戰不同陸地,大宋在陸上也許會受到騎兵的因素不如契丹,但在海上還是講求武器和航海技術,無論哪一樣契丹都遠遠不如我們,所以契丹根本無法在海上對大宋造成任何危害,即便他們買到硫磺和硝石也休想運回去!」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笑著說道:「愛卿似乎未盡其意,一定還有後策。儘管說來!」   王靜輝躬身說道:「聖上,大宋自去年開始向硫球購買硝石和硫磺大規模製作火藥,現在看來火器的成本已經在原有的基礎上又下降了三分之一,不過隨著我們購買數量的增多,硫球賣給我大宋的這些礦產價格也日趨上漲,這三分之一節省下來的成本很可能因為硫球貿易的交易上漲而補回去!礦石價格地上漲固然是因為我大宋的購買量大,而硫球的礦山開採一時跟不上的緣故,但更重要的是硫球想要藉著我大宋對礦產需求量增大的機會發財,人心不足蛇象!聖上,不要忘記硫球亦向遼國稱臣,手中又握有我大宋所急需的礦產資源,這是不符合我大宋的利益的!」   聽了王靜輝的話後,福寧殿眾人眉頭都不禁緊縮了一下,硫球不斷上漲地礦石價格確實也觸動了他們的心,自大宋開始採購硫球礦產開始,礦石價格在短短的半年當中價格上漲了一倍以上。王靜輝在去年建議大宋要向海外諸國發展勢力的時候,能夠打動他們內心的原始動力便是海外有著大宋非常缺乏的資源,硫球的硫磺的硝石在短時間內便將大宋火器的成本降了下來,他們自然不願意又漲回去。況且要是硫球學會了火藥製作,那大宋以後該怎麼辦?這對上坡繁榮地大宋海上貿易是個非常重大的隱患!   「愛卿可有何良策來解決?」皇帝趙頊問道,他雖然意識到硫球有些不對著,並且遼國也要打硫球的主意,但他知道王靜輝既然把問題說了出來,自然會有解決的辦法。   「驅虎吞狼!用遼國來對付硫於,然後大宋出面來收拾殘局!無論局勢如何發展,我大宋在海上的權威確實毋庸置疑的,遼國和硫球在海上的力量完全不是我大宋的對手,局勢發展到最後,還是要看我大宋水軍的臉色!」王靜輝說道。   「駙馬的意思是不攔截遼國地探子?」文彥博反問道。   「不錯,我們要大方的讓遼國知道我大宋所生產的火藥原料完全依賴於硫球,只有這樣遼國才會肯出動水軍壓迫硫球,我大宋可以從中謀取自己所需要的東西——或是直接將硫球納入大宋的版圖,或是向硫球派遣駐軍,威逼硫球國主以更加廉價的方式供應大宋礦石,想怎麼做都是由我大宋來作主!」   「遼國人哪裡會這麼聽話?」司馬光有些不屑的說道,他也希望事情能夠完全按照駙馬的想法來發展,但這中間的變數太多,萬一發生了什麼意外,大宋的火藥原料來源被暴露了,則會引起很大的麻煩,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一旦出兵,不僅僅是軍費的問題,就連大宋的臉面也會受到影響——向一個臣服於自己的藩屬國出兵,理由實在是說不過去。      正文 297章 擴張   「硫球人也同樣向遼國稱臣!」王靜輝在一旁淡淡的說道:「大宋的未來一定在海上,那裡有我們最需要的物資,大宋今後今後發展所面臨的死結也將會從那裡找到出路,異族終歸是異族,在沒有被我們同化成一樣的漢人之前,像硫球這樣的藩屬國在大枕頭的藩屬國中也並非是一個如高麗等藩屬國在向大宋稱臣的時候也同樣向遼國稱臣,西夏更是在同時向宋遼稱臣之後不斷挑釁,還自古重臣不事二主,這樣的藩屬國不值得可惜!與其由硫球國主來掌握這麼重要的戰略物資,不如大宋自己握在手中更加保險些,縱觀這幾年的戰爭,火器的地位在逐步提高,裝備的數量更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臣以為火器是未來戰爭中的一個重要主導方向,大宋決不可對此聽之任之!」王靜輝說道:「至於遼國人肯不肯聽話去找硫球的麻煩,臣以為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只要大宋小心操作,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駙馬為何如此肯定硫球就不肯賣礦石給遼國?畢竟遼國也有數量不少的水軍!」司馬光說道。   「在遼國的威逼下,硫球肯定是想賣礦石給遼國的!君實先生治史乃大宋第一人,當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道理,硫球國小,除去大宋所需要的礦石之外,也就是其國土比較適合種植水稻。自治平四年大宋開始大力發展海外貿易之後,大宋和硫球的貿易逐年上升,大宋的棉布、瓷器、珠寶、茶葉、書籍等等眾多的物產湧入硫球,而硫球也因為向大宋大量出口糧食和礦石而發家致富,眾位可曾想過讓一個已經習慣大魚大肉的財主再回到吃糠咽菜的貧農生活,他還能夠活下去嗎?硫球的礦石大宋也有,不過就是少了些;硫球地稻米大宋同樣也可以從南洋各國進口。況且大宋所進口的大米不過是為了預防天災平息物價罷了,並非是非要進口不可;反觀硫球,它除了和大宋進行貿易之外,便無他途,就算遼國可以和他們貿易,以契丹人地本性,眾位認為遼國能夠忍受一個藩屬國向他們要價嗎?更不要說大宋水軍在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後,無論在各個方面都遠遠超過了遼國,遼國的那些水軍搞搞近海地私鹽走私還可以,要是想跨海進行貿易,尤其是像礦石這樣的大宗貿易,他們還沒有這個能力為船隊提供必要的安全!」   在聽到王靜輝說遼國沒有能力為其貿易船隊提供安全保證的時候,文彥博眼睛一亮,說道:「遼國水軍與我大宋相比相差太多!大宋來往於高麗、硫球的北方航線經常受到海盜的騷擾,除去有一部分是高麗、女直的海盜之外,遼國因為垂涎大宋的海上貿易厚利,甚至還派出這正規水軍來冒充海盜打劫我商船,不過從來就沒有得手過!」   「許遼國水軍來打劫我大宋商船,難道大宋就不能來劫遼國的道嗎?」王靜輝將文彥博下半句給接了過來,雖然大宋君臣開始熟悉利用戰爭進行掠奪,但誰也不會好意思開這樣口。不過在場地幾個人心中都非常清楚相對於西北戰爭所劫來的牛羊馬匹,大宋商船隊的水軍護航艦隊幹得絕對不比王韶和韓琦差,因為他們抄的都是海盜的老窩兒,那裡都是海盜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所積累的財富。黃金白銀、寶石首飾等等極大的充實了皇帝的內庫。這些都不是通過正常渠道所獲得的財賦,所以入不了三司使的帳本,大宋去年地財政盈餘達到了一千萬二百萬貫,根本沒有算上這些繳獲的海盜賊髒,但是這中間的好處是所有大宋統治高層官員所共知的,就連水軍護航艦隊也因些順利的逐年擴大其規模,水軍官兵的各種亂七八糟的收入加在一起可比禁軍系統高多了。   聽到王靜輝如此露骨的話,文彥博和皇帝趙頊地嘴角隱約的露出一絲微笑。王安石則是什麼表情都沒有,司馬光更是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任誰現在也不能夠放棄這大宋在海上的利益——繁榮的海上貿易已經佔到了國家總稅收的十分之一還要強,深知大宋財政狀況的司馬光更是不能忽視海外貿易對大宋的重要性,同時海禁一開,所享有其中利益的團體什麼樣的人都有,這在大宋是絕對不可以忽視的一股力量,就是成天做夢也要想著把海外貿易「市易法」化地王安石也不敢!   皇帝趙頊走下御案,走到王靜輝身前笑著說道:「好壞全讓愛卿料到了,這中間的法度愛卿恐怕也早就想清楚了吧?」   王靜輝躬身說道:「放這個遼國探子回去。必要的時候還可以讓他們知道硫球對大宋的重要性,契丹人絕對不會坐視大宋擁有越來武多的火器,而且他們對火器也是非常渴望,向硫球索要礦產資源自然是勢在必行。我們則以貿易來緊緊拴住硫球人的脖子,再派上幾個人到硫球國主那裡蠱惑幾句,挑起硫球和遼國之間的爭鬥,一旦雙方有所衝突,剩下的事情就是聖上說了算,畢竟在海上大宋是絕對的霸主!硫球因為有著及其豐富的硫磺和硝石礦產資源,所以必須要被大宋牢牢的掌握在手中!硫球只是第一步而已,向南洋諸島都有著對大宋及其重要的礦產資源,這也是絕對不能夠放棄的,其土著居民比硫球還不如,他們都是小部落,趁他們還沒有發展起來,將南洋徹底納入大宋的版圖!」   司馬光聽後覺得有些刺耳,剛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王靜輝搶先說道:「前去麻逸島勘察銅礦的人已經回來了,他們是臣商行旗下所請的,在一年當中仔細走遍了幾處地點,都發現了大量的銅礦,礦石的儲量、成色和開採難易程度都遠遠要超過大宋的銅礦,只要加以開發,其產銅的數量可以在四五年地時間內便可以超過整個大宋銅產量,從此我大宋絕對不會因為銅錢的問題而傷腦筋!可喜地是麻逸島上除去一些小部落之外,他們並沒有形成一個完整的國家。大宋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納入自己地版圖,相信這麼重要的地方,君實先生是不會反對吧!」   對於南洋諸島有著豐富的銅礦儲量,去年的時候他們便聽王靜輝說過,這一年來王靜輝也著實派人乘船隨海外貿易船隊出海去麻逸島進行實地勘測,連這些勘測的人都是從皇帝趙頊手中特批出來的。這些找礦的人員在南洋麻逸島地區照著王靜輝所提供的地圖,很容易的便找到了他們的目標,以他們的眼光自然能夠看出這小小麻逸島居然有著令人驚訝的銅礦儲量,只是在尋找金礦的時候碰壁,找了幾個月也沒有看到金礦的苗頭,而王靜輝的地圖上除去銅礦有著非常明顯的標識之外,對金礦的位置語焉不詳,後來也只得作罷,有一個半月之前返回在宋泉州,回汴都開封覆命也不過是在這幾天當中的事情。   對於王靜輝來說,從麻逸島成功的找到銅礦的存在是一個極大地成功,就連他自己也是喜出望外——後世菲律賓有豐富的銅礦儲理他是知道的,但誰知道這些礦石的埋藏深度是怎麼樣的,能夠這麼容易找到銅礦不能不說是他的運氣,王靜輝更加運氣的是,他需要用這個消息來刺激大宋的海外事業發展,為大宋統治高層堅定實施更加積極主動地海外貿易和海外領地提供更加強勁的動力——相對於糧食,大宋更加緊缺的便是銅。大宋繁榮的貿易奠定了宋朝銅錢在這個時代堅挺的貨幣地位,甚至比後世的美元在世界上的地位尤有過之,與其他國家進行貿易的時候,銅錢只有流出沒有流進,可想而知大宋有多麼缺乏銅了,至於紙幣的誕生不過是在這種緊急情況下無奈的選擇罷了。   麻逸島找到儲量豐富地銅礦,這本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就連司馬光也非常高興,在場所有的人都是深知大枕頭有多少家底的人,明白一個能夠銅產量和大宋本土完全相當的小島對大宋有著怎樣的意義,不過王靜輝在這個時候提出來,險些激怒了司馬光。   「能夠超過大宋現在的銅產量?改之此言當真?」與司馬光的怒火中燒不同,王安石對此表示非常濃厚的興趣——鑄造銅幣本身就是一項非常有利可圖的事業,而且最重要的是鑄幣的權力完全掌握在朝廷的手中,這樣就不用像海外貿易一樣,被駙馬捆綁了一大堆的股東來和朝廷作對了。   「王相若是不信,前去麻逸島勘察銅礦的人還在汴都,盡可招來詢問,諒他們也不敢欺瞞王相,不過由於麻逸和大宋之間的海途距離還是比較遙遠,所以最好是在麻逸島當地設立冶銅作坊。從銅礦石的開發到冶煉,這都需要時間,但在下以為只要朝廷上下加以重視,不出四五年,麻逸島的銅產量應該可以達到一個非常高的水平,至於有多記,就看聖上及各位大臣的決心有多大了!」王靜輝笑著說道。   「大宋南方瘴癘橫行,而麻逸島遙遠遠甚於南方,臣看過《海典全圖》,麻逸島的位置比之廣南西路的瓊州還要遠,恐怕是沒有人想要去,即便去了,這銅也並非是這麼容易運回來的!」司馬光說道。   「君實先生所說不錯,不過麻逸島和大宋南方不同,我們完全可以在楚州上船,一路南下至泉州然後渡海到達麻逸,這中間的路程和從汴都去南方走陸路不同,只要天氣合適,坐船比兩條腿走路要快多了。至於瘴癘的問題,在下會廣邀大宋各路杏林高手,專門對此進行研究,相信也會有解決的辦法,在此之前我們也唯有限制前去麻逸島煉銅的人不能隨意走動了。」王靜輝回答道。   「愛卿不必再做爭論了,朕心中自有計較!駙馬可有開發麻逸島上銅礦的具體想法?」皇帝趙頊不願意看到臣子之間過於激烈的對峙,在政治上,趙頊已經和歷史上的本人有了很大的變化,他不會過於倒向任何一個政治派別,更喜歡使用平衡的手法來協調手下大臣之間的關係,歷史上趙頊幾乎在變法階段一邊倒地傾向於王安石,確實是給變法打開了通道。但同時也開啟了宋朝長達四十年新舊保守勢力黨爭的開端,現在更多地是得益於王靜輝的長期影響和給趙頊提供了一條同樣可以振興大宋的道路,當然,現在還在德壽宮安養天年地太上皇趙曙對趙頊的影響力也是不能夠忽視的。   皇帝趙頊的話明顯的傾向於王靜輝,儘管這讓司馬光心中不是這麼很舒服,但他也不能否認自己同樣非常渴望麻逸的銅礦,畢竟現在的大宋若想還要持續發展下去,就離不開貨幣的支持。紙幣開始登上歷史舞台,但就連司馬光也能夠一眼瞧出紙幣便利的背後隱藏著怎樣的風險,紙幣是一種貨幣史上的革命,但要想正確的使用紙幣卻不是說說這麼容易的,至少司馬光在看到王靜輝寫得「內參」中,有很多是關於紙幣貨幣體系的策論,他意識到駙馬對紙幣的態度非常讓人耐人尋味——既支持又反對,支持的原因是因為紙幣確實有著金屬貨幣所不能及的優勢,但反對的是現在的紙幣缺乏保障條件,在涉及到如何更好地正確使用紙幣的問題上,一向足智多謀的駙馬在這個問題上確實諱莫如深。   事實上王靜輝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當然例如後世的黃金、白銀、白金等貴重金屬儲備來支持紙幣幣值穩定的做法他是知道的,但這並不意味著現在大規模發行紙幣就已經成熟,在王靜輝看來,紙幣就如同王安石新法一樣,是把雙刃劍,中間能夠讓人鑽空子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大宋的官制體系實在是讓他無法放心,貿然擴大大紙幣地使用範圍,肯定是件受累不討好的舉動,說不定還會引發意想不到的災難,所以在目前的情況下,儘管王靜輝心中非常希望紙幣能夠取代金屬貨幣,但其中的風險卻讓他望而生畏,最踏實的做法便是慢慢來進行,最現實的還是想辦法找銅礦,維持現在銅金屬貨幣的流通需要。   「正如君實先生所說,麻逸島現在還處在蠻荒時期,想要開發它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至少派去的人會面對各種各樣地困難。臣的建議是使用戰俘配以精幹得力的官員去執行,當然這中間還少不了有大量的郎中和負責監工的軍隊。除去負責建設的戰俘之外,其他派遣人員每年或一年輪調一次,在俸祿和陞遷上都要做適當的調整,這樣才能夠有足夠的人才,聖上,這項事業是大宋開始經營海外領地的一次偉大的嘗試,事關重大,對以後同樣工作的開展有著非常重要的借鑒意義,所以一定要仔細籌劃,臣可拿出一個初步的條陳,然後送交給中書省,由各位相公和翰林學士來審查補充,順利的話,今年年底便可以開始了!」王靜輝躬身說道。   使用戰俘來進行開發海外領地,這是王靜輝所能夠想到的最好辦法了,既經濟又實惠,而且還不容易遭到一些如司馬光這樣的正統大臣的反對——使用戰俘在大宋修路、疏通河運這樣的事情,大宋已經做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雖然名義上是駙馬在干,但這和大宋朝廷對待俘虜政策上的一次非常有深遠意義的轉變。   不過王靜輝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越來越像那些早期的歐洲殖民者了——他們殺光了美洲的土著居民後,從非洲販運奴隸來開發美洲。很明顯,大宋要對麻逸島下手,不可避免的要觸及到當地土著居民的利益,是採用強硬手段還是懷柔方法,這中間都是值得玩味的很,福寧殿議事不過是定下個大致方向,具體的執行方法在自己的手中必須要慎重。   「這可真是一個挑戰性的工作啊!」王靜輝在心中默默想到。   與王靜輝心中的感歎不同的是,皇帝趙頊、文彥博、司馬光和王安石心中則是發出陣陣寒戰——看來駙馬是真的不想留下手中接近十萬奴隸的性命了,這些黨項戰俘在駙馬的手中已經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應用,但是只要在大宋地界上,他的生命還是有所保障的,不過一旦到了萬里之外的麻逸,他們能不能活著回來,這全靠天意了!      正文 298章 憂心   不管怎麼樣,開發南洋勢在必行,別人不會明白這中間的含義,但王靜輝卻是非常清楚南洋對大宋的意義,如果不去做這件事,除非他的腦子出毛病了。不過不要說這個時代人們的鄉土觀念非常重,就是在王靜輝所生活的二十一世紀,想要移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單單看三峽移民工程便可見一般了。好在他手上還有好幾萬的黨項俘虜,撥出幾萬送到麻逸島上先進行先期建設,這也是他所能夠做到的極限了,至少等到後期工程開展的時候,大宋人再過去在生活條件上會好些,況且還有醫生隨行,對那裡的熱帶疾病治療先累積經驗,後面的移民開發也有所保障些。   王靜輝對使用戰俘做勞工可不像文彥博他們那樣有心理障礙,在他眼中這可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就算是服刑的囚犯還要勞動改造,更何況這些黨項俘虜雙手都染滿了大宋人的鮮血,對他們更是不能客氣,   西夏龍州城頭。   「末將無心,參見大人!」無心半跪在種諤面前。   種諤對面前年輕的將領能夠兵不血刃的奪取龍州感到非常驚奇,自己只派給了無心一萬人,無心不過三天時間便拿下了龍州,而且經過種諤的細心觀察,龍州城並沒有遭到太大的破壞,連城防工事都非常完好地保留下來。   無心率其兩千特種部隊在環州接到了富弼的命令。要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往綏德軍的十里井,在那裡將會有種諤留下的一萬人將會配合他們拿下對面一百五十里處的龍州。龍州城在宋人眼中並不算大,但在這西北之地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大城,想要攻佔這樣地城市,一萬人的確是太少了,不過種諤想看看這支充滿傳奇的特種部隊是不是真的那麼厲害。   種諤是在攻取銀州之後才回身帶兵打算支援無心拿下龍州的。在奪取銀州的戰役當中,種諤共調動了五萬兵士在一干攻城機械的輔助下,以六天七千傷亡的代價拿下了銀州,沒有想到在回到十里井的時候,部下告訴他特種部隊已經兵不血刃的拿下龍州城三天了!   種諤立刻趕往龍州城,所面對地是一個完整的龍州城,而不是像自己奪取的銀州一樣,幾乎滿目瘡痍,處處都是焚燬的民房。這實在是讓種諤心中太不平衡了,難道無心運氣好的到家。龍州地守軍都撤走了嗎?   無心此時已經知道面前的這位有名的「種子」大人,在銀州大打出手,和黨項人幾乎來了個兩敗俱傷,心下已經清楚將軍心中的疑問,便將自己的奪取龍州地戰鬥經過向種諤做了詳細的匯報。   「迷醉煙?」   「這是先生所授!」無心在提到王靜輝的時候總是非常自豪地稱為「先生」。而旁邊的種諤則費了半天勁才想到無心嘴中的先生應該就是小王駙馬:「先生在多年前為了給病人做手術,曾經採購了很多種草藥來製作麻費散,這種草藥當時雖然沒有被選做製作麻費散的原料,但先生發現它是上好迷香的材料,而且在西北等地分佈很廣泛。末將將採摘的迷醉草晾乾後。夾雜在貨物中派人化妝進城,在約定好的時間點燃,迷暈了整個黨項兵營。除了在城頭防禦的黨項兵之外,城中便沒有什麼清醒的黨項士兵了。」   種諤聽後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這樣地作戰方法他還是頭一次聽說過,他只是在汴都茶館中聽說書人說起那些淫賊才會使用迷煙這種招數,沒有想到小王駙馬居然把這種方法帶到軍中用在實戰當中了。不過後來他知道並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用這招的,只要外界的風稍微大些,迷煙這招指定落空,當年冰封在嘉寧軍司外面至少點了十幾個這樣的迷煙堆,愣是因為週遭的風力稍大而落空。種諤對這樣出人意料的迷煙堆戰術感到非常驚奇。在經過無心的解釋後也知道這東西並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夠管用的,當下搖搖頭──要是風力稍大點,特種部隊恐怕就沒有這麼容易得手了。   無心的戰果大大刺激了種諤的神經,快五十歲的種諤頭一次見識到戰爭原來可以這麼打。他心中也明白,即便無心的迷煙堆戰術不管用,那混進城裡的一兩百特種兵也會在攻城站打響的時候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畢竟他也聽說過,駙馬不知道使了什麼著,讓一向以穩重著稱的樞密使文彥博居然下決心從百萬禁軍中層層選拔才組成了兩千人的特種部隊,別的不看,單單是這支軍隊從李清的腹地連搶帶燒回來的時候居然毛髮未損,就可以看出這特種兵的單兵素質有多麼厲害了。   奪取龍州和銀州是一件大事,當年種諤迫降嵬名山得了綏州就鬧得滿朝風雨,但這次頂頭的人是富弼,而且這幾年大宋的一系列勝利使得宋朝君臣找回了點自信心,現在的局勢也越來越明朗──西夏內部紛爭不斷,李清甚至在搞獨立,顯然黨項人不可能再像幾年前那樣為宋朝奪取綏州而展開大規模的報復行動。   更可貴的是無心幾乎完整的奪得了龍州,雖然黨項人的城防技術是不怎麼樣,但總比銀州內部鬧得處處是狼煙要好的多。龍州距離大宋最近的城寨還有近兩三百里的路程,不過除去龍州的城牆之外,前面不遠的地方便是長城,依托長城和戰俘,很容易便可以築起一座防禦甚佳的城寨了,這龍州以後更是穩如泰山。   「看來便宜都讓種諤給賺跑了!」王靜輝在看到返回地戰報心中腹誹道。這倒不是他嫉妒種諤所取得的戰功。他現在向外往外推功勞還來不及,哪裡還會嫉妒種諤,不過是他回想起種諤的歷史而有所感歎罷了──歷史上種諤得了綏州但給大宋招來很大的麻煩,就連他自己從綏州返回的時候,被黨項人給包了餃子,累遷酈延經略安撫副使。克米脂城,又敗西夏援軍八萬於無定川。旋進軍銀、石、夏等州,以士兵潰變回師。上書請築橫山城,徐禧與沈括定議築永樂城,以議不合,留守延州。永樂受圍,諤觀望不救,最後病死。   想想現在種諤奪了銀州和龍州簡直跟白拿一樣,在加上這傢伙十足的一個眼高於頂,王靜輝實在是不願意看到這麼一個人在返回汴都後趾高氣揚地樣子。而且種諤為人比較張狂,這也會大大縮短其軍事生涯,他可不想等自己要用人對西夏或是遼國發動重要戰爭的時候,種諤在家抱孫子上不了戰場,那讓他上哪裡去找合適的將領去?   王靜輝一想到那個令人又恨又愛的「抑武」政策。腦袋當時就大了三分,不過對於這樣的政策,他也說不出好壞來,後世的人都所宋朝是「窩囊宋」,其中多半指的便是宋朝對外軍事老是吃憋。甚至西夏這樣的小國先是禍騰了北宋一百年,然後折騰南宋一百年,這真是奇恥大辱了。不過「兵禍」千百年來都籠罩在中國人的頭上。國家能夠指揮槍的歷史嚴格意義上說也就是後世共**執政這幾十年。   王靜輝不敢指望宋朝人能夠做得比共**還要好,能夠不讓國家內部四分五裂已經實屬難得了,就連他自己都不奢望能夠解開這個死結,他所能夠做到地事情也只有保證他活著的時候宋朝軍隊能夠少受些文官的干擾,多打勝仗奠定一個好的基礎,剩下來的就是慢慢探索了。   「建立一個切實可行地軍事制度?」王靜輝剛剛想到這裡,腦子就一陣發蒙,經過這幾年的磨練,他並非像以前那樣認為把「軍校制度」直接搬到宋朝來就萬事大吉了。搞不好「水土不服」那後果更加嚴重。而且一個軍事制度的建立不僅僅要適用於這個時代,還要留下非常大的彈性空間,這不僅僅可以給自己和反對派都留有討價還價退讓的餘地,更可以讓後人去完善、發展。   「弱宋?恐怕未必!」王靜輝在心中慢慢地計較著,「窩囊宋」是後世人冠給宋朝的稱號,他在以前的時空中生活地時候,儘管對宋朝的人文制度非常推崇,但在軍事上也是和週遭的人有著同樣的認識。不過來到這個時空後,他有了更多可以思考的時間,尤其是通過大宋軍工產業和多次戰爭策劃,王靜輝已經不再對宋朝的軍事水平有所歧視了,甚至在內心中有種敬畏的感覺在滋生。   除去王靜輝所非常瞭解的宋朝軍工產業這一塊,這部分是他所瞭解最為透徹的,也是後人最津津樂道地──宋朝軍事工業異常發達和先進,他也切實的感受和看到了這一點,但對宋朝的軍事制度,他同樣也非常佩服,至於由此產生的戰果,結合他後世所知道的一些東西重新做了統計得出了他一個非常驚訝的結論──宋朝的總體軍事實力未必要比漢唐差,即便在沒有非常傑出的軍事將領的情況下,它的實力僅僅發揮出來不到一半的水平,也足以令人驚歎──宋朝的軍事實力在打對折的基礎上,也遠比明朝、清朝厲害的多。   得到這樣的結論是王靜輝所不能夠接受的,但這個結論確實是真的──因為他使用了一個令人無可質疑的標準──元蒙軍隊。對於元蒙軍隊,儘管後人把它列入中國歷史上十支最強大的軍隊,但王靜輝心中卻並不認為元軍是中國的軍隊,蓋因為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幾年後,他心中「正朔」的思想反對這樣的主張。   元蒙在軍事上的奇跡就是在後人看來也是令人驚歎的,這支遊牧民族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軍隊橫掃歐亞未逢對手,滅亡了無數個國家和民族。王靜輝記得最清楚的便是元軍征服花刺子模僅用了一年半地時間。對西夏用了十年,對金作戰用了二十二年的時間,尤其是對金作戰,這還是在南宋的幫助下才能夠這麼快。花刺子模的戰鬥力,王靜輝不知道是個怎樣的水平,但西夏的戰鬥力他可是切身感受到地。要不是他接連不斷的陰著打擊,對付黨項人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過蒙古人征服所謂軍事上最弱小的南宋居然用了四十五年的時間。   宋蒙戰爭是蒙古戰爭歷史上最大規模的調兵譴將,而它侵略別國從來都只是局部性的進兵就足以滅亡他國,而南宋卻採取猛撲,也多次被南宋軍隊一一擊退,連大汗也死在南宋的城池之下,這些不是一個意外,更不是蒙古人頭腦發熱喜歡勞師動眾,而四十五年的事實證明了南宋人是他們啃過的最難啃地一塊硬骨頭!   朱元璋趕走的只是腐化後的元軍。而宋朝面對的是成吉思汗到忽必烈統治的六十年元軍氣勢最為強盛地時代,在這六十年中的元軍戰鬥力水平堪稱冷兵器時代之最。在王靜輝的眼中能夠從正面幹掉這支軍隊的唯有秦軍才可以做到,至於漢唐軍隊,他則不是很看好。   不過王靜輝沒有辦法把秦始皇陵的兵馬俑復活,他所能夠利用地基礎不過是看上去「窩囊」。但「後勁綿長」的宋軍。現在大宋能夠把西夏逼到這個份上,不過是仗著他的歷史知識和所能夠提供地武器設計而已,無論如何一群武裝到牙齒的綿羊是不可能吞下一隻獅子的,現在宋軍的水平還是不能夠讓王靜輝滿意──他不可能長生不老,最好的結果便是活上七八十年無疾而終。但以後怎麼辦?不要談七八十年以後,就是現在歷史的車輪已經脫離原有軌跡很遠了,王靜輝從來沒有想到以後──大宋的未來居然還是一個未知數!   紅月給王安石的兒媳看完病。王雱在一年前娶了翰林學士龐公的女兒龐荻為妻,當初皇帝趙頊剛剛繼位,高太后就為自己地二兒子剛剛加封為昌王的趙顥尋一門親事,翰林學士龐公德高望重,為人剛正不阿極受朝中重臣所推崇,所出的獨女龐荻深處閨中,但才貌之名早已傳開,高太后當時就想撮合這門親事。結果被龐公所查。說來也巧。龐荻在踏春的時候巧遇王雱,後來王雱作詞以作懷念,被王安石所知後向龐公求親,龐公深恐自己的女兒討不得昌王的歡心,他日境況必然是淒苦一生,權衡利弊之下,當機立斷便搶在高太后開口之前答應了這門親事。   王雱身體雖然還是比正常人虛弱一些,但經過王靜輝這幾年的調養已經非常不錯,況且王雱又是年輕一代非常傑出的才子,正是龐荻心目中的最佳伴侶,婚後一年便有生孕。不過最近龐荻偶感風寒,久之不愈之下,王安石自然想到了王靜輝弟子當中的紅月深通醫術,身為女子為自己的兒媳看病自然是方便了許多。王雱這小子雖然看王靜輝不順眼,但王靜輝卻並不以為王雱能夠把自己怎麼樣,他還沒有這麼小氣,當下便答應。讓紅月悉心為龐荻診治,若是不行自己將會親自出手相助──歷史上王雱的去世最終使得在政治上非常失意的王安石選擇了退隱的道路,王靜輝還希望王安石能夠充滿幹勁的再幹上幾年,少受些其他因素的干擾,醫治龐荻不僅僅可以調和自己和王安石之間的關係,更可以讓王安石能夠集中經歷放在改革上。   紅月剛剛才推辭王府的挽留走出大門,便看到自己的六師兄佩澄站在馬車旁,路上才知道今天早上先生不知道為什麼站在書房的窗前一動不動,似乎有很大的隱憂。家裡面涅心、彥生都不在,主母也到皇宮中去見太皇太后了,佩澄見先生矗立在窗前已經有三四個時辰了,深恐有什麼事,便急忙到這裡等紅月出來,好讓紅月入宮見主母來勸慰先生。   說起王靜輝的幾個弟子,論名氣最大的不是小小年紀便立下大功的無心和冰封,相反紅月和洛心才是最有名的,其中紅月貌美醫術又高,經常出入汴都高官家中為其女眷診治,風頭更是蓋過洛心,衝著駙馬的弟子、蜀國長公主的隨身侍女的名頭,前來求親的人都要把駙馬府的門檻踏破,不過王靜輝知道紅月一直傾心於同樣以醫術見長的洛心,便毫不留情的把這些烏七八糟的求婚檔了下來。這些弟子當中也就是紅月能夠自由進出皇宮,佩澄在這個時候也只有找紅月去宮中請主母了。   一雙手輕輕的挽住了王靜輝的腰:「夫君為何事這麼憂心?」蜀國長公主在聽到紅月的傳話後,當即便向太皇太后告辭趕到了家中。      正文 299章 范進中舉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王靜輝把思緒收了回來,立刻調整自己的情緒,從兩個人走到一起的那天開始,他就發誓一定要好好的保護自己的妻子,不讓她為自己有任何擔心。此時他才醒悟到自己已經在窗前站立了四五個時辰了,在自己思考問題的時候,旁人是不會來進書房打擾自己的,估計是自己的弟子到皇宮中去搬救兵了,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苦笑的搖搖頭。   「淺予,我又讓你擔心了!太上皇和太皇太后殿下近來可好?我倒是有很長時間沒有入宮探望了!」   趙淺予俯首在王靜輝肩頭輕輕的說道:「父皇和太皇太后一切安好,紅月挺討太皇太后和母后的歡心,今天聽口氣還想為紅月做媒呢?」   王靜輝聽後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紅月這孩子一直傾心於洛心,兩人之間頗有情誼,不過洛心最近被我差遣到處奔走,太皇太后插手此事若是拒絕恐不美,但這兩個孩子也是跟隨我多年,這棒打鴛鴦的事情是絕對做不來的……這樣好了,趁太皇太后還沒有開口,咱們自己為這兩個孩子作主訂下婚事,等洛心回來後就成婚!」   趙淺予輕輕笑了笑說道:「這還用你說,我早就向太皇太后陳明其中原委了,好在夫君的面子大,母后也代為說項。太皇太后才應承下來!不過……」   「不過什麼?」王靜輝還以為曹老太太是不是又要找自己麻煩了,緊張地回過頭看看趙淺予,自己的妻子臉上佈滿紅霞。   「我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趙淺予磕磕絆絆的說道。   王靜輝一聽馬上變得非常緊張,他經常接觸皇室成員,時間長了自然心中有些嘀咕──老趙家似乎好像有遺傳病,至少在最近的兩代人中。趙曙和趙頊都有些偏頭痛、心血管病,由於現在是屬於濮王一系,他還不能夠確定這種病症表現是否為遺傳病,但心中卻是非常緊張的。儘管自己的妻子絕對沒有這方面地傾向,但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輕輕的抓起妻子手腕把脈,此時趙淺予的臉色更紅了。   一個依靠現代化醫療設備的醫生來到宋朝是極為痛苦的,因為手中不可能擁有以往的先進治療設備和藥物,再好的醫生面對最簡單的病症恐怕也會束手無策。值得慶幸的是王靜輝接受過非常良好地中醫訓練,再加上這幾年不僅沒有因為自己的地位變化而放棄對中醫的探索,相反醫術更加日臻成熟。當他為趙淺予把脈一會兒後,臉上便露出了非常驚喜的表情──趙淺予懷孕了!他馬上就要有第二個孩子了!   趙淺予看到王靜輝興奮的目光便知道自己懷孕地事情根本不可能瞞得過醫術高明的丈夫,臉上紅的更加厲害,頭差點兒貼在了胸前。王靜輝見狀樂不可支。胸中的煩惱一掃而空,只剩下要做父親的喜悅。   自從王靜輝有了女兒之後,他被曹老太太所關注地時間大大減少,不過古代重男輕女的觀念和對有一個男孩的執著可不是現代人所能夠想像地,尤其是王靜輝所處的位置。不要說皇室成員看著著急,就連自己的鐵桿合作夥伴徐氏心裡也著急的很──駙馬龐大的財產必須有一個男性繼承人維繫下去,偏偏駙馬又是個白癡。光守著一個公主不動地,這可是關係到徐氏和駙馬合作未來的走向,看著駙馬對女人是油鹽不進,這怎能不讓徐氏著急?相比徐氏的動機,皇室著急的動機則單純的許多──蜀國長公主必須有個男孩,不然夫婦兩人地關係走向將還是一片混沌,雖說駙馬對公主是一片真心,但誰也難保駙馬不會因此變心。   不管是皇室還是合作者,他們都不知道王靜輝對生男生女這種事情毫不關心。在他心中男女都是一樣的,作為自己的兒女,都是他和妻子的愛情結晶,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有無與倫比的意義,這種單純做父親的喜悅可不是周圍「關心者」所能夠體會的。不過王靜輝也不是傻子,就衝著曹老太太一次又一次的「好心」,他也意識到其中的關節,但能推則推,推不出去的時候乾脆置之不理,可是現在他馬上又要有一個孩子的喜悅當中,也摻雜著如釋重負的想法──曹老太太他們終於可以「安靜」一會兒了,至少在孩子沒有誕生前,他的耳邊應該清淨些。   王靜輝輕輕擁著趙淺予走到茶几旁坐下,儘管他知道妻子才剛剛懷孕,用不著這麼過分的小心翼翼,但妻子無論什麼時候在他眼中都是世上最珍貴的東西,更何況一個新的生命正在孕育中,他內心中幾乎都要高興瘋了,更是倍加珍愛。   趙淺予剛剛坐下,王靜輝在一旁站著高興的搓著雙手,興奮的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你也不早些告訴我,我……」一時間他被這個消息弄得手足無措,言語之間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和次序,這不是他第一個孩子,但此時的他更像是個第一次當爸爸的男人一樣有些語無倫次,要是王靜輝可以換個身份站在一旁看到他現在的表現,評價恐怕只有「范進中舉」四個字可以表述。   「我……我也是才剛剛知道……這幾天才有反應,剛才在宮中身體有些不適,母后差御醫把脈,這才知道……」趙淺予生性活潑,但骨子裡面卻是面皮薄得很,說出來的話比蚊子哼哼的聲調高不到哪裡去。   王靜輝聽到這些之後立刻心中自責不已──自己還是大宋有數地名醫吶。連自己的妻子有生孕還是御醫來把脈才知道,這可真是丟死人了!剛才把脈通過脈相,他也知道趙淺予不過才一個多月的生孕,現在剛剛有些徵兆,而自己這段時間不是忙著北方賑災,便是關注西北的戰事發展。整天奔波於皇宮和家中,對妻子的關心比以前少了不少,對妻子身體異常的表現有所疏忽也是在情理之中。   「咱們府中也好長時間沒有這樣地喜事了,應該大大的慶賀一番!」王靜輝理順了自己興奮的都快要走火入魔的思緒,站在趙淺予旁邊高聲的說道,差點兒把還在羞澀中的趙淺予給嚇一跳。   「夫君,還是……還是不要這麼張揚……君實相公前段時間還上書皇兄,要節儉……」趙淺予抬著紅彤彤的小臉看著丈夫輕聲說道。   「司馬光?這個倔老頭兒,怎麼處處趕著和我作對呢?」妻子的話彷彿一桶涼水徹底澆醒了王靜輝,但他現在神志還是有些「不清醒」。非常鬱悶的咕噥了一句。   趙淺予聽到這句話後「撲哧」笑出了聲說道:「君實先生剛正不阿,時常勸諫皇兄要節儉持國,這本是一個良相分內的職責啊,夫君往日還時常對此稱讚不已,所君實先生風骨在大宋來說也是頂尖地人物。怎麼現在就改口了呢?」   王靜輝聽後一陣語塞,嘟囔的說道:「老公我比你大哥可富多了,他那內庫中有多少斤兩我是知道的,不過那都是用來成就『豐功偉績』的,他哪裡捨得花錢?咱們成婚來除了這座宅子之外。你大哥可是一文錢的俸祿也沒有給咱們夫妻倆!我生孩子慶祝一下怎麼還要向你大哥看齊,司馬光也管得太寬了吧,居然管到我家裡來了?」   趙淺予被王靜輝地牢騷話逗得前仰後合。雖然從她認識王靜輝到現在,丈夫一直都是處於忙碌之中,很少有空閒的時間來陪伴她,但她在丈夫的身上從來就沒有少獲得過一絲一毫的快樂。丈夫是聞名士林的大詩詞奇才,也可以算是一方學宗,但為人卻不古板,雖然少有和對外交往,但她卻知道丈夫是個再風趣不過地人了,夫妻兩人的時候。丈夫嘴裡面總有讓人意想不到的笑話,朝中一本正經地大臣在丈夫的嘴中都活靈活現,隨意被他拿來開玩笑,比以前本朝以詼諧著稱的蔡襄還有意思。   「皇兄是一國之君,夫君身為駙馬自當要輔佐皇兄,自當以身作則!太皇太后和母后還打算擺宴慈壽宮,把一些重要的人請來好好慶賀一番,這已經是實屬殊榮了!」趙淺予笑著說道。   王靜輝聽後擺擺手,他自然知道曹老太太很少見外人,能夠在她的地盤上擺宴慶祝,哪怕宴席上吃糠咽菜,那無論是在朝中還是外戚皇族眼中都是天大的殊榮,可還是喪氣的說道:「可惜我還想多找幾個人一起來慶祝一番,太皇太后這麼一做……」   說到半截,王靜輝的眼睛一亮高興的說道:「不大肆慶祝一番也就罷了,但是咱們府中上下也要好好高興一番,除了該賞賜地例錢之外,你身邊的侍女都是太皇太后和太后賜下來的,她們個個都是貌美如花,現在也都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乾脆趁著這個機會准許給她們自己挑選如意郎君,這也不枉我們主僕一場,娘子意下如何?」   趙淺予聽後也是皺了皺眉頭,她當然得到太皇太后和太后的面授機宜,這些侍女都是用來給丈夫的,用以挽住丈夫的心。換句話說,就是王靜輝風流一些,看中這些侍女也沒有關係,這並不能夠動搖她在駙馬府中的地位,這些她都是明白的。王靜輝對她的感情實在是超過了她的想像,丈夫愣是當這些侍女不存在一般,連個指頭也沒有碰過,丈夫對她的專情實在是讓她非常動容。不過同為女人自然知道青春不再來的道理,這些侍女即便嘴上不說,心中還是明白讓她們陪自己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反而耽誤了人家的終身大事,但這些侍女可是……   王靜輝看著妻子略微皺起的眉頭,便知道妻子擔心地是什麼。笑著說道:「這些侍女可都是太皇太后和太后賜下來服侍咱們的,她們可都是屬於駙馬府的人了,我們既然用不上,就放她們出去擇一良伴共度此生豈不美哉?總好過空耗青春吧!」   趙淺予聽後點點頭,可她還是有些猶豫的說道:「等明日進宮,我再向太皇太后陳情一番。也好交代……」   王靜輝擺擺手笑著說道:「娘子現在懷有身孕,哪裡還能夠經受顛簸?還是好好的在家休養最妙,這件事我會面聖陳情,想來聖上也會答應的!這些侍女若是暫時找不到婆家,就先進入娘子的『女子學院』,反正她們都詩詞書畫具通,當個教員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另外我想可以把家中的僕役都恢復他們的自由身,讓他們用自己原有的姓氏,所有的人願意為駙馬府服務的,可以簽訂合同。我們來付給其工錢,當然這當中是不包括趙公公和他的四個小廝的,這些人都是內侍,他們都是聖上說了算!」   讓妻子去說服老謀深算的曹老太太,這在王靜輝的眼中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妻子雖然聰慧深通官宦,但對手是曹老太太,估計曹老太太略施小計,就可以把善良的妻子給騙得暈過去,那才叫一個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復返。這種必輸無疑的做法他才不肯去做呢!至於恢復家僕的自由身則是王靜輝早就盤算好地事情了。儘管來到這個時代這麼多年,除去初期的時候日子過得有些緊巴巴的。其餘大部分的時間他都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但這樣並不能夠使王靜輝習慣這樣地生活,到現在他的一些生活習慣還是自己動手,而且對待家僕也是非常和氣,甚至有時候自己親自下廚和家僕一起吃飯──當然這些都是關上大門的,皇帝知道不過是當個笑談,而其他大臣若是知道了,那彈章上「帷簿不修」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對於還給家僕自由身的想法,趙淺予早就知道王靜輝心中有這樣的主意了。雖然她並不明白這中間什麼「平等」的思想,但卻知道丈夫不喜歡被別人伺候的習慣,甚至有時候丈夫會主動做一些家僕才做的事情──她第一次懷孕的時候,丈夫還親自端來熱水給自己洗腳,這是丈夫在那個階段每天必做的功課。   溫順的趙淺予自然不知道王靜輝心中是如何打算的,至少在她的心中並不清楚自己最深愛的丈夫和自己最尊敬的太皇太后之間時常有這種看不見的「博弈」。曹老太太的出發點是沒有錯的,錯得便是在於這些舉動對於王靜輝本人來說是根本沒有必要,有時候面對駙馬的時候,更像是面對一個烏龜,讓人渾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毫無疑問,王靜輝的駙馬府是最令人們好奇的地方,現在隨著駙馬伕婦的一系列對家僕的新政策又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賜還家僕的自由之身在所有人眼中都顯得那麼不可思議,不可理解──世上還真有這樣的傻人,放著好好的生活不去享受,偏偏還給家僕自由身,還訂立合同採用僱傭付錢的方式,這不是傻子是什麼?尤其還發生在大宋最能賺錢的駙馬身上,這不得不讓所有人都懷疑駙馬是不是錢多燒的,不過與此同時傳出來的消息是蜀國長公主懷孕了,這多少讓人感覺到還給家僕自由身的舉動多少有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味道。   不管怎麼說,王靜輝非常容易的說服了趙頊,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雖然皇室對趙淺予肚中的孩子是男是女猜測不已,但駙馬遣散所有皇室賜給家中侍女的做法,讓曹老太太對王靜輝的操守更是處於迷惑之中,百思不得其解。疑惑歸疑惑,趙頊是金口一開再難追回,現在連家僕都變成自由身了,這更是讓曹老太太看不透。不過家僕回歸自由身並沒有妨礙皇室對駙馬的監控,他們沒有一個人離開駙馬府另謀出路的,而都是無一例外的選擇留下來「簽合同」繼續為駙馬府服務,但是留下來的人心境完全不一樣了──一個人真正的擁有了自己的人身自由,可以在蒼天之下用自己的姓氏和名字來為駙馬服務,這本身就是一個令人非常振奮的事情。   相對於駙馬府中家僕心態的變化,府中的大小事務打理的更加有條理,工作熱情空前高漲,這些王靜輝都看在眼中──這當然只是第一步,只要有另類,他便可以同化周圍的人,儘管這種同化速度非常緩慢,但卻是在一點一滴的進行著,王安石和司馬光的家正在發生類似的變化。王靜輝對此只是略有深意的一笑而過,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妻子和即將要到來的孩子身上,在孩子身上,他看到的更多的是「希望」!      正文 300章 反對   「龍州,銀州及其周邊的牛心亭、靖邁等城寨現在皆為我大宋所有,而皆李清攻黨項部落之際行此戰策,所損耗甚少,傷亡不到七千,但斬敵兩萬,俘虜一萬,得牛羊無數,駿馬兩萬匹,算得上是戰果輝煌!」王靜輝收起指揮棒站在沙盤旁邊簡單的對西北戰局的發展做了介紹。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說道;「楊崇岳所在的武寧三堡怎麼樣?」   「仍舊與李清之子形成對峙,不過韓國公應楊崇岳的要求,給武寧三堡送去了大量的火器,主要是以燃燒彈為主,估計這種對峙不會有太長時間,楊崇岳他們會有新的動作。」文彥博在旁邊解釋道。   「和楊崇岳對峙的是李清的兒子李泉,所帶領的軍隊都是潑喜軍主力共計四萬有餘,雖然在前期的攻城戰中損兵折將消耗一萬,但剩下的都是精銳騎兵,在曠野中對戰實在不是李泉的對手,需要這麼多火器,故臣妄加揣測,楊崇岳是想要用計火攻李泉。」郭逵慢慢的說道,他反對特種部隊,但卻並不反對對西夏用兵,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李清幾乎是腹背受敵,這樣的機會可是少有,若能夠重創其部,那整個西北將會對大宋更加有利,甚至是合圍西夏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眾位愛卿,所謂機不可失,朕想準備一支大軍,趁機平復西夏,諸位愛卿以為如何?」皇帝趙頊意氣風發,緊緊的握著拳頭說道。   「陛下!」   「陛下三思!」   福寧殿偏殿中司馬光、王安石、文彥博、郭逵和王靜輝全部跪下,趙頊的臉色鐵青,這還是他繼位執政以來,頭一次看到眼前這些官員這麼齊心反對一件事情,尤其是王靜輝也毫不猶豫的跪在其中,這更是讓他大為驚訝,要知道駙馬許給他五年平夏的期限已經過去三年多,現在平夏的契機已經顯現,為何他又退縮了回去?   「駙馬,你也認為現在不是平夏的好時機嗎?」皇帝趙頊沉聲問道。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在王靜輝地身上,王靜輝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後背已經被後面的司馬光灼熱的眼光所燒燒烤。面對皇帝鐵青的臉色和熱切的目光,王靜輝整理了一下思緒淡淡的說道:「『兵者。國之大事,不可不察!』聖上,假如現在我們坐在桌前打牌,請問聖上手中地牌是否好到真的能夠掃平西夏的程度?」   「駙馬常說,西夏精兵盡歸李清,只要擊潰李清,西夏十之五六便已崩潰,現在李清已經開始顯現疲態了,這豈不是我大宋地最佳時機?」皇帝趙頊說道。   「聖上,前線的軍事臣懂得不是很多,但民生臣卻知道的不少,現在已經快要到四月了,河北的旱情眼看越來越嚴重。蝗災已經發生,不過先期朝廷投入十數萬貫來剿滅蝗蟲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愛災地區不過是半路而已。聖上大河以北災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下,基本上大面積減產已經成為定局,有些地方甚至是絕收也不稀奇,這樣的大災在我大宋歷史上還從來沒有過!國庫受損,以往防禦西夏入侵,朝廷財政都要撥款上千萬貫,此時受災這麼嚴重,糧食價格必在上漲,若要發動戰爭,則戰爭的成本實在太過高昂,為此也會引動全國性糧價上漲,這必將會使已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更加難以為繼!更何況一個月後便是聖上的誕辰,這慶祝、賞賜等等都需要金錢,朝廷財政現在看起來還是比較充裕,但實則已經面臨很大的考驗!」王靜輝冷冷地說道。   四月初十是皇帝趙頊的誕辰日,「同天節」是這個時代非常重要的節日,滿朝上下直至民間都要在這一段日子中舉行各種慶典活動。這是一筆非常要命的開支不過以大宋現在的財政狀況,這十幾萬貫的慶典錢是沒有問題的,關鍵便在於賞賜——趙匡胤以背叛起家建立宋朝,雖然採取了「抑武」政策,但對軍隊還是非常優厚的——當然這僅僅是在物質待遇上的,每到重要節日,整個軍隊系統從大將到小兵,從禁軍到廂軍,都會改善伙食,賜下賞錢。大宋軍隊禁軍廂軍加在一起不下一百二十萬,不要說每人每名士兵幾貫到一兩貫的賞錢,就是僅僅改善伙食增添肉食,一百二十萬人要在這幾天中吃掉多少牛羊?聚沙成塔地威力不僅僅體現在攢錢的時候,花錢的時候也是一樣的!   皇帝趙頊聽後一愣,立刻如洩氣的皮球一向頹廢下去,不過還是勉強說道:「愛卿不是可以集合大宋的商家一同來參與戰爭嗎?朕可以許諾在戰後給他們非常優厚的待遇!」   王靜輝苦笑的搖搖頭說道:「聖上,我們不可以竭澤而漁!先不要說這仗勝負何如,聖上繼位這兩年多來,收復熙河、治理熙河已經掏光了楚州和杭州商人的餘錢;而最近西北的戰事都是臣在聯絡河北地商家、地主來支持供應的。誠然大宋商家還有很大的潛力,但發動平夏戰爭可非同小可,所耗銀錢估計會達到四五千萬貫,僅靠來籌措戰款是遠遠不足的!況且商家的金錢也不能過於投入到這個方面來,商家要擴大生產,招募更多的夥計,才能夠為大宋創造更多的稅收,減少更多的無以為生的流民,一旦破壞這個平衡,那真是會引起一連串的惡性後果!」   皇帝趙頊聽後有些喪氣,不過司馬光與王安石卻是大受啟發,對於王靜輝所說的商家擴大生產,容納更多失去土地的農民,從而為國家創造更多的賦稅,這種說法他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彷彿抓住了什麼卻不能夠明白其中的深意。   「聖上,平夏西夏需要重兵,尤其是中央禁軍將會大規模參戰,僅僅憑借西北現有的十幾萬軍隊是遠遠不夠的。況且這些軍隊戰鬥力參差不齊,兵甲不精,訓練上也很不夠。將這樣的士兵投放在戰場上件為危險的事情,而且對手又是潑喜軍,這將會帶來不必要的損傷。雖然這幾年大宋對西夏是是一定地優勢,但這種優勢還遠遠沒有擴大到橫掃西夏的地步,郭大人最清楚西北的情況,聖上應該聽聽郭大人的建議再做謀動!」   郭逵聽後也是一愣,不過旋即就明白過來,有些喪氣的說道:「攻城、守城對付黨項人自然是沒有問題,最大的問題還是在草原上和黨項人進行決戰,這方面是大宋地弱勢,儘管近幾年來大宋取得了很多地勝利,但那些都是在攻城和守城戰中獲得的;削弱了黨項人的軍事實力,不過在草原上,大宋和黨項人對上了,勝負也是未知之數,尤其是對上潑喜軍這樣地精銳騎兵,勝算更是很少,以十幾萬人對黨項,這連打垮李清也未必能夠做得到,若想平夏,至少需要四十萬人,其中必須有三十萬禁軍精銳參與作戰才有把握!」   「聖上,去年魏國公使用大量的火器進行軍事演習以恐嚇遼國使臣,為的便是防止遼國人趁大災之際向我大宋發難,現在遼國上下已經對是否要威逼大宋猶疑不決,倘若此時勉強出兵平夏,則必然調動北方拱衛京畿重地的精銳部隊,這樣做一方面會更加刺激遼國,使其為了挽救西夏而出兵,另外一方面京畿重地的精銳部隊外出作戰,同樣也會讓遼國認為此時陳兵北方更容易使大宋屈服,所以臣以為現在不出兵平復西夏的最佳時機!」   皇帝趙頊聽後此時腦袋冷靜了下來,儘管他不願意承認,但現在大宋確實還沒有這個本錢來幹上一票,究其原因不過是沒有想到西北局勢居然演變到這一地步,若是早先屯重兵於西北,待到事發之時則可一戰克復整個西夏東方,不過世事難料,誰又能夠肯定李清會不會因為大宋屯重兵而不敢輕舉妄動呢?這全都是因為河北諸路現在愈演愈烈的旱災干擾,讓李清判斷出大宋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拿他怎麼樣的!   「陛下,對於大宋最這現實的一種途徑莫過於將西北的局勢攪得更加渾濁,已經使我大宋能夠在這種局面之中獲得更大更大了好處,這才是更加符合大宋的利益!」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駙馬之言甚佳,臣以為如此!」王安石在一旁說道。在他看來,王靜輝的目的非常明顯,就是趁著西北西夏內部火並之際,渾水摸魚撈取更大的好處,一方面來滿足在此之中投下重注的河北勢力的利益,另外對大宋更重要的是獲是馬場和戰馬——這個目的到現在已經有了非常好地開端,通過這短時間的劫虜,大宋至少獲得了近六萬匹戰馬,還有龍州、銀州的草場。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儘管心中非常的不甘心,但誠如駙馬所說,黨項人的麻煩不小,但大宋自己的麻煩也不少,既然不能夠一舉平復西夏,那就必須轉變自己的戰略意圖,從西夏混亂的局面之中撈取最大的好處!   皇帝趙頊也清楚的認識到,現在決非是一個平夏地好時機,內外條件都沒有成熟——換句話來說便是現在與王靜輝所期望的還差上很多,皇帝的這種信任絕對不是憑空建立的——在滿朝文武當中,也唯有駙馬一人許下五到七年之內徹底解決西夏問題的許諾,並且從已經過去的三年當中通過各種手段不斷的削弱西夏的實力,為最後大宋的一擊而做著準備。   王靜輝所做的一切,每一樣皇帝趙頊都真切的看在眼中,駙馬的做法和治國理念是他在所受的帝王教育中所從來沒有見識過的,這一切彷彿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皇帝趙頊雖然看不起西夏,甚至不肯承認西夏是一個國家,但他更加清楚這麼一個才有幾十年立國歷史的西夏,在過去的這段時間內給大宋造成了多少麻煩,不要說王靜輝承諾五年解決西夏,就是再多上一倍的時間他也肯等——朝中的大臣,和天下所有的人都沒有人能夠認為大宋能夠在短時間解決西夏問題!   「駙馬以為下一步該在西北如何動作?」   「眼下龍州、銀州已為我大宋所有,這兩州之地都有廣闊的草場可供養馬之用,但最重要的前提便是大宋能夠守得住!聖上請看。根據種諤發回地戰報可知龍州基本上是沒有遭到太大破壞便為我大宋所得,我們可以依托現有的條件來加強工事修築,這筆投入不會很大,難點便是在銀州!臣以為為了保證銀州的穩固,大宋應在此地修築城寨,至於如何修建,則要看樞府的建議。總之保住這片水草豐美的草場對大宋意義重大,不僅僅是經濟利益豐厚,重要的是今後若有意西北,銀州沿無定河逆流而上四百里便是石州,戰略上地意義非常重大!」   「富弼來信至樞密也請朝廷能夠在銀州附近建立新地城寨,並且修整龍州的城防!」文彥博說道。   「以臣之見,不若趁李清作亂西夏無暇東顧之際取左廂神通軍司,進而去榆林寨,真抵長城,則銀州更加保險些!」郭逵眼睛盯著與河東路毗鄰的左廂神通軍司說道,那裡距離大宋河東路晉寧軍不過三百里,若是得手地話,將會和銀州、龍州連成一線,使大宋對西夏的防線整體向北推移近五百里。雖然沒有王韶開熙河闢地千里那麼誇張,但這片土地都是屬於明堂川和無定河流域,實在是個養馬放牧的好地方,況且從左廂神勇軍司到銀州僅兩百餘里,若是有事也好近距離支援,總好過從大宋綏德軍奔襲五百里要好的多。   「臣也以為郭大人所方有理,奪取左廂神勇軍司對大宋來說難度並不是很大,畢竟現在黨項遊牧聯軍主力正和李甭在德靖鎮和鐵治務一線激戰,不過臣估計以種諤以往的作風,恐怕奪取左廂神勇軍司的軍隊此時應該已經兵臨城下,要是得手也沒有稀奇的!」王靜輝笑著說道。   也許冥冥之中因果相連,王靜輝對種諤的瞭解倒是非常準確,他確實不會放過左廂神勇軍司,畢竟誰也不能夠忍受一個孤城久懸於外,從最近的大宋綏德軍到銀州還有五百多里,而左廂神勇軍司不過才兩百餘里,這個距離相差的也實在是太多了,這是一個非常大地誘惑——把左廂神勇軍司拿下來,那修築防禦性的城寨只需要一座即可。對於富弼來說,王靜輝能夠投這麼多錢進來還是看得了這裡的草場。這就需要大宋能夠長期佔領並且守住銀州和龍州,沒有必要留下一個左廂神勇軍司給自己造成一個這麼大的凸起來讓黨項人攻伐騷擾,奪取左廂神勇軍司勢在必行!   這一次是種諤親自領一萬精兵跟著無心的特種部隊去奪左廂這裡勇軍司,他想要親眼看看特種部隊是怎樣攻城掠地,從而進一步對特種部隊的戰鬥力有更加深刻的瞭解。不過他心中還是非常懷疑自己現在這些兵可能還不夠用,隨即發信給綏德軍,調派兩萬兵士向左廂神勇軍司進發。   種諤這麼做並非是瞧不起無心的特種部隊,而是因為他自己攻佔銀州的時候動靜實在是太大了,距離這麼近地左廂神勇軍司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所以以往特種部隊的偷襲可能會在如臨大敵的黨項人面前失去作用,剩下來的也唯有強攻了。   左廂神勇軍司作為西夏對大宋河東路唯一一個前線壁壘,雖然和對面的晉寧軍之間的地形非常複雜用不著駐守太多的軍隊,但這裡的守軍都是黨項精銳,警覺性非常高,不過現在對於這裡的黨項人來說,最大的敵人不是來自於大宋,而是李清地潑喜軍,這裡原先駐守的兩萬軍隊其中的一萬多已經調往鐵治務來對抗李清去了,剩下的七千餘守軍來把守這座軍事重鎮。   特種部隊在以往百試不爽的喬裝進城策略失敗後,上下決定開始強攻這座堅城,他們偷襲敵城的手段也並非只有喬裝進城這一種,當然到現在為止這種方式最有效也最簡單。種諤雖然是這裡的最高軍事長官,但他這次是來實地考察特種部隊戰鬥力的,所以他並沒有插手奪取左廂神勇軍司的戰鬥,而是將手中的一萬精兵交給無心來調動,並且表示不用三天,從綏德軍那裡還會有至少一萬精兵到來,若是可以的話完全可以等匯合支援部隊後再攻城。   對於種諤的好意,無心心領了,不過他也明白若是真的等援軍來了才能夠拿下目標,那特種部隊在種諤心頭的份量可就輕多了,所以他選擇奇襲。      正文 301章 設套   北方遊牧民族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他們都是逐水草而居,房屋大都是帳篷,根本沒有漢人的磚石建築,更不要說是城牆了。西夏自李元昊立國以來其軍事思想還是固有的騎兵戰術,雖然也借鑒了宋朝的城防,但除去少數核心城市,大部分的城市還都是幾十年前宋朝統治時期所留下來的城牆,不過是加以修整了一番而已。   無心突襲左廂神勇軍司的突破口便是選擇了這樣的城牆,黨項人對築城並不感興趣,對於城牆的認識遠不如其同行契丹人那麼重視,即便是修整城牆也是馬馬虎虎,這有著幾十年歷史的城牆在黨項人的維護下到今天還能夠起到多大的作用便可想而知了。特種部隊都是經過樞密院嚴格選拔的禁軍,其中不乏厲害的角色,有幾個頂尖的人物雖然不像王靜輝看得金庸小說這麼玄乎,但想想也至少是個霍元甲那樣的水平,等閒十幾個人根本奈何不了人家。   無心選拔出十幾個武藝高強的人,分別帶領由十個人組成的小隊,配備好裝備,定下聯絡信號後,十幾個小隊人馬便開始潛入到城牆附近,或是徒手攀爬或是借助特殊工具開始爬城牆。   突擊小隊速度很快,加之這已經是千瘡百孔的城牆在他們眼中異常容易,不過一會兒便翻上了城樓。這裡地黨項守軍雖然很警惕。但特種部隊下手的時間都已經快要天亮了,此時是人們最鬆懈、最疲勞的時候,站了一晚上的黨項兵基本上都是上下眼皮直打架,有的乾脆依靠在城樓上就睡著了。   特種突擊小隊立刻無聲的襲殺了城樓上地黨項守軍,集中在南門城樓上便晃動火把發出得手的信號,然後悄聲打開城門。無心在看到信號後。立刻請示種諤,請求大隊人馬立刻上馬突進城中,種諤聽到無心的請求之後,苦笑的搖搖頭便對自己的副將命令全軍上馬從已經打開的南門進入,殺進城中。   一個時辰後,種諤便站在了左廂神勇軍司的軍司衙門大廳裡,到現在他也算看出來了,訓練類似一支無心率領這樣的特種部隊在攻城戰中確實有著無與倫比的重要性──這樣的軍隊明顯就是專門開城門地鑰匙,雖然宋軍論起攻城來是非常拿手的項目,但像這樣用特種部隊來鑽敵人的空子。只需要短短的半個時辰,敵人的城門就形同虛設了,這與動輒十天半個月慘烈無比地傳統攻城戰法相比,特種部隊攻城確實對大宋軍方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現在的種諤心中想的最多的便是上書朝廷,盡量組建更多地特種部隊。甚至在自己的軍隊中也想組建這麼一支軍隊,當然他也知道論其兵員素質是無法和無心這支隊伍相比的,但哪怕戰鬥力達不到這種標準,能夠有一半,以後自己再突襲黨項人地時候。至少攻城這種事情可以在短時間內解決,那戰略迴旋的餘地可就大多了。   種諤在奪取左廂神勇軍司後,沒有多做停留。在留下兩千人把守城池肅清城內殘餘敵人後,便立刻全軍上馬直奔一百里開外的榆林,只要榆林在手,那明堂川東邊的土地就算徹底為大宋所有了,最重要的便是榆林緊靠長城,這是對北邊防禦的重點。   無心的特種部隊除去開始的時候幫助種諤開城門之外,他的部隊並沒有參加城內戰鬥,而是事先埋伏在北門,用弩箭專門來射殺那些逃出來地黨項兵。為的便是不讓他們跑到榆林去報信。   榆林的防禦自然是比不上左廂神勇軍司的城防的,僅有一圈高不過兩丈的矮土牆充當城牆,守軍也不過才兩千餘人。打仗自然是傷亡越少越好,無心的特種部隊全部換上黨項人服裝,裝做是從左廂神勇軍司逃出來的潰兵,在簡單的問答之後,榆林的小城門便向他們敞開,無心帶隊一馬當先的衝了進去,當城內廝殺聲響起的時候,種諤的後軍也都衝了上來,小小的榆林那裡撐的住近一萬的宋軍,半個時辰之後榆林便落到了種諤的手中。   不到兩天的時間內,連克左廂神勇軍司和榆林,這樣的速度是種諤從來沒有想過的,此時他已經徹底放棄了對特種部隊的疑慮。斬敵三千,俘虜一萬,這樣的戰績雖然在王韶平復熙河和韓琦保安城之戰的陰影下已經算不得是什麼了不得的戰功了,不過種諤對此還是非常滿意的。   在全程「觀看」了特種部隊的「表演」後,種諤立刻向無心提出讓他的特種部隊為自己訓練一支類似的軍隊出來,並且裝備上同樣的武器。面對種諤的要求,無心自然是非常高興的,不過這手中的裝備卻是個大難題──這些裝備都是樞密院專門朝軍器監訂製的,弩箭、弓箭的尺寸甚至是箭支的製作材料都和現在宋軍的裝備有著很大的不同,至於身上的那些小裝備更是不可能裝備到種諤這樣的普通軍隊中,當然最大的秘密便是他們長刀和箭支上所塗抹的毒藥,這東西可是大宋的機密,即便種諤算是大宋的名將,但到現在為止他也沒有資格來知道這件事。   特種部隊是王靜輝所發起的,無心自然知道先生在樞密院中所面臨軍方的質疑,雖然不能夠通過幾場戰鬥就能夠改變他們對特種部隊的看法,但種諤這種對特種部隊作戰方式非常有好感的重要將領,還是要大力幫助,通過一個種諤可以讓更多的軍方將領能夠認識到其中在戰爭中的作用,這正是王靜輝求之不得的。   眼下西北戰事又陷入了一種平衡。李清地潑喜軍雖然很強大,但遊牧民族的社會構成更加有利於戰爭,雖然李清在三岔口和萬井口一線擊潰了來犯的黨項精兵,但部落聯軍在夏州依托城牆工事穩住了戰線之後,便全民皆兵軍力一下子擴張了好幾倍,以六萬對十幾萬這樣的比例。想要擊潰防守一方還是非常困難的,大宋將邊界推進到這一步向前一步就會促成黨項部落聯軍內亂,不要說以幾倍的兵力掉過頭來對付種諤,還讓李清白白揀了便宜,這種事情種諤是絕對不願意看到地。   在關良手中的情報網的幫助下,種諤向黨項部落派遣了使者,表示願意支援他們糧草甚至是武器裝備來對抗李清,所付出的代價僅僅是維持現有的邊界,當然如果有可能大宋甚至從武寧三堡出兵來攻擊李清迫其退兵──這種假設也只是順帶給黨項部落的好處,因為楊崇岳已經積攢了足夠的火器。正在尋找有利戰機準備突襲李泉──這次進攻自然是要仔細挑選時機的,富弼派出了三萬多精兵晝夜不停的趕往左廂神勇軍司,而種諤也驅使城中的黨項人日夜不停地修整城牆,修築工事,只要工事和兵力部署完畢。剩下來的便是看看楊崇岳能否以少勝多突襲得手了。   「愛卿莫非是在說笑?」皇帝趙頊瞪大了雙眼看著王靜輝,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一個怪物一般。   「臣哪裡敢欺瞞聖上,在河北從災民中招收五萬到十萬左右的人進入廂軍,這有利於穩定北方的局勢!」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這將是大宋廂軍擴招中最大地一次!一旦招收完畢,這些廂軍可就是由朝廷來供養了。這幾年愛卿費盡心力不就是為了縮減廂軍嗎?這麼多的廂軍將會耗費多少銀錢來供養,朝廷財政將會陡然加重,想必司馬君實和王介甫都不會同意!」皇帝趙頊說道。   「……」   「愛卿不用說了!」王靜輝剛想要開口。便被趙頊擺手打斷:「愛卿可能是有自己的想法,但無論如何這樣規模的擴招廂軍對於朝廷來說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就算愛卿能夠說服朕也不會有什麼作用。傳旨,宣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郭逵、曾公亮、吳奎、楊繪、趙忭、王圭、吳充入宮議事!愛卿若是有什麼本事就用在他們身上吧,若是愛卿能夠說服這幾人,那擴招廂軍地詔令也能夠從中書省發出,門下後省也會通過,不然三封退回後,朕亦三思!」   王安石、司馬光是中書省的兩大巨頭。曾公亮是河北系官員的龍頭,吳奎掌三司,趙忭、楊繪是門下後省地頭頭,而吳充則是御史中丞!朝中若是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王安石和司馬光之間一旦統一意見,以兩人各自的影響力,那多半就會通行,但是王靜輝這次提議實在是太大,要考慮的地方實在是太多。趙頊知道自己是頂不住駙馬的遊說的,事實上基本上每一次一對一談話,他總能夠被王靜輝說服,但門下後省有封駁中書省詔令的權力,三封退回這樣的局面無論是誰也不願意看到──中書省和門下後省必須有人站出來為詔令不能夠通過而負責,下場只有一個──辭官或被罷黜!   這個政治風險實在是太大,皇帝趙頊現在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看到剛剛平靜下來的朝局又有所變動,更何況他對這套班子還是非常滿意地,如果真的出現三封這樣的事情,司馬光、王安石他是有大用的,但趙忭、楊繪和吳充則面臨被罷黜的危險。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情況,王靜輝真的有本事能夠把這一大班人搞定,使得詔令能夠順利通過實行,如果不能說服甚至是全體反對,那……那王靜輝也就離被逐出大宋政治中心不遠了──御史台是絕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相比罷黜掉一部分人,皇帝趙頊更加不能夠容忍王靜輝退出棋局,那同樣也會讓朝局形勢陡然變得撲朔迷離,保守派和變法派之間的矛盾會爆發出來,兩派之間新帳老賬一起算,這又是一個大麻煩,朝中也唯有王靜輝有辦法能夠平衡兩派人馬,趙頊宣這些人進宮議事無非是讓王靜輝能夠知難而退。或是放棄這種想法,或是將廂軍擴招地數量減少到大家都能夠接受的地步。   「按例,在災民中招收廂軍以減少作亂的可能是正常的,不過現在河北的形勢還沒有惡化到這個地步,即便是招收廂軍,也用不著這麼多。三四萬絕對可以滿足需要,如駙馬所說的十萬未免有些太多了!」司馬光溫和地說道,他雖然心疼國家財政的損失,但穩定災區局勢在這個時候更加重要,所以他倒是沒有太大的反對。   「聖上,這是臣囑托人調查統計後的一份結果!」王靜輝從袖子中掏出一本折子雙手呈送給旁邊的司職太監,原本他想要搞定趙頊之後返過頭來再說服其他大臣,但趙頊臨陣脫逃不得不使面對這麼多人。   「這本折子是臣派人將河北諸路的廣惠倉統計後的結果,其中還有臣的糧倉,全部存糧用來賑災扛過今年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最大的問題便是明年,如此大地旱災影響不是一兩年能夠消除的,在明年很可能也會出現旱災,不過波及面沒有這麼廣泛而已,但是朝廷必須要提前做好準備。以防不測!」   在這個時代沒有人能夠比王靜輝知道數字化統計對於一個國家有著怎樣的重要性,不過可惜的是他不是學這個的出身,他只能夠簡單地介紹一下,然後交給徐氏來完成。這次大災王靜輝已經做了非常充分的準備,不過實際情況卻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嚴重。最主要的問題還是河北諸路的百姓實在是太多了,兩三百萬人口所消耗糧食是一個非常巨大地數字。   對於這個數字,王靜輝也缺乏清醒的認識。不過好在他向正在河北主持賑災的李管事下達了細緻統計存糧,嚴格發放地指示,並且還從華英書院中派遣了不少數科的學生前去聽用,兩三個月的統計和發放速度結果反饋回來讓他大吃一驚──所有的存糧如果照這個速度發放下去,只能夠支撐到明年二月,那個時候青黃不接讓災民上哪裡找糧食?   其實解決的辦法有很多,譬如從河北土豪的手中搾取一部分糧食,或是加緊從南方運糧到北方,這些辦法都可以輕易來解決現在所面臨的困難。甚至通過李管事他知道根本不用大老遠從南方運糧。河北土豪的存糧也是一個天文數字,足夠用來渡過災年,不過這是地方土豪準備藉機哄抬物價兼併土地的,王靜輝這麼一折騰讓他們地準備都打了水漂,就是礙於他的勢力廣泛,後台夠硬,地方土豪才忍氣吞聲,他們也想要看看「活菩薩」手裡面到底有多少錢能夠經得住如此消耗。   對付這些地方土豪,王靜輝手中有的是辦法,最簡單的便是他手中從王安石那裡轉讓出來的青苗錢,讓百姓突然破產然後牽連這些土豪,利用官方手段足可以讓他們全部破產,不過這手實在是太毒辣,搞不好激起眾怒,河北大戶所支持的河北系官員非要和自己翻臉不可。王靜輝只打算手中緊握著這個把柄,不到最後的時候不使出來,僅僅作為威懾這些土豪不讓其抬價的武器。   正當王靜輝有些游移不定的時候,遠在河北韓琦處的涅心寫信向他獻出一策──開啟招收廂兵的武器!涅心這次所出的主意所涉及的方面實在是太過廣泛,運作起來也十分複雜,不過其中的好處確實顯而易見的──由他所建議並且實施的廂軍屯田計劃,足夠消化這些新增添的廂兵,而且其中一個好處便是用不著大規模的移民,當即轉化廂兵,並且他們的田地擴充到王靜輝的糧食體系中來。   只要有了土地,興國銀行在河北便有了發言權,架在興國銀行頭上最後一道壁壘也順理成章土崩瓦解,任誰也不能夠阻擋王靜輝旗下的興國銀行全面介入河北的經濟體系──河北諸路的經濟體系恐怕是大宋最為堅固的地方保護勢力,這全都得益於河北系官員錯綜複雜的裙帶關係,涅心雖然不懂經濟,但僅僅從政治上來分析,用此計來瓦解他們之間的聯盟,敲開這個烏龜殼。   涅心的計策完全是建立在計謀的基礎上,如果按照他的心意,直接用青苗錢來卡死河北土豪,迫使他們賤賣糧食來賑災,這是最經濟、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辦法,不過王靜輝總是怕會牽連到百姓生死,幾次寫信都被先生駁回,萬般無奈之下,涅心只能夠想出這麼一個複雜的方式,設下一個大圈套──這個圈套不僅把河北土豪全都給裝了進去,連皇帝趙頊和中書省的幾個大臣連帶算計進去,唯一得利的便是王靜輝──他可以最大限度的節約賑災資金和糧食,並且利用興國銀行來打破這個大宋最為堅固的地方保護勢力。      正文 302章 取捨   王靜輝在培養接班人的方向上更加講求實際,至少他認為一個人在這社會上首先要舒服,很難想像一個連三餐不濟的人能夠全心為自己的理想熱奮鬥,當然在生活中不乏一些天生為理想而奮鬥的貧寒之士,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得了范仲淹的,至少他王靜輝不能。   涅心也好、彥生也罷,這兩個幕僚型的徒弟完全是走的蘇秦張儀的道路,當然不同的便是他們有著深刻的國家民族觀念──這個說法放在現在便是「華夷大防」。王靜輝本身很討厭這種完全追逐利益的人,不過也是敬而遠之而已,談不上有什麼深仇大恨,但他不想自己的接班人過於耿直,把自己和對手都逼到一個退無可退的地步上,那剩下來的便只有你死我活的鬥爭,這才是他最為反感的。在自己活著的時候他還可以護佑自己的接班人,但要是他哪天不在了,誰來保護他們?這個任務就交給彥生和涅心來做,有他們兩個人來做弟子們的大腦,加上這十二弟子從小在一起受苦受難非常齊心,等他們完全成長起來後,所能夠發揮的作用是不可想像的。   涅心的這個計劃讓王靜輝感到前途開闊了起來,雖然運作起來比較複雜麻煩一些,E書天空整理但中間迴環的餘地也比較大,以自己的影響力上下疏通一下成功的概率也是很高地。不過可能是自己開口一下子要擴招十萬廂軍把皇帝嚇倒了,居然折騰了這麼一幫人聯合問訊,那這難度就有些高了。   王靜輝遞給趙頊的折子其中大部分都是由涅心在河北做的功課,他雖然不明白這些數字之間的關係是什麼,但旁邊有的是人才來給他講清楚,尤其是有李管事這個超級專家來輔導他。在給王靜輝的這本資料中分析地是頭頭是道,不過王靜輝並沒有全盤照搬,裡面的東西若是讓皇帝和大臣直接看了,非重新補習一番數學課不可。就是連涅心自己也是非常痛恨數字和經濟,他不明白自己的先生為什麼對這兩樣東西這麼在行,而作為先生的弟子在這個方面簡直如同白癡一般?   王靜輝看到這本奏折在群臣中傳閱了一圈後,便說道:「以現在災區情況看來是用不著招收這麼多的廂軍的,招收廂軍的第一步就是這兩個月內,招收的數目在五萬左右,以後隨著災害的影響力全部顯現出來之後。將會再次擴招三萬到五萬,甚至……甚至更多!」   「擴招廂軍本無可厚非,以前也是這麼做的,不過河北地糧食儲備遠還沒有到這麼緊張的地步,廂兵一旦入籍則以後還要花朝廷財政以供養。臣以為擴招廂軍不是不可以但數量一定要限制,臣以為君實相公所說的三萬廂軍足矣!」楊繪說道。楊繪在沒有進入門下後省之前就是在御史台做監察御史,司馬光那個時候還是御史中丞,可以算得上是他的老上司,即便在門下後省自立門戶後。楊繪也是如同以往一般尊敬司馬光,私下過府拜訪的時候還是口稱「學生」。   吳奎上前躬身說道:「臣亦認為君實相公招收三萬廂軍足矣!」   王靜輝聽後臉上沒有什麼神色顯露出來,依舊是站在旁邊聽所有人地表態。吳奎執掌三司使。是帝國的財政大臣,雖然天下的讀書人都有些看不起三司使這個位置,認為在此位者天天開口閉口「言利」實在是有損斯文,但吳奎在這個位置上還算是比較稱職的,當然這只是在別人的眼中,在王靜輝地眼中吳奎來做財政大臣手段是夠了,但基礎卻是實在差勁,相比之下沈括資歷是嫩了些,不過在基本素質上要遠勝於吳奎。可惜的是沈括被自己給「徵用」了,王安石心中的三司使搖身變成了監天監,這實在是讓王安石心中鬱悶了好長一陣時間。   吳奎地想法王靜輝非常明白,三司使要想好過就必須手中有錢,自真宗末年開始到英宗繼位的時候,三司使是一個令人避之不及的位置──面對日益衰敗的帝國財政,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能吏」都會束手無策,想要在這個位置上幹出點引人注目的業績好陞遷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能夠保證帝國財政不繼續惡化就已經阿咪托佛了。擴招廂軍就是對帝國財政穩定的最大威脅,既然司馬光都發話要招收,吳奎看準風向認為這是不可避免的。看駙馬地意思五萬隻是第一步,剩下來的恐怕十萬都打不住,這個數字對於吳奎來說實在是太可怕了,現在朝局非常穩定,各個位置上的人如果不出意外幹上兩三年都是沒有問題的,也就是說他還要在三司使的位置上還要有很長一段時間,這麼沉重的財政包袱讓他在剩餘的日子裡面怎麼熬?司馬君實的三萬總好過駙馬的十萬,兩相簡單的比較後,他更加竭力的將這次招收廂軍的規模控制在三萬,駙馬固然是他在三司使位置上最大的發動機,交情歸交情,為了以後的好日子必須有所決斷!   楊繪、吳奎表態後,所有的人都開始揭開自己的底牌,進行最後的站隊,可想而知王靜輝此時的境遇是比較糟糕的,不過令人意外的是朝政兩大巨頭之一的王安石還有樞密副使郭逵居然站在了王靜輝一邊,這不僅讓所有的人都感到驚訝,就是王靜輝自己也是驚奇的很。   郭逵贊成王靜輝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遼國境內的兵力異常調動,聯想到幾個月前駙馬便做出遼國人會趁大宋受災之際在邊界屯兵來脅迫大宋,或是謀取土地,或是藉機增加歲幣。遼國對大宋地軍事壓力是促成郭逵態度轉變的重要原因。而王安石的理由便是盡量延長河北屯糧使用期限,若是招收廂軍五萬成為定局,最明顯的變動便是河北糧價會在短時間內上漲一部分,但上漲的幅度就很難說了──王安石想要趁此將市易法推行到河北,運用行政手段來強行平抑河北的糧價,市易法是王安石變法中最能夠體現他地經濟思想的法案。王。韶在熙河建立市易司試行市易法,效果非常好,這也刺激了王安石想要把市易法推行到整個大宋,借此來打擊大商人和大地主──尤其是囤積居奇謀取暴利的人,更是在他的嚴格打擊範圍之內。   王靜輝在弄明白王安石的想法後,背後出了一層冷汗──市易法在這個時代是一個非常先進的經濟思想,運用國家行政手段來干預社會經濟運行,這是後世對王安石經濟思想讚譽的兩個方面之一,但可惜的是王安石的市易法除去讓主持市易法推行的官員受惠之外,大大地打擊了大宋的商業。商人若不賄賂主持市易法的官員。那生意根本無法做,並且在底層官員的惡意破壞之下,商人不僅生意保不住,就連家產也被官員巧取豪奪,E書天空整理甚至直接落入私人的腰包。那個歷史上有名地呂嘉問便是靠此大肆搜斂,在短時間內便積累了驚人的財富。這本來算不了什麼,但最要命的是王靜輝回想起一個重要人物──呂惠卿丁憂期限已經到了,現在估計已經在趕往汴都開封的路上,若是王安石橫插進來將市易法弄到河北。那作為王安石的「好朋友」、「好學生」地呂惠卿很有可能會負責主持北方市易法的推行。   呂惠卿的大名王靜輝在後世地時候便已經如雷貫耳,從依附王安石起家到最後的背叛王安石並且出賣壓制王安石,這個人物可是非常的不簡單。歷史上這個傢伙很早就對王安石居心叵測,保留了他與王安石接觸的時候的很多證據,可見這傢伙反水早就有所準備。呂惠卿的行為早就被司馬光所警覺,司馬光在勸誡王安石的時候甚至就用了「他日必有賣公求榮者」,說白了指的就是呂惠卿,不過後世也有為呂惠卿翻案的,把呂惠卿說成是一個對舊勢力無所畏懼地改革家。   歷史上考據充滿著矛盾,這並不稀奇,王靜輝無法分辨歷史上的呂惠卿。但這傢伙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壞了,以呂惠卿的政治手腕,就是在失去皇帝寵信後,原來新黨的鄧綰、蔡確也不敢把他放回汴都開封,而是百般阻撓讓他死在了外地。僅僅從鄧綰、蔡確對已經失去殺傷力的呂惠卿還如此忌憚,王靜輝也知道這傢伙是個狠角色。為了對付呂惠卿,王靜輝派遣了很大的力量來監控呂惠卿的一舉一動,他的幾個兄弟財產有幾分幾毫王靜輝這裡調查的清清楚楚,比他自己還清楚,為的便是有朝一日王靜輝頂不住了,認為呂惠卿是他前進路上最大的絆腳石的時候,將這傢伙不乾淨的記錄全給抖落出來,讓這傢伙直接臭名遠揚。   雖然現在歷史已經變動了許多,呂惠卿還沒有趕上王安石變法便回老家丁憂去了,但「事無大小,安石必與惠卿謀之」,這樣的人物是絕對不愁沒有官做的,事實上王靜輝也隱約記得歷史上的神宗皇帝對呂惠卿也是讚不絕口,認為「呂惠卿言農行,事甚善,然尚未了五分,若司農,即天下事大定矣。」這讓王靜輝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呂惠卿感到非常忌憚,不過他也明白呂惠卿既然嫩夠讓周圍的王安石、皇帝趙頊都能夠交口稱讚,這本身就表明呂惠卿很有能力。   「蔡京、秦檜、嚴嵩……這些歷史上臭名昭著的傢伙哪個不是有能力,不過是後世歷史故意宣傳他們的負面而已,論其真才實學他們遠比同時期的那些『能吏』更有能力,更有真本事,甚至更有遠見,呂惠卿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能力用錯了方向,即便這個人能力再強,不過是個禍患而已!」王靜輝心中暗暗思量著。   能力和作為,歷史上有很多人對此以終身所為做出了各種各樣的註解,最有名地一個論題便是如果霍光和曹操調個個。那結局會是怎樣,漢朝還會完蛋嗎?這個問題充滿了智慧和悖論,王靜輝不能夠解答這個問題,事實上古往今來又有誰能夠作出真正的解釋?不過都是全看個人的心性衡量而已,王靜輝不認為自己能夠駕馭的了呂惠卿,連王安石這樣崇尚老子「權謀」的人物都不能。他憑什麼能夠做到?他不知道自己的反對者有多厲害,但他對自己地能力是十分清楚的,幹不來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勉強自己去幹。尤其是對人的問題,駕馭不了、控制不了的就捨去,就如同當初的王雱一樣,同樣是非常有才華的人,但這小子滿肚子的小聰明,但王靜輝還是明智的捨棄了王雱,轉而自己培養人才──小聰明和大智慧僅僅有一線之隔!   福寧殿中的陣營站隊完畢。由於王安石出人意料地站在王靜輝這一邊,皇帝趙頊也樂得如此──他可以看看自己的妹夫究竟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將這些反對者都搞定。   「大宋若論民風彪悍的地方,肯定再也沒有比河北代州、真定府等地的百姓更加厲害,雖然宋遼和平已經有幾十年。但遼國的守邊部隊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打草谷』這樣地事情,多次深入我宋境來騷擾百姓,百姓迫不得已全民皆會使用刀箭,武藝純熟,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優秀兵源。正如郭大人所說。遼國人的軍事調動雖然很神秘,到現在也沒有什麼準確的情報來證實其真正的規模,但毫無疑問。契丹人想要趁我大宋受災之際趁火打劫。魏國公已經在河北做好準備,但在兵力上還稍顯不足,這第一批五萬廂軍就是從代州和真定府來招收,只要稍加訓練其戰鬥力就不可小視!」王靜輝說道。   「臣也認為從代州招收廂軍比較合適,代州從來都是宋遼之間衝突地必取之地,眼下代州也是受災最為嚴重的地區,從那裡招收廂軍也可以很大程度上的穩定民心。在代州駐守地軍隊不過才三萬多,其中禁軍也就是一萬有餘,根本就不能夠滿足防範遼國的需要。真定府比之代州更是不如,所以招收三萬廂軍在臣的眼中還是稍少,最好能夠在這兩地就地招收五萬廂軍,這樣才能夠滿足需要!」郭逵接著王靜輝的話繼續說道,讓人以為這兩個人早就商定好了,但沒有人相信兩人會事先商量過此事,這段時間郭逵在西北的問題上與王靜輝相悖太多,以至於兩人之間原本就十分好的私人關係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另外便是招收這麼多的廂軍,其中關係甚大,不是私交就可以讓郭逵站出來支持駙馬的。   「若是如駙馬所議第一批便要招收五萬廂軍,朝廷地財政在短期內還是可以支持的,但這廂軍一入軍籍,那在各個方面對財政都是一個沉重的包袱,所以不可輕易決定!」司馬光說道。   「君實先生難道忘記自前年起便開始的廂軍屯田,只要歸入這一部分的廂軍,都可以在屯田的時候根據屯田效果來決定其屯田土地為開墾廂軍所有嗎?」王靜輝淡淡的說道,他知道朝廷財政雖然還是比較緊張,但每年接近一千萬貫的結餘已經使大宋寬鬆了許多,E書天空整理就是單獨供養他所提出的十萬廂軍,也是沒有任何問題,之所以司馬光要壓低廂軍擴招的人數,其根本動因便是在於司馬光是不願意看到戰爭──宋遼之間的合議中明確規定了宋遼邊境城鎮城池不能修整,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會通過雙方知會後,才可以動工修整。   已經如此緊張的宋遼關係會因為宋朝在對手的家門口大肆擴軍而使局勢惡化,這不僅僅是司馬光所擔心的,河北系官員比司馬光更著急──他們的產業可都在河北,戰事一起先不要說是勝負,自己家族上百年來的積累將會很快化為烏有!   「代州由於契丹人的時常騷擾,荒蕪的土地本來就多,實乃廂軍屯田的最佳選擇,代州廂軍不過是在短時間內應急來恐嚇契丹人,最終還是要回到廂軍屯田的編制中來,而以後陸續招收的廂軍也是如此。朝廷財政在現在看來雖然比較緊張,但要養活這些新擴招的廂軍是沒有問題的,等到來自契丹的威脅一過,他們的屯田初見效應,朝廷從中獲利要遠遠大於現在索要付出的!」   「就地招收廂軍,那河北的糧食儲備還是依舊,招收這麼多的廂軍並不能夠對賑災有什麼影響,甚至還會使河北的糧食價格短期內偏高。」司馬光說道。   「河北的糧價不會漲幅的很快,只需要在河北諸路之地推廣市易法,哪裡還敢有人來靠囤積居奇?」王安石終於把他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正文 303章 縱橫   前一段時間有個叫魏繼宗在《梅雪》和《大宋明鏡報》上發表文章,文章中指出:京師百貨所居,市無常價,富人大姓得以操縱取利。他建議設置常平市易司,管理市場,物價賤則增價收購,貴則減價出售,說可以使「商旅以通」,「國用以足」。   當時等到王靜輝知道魏繼宗所發表文章的內容後,才意識到歷史上正是因為這傢伙的上書才啟發了王安石製定市易法,不過這個魏繼宗不用上書,而改成在報紙上刊登文章便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了,這讓他有些哭笑不得。魏繼宗的文章並不是問題,事實上王安石早就制定了市易法,並且在王靜輝的干預下放到西北王韶那裡去執行了。由於有王靜輝的商人資本在支持王韶在本路隴州古渭城設置市易司,管理商貨,借官錢為本,每年獲利在五六十萬貫以上,而不是歷史上區區的一二十萬貫。   天下財貨盡匯於京師重地,這樣的弊病早就為宋朝有識之士所認知,魏繼宗不過是把事實說了出來,但這卻引動了王安石的神經──他所設計的市易法一個是依據市場情況,由市易務評定價格,向商人收購或出售貨物;另外商人向市易務貸款,以產業作抵押,五人以上互保,納年息二分。商人向市易務賒購貨物,也取年息二分。兩項辦法原來都是由大商人操縱取利。市易法把這兩項大利從大商人手裡收歸朝廷,和青苗法收奪大地主地利益相似。   西北王韶所推行的市易法在王安石的眼中,其舞台實在是太小了,根本不能夠滿足他的需要,最重要的是連熙河那樣的地方每年市易法所盈利都能夠在五六十萬貫,若是放在大宋其他地方又該如何?全國若是真地能夠順利推行市易法。那朝廷每年因此而盈利的數值將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對於王安石心中對市易法的期望,王靜輝再瞭解不過了,市易法的初衷如同前面所推行過的青苗法一般,其出發點都是好的,對付的都不是平頭老百姓,而是針對那些存心趁著災荒囤積居奇發黑心財的大商人,但同樣也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市易法將會給大宋的經濟帶來怎樣的災難。王安石地均輸法已經夠讓人頭痛的了,王靜輝早就在下面運作來阻擋均輸法的進一步推行,甚至在尋找機會把均輸法廢除,此時要是把市易法給放出來。那對大宋的經濟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司馬光厭惡新法是因為他認為新法的實行必然會產生一個新地受惠階層,看看王安石啟動新法的班子便可以知道這個階層主要都是年輕的官員構成,通曉政治的他清楚的認識到這些年輕地官員熱情是有了,但面對權力,他們的免疫力實在是有限的很。時間一長,王安石地新法條例難免成為底層官員斂財的工具來禍害百姓。王靜輝想到的不僅是底層官員會藉著新法來禍害百姓,更要命的是這些新法條例雖然反映出了非常先進的經濟思想,但放在這個時代卻是不切合實際的──先進的事物一定要放在合適的環境中才會起到促進作用,否則所起到的效果恰恰是適得其反。   不過面對以往自己應該反對地市易法。王靜輝有些猶豫了──為國家正確的做法當然是將市易法繼續關在籠子裡面,但是把它放出來扔到北方去推行,無疑會進一步的削弱河北系官員的實力。儘管在政治上王靜輝和河北系官員處於盟友的狀態,但河北系官員的保守和趨利同樣讓他感到無奈甚至有些惱怒──河北系官員也是一個著名的貪官群體,若是他們手腳乾淨,哪裡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聚集如此龐大的財富?藉著王安石的手來對這些富得流油的河北土豪進行打擊,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市易法在西北執行的效果非常好,每年可收的五六十萬貫市易錢,若是將均輸法和市易法在河北實行,則能夠保證河北的物價不會上漲,朝廷也可以以一個非常低廉的成本將糧食等救災物資運送進河北最主要的災區。同樣也可以降低賑災的成本!」王安石繼續說道。   「市易法和均輸法都是擾民之法,是與民爭利!均輸法起源於漢代桑弘羊,雖說民不加賦而國用饒足,然而法術不正。現在此論復興,眾口紛然,朝廷破壞規矩,唯利是嗜,害處說不完!」司馬光義正詞嚴的說道。   「均輸法將籠諸路雜貨,漁奪商人毫末之利,實為不可取也!」曾公亮躬身說道。他是河北系官員的大佬,當然清楚均輸法和市易法若是真的在河北兩法並行那將會意味著什麼,這個時候他不能不站出來說話,否則一旦通過,那對河北系官員是非常不利的。   去年春天的時候,在淮、浙、江、湖六路,頒行均輸法。條例司上疏,指出當時稅收制度的流弊,大意說:「今天下財用窘急,官員拘於弊法,內外不相知,盈虛不相補。各路上供,歲有定額,豐年不敢多取,歉年不敢不足。三司、發運使按簿書徵收,無所增損。遇到軍國郊祀的大費,又遣使去剷刷,幾乎沒有餘藏。各路藏匿財富不實說,又以『支移』、『折變』的名目加倍收稅。朝廷需用的物品,多不按照產地和時令,富商大賈得以乘公私之急,從中擅輕重斂散的權,財政官員上下內外不相知,只是照帳本辦事,因循守舊,不顧年歲的豐歉,產地的遠近,結果是民間納稅加多,朝廷還是財用窘急,富商大賈卻得以從中取利。」   為此條例司提出地均輸法。設發運使官,總管東南六路賦入,有權周知六路財賦情況。凡糴買、稅斂、上供物品,都可「徙貴就賤,用近易遠」。發運使並有權瞭解京都庫藏支存定數,需要供辦的物品。可以「從便變易蓄買」,存儲備用。說這樣就會「稍收輕重斂散之權」,做到「國用可足,民財不匱」。神宗隨即批准均輸法,以薛向為發運使主管其事,朝廷給內藏錢五百萬貫、米三百萬石充用──當然這三百萬石米是走常平倉的賬目,而廣惠倉的因為王靜輝的緣故而被嚴格的保護起來了。   均輸法顯然是從增加宋王朝地「國用」出發,改革也是很有限的,但它多少改變了因循的舊制,適當擴大了財政官員的權力。並且明顯地侵犯了「富商大賈」輕重斂散的利益。均輸法一出,一些朝官,從大商賈利益出發,紛起反對。反對派提出的均輸的「害處」,主要都是對商賈不利。代表大商人說話的立場很鮮明,反對的理由卻很薄弱。神宗當然不為所動,繼續用薛向推行新法。   現在司馬光和曾公亮又老調重彈,皇帝趙頊的臉上自然不會好看,王靜輝對此也是不屑一顧。均輸法是好地辦法。不過就是執行它的官員心太黑了些,主持此事的官員叫薛向,這和他的老搭擋薛向之僅有一字之差。但是其操守實在是讓人無法恭維,王靜輝沒有費多少功夫,手上便掌握了一大堆這傢伙貪贓枉法的證據,薛向地老家田產在最近的半年裡面暴漲了三四倍,靠他的俸祿就是再過十年他也買不起。   其實不僅是均輸法,王安石所提出的各種新法如果能夠在清廉官吏的運作下,成功地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即使失敗波及的範圍也不會太廣,根本不可能會出現民怨沸騰地情況。唯一的解釋便是執行新法的人有問題。突然他的心中倒是有一個非常有趣的想法──讓執行新法的貪官去找河北那些黑心的土豪的麻煩,那該是一個怎樣的場面?   「平心而論,新法是良法,可惜無得力之人支持,薛向小人!假以貨錢,任其變易,縱有所入,其數額亦非常可疑!」趙忭不管王安石和司馬光願聽不願意聽,他也沒有王靜輝這麼多地顧忌──趙忭在朝中的地位非常玄妙,他一手促成了皇帝趙頊在前任英宗趙曙沒有病故的情況下登基繼位,這中間涉及到了另外一個政治傳統。   王靜輝記得曾經在讀宋朝歷史的時候,在紹熙五年(1194)六月,樞密使趙汝愚逼宋光宗退位。此事史稱「紹熙內禪」,事件的起因是宋光宗患精神病,無法處理朝政並長期不去看望做了太上皇的父親宋孝宗。尤其是宋孝宗去世時,宋光宗拒不出面主持喪禮,以致「中外訛言,靡所不至。」以趙汝愚為代表的一批士大夫逼宋光宗退位,目的是為了穩定政局,維護趙氏一家一姓的統治。但是中間卻涉及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孟子·萬章》篇稱:異姓之卿,「君有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去」;同姓之卿,「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宰相留正作為異姓之卿,見勢不妙,立即逃出臨安城去。趙汝愚作為同姓之卿,則不能一走了之,只得「易位」即另立他人為帝。   雖然皇帝趙頊在趙曙病重無法處理國事的情況下登基繼位在現在人眼中沒有什麼大不了,屬於正常情況,但在這個時代卻不這麼看──只要趙曙還有一口氣,他依然是這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至少名義上是這樣,可是帝國已經弊政叢生,如果連皇帝都不能親自理政,那豈不是離亡國不遠了?為了能夠讓活著的皇帝將皇位傳遞給下一任,就必須有人站出來讓皇帝退位,這個任務就必須由一個趙姓大臣來完成了──趙忭正是這樣一個角色,這和歷史上趙汝愚的角色一樣的,雖然嚴格上說趙忭在名氣和實權上與當時的韓琦、富弼相差的很遠,但這種事情必須是有「同姓之卿」來完成的,和權力無關,所以趙忭這個「同姓之卿」在朝堂上的存在是有著非同一般地意義的!   趙忭素有賢名。他的特殊地位使得他不用顧忌很多,趙曙在位的時候,趙忭去益州當知州,隨身攜帶的不過是一把琴和兩個僕役而已,而且為人灑脫頗有能力,在治蜀的時候贏得了巨大地聲譽。以此官居參知政事,而以前能夠掛參知政事銜的趙概因為太過貪心,並且沒有什麼政治作為,被趙曙賜了閒職去養老了。   理論上像趙忭這樣的趙姓大臣是不可能在朝中待上過久的時間,可以想一想如果韓琦姓趙的話,皇帝還會把一個擁有巨大聲望和能夠「廢立」的權臣放在身邊來收拾自己嗎?趙忭敢當著王安石的面裡職責主持均輸法的薛向貪墨,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命運不會比趙概好到哪裡去,自己已經在汴都開封待了三四年,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以後等待自己的不是挪窩到地方上去任職。就是和趙概一般回家養老,左右都是一個「走」字,索性便放開了顏面指斥變法派中地重要人物藉著變法之際行禍害百姓之舉。   趙忭的話確實非常有殺傷力,他不是為大商人說話,而是實事求是的承認了均輸法在一定情況下是一個良法。但執行的人卻是大大的有問題,致使良法變成禍害百姓地條例,新法在這些官員手中變成謀取私利的工具。不過像趙忭這樣能夠撕開臉皮在這麼多朝中重量級大臣面前直說某人貪墨的情況非常少見,趙頊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這一次他不是因為大臣反對新法而惱怒,而是因為他委於重任的大臣居然是個大貪官。這如何不讓他氣憤,他將目光轉向了王靜輝,彷彿是在求證一般。   雖然王靜輝非常痛恨貪官。像薛向這樣地人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但這個時候是討論是否要擴大招收廂軍,而不是成為保守派與變法派互相扯皮辯論的場所,時機不當,他也只好壓下心中地想法,躬身說道:「聖上,臣以為新法條例總體上出於公心是好的,不過在實施的過程中有不當之處也應該矯正,至於王相建議在河北實施均屬法和市易法。臣卻不敢苟同──河北諸路現在正在遭受罕見的旱災和蝗災,這個時候正是人心不穩,新法條例縱然是好事,但中間的問題卻是不容迴避的,最好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把還有缺失的新法條例放到河北災區實行,恐會引發一些難以預料的事情!」   不管王安石出於什麼樣的目地站在自己這一邊來支持廂軍擴招計劃,王靜輝還是必須要看重的,畢竟在這個時候多一份助力便多一份把握,況且王安石不同於一般人,他是大宋兩個領軍人物之一,也唯有他的聲望能夠抗衡司馬光。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而趙忭則是有些不屑,王靜輝的舉動在他看來是十分不解的,傳言駙馬最恨貪官,看來到了這種境地為了能夠讓朝廷通過自己的策略,而不惜搞這種政治平衡,駙馬也不過如此!   不管怎麼樣,所有保守派官員在聽到王靜輝出言阻止新法在河北諸路實行,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對於他們來說顯然新法比擴軍更加可怕,尤其是河北之地,那是保守派勢力所把持最為頑固的地區,在那裡坐鎮的韓琦和洛陽的富弼遙相呼應,一個青苗法便已經讓河北雞飛狗跳的了,若是均輸法和市易法再放到河北去執行,那還不知道將會惹出什麼樣的亂子。一些保守派大臣雖然比較固執於黨爭,但也不願意看到本已經遭受大災的河北諸路再被新法澆上一勺油,使得局勢陡然變得不可收拾,那對誰都沒有好處。   「聖上,除去初期的五萬廂兵是最主要的目的是防禦遼國的軍事威脅之外,剩下根據需要而擴招的廂軍將會根據情況轉化成屯墾兵和建設兵。臣已經通過楚州興國銀行和杭州工商銀行調集了大筆資金,用以向河北諸路的百姓收購土地,實際上是變相向百姓借貸資金以渡過難關,百姓以土地作為抵押,進行借貸以防止因為災害土地過渡兼併造成無地者驟然增多而造成的社會不穩的局面。這些百姓每戶只抽取一兩人臨時入軍籍,用以修築河北諸路的交通、疏浚運河、修建水利設施,這樣每戶兩人的收入足以養活全家,而河北諸路的各項設施也可以用較低的成本來完成。」王靜輝說道。   「修築農田水利設施、疏浚運河、修整道路這些都是要花錢的,朝廷卻拿不出這麼多錢,難道駙馬要白掏嗎?臨時入軍籍,到何時才可轉化為平民?是否要發放武器進行操練?」吳奎問道,他是三司使,對於要花錢的地方自然是要問的清楚一些才好。      正文 304章 交換   「河北諸路有很多的荒地沒有人種植,這多是由於其北方遼國騷擾或是由於連年災荒本地人逃荒所致,如果可以的話,聖上可以將這些荒地為抵押來向銀行借貸,將來這些田地被開發出來後,五年間免除稅收如何?」王靜輝開出了自己的價碼,說白了這個條件極為寬鬆,五年免稅和荒地抵押雖然看起來是不少了,但實際上和王靜輝所要付出的還是相差的很遠,說不上是白送,也差不了多遠。   王靜輝能夠開出這樣的價碼是自己的主意,涅心的建議是採用十年長期分期付款償還──這是李管事的主意,利息可以再低一些,但需要用興國銀行在河北諸路有特殊政策傾斜才可以交換。王靜輝覺得李管事的這個價碼實在是有些高,並且十年分期償還債務中間也有很多變數,還不如虧本兒一些換來土地和五年免稅的政策,這樣他在河北的勢力就可以一次到位──皇帝每次賞賜給他的土地沒有少於一萬畝的時候,這一次保守估計也會有萬頃左右,雖不見得都是良田,但用來種植棉花是足夠了,北方的紡織中心有了自己固定的棉花產地,相信以後和楚州商人群體談生意的時候可以輕鬆佔據上風──大宋已經對各地棉花種植面積有了嚴格的規定,這已經不同於幾年前還只是有些個別地方上地規定。而是全國性的硬性統一規定。   「愛卿不是有十二萬黨項戰俘,為何還要僱傭河北百姓築路呢?」皇帝趙頊心中非常滿意這樣的價碼,他並沒有提是否接受,而是對這個「修路狂」放著便宜的黨項戰俘不用,還要花錢用河北災民。   「黨項戰俘還有其他重要用途,況且長期把這些黨項戰俘放在北方也是一個危險。臣打算將這些黨項戰俘分成兩部分,一部分乘船出海前往麻逸,在那裡他們將會擔負起開發南洋的先期工程,諸如修建碼頭、開墾荒地、修建道路、開鑿礦山等等,這都需要很多人手,預計今年內至少會有兩萬黨項戰俘被運送到麻逸來承擔這些工作;另外一部分便是南下,到江南去修路、開鑿運河、墾荒!」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福寧殿中所有人對這樣地回答都是一陣愕然,駙馬在大宋可謂是一大異數,在他身上曾經發生過很多讓人不解的事情,「修路狂」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個。駙馬對修路、開鑿疏通運河有著異乎尋常的狂熱。雖然手裡面掌握著十幾萬的黨項俘虜,這些俘虜只需要供給他們的食糧便可以,用不著出薪金,但老是這麼修路,其中所投進去的資金也是一個天文數字了。別人或可不知,朝中幾個重要人物焉能不知?僅僅是大略初步計算,便可以知道王靜輝最近這三年來投在修路、疏浚運河、淤田上面的金錢可以達到一千五六百萬貫的數字,雖然朝廷也對此略作補償,但放在任何一個正常人、一個正常的商人身上。這都是一件極為虧本兒地買賣,偏偏駙馬還樂此不疲,這實在是讓人費解的很。   先前將黨項俘虜賣給駙馬名義上因為是商業性質的交易以堵住西夏使者責難和索要俘虜的嘴巴。但後來將戰爭中所產生的俘虜交給駙馬處理幾乎成為一個定式,就是劫虜來地黨項百姓也是從中挑選精壯者被當作俘虜交到王靜輝手中聽用,當然這種名義上的買賣後來因為王靜輝向朝廷索要太少而被免除所有的費用。   王靜輝看到所有人臉上都有些疑惑便說道:「北方交通網絡因為地處我中華文明腹心地帶,所以長久以來開發比較完善,基礎建設比較好,縱有所缺失只要在原有的基礎上稍加修整即可,這種工作不會有太大的危險;而南方不同,南方地交通網絡基礎遠沒有北方好,窮山惡水、瘴癘橫行不說,還有南夷騷擾,但是南方各種資源卻是我大宋不可或缺的,大宋對南方的控制力遠不如北方,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那裡交通狀況不好,從而控制不力,要改變這種狀況,最簡單地辦法便是修路,這麼危險的事情還是交給俘虜去做更好,這樣也不會因為徵用百姓而鬧出禍端,使得民怨沸騰!」   王靜輝雖然來自後世深受「人人平等」的教育,在他眼中並沒有種族歧視這種偏激的思想,而是在來到這個時空後,聯想到歷史上元蒙給中國帶來的巨大傷害,所以才對遊牧民族的政策極為苛刻──只有自身強大了,才可以獲得別人的「平等」。在後世根本就沒有什麼黨項、契丹之分,這些種族都已經消失在歷史的長河當中無從尋找了,中華民族每一次遭到巨大創傷之後都要開始一次各民族的融合,像黨項契丹這樣地民族多半是被漢族給同化了,誰又能夠保證他王靜輝沒有別的民族的血統?不過在這個時代看得多了,大宋的主要敵人就是遊牧民族,在文明的角逐過程中,對他們實行高壓政策則是必然。   在這個時代有著太多的地帶沒有開發或者是開發程度非常落後,王靜輝印象中後世中國的主要產糧區湖廣地區在這個時代人的眼中還是非常可怕的窮山惡水,要想對其開發就必須先要解決這些區域的交通問題,與其讓大宋人去幹這些危險的工作,還不如讓異族俘虜去做,這中間的花費和對農時與社會的干擾也少了許多。   「南方修路、通河的費用該如何計算?」吳奎問道。   「在下還沒有想好這中間的具體運作,不過也有個大致的章程──在南方修路地同時也要開墾荒地。等路修好了,荒地變為熟地則配以相應的廂軍來繼續開發,這荒地的地權臣需要一半,也是十年之內免稅,剩下交給廂軍繼續開發的一半則是等同於朝廷現在正在進行的廂軍屯田計劃,將地權作價。分十年以不同比例的分成來償還,這部分錢是屬於朝廷財政,當然除去修路還有疏通河道甚至是開鑿運河,這中間產生地淤田也是如此分配,不過鑒於開發難度希望能夠有十年的免稅權力。如此以來在下調集黨項俘虜開發南方,朝廷不用付出一文錢便可垂手而得已經開發成熟的大片南方土地,並且通過完善的交通網絡加強對這一地區的統治。」王靜輝說道。   開發湖廣地區是他早就想過很多遍的,不過開始計劃的時候便被彥生和涅心所阻止──開發的費用實在是太過高昂,王靜輝的家產雖多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而朝廷也會被巨額的開發費用和龐大地移民規模所嚇倒。後來他接收了在宋夏戰爭中的黨項俘虜。但是在當時的情況下更加急需這些俘虜在北方完善交通網絡,所以才耽擱下來。眼下王靜輝的工程越做越大,不過西北一個接一個的勝利給他帶來了數目巨大地黨項俘虜,當然他是不會白養這十二萬俘虜的,最佳的解決辦法便是投入新的工程項目──開發南洋。重點便是麻逸島的銅礦和在南洋大面積種植水稻;其次便是大宋地南方,重點便是湖廣地區,他要實現「湖廣熟,天下足」的局面,到那個時候。大宋就可以徹底擺脫糧食對國家發展的制肘,也可以使得大宋失去土地地百姓比例大為減少,廂軍也可以得到進一步的裁汰。如果成功的話。廂軍數量可以輕而易舉的控制在八十萬人之內,相應的朝廷的軍費也可以得到進一步縮減。   「臣以為駙馬之策可行!」王安石說道,儘管王靜輝阻止他新法進入河北,但這次卻得到了駙馬開發南方的策略,雖然實施時間比較長,在短時間之內還很難看到利益,但任誰也可以看到其中對大宋的巨大利益,在「為政者無私心」的想法下,他還是非常贊同駙馬地。更深層次的便是無論駙馬開發南方或者南洋。都是黨項俘虜去打頭鎮,大宋在民意上便先佔了上風,等到開發成熟和基礎建設完成後,將會是由大宋人來接收最後的成果,那些保守派也不會因為「害民」來反對,自己搶先站出來,將來政治分紅便是在變法派這一邊!   「整個計劃朝廷可不用出一文錢,付出的也只有免稅的特殊政策,得到的利益卻是非常大的,眼前便有一半左右的熟田可供朝廷使用,過後雖然有五到十年的免稅期,但卻可以得到一個開發成熟的地區,交通上也不用朝廷出錢。這雖然只是一個大致的章程,中間可能還會有些變動,縱然在免稅期上有所損失,但無論如何朝廷從中獲取的利益是十分巨大!」王靜輝說道。   「與其放均輸法和市易法進河北,不如讓駙馬進來,縱然有所損失,總比新法放在河北來實行的好!」曾公亮心中暗暗想到,便上前躬身說道:「此處添廂軍,彼處削廂軍,臣以為駙馬之策實乃良策,況且旱災過後河北的廂軍也還會再次裁減,朝廷為此支出不過是臨時性的而已,對國家財政的拖累不是很大!」   皇帝趙頊聽後非常高興的問道:「眾位愛卿以為如何?」   王靜輝偷眼看看周圍君臣的反應,看來他的說辭效果還是不錯,就算有幾個還是緊皺眉頭,但大多數人他的想法還是非常樂觀的,心中不禁鬆了口氣,這以「南方換北方」的策略還是瞞成功的,在這個時候適時拋出南方開發計劃也有助於分散朝中反對勢力對自己在北方擴張廂軍的視線。自己建議朝廷在北方擴張廂軍也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廂軍──這些廂軍只是臨時應旱災而擴招,手背和額頭上是不會刺字的,等待危機過後第一個被裁汰的將會是這些廂軍,有耕地就回去繼續耕地,沒有耕地將會為朝廷廂軍屯田或是成為王靜輝農田中的農戶,再不濟也會成為他馬上投資在河北所建地各種作坊中的雇工──這是涅心和李管事早就盤算好的事情。   「開發南方是為朝廷之良策。不過南方蠻夷眾多,不服朝廷教化者眾多,如此大張旗鼓的開發南方,會使得南方諸夷驚懼,難免會給朝廷造成一定的麻煩,還需慎重!」司馬光說道。   司馬光雖然現在站在王靜輝的對立面上。但兩人對河北招收廂軍地想法是相同的,其分歧便是在於招收多少的問題,司馬光考慮問題的方式是先保證現有局面的平穩,然後再考慮從事情上大宋會獲得什麼樣的好處,好處的多寡並不能夠影響他的判斷,只要是被他認為是破壞現有平穩局面的事情,毫無疑問將會直接面對來自這位名望最重的參知政事地壓力──儘管他比王安石官級小了點,但這樣的壓力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撐的住的!   「朝廷開發南方與南方異族起衝突那是必然的,就如同現在這些異族不肯接受大宋統治一樣!自太祖皇帝平定江南以來,少則一年。多則幾年,南方蠻夷總是會發生叛亂行為,雖然這些叛亂規模並不大,從來沒有出過一路地範圍,朝廷每次進剿都會平定。但朝廷花在這方面的軍費合計起來也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目。臣以為南方蠻夷之所以如此頻繁爆發叛亂事件,除去一些地方官員橫徵暴斂所引發之外,究其原因還是因為這些地區地處偏遠,交通不便,政令難以通達之故。」   「君實相公所說的華夷衝突。其解決的辦法便是派遣更多地軍隊來保障這件事的實行,這些軍隊除去要嚴密監視黨項俘虜修路、屯田之外,便是要預防和當地蠻夷部落之間衝突。唯有如此才能夠保證南方開發的順利執行。」   「南方瘴癘橫行,士兵對這種環境下作戰很不適應,尚未交戰,十亭便因為疾病、水土不服去了三亭,如此損耗實在太大,聖上還要三思!」司馬光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眉頭一皺,看看王靜輝說道:「愛卿以為如何?」司馬光地話確實起到了作用,但相比開發南方給大宋帶來的巨大利益,他還是不忍心放下這塊肥肉。更何況這是駙馬來掏錢,大宋朝廷基本上除去一些空頭支票便就等著坐收開發南方的好處了,任誰也不會輕易放棄。   王靜輝沉聲說道:「世間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一定代價才能夠得來,只要獲得的利益遠遠大於自己的付出,這就可以去做,人尚且如此,國家又何能例外?開發南方是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臣以為整個計劃的開始都是從南方幾個重要城市周邊出發,依托這些城市來為開發提供必要的支持,便修路便開發,這樣地過程雖然緩慢,但每前進一寸,我大宋便實實在在的控制了南方一寸土地,這樣也可以盡量減少朝廷在這方面的損失。聖上,這絕對是對我大宋利大於弊的事件,還望聖上三思!」   司馬光聽後皺了皺眉頭,剛想張口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雖然是當事大儒,治史名家,不過長久以來的從政經驗和無數的歷史事實告訴他,那些僅憑「德政廣佈」便可以使「四夷來朝」的說法,無意於是癡人說夢,不過是那些死讀書的書生夢中囈語罷了,說到最後還是兩個字──實力!   司馬光不願意做反駁的原因還是在於王靜輝和王安石有著很大的不同,與他以前的好友王安石的倔強相比,駙馬雖然在有些時候對一些事情有著令他莫名其妙的堅持,但卻不是不知道變通,相反他知道王靜輝一旦認準的事情,就算此路不通也會想到用別的方法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種變通和容忍就是連他自己也欽佩不已。開發南方這種事情,計劃規模儘管龐大,但有駙馬來坐鎮執行要穩妥的多。   「朝廷若是對開發南方不急於求成,臣以為可行!」司馬光最後還是退縮了,他非常明白,即便自己阻攔,但僅憑駙馬一人之力便可以藉著手中十幾萬俘虜去開發南方,中間的好處實在是令人心動,與其讓駙馬舉步維艱的開發南方,還不如讓他在朝廷的保護下慢慢的去幹,有這麼大一攤子事情等著駙馬去做,想必在別的事情上精力會少了許多──他也不想和駙馬在朝政上有過多的衝突!   聽到司馬光的回答後,皇帝趙頊轉身看著王安石:「介甫先生以為如何?」   「臣無異議!」王安石說道。   皇帝趙頊輕拍龍椅站起來說道:「好!就請駙馬仔細寫出一個章程,朝廷會給予一定政策上的優惠條件!」      正文 305章 新式武器   「陛下聖明!不過開發南方一事事先要做到機密周到,畢竟南方四夷不服朝廷管教已久,消息走漏出去後,難免現在就會激化矛盾,對大宋長治久安不利。以臣的設想,開發南方是分散逐步執行,朝廷心中有這個章程即可,不必為此大張旗鼓的宣傳!」王靜輝躬身說道。   「朕准奏!以後開發南方一事只限在福寧殿中討論,事關重大,各位愛卿可嚴格保守羈縻,違者,朕要重重懲處!」皇帝趙頊嚴肅大聲的說道。   「聖上,那河北招收廂軍又該如何?」司馬光問道。   「至於在河北諸路擴招廂軍……嗯,就現在代州、真定府兩地擴招四萬,以後酌情擴招!」皇帝趙頊在思量了一會兒最終決定在司馬光和王靜輝之間找個平衡,事實上司馬光和王靜輝都不知道的是,趙頊在接到遼國境內兵力有異常調動的情報之後,便下了密旨給鎮守河北的魏國公韓琦,要他也積極調動兵力,在代州、真定府、定州、雄州、河間府、霸州等地進行部署,甚至他還授意韓琦在這種宋遼兩國之間瀰漫著微妙氣氛的時候,在積極的修整城牆!   在宋遼幾十年前的襢淵之盟的條款中,有一條非常明確的規定了宋遼兩國任何一方都不可以在沒有對方允許的情況下,對邊境附近地城池進行修整、擴建、新建。這是一條非常重要的條款。說起來也是限制大宋防禦的一條鎖鏈──宋軍善守城,而契丹善野戰,遼國可以對城池不在乎,但宋軍絕對不可以像遼軍那樣對城牆不當作一回事,城牆的作用就如同馬匹對遼軍的重要性一樣,沒有城牆的保護。宋軍如何對付遼軍地入侵?但這項條款死死的卡住了宋朝,這也使得遼軍在邊境打草谷的行為格外猖狂──沒有城牆的良好保護,只要大遼願意,契丹鐵騎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突破殘破不堪的河北諸路邊境城防,順勢就可兵臨汴都城下!   這幾年來,大宋對西夏之間的戰爭局勢一直就處在上風,縱然有些危機時刻,但都可以逢凶化吉如履平地,並且在軍事上取得了除卻太祖太宗皇帝之外最大的戰功,這些都深深的刺激了皇帝趙頊的內心。他敢明目張膽地授意韓琦在河北諸路修整城牆。就是有這種自信心在背後作為支撐。況且就算趙頊對軍事上懂得不是很多,但也非常明白自己在收拾西夏的時候,遼國也瞪大了雙眼在找機會趁火打劫來要挾大宋,這種事情在大宋立朝百年來沒有少發生過,他要在對西夏發動最後的攻擊之前把河北諸路打造的如同鐵桶一般結實,好讓他在專心致志的對付西夏地同時,對自己的後院不至於太過操心。   福寧殿議事已經結束了,王靜輝取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至少在基本框架上他取得了勝利。聽皇帝趙頊的口風他可以判斷在自己開發南方和南洋的時候,朝廷還會給他更多地優惠政策,雖然沒有細提。但這也讓他高興的很──他縱然富甲天下,但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自己產業上地擴張基本上已經達到極限,以往玻璃剛剛誕生時的暴利經過這幾年的推銷也在逐步下滑,當然即便利潤下滑,玻璃等物的利潤依然是數倍之成本,為他的各項事業提供了充足的資金保障。不過畢竟手頭上沒有以前這麼「寬裕」了,他也不能夠老做賠本的買賣,不然無以為繼那可就不是讓人感到很高興了。   距離汴都開封西南一百五十多里處的一個山谷中。在這裡方圓十里的範圍內都被大宋三萬禁軍如鐵桶一般圍個結結實實──這裡是大宋地機密,儘管在各國尤其是遼國和西夏的使者眼中這處地點並非是絕密的,他們都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但面對在如此狹小的空間內居然常年擺放了三萬禁軍在此把守,想要深入進去看看這裡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大宋如此捂得嚴嚴實實卻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這處原名為「翠谷」的小山谷本來也是踏青的好去處──事實上在這汴都方圓四五百里範圍內,都是「京畿路」,這是大宋的精華,在這個時代要說大宋的京畿路是全世界最繁華的區域也毫不誇張,任何一處風景看上去還不錯的地方都可以看到汴都文人騷客踏青作詩的蹤跡。不過在去年五月的時候翠谷便沒有了文人的蹤跡──大宋軍方將這裡劃了出來,在這裡蓋起一幢幢簡易的房屋、箭樓。等等工事,如果蕭佑丹在這裡的話他還可以認出這裡居然有長達數十丈的城牆──遼國最結實的城牆──大定府的仿造城牆!   這裡說不上是什麼重要的地方,但因為這裡集中著大宋最重要的敵人遼國和西夏的建制的工事而變得不得不嚴密防守,防止兩國的探子向這裡滲透。大宋費了這麼大的力氣來建這些工事不是擺著玩的,最重要的目的便是為了監測大宋制式的武器對對手城防工事的摧毀效果如何。   之所以要建立翠谷基地,這是王靜輝所倡議的,為的便是方便實驗新式火器,蘇頌和沈括以往的實驗都是在汴都城的邊上或是乾脆在金明池的小島上,連實驗燃燒彈這樣的事情都把皇帝趙頊給嚇了一跳,他實在不敢想像如果哪一天這兩個傢伙真的把火炮給造出來,會不會給福寧殿開個天窗。   今天的翠谷戒備級別格外的高,因為樞密使文彥博以大宋樞密院最主要的官員、三衙司各有都指揮使、兵部尚書、侍郎等一大票人乘車乘馬紛紛聚集到這裡。如果遼國或西夏有能力在這裡搞此大動作,可以瞬間將大宋地高級指揮系統一鍋端,當然這些人當中還有一個身穿青袍的年輕人──這正是令蕭佑丹念念不忘的大宋小王駙馬。從三天前這裡駐守的最高指揮官──殿前都指揮司使早就部署的嚴嚴實實,為的便是保證這裡地絕對安全,誠然想要在大宋腹地突破這由三萬禁軍層層把守的翠谷來鬧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但指揮使也不敢大意。   前來觀摩大宋新式武器亮相的朝廷大員中間沒有一個低於從三品。相比這些身居朝堂險要位置的大員,他們的對面是以沈括、蘇頌為首的大宋兵器研究院一票六十人。這麼多人顯然一間屋子坐不下,只得臨時搭起了帳篷。王靜輝事先授意沈括不要跟這些人講新武器原理,對他們講根本便是對牛彈琴,最重要的便是讓他們看到新武器的威力,所以沈括上去簡單在一張掛圖上講述新武器的特點後,便率隊來到龐大的武器實驗場地。   在前往實驗場地路上,文彥博悄悄的對身邊的王靜輝問道:「改之,這次有把握嗎?」   「寬夫先生,根據沈括和蘇頌的匯報。這種炸彈已經經過了六次試射,逐步改進,從第四次試射後便已經開始定型,現在整個大宋才製作了二十枚,雖然臣沒有見過其爆炸效果。但臣相信這東西絕對是威力絕倫!」王靜輝小聲對文彥博的耳邊說道。   「威力絕倫」是沈括和蘇頌異口同聲對王靜輝說道地,自從火藥配方達到最佳到現在,由此製作的火器種類已經不下數十種,儘管裝備到軍隊中的火器種類在王靜輝的堅持下以實用易產為原則才有不到十種,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熏陶沈括和蘇頌很久沒有使用這個詞了。   官員們站立在離實驗場地二十丈開外。手中都持有望遠鏡來觀察場地內地狀況。在望遠鏡中一對三輛馬車駛進實驗場,後面拖拽是一個圓柱形的鐵筒子,在排列成一線之後。又來了一輛馬車,士兵在旁邊的一個技術人員指導下卸下三枚直徑略小地圓柱體,將其裝進鐵筒子。   士兵在裝填好後,指揮官一揮手中的綠旗示意準備發射完成,沈括看到文彥博點頭示意後,毫不猶豫的舉起了手中的紅旗,實驗場地內的指揮官高呼一聲口令後,重重的揮下了手中的紅旗,操作的戰士立刻點燃了圓柱體的引線。片刻間三道白煙從圓柱體鐵桶中飛出,衝向了場地中地靶標──一群綿羊。僅僅從目測距離上便可以知道其射程──已經超過了一百丈!隨著不分先後的爆炸聲,原先那處一群綿羊立刻被一陣煙塵所掩蓋,但從煙霧中飛出的斷木樁和一些羊腿便可以知道這種新式武器的威力。   王靜輝看到這一場面後心中低呼一聲:「火箭彈果然名不虛傳!」   剛才士兵們所發射的武器正是以黑火藥填充的火箭彈,這種設計構思是沈括和蘇頌提出來的!這是在大宋軍隊中早就裝備的「火箭」演變而來,以前的「火箭」就是一根箭支上面綁著一個盛滿火藥的小竹筒,用弓發射後靠火藥所產生的推進力增加射程,不過在戰場上這種「火箭」卻是非常的不實用,裝備量也很少。   蘇頌和沈括在接受火炮研製項目後,尤其是在迫擊炮項目取得了突破後,便異想天開的將火炮和迫擊炮聯繫「火箭」的原理造出了這件武器,王靜輝在接到手中的圖紙後,連連稱讚這是一項天才般的設計!   這確實是一件天才般設想的武器,王靜輝自然知道大名鼎鼎的火箭彈,事實上中國軍隊在和蘇聯軍事對峙的那段特殊歲月中,為了對付對手強大的機械化部隊,用反坦克導彈派生出來的火箭彈來對付坦克是一項重要打法,他自然知道。不過他來到這個時代後從來就沒有想過將火箭彈給造出來,因為另外一件武器「喀秋莎」火箭炮比這更有名氣,反而蓋過了獨立發射的火箭彈,讓他忽略了火箭彈。   青銅炮的鑄造製造週期長,最要命的是銅的短缺讓王靜輝地火炮項目進展極為緩慢。在此刻沈括和蘇頌提出了純粹以火藥為推進力推進爆炸部前進的火箭彈設計創意,然後王靜輝在此基礎上進行完善,但他心中還是很猶豫的──黑火藥能否達到這種推力水平,並且火箭彈的推進部能否承擔由此產生的突然爆炸事故?出於擔心火箭彈發射會出現意外爆炸,便有了馬拉車的套筒──至少不能夠在自己地人群中發生爆炸事故,這樣整體看起來便是單管火箭炮的雛形了!   最初的火箭彈長度僅有兩尺。非常細,射程和威力都不是很理想,但想到填充藥是黑火藥,王靜輝就下了狠心一次便將火箭彈的尺寸提高到五尺,前方的爆炸部用薄鐵打造,填充了足有二十斤的黑火藥!經過幾次實驗後最終定型成為今天看到的傢伙,在火炮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夠造出來的情況下,火箭彈雖然製造成本高──爆炸部和推進部都使用火藥,填充火藥多,但威力肯定要勝過早期的開花彈。並且有外套筒來定向發射,準確性上也會大大提高。   巨大的爆炸聲和騰空而起地爆炸煙雲對與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是極具震撼力的,王靜輝可以看到有幾個文官在舉著「長炮筒」望遠鏡的手在微微顫抖,很長時間都放不下手來──他們已經被炸糟了!   王靜輝輕輕撤了下旁邊文彥博的衣襟,文彥博也被遠處地景象所震驚。暫時走神了,在王靜輝無聲的提醒下,他放下望遠鏡交給前排的士兵轉身對所有官員說道:「各位,去靶場看看吧!」   在一百多丈外,三枚原始「導彈」炸出了三個連環相接深達半米的大坑。週遭處處可見綿羊的碎屍,彈坑週遭地土地甚至被炸翻捲,呈現詭異的黑灰色。整個靶場都瀰漫著嗆人的硝煙味道,王靜輝甚至還跳到坑中用手試著摸了摸彈坑,觸手都是爆炸部所施加在土壤中地餘溫。   靶場範圍內的綿羊居然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全部都是支離破碎,這個給前來觀摩的官員已極大的震撼,相對於已經參加過幾次實驗的技術人員則早就習慣這個場面了,甚至有一個技術人員跑到距離彈坑五丈遠的地方──那裡有一個事先挖好的坑,裡面拴著一直綿羊,這只綿羊已經死去。它是唯一一隻「全屍」綿羊,但它的身上沒有任何傷痕,身體蜷縮成一團。   王靜輝叫人把這只綿羊抬上來,扒開身體說道:「這也是一隻實驗品,它地身體完全沒有一絲傷痕,是活活被火箭彈震死的,估計其體內的內臟已經破碎,從而保持了這種形態。換句話說這只綿羊的死態表明如果是敵人的話,在火箭彈爆炸週遭五六丈的範圍內也是這樣的下場!」   宋人現在早就認識到火器爆炸部內填充破片會大大增強火器的殺傷力,不過這實驗用的火箭彈內部沒有加裝破片,王靜輝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加裝破片火箭彈的六七丈範圍內,敵人絕對沒有倖免存活的可能性!王靜輝見識過後世重炮的射擊場面,當然這裡還達不到那個程度,但這對於在這個時代野外作戰衝鋒的步兵騎兵來說,火箭彈簡直就是他們的噩夢,用以攻打城池更是能夠顯現其極高的效率!   王靜輝心中衡量了一番,在火炮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造好的情況下,火箭彈將會是當之無愧的火器之王,甚至就是在火炮造出來後,除了射程上還佔有優勢之外,論其爆炸效果也絕對趕不上爆炸部填充了二十斤火藥火箭彈的對手。今天有火箭彈在手,皇帝趙頊沒有理由不會對火炮項目繼續保持極高的關注,甚至王靜輝正在考慮火箭彈有著如此大的爆炸威力,這為日後火炮的出現會造成一定的壓力,畢竟以這個時代的技術來製作同等威力的開花彈,技術難度不是一般的高,除非開花彈內填裝的是類似黃色炸藥的烈性炸藥,但自己的硝化甘油還沒有影子吶!   「哇」的兩聲,兩個前來觀摩的兵部侍郎終於忍受不住當場嘔吐出來,不要說這兩個文官,就是三衙司的正規將軍也是臉色發白,一臉的古怪神情,出人意料的沒有鄙視當場吐出來的文官,畢竟眼前的景象給他們的震撼力實在是太大了。   王靜輝一揮手,立刻有兩個醫官上前將這兩個侍郎扶下去,他早已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但對於他來說火箭彈的爆炸威力越是慘烈,那大宋統治高層和軍方越是想要獲得這樣的東西──任何武器的誕生的最終宿命便是殺戮生靈,越是行之有效的殺人辦法,在戰爭中將會一覽無餘。   「寬夫先生以為如何?」王靜輝主動提出來。      正文 306章 斷仇   火箭彈的爆炸威力和射程令王靜輝非常滿意,但再好的東西也是要投入使用後才能方顯其價值,而一枚火箭彈的填藥量在三十五斤左右,單枚造價達到了一貫,當然這樣的造價還是可以通過大規模生產來降低成本,不過這也是非常有限的很。東西製作出來就必須投入使用,能夠做出這樣的決定的,王靜輝的份量還是不夠,文彥博恰恰是關鍵的一個人物,最妙的是文彥博和司馬光之間的私人交情非常深厚,王靜輝料定司馬光很可能捨不得掏這筆錢,這就要看看文彥博的態度如何了。   當然,除去文彥博周邊還有這麼多的將領,還有兵部大員,儘管大體上是文官說了話算數,對皇帝的影響最大,但這些將領的發言權也很重要。王靜輝特地請旨拉了這麼一大幫人來不惜辛苦來這裡觀摩新武器的威力就是為了為擴大新武器的生產掃平道路,他相信在見識過火箭彈的威力之後,武將系統將會全面倒向他,而文官系統也會發生分裂,爭取最大的支持力量來盡快使火箭彈投入到實戰是他的目的,尤其是用這東西來震懾北方的遼國不要輕舉妄動。   文彥博聽後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改之,此物有名稱了嗎?」   「還沒有,這件事一直是由沈括和蘇頌在操持,想必他們已經想好了名稱!」王靜輝低聲說道。   「那造價如何?」   「現在因為還是剛剛開始生產。全部都是為了實驗和演示,所以成本有些高,大概一枚在一貫左右。不過日後要是朝廷能夠批准大量生產地話,那成本上還有進一步的降低空間,重要的是如果硫球那裡有了動靜,計劃實行順利的話。那火藥的成本將會有大幅度的降低,而火箭彈地成本基本上七成集中在火藥上,相應的成本也可以實現實質性的降低!」王靜輝繼續鼓動著,現在周圍還有不少官員,他們所說的事情又是機密,所以不得不小聲討論。   文彥博聽後皺了皺眉頭,說道:「現在這價格還是有些高,恐怕政事堂那裡不好通過!」   「雖然價高,但卻是物有所值,火箭彈射程在大宋所有武器中不算是最遠的。不過威力卻是最大的,命中範圍內方圓五六丈絕對不會有人或者牲畜能夠活下來,況且發射簡便,其機動性強,用在野外對付遊牧民族的騎兵將會有很好的效果──也許是目前最有效的方式!」王靜輝說道。   文彥博有些意動。說道:「如此甚好,不過這還需要政事堂會議上的討論,但某認為至少在軍隊中適量裝備一些還是沒有問題地!」   「在下還會進一步改進這種武器,讓它變得更加安全、威力更大,當然同時也更加廉價。至於推廣普及,還需要寬夫先生多加注意。以在下看來一場戰役中使用千枚已是足夠,這不過才花去數千貫而已。但大宋能夠從中獲取的利益絕對會高於所投入的本錢,以大宋的財力完全可以裝備更多這樣的大威力火器。士兵作戰英勇固然是主要地,但能夠保證他們從戰場上在獲得勝利的同時,也能夠讓他們平安的從戰場上歸來,這也同樣很重要!」   文彥博聽後點點頭,說道:「這確實是一項善舉!」   王靜輝和文彥博都知道,今天的新武器演示其實已經讓這種武器進入了軍隊,如此大威力武器沒有道理不會優先裝備部隊,況且這麼多的武將在皇上面前異口同聲地稱讚新武器的威力。以皇帝趙頊的性格也絕對不會容忍這種武器放在武庫中沒有作為。   文彥博和王靜輝一同走到實驗場邊緣地涼棚邊,王靜輝看到四下無人便說道:「寬夫先生,在下還有件事要和先生商量!」   「何事?」   「先生可還曾記得在下說過的特種部隊?」   「呵呵,西北的種諤可是對特種部隊讚不絕口,這仗打倒現在特種部隊功不可沒!怎麼駙馬又有何想法?」文彥博笑著說道。   「先生,在下打算再過上一個月,等眼下黨項俘虜將手中的工程完工後,便要分成三批,一批為數在兩三萬之數留在北方繼續幹工程;一批為數在三萬左右乘船南下麻逸開發南洋;最後一批為數在六萬將陸續南下渡過長江開發南方。這三批人當中開發南方的俘虜動身將要晚些,要等在下開發南方的奏章呈送被政事堂所通過之後才能夠動身。在下所想的是無論開發南方還是開發麻逸,難免要和當地土著部落產生衝突,到時候朝廷派大軍進剿也是勞民傷財。在下思量經過西北的這一系列軍事行動後,特種部隊的地位應該相對穩固下來,我們要考慮繼續大力發展特種部隊,應該組建專門適用於南方尤其是在南方群山中作戰地特種部隊!」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文彥博聽後捋了捋下巴上的白鬍子,笑著說道:「改之可知當時為何某要支持組建特種部隊嗎?」   王靜輝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畢竟文彥博在當時武將強烈反對的情況下還支持組建特種部隊有著很多理由,而且他也肯定文彥博之所以這麼支持說到底最主要的還是為了對付南方此起彼伏的少數民族叛亂,但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改之應該知道南方幾乎每年都會有叛亂的事情發生,南方用兵每年的軍費雖然不如西北多,但亦達到了幾百萬之數!哼哼!某知改之關心朝廷財政,但也沒有想過朝廷每年會在南方用這麼多錢吧!」文彥博冷笑地說道。   王靜輝知道文彥博的冷笑不是針對他。但還是可以看得出文老頭兒對南方的局勢非常不屑,不過更令他吃驚的還是南方軍費居然達到如此高的地步,要知道皇帝趙頊對朝廷能夠增收幾十萬貫都會非常注意,數百萬貫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朝廷卻對此熟視無睹,以至於很少人能夠清楚大宋帝國在南方花了這多錢。這中間實在是迷霧重重!   「唐興,初未暇於四夷。自太宗平突厥,西北諸蕃及蠻夷稍稍內屬,即其部落列置州縣,其大者為都督府,以其首領為都督、刺史,皆得世襲。雖貢賦版籍,多不上戶部,然聲教所暨,皆邊州都督、都護所領。著於令式……號為羈縻雲。」文彥博淡淡的說出來一句。   王靜輝立刻醒悟到西南狀況是如何來地了,文彥博說說的話正是《新唐書》中的一段,他來到這個時代後對歷史著實的下了一番功夫,借助超人的記憶力,就算不明白也會把史書給硬背下來。以便隨時讓自己回味參考。   《新唐書》在王靜輝所讀的歷史書中有著格外重要的地位,因為《新唐書》是仁宗皇帝下詔重新修訂的,而主持修訂的人無一不是當時的治史名家──前後參預其事地有歐陽修、宋祁、范鎮、呂夏卿、王疇、宋敏求、劉羲叟等人。總的說來,列傳部分主要由宋祁負責編寫,志和表分別由范鎮、呂夏卿負責編寫。最後在歐陽修主持下完成。本紀10卷和贊、志、表的序以及《選舉志》、《儀衛志》等都出自歐陽修之手。因為列傳部分出自宋祁之手。而歐陽修只是主持了志、表的編寫,出于謙遜,歐陽修認為宋祁是前輩。所以他沒有對宋祁所寫的列傳部分從全書整體地角度作統一工作,因而《新唐書》存在著記事矛盾、風格體例不同的弊端。所以《新唐書》署「歐陽修、宋祁撰」。宋祁有文名,曾任知制誥、翰林學士等職。他歷時十餘年完成列傳,於嘉三年(公元1058年)交齊全部列傳的稿子。歐陽修是北宋著名的文學家,擅長古文,他因參加推行「慶歷新政」的活動,被貶為地方官,至至和元年(公元1054年)才調到朝廷任翰林學士,主持修史工作。等到他寫定本紀、志、表,已是嘉祐五年(公元1060年)地事了。   《新唐書》的編纂曲折繁複,但從事編纂的人,王靜輝還是讓商務印書館費了很大地力氣將其重新編訂出版,甚至還有心鼓動司馬光對其宋祁所編著不完善的地方加以重新修訂,不過想到司馬光已經這麼忙了,便作為儲備項目,一旦司馬光有閒暇功夫,便給他找點事幹。對於這麼有來歷的書,他自然是熟知於心,文老頭兒說出來其中的一段話,他立刻就知道是出自這本史書。   「唐極盛之時,全國共有羈縻州856個,僅西南地區就有404個,約佔全國羈縻州總數的一半,可推斷當時設置羈縻州的側重點是西南的少數民族地區。」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羈縻政策是中國封建王朝用以對少數民族進行統治的重要方法、「羈縻」一詞最早見於《索隱》,史載「蓋聞天子與夷狄也,其義羈縻勿絕而已」,其意為:「羈」指馬籠頭,「縻」指穿牛鼻之繩。封建王朝從大漢族主義立場出發對少數民族地區地統治,早在秦漢時期就已經有了針對少數民族聚集地區的統治手段一羈縻政策,但它作為封建統治階級的一種統治制度則是始建於唐代。少數民族的居住地大都遠離中央王朝的統治中心,王朝的統治權力很難得到完全實現,歷來的封建統治者為了能更好地維繫其在全國的統治、就在少數民族聚集的地區羈縻而治之。羈縻政策歷經了秦、漢、三國、兩晉南北朝、隋、唐的發展,至北宋時發展到及至。   通過後世的歷史書籍,王靜輝非常清楚老趙家的發家歷史,甚至比皇族自己都清楚,趙匡胤揮師南下在南方幹下的那些事情在這個時代當然是屬於禁忌話題。但他是非常清楚地。老趙家為了防止南方再起叛亂,對南方實行了頗為殘忍的高壓統治,這便是後來王小波等人前赴後繼叛亂的來源。   「這個文老頭兒還是有些本事,並不迂腐啊!」王靜輝心中細細思量著,顯然文彥博非常不屑的是太祖皇帝和他的繼任者們對南方的高壓政策,而並非是對某個人有意見。文彥博地表現倒是讓他大吃一驚。就他所知文彥博的歷史可是非常主張對叛亂行為採取鎮壓的政策的,雖然手段有些血腥了點,但卻對大宋的穩固作出了自己的貢獻──當然這種貢獻只是對於趙宋家族而言。不過回過頭想像文彥博在仁宗時代和當時的樞密使龐籍討論削減廂軍規模也是朝廷正視廂軍問題的開始,這不能不說文彥博有遠見,想來這也是為了進一步削減南方戰鬥力並不是很強的廂軍,進而引用特種部隊來實現這一目標。   文彥博轉過身來看著王靜輝笑著說道:「駙馬才思敏捷,不愧為我大宋第一才子,對治史也有深厚的功底啊!」顯然從剛才地對話中,他知道駙馬肯定熟讀《新唐書》,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快便說出了唐朝羈縻政策的狀況。心中也是著實的很吃驚。不過話又說回來,沒有這麼深厚的歷史功底,駙馬哪裡有能力和司馬光打嘴仗?   「先生過獎了!開發南方雖然歷時可能會甚久,也許七八十年也說不定,不過這麼做也是利於子孫後代。加深中央對南方偏遠地區的統治是十分有必要地,無論花多大的代價都值得!」王靜輝說道。   文彥博聽後點點頭,說道:「難得駙馬年輕,但目光深遠常人所不及。開發南方是一回事,但治理南方又是一回事。中間少不得要動刀兵。南方的情況想必駙馬也很清楚,那裡的局勢要是亂起來,雖然不會很嚴重。但也並非一時片刻便能夠平息的,蓋因為那裡交通不便且瘴癘橫行環境惡劣,大軍一動則朝廷財政便如流水一般傾倒出去。然則特種部隊有其特殊之處,花費不大效果卻甚佳,這也是某家不顧反對大力支持之所在!」   「在下明白其中緣由,其實開發南方不斷地分化朝廷廂軍所帶來的負擔,同時也能夠讓南方真正的納入大宋地版圖,從中得到應有的回報。開發南方成功首先會給大宋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朝廷財政只是在開發行動之初投入一些和給在下一些優惠政策。隨著時間推移,開發越來越充分,每年財政增收將會達到一個新的高度。在下的意見是降低南方的各項稅收,朝廷應該以更平和的態度來對待南方,畢竟現在大宋立國已經百多年,過往的仇恨應該過去,南方的百姓同樣也是大宋地子民,就是將來西夏甚至是遼國被大宋所克,治理當地百姓也一樣不能太過苛刻,天下的百姓都是一樣的,沒有人願意放著太平溫飽的日子不過,個個提起刀劍和朝廷作對!」王靜輝有些感慨的說道。   文彥博聽後雙眼一亮說道:「難得駙馬有著如此悲天憫人的心腸,聖上年輕,多少火氣大了些,駙馬能得聖上如此器重當耐心疏導,則朝廷幸甚、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寬夫先生言重了!」王靜輝躬身說道。   這一天在翠谷基地,隆隆的爆炸聲此起彼伏,這裡集中著大宋所有種類的火器,很多都是朝廷大員所從來沒有聽聞過的,甚至就是那些前來觀摩的將領也不是很清楚。在翠谷基地都是嚴格按照敵國的工事所仿造,以此來實驗武器威力非常有說服力,前來觀摩的朝廷官員也是樂在其中。   鐵治務的城頭硝煙瀰漫,自李清親率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掃黨項部落聯軍精銳後,連克夏州、七里平、德靖鎮後,在這個小小的鐵治務終於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前後猛烈的攻擊了七天,城內黨項部落自知城破之時便是橫屍之日,都奮起抵抗,鐵治務僅有四丈高的城牆居然奇跡般的擋住了李清。   李清堅如磐石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任誰也猜不透他的心中正在想什麼,不過沒有人注意到他佈滿血絲的眼中已經顯現了一絲憂慮的神采隨著李清舉到半空中的手臂向下一揮,從前軍本陣中立刻衝出了數千士兵駕著攻城銻向鐵治務衝去,城中的守軍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在弓箭的射程內城頭的箭支如下雨般揮灑而下,不多時便給攻城的一方帶來巨大的傷害。   「傳本帥的命令,今天太陽下山之前,本帥要站在鐵治務的城頭,有誰能夠奮勇殺敵首先站到城牆上者,得黃金百兩!」李清冷冷的說道。   李清的話剛剛落下,在城下的潑喜軍已經豎起了幾架梯子,有個身穿黑衣的士兵快速的爬上梯子瞬間的跳上了城牆,雖然立刻受到城頭的守軍圍攻,但那名士兵揮舞著手中的長矛,兩三個回合便刺死了兩名敵人!      正文 307章 投身   城頭那名黑衣士兵看起來很瘦弱,觀戰的大將們都認為這個率先登上城頭的士兵不過是一個炮灰罷了,縱然神勇也無法擋住城頭這麼多人的圍攻。眼前黑衣士兵周圍的黨項守軍越來越多,不過瞬間那名黑衣士兵週遭情況大變──黑衣士兵居然將手中的長矛狠狠的向前投擲了出去,挑起腳下一具剛才殺死的屍體一腳揣在屍體上借力跟在長矛的後面向敵人衝去,而屍體卻在他一踹之後向身後的守軍橫了過去,砸到了三四個士兵,還沒有等人想明白這個看起來比較瘦弱的黑衣士兵怎麼腳下有這麼大的力量的時候,衝進敵人中的黑衣士兵如同變戲法一般居然從懷中抽出一柄短劍!   霎時寒光四起,在黑衣士兵前方的四個黨項守軍丟掉了手中的兵器,雙手摀住脖子,痛苦的倒了下去──那名黑衣士兵趁敵人走神的剎那間居然用短劍劃過了四名敵人的喉嚨!週遭的黨項守軍都看得心中直發毛,彷彿都忘記此時正在你死我活的戰場上,看著黑衣士兵如同鬼魅一般在同伴中穿過,所過之處的守軍不是雙手摀住喉嚨就是摀住心口,就在他們一愣神的這段時間裡,已經有不下二十個黨項人倒在了黑衣士兵的短劍下!   攻城戰在雙方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拼得就是一口氣,看誰先耐不住,看誰地士氣高。黑衣士兵在登上城頭後不過才片刻。轉瞬間便將他在的那段城牆上的守軍殺得聞風喪膽,這極大的鼓動了還在城下的潑喜軍,不僅都熱血沸騰奮不顧身的順著梯子向上爬,而且後面地李清也抓住機會再向戰場投入了兩大隊人馬──剛才還攻守得當的守軍居然片刻間有傾覆的危險!   李清在陣前雖然距離比較遠,但也看到了這一幕,心中一時驚訝的很。眼睛邊緊緊盯著那名黑衣士兵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城牆上肆意殺戮黨項守軍,一邊問道:「這是哪個軍營中的士兵?」   「李帥,這、這不是軍中的士兵,看其裝束應該是臨時應召來的!」旁邊的一個將領說道。   潑喜軍的軍裝都是有嚴格的規定地,不僅級別不同服飾不同,就連護甲也有著嚴格的要求。黑衣士兵身上只緊緊的穿了一件可以護住前胸和後背的牛皮薄甲,根本就不是潑喜軍的裝束。在李清出征地時候,從其領地中也召集了不少當地居民進入軍隊中,不過這部分人的服裝還未來得及裝備,就連兵器也都是自己帶的。這名黑衣士兵的裝束說明他應該是臨時徵召來的。   李清聽後點了點頭沒有做聲,而是繼續盯著那個黑衣士兵在城頭上戰鬥,在這個亂世像黑衣士兵這樣地人太多了!由於黑衣士兵非常勇猛,除了開始登上城頭的時候用了三個回合殺了兩名守軍後,其餘的不是一劍封侯。便是直擊心臟,所過之處居然無一合之敵,這也是多虧了城頭上地守軍都是手持長矛,人太多擺不開,面對衝進人群中的黑衣士兵短劍一時沒有辦法所致。黑衣士兵勇猛詭異的表現吸引了很多守軍。攪亂了守軍的防守,使得更多的潑喜軍士兵登上城頭,時間拖的越久守軍的防線就離崩潰更進了一步。   「大帥。人已經帶到了!」   李清站在鐵治務的城頭,上面有些嗆鼻的血腥味並沒有讓他有什麼不適,周圍地親軍護衛和麾下大將都站在他一丈之外。他轉過身來說道:「你就是第一個登上城頭的士兵?」   在攻城戰當中李清雖然沒有看清楚那名黑衣士兵的容貌,但當他看到眼前半跪在地上的士兵一眼便認出來,士兵儘管身穿黑衣,但胸前薄甲上鮮紅的血跡和有些變得扎眼的衣服說明了這個士兵能夠活到現在不愧是個奇跡。   「抬起頭來!」李清見士兵沒有說話,便命令道。   李清看到的一張令人印象深刻的臉龐,也許這個人張的不是令人很難忘,但那雙眼睛絕對令人難以忘記。士兵蒼白的臉上。嘴角上還掛著兩道血跡,臉上也有不少血點──嘴角上的血跡自然是士兵自己的,而臉上的血點卻是敵人的。   「你叫什麼名字?是漢人吧?」   「王順,靜州……」話還沒有說完,嘴裡便湧出一口鮮紅的血跡,臉上更加蒼白。   李清見此情況知道這名士兵已經身受重傷,便抬手阻止士兵繼續說話,對左右說道:「叫最好的郎中為他診治,賜王順黃金百兩,入鐵騎營為校尉!」說完便有兩個親衛上前架起王順退下去。   「難得此人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武藝,大帥真是慧眼識珠!」旁邊的一名將領笑著說道。   「英雄多自草莽起,想當年你我不過是一匹夫耳,時至今日不也是統軍一方嗎?」李清還是以他一貫的聲調說道,不過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他眼中的笑意。   王順拿了軍中郎中的藥後便回到自己先前所在的營中,此時他的身份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鐵騎營是潑喜軍中李清的本部,在軍中的地位僅次於親衛營,只要在裡面混上段日子大難不死,出來便是一個中級軍官了。   王順對此並不在意,將郎中給的藥扔到一邊,從自己的包裹中取出兩三個瓷瓶,又是內服,又是外敷,忙活了一陣便處理好自己的傷勢。隨後一隊士兵來到王順的營地找到他,將李清獎賞的百兩黃金送到,並且催促他趕快去鐵騎營報到。王順留下了一部分後。將其餘黃金都分給了同營地士兵,然後背起自己的包裹便走出了營地。聽著以前同營士兵分到黃金的笑聲,王順在帳篷口只是停了下,便大步走了出去。   夜已經深了,但遠處還能夠聽到士兵們暢飲的歡笑聲,鐵治務雖然不是很大。但在經歷過一次生死考驗後,也許只有美酒才能夠麻痺士兵們不用去想明天的戰鬥。在王順的眼中這裡地酒哪裡能夠稱得上是美酒,不過在遠離大宋的草原上,有酒就算不錯了,而且並不是每個士兵都能夠喝到酒,只有將領和有功的士兵才能夠有酒,王順這裡也有一壇。   也許是自己立下了大功,所以在來鐵騎營後他所受的待遇也不錯,居然一個人住了一頂小帳篷。王順坐在毯子邊上,抽出短劍。在微弱的燭光下,這柄短劍閃爍著幽幽的寒光。王順從旁邊拿起那一小罈酒,拍掉泥封後,一股辛辣的酒味立刻充斥著這頂小帳篷,他並沒有去喝。而是將罈子抓在手中將酒慢慢的倒在短劍上,慢慢的沖洗著上面還殘留的血跡。   罈子中地酒很快便倒干了,王順用衣襟擦乾劍人上殘留的酒滴,一個縱身便在這小小的帳篷中獨自舞劍。霎時帳篷內寒光四起,人影和劍影混合在一起越來越快。在這狹小的空間內王順居然還能夠快速的舞劍,帳篷內地燭光如狂風中飄蕩的一葉小舟明暗不定。   王順的劍勢一收,帳篷內的蠟燭斷成兩截。上半部分依然燃燒,不過是在他的劍尖上,藉著劍刃上地燭光,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尺短劍接近劍柄的地方刻著兩個小字──「冰封」!他將劍刃上地蠟燭放在矮几上,坐回到毯子上將短劍用力的插進泥土中:「先生,我又進了一步!」   「哦?是真的嗎?」李清坐在書案旁疑惑的問道。   「屬下不敢欺瞞大帥,王順將百兩黃金留下六成分給了原來同營的士兵,又將剩下的黃金多散給鐵騎營中兵士買酒,自己僅留下了不到五兩!」   「呵呵。這個王順還是真有意思,以後你要好好提拔他,興許不多久又是一名悍將!不過……他會識字讀書嗎?」   「這個屬下倒是不知,不過可以問問,怎麼大帥……」   「打仗武藝好固然是重要,但若是不通智謀、不懂兵書則成就有限!」   「大帥所謀甚遠,屬下不及!」   李清擺擺手說道:「以後的仗還多著呢,今後軍隊擴大是必然的事情,能夠多搜羅些人才是十分重要的,所謂『三軍易得,一將難求』!這個王順以某看做個先鋒官還是沒有問題地,至於能不能成器,這還是等到以後慢慢看看再說吧!」   五月,遼國靜遠山。   遠處山谷的入口出,一匹黑馬載著一個一身戎裝的中年男子,風馳電掣一般策馬揚鞭,舉弓射中了一頭麋鹿,後面大隊的隨從立刻跟上,將獵物呈送到他的面前。這個中年男子便是當今大遼皇帝耶律洪基,如果王靜輝在場的話肯定能夠知道他所騎的黑馬名叫「飛電」。   耶律洪基生平最大的愛好便是打獵,王靜輝雖然到現在也沒有機會見見這個歷史上曾經統治遼國長達五十五年的皇帝,但也知道這個遼國皇帝實在是個做獵戶的好材料──後世史書中關於這位皇帝的記述,通篇充斥著「遼國如鴨子河」「遼主如達魯河」等字樣,要說歷史上皇帝打獵上排個名詞的話,耶律洪基絕對可以進入前三甲──在他統治時期所發生的叛亂全部都是在他打獵的時候發生的。   耶律洪基騎著飛電繼續馳騁,不過不一會兒便有一匹白馬載著一身紅裝的女人慢慢的追隨在飛電之後,耶律洪基在馬上有所感覺,回頭一看便笑了笑逐漸放慢了馬速,讓後面的紅裝女人追了上來。紅裝麗人在據耶律洪基兩馬身距的時候從馬鞍上取下長弓,利落的從背後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崩」的一聲便射中了前方二十丈遠的一頭麋鹿!   耶律洪基見狀哈哈大笑,這個紅裝麗人正是他的妻子蕭觀音,大概也是整個遼國歷代所有皇后中最美麗地。遼國雖然自開國君主耶律阿保機開始。命大臣製出契丹文字,但相對中原來說還是比較野蠻。遼帝國宮廷內,一向嚴禁讀書,他們認為讀書不但浪費時間,還會把一個人的腦筋弄得太複雜,所以皇后也大都溫柔不足。英爽有餘。遼國蕭皇后多能指揮千軍萬馬衝鋒陷陣,過一種「馬作的盧飛,弓如霹靂弦驚」的生活。遼道宗的皇后叫蕭觀音,絕對是遼國蕭後系列中的一個例外。   蕭觀音是遼欽哀皇后之弟樞密使蕭惠之女,世為皇后家族。「姿容冠絕,工詩,善談論。自製歌詞,尤善琵琶,是為當世第一」,由於生下皇太子耶律浚。更是寵逾眾妃,為遼道宗地「紅顏知已」。   契丹人都保持著尚武的習俗,喜歡打獵,遼道宗時常騎著號稱「飛電」的寶馬,瞬息萬里。出入深山幽谷,蕭觀音也時常追隨左右。蕭觀音見耶律洪基停下馬,也落在丈夫的深後,笑著慢聲吟道:「威風萬里壓南邦,東去能翻鴨綠江;靈怪大千俱破膽。那教猛虎不投降!」   蕭觀音這首詩是借打獵為題,表現出雄心萬里,威震四方。丈夫醉心打獵這讓她對丈夫的安全非常擔心,而且大遼也是弊政叢生,她想要借這首詩能夠激發丈夫勵精圖治的雄心。   「好!好!好!」耶律洪基醉心打獵哪裡是蕭觀音一首詩就能夠勸回的?不過這首詩確實在耶律洪基內心中泛起了漣漪,契丹人最重英雄,在他看來作為大遼皇帝,也唯有他能夠「力壓南邦,威風萬里」了。不過這首詩平心而論確實是一首好詩,氣勢雄渾,彰顯出蕭觀音女中豪傑的豪氣和北國女子的颯爽潑辣。儘管是「侮辱」了「南朝」,但即便是王靜輝在場也不能不對這首詩喝彩。   「來人,以後這片山林就叫『伏虎林』了!」蕭觀音這首詩得了耶律洪基的歡心,他便當即將這片打獵地山林命名為「伏虎林」。   蕭觀音十四歲就嫁給當時為燕趙國王的耶律洪基為妃,兩人年齡相仿真稱得上是青梅竹馬的一對夫妻。不過蕭觀音的性格還是非常的內秀,她能騎馬涉獵,但在內心中非常反感這樣地活動,她沒有蕭卓太后那樣雄心萬里,萬千手段,即便有也沒有用,他的丈夫正當壯年,現在還不到四十,看這樣還能夠做很產一段時間的皇帝,決非是一個短命的皇帝。蕭觀音的詩詞琵琶雖一時能夠博取丈夫地歡心,但在丈夫的眼中這種難得的才情只能偶爾欣賞一下,長久下來肯定是吃不消地,所以夫妻兩人的關係走到現在已經有些生分了。   蕭觀音策馬趕了兩步來到耶律洪基的身旁說道:「陛下,久居南朝的蕭佑丹派人帶回一封信想呈送給陛下!」   「怎麼不呈送給有司轉交給朕,還要勞煩皇后費心?底下這幫人看來越來越懈怠了!」耶律洪基說道。   「事出機密,蕭佑丹怕走漏消息,所以才派使臣徑直把信送到臣妾這裡,想讓臣妾代為轉交!」蕭皇后說道。   遼國皇太叔耶律重元造反作亂,皇族耶律乙辛平亂有功而加封太子太傅,皇帝耶律洪基長期打獵,耶律乙辛漸漸地大權獨攬,朝臣無不阿附,野心便日益增大,蕭觀音的兒子即太子耶律浚雖然年紀小但頗為英明,耶律乙辛對他有些忌憚。對皇帝耶律洪基有些失去信心的群臣開始把目光轉向年僅十五歲的皇太子耶律浚,這恰恰砸到了耶律乙辛的痛腳,若是他日耶律洪基大行,耶律浚繼位,那耶律乙辛恐怕就有麻煩了。   耶律乙辛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朝廷中立刻分成了兩派開始相互傾軋,不過皇帝耶律洪基信任耶律乙辛,朝中大小事務都交由他來處理,所以便會有蕭佑丹這樣的人出走。雙方陣營涇渭分明,若是讓耶律乙辛知道是蕭佑丹地來信,那肯定到不了耶律洪基手裡,這才出現了蕭觀音代為轉交的事情。   蕭佑丹在宋朝的作用是巨大的,若是以後世的觀點來評價,這傢伙堪稱是金牌間諜,最重要的是他憑藉著自己和後族的關係,對太子耶律浚施加了很重的影響,各種有關於大宋的消息和動靜不斷的通過蕭佑丹的雙眼傳遞給耶律浚,兒子尚且如此,做母親的哪裡還不明白?蕭佑丹是自己家族中非常有名的「賢人」,他所囑托的事情蕭觀音肯定是盡力而為的。   耶律洪基看過信後,沉思了一陣,他雖然喜歡打獵,但這個人卻並非是一個簡單的人,若論起誰最瞭解他,還要當數遠在千里之外的王靜輝。王靜輝對耶律洪基的歷史並不是很清楚,但卻知道這傢伙歷經叛變卻總是有驚無險,在充滿腥風血雨的遼國權力高層屹立五十五年不倒,從來沒有失去過權力做名義上的「架子皇帝」,這本身就很說明問題,至少王靜輝是絕對不會小看耶律洪基的!   (對於遼國太子有稱耶律浚之外,還有叫耶律睿,不過據戒念所知應該是耶律浚才是,因為耶律洪基就這麼一個兒子,歷史上遼國的最後一任皇帝的天祚帝正是他的兒子,按照傳統的皇位繼承方式,如果耶律洪基還有兒子的話,怎麼也輪不到孫子來繼承皇位。對於蕭觀音,根據史料記載,她應該在遼國眾多「蕭皇后」中容貌排名第一,才情第一,本書為了結構安排,將她的年齡提高了兩三歲,因為無論是讀者還是戒念自己都無法接受一個十四歲的母親。)      正文 308章 暗流   蕭佑丹在信中非常明確的表示宋朝現在製作火藥原料的來源主要是來自硫球,數目非常龐大,這使得幾年來宋朝的火器產量得以年年提高,近兩年由於獲得了硫球的原料,宋軍中的火器比例已經有了非常明顯的提高。火器的數量並不足以引起擔憂,但宋朝火器的威力有著明顯的提高,這卻是不能夠忽視的,蕭佑丹甚至還在推測,宋朝正是因為獲得了硫球的火藥原料,所製作出來的火器才能夠有這麼大的威力。   蕭佑丹雖然因為宋朝火器裝備的異常而下過功夫去研究一些資料,不過他畢竟不是沈括這樣的大科學家,腦子裡面對火器的認識還不夠充分,以至於作出了「宋朝因為使用硫球的原料,所以做出來的火器威力要大」這樣的錯誤結論,不過蕭佑丹心中清楚的很,宋朝的火藥配方和王靜輝有著莫大的關係,之所以還要這麼說,完全是出去如何說服皇帝耶律洪基對硫球採取行動的角度。相比之下耶律洪基對火藥的認識更加不足,還停留在煙花爆竹的水平上,不過他對火器的威力卻是非常重視的──前往宋朝交流的契丹官員在回到遼國後,都異口同聲的說起宋朝的火器威力絕倫,用之守城則城不可破;若是用來偷襲,則是大亂;即便是用在契丹人的長項野戰上面,也同樣會使傷亡倍增。   不過這些使臣地話只是給耶律洪基留下了一個初步的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去年由耶律金貴為首去給宋朝的太皇太后賀壽的使節團,在回遼國路經河北的時候,河北地韓琦正在進行軍事演習。耶律金貴也是頗有心機之人,向韓琦提出了觀摩的要求,本來這是涉及機密的事情,但沒有想到韓琦居然當時便答應了下來。也正是這次演習給耶律金貴刻下了深深的印象,後來他旁敲側擊才知道韓琦這次所用的火器不過是宋朝以前生產的老式火器,這次用來演習為的便是清除庫存準備接受更大威力的火器。   耶律金貴是皇族中血緣關係非常近的一個,由於箭法非常好,時常伴駕左右出行田獵,雖然算是個幸臣,但也頗得耶律洪基的信任,要不然也不會擔任出使宋朝地重要職務了。當然,正是因為耶律洪基信任耶律金貴,才會讓他沿途注意宋朝北方乾旱的情況。只要屬實便在來年在宋遼邊境囤積重兵來要挾宋朝增加歲幣和割讓土地。不過耶律金貴回來後給皇帝帶來的消息是宋朝的武力今非昔比,尤其是使用大量的火器作戰,威力驚人,若是和南朝貿然開戰,則恐不能勝之……   耶律金貴地建議到現在也沒有能夠徹底說服皇帝耶律洪基。他的心中還是存有僥倖的心理──上百年來契丹對宋朝在軍事上是毫無疑問的壓倒性優勢,一貫的高高在上使得契丹地文臣武將都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自豪感,這並非是一句話所能夠抵消的。耶律洪基也並非是一味莽撞之徒,在周圍臣子看來他地皇帝做的不合格,導致大權旁落。但他絕對不是一個高傲自大的皇帝。他還是授權魏王耶律乙辛調動軍隊在邊境集結,但卻沒有過於擺出揮軍侵宋的架勢──這次軍事集結陳兵邊境的行動,他原本就沒有想著要真的打過邊境入侵宋朝。就是想趁著宋朝災荒之際行敲詐勒索之實,更可以順便調動宋朝的軍事部署,以達到緩解宋夏邊境對西夏不利的態勢,盡到一個盟友所應盡的義務。   不過蕭佑丹地這封來信讓耶律洪基對宋朝的武力有了新的認識,他對蕭佑丹非常瞭解,知道這個「賢人」倒是一個非常有本事的人。信中除了介紹了宋朝的火器狀況,重點的便是兩個內容──宋朝火器原料的來源和小王駙馬。耶律洪基甚至從信中感受到在蕭佑丹的心中,宋朝的火器甚至不如一個駙馬厲害,這倒是讓他感到非常奇怪的很。   耶律洪基颯然一笑──宋朝的制度他是比較清楚的。從來沒有聽說過那個外戚能夠爬到比較高的位置,而且宋人的腦袋瓜大概是書讀得多的緣故,就算是再信任某個人,也會安排另外一個人去監視或是乾脆和那個人作對。那個什麼小王駙馬多半也是如此,所謂位置越高則會使小王駙馬陷入的危機也就越大,再說即便退上一步來說,堂堂大遼豈會怕了一個南朝駙馬?   看過信後,耶律洪基已經瞭然於心,邊將信折好放在自己的兜內,對旁邊的蕭皇后說道:「愛妃,蕭佑丹不愧是我大遼的能人,這封信很重要,朕要召集重臣來商議對策,過後要重重的獎賞他!皇后,以朕看來,還是讓蕭佑丹回到中京來吧,朕給他一個大官,就讓他做惕隱好了,也好讓他為國效力!」   大惕隱司,遼太祖建國時首設此機構,置惕隱(亦稱梯裡巳)、知惕隱司事、惕隱都監等官,掌皇族之政教。當然與大惕隱司相對的還有一個皇太子惕隱司,但這規模就沒有辦法比了,皇太子惕隱是掌皇太子宮帳之事的官員,也只能稱得上是皇太子的親信而已,要想出頭還要等到太子繼位才可,這點兒到像是中原的東宮太子舊臣一般。而大惕隱司的惕隱幾乎就相當與中原的帝師、太師之位,當然兩者也沒有什麼可比性,在遼國惕隱是皇帝或者太子的親信,有負責教導之責,但若說到權力則絕對沒有中原的帝師、太師這麼厲害,儘管如此,惕隱地位尊崇也是非常難得了。   皇后蕭觀音聽後笑著說道:「臣妾要先提蕭先生謝陛下龍恩了!不過以前臣妾也曾想讓蕭先生回到中京來教導浚兒。似乎蕭先生在宋朝還有放不下地事情以拒絕了,陛下在下旨前還需徵求蕭先生的意見,也不好強人所難。」   耶律洪基冷笑的擺擺手說道:「他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情,正因為放不下才到汴都!不過現在他倒是有些多心了,沒有關係,朕這就給他送去解憂的良藥!」   蕭皇后聽後雖然有些迷惑。但看到丈夫眼中閃爍的精光,不禁心中一冷,但卻沒有說話。這個皇帝雖然有些浪蕩,但決非是一個可以隨意糊弄地人。   半個月後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進了蕭佑丹在汴都開封的宅子,蕭佑丹見到他的到來感到非常驚奇,因為這個魁梧的男子便是當今大遼皇帝的親衛蕭忽古。蕭忽古的妻子是招討使耶律趙三的女兒,因為勇冠三軍而聞名遼國,被稱為大遼第一英雄,被耶律洪基招為隨身護衛,深受皇帝恩寵。蕭忽古來親自送信。這讓蕭佑丹非常奇怪,因為蕭忽古的是個非常有來頭的人物──他地岳父耶律趙三是忠於大遼皇室的重要大臣之一,說起來還是他的「戰友」。   蕭忽古駕臨汴都開封,還沒有到地,王靜輝這裡就已經知道了──蕭忽古是以遼國皇帝信使的名義過關。雖然不是給大宋皇帝送信,但目標卻是他早就關注已久的蕭佑丹,這就不能不讓他上心──已經五月了,大宋河北諸路到現在還是一場雨也沒有下,伴隨而來地便是遼國兵力繼續集結的消息。在這個當口,就算不是為了火藥的事情而來,他也必須關注每一個以大遼官方名義進入大宋的契丹人。   蕭忽古的背景材料也很快便由北方地間諜送了回來。王靜輝對遼國的歷史還停留在一個模糊認識的基礎上,對一些重要地契丹人物來歷並不清楚,所以他只能夠依賴北方的間諜網來瞭解對手。不過在接手蕭忽古的背景材料後,王靜輝更加迷惑了──遼國皇帝派一個勇士到大宋來幹什麼?在他心中即便是遼國皇帝非常重視蕭佑丹那份關於大宋火藥來源的情報,派來送信的人怎麼也輪不到一個武官來送信,更不要說是「大遼第一英雄」了。   不過王靜輝可並沒有把這個「大遼第一英雄」放在眼中,在他看來就算蕭忽古再厲害,挨上一支毒箭也只有喪命的份。儘管如此,他也下定決心不管蕭忽古前來做什麼。他都不會讓這傢伙好好的活下去了,畢竟在冷兵器時代,一個武藝高強的將領對敵我雙方的士氣是很重要地,襢淵之盟的那場戰爭雙方講和固然有著其特定的政治和軍事環境,但遼國大將蕭達欖被宋軍射死卻是事件起因的開端。眼下遼國想要憑借軍事實力來威逼宋朝割地賠款,這名什麼「大遼第一英雄」恐怕很可能便是先鋒官之類,如果讓蕭忽古繼續活著,對大宋來說絕對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王靜輝想要幹掉蕭忽古,但蕭佑丹此時還正處於震驚之中──遼國皇帝給他的信件中明確的要蕭佑丹再次設局刺殺王靜輝,然後便對他下旨召他回國去當惕隱掌大惕隱司!而且耶律洪基也在信中表示會派遼國的水軍做好準備,若是在召見硫球使節不果的情況下,他甚至可以下令派遣水軍來攻擊硫球達到目的,甚至是攻擊大宋的水軍和船隊,斷絕硫球和大宋之間的聯繫!蕭佑丹將信件放在燭台上燒掉,這種證據是絕對不會留下來的,即便這裡是遼國使館,他也不得不防,一旦敗露則遼國太過被動。   「佑丹兄,此事該如何去做?」蕭忽古沉聲問道。蕭忽古是一員猛將,性情比較暴躁,在遼國軍中若是有誰敢觸怒他,他會毫不猶豫的用刀砍下對手的腦袋,不過長期以來他一直跟隨皇帝耶律洪基做親衛,看多了朝堂上的爾虞我詐,漸漸的也長了不少見識,現在的他已經學會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刺殺大宋駙馬這件事其實倒不是很難!蕭兄可能還不知道,這個小王駙馬並不是總待在駙馬府的,其實他有很多時候都要外出,去的地方也很有規律。只要他出門看看他地馬車朝那個方向走,我基本上就可以判斷他的目的地是在那裡。以前我也令阿斯憐刺殺過他,不過那次計劃並不周密,沒有想到小王駙馬本人就是一個高手,結果導致功虧一簣,現在蕭兄前來助我。基本上想要刺殺小王駙馬已經不是什麼難事了!」蕭佑丹站起來在書房中來回的走動著說道。   「嘿嘿!」蕭忽古笑著拍案而起說道:「那便最好不過了!有蕭兄代為謀劃,這次和我前來的十名侍從皆是身手高強,只要蕭兄布好局,我自當聽從吩咐。等解決了這裡的事後,蕭兄即刻和我北上歸遼,太子那裡正在中京掃榻以待,蕭兄可能還不知道,上個月太子已經正是主政了!」   蕭佑丹聽後眼睛一亮,隨後又黯淡下來,低頭沉思。蕭忽古皺著眉頭說道:「蕭兄可有什麼為難之處?可是不願回中京輔佐太子?」   蕭佑丹擺擺手說道:「朝廷中耶律乙辛、張孝傑耶律伊遜等奸臣當道。太子雖然年幼但非常聰慧賢明,是唯一能夠振興我遼國地繼承人選,我怎能不去輔佐太子?不過在汴都除了刺殺小王駙馬之外,還有大宋的火藥配方我沒有搞到手,沒有這東西。將來宋遼之間一旦兵戈再起,對我大遼不利,是以我才萬分猶疑難以決斷!」   「蕭兄,大宋的火器真的非常厲害嗎?我以前也曾見過大宋火器,不過數量少不說罷了。發射的時候中間準備的時間也長,威力也十分有限。聽說耶律金貴居然被大宋的火器嚇掉了膽子,難道這是真的?」蕭忽古皺著眉頭問道。   宋遼之間幾十年沒有認真打過仗了。所以蕭忽古對宋朝的火器瞭解並不是很深,而且在他看來宋軍有火器和沒有火器沒有什麼區別,除了在守城的時候還有些用處之外,想憑藉著火器來打倒大遼鐵騎那簡直如同天方夜譚一般不可能,不過話說回來火器在蕭忽古地眼中最大的作用便是投擲到正在前進的騎兵當中來驚嚇馬匹了,要論殺傷力只要不是被直接擊中,或是離火器落點遠一點,根本沒有什麼危險。最主要的還是他從來還沒有聽說過有那個遼國大將是死在火器當中的,作戰還是要看馬上功夫。宋朝人永遠不是契丹人地對手,上百年來從來都不是!   「你不瞭解現在南朝的火器有多大威力,我可是親眼見過的,你可能還不知道,就是因為南朝有了新式的火器,才炸死了西夏的皇帝諒祚,在順寧寨宋軍堵住了西夏地十萬兵士,用火器炸塌了城牆逼迫西夏的軍隊投降!」蕭佑丹皺著眉頭說道。   「啊?」蕭忽古失聲驚歎道。   「你大概還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想殺小王駙馬吧?因為他便是大宋新式火器的設計者,要知道四五年前地南朝火器可沒有這麼厲害,自從這個人出現後便改進了南朝的火藥配方,使得南朝的火器威力憑空增大了許多,兩個月後在大順城便炸死了西夏皇帝諒祚。而且這個人可並非會改進火器,在各個方面,這個小王駙馬真是不世出的奇才,使得大宋本來就劍拔弩張的朝廷居然緩和起來,所提出的各項主張都被南朝君臣所採納。現在南朝一日勝過一日,這中間小王駙馬的功勞可是不小,別人不知道,我可是非常清楚!」   「原來如此!怪不得蕭兄想要刺殺一個南朝駙馬!」   「我大遼皇帝醉心田獵,雖有皇后賢德,但更有奸臣當道。我雖然身處汴都,但對於國內的事情還是非常清楚的,張孝傑耶律乙辛等人敗壞朝綱不說,對百姓百般搜刮,朝廷每年節節增長地財政是怎麼來的?要知道我大遼與大宋相差不遠,每年各地也在頻繁的爆發各種災害,朝廷若是在這麼竭澤而漁下去,不用南朝起兵犯境,就是國內百姓造反也會毀了我大遼!」蕭佑丹憤怒的說道。   「蕭兄,太子殿下不是大遼的希望麼?在等等吧,至少現在太子殿下已經主政,雖然年紀還有些小,但皇上在繼位的時候不是比現在的太子還小麼?只要我們盡力輔佐太子,他日太子繼位必可一掃朝廷腐朽氛圍,中興我大遼!」   「南朝已經開始變得強大,看來南朝中興已經不可阻擋,我們要做的便是盡快的中興大遼。若是成功刺殺了小王駙馬,我也要繼續在汴都待上一段時日,想想有什麼辦法能夠將南朝的火藥配方弄到手,到時候我大遼本有天下無雙的鐵騎,若是再加上南朝的火器,世間還有什麼能夠阻止我大遼?這些還要請蕭兄代為向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轉達,要是事不可違,我也不會幹耗在這裡,會盡快北上歸國輔佐太子!」      正文 309章 烏龍   「先生真的要這麼做?」彥生在書房小聲的問道。   「難得這個蕭忽古來大宋一次,要是在戰陣之中想要擊殺他還頗有不易。這件事我已經完全想清楚了,還是用毒藥來悄無聲息的除掉蕭忽古。畢竟聽聞他只是來向蕭佑丹傳達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信件,不會在汴都久留,若是他長久在這裡待下去,我還有些不好下手,至於蕭佑丹恐怕在短時間內也不會離開汴都開封,他的心中還在惦記著大宋火藥配方的秘密,不然這次也順便把他也除了!」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眼下的遼國和西夏頗有想通之處,都是國內政局分成後族和皇族兩大派系,相互傾軋,不同的是遼國的耶律洪基皇帝還活著,遼國國內兩派還沒有爭鬥這麼厲害,像西夏現在看來已經是開始分裂了,估計李清這麼一做會起到很好的榜樣,那些不甘臣服在梁太后淫威之下的黨項貴族將會紛紛揭竿而起搞分裂,哼哼……」彥生不屑的說道。   「遼國也會有內亂,不過就看咱們怎麼運作這件事了,比較麻煩的便是遼國的皇帝耶律洪基現在才四十歲,正當壯年,若是他也死了,那就好辦了!至於西夏那邊不過是夕陽日下,沒有多少時日了,現在的任務便是如何能夠在我大宋徹底滅夏之前,盡可能的削弱遼國地勢力。免得到時候跑出來或是要挾或是前來分杯羹,這些都會讓我大宋處於被動局面!」   「先生就是為此想要除掉蕭忽古?不過以學生之見這樣做效果不大,對遼國無損大局!」   「這個我自然心中清楚的很,不過放著能夠除掉遼國一員猛將的機會不做,未免有些太可惜了。況且蕭忽古這次來汴都處處透著古怪,一個皇帝親隨帶著十幾個契丹戰士來汴都。怎麼看也不像是來送信的,倒是像來殺人的!」王靜輝沉聲說道。   「嗯?殺人?」彥生手中的茶杯一抖,茶水濺出了一些來。   「哼哼,你說說看有那種情況下還需要用這麼多戰士來送信,而且送信地人身手還不弱,唯一的解釋便是來殺人的!」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彥生沉思了片刻搖搖頭說道:「雖然這種送信的規格與常例不符,但並不代表他們一定是來殺人的,也許遼國皇帝送給蕭佑丹的信件實在過於重要呢?不過先生所說的也有一定道理,要是他們來殺人的話,那多半會是先生你了。但這種刺殺行動實在是太過駭人了,他們行事必然會很小心,只要我們事先嚴加防範,相信他們不會強行刺殺。」   王靜輝冷笑的說道:「對他們嚴加防範是應該地,不過我還是非常希望能夠弄明白他們想要殺誰?若是對司馬光、王安石等人下手。則半路破壞他們的行動,若是他們來找我的麻煩,則趁機將他們全部留在汴都,而遼國理虧,則是尋機對遼國實行報復的決好借口!」   彥生聽後說道:「現在西北局勢的發展誰也很難說地清楚。若是此時再招惹遼國,恐怕不是什麼好處。對他們嚴加防範不過是讓他們知難而退,中斷他們的不軌行為。這樣宋遼兩國都不會撕破臉皮,若是先生打算放任他們來刺殺,那兩國不說是個不死不休的局面,但也是糾纏不清,圖自消耗國力讓西夏揀了便宜,這還要先生三思!」   王靜輝聽後笑著說道:「某不會因私費公置國家利益與不顧的,但是對當今天下局勢要有個清晰的認識,來衡量全局力量對比,從而做出最有利地決定。這還不足以讓我決定去招惹遼國。更重要的是我料定最長不出三四年,遼國國內必然會有驚天動地的大事會發生。若是遼國君臣處理得當,不會引起太大地麻煩,但既然我已經決定從中算計,就自然讓他遼國國內亂上一亂了!」   彥生心中一冷,他本是心思敏捷之輩,對遼國和西夏的情況也比較清楚,接口問道:「先生是指遼國國內魏王把持朝政一事?」   王靜輝沒有說話,只是遙望北方,那裡也許真的有一個天下第一琵琶的女子,只是命中注定不會落下善終,他也沒有能力也不想去插手這件事,只想順應歷史潮流從中藉機生事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也許一個才女的性命和國家的命運相比起來實在是算不得什麼,更何況那人還是遼國的當今皇后?   「六宮佳麗誰曾見,層台尚臨芳渚。一鏡空瀠,鴛鴦拂破白萍去;看胭脂亭西,幾堆塵土,只有花鈴,綰風深夜語。」王靜輝站在窗口慢聲吟道,這是後世一首詞來描寫蕭觀音地,才情、容貌為遼國皇后之冠,若不是王靜輝當初因為喜歡詞而讀過納蘭性德的這首詞,根本不知道後世還有這麼多蕭觀音的「粉絲」。   王靜輝知道遼國皇室第一冤案便是應在這蕭觀音身上,他現在在遼國已經有了一張實力頗為不俗的諜報網,鄒出一曲《十香詞》來陷害蕭觀音易如反掌。這個時候遼國太子耶律浚現在還沒有孩子,也就是未來的遼天祚帝!用《十香詞》害死蕭觀音進而廢掉皇太子,這等於是給魏王耶律乙辛壯膽,搞不好這傢伙真的會提前造反,那遼國的歷史可就全變樣了!   彥生可不知道王靜輝心中在想什麼,不過剛才先生所吟出的那首詞怎麼看怎麼彆扭──駙馬對公主的心意幾乎被傳的遍天下都知道,顯然這首詞不是寫給公主的,難道……不過彥生立刻把這些不切合實際荒唐地想法給清除出去──自己十二兄弟幾乎是寸步不離先生左右。有什麼事情也是他們第一個知道,先生出了駙馬府就基本上沒有機會見到其他女人,哪裡來的這麼荒唐的猜測!   王靜輝看到彥生疑惑的面容笑著說道:「久聞當今遼國皇后彈得一手好琵琶,容貌、才情為遼國歷代皇后之首,要想遼國內耗,則必須從這個女人身上著手策劃。我已經差人對蕭皇后的一些背景和生活方面的事情進行搜尋了。等回來後你便看看,和涅心一起來參謀一下如何佈局!」   彥生聽後臉上一紅,不過旋即便釋然了,從後宮下手對對手陣營進行分裂,這也是歷朝歷代常用地手法,最妙的是遼國皇帝耶律洪基到四十歲了才僅有一個皇子,要是能夠把蕭皇后給廢掉的話,那以魏王耶律乙辛的心態,是絕對不會讓這個皇子繼位的,況且根據歷史經驗。母后被廢,皇子繼承皇位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在遼國繼承人身上引動遼國內部關係矛盾的導火索,這確實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主意,就算蕭皇后自己沒有問題,那還架得住栽贓陷害嗎?   彥生說道:「現在冰封、無心都不在汴都。那蕭忽古也不會在汴都待上許久,先生想要除掉這名遼國大將也並非是件容易的事情,難道這次要讓趙公公出手幫忙嗎?」   王靜輝笑著說道:「若讓蕭忽古死在汴都,那豈不是憑空招惹遼國對大宋的嫉恨,要知道想要殺蕭佑丹容易。只要手腳利索一些,遼國抓不住什麼把柄最多心中暗中嫉恨而已;契丹人最重英雄,要是讓這『遼國第一英雄』在汴都死在刀下。依照他們地性格,恐怕得知消息的第二天便會起兵來犯我大宋為他報仇,雖然我大宋也不懼他,但給自己招惹麻煩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彥生聽後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王靜輝,王靜輝則笑著說道:「彥生,你去安排一下,查查最近蕭佑丹和蕭忽古地行蹤,比如說他們去什麼地方吃飯或是去哪裡遊覽,到時候我會『恰巧』和他們相遇。請他們吃頓飯還是沒有問題的,這種事情還是在飯桌上解決最好!」   彥生聽後便心領神會,他們十二兄弟都知道西夏國相梁乙埋是怎麼死的,暗中下毒隔上一個月後才因為咯血而死,這樣任誰也抓不住把柄,確實能夠做到殺人於無形之間。   也許這就是宿命,耶律洪基派給蕭忽古的使命便是在蕭佑丹的安排下刺殺王靜輝,不過這一切還沒有開始,目標便因為他地勇武而要反過來刺殺他。在王靜輝的授意下,情報局向皇城司知會過後,不到兩天的時間,他便和蕭佑丹在一家汴都非常有名地酒樓「綠春閣」見面了。   王靜輝在得知蕭佑丹的下落後,想都沒有想便立刻趕往「綠春閣」,但到了之後便傻了眼──綠春閣不僅是家酒樓,更是一家非常有名的妓院。王靜輝看看了酒樓的招牌,和進出的客人,便想把旁邊正在偷笑的彥生給打一頓,不過看彥生的神色也不知道這裡居然是家妓院,所以才忍了下來。   宋朝官員出入這種場所也是經常的事情,甚至歌女雲集的場所便是大宋一個顯著地政治風向標,王靜輝也並不是沒有來過,但是大多是因為幾年前自己還在結交蘇軾的時候在這種場合作陪,繼續他的「詩詞才人」的神話,倒沒有別的事情。這次他還是頭一次主動來這種地方,沒有生性風流的蘇軾來當「引路人」,多少心中還有些彆扭。   不過在王靜輝踏進綠春閣後不長時間,小王駙馬進勾欄的消息立刻便傳到了深宮內院,皇帝趙頊聽後先是不敢相信,後又勃然大怒,但隨後也不得不搖頭歎氣──他的官員除去司馬光和王安石,又有那個敢說自己從來沒有進過勾欄,就是文彥。博在年輕的時候也從中晃蕩過,大宋的年輕俊傑中,王安石的兒子王雱儘管身體不好,還時常去那裡幾次;更不要說蘇軾了,這傢伙簡直就是歌女的最愛,在家養了不少歌女不說,就差把家搬到裡面了。   除了皇帝之外。慈壽宮地曹老太太也在第一時間知道了這件事,不過年老成精的她並沒有說什麼,臉上也沒有什麼不高興的神色,只是先囑咐身邊的總管太監將這件事封鎖起來,儘管以小王駙馬的名頭,做封鎖消息也是枉然。但至少不能夠讓自己一直疼愛的孫女知道這件事。   當初是蘇軾帶自己來這種場合地,王靜輝臨進去的時候還不忘囑咐彥生趕快遣人去蘇府把蘇軾兄弟給請來,儘管不知道現在還來得及與否,但也算是亡羊補牢了。他還不知道自己與這個世間所有的人都有所不同,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這樣的行為會受到皇宮中有心人如此關注。   以前來到這裡的時候都是半道被蘇偶像拉上幾個朋友請過來的,等自己到了的時候已經叫好歌女從旁伺候了,多是吟詩填詞,憑藉著自己剽竊的功夫,在汴都也打下了不小的名氣,要知道在這個時代詩詞出名的最好辦法便是歌女地傳唱。詩詞熟優熟劣從歌女演唱的頻率上一見便知,中間沒有任何取巧的功夫,這倒也公平的很。不過話有說回來,王靜輝所能夠記憶的詩詞絕對是精品中地精品,當然這些後世詞人的作品現在都變成他的了。就連一時風頭無二的蘇偶像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王靜輝和彥生進入綠春閣後並沒有急著找蕭佑丹,而是在老鴇的刻意討好下安排在一間非常雅致地房間內,但令老鴇鬱悶的是這兩個年輕人並沒有點歌女飲酒助興,而是點了幾樣店中非常有特色的菜餚和上好地佳釀,令她安慰的是這兩個人是在等人。   能夠在這種地方待上幾年乃至幾十年。就算是傻子也學會了察言觀色,在老鴇銳利目光的掃射下,王靜輝的「初哥」形象顯露無疑。更不要說旁邊那個「白板」了──臉上的表情如同木雕似的。一看這兩人就是第一次來這裡,這兩個人穿著上並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但神色氣質決非是那些公子哥兒所能夠相比的,尤其是那個年紀大點的,雖然是第一次來這裡,但點起菜來那叫一個「毒辣」,點地菜全是店中所特有的菜餚,就好像來這裡吃飯很熟悉的樣子。老鴇心中一計較之下,便判斷出這兩個人絕對是大有來頭的人。說不定是那個家教嚴格大人的公子偷偷跑出來到這裡尋歡來的。   王靜輝不知道老鴇心中在想什麼,但對方那種眼神讓他格外的不舒服,待菜上齊了之後揮手讓所有的人都出去,連一個小廝都沒有留下。帶到所有人退出後,「白板」彥生的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說道:「先生,你還好吧?下一步該怎麼辦?」   王靜輝聽後強作鎮定的說道:「不急,等蘇軾來了再說,先嘗嘗這裡的菜餚,看起來非常不錯……」   彥生聽後翻了翻白眼,一陣語塞,但他也沒有來過這裡,在這種地方來湊近蕭佑丹實在是失算,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蘇軾能夠及時趕來,不然的話這次出來就變成平常吃飯了。   王靜輝心中雖然有些不安,但他生來就是好吃,嘴巴無比挑剔,沒有想到在這裡的菜餚居然調動了他的食慾,心中所想的便是:「這蕭佑丹可真是有眼光,這地方決非是平常所有!」看著下筷如飛的王靜輝,彥生就更加無語了,他現在看師傅的眼神都有些敬畏了……   綠春閣處在鬧市區,和蘇軾辦公的地方不遠,還沒有等王靜輝吃飽,在屋內便聽到了蘇軾的豪爽的笑聲,而引路的老鴇沒有想到蘇軾到這裡來居然是剛才那兩個「初哥」的客人。王靜輝聽到了蘇軾的聲音,便打開房門,在這個時候他見到了另外一個蘇軾──簡直就是後世的天皇偶像一般,看著很多歌女主動朝蘇軾打招呼,王靜輝彷彿像是回到了後世一般──這蘇軾也太吃得開了吧?怎麼沒見到這小子在朝堂上和其他官員這麼融洽呢?   蘇軾看到二樓上的王靜輝,朝他微微點點頭──蘇軾不是沒有分寸的人,雖然他生性比較豪爽一些,但官場的事情他也知道許多,以王靜輝的身份來到這裡一般的結果便是等著御史來彈劾他吧,所以在老鴇小聲詢問王靜輝身份的時候,蘇軾這是笑而不答,走進房間後便關上了房門。   「改之,你怎麼今天也開竅了,我還以為有人戲弄我呢?」蘇軾笑著說道。   「子瞻兄,莫要取笑我,這次來這裡我是有要事的,不過沒有想到這裡居然是……」聽蘇軾來打趣自己,王靜輝有些苦笑的搖搖頭。   「什麼要事還需要你到這裡來?有什麼需要幫忙儘管說來聽聽!」蘇軾笑著說道。歌妓是汴都政治的風向標,其原因便是朝廷有許多官員都喜歡在這種場合來商議一些事情,蘇軾以為王靜輝有什麼要事不方便直接找他說,所以安排了這麼一個地方。      正文 310章 衝突   王靜輝苦笑的說道:「在這裡還能有誰的面子能夠比子瞻兄大?子瞻兄,在下也不和你兜圈子了,直說吧,在下來這裡並非是為了尋歡作樂,你可能還不知道遼國常駐大宋的使節蕭佑丹和前段日子剛剛來到汴都的遼國皇帝信使蕭忽古同樣也在這家『酒樓』裡。子瞻兄也知道在下是情報局的提舉,情報局對外的重點便是遼國和西夏,在下必須搞清楚遼國皇帝派來的這個信使是幹什麼的,畢竟一個武將帶著一票人馬來我大宋汴都,若是搞出什麼讓人反感的事情,這是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在下沒有想到他們出來的地點居然是這裡,在這裡有誰還能夠比子瞻兄更加熟悉,所以就這麼冒失的請子瞻兄前來幫忙了,多有冒昧!」   蘇軾此時的人生軌跡應為王靜輝出現的緣故,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按照歷史蘇軾現在已經到杭州去做通判了,但由於王靜輝治好了蘇洵的病,蘇軾用不著在家丁憂三年,而是繼續在汴都做官。蘇軾的思想比較開放,對王安石的變法也是積極響應,雖然現在他和王安石之間的關係因為青苗法實施產生了極大的分歧,兩人的關係已經不是很近了,但變法派和保守派兩者之間的矛盾並非到了刺刀見紅的地步,所以他現在活的還非常滋潤,現在官居知制誥這樣的緊要職位。最重要地是蘇軾因為在《梅雪》和《大宋明鏡報》共事的緣故。時常發表一些對時局非常公允的文章,加上本人以前就受到仁宗皇帝的讚許,在士林之中人氣頗高,現在更是隱隱成為朝中清流的首領,其政治主張也在慢慢向王靜輝的「寒暑論」靠攏。   蘇軾對王靜輝非常瞭解,他們兩人結識地時間也非常長了。對於王靜輝的那套理論雖然說不上是讚賞,但也絕對不會反對,他的腦筋比較活絡,最重要的是他的弟弟蘇轍對王靜輝非常欽佩,所以兩人之間的關係一直是非常親密的。當然令他不爽的是,這幾年大宋對外的軍事行動中,無論是防守還是主動進攻,他都能夠察覺到王靜輝的身影,儘管對其中地細節並不是非常清楚,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駙馬在其中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甚至可以說是其中的策劃者也並不為過。   不過宋朝的政治傳統也深刻影響著士林地風氣,對於外戚在朝局中所起的作用,士林中的感覺還是趨於保守,甚至是反對,蘇軾也不例外的持有這種觀點。對於王靜輝現在朝政之中。蘇軾從內心中來說還是比較反對的,要不是相信王靜輝地風骨和為人,他早就向上面遞奏章或是在報紙上發表評論了。   蘇軾官居知制誥,說白了便是皇帝的筆桿子──皇帝要發佈詔書,都是先對知制誥說出一個大致意思。然後由知制誥來負責潤色編寫,這樣的職位有很多機會來接觸大宋高層最本質地政治動向,官級雖然不是很高。但絕對稱得上是險要   王靜輝對於蘇軾做知制誥還是非常贊成的,對於蘇軾這種「滿肚子不合時宜」的人來說,想要做事的途徑就是兩條,一個是做皇帝的筆桿子,一個便是到地方上去做主官踏踏實實的為百姓做些實事。蘇軾做知制誥還是不是很保險,他那張嘴說不好什麼時候就會惹出禍端,要是給皇帝來個拒絕草擬詔書,那這樂子可就大了。按照蘇軾的歷史功績,王靜輝覺得還是把他放在地方上比較好。不過他也明白不要說古人,就是千年以後的現代人,也會削減了腦袋爭取進入政權中心,更何況在這「寧登瀛,不為監」的宋朝了,蘇軾地命運可不是他所能夠左右的了的。   蘇軾聽後笑著說道:「為朝廷做事乃是我們這些臣子分內之事,改之又何故有這種擔心,有什麼需要幫忙儘管說來,軾決不推辭便罷了!」   王靜輝嘴角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現在蕭佑丹他們幾個正在三樓雅間中飲酒聽歌女唱詞,子瞻兄只要配合演出一場戲,讓在下和蕭佑丹結識便大功告成了!」   蘇軾笑著說道:「這個不難,改之可能還不知道,這綠春閣中的歌女可是汴都有名的,有些頭牌姑娘可不是有錢就能夠請得到的,好在軾在這裡頗有薄面,只要改之能夠告訴我誰給他們唱詞即可,我大可以請過來!」   王靜輝聽後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不過想想也是,人家蘇軾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但面容上更顯成熟,幾縷鬍鬚更顯得蘇軾風流倜儻,加上無敵的詩詞功夫,難怪能夠在汴都開封的煙花場所橫趟無忌了。   「早就聽聞蘇子瞻乃汴都歌女的座上賓,就是再紅的歌女,又有誰不給你面子?」王靜輝笑著說道,然後給彥生一個眼神,彥生便非常知趣的出去,外面有皇城司的特務,讓他們來打聽蕭佑丹房間內是哪個姑娘在唱詞了。   「可惜改之很少涉及此地,你可能不知道汴都的歌女最喜歡傳唱的詞曲便是你的大作了,都以能夠見小王駙馬一面為榮,我是萬萬比不上的!」蘇軾的嘴巴也是厲害的緊,而且他生性比較詼諧,說出來的話自然不會給王靜輝「留情」,王靜輝聽後也不僅有些氣結。   皇城司的特務機構外人是不會想像的到它有多麼龐大的,在汴都勾欄酒肆中,也許從你身旁走過跑堂的小廝,說不定就是其中的一員,整個皇城司控制的區域並不大,現在也就是在大宋的主要區域,但在這京畿重地,加上外圍人員總共有三萬左右地人在為皇城司效力。想想這個時代的人口總數,便知道皇城司的力量有多麼強大了。   以前王靜輝曾為皇城司力量過於強大而感到憂心,擔心皇城司會演變成明朝那樣的特務機構,但根據他所知道的歷史,皇城司和他們明朝的同行相比名氣非常弱小,基本上正史中很少提及。唯一留下痕跡地便是王安石變法中,新黨指使皇城司的特務來監視百姓輿論,有很多生性比較張狂的士子因為說新法不便而被請去「喝茶」。   王靜輝擔任大宋情報局提舉也是迫於形勢,宋朝對國內的情報工作干的倒是不錯,但對於國外便力量薄弱的很了,他知道這並不是宋朝統治者故意而為之,而是實在缺少必要的手段,長久以來宋朝的統治階層並不懂得合理利用自己手中的資源來獲取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知道王靜輝地出現以後,宋朝獲取國外情報的途徑開始多樣化起來。國外和國內情報整合日趨密切,這也就意味著王靜輝的情報局和皇城司慢慢的有融合一體的趨勢。王靜輝坐在這提舉地位子上心中自然對這種融合趨勢非常瞭解,他只希望自己能夠利用後世的經驗來增強宋朝的國內國外情報能力,並且將整個的情報機構限定在一個圈子裡面獨立運行,不讓他們撈過界來涉足政局。至少絕對不能夠出現情報機構為了迎合某個大臣的心思,而將槍口掉頭對準國內地人。   一會兒彥生便從外面進來,在王靜輝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王靜輝先是一皺眉頭,但隨即嘴角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對蘇軾說道:「在蕭佑丹房中的應該是一名叫『綠珠』地歌女。不過這個姑娘似乎性子烈的很,對蕭佑丹等人反感的很,多半是因為蕭佑丹等人是遼國人的緣故。只為他們唱了一曲便想回房,眼下雙方都僵持不下。子瞻兄,這種事情既然碰上了,就少不了你來英雄救美了!」   王靜輝聽到這個歌女名字的時候,心中也在翻著古怪的感覺──漢朝的時候也有個著名的美女叫綠珠,他之所以知道這個美女的名字,還是因為石崇和王愷斗富地故事,這個綠珠正是導致石崇被殺的導火索,也算是個苦命的美女。這是他經常講給徐氏和關係密切的商家的故事。   「綠珠?這可是綠春閣的頭牌姑娘,一手琵琶唱的實在讓人動容,琴也彈得好,才情更是讓男子也汗顏。改之,這件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觀,說什麼也要幫幫綠珠姑娘!」   王靜輝沒有想到風流倜儻的蘇偶像居然這麼激動,笑著說道:「子瞻兄盡可放心,綠珠是不會有事的,這是在大宋的地盤上,不是在他遼國大定府!」   剛剛走上三樓,就聽到一個男人的咆哮聲,現在就是沒有人來帶路,王靜輝也知道蕭佑丹在哪個房間了,他將雙手背在身後,寬大的袖子遮住了他手掌──蕭忽古的名氣太大,號稱大遼第一勇士,脾氣暴躁,動輒殺人,聽這難聽的聲音,王靜輝也知道裡面的蕭忽古肯定在座,不用說這聲音便是他所發出來的,袖子遮住的手掌中緊緊的握著一根長約一尺的「筷子」。   在房中調解的老鴇見到蘇軾走進來後,就像見到救星一般立刻跑到蘇軾的身邊急著說道:「蘇大人,綠珠觸怒了客人,還請蘇大人代為勸解。這裡都是有身份的人來的,若是鬧僵了大家都不好收場……」   王靜輝這時才看到房中坐著四個男人,旁邊懷中抱著琵琶正在昂起頭的女人估計就是那個綠珠姑娘了,長得倒是不錯,而且也沒有像他想像中的那樣在哭泣,只是用不屈的眼神和對面的一個身高八尺的男子對峙,在看到蘇軾進來後,眼中居然閃動著別有風味的神采,一看便知道又是一個蘇偶像的崇拜者。   綠珠走到蘇軾旁邊微微行禮說道:「蘇大人,他們強行勸酒,奴家不肯,他們便大罵起來,還請蘇大人為奴家做主!」   最讓王靜輝驚奇的是居中坐著的那個中年男子在看到他進來的時候,居然緊緊的盯著自己,不光是他,除去那個八尺大漢之外。所有地人在看到他後都用一種古怪的眼神在看他。王靜輝自然知道那個中年人就是蕭佑丹,而其他兩個年輕人多半便是蕭博文和蕭佑丹的護衛阿斯憐了──對於對手的狀況,王靜輝一向重視的很,既然打別人的主意,這點兒功課還是要做地。   王靜輝再看看蘇軾,心中不由的有些無奈──蘇偶像這會兒全副的心神都放在綠珠身上了。光忙著憐香惜玉了,哪裡還記得現在的場合?他不由得湊近蘇軾耳邊說道:「子瞻兄,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好了,在下的事情就算了!」   王靜輝知道蘇軾的那股子酸氣一起來,自己就是再重要的事情也比不上眼前這位美女了,至於蕭佑丹的事情先放一放,今天既然見過面,以後一張請帖把他請到駙馬府中想必不是什麼難事,至於那個八尺大漢,只要他還能夠吃喝。王靜輝不愁取不了他的性命。   蘇軾走上前去說道:「今天綠珠姑娘身體不適,無法久配各位,告辭了!」說完便拉起綠珠的手轉身向外走去,王靜輝看到蘇軾這種處理事情地方式,也不禁有些愕然。心中直責怪蘇軾不會辦事。   「慢著!你這個小白臉是從哪裡蹦出來的?今天我們就讓她在這裡喝酒了!」那個八尺大漢大聲說道。   王靜輝走上前來,對蘇軾說道:「子瞻兄,還是趕快帶這位小姐下去休息吧,這裡的事情我來處理!」   蘇軾此時才非常歉意的說道:「改之,真是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正事了……」   王靜輝擺擺手說道:「子瞻兄不用客氣了,快下去吧!」說完便轉身對那個大漢說道:「你們是哪裡來地人,敢在這裡撒野?」說完這話後。背在身後的雙手扣緊「筷子」,只要這個大漢稍有異動,說不得自己只有先下手為強了,只要不鬧出人命,對宋遼兩國之間是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八尺大漢剛想要說什麼,旁邊的蕭佑丹站起來按住了他:「蕭兄莫急!」說完便對王靜輝拱手說道:「不知小王駙馬也在此,真是打擾了!」蕭佑丹的話一出,屋中眾人心中都有些驚訝,蕭忽古更是條件反射一般直接握緊了腰間配刀地刀柄。好像隨時都可以出刀殺人一般。   王靜輝對蕭忽古反常的動作裝做沒有看見,拱手對蕭佑丹說道:「不知這位是……」   「在下蕭佑丹,為遼國常駐大宋使節,兩年前汴都城東校場曾有機會見過駙馬一面!」蕭佑丹此時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漢人,說話的語調非常溫和,這是不知道他剛才為什麼不阻止蕭忽古對綠珠大發淫威。   「哦,是蕭兄!這位壯士想必就是蕭兄地遼國客人吧?還請蕭兄多加勸解,不要在汴都鬧事,不然鬧到無法收場,於宋遼兩國之間的關係不利,畢竟這裡是大宋的汴都,而不是大遼的中京大定府!」王靜輝冷冷的說道,任誰都能夠聽出他的話中隱隱有種威脅的成分。   蕭佑丹通行的幾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憤怒的神色,蕭忽古地刀握的更緊了,不過蕭佑丹彷彿沒有聽見一般笑著說道:「多謝駙馬指教,在下先在這裡向駙馬陪罪了!」   王靜輝靈光一閃,雙手抱拳說道:「蕭先生過謙了,在下也不是很會說話,多有得罪!蕭先生向在下陪罪,在下可擔當不起,若是蕭先生有意的話,擇日在下設宴款待諸位一番,各位想必和在下一般仰慕綠珠姑娘的歌喉,不若到時候也請綠珠姑娘作陪如何?」   蕭佑丹笑著說道:「這有何不可?早就聽聞駙馬的九味居菜餚乃是人間至味,在下也曾去過幾回難忘的很!」   王靜輝笑著說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一言為定!」蕭佑丹也笑著應答道。   「在下還有些索事要辦,就不久陪各位了,後日晚間九味居明月樓,在下恭候各位大駕光臨!」王靜輝微微笑著說道。   「攪擾駙馬雅興實在是罪過,後日晚間不見不散!」   「告辭!」王靜輝拱手告辭,說完便走出了房間。   這麼一折騰,任誰都沒有心情在綠春閣待下去了,王靜輝離去之後,蕭佑丹他們也離開了綠春閣。   「佑丹,咱們用得著對他這麼客氣嗎?」蕭忽古在馬車中說道,他對蕭佑丹的態度非常不滿。   蕭佑丹一臉平靜的說道:「蕭兄,小不忍則亂大謀!況且蕭兄以為對這將死之人客氣一番也算為過嗎?」   蕭忽古聽後立刻笑著說道:「佑丹,難怪所有的人都誇你智謀無雙,想必是有應對之法了?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小王駙馬不是給咱們定下時間了麼?後日晚間,等他的宴席一結束,便是他的死期到了,到時候還有勞蕭兄為他送行!」      正文 311章 釋疑   王靜輝在步出綠春閣後,坐在馬車中一直在思量著,由於自己的身份,他很少接觸到這個時代的「外國人」,他所接觸的外國人到現在也只有兩個,一個便是兩年前在宋夏和談中的西夏對手阿里提,另外一個便是今天剛剛見到的蕭佑丹了。   阿里提雖然是個老練的西夏使臣,但迫於形勢就是再多的計謀也是無力回天,畢竟西夏的國勢就在那裡擺著,而且西夏國內弊政叢叢,阿里提也沒有這個才能和地位來挽救日落西山的西夏國力。不過這個蕭佑丹卻讓王靜輝感到了一種威脅,蕭佑丹不同於阿里提,王靜輝不知道蕭佑丹的才能如何,但能夠被稱為「賢人」想必手底下肯定有兩下子,而且蕭佑丹和後族關係密切,有這個地位來深入遼國統治高層。   蕭佑丹這個人名非常陌生,應該在歷史上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為,但是王靜輝不敢保證這個蕭佑丹的歷史是不是受到自己的影響,若是如此的話,那在這個人身上將會發生一些比較有意思的事情。不過王靜輝對此沒有什麼興趣,因為這個蕭佑丹心機太過深沉,像這樣的敵國人才還是早早毀滅的才好!   王靜輝坐著馬車很快的便回到了駙馬府,不過在他下車進入駙馬府後,就感到了一陣不同尋常異樣的氣氛,管家王福一會兒便迎了上來。低聲說道:「駙馬,皇上駕臨,在書房等候了有一陣功夫了!」   王靜輝聽後雖然覺得有些疑惑,皇帝趙頊自從繼位之後,除了自己女兒誕生地那天,匆匆來駙馬府一會兒之外。還從來沒有到這裡來過,怎麼今天這麼好興致便來了呢?不過王靜輝沒有這麼多時間來猜測趙頊的來意,只是在路上努力回憶最近一段時間大宋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情,或是自己的記憶中歷史情況發生了什麼變化。   趙公公還是在書房門口低頭站立著,王靜輝對於趙公公這樣的站姿已經非常熟悉了,他也知道自自己邁進這個院落的開始,趙公公已經知道是他來了。儘管自己在趙公公眼中也算是個高手了,但這種憑借自身直覺的判斷他還是做不出來地,也許這就是武功的奧妙,他心中對此雖然很感興趣。可無奈的是自己卻實在沒有那份時間來學習。趙公公已經根據自己的建議早就朝內宮申請了四個小太監來他身邊,來教授他們武藝,順便也是在調教他的接班人,這四個小太監將來會毫無疑問的繼續留在駙馬府充當內侍,而王靜輝對此也是非常重視。心中還在琢磨是不是要向皇帝進言,要求專門培養這麼一批高手,補充進入情報局,將來被派遣到國外的時候充當武裝間諜,專門用來在敵國進行破壞或是刺殺之用。   趙公公將書房門打開。請王靜輝進去,隨後便關上了書房門。王靜輝看到除了皇帝趙頊在座之外,便是自己的妻子趙淺予也是坐陪。心中便安定了下來──有自己妻子在場,那多半不是為了國事來找他,他現在就是擔心在這個當口,大宋境內會發生什麼突發事件,畢竟現在大宋所面臨的事務實在是太多了,實在是經不起太多的反覆。   皇帝趙頊見到王靜輝進入書房也站了起來,說道:「愛卿上哪裡去了?」   王靜輝看到皇帝趙頊地臉色有些不善,而旁邊的趙淺予也是雙手搓著衣角,心裡當下明白自己去「逛妓院」的事情已經傳到皇帝耳朵裡去了。對於皇室密探對自己的監視效率,這幾年他沒有少領教過,不過他心中還是暗暗罵著蕭佑丹,上哪裡不好,非要去妓院,弄得自己現在這麼被動,最主要的還是自己地妻子已經懷有四個月的生孕,皇帝趙頊也不知道腦子進水了還是怎麼的,這個時候找自己不就完了,還非要把趙淺予給扯了進來,要是弄出什麼意外,那讓自己去找誰?   王靜輝躬身說道:「臣有要事去了城中綠春閣一趟,隨後便回府了!」他說完後看了看趙頊旁邊的妻子,她的臉上也是一臉地擔心,不過令他非常不解的是,自己直面回答皇帝趙頊後,她臉上的神情似乎很快地便緩和了起來,原本搓著衣角的雙手逐漸垂了下來。   「愛卿去這等聲色場所,還能有什麼『要事』去做?」皇帝趙頊的臉沉了下來,儘管他已經知道駙馬去了妓院,但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這點兒。雖然這個時代的風氣就是如此,但他和駙馬相識多年,除了早期一段時間由於蘇軾等幾個人邀駙馬去這樣的場所後,駙馬就再也沒有涉足過風月之地,尤其是和公主成婚後,更是一心一意對待公主,兩人相敬如賓從來沒有拌過嘴,也沒有娶妾,甚至家中連歌女都沒有。   滿朝文武之中,唯有司馬光和王安石如此,皇室很難想像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有著尊崇的身份和巨大的財富,居然對女色毫無興趣只願意面對自己的妻子,但這幾年地事實徹底打消了皇室對此的猜疑,只有太皇太后對此有些擔心,但是今天駙馬的行為實在是令他太失望了。   「聖上可知今天我在綠春閣見到的人是誰?」   「蘇子瞻而已!」   「蘇子瞻不過是臣臨時拉來的人而已,畢竟臣很少涉足這樣的場合,需要有個人來為臣領路。其實今天臣去綠春閣最重要的便是去見遼國常駐大宋的使節蕭佑丹和最近傳信給他的遼國皇帝信使蕭忽古!臣身為大宋情報局提舉,不得不對遼國的事務上心。況且遼國之於大宋是頭等心腹大患,聖上不是心中想要收復燕雲十六州嗎?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就必須最大限度地去瞭解對手的狀況,這樣才能夠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哦!」皇帝趙頊聽後才知道他誤會自己的這個妹夫了,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相比駙馬親自出馬去打探情報,他更關心的是自己妹妹的幸福生活,皇室成員固然身份尊崇。但其感情生活大都並不如意,其婚姻多半是處於政治的需要,不要說別人,就是他自己地老婆也是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關心」下完成的。蜀國公主是皇室成員中的幸運者,不僅受到萬千寵愛,還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如意郎君,不過他是不會嫉妒自己的妹妹的,他只會更加關心她,護佑著屬於她的幸福,所以才在知道駙馬去綠春閣之後勃然大怒。氣勢洶洶的找上門來向駙馬問罪。   「本來臣是對遼國皇帝派給蕭佑丹的信使蕭忽古感興趣地,不過通過這次接觸,臣才意識到這個蕭佑丹並非是個簡單的人物!」王靜輝看趙頊那個模樣便知道他來自己家裡是為什麼了,不過他對這樣的事情固然很反感,但出於照顧皇帝面子的想法。還是將話題引入正題,也算是給正在尷尬中不知如何說話的趙頊一個台階下。   「一個信使而已,愛卿不用放在心上,他是不會在汴都掀起什麼風浪地。不過愛卿所說的這個蕭佑丹,朕心中倒是有些印象。可惜他是個契丹人,好像還和後族的血緣關係非常近,不能為朕所用。甚是可惜!」   「遼國皇帝的信使雖然只是給蕭佑丹送信,但在臣的眼中這個信使身上倒是有很多可疑地地方。據臣所知這個蕭忽古可是遼國第一勇士,是耶律洪基的親隨,送一封信哪裡用得著這種人?而且在臣的眼中,蕭佑丹雖然有幾分才能,但對於人才濟濟地大宋來說,蕭佑丹不過只是個中上之資而已,王介甫、司馬君實、文寬夫,就算是蘇子瞻兄弟兩人也遠比蕭佑丹強的許多。聖上只需要把眼前這些人才用好了,那大宋便已經無懼任何危機和險阻!」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笑著說道:「愛卿還忘記了一個人,便是愛卿自己!」   「臣之才不過是小道,司馬君實和王介甫才是真正的大才,不過兩人政見相左並不統一,臣所做的不過是因勢利導融匯兩人的矛盾而已,實在不足聖上誇獎,臣這一切都是聖上寬容的結果……」   「好了,你們不要相互吹捧了!」趙淺予站起身來準備給他們兩人倒茶。   王靜輝立刻走到旁邊輕輕攙扶妻子,笑著說道:「淺予,你有身孕行動不便就不要忙了!趙公公,麻煩你把學生送來的那雪頂茶拿來!」   王靜輝轉身對趙頊說道:「聖上難得來一次,一定要嘗嘗這雪頂茶,這可是臣的學生在治下采的野茶,經過炒制後味道極佳,最為難得地便是這種茶葉有著非常出眾的提神醒腦的功效,要比聖上賞賜給臣的龍團勝雪還要強上三分!」   不多時,趙公公便端著茶盤,當茶葉從茶壺中倒出來的時候,一陣撲鼻的茶香迎面而來,讓人的心神一震,趙頊不由得脫口而出:「好茶!這等好茶可是難得緊,駙馬的那個學生可算是有心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個學生是華英書院醫科專業的學生,臣曾經給他們上過幾次課,這個學生非常有志氣,非常不滿於當今醫書中對藥材記載的漏洞,便想要糾正錯誤。臣便推薦他去到蘇頌那裡聽用,準備集合眾人的力量編寫一部權威的醫書,現在也是正在搜集材料,想必用不了多長時間,聖上便可以看到這部《大宋藥典》了!」   「如此人才真是難得了!」趙頊一邊品茶一邊誇獎的說道。   「當然難得!」王靜輝站起身來自豪的說道:「更為難得的是這名學生非常有仁者之心,興致南方的時候,看到當地百姓生活比較困苦,在採到這種茶葉後便想到向臣來求救,希望能夠把這種茶葉推廣一下,以便改善當地百姓地生活。這種仁者之心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具備的!」   「呵呵,愛卿的學生可真是有心了!朕也想幫他這個忙,這樣吧,就將這種茶葉列為貢茶如何?」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君實相公一直都在致力於削減皇室開支,聖上幫忙來成全那個學生的想法固然是可嘉,但卻於國不利。臣這裡還有一些這樣的茶葉,聖上只需要賞賜給大臣,想必會很快傳出口碑,這樣就是國事私事兩不誤了!」   「愛卿真是……」皇帝趙頊聽後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駙馬做生意的心思可不是一般地多,居然會設下套來讓自己鑽,這不禁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君實相公建言削減皇家開支也是為國圖謀,夫君這樣做正是恰當!」趙淺予在旁邊笑著說道。   趙頊聽後在苦笑之餘也歎了一口氣說道:「司馬君實的想法是好的,朕自然是不遺餘力的支持,現在皇宮的用度已經削減了許多了!」   王靜輝用茶杯蓋輕輕的撥弄著杯中的茶葉。淡淡的說道:「君實相公建議聖上削減皇家開支,其用心是好的,不過卻是一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   王靜輝非常明白趙頊之所以歎氣,並不是因為對司馬光地建議反感,而是皇室用度現在已經維持到一個非常低的地步了。削減的餘地已經不大,單單看福寧殿中原本要用上百根蠟燭照明,現在卻只用三十根就可以看出來了,就這樣的群臣議政之地都如此節儉,剩下來的餘地又有多少呢?   儘管趙頊在努力削減皇室用度。這不僅是為了順應司馬光、讚賞司馬光,更重要地是他一心想做一個有為皇帝,對生活享受並不是很在乎。不過王靜輝卻是知道歷史上他的兒子哲宗趙熙可是一個有名的敗家子,而且後世聞名的《水滸》真是記錄了那個時代,晁蓋截花石綱就是給哲宗修建園林用的。   「愛卿對此有何良策?」   「削減皇室用度是為民,不過聖上就是再能節省有能夠節省到哪裡去?這還並不是最本質地問題,最為根本的便是現在聖上努力削減皇室用度,聖上能夠保證自己的兒子、孫子甚至是以後地繼承者不推翻聖上的做法,再次將皇室的用度提高上來嗎?人都是愛享受的,聖上也不例外,不過是因為聖上心中有著更為遠大的目標在激勵著聖上厲行節儉。不過臣可以斷言聖上的繼承者未必都如聖上如此賢明!」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也是苦笑的搖搖頭,王靜輝的話雖然是字字誅心,但卻都是大實話,他心中明白,司馬光也明白,不過是當事人沒有勇氣去面對這樣地事情罷了。   「夫君就不要兜圈子了,肯定有解決的辦法,還不說來為皇兄解憂?」趙淺予看趙頊面色苦惱,心中知道丈夫有自己的談話方式,但卻不忍心讓自己的哥哥受這樣的痛苦,便出言催促。   王靜輝搖搖頭說道:「這個問題是不可能完全解決的,如果說有辦法的話,臣這裡倒是有個方法可以試試。便是通過立法的方式,將國家財政盈餘和皇室用度結合起來,規定皇室用度在國家財政之中的比例,而且在計算上也有一定的出入,畢竟大宋的收入有官庫和內庫之分。」   「立法定下比例?」趙淺予驚訝的說道。   「不錯!定下比例之後,皇室用度就不在是一個常數,而是直接和國家財政收入掛鉤,財政收入好的情況下,皇室用度自然會很充裕;反之亦然!不過這樣做也有其缺點,便是主政者可以調控稅收來達到國家財政的增加,這就是害民之舉了!」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王靜輝還有一個例外沒有說,便是皇帝的權力沒有人來制約,儘管宋朝皇帝並不能夠隨心所欲的號令天下,相權在這一歷史時期達到了封建王朝的頂峰,不過他卻並不認為相權能夠制約皇權,朝堂中的大臣未必是皇帝的對手。歷史上王安石變法啟動之後,皇帝趙頊便對大臣來了一次大清洗,儘管歷史書中說這是王安石的傑作,但若沒有皇帝的支持,王安石又能夠有什麼作為?王安石的得勢和歷史上的蔡京、高裘得勢在本質上是沒有什麼區別的,當然王安石胸懷天下,而高裘之輩完全是為了一己私利。王安石類型的人物在朝中佔據主動的時候還好,若是高球類型的人物得勢,迎合皇帝的心意,按花石綱這樣的事情還是會再次上演。   皇帝趙頊聽後眼睛一亮,他心中也是希望自己能夠過得舒服一些,眼看著國家財政一年好過一年,但是自己還要在司馬光的壓力之下一步一步的削減皇室開支,這種反差就算是最偉大的帝王心中也會有不平的想法的,王靜輝的建議正好也可以讓自己順便分享國家財政好轉的「紅利」。      正文 312章 反治   「此策甚好,愛卿只怕是早就想好了吧?為什麼不提出來,難道就怕朕或朕的後人竭澤而漁提高稅收來增收國庫以使自己能夠享樂?」皇帝趙頊笑著問道。   「這種方法倒是直接可以讓司馬君實以後省些力氣,也不用擔待觸犯龍顏的風險,不過這種方式也是在臣的腦中形成一個概念而已,中間操作上也有很大的問題,至少這個比例該如何定,而且如何來能夠保障這個比例不能被隨意改動,這些都是問題,中間的漏洞也很多,所以臣不敢把這種不是很成熟的想法拿出來。」王靜輝回答道。   「呵呵,朕可是一直對君實先生很敬重,所以他每次上書削減皇室用度,朕都要盡可能的滿足他的願望,朕也不會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不過倒是改之你太過慎重了,有什麼方案在一實行的時候便是圓滿的,就是介甫先生主持的新法實行,不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有愛卿等人從旁拾缺補遺的嗎?」趙頊笑著說道。   「皇兄和駙馬相交多年,難道還不知道駙馬謹慎的做法嗎?不過駙馬這麼做也是為了朝廷好,畢竟新的辦法實施,沒有人會預料到利弊如何,這份謹慎還是要有的!」趙淺予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笑著說道:「若是朝堂上每個大臣所提出的建議都能夠出於公心。都能夠如駙馬這般慎重,那朕也可以省去不少心力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每個人都有獨特地行事方式和風格,若是所有的人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那還有何生機可言?臣以為聖上能夠因人而異,發揮每個臣子的特長才是最主要的,以大宋今時今日的水平和朝堂上一班名望素重地大臣。相信大宋中興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改之這句話說的好!不過愛卿可以將這個方法和君實先生探討一下,若是能夠擬出一個章程供朕實行那是最好不過的了,這也省的君實先生三番五次的上書,這樣做對他的名聲也不是很好,朕有時候也覺得有些累了!」   在送走皇帝趙頊之後,王靜輝輕輕的挽著趙淺予回到臥房,將今天在綠春閣的事情和她講了,只是隱去了自己想要毒殺蕭忽古除掉這員遼國猛將的想法。趙淺予在聽到他進入綠春閣之後才知道那是妓院,被弄得手足無措不得不把蘇軾搬來當救兵的時候,笑得前仰後合。   「都怪下面地人也沒有說清楚。要是早知道綠春閣是那種場所,打死我也不會去的。真沒有想到,聖上居然為此事而驚動,跑到咱們家裡為你撐腰來了!」王靜輝笑著說道。   「你呀!」趙淺予用手指頭輕輕戳了一下王靜輝說道:「人家哪裡不相信你?不過是皇兄怕我知道這件事後生氣影響孩子罷了,你若是想要找小妾的話。我也從來不攔你,娘娘還賜下了這麼多美女供你挑選,那還不容易,不過是你不想要是了,我還不瞭解你?」   「那剛才是誰在搓衣角?呵呵……」王靜輝笑著握著妻子的手打趣的說道。惹來趙淺予地一陣笑罵。   「先生,根據皇城司來人提供的情報,蕭佑丹等人似乎在這兩天會有動作。遼國使館中大約有二十來個人用化妝或是深夜潛出的手法分散出去,住在這三家客棧。」彥生對王靜輝說道,關良還遠在西北主持那裡的情報網運行,所以汴都情報局大本營的工作便由王靜輝親自接手運行,而彥生則作為他地重要助手來整理塞選有價值的情報,並且負責和皇城司溝通來配合監視遼國使館的動靜。   「先不要驚動他們,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讓他們察覺到皇城司地人在監視他們,要等魚兒咬上誘餌再一舉摧毀他們。大宋現在還不想和遼國打仗。也不想和遼國關係緊張,這件事就算成功伏擊所有的人,想必宋遼雙方的統治高層也會把它遮蓋下去,只要不撕破臉皮,那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不過這『誘餌』可不是王介甫或是司馬君實,多半是先生你自己!」彥生冷笑的說道。   「呵呵,彥生有進步啊!這三家客棧都分佈在駙馬府去九味居的路上。哼哼,我記得這裡還是一條比較冷清的街道,只要蕭佑丹他們在夜宴上拖的時間久些,等我赴宴歸府的時候,恐怕這條街上估計是一個人都沒有,要是真地來行刺我的話,那最好的地點莫過於在此地了!」王靜輝笑著說道,彷彿蕭佑丹行刺的對象不是他一般一樣。   「先生打算怎麼來應對?」彥生非常佩服王靜輝臨事的氣度,若是換做常人,多半會想著如何保命,而聽先生的口氣反而想將行刺的人一網打盡似的。   「首先讓皇城司的人提高注意力,這些契丹刺客也不見得會真的刺殺我,說不定會另有其人,這點一定要注意,尤其是朝中那幾個大員,一定要保證他們的安全!若是他們真的來找我的話,那便最好不過的了,蕭忽古從遼國帶來的那些人估計可都是遼國皇帝耶律洪基身邊的親隨,這些人放到軍中可都是一方猛將,既然他們自己送上門來就不要怪我心狠了,除了蕭忽古以外,其他的人全部都要留下!」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先生難道要以身犯險?」彥生驚奇的問道,他立刻急忙擺手說道:「先生不要身陷險地為好,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有把握的,要想全殲這些刺客還有很多方法。還是找個替身為好!」   「這個替身不好找!這些人若是真來刺殺我,估計早就把我地情況給摸清楚了,尤其是這件事很可能是蕭佑丹親自策劃的。此人我雖然僅見過一面,但卻是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人城府極深,按照這種人的性格。若是想要做什麼事情,絕對會把事先的準備工作做的非常充分,估計他手下都會有我地畫像,並且還暗中觀察過我本人也說不定,至於我的車伕護衛他們肯定會弄清楚,若是在這些細節上出了錯,那就什麼也別說了。面對這樣的對手,雖然以身犯險是有些危險,但若是不這麼做,那以此人縝密的心思必定會斷然取消這次刺殺行動!」   彥生聽後也是點點頭。但他還想要勸上一勸,讓王靜輝打消這種危險的想法,畢竟只要蕭忽古肯去赴宴多半會命喪在先生的毒藥之下,這樣已經達到預期的目的了,犯不著還要冒這麼大的風險把蕭忽古帶來的人全部絞殺乾淨。   王靜輝看彥生地樣子便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了。擺擺手打斷了彥生的話,笑著說道:「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想要成大事畢竟還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況且這件事我們基本上已經事先預料到了。在這裡我們佔據很好地優勢,我們可以隨意調動高手。而他們就這麼幾個人,這些人在馬背上也許是非常厲害的角色,但在這裡他們可沒有騎馬的機會。他們還能夠厲害到哪裡去?我打算這次帶上趙公公,有他在你總該放心了吧?不過彥生倒是你最好不要去了,你就留在駙馬府,一定要做好防衛工作,萬萬不能夠有任何閃失,尤其是公主的安慰就交給你了!」   彥生聽到趙公公也會陪同王靜輝一起去赴宴,心中便安定了許多。王靜輝雖然有著不錯的功夫,但卻從來很少指點他們地武藝,在平常的時候大都是由趙公公來指點一下他們的不足之處。對於趙公公對他們地指點,彥生等人還是非產服氣的,儘管沒有見過他出過手,但彥生他們非常肯定的認為趙公公本身就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就算他們當中武藝最強的無心和冰封合力也不會支撐太久。有趙公公從旁護佑,彥生想不出那十幾個契丹武士能夠掀起多大的風浪。   彥生躬身肅容說道:「請先生放心,學生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會讓外人驚擾到主母的!」   王靜輝站起來笑著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我要你的性命幹什麼?在這種事情上要多動動腦子!明天我盡可能讓你們主母去宮中,若是不成地話便在隅園居住,那個地方你應該很清楚,遣人細心守護便可。不過你們要注意的是不能夠讓主母察覺出有什麼不對,不要讓她有所擔心,明白了嗎?」   隅園是駙馬府中一處比較大的院落,不過王靜輝在其周圍下了很多功夫,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夠以隅園來保身,或是在自己外出的時候不用惦念妻子的安危,等人一進入隅園之後,駙馬府的家丁便可以進入特定的位置來操控一些守衛武器,以抵抗外人的入侵,端是做得如鐵桶一般,尋常幾十人根本不可能能夠走到隅園的門口。   王靜輝在和彥生交代了幾句之後,便來到書房,和書房有間相連的小屋,這裡便是趙公公一直以來的住所。王靜輝的書齋恐怕在大宋的機密程度也僅僅與皇帝的書房相差一線,雖然他是個外戚,但胸中自有安邦定國之策,並且還有許多大宋軍方重要的武器都是在這裡設計的,所以皇室在這裡派出一個內侍來專門守衛在皇帝趙頊的眼中是絕對值得的,而當初曹老太太將趙公公派來,則是出於監視的目的。不管怎麼樣,王靜輝還是非常感謝皇室對他的「關心」的,畢竟有了趙公公,他做事的時候可以踏實了許多,並且趙公公武藝高強,就連皇帝的御內直班衛士都避之不及,有這麼一個人坐鎮駙馬府,也多少讓他放心了許多。   「趙公公!」王靜輝對坐在房中趙公公打了聲招呼。   「駙馬有何差遣?」趙公公以前在皇宮中的地位非常高。他地哥哥便是大內總管太監,雖然宋朝內侍一直受到壓制,並不能夠像其他朝代那樣為禍,更不能夠與他們明朝的同行們相提並論,但畢竟是皇上身邊的近人,朝中大臣可以看不起他們。不過絕對不能夠忽視他們這一特殊的群體,朝中也僅有幾個人敢公然對太監不用行賄溝通關係,其他的官員就算是想要和太監「溝通」,也不見得會被人間看上眼。   不過趙公公就算有這樣的地位,他現在在駙馬府也是見到駙馬非常恭敬地行禮的,能夠在宮中沉浮幾十年爬到這個位置,這中間的過程並不比韓琦十幾年為相容易多少,甚至其中的凶險有過之而不及,畢竟韓琦就算在倒霉,只要他不謀反就不用掉腦袋。而從事太監這一行的,不該知道、不該看到的事情太多,能夠像趙公公這樣活了這麼長時間,還能夠被皇室成員看重,這是非常罕有的。   王靜輝坐在趙公公的對面。手裡拿起桌上的茶具分別給自己和趙公公倒了一杯茶,說道:「趙公公,這次可能要有勞您老出馬相助了!」   王靜輝當下將打算在宴會上毒殺蕭忽古隱瞞起來之外,其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了趙公公,就連皇城司監視的那些偽裝走出遼國使館的契丹武士分佈也說了出來。對於王靜輝來說這件事除卻最開始的目的之外。沒有什麼好向趙公公隱瞞地,大方的說出來可以換取更多的幫助,至少他並不想讓妻子知道他以身犯險充當誘餌來擊殺所有蕭忽古從遼國帶來的侍衛。   要想做到滴水不漏。那開封府是絕對不能夠知曉的,開封府有能力協助他來完成這件事,但知道這件事地人越多,事情被洩露出去的可能性也就越高,除了開封府還有人能夠做到乾淨利落的勢力,也唯有皇城司和趙公公背後地勢力可以做到。   「這件事我需要做得非常乾淨,開封府最好不要涉及其中,因為我不想讓公主為我擔心,所以這件事還需要趙公公能夠相助。將這件事做的完滿一些。明天在赴宴的時候,除去鼎澄、佩澄兩兄弟是我的親隨之外,其他的人都有勞趙公公來親自挑選了,不過入選的人都要謹守嘴巴。因為公主現在懷有生孕,這事最好不要讓公主知道,這一點很重要!」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趙公公臉色不動的聽完王靜輝的話後,說道:「難道這件事非要駙馬親自涉險不成?雖然將刺客一網打盡這並不是件難事,但由此宋遼兩國若是交惡,那恐怕不是老奴能夠擔待地起的!」   王靜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之後,說道:「這個遼國使臣蕭佑丹並非是一個簡單的人,城府極深,這些契丹武士的死活我估計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中,唯一要注意的便是一個叫蕭忽古的人,這個人千萬不能殺死,只需要將其打成重傷放他逃走即可。只要蕭忽古不死,蕭佑丹就肯定會吞下這個苦果,畢竟撕破了臉皮對宋遼兩國誰都沒有好處,這點我和他心中自然很清楚。最重要的是,上次我被人伏擊行刺,多半很可能就是這個蕭佑丹做的,不過是對手做的非常隱蔽,我們沒有能夠抓住任何把柄,但是單從被俘虜的刺客寧可服毒自盡也不肯說出幕後之人,可見對手的手段足夠狠辣。若是這次伏擊還是同上次如出一轍的話,那毫無疑問便是蕭佑丹主使的了,雖然還是不能拿他怎麼樣,但以後他若是有什麼異動,我們也好先其一步採取必要的措施!」   「這件事老奴已經知道了,不過駙馬既然決心已定以身犯險,那就必須有充足的好手來充當護衛,駙馬府中的護衛儘管還算不錯,但要想保證駙馬您的絕對安全,老奴這裡還需要調集一些人手才可確保萬無一失!」趙公公語氣平緩的說道。   王靜輝聽到這樣的回答心中也明白這件事多半是有門了,有趙公公來親自出手對付即將發生的危險,那自己的保險係數會大大提高。畢竟蕭忽古有著「大遼第一勇士」的稱號,王靜輝也不能肯定蕭忽古到底會不會出手,萬一蕭忽古真的參加這次行動,他的手底下真的有兩下子,自己擋不住他,那可就麻煩了,換做是趙公公,他還想像不出誰能夠擊殺趙公公後來找自己。   不過聽趙公公這種語氣,王靜輝判斷他可能還會向上繼續匯報這件事,調集人手不過是個借口罷了,多半是向曹老太太或是皇帝匯報這件事。王靜輝心中甚至還在想,若是趙公公能夠招來足夠他眼中比較「保險」的護衛的話,那遼國刺客將會毫無疑問的面對死亡,他自然希望所有的行刺者除去蕭忽古之外,全部都要死去。   「那這件事就擺脫趙公公了,明天下午人手必須到齊,晚上就會行動!」王靜輝說道。      正文 313章 亂局   雖然在大宋北方,五六月份已經算是開始進入夏天了,但在西北這裡的早上依然寒氣逼人。王順站在神堆驛矮小的城頭上對後面的傳令官說道:「去告訴大帥,我方偷襲得手,傷亡甚微,俘虜三千有餘!」   王順──這是冰封在西北現在所用的化名,在鐵治務的戰鬥中因為表現非常搶眼,被李清親自提拔進鐵騎營,不過他身上穿的服裝顏色上和鐵騎營的一樣,但是裝備卻還是以前的那套牛皮胸甲。這個時代論武器裝備精良自然是宋朝的最好,甚至在宋軍中有的精銳部隊中居然都是魚鱗甲。西夏和遼國的防護裝備相比之下就差了許多,這也許和雙方不同的作戰重點有很大的關係,不過在像鐵騎營這樣的軍隊中還是裝備了鐵甲,王順沒有穿鐵甲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最大的優勢便是機動靈活,在近身作戰中比較沉重的鐵甲防護性雖好,但卻使得他的身法速度大大受限,戰場之上生死就在一線之間,他自然選擇能夠發揮自己長處的裝備。   在鐵治務立功之後,王順又參加了幾次戰鬥,幾次戰鬥下來,王順的戰功非常搶眼,順利的憑借戰功升至騎前校尉一職,在鐵騎營中統領大約一千人左右的部屬,在鐵騎營中算是一個高級武將了。能夠讓李清動用鐵騎營這樣的精銳部隊次數並不多見。不過現在李清也承受著巨大地壓力,只要戰事稍有不順,他便立刻將鐵騎營投入戰場。潑喜軍本身便是天下軍隊中非常有名的一支勁旅,在這樣的軍中還能夠稱得上精銳的鐵騎營當真便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雖然鐵騎營的規模不過五六千人,編製更加像是仿製西夏以前有名的「質子軍」,但是其戰鬥力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強大」。有時候王順甚至在心中將這支軍隊和大宋地特種部隊相比較,令他比較安慰的是,大宋特種部隊人數上雖然沒有這麼多,但在戰場上所起的作用卻不是鐵騎營所能夠相比的。   王順在鐵騎營的這段時間裡,也充分瞭解了這支部隊的一切,李清頻繁動用鐵騎營已經使得全軍上下都開始感到疑惑,任誰也能夠感受到李清急於解決這裡戰鬥的心情了。鐵騎營中一些將領的議論自然逃不過他的耳朵,不過在他目前這種處境當中,就算獲得了天大的情報也無法傳遞出去,戰爭使得這裡地一切都變得閉塞起來。貿易活動的終止不僅損害了西夏東部經濟,也對王靜輝部署在這裡的情報網造成了極大的破壞。好在李清不是屠夫,攻城得手後不會進行屠城,也嚴厲約束部下不去搶劫城中商舖,保存了原本就不是很發達的地區經濟。王靜輝屬下地情報人員到沒有什麼損失,但是手中的情報卻是絕對傳送不出去的。   李清的擔憂並不是為了眼前這些黨項貴族部落,而是因為大宋和興慶府的梁太后。他已經知道宋將種諤在奪取龍州、牛心亭和靖邁之後,奇襲銀州和左廂神勇軍司,並且還得了明堂川地戰略要地榆林。依照宋軍的慣例。在奪取新的城池後必然會加強防禦,時間充裕地話他們不僅會整修擴建城牆,更會依托現有城池的基礎上。在一些險地構築城寨,以加強防守。最明顯的例子便是宋軍在白干山口所建的武寧三堡,這三個小城寨規模不大,但因為地處險要關口,加之有宋軍完備的防禦體系,坐擁十幾萬大軍的李清在這兩年中愣是拿武寧三堡沒有一點辦法。想到武寧三堡,李清便想到自己的兒子李泉還率軍在武寧三堡的門口上獨著,他想要快速解決這裡的戰鬥也是為了及早回援,他沒有想到自己隨著領土地擴展。和宋朝交集的地方也開始多了起來,以後宋軍能夠進攻的方向實在是太多了,儘管李清非常看不起宋軍的戰鬥力,但蟻多咬死象的道理他還是懂得,他甚至在考慮一旦這段時間的戰鬥結束,局面穩定下來,自己的實力稍有恢復便開始擴軍,準備應對未來的挑戰。   除去宋軍種諤快速奪取了幾個原屬於西夏的重要城池給李清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之外,西夏興慶府梁太后也開始有了動作,梁太后的舉動才是他最為擔心的──白池城和鹽池的守軍都反饋回來有黨項兵在出現,具體數目並不知道。隨後他又得到了線報──這是從興慶府中傳出來的,他在西夏朝中是個舉足輕重的將領,自然會在朝中經營自己的勢力,這次送給他的消息並不是很樂觀,梁太后終於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徵召二十萬大軍準備徹底解決東部的問題,當然所謂「東部問題」其實就是指的李清。   李清沒有和宋朝相互開打,這讓梁太后非常失望,不過片刻之後便接到了另外一個好消息──黨項貴族聯合起來攻打李清,而且勢如破竹,居然快要打到嘉寧軍司了。隨後的幾天因為李清親率大軍攻佔了白池城、鹽池、鹽州、秦駝會、定邊等幾座重要的城池,使得梁太后對東部的李清更加無可奈何,連消息獲得的渠道都因此而中斷,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有消息傳來,黨項貴族盟軍被李清在三岔口和萬井口擊潰。   東部的局勢變動雖然未能夠按照梁太后的設想在發展,不過對於她來說結果都相差不了多少,甚至比她預料的還要好──對於她來說最大的敵人不是宋朝,而是得罪過她的李清和一直以來就反對她統治的黨項貴族。對於宋朝的日漸強大,梁太后雖然也感到憂心,面對宋朝日漸灼灼逼人的蠶食態度,她的心臟一直在緊張地收縮。不過她心中一直在自我安慰──宋朝沒有能力來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滅夏戰爭。也不可能逾越禮制來向西夏發動大規模作戰!   梁太后在得知李清已經攻陷夏州正在前進準備衝擊鐵治務、七里平一線的時候,便下令召集自己的心腹準備起兵徹底剷除李清的潑喜軍──黨項貴族的聯軍主力雖然已經傷亡殆盡,但李清將求和使者地人頭送給黨項貴族,這就使得黨項貴族只能夠對李清抵抗到底為終結。梁太后不信那些黨項貴族是潑喜軍的對手,但困獸猶鬥,李清要想解決他們也不是這麼容易的。只要能夠把李清的主力拖在東方,那對於梁太后就足夠了。   白池城天險雖然易守難攻,但白池城並非是唯一的道路,只不過是距離近些罷了,梁太后完全可以選擇鹽州、鹽池甚至是秦駝會作為突破口,在短時間內佔據嘉寧軍司,取了李清的立足之地,就算潑喜軍再強大,無根之木又能夠活多長時間?   在這樣的戰略思想下,梁太后組建了一支人數超過二十五萬的軍隊。而負責保障其後勤補給的民夫隊伍更是高達四十萬,舉兵準備踏平嘉寧軍司。李清接到白池城外發現黨項小股軍隊的時候,中軍已經從靜州經西平府浩浩蕩蕩地在前往鹽州、鹽池的路上了。   李清接到情報後的第七天,一份更加詳細有關西夏國內兵力調動的情報也擺在了王靜輝的書案上,這份非常重要地情報被二十七個紅色竹筒包裹著。用信鴿從大宋境內的環州情報站發送過來的。這樣長的情報是自情報站開始使用信鴿以來第一次,環州情報站的信鴿則被全部用光,發完這份情報後,為了不致讓新來地重要情報無法及時發出,環州情報站甚至還向延安府發出了求援。   根據每個竹筒上的編號。應該是有三十個竹筒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半路上丟了三個,不過這並不妨礙汴都地情報人員來重組還原翻譯這份情報。就算再不濟,再等上五六天左右,通過陸路快馬傳遞的情報照樣會發送到汴都開封這裡。事後三天大宋情報局的官員才陸續收回了剩下的三支竹筒。   王靜輝收到情報的時候,已經是他將要赴宴的當天了,不過這份情報還是被他立刻傳送到樞密院,這件事還是要讓文彥博來折騰吧,自己反正是沒有這個精力了,估計皇帝要等明天才會召見他──這份情報足以讓樞密院內部引發一場爭論──是戰還是旁觀?   不過王靜輝相信這份情報已經被富弼所知了,情報局的一些特級規避條例中對一些對西夏的條例中。富弼這一級別的官員有權先知道──儘管不能知道全部,但他只需要知道梁太后已經發兵準備火並李清就足夠了,楊崇岳還在武寧三堡摩拳擦掌地積蓄火器和兵力,準備對對面的李泉部隊進行毀滅性的打擊。   王靜輝估計楊崇岳對李泉的軍事打擊多半會因為這份情報而推遲甚至是取消,不過其結果都是一樣的──李清的勢力面對黨項貴族的時候是摧枯拉朽的,但若是面對梁太后的二十多萬大軍,那結局可就不是很好說了。不管這場火並的結局如何,結果對大宋來說都是一件好消息──西夏的元氣經此一戰之後實力大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而自己對皇帝趙頊許諾將會在五到七年的時間解決西夏問題也會變得更加容易一些──王靜輝甚至在暗中估計,若是自己早些就佈局等待的話,那興許這一次就可以順利解決西夏問題了。   可惜的是王靜輝對西夏局勢估計的實在是相差太遠,西北局勢的變化因為別的因素摻雜進來,使得嘉寧軍司那裡亂得就像一鍋粥一樣。李清自立行動、黨項貴族的貪婪將自己的計劃攪得一塌糊塗,本來自己只打算在西北宰上李清一刀,為大宋的商人和富弼謀取一些個人福利,徹底破壞李清苦心經營的經濟基礎,以後再慢慢收拾李清的,結果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讓人實在很難琢磨局勢的真實走向。   不過也許是上天眷顧大宋,不論局勢如何發展。如何讓人看不清,但總體上王靜輝地目標已經超額完成──大宋商人尤其是河北商人團體已經被他綁上了戰車,並且在短時間內便看到了戰爭給他們帶來的巨大收益;而大宋更是獲得了洪州、龍州、銀州、左廂神勇軍司這五個重要的城池,將宋夏邊境全線向北推進了四五百里,這是王靜輝在當初所沒有預料到的。   現在若是討伐西夏關鍵並不是在財政上,而是大宋的準備還很不充足。王靜輝手中就握著河北商人五百萬貫的資金,而以前自己地弟子曾經計算過,討伐西夏基本上需要一千五百萬貫左右的資金,而種諤佔據了這幾個重要城池和西夏內部即將爆發的火拚,這都會降低大宋平復西夏的成本。   王靜輝相信憑藉著自己的號召力,朝廷只需要掏五百萬貫便足矣了,當然朝廷必須要用一定的優惠政策來換取這一千萬貫的投入。討伐西夏關鍵便是在後勤準備上,這些東西並不是現在有錢便可以買得到的,西北戰線遠離大宋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在這個時代交通工具普遍落後還停留在手推車和牛車的水平上,最要命的是沒有發達地交通網可以提供支持。   西北的糧食產量遠遠要低於大宋全國平均水平,南方一畝稻田在風調雨順的年景中所產的糧食足可以頂得上西北七八畝地的產量。西北地人口也非常少,但要命的是因為自西夏立國之後對大宋不斷侵擾,大宋因此在西北布下了重兵。這些人可都是要吃飯的,而且西北土地貧瘠又多有災害發生,所以一直以來西北的糧食都是很緊缺。   南方的糧食運送到汴都就已經非常費勁了,更何況還要在這種非常落後地交通方式下運送到西北?王靜輝一直以來便是為這糧食轉運西北而撓頭不已──一石糧食運送到西北的時候,僅運費就已經超過糧食產區本地價格了。儘管朝廷已經在兩年前通過了他的廂軍屯田計劃。重點就是在西北,而王靜輝也是出於平夏地需要才這麼做的。雖然效果還非常不錯,但也僅僅是初見成效。想要派上用場非要再等上三四年不可。   王靜輝搖搖頭,將這些煩惱的事情都甩在一邊──現在歎氣灰心也好,那都是太晚了,機會只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並且還是準備充分的人,以西北現有的條件也就到此為止了。現在雖然西北局勢出現了令人鼓舞的變化,但無奈的是大宋卻不能夠在這樣的局勢下取得最大地戰果。   「不過即便如此,大宋也不應該放任自流,一定要在這次難得的局面下得到一些實惠。也好為將來打下比較好的基礎。」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隨即便在書案的稿紙上寫下了若干條陳,這是一個指導思想,是他等著明天被皇帝召見的時候用的,至於具體內容,他還沒有想清楚,等到赴宴解決了今天的危局之後再做也來得及。   雖然夜幕降臨,但此時在汴都的街頭反而比白天更加熱鬧萬分,這座城市早在幾十年前便因為實在過於繁華,而被皇帝取消了宵禁的命令,這在中國歷史上還是頭一遭,就是在漢唐時期的國都中也是從來未有過的。現在不僅僅是汴都,在杭州等天下富庶之地,這些城池也是取消了宵禁制度,所謂「不夜城」便是從這個時代開始叫起來的。   王靜輝此時便坐在馬車中,這個車廂是經過特使改裝過的,裡面甚至夾了一層鐵板用以防範箭支,鼎澄、佩澄兩兄弟還是坐在車頭上為他趕馬車,而趙公公則被暗中護送,在酒宴結束後,他將會跟蹤蕭忽古將其重傷,至於其他的人則必須死掉。   九味居,王靜輝先到一步,為了能夠讓契丹人更好的伏擊自己,他改變了宴會的時間,開席的時間已經非常晚了,這樣做的話則宴會結束的時候,熱鬧了一天的汴都也會重歸寂靜,他們則會趁著這個當口順利的實施刺殺,殊不知王靜輝這邊已經嚴陣以待正張好口袋等他們跳下來──皇城司的人已經發來緊急信號,在三家旅店中暫時居住的契丹人都已經付了房前,明天準備離開──這和王靜輝第一次遇刺的時候,後來經過調查的時候發現行刺者也是在客棧中這麼安排的。   當王靜輝接到這個消息後,就更加肯定蕭忽古是衝著自己來的了,而且對方早就有這個意思,並非是因為自己在綠春閣中和他們相衝突而造成的。王靜輝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看來耶律洪基對蕭佑丹還是非常信任的嘛,要搞刺殺居然送來一個遼國第一勇士,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正文 314章 白衣觀音   王靜輝從袖子中拿出一個瓷瓶,旁邊的鼎澄、佩澄兩兄弟看到後立刻從旁邊的箱子中拿出一個造型古樸的酒壺──這是徐氏根據王靜輝的提議派遣能工巧匠專門為他所設計的「乾坤壺」,只要凱轉壺底的一個機關,便可顛倒乾坤,將所需要的酒倒到特定的人的杯中,端得是巧妙的很。   在酒中下毒是毒殺的常用手法,王靜輝在後世的時候不知讀過多少這樣的小說,看過多少這樣的影視劇,自然非常熟悉,不過只有從一個酒壺中倒出來的酒敵人喝的才最痛快,才不會有任何疑心。王靜輝將小瓶中的毒藥小心的用牙籤挑了一些出來放到乾坤壺中,兌上酒液,旋轉壺底又在另外一個壺室中倒進純淨的酒液。   王靜輝弄好乾坤壺中的酒液後,將乾坤壺交給佩澄,然後說道:「高度白酒你們準備了沒有?」   鼎澄躬身說道:「先生請放心,這些都已經準備好了,十斤裝的白酒共計十壇,這些白酒都是根據先生的指示,從徐氏那裡直接提取而來。這種白酒已經經過徐氏特殊處理,辛辣無比,一般的酒鬼要是喝下一碗,保證能夠醉上一晚!不過……不過先生真的要和那契丹蠻子來拼酒嗎?這對先生身體恐怕不好吧!」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說道:「只要準備好了就好。你們都放心吧,我地酒量你們還不知道?蕭忽古若是想在酒桌上和我比拚,那是一點機會也沒有的,這種烈酒對別人或許有用,但對於我來說和白水無異!只有在酒桌上大碗喝酒才可將他們的疑心降低到最低程度,而且能夠把蕭忽古灌醉了最好。這樣也能夠省的趙公公老是盯著他!」   王靜輝在後世的時候很少喝酒,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喝酒,便喝得酩酊大醉,倒在街上被人像死狗一般送回平民醫館;在東陽王府賞梅的時候,也曾喝醉過。不過在他為動手術試製出高度白酒後,為了測試酒精含量就用嘴嘗了嘗,結果令他吃驚地是自己居然毫無醉意,後來經過多次試驗,他確實對酒精有著無與倫比的免疫力,無論喝多少酒。酒精度數有多高都不怕。在和蘇軾到處亂混的那段時間裡,一個酒桌上的神話誕生了,通常是一桌子的人都被喝到桌子底下去了,他還是一點醉意都沒有,後來蘇軾他們不敢邀王靜輝出席酒席的緣故之一便是這傢伙簡直就是酒中惡魔──王靜輝有個非常壞的毛病就是非要把所有敢舉起杯子的人都給灌倒。有他在場所有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王靜輝在皇帝賜宴上,也是大殺四方,那些軍中將領多半都知道軍中烈酒都是從王靜輝這裡出去的,想要打賭贏酒,只有蘇軾他們在旁邊冷笑。結果也是不問自知──王靜輝能夠和軍中將領相處比較融洽,能夠獲得比較不錯地人緣,這和他的無敵酒量和白酒供應是分不開的。   對於這種新發現的「能力」。王靜輝並不反感,儘管他個人並不喜歡喝酒,但身在這個時代和面臨的各種場合,喝酒無疑是拉近人與人之間地關係最佳法寶,能夠嘯傲酒場通殺四方也是令一個男人非常驕傲的事情,至少王靜輝就曾在心中暗暗想到:「若是這個時代有陪酒員這種職位,那就算自己一無所有了,也不會被餓死!」   「先生,蘇軾和綠珠來了!」   「快請!」   「子瞻兄、綠珠姑娘你們總算來了!」王靜輝見蘇軾和抱著琵琶的綠珠走進來後。便站起來對他們兩人笑著說道。   「上次攪擾了改之的正事心中實在不安的很,若是這次再不應約盡心地話,那可就是罪過了!」蘇軾有些面帶愧色的說道,他知道情報局是大宋對外收集外國的情報地機構,自己攪了王靜輝的正事心中還是非常不安的。   「子瞻兄客氣了!綠珠姑娘現在還好吧?」   綠珠聽後向前一步福了一福脆聲說道:「上次有勞駙馬相救,妾身萬分感謝!」   王靜輝聽後笑著擺擺手說道:「姑娘客氣了,這全是子瞻兄所做的事情,我可只是恰逢其會罷了,根本沒有做什麼!」   綠珠沒有想到那天站在蘇軾身後的年輕人居然是大宋最炙手可熱的小王駙馬,難怪他可以讓蘇軾帶自己先走,然後去擺平那些契丹人。小王駙馬在汴都歌妓中可是非常有名的,像綠珠這樣的頭牌歌妓若是不會彈唱小王駙馬的詞,那簡直就是不可想像,只不過很少有人見到過這個年輕地駙馬罷了,況且能夠得到小王駙馬所寫的詞,大都是從宮中或是駙馬府中流傳出來的。   王靜輝沒有想到自己成就的詩詞名聲居然成全了駙馬府的僕役和皇宮中的小太監們,由於王靜輝從來不涉及這種風月場所,所以汴都比較大的妓院、繡樓、船舫都想辦法買通這些與小王駙馬有關係的家僕和太監,開出來的價格到了令人炸舌的地步,綠珠所在的綠春閣也是如此。當然也有一些人看王靜輝這麼出名,這些並不得志的詞人便假托小王駙馬之名來作詞交給歌女傳唱,當然這些都是經不起推敲的──王靜輝的家僕另外一項收入便是幫人鑒定這些詩詞的真偽。假如王靜輝知道居然還有人托自己之名來作詞,就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了。   不過王靜輝給綠珠留下的印象倒不像是個詞人,因為詩詞寫得這麼有名而不進風月場所的幾乎沒有,她心中更加傾慕蘇軾這樣地風流才子。而對王靜輝的寬容和平和則是尊重。   「子瞻兄、綠珠姑娘,這次請你們來不過是演場戲給他們看而已,雖然會有些尷尬,但在下可以保證他們不會再來攪擾你們了,還請兩位多多配合!」王靜輝說完朝他們躬身一輯。   蘇軾聽後皺了皺眉頭,對於這些契丹人他是絕對沒有好感的。其實大宋文人對居住在汴都的外國人都沒有什麼好感,即便是大宋的蕃薯國也不例外,蓋因為這些能夠在汴都居住的外國人飛揚跋扈慣了,若是像蕭佑丹這樣能夠久居汴都地外國人,長期受到大宋禮節的熏陶,即便是對大宋看不起,也不會找事,但是像蕭忽古這樣的短期居住者那則是麻煩的主要來源。   「改之,你需要我們怎麼做?」蘇軾問道。   「沒有什麼,待會兒蕭佑丹他們會來。綠珠姑娘給他們唱上一曲,他們也會賠禮道歉,隨後揭過不提便罷了。在下知道你們看見這些契丹人會心生厭煩,但這關係著一件大事,萬望兩位能夠多多忍耐一些。若是看不慣,中間退席便罷,只要能夠讓他們坐在酒桌上即可!」王靜輝笑著說道。   「全憑駙馬安排,小女子照做就是了!」綠珠脆聲說道。   王靜輝聽後讚許的點點頭,在後世讀史的時候。不知道是為什麼,也許是寫歷史的人的緣故,他總覺得歷史中所出現的那些傳奇女性要比男人有骨氣的多。更令人汗顏地便是這些奇女子大都出身風月場所,將女性的陰柔之美和剛陽之氣結合的令後人頗為神往,每到讀到這些女子的歷史事跡的時候,總是讓人耳目一新拍案叫絕,王靜輝甚至希望綠珠也是這樣地人,那倒是可以結交一番。   其實王靜輝交給蘇軾和綠珠的任務並不是很重,甚至根本不用他們全程陪同,只需要綠珠獻上一曲起個開頭便可。宴會開頭不過一會兒,蘇軾便和綠珠退席了。蕭佑丹和蕭忽古也向綠珠賠了禮,這倒是讓王靜輝新奇的很,畢竟在這個時代向一個歌女賠禮是十分掉身價的事情,他也沒有想到兩位「蕭兄」真的向綠珠低頭。   酒過三巡,王靜輝也順利地達到了目的,乾坤壺中專門為蕭忽古準備的美酒也進了他地肚子,契丹人根本就沒有發現這酒壺中有什麼奧妙。佩澄在給雙方斟酒的同時,甚至有種給蕭佑丹也斟上一杯的衝動,但在王靜輝的眼神下制止了,畢竟蕭佑丹的身份不同,體質也和蕭忽古有著相當大的差距,最重要的便是他不知道蕭佑丹何時才離開大宋──要死人也不能死在大宋的地界上!   不過最令王靜輝耐人尋味的是,蕭佑丹真地對他是高看一眼,在蘇軾走後,甚至叫人拿出了一尊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的觀音像──小王駙馬富甲天下但尤愛收藏,這只是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的,蕭佑丹居然對他的喜好也是瞭如指掌,這不能不讓他感到非常佩服。   「契丹主德光嘗晝寢,夢一神人,花冠,美姿容,輜軿甚盛,忽自天而下,衣白衣,佩金帶,執骨朵,有異獸十二隨其後,內一黑色兔入德光懷而失之。神人語德光曰:『石郎使人喚汝,汝須去。』」王靜輝看著白玉觀音像淡淡的說道。   蕭忽古聽了到沒有什麼,但蕭佑丹聽後臉色大變,隨即有恢復了正常。蕭佑丹的變臉功夫讓王靜輝非常驚奇,對與蕭佑丹的表情變化他是一點也不會放過的。不過他之所以說這句話也是在震懾蕭佑丹──這房中眾人也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這段話的來歷──《契丹國志》!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讀到的書,就如同宋朝每一代皇帝都有一座館閣專門來寄存所執政時期的文獻一般,根據這些文獻才能夠修史。遼國也仿造大宋一般建制,也有類似的修史機構,《契丹國志》便是出自這一機構。這種文獻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夠讀到,王靜輝之所以知道,是憑借了在遼國的情報機構的努力,這也是暗中拆穿了蕭佑丹久居汴都不肯回到遼國的根本──你能夠得到大宋的秘密,我也同樣可以得到你們遼國地宮廷秘密。而且我得到的級別遠遠比你還高!   王靜輝笑著說道:「這觀音像與我中原寺廟或是尋常百姓家中供奉的觀音像有很大的不同,這應該是貴國太宗皇帝所夢到的那尊觀音吧?」蕭佑丹送給他的觀音像手中不是持著後人所知地淨瓶垂柳枝,而是契丹民族的一樣武器──骨朵。   蕭佑丹聽後拍手說道:「不錯,早就聽說小王駙馬博古通今,見識非凡,這正是依據我朝太宗皇帝夢境所雕制而成的觀音像。」   「當年述律後為了能夠讓貴國的太宗皇帝順利繼位。穩妥統治貴國,也是夢到這樣的白衣觀音的……呵呵,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們不提這些令人糊塗的事情,請滿飲此杯!」王靜輝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蕭佑丹皺了皺眉頭,小王駙馬這幾句沒頭沒腦的話在他心中打下了很深地烙印,原本他送王靜輝白衣觀音像是為了露出收買王靜輝的意思,以前很多宋朝的朝廷官員都是拜倒在他的這一招之下的。只要王靜輝露出貪婪地神色,他興許會取消今晚的刺殺行動,放王靜輝一馬。不過現在則更加堅定了蕭佑丹刺殺王靜輝的念頭──小王駙馬對遼國歷史的清楚已經超越了大多數人,甚至就是遼國高層也甚少知道遼國建國初期的歷史,顯然小王駙馬對遼國歷史地關注並非是出於簡單的興趣,恐怕更多的是瞭解對手解決對手而先做地功課,這樣對遼國內政如此清楚瞭解的人。若是不先除掉他,那對遼國的危害將會是難以想像的!   蕭佑丹也明白王靜輝說起述律後和遼太祖、遼太宗的典故並非虛言,而且有著深深的威脅的意思在裡面──遼國正在調動兵馬威逼南朝割地賠款,而遼太祖因為不顧述律後的反對,兩次南下奪燕雲都以失敗而告終。臨死不能得燕雲,這也正應證了現在宋遼之間的關係。蕭佑丹非常清楚耶律洪基調動軍隊無非是想恐嚇南朝,根本不可能打仗。要和南朝這個勢均力敵地國家相作戰,調動軍隊和後勤準備的事務是令人難以想像的,而撕毀襢淵之盟協定更是讓天下人的民意站在大宋這一邊,加上現在大宋目前政治勢力中重要的一支──以司馬光、文彥博、富弼、韓琦為首的「慶歷老臣」雖然年老,但還沒有真正推出政治舞台,這些人可不是那麼好惹的!   蕭佑丹對這樣的隱隱威脅又隱隱勸解的對話感到非常鬱悶,在向侄子蕭博文打了個眼神之後,便提出先退席回府,王靜輝也未作挽留。不過比較可惜的是沒有和蕭忽古拼酒,若是能夠將蕭忽古灌醉,按後面的事情會更容易一些。王靜輝將他們送至九味居的門口,等蕭佑丹等人上車疾駛而去之後,才回到九味居之中原來的房間。   「先生,皇城司的人剛才來報,那些契丹人已經離開客棧,雖然在鬧市之中徘徊了一會兒,但都集中到這條街道上潛伏起來了,一切如先生所料,下一步還請先生明示!」佩澄在桌前躬身說道。   王靜輝看著桌子上還反射著燭光盈盈發亮的白衣觀音像說道:「將這玉像封存起來,任何人也不要動送回駙馬府!把趙公公安排的護衛都叫進來,我有話要說!」   王靜輝這次為了不引起蕭佑丹的懷疑,依然只帶了三十名正常的護衛數目,不過據鼎澄的匯報,這些人當中只有八個人是駙馬府的頂尖高手,剩下的都是趙公公招來的人。九味居的頂級雅間地方非常寬敞,就是這三十個人都進來,也並不顯得有擁擠的感覺。王靜輝朝佩澄點頭後,佩澄將一碗墨色的水擺在桌子上。   「今天晚上我們將會面臨一股非常特別的客人,這些人都是大宋的死敵契丹人的武士,除了你們所見到畫像上的那個人之外,其他的人務必全部格殺。當然這些人肯定都是蒙面的,不過他已經由趙公公親自出馬來對付,其他的人就交給你們了!」王靜輝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說道:「這些人手中有精製的武器,其弩箭也不是尋常百姓所仿造的弓弩可以相比,當然為了增加勝算,我也為你們準備了這個東西,只要在對手身上劃傷一個小傷口,他便會立刻毒發身亡!記住這便是宋遼兩國交兵,動作一定要狠辣准,沒有道義可講,各位小心了,事後聖上自然會有重賞!」   「謹遵駙馬之命!」所有的人轟然應諾,然後依次拿出自己的武器,在佩澄的指點下將毒藥塗抹在隨身兵器之上。   蕭忽古騎在馬上,他不用看也知道坐在車中的蕭佑丹臉色非常難看,儘管他並不十分清楚蕭佑丹和王靜輝之間打著什麼樣的啞謎,但也絕對可以猜到小王駙馬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馬車的車簾被掀開,露出蕭佑丹有些發黑的臉龐:「蕭兄,你可以去給小王駙馬送行去了,把他的首級帶回來!」      正文 315章 完勝   蕭忽古聽到蕭佑丹下令後,也沒有多說,便長笑一聲策馬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消失在汴都的夜幕當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在蕭忽古策馬奔進小巷的同時,遠處房頂上一直跟隨在蕭佑丹馬車後面的一個灰影橫跨了近三丈的街道,轉了一個彎角緊隨蕭忽古的馬匹,急速在房頂上掠過。這也就是放在黑夜,街上的行人比較少,要不然第二天非要傳出鬧鬼的笑話來。   刺殺所行走的路線都是事先設定好的,蕭忽古也秘密的沿這條路線走過幾次,他雖然性格比較暴躁,但這次來汴都是受大遼皇帝和蕭佑丹的囑托來刺殺的,所以在此之前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儘管曾經刺殺過小王駙馬的阿斯憐在遠處看到過第一次刺殺的完整過程,對蕭忽古非常詳盡的敘說了小王駙馬那奇怪的兵器──筷子,蕭忽古聽後雖然表示不在乎,但這是性命相搏,第一次刺殺的人武功根本比不上他,但也相差不願,他在心中絕對是會萬分小心的。   蕭忽古沒有選擇護甲,因為根據阿斯憐的敘述,任何護甲都頂不住那根筷子,他實在很難想像能夠把一根筷子穿過人體再打入牆中,這種腕力是多麼的恐怖,與其穿上護甲影響自己的行動能力,還不如只穿單衣快速刺殺來的方便。   在穿過兩個街口便是自己預定埋伏地地點了。根據事先蕭博文的計算,小王駙馬在他趕到後最快也要再等上一小會時間,這中間他只用調節一下自己,做做準備就可以了。現在已經快要接近子時,汴都這樣的小街道內早就空無一人,馬匹行進在這樣寂靜的街道中太過駭人。所以他也捨去了馬匹,徒步快速穿過最後兩個街口。   蕭忽古提著一柄長刀飛快的向前跑著,一聲微弱的聲音顯示有人正在自己地身後快速襲來,他毫不猶豫的就地一滾,隨著「咦」的一聲,他感到自己的臉龐有種火辣辣的感覺──那是來人的腳在掠過自己的時候擦到的──對方居然是從他的頭頂上飛過來的!   「哧啷」一聲輕響,蕭忽古身體還沒有站起來,手便把長刀拔了出來,對著前方背對他地人奔過去就是一刀。汴都這麼大,但來人還是從他的頭頂上偷襲。這除了專門來對付自己的高手,沒有別的的解釋,不過蕭忽古已經沒有什麼時間來考慮他地同伴怎麼樣了──預定伏擊地點雖然離這裡比較近,但自己發出示警聲根本傳不到那裡,況且時間上已經來不及──對手也快速轉身。一抹寒光同樣在黑夜中襲向自己。   蕭忽古看到對手的短劍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但他沒有躲避,依然是兩手緊握著刀柄朝對方砍去,這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對手肯定是小王駙馬派過來的,就算不是也是與目標有很大關聯。不然不會選擇這個地點來伏擊自己,來人武功也不錯,這使得他現在根本就不去想刺殺地事情了。專心對付好面前的敵人脫身才是正經事。   埋伏襲擊蕭忽古的人和蕭忽古一樣都是一身灰衣,不過他並沒有遮住面孔,雖然是黑夜,但藉著街角處傳來微弱地燈光(宋朝的時候已經有類似路燈的照明裝備,是在瓷碗中乘入動物油脂,並且將這個瓷碗坐在更大的盛滿水的瓷碗中,以用來降溫,並且還有防風罩,燃燒一夜不成問題。就是分佈比較少),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來者是個老人,頭上的白髮整齊的束在腦後,一身灰色的衣服比較寬大──正是由於這件寬鬆地衣服,他才可以在開始的時候能夠發覺老者從他的頭上掠過,那柄正在空中急速前行的短劍只有約莫一指的寬度,但劍刃上的寒光映襯這老人凌厲的目光顯得殺氣騰騰。   這樣的對沖,蕭忽古在兵器上佔了很大的便宜,他的刀肯定能夠先對手一步砍到對手的脖子上,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厲的微笑,繼續揮刀砍下去,而老人也沒有閃避的意思,也衝著他將短劍劃了過來。兩個人即將相遇的時候,老者的身體一錯,蕭忽古嘴角的冷笑更盛──在契丹的時候他就用這種兩死的打法嚇破了很多勇士的膽子,只要對手稍微猶豫或是閃避,那他凌厲的後著就會連綿發出來,對手只有死路一條。   蕭忽古大喝一聲,將下劈的刀勢朝老人錯身的方向砍去,不過令他吃驚的是老人不見了!蕭忽古毫不猶豫的強行轉動手腕,直接朝自己的腦袋上空劈去,手剛剛抬起,自己的腋下就是一陣「清涼」──對手的短劍已經刺中了自己的肩膀下的腋窩,右手立刻就失去了力量。   蕭忽古大吼一聲滾地朝旁邊躲去,但他驚駭的看到「點點的繁星朝自己砸了過來」,在黑暗中劃出了一絲絲詭異的劍痕,上面還帶有絲絲亮紅,就在他還沒有站起來的時候,他的身上已經被對手劃破或刺中不下十道輕重不一的劍痕!   等到蕭忽古終於滾到牆腳的時候,手上的刀已經落在他身前三步的地方──不是他在躲閃的時候丟了刀,而是他雙手的手腕、肘臂、肩頭、膝蓋和腳腕這些關鍵地方都被對手劃傷或刺中,受傷的地方也是非常詭異──傷口並不深,但卻讓他失去了力量,他的長刀就是這樣便糊里糊塗的給丟了!蕭忽古現在有些像半躺在床上的病人,上半身無力的靠在牆上,對面不遠處的老者正對著他,不過手中令他膽寒的短劍已經不知所蹤。   兩人相遇,老者率先從背後發難到現在蕭忽古半躺在地上。這中間地時間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蕭忽古兩眼有些失神,儘管他在不到三十歲的時間裡大遍整個遼國,雖然不敢說沒有輸過,但後來通過自己的努力都將對手打倒,這才坐上了「遼國第一勇士」的寶座。被大遼皇帝征為親衛,絲毫不顧他的出身──蕭忽古地爺爺犯過大罪,不過蕭素念他爺爺跟隨他的父親征戰之苦勞,收留保護了他,並且還將自己的獨生愛女嫁給了蕭忽古。   不過今天半夜在汴都開封街道上碰到的這個老人將一切籠罩在蕭忽古頭頂的光環徹底擊碎,他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強的人,令他毫無反抗的能力,幾個呼吸間便將自己輕易的給放倒了,這怎能不讓他膽戰心驚?   黑暗的夜色並不能夠阻擋老者的眼神,那種冷漠不屑地目光令蕭忽古心中懷疑這個老者還是不是個人。蕭忽古心中一片死灰。現在的他就是連自盡也做不到──他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而他最大的失誤就是認為自己親自出馬刺殺王靜輝根本不可能有失手的可能,更不會被俘,所以他並沒有像他的手下那樣在最終含有過著蠟衣地毒丸。   「回契丹去,此生不要在踏上大宋的土地。否則縱然千里,某也會取你性命!」老者冷冷說道。   「你為什麼不殺我?你怎麼知道我是契丹人?」雖然蕭忽古受傷全身都使不出力氣,但這並不妨礙他說話,他心中非常疑惑到底是什麼洩露了自己的行蹤和計劃,他心中有種非常恐懼的感覺。這比殺了他還難受──他是大遼皇帝親自下令派過來的,難道宋狗居然在皇帝身邊也有親信?即便如此刺殺行動也是在來大宋才開始制定地,難道那個小王駙馬居然如漢人傳說中的諸葛亮一般能恰會算?   「你以為這樣的刺殺計劃是多麼隱秘地事情嗎?你剛到汴都主上便知道你們的來意了。恐怕你的那些同伴早就被收拾乾淨了!蕭忽古,若不是看在你是『遼國第一勇士』的份上,我現在就出手要了你的性命,不過是主上不願看到宋遼兩國因為你而爆發戰爭使得生靈塗炭而已。大宋不怕打仗,而你們遼國也未必能夠打得起這仗,你回到遼國後向你們的皇帝轉達這句話,就說這是小王駙馬說的,我大宋皇帝也是同意的,若是耶律洪基不識時務興兵犯宋。那魏國公在河北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足夠的火器!」老者冷冷地說道,雖然聲調非常冷厲,但話中無不透出一種得意的味道。   蕭忽古雖然只是一名皇帝親衛,不過由於時刻跟隨皇帝,所以知道的並不比遼國的最主要大臣知道的少,而且有過之無不及。老者所說的話中對遼國最近的軍事調動行動,透露出大宋高層對此極為不滿,甚至已經做好了戰爭的準備。大宋軍隊的情況蕭忽古知道並不多,但遼國軍隊的情況他卻是比誰都更加清楚,遼國軍隊對大宋軍隊可能還是佔有一定的優勢,但想要發動全面戰爭,那遼國卻是真的如老者所說的那樣,遼國還真的打不起這場仗!   至此蕭忽古已經從老者的話中非常清楚的知道,老者伏擊自己完全是那個小王駙馬的意思,沒有想到小王駙馬麾下還有這等能人,不過與自己國家所處的現狀相比,他已經心灰若死。不過他內心中並沒有痛苦多長時間,老者走過來直接用手抓住了他的後頸,他可以感覺的到老者冰涼的手指刺入自己的身軀中,那種疼痛並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夠忍受的了的,蕭忽古雖然緊咬鋼牙沒有出聲,但臉上已經痛苦的扭曲了起來,很幸運的是他隨即便暈了過去。   老者看了看蕭忽古,臉上冰冷的神色有些緩和了起來,畢竟他知道自己對蕭忽古所施展的手法對一個人有著多大的痛苦,能夠忍住不出聲不屈服確實令人佩服。不過這也是小王駙馬的要求──蕭忽古在離開大宋之前必須要喪失戰鬥力,並且盡量廢掉他的武功──王靜輝在後世讀武俠小說讀多了,還以為這個時代是個牛人就有內功,像趙公公這樣有內功的人很少見,至少蕭忽古不過是天生蠻力。加之在與人搏鬥中不惜性命,武藝不錯才得到今天地地位,根本就沒有什麼氣功、內功之類,這讓趙公公如何在保存好蕭忽古四肢的狀況下廢掉他的武功?   不過趙公公剛才在搏鬥中給蕭忽古的劍上足以讓蕭忽古一個月之內無法和人動手,而且趙公公從小便從皇宮中長大,伺候皇族。宮中陰暗的事情見過、聽過的事情太多了,在這種環境下成長,最先考慮地便是讓自己過的好,對敵人的打擊自然是越重越好,最好能夠要對方的命,所以人命在他的眼中一錢不值,給蕭忽古的懲罰自然也不會手輕──他的手指硬生生的扣進蕭忽古的身體內,用特殊的手法給蕭忽古地脊柱造成了任誰也察覺不出來的暗傷──蕭忽古的身體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暗傷對他的身體破壞也就越來越嚴重,最後直到他四肢癱瘓為止……不過趙公公不知道地是。蕭忽古永遠也活不到四肢癱瘓的那一天,小王駙馬已經給蕭忽古身上下了毒,他最多有四個月的壽命了。   趙公公在做好這一切之後,便施展如同鬼魅一般的身法,快速向駙馬途徑的街道奔去。保護駙馬才是他地第一要務──皇帝趙頊親自給他下的命令,駙馬若是出了意外,他也就不用再回去了,況且蜀國公主是他看著長大的,又善待自己。他當然要保護好公主最心愛地人!對付蕭忽古他已經花了一些時間,估計駙馬快要走到契丹人的伏擊圈了,雖然駙馬親隨是他精挑細選的。但他只相信自己,只有自己在駙馬的身邊,天下才會太平!   王靜輝走的比趙公公預計中的要快,最主要的便是皇帝趙頊插手在其中,將皇城司屬下的一部分武力交給了王靜輝來調動,除去將敵人預設的伏擊地點被包圍起來之外,他今天晚上所走過地路線都是在皇城司勢力的保護之下,再安全不過了,所以他才走的快了些。等趙公公趕到的時候。這裡的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只餘下少數三四個身穿黑衣,蒙面的刺客在牆角中困獸猶鬥,不過他們面臨的是數十人的包圍,而且各個武功都不是他們所能夠對抗的,不一會兒最後一個身受重傷的刺客不甘心被俘,便咬隨了嘴中的毒藥,七竅流血毒發身亡了。   「啟稟公公,所有刺客全部都已經身死,駙馬現在在車中完好無恙,屬下不負公公所托!」一個眼尖的護衛在看到趙公公後,跑過來跪在地上向趙公公行禮說道。   趙公公看了看四周,點點頭說道:「做得好,皇上會給你們賞賜的,待會兒留下幾個人把這裡打掃乾淨,莫要讓外人看了這血污之所,不然明天開封府又要多事了!」   「屬下明白!」   王靜輝雖然安然坐在車中,但耳朵卻是尖的很,外面的對話他都聽見了,便掀起車窗簾布對趙公公說道:「趙公公,這裡事情已了,公公和我同車回府吧!」   趙公公走到馬車旁準備上車的時候,對旁邊的佩澄、鼎澄兩兄弟說道:「你們來一個人,在據此向東的兩個街口處,蕭忽古還在那裡躺著,把他丟在遼國使館的門口,莫要讓街上的野狗給吃了!」說完便掀起車門簾鑽進車中,王靜輝的十二弟子,每個人都被他指點過武功,他對佩澄兄弟兩人說話的時候儼然就是以師傅的口氣在命令,這在他眼中最正常不過。   王靜輝笑著對趙公公說道:「這次還是多虧了公公幫忙,要不然那蕭忽古若是摻進來惹事,還真是比較扎手,多謝公公了!」   趙公公朝王靜輝拱手說道:「老奴哪裡敢居功,這些都是聖上幫忙才這麼容易,況且就算蕭忽古來了,以駙馬的武功,他也傷不了駙馬,駙馬見笑了!」   「不管怎麼說,遼國在大宋這次折損了這麼多人,而且都是軍中好手,皇帝親隨,估計耶律洪基知道了,臉色一定會好看的緊!」王靜輝笑著說道。   「駙馬妙算無雙,就算遼國皇帝不高興也是無可奈何,除去這些人也是打擊了遼國,使其更加不敢輕舉妄動。這件事說起來自然是遼國理虧,又上不來檯面,耶律洪基當然打掉牙齒和血吞,只有嚥下下這顆苦果了!」趙公公今天晚上的興致也是不錯,他也是很久沒有出手了,以前出手也是多半對付自己人,但這次出手對付的是契丹人,而且還是號稱「遼國第一勇士」的蕭忽古,這讓他格外興奮,儘管蕭忽古的功夫在他的眼中簡直是連「粗陋」都算不上,在自己的手上簡直就是和待載的羔羊沒有什麼區別,但這樣活動活動筋骨則顯得更加有意義。   「公公過獎了,此間事了,我們也該回府了,佩澄你去處理蕭忽古,鼎澄駕車回府!」王靜輝興致高昂的說道。      正文 316章 生死邊緣   蕭佑丹坐在書房中,而旁邊平時供他休息所用的套房臥床上躺著受傷的蕭忽古。他剛剛回到使館,不過片刻便有人將昏迷的蕭忽古放在大門口,來人理直氣壯的敲開大門,告訴門房他是駙馬府的人,隨後便悄然離去了。   蕭佑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遼國的時候是看到蕭忽古和別人動手的,在那個時候,他儘管不相信蕭忽古是天下第一高手,但能夠高過這名悍將的人也是屈指可數。沒有想到在汴都的一條小街道上,蕭忽古敗的這麼慘,全身傷口不下十幾處,最可怕的便是後背脊柱上那無可令人心寒的指洞,也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麼手法,這麼陰森的指洞居然流了很少的血,不過任誰看到蕭忽古的後背,心中都會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最令人氣憤的便是小王駙馬居然這麼大搖大擺的將蕭忽古扔在自己的門口,這是一種示威,更是一種警告!蕭佑丹坐在書案旁,雙手握拳,因為用力指節都發白了,不過他的心中不僅是氣憤,更多的是……是恐懼!   今天晚上妻子趙淺予被太皇太后請到了慈壽宮過夜去了,王靜輝知道自己一旦動用趙公公皇室肯定會有所動作,在所有皇室成員中,他最最佩服,還是擔心?便是那永遠垂坐在珠簾後的曹老太太。不過現在看來曹老太太今天將蜀國公主請到慈壽宮地行為來看。王靜輝覺得曹老太太應該是支持自己的,他的理由也很簡單──這群契丹武士來汴都絕對不是來遊玩的,目標除了自己之外,若是能夠悄無聲息的幹掉王安石或是司馬光,那樂子可就大了,死一個駙馬對朝局的穩定不會產生什麼影響。但這兩個人中間地一個要是死了,大宋朝局就要面臨重新洗牌的危險,就沖這一點,曹老太太也要支持自己。其實曹老太太心中明白的很,王靜輝現在要是死了,所產生的影響也不會比司馬光和王安石去世小不到哪裡去,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趙淺予是不知道今天晚上丈夫設局以身犯險來引誘蕭佑丹出手刺殺的事情的,就在下午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接到皇帝手諭,說是太皇太后和太上皇思念她,命她帶上孩子一起進宮。此時的趙淺予已經有近六個月的生孕。這也算是不露聲色地解決了王靜輝的後顧之憂,有紅月在公主身旁護佑,王靜輝也放心的很。   王靜輝獨自坐在書房中,面對宋夏遼三國的地形詳圖矗立良久,盤算著國內的勢力和三國之間地恩怨糾葛。這本來不是他所長的。但面臨日趨複雜和尖銳的國內國外境況,在他看來他唯一能夠做到的便是以後世的眼光結合這個時代地現狀多多計算。大宋走到今天這一步實非不易,他也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現在來之不易的現狀。   與遼國之間現階段的抗手基本上已經完成了,蕭忽古折戟大宋使他暫時解除了生命威脅,而通過這個人帶信給遼國皇帝也是在轉達大宋對現階段遼國頻繁調動兵力地不滿和態度。下一步便是河北韓琦動用就地徵召的廂軍難民來大張旗鼓的修整河北的城池,遍地栽種榆柳──這是防備遼國騎兵的傳統做法,宋初大將潘美鎮守河北的時候。便是因為如此才禁止當地居民砍伐樹木的,這些動作則是更進一步的威懾耶律洪基,讓他打消趁機佔便宜的想法。   對於遼國王靜輝並不擔心,更多地是計算時間──他還有一招後手,若是運用的好的話,那將士對蕭佑丹這種對遼國皇室效忠的能人一個重大的打擊。遼國已經老朽了,雖然它還有精騎幾十萬,但沒有一個雄才大略積極進取的皇帝來領導,這令人心生畏懼數目龐大的軍事力量在王靜輝眼中不過是一盤菜而已。相比之下。西夏的梁太后可比耶律洪基有出息多了,只要有機會便來找大宋的麻煩,而西夏舉國的人口數目還不及陝西四路的人口多,經濟力量更是沒有辦法相提並論。   王靜輝非常慶幸的是耶律洪基沒有梁太后那樣的政治野心,不然大宋可就有難了──遼國若是現在傾其所有來攻打大宋,雖然戰果上不會比襢淵之盟大,但絕對可以重創大宋,將大宋實力打退二三十年沒有問題。   現在王靜輝更加關注的西夏──不是因為那裡的軍事局勢,而是因為他的十二弟子中間已經有七個在西北戰場上,最危險的便是冰封,自從他進入西夏後就再也沒有消息傳來。其他弟子還好,都是待在比較安全的地方不可能有生命危險,無心儘管是在戰場上衝鋒陷陣,但他是和他的特種部隊在一起,雖然危險也是很有限,但是冰封……他可是一個人在正在攪成一鍋粥一般的西夏戰場上──他要刺殺的目標就是現在宋夏關係中舉足輕重的潑喜軍集團的首領李清!   「冰封,你現在在哪裡呢?……」王靜輝對著地圖輕聲的念叨。   「哦……」一聲虛弱的呻吟聲在房中響起,房中一個瘦弱的身軀躺在床上,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這間不大的屋子中站滿了人──一群身披戰甲,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濃濃的血腥氣味,他們當中很多人身上都帶著傷。   「將軍,你醒來了?」   「敵軍攻上城頭了嗎?」瘦弱的青年忍住胸口的劇痛厲聲問道。   「敵人已經退卻了,所有攻進來的敵人都沒有活著回去。大帥軍務繁忙不能親來,特差遣在下來看望將軍,將軍只需安心靜養即可。戰場上地事情有大帥親自坐鎮,這些蠻軍不是大帥的對手的!」   「嗯!」青年無力的閉上眼睛,遮斷了他那深邃孤獨的眼神。   病床上青年身邊的那名將領抬手對屋中地人說道:「王將軍重傷需要休息,大家都退回去吧!」說完屋中眾人陸續走出便無一人。   青年知道屋裡的人都走了出去,才慢慢的睜開眼睛,屋中的蠟燭明滅不定。微弱的燭光照在他的臉上,使他蒼白的臉色居然映出一絲紅暈,顯得精神好了些。他便是千里之外令王靜輝掛念的冰封,也是現在潑喜軍中鐵林軍統領,李清麾下有名的戰將王順!   王順現在已經成為潑喜軍中一個傳奇,在與李清征戰黨項貴族的戰爭中表現突出而進入精銳中地精銳鐵騎營,後來李清因為焦灼戰場形勢,頻繁動用從不輕易使用的鐵騎營,每次一個攻上城頭的人都是王順,只要他一站在對方的城頭上的時候。城頭地敵人總是被攪得亂成一鍋粥,而城下的戰友則是備受鼓舞,彷彿王順是他們的幸運星,只要有他在就沒有攻克不了的城池!   王順的出色表現被李清看在眼中,慢慢地得到李清的重視。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因為軍功積累成為鐵騎營首領。雖然王順官做地比較高,在潑喜軍中也算是比較高級的將領了,但他還是每次都參加攻城戰鬥,所領取來的賞金也都大方的散盡買來酒肉供戰友同享,鐵騎營中將士原本就是高傲的很。但面對這樣的戰友自然欣喜的很,更何況王順本來自身實力就很強。   王順不是一味的做老好人,在戰鬥中。他曾經毫不猶豫的親自砍掉了三個有些畏戰地屬下將領,然後臉色不動的策馬衝向敵人。王順在戰場上的鐵血硬手和他在戰場下的寬容相比簡直就是兩個人,不過無論在哪裡,這名年輕的「潑喜軍明日之星」都是孤獨的,很少和人說話,和將士同享酒肉後,便回到自己的帳篷去了,當然還有一個地方能夠經常看到王順的身影──那便是在傷病營,在那裡王順也是所有傷病的救星。他的醫術要遠比隨軍醫生好多了,在他的手中活命的將士不知有多少。   李清一直都很關注王順的舉動,儘管王順是因為意外的戰爭才加入潑喜軍的,但作戰勇猛,待屬下如手足,這讓他非常欣賞──想當初他便是這麼一步步走來,當然意外獲得了當時的諒祚皇帝重視是他人生重要的轉折點。   王順打仗很會動腦子,在他的指揮下鐵騎營每次都能夠如同黑暗中獵食的毒蛇一般,準確的在恰當的時機給敵人以致命的一擊,這讓李清大為讚賞──鐵血手段、狡悍作風。在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的潑喜軍後,李清比誰都明白在這片每一寸都浸透著鮮血的土地上什麼最寶貴──只有人才,絕頂的人才!所以他在短時間內屢次提拔王順,儘管黨項貴族被他打的已經快要徹底崩潰了,但西方戰場上,梁太后日益施加的壓力迫使李清暫時放棄了徹底打垮黨項貴族的誘人想法,只留下兩萬軍隊固守城池伺機襲擾黨項貴族之外便揮軍西進,王順便是在這個時候成為為數一萬五千人的鐵林軍新將領。   李清如風捲殘雲一般掃蕩了東部黨項貴族勢力,但是自身所付出的代價也是很大的,鐵林軍也是潑喜軍中的精銳,但戰鬥減員非常大,原有鐵林軍規模一般都維持在兩萬左右,現在剩下的一萬五千的建制還是臨時補充了五六千人。現在局勢這麼緊張,李清已經有些飲鳩止渴的苗頭了,鐵林軍補充進這麼多人還是不滿以前的編制,但戰鬥力卻無法和以前訓練的士兵一般,但他確實也沒有這個機會來重新訓練軍隊,在他看來周邊的三股勢力中,黨項貴族已經是苟延殘喘不足為患了,梁太后的人雖多,但他並沒有放在眼裡,況且梁太后鬧的動靜這麼大也只能嚇唬別人──這二十萬軍隊中也只有四五萬是真正的精銳,現在西夏所謂的「精銳」在他的眼中不過是新兵蛋子──精銳都被宋軍給餓死或困死,再不就是到大宋挖河修路去了。現在西夏除了潑喜軍哪裡還有什麼軍隊能夠稱得上「精銳」二字,不過是群烏合之眾罷了。   李清心中最擔心地便是宋朝──那個能夠一口氣在五六年光景中居然吃掉了幾十萬黨項精兵的南朝!他們手中的作戰武器先進、精良,最要命的是隨著西夏政局的崩壞,大量的馬匹牲口流入了大宋,他也剛剛獲得消息──大宋最新拿下地幾座城池當中,宋朝出現了大量的騎兵──不是以前的兩三千、四五千。而是一次出動多達四五萬的騎兵!   李清不知道宋朝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他也曾想建立一支比較強大的情報網,而且他也早就這麼幹了,不過令他有些哭笑不得是,自己雖然身為漢人,但在大宋的土地上建立情報網沒有想到居然有這麼困難,倒是自己在西夏經營多年的網絡只需稍加改造一番便是一個不錯的情報網。李清試圖建立情報網的過程中也不是沒有收穫──他之所以不能夠在大宋建立有效地情報網,那是因為大宋的同行也在打李清的主意,而李清不知道的是他的對手早就先他好幾年便開始這樣做了,王靜輝手中地資源遠比李清厲害的多──這個世上有哪個人做生意能夠比他做的還大?在外國開設商舖的同時就先期進行了必要的情報培訓。一個商舖便是一個情報網點,李清那種做法在王靜輝地眼中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而已。不過李清還是知道他在這方面有個對手,就是不知道是誰下手這麼快罷了。   王順帶領鐵林軍日夜兼行,按照李清的要求提前駐紮在鹽州──鹽池因為無險可守,所以梁太后的大軍很容易便得到了據此不到兩百里地鹽池。鹽州城池雖然不大。但卻是遠比鹽州要完善的多,不過王順在來到這裡之後便馬不停蹄的命令所有城中將士分成兩班,在城頭構築工事,多多準備油料、大木、石塊等守城物資,並且將靠近城牆的所有房屋。無論是民房還是官居,都全部拆掉,所得的材料也都碼放整齊。隨時可以使用。   王順其實在心中還有更好的守城方案,不過他很有分寸的沒有說出來,他在和師兄們之間學習或是交流的時候,對如何守城也多少聽聞了一些,也見過不少守城專用的機械,但如果洩露出來,那誰知道黨項人學會了會不會把這些方法用在抵擋攻城宋軍地身上?不過他還是盡量借用手頭的資源來組織防守,甚至將那種潑喜軍中才有的馬拉小型投石機搬上了城牆。   王順的準備工作沒有白做,他所守衛的鹽州城雖然也在西夏堪稱是堅城。但與白池城、秦駝會這樣的險關隘口相比,那就算不得什麼了──這裡將會是梁太后軍隊的主攻方向,王順的對面有著不下十萬的黨項軍!   王順和他的鐵林軍面臨了最嚴峻的考驗,幸好這並不是大宋的攻城部隊,否則的話他真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李清的援軍──李清這次也是看走了眼,要是等待援軍的話,那至少也要王順在鹽州堅持五天才可以。   黨項兵雖然缺乏類似大宋那樣五花八門的攻城機械,但他們騎在馬上快速向城牆靠近向城頭射箭來掩護攻城部隊的戰法確實非常有效──不得不承認,遊牧民族的箭法實在是了得,不是大宋軍士所能夠相比的。同樣王順也沒有大宋的守城機械,面對如潮水一般撲向城頭的黨項兵,王順和他的將士們頭皮就陣陣發麻,堆積在城頭上的守城物資很快便消耗的幹幹靜靜。王順一邊身先士卒的在城頭參加作戰,一邊下令城中老幼都動員起來搬運守城物資,頂住了對手四天沒日沒夜的攻擊。王順在這當中沒有離開城頭一步,累了就靠在屍體上打個瞌睡,不過他的心中還是非常興奮的──城頭城下的死屍都是西夏最後一口元氣,經此一戰西夏再也不會有資格和大宋平起平坐,以現在大宋聚集在陝西四路的實力,莫要說是防守,就是傾巢而出攻伐西夏以竟全功也是未必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第六天王順還是沒有看到李清的援軍,但是他在下午的守城戰中終於受了重傷──在登上城頭敵人的圍攻下,王順的胸口被鐵槍刺中了。他在這幾個月投效潑喜軍的戰鬥中每次戰鬥都會受傷,他都安然無恙,但這次他被刺中的是胸口,要不是他將自己的鎧甲上嵌上一塊護心鏡,恐怕當場便被刺穿,即使這樣他也在力戰群敵在看到自己的屬下救援之後昏迷了過去。   王順受傷昏迷不醒幾乎擊潰了鐵林軍守城的支柱,這幾天鐵林軍消耗的也非常大,在黨項兵如潮的攻擊下,一萬五千的鐵林軍到現在也只剩下了六七千,就算是活人,放眼望去也都是傷兵。      正文 317章 厲兵秣馬   缺少統帥指揮的鐵林軍從城頭上迅速崩潰,王順的部下拚死將他的身體從敵人的刀尖下給搶了回來,退到城中。要不是王順將城牆周圍的房屋全部拆除形成了一個空白地帶,在城中密佈箭樓,借助城中的建築工事死死頑抗了一個晚上,鹽州城早就是黨項兵的天下了。   本來鐵林軍馬上就投降了,其實他們現在投不投降根本沒有什麼區別──不過他們在後半夜的時候聽到外面的喊殺聲,而他們甚至能夠感覺到城外的馬蹄振動聲,李清的援軍在最後時刻挽救了他們的崩潰。   李清的援軍是在中午的時候便趕到了,但他來得有些晚了些,鹽州城牆已經被破,可以想像城內的鐵林軍在抵抗了五天之後,跟整支建制被滅沒有什麼區別了。李清便下令所有部隊隱蔽後休息,在晚上半夜向黨項兵發動進攻。此時他已經決定忍痛斷腕來犧牲鐵林軍了,像鐵林軍這樣的軍事建制他手中還有六七個,但擊潰圍在鹽州城外這十幾萬黨項兵比一個鐵林軍更有價值。   李清根據探子的回報,從遠處看到硝煙四起的鹽州城頭,知道黨項兵在這次攻城中消耗了大量的兵力。城內的鐵林軍毫無疑問已經是覆滅了,即便他現在衝過去解鹽州之圍,城內的鐵林軍也無力和自己裡應外合,再說黨項兵損失雖大。但城外還有七八萬人,自己只帶了四萬援軍,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地事情他是不會去做的──他還要最大限度的保持實力,以便對付南面已經磨亮屠刀的宋軍,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鹽州城下受到太大損失。   李清的冷靜是這次率軍東征的梁乙蒲最大地悲哀,這次東征在輕鬆的攻佔了鹽池之後。沒有想到在這鹽州城下受到了這麼頑強的抵抗,五天時間裡便損失了三四萬人,不過好在這些都是各個黨項部落所徵召來的兵士,並非是梁氏羽翼,對這些軍隊梁乙蒲並不感到可惜──平時在興慶府,梁氏正是因為這些黨項部落手中還握有重兵而不敢輕舉妄動,梁太后這次東征李清在黨項部落中大量徵召各部落的青壯年,也是為了最大限度削弱這些反對或是牆頭草勢力。   攻下了城頭就標誌著城池的陷落,不過梁乙蒲還未來得及慶祝自己的成功,自己剛剛投入到鹽州城內的五千梁氏所掌握的精兵。便被城內密佈的箭樓和小型床弩與投石機全殲在城門後地空地上,這使得他暴怒非常,將剛剛退換下來的部落軍隊又投入了進去。從下午忙活到晚上,城內李清部的反抗還在進行,黨項人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殘酷的巷戰。從敵人抵抗的程度上來看,梁乙蒲甚至在懷疑是不是李清本人被困在鹽州。   忙活了好幾天,梁乙蒲在攻進城內之後都已經疲勞不堪了,他是已經故去地西夏國相梁乙埋的弟弟,到今天年紀也不小了。所以部署完讓部落軍趁夜繼續攻伐城內抵抗勢力後,便在城外大帳內休息去了。   李清在時近子時後,便率軍上馬。抽出刀劍一聲呼嘯便向十里外的梁乙蒲大營殺去。梁乙蒲的大軍輪番攻城整整五晝夜,全軍上下疲勞跡像已經非常明顯,而梁乙蒲和他的哥哥梁乙埋不同,對軍事方面知之甚少,這次來純粹是來代表梁氏爭奪軍功地。   四萬騎軍而且首領還是名震西夏的李清,上下戰意更濃,隆隆的馬蹄聲即便是在鹽州城內也可以聽得到,黨項兵雖然有所察覺,但除去正在鹽州城內陷入苦戰地黨項部落兵之外。梁乙蒲大營內士兵基本上都進入了夢鄉,匆忙應對之下,儘管軍力倍於李清,奈何這是對手已經蓄謀已久的一擊。當李清軍攻入大營內點燃第一帳篷後,黨項兵就已經陷入了潰敗之中。   梁乙蒲穿著薄衣從營帳內跑出來,看到前軍營地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知道自己已經完了,便匆忙穿了便衣帶上數十個親衛上馬便逃了。在受到敵人夜襲之刻,梁乙蒲作為主帥沒有留下來和眾將一起籌謀抗敵,而是落荒而逃,當所有的大小將領得知後,都是氣急敗壞的大罵梁乙蒲一通後,一跺腳便快速回到自己的營中,準備各奔東西了。   李清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對手會聞風而逃,更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勝的這麼容易,登時命令所有的將領不斷的向西追擊敵軍──最大限度地消耗梁太后的實力,就算自己無法威脅到梁太后的統治,興慶府的黨項貴族也不會放過她──最重要的是李清現在已經不打算對西夏拚死打天下了,他……他內心的更深處是希望為自己打下天下!   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李清都不會放任眼前的肥肉跑了,與一般的將領乘勝追擊不同──長達幾個月的戰爭,李清雖然佔盡上風,但無論是東部黨項貴族的偷襲還是大宋的趁火打劫,都讓李清的根基已經極為虛弱,經濟失血嚴重──最為要命的是人口的銳減,沒有足夠的人口,那什麼戰後恢復都不用提了,尤其是大宋和黨項貴族的破壞──大宋是能夠掠奪人口就不會殺,盡量將人口轉運回大宋,從而販賣給大宋最大的人口販子──小王駙馬,而黨項貴族則是殺夠了再掠奪。無論是哪種方式,對李清來說都是一種災難,他需要更多的人口,眼前這些都是,這些黨項兵放下武器後都是最好的牧民!   襲擊完全達到了突然性的效果,李清的戰果非常豐盛──大批的糧草輜重和戰俘被俘虜。更令他喜出望外地是梁乙蒲也在俘虜之列,有了這張王牌,梁太后對他的壓力將會暫時告一段落了──梁乙蒲就算是再廢物也是梁太后的親弟弟,他們梁氏家族到現在已經日暮西山,梁太后需要梁乙蒲回到興慶府,李清完全有把握用梁乙蒲和梁太后達成一筆政治交易。   等化名為王順的冰封在床上醒過來的時候。李清已經率軍重新收復了鹽城,繼續沿途襲擾來犯的黨項兵去了。王順已經知道由於自己堅守鹽州五晝夜,極大地消耗了黨項來犯之敵,受到了李清的嘉獎,儘管在潑喜軍系統中他也沒有什麼辦法來陞官了──其他各軍中都已經有了固有的地盤,他能夠坐上鐵林軍將領還是因為前任將領戰死才這麼容易受到提拔。李清已經授意自己的親信告訴王順,由他再集合原有鐵林軍剩餘,再加上從其他各軍中抽調一萬人加入其中,在此基礎上再重建鐵林軍,訓練成軍後。日後嘉寧軍司守備任務就交給他了!   王順更是從來者的語氣中聽出李清居然真的想要在平定周邊局勢之後,要定都嘉寧軍司稱王稱帝!對於李清稱帝的說法,王順早就有所耳聞,而且呼籲李清稱帝的想法在潑喜軍中聲勢很高──潑喜軍雖是漢人,但在西夏組建。並且成為西夏最為精銳的軍事集團之一,不過潑喜軍對由契丹人所統治的西夏談不上什麼好感,對漢人地正朔大宋也談不上什麼歸屬官──他們甚至數次出擊大順城等宋境,每次和大宋作戰根本不會留有什麼後手。   「稱帝啊?」王順心中冷冷的笑道:「看來先生所預料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出入,想讓李清歸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即便歸宋以李清在潑喜軍中地地位,也很難拿他怎麼樣,更不可能調回汴都了。李清留在西北遲早要成為第二個李元昊!」   王順跟隨李清作戰也有幾個月了。從他的觀察看來,李清可以算得上是一個有勇有謀的將領,手下的潑喜軍更是名震天下的一支雄獅──就是經歷這了這麼頻繁地戰爭之後,潑喜軍仍然具有強大的戰鬥力,不過這些都是建立在李清的個人將領魅力之上地。現在這個人要稱帝,不管李清是否真的會這麼做,冰封在心中一直是受到王靜輝親自教導的刺客,對李清這種想法是深為厭惡的──這個人是絕對不能留下的!   「六月初四克賞移口割踏寨、姜折會,初十克清遠軍城。十五得萌井!」郭逵用有些激動的聲音說道,他每說一個地名,王靜輝都親自拿著一支小紅旗插在沙盤上相對應的位置。   郭逵所念的是最新用信鴿傳遞來的王韶戰報,李清在西北地一系列軍事動向大宋很難知道,但在西夏的情報網卻並沒有癱瘓,而這條情報線路必經之路便是王韶的熙河地區──他有權優先知道這些關於西夏軍事動向的情報,在知道半個月前梁乙蒲敗在李清潑喜軍之下的時候,就立刻將他秘密部署在西安州的兩萬軍士拋了出來,命令麾下將士越過殺牛嶺,橫掃宋夏邊境以前由西夏佔據的各個軍事重鎮。   在突然襲擊之下,王韶的戰果雖然沒有種諤取得這麼多的大城這麼耀眼,但從沙盤上所在的位置上看,王韶的進攻更能夠震懾西夏高層。最遠的佔據城寨是萌井,那裡前方不到兩百里的地方便是靈州川畔的博樂城,再向前便是八百里瀚海!   王韶的戰果是自狄武襄二十年前征靈夏以來大宋最靠近興慶府的軍事行動,不過此時不同於幾十年前,狄武襄征靈夏是動員全國之力,而王韶攻取萌井威逼博樂城僅僅是建立在熙河的經濟基礎之上的,聲勢沒有狄武襄這麼猛烈,但卻是穩紮穩打,拿下萌井後便立刻構築工事。   王韶的軍事行動自然需要富弼的配合,在很短的時間內,富弼調動了西北大宋的軍事力量,從懷德軍、鎮戎軍、環州、慶州、原州、安化、通遠等地調集了四萬兵士日夜兼程的趕往新佔據的地盤。   王韶代表的是王安石的新黨,富弼雖然不喜歡新黨,更多的是因為王安石所提出地「天變不足畏」。因為富弼所認為「天」是唯一能夠限制皇權的手段,失去限制的皇權或者會讓國家走向強盛,但在歷史當中也不過是一瞬而已,更多的是引起國家滅亡,這種事情在歷史上所見到的同樣事例多了去了,秦皇、漢武、唐宗等等都是如此。一次次邁入這樣的死循環。   若說王安石地變法侵犯就有勢力的利益,這可以引動富弼和韓琦對王安石的反對外,對於富弼來說,王安石的「天變不足畏」更是讓他感到王安石是舊有規則的巨大破壞者,一旦打破平衡,再也沒有什麼東西來限制皇權,那對於這個國家──尤其是在西夏和遼國環肆的政治環境中,大宋絕對撐不住多久,即便現任的皇帝趙頊是個勤勉聖明的君主,誰又能夠保證他的兒子、孫子還能夠像趙頊一般?這正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至少司馬光本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即便如此,富弼依然是非常冷靜地進行了權衡──他內心中並不怕打仗,而是怕毫無意義毫無成果的戰爭,近期西北的局勢完全沒有動用朝廷的財政。都是以一種全新的方式來運作地──小王駙馬將商人的財力加入進來,以為戰爭的繼續提供動力,最後不過是參與戰後分紅罷了,這雖然讓飽讀「聖賢書」的人感到心中有些不舒服,但總比傷及國家元氣要好的多!   王韶佔領地城池並不大。除了一個清遠軍城勉強可以算得上是一個同龍州一個級別的行政單位之外,其他的不過都是一些小城寨罷了──但是這些小城寨所在地位置全都是極為險惡的戰略要地,就如同青崗峽和蝦貘寨一樣具有重大的軍事價值。只要守住這些地方,最新收復的熙河、湟州才能夠算得上是固若金湯。富弼是絕對不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況且有了這些地方,在他經略西北的時候也會輕鬆許多。更重要的是王靜輝曾向他許諾,若是陝西安全狀況能夠更加令人放心,他會暗中將西北屯墾的規模在現在一年五萬人的基礎上擴大一倍,爭取到西北地區稅率降低,給治下百姓一個喘息休養生機地機會,每年所得糧食足以供應西北二十萬軍隊常備作戰所需。朝廷則免去每年高達七八百萬貫的轉運費用!   富弼無法拒絕王靜輝的許諾,以現有西北的局勢來看,無論是西北的梁太后還是潑喜軍的李清,在四五年之內根本沒有任何資本來挑戰自己。昔年他就是因為跟隨范仲淹進行慶歷新政,范仲淹起家的地方便是西北,以范仲淹文武之才治理西北這個爛攤子也不過是保持對西夏局勢的均衡對抗。即便如此范仲淹還享受到如此高的聲望,現在有一個機會能夠讓富弼的功績遠遠高過范仲淹,這怎能夠讓富弼所拒絕?   「諸位愛卿,現在攻伐西夏的時機是否已經成熟?」皇帝趙頊的眼中閃爍這難以名狀的精光看著他身邊的大臣們,尤其是司馬光、王安石還有……駙馬王靜輝!這是朝中說話最有份量的三個人,代表大宋未來的三股主流,無論誰都無法輕視這三股治國主流力量的這三個堪稱旗手式的人物。   自治平三年起,大宋每一步動向中都少不了這三個人,儘管其中王安石、司馬光光芒四射,相比之下駙馬王靜輝更顯得黯淡無光,但深明大宋高層動向的人絕對是不會忽視這麼一號人物的動向的──因為到現在他所做的事情看似兒戲,但對大宋的轉變卻是毋庸置疑的──更重要的是駙馬給統治高層的建議居然奇跡般的一次也沒有過失誤!這實在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但在皇帝趙頊的眼中,這個駙馬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個寶貝,儘管宋朝的政治體制對駙馬有著這樣或那樣的限制,但兩代皇帝統掌國政七年來,對這個駙馬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常規委以重任。   「敢問陛下國家儲蓄賜予可準備充足?士兵甲刃可否背妥?」司馬光躬身問道。   王安石聽後在旁邊皺了皺眉頭,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麼,但還是最終忍住了,他朝旁邊的駙馬王靜輝看了看,但看到駙馬的臉上既沒有喜色也無憂慮之表情,一幅事不關己的態度,這剛剛平復下的愁眉有皺了起來,不過他看到駙馬嘴角上微微露出冷冷的笑意,心中也不禁一緊,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   皇帝趙頊在聽了司馬光的問話之後,也不禁楞上一愣說道:「君實先生,現在國家儲備比較寬裕,儘管還有些缺口,稍稍補足既可,現在再準備也來得及!」   王靜輝和司馬光聽後心中都忍不住有些歎息,王安石則注意到王靜輝嘴邊上的冷厲的微笑更盛,真是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幻覺,不過他這次最終還是忍不住向王靜輝問道:「駙馬可有何意見?」      正文 318章 借口   皇帝趙頊和司馬光突然聽到王安石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問話後,立刻將雙眼目光轉向了王靜輝──這個駙馬雖然是皇室成員,但西北的局面走到今天這一步,可以說完全都是駙馬在背後推波助瀾,不管是做買賣、販賣人口、走私馬匹牲畜、派遣間諜或是乾脆將自己的學生派到西北執行危險的任務也好,還是因勢利導設計陰謀來誘捕西夏大軍也罷,這個年輕的駙馬絕對有資格來評論西北的局勢!   王靜輝本來是看著沙盤的,但現在王安石居然把戰火燒到了自己的頭上,一時間也是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躬身說道:「臣之所以能夠參加這種會議,乃是臣屬情報局提舉,按例是不能夠對這種軍國大事所妄加評論的,不過臣想既然是聖上出了『攻伐西夏』這個題目,需問寬夫先生、郭大人、介甫先生與君實先生才是,以臣之粗淺想法,國與國之間的對抗無非是軍事和經濟兩個方面,臣不敢多言!」   殿內眾人聽後都是一愣,這才發覺這麼多年來小王駙馬每次到這福寧殿中都是因為其職務關係所致,從來沒有逾越過大宋常例,甚至在垂拱殿大朝的時候,很少看到小王駙馬的身影,更是從來沒有在正朝上說過一句話!   以前小王駙馬身上還背著「學士」頭銜的時候,他可以對朝政發表自己地意見。但現在算算駙馬的頭銜也只剩下統計局和情報局這兩個新興機構的提舉,再就是頂著駙馬都尉的頭銜,今天到福寧殿就是用的情報局提舉的名頭,無論是按照大宋政治慣例還是駙馬親自製定並且不斷完善地情報局規定,他今天都無權在這種場合發表意見,更何況是關係國家社稷的戰爭討論了。   王靜輝「干政」也不是一次兩次。不過每次他都會劃清界限──和皇帝在私交場合下才會發表意見,多上幾個人他就不會說話了,皇帝可以認為他是個「師爺」的角色,但是在別人眼中,自己可就變成一個弄權的小人,說話不好聽就變成駙馬干政違反祖例,這彈章便是大大的有了。王安石的讓他來接手這個燙手的山芋,他是不會幹的,在沒有看清楚所有人的態度,這個時候貿然把自己的方案拋出來純粹是找挨批。他要照顧到各方面地利益,不看看別人的底牌,那純粹是為人做嫁衣。   皇帝趙頊聽後也是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妹夫是出了名的難纏,和他談話的時候是要非常小心的。最後駙馬給出地建議明明是最佳的解決方案,但還是要說聲「恭聽聖裁」。不過他一直以來對這個妹夫是非常寬容寵信的,也是因為駙馬從來不稀罕任何功勞和賞賜,他倒是非常羨慕王靜輝這種不求功名的灑脫,唯獨心中比較遺憾的是駙馬因為是公主地丈夫而不能夠堂而皇之的登上正面的大宋政治舞台。一直以來都是在幕後策劃。在這點上,不單單是兩任皇帝新存愧疚,就是其他皇室成員和朝中知情大臣也是非常讚賞和惋惜地。   皇帝趙頊揮揮手說道:「愛卿不用有顧慮。朕准你發表自己的意見!」   王靜輝的眉頭一皺,趙頊和王安石聯合起來逼著他表態這讓他非常為難,他非常清楚自己在魄力上是不及在場的幾個人的,什麼事情都是別人起個開頭,他則順水推舟來完善推進,要是讓他決定攻伐西夏,這實在是讓他有些為難。   「去年朝廷財政結餘共計八百三十萬貫左右,但是今年上半年河北發生了罕見的旱災和蝗災,其餘各地也有局部地區旱澇災害甚至是地震等自然災害發生。這些都需要用錢。而且這些自然災害並不是一時用錢便可以解決的了的,由此引發的後果也是十分令人頭痛──賑災花不了多少錢,不過賑災並不是把糧食錢物發放到災民手中就算完事了,真正花錢地地方在於轉運!中間耗費非常大不說,朝廷儲備固然很多,但還是要從大宋幾個重要的產糧區轉運糧食,這就造成了全國性的糧價上漲,由此更加會影響到今年的國家財政收入,至於影響多少,這就需要三司和戶部來進行精確的計算了!這是從財政上來說,似乎伐夏還有些困難!」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王安石聽後雖然皺了皺眉頭,但還是點點頭表示同意,他以前也意識到災害和國家糧食價格之間的關係,但卻對由此產生對全國經濟下滑所產生影響的估計。不過他本就是這個時代頂尖的經濟大師,並且對王靜輝奏章中經濟方面的知識仔細研究過,所以王靜輝一說出來便非常明瞭了。   王靜輝略微思索後接著說道:「軍事上臣知道的不多,不過現在西北可用之兵在十五萬到二十萬之間,還有魏國公在皇佑年間經略西北,曾大力訓練當地百姓,後經後繼者不斷的貫徹這一政策,西北若是有事可在短時間內在當地徵集大量的兵員。從軍事上看西北最近十年來大宋所取得的勝利完全積累了雄厚的本錢,至少在今年西北局勢變化之時到現在,西北的軍費與平時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增長,便取得了這麼大的戰果,加上西夏內部紛爭不斷,李清倒戈西夏欲圖自立,這都是大宋的優勢!」   皇帝趙頊說道:「以愛卿之衡量,西夏可圖?」   王靜輝笑了笑搖搖頭說道:「以臣之愚見,大宋攻伐西夏做與不做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王靜輝此言一出令所有的人都有些摸不到頭腦,就從他剛才所說地。駙馬的傾向更偏向對西夏採取軍事行動,不過現在這話怎麼又模稜兩可?   「駙馬此意何解?」司馬光問道,對於他來說,不管怎麼樣駙馬沒有明確表態贊成戰爭,這是非常令他欣慰的。   「自治平三年起到今日,朝廷可曾公開的討論攻伐西夏?沒有!但我大宋卻時刻不忘利用任何機會削弱西夏實力。蠶食其勢力,西得熙河、河湟肥沃之地,北進龍州、銀州,大宋可付出什麼高昂的代價?也沒有!臣以為對於西夏不要太過在意,時至今日即便大宋不對西夏採取任何軍事行動,在未來的五六年間之中,西夏都是無力對我大宋侵犯地;待到五六年之後,西北屯田計劃完成,就是朝廷在那裡駐軍三四十萬,也足以靠西北當地的財政來支持!現在朝廷所要做的便是給西北前線將領以一定的權力。既要他們不要放過任何機會攻佔戰略要地,又要對他們限制,不去犯貪功冒進之錯誤,臣想韓國公是最佳人選,也唯有韓國公之資歷於外可震懾西夏。於內可統御驕兵悍將。」   王靜輝說完笑了笑:「蠶食即可,根本用不著大宋插手,我大宋現在應該做的是繼續積累實力,到時西夏便如同熟透的果子,自然會落在大宋的手中。也許永不了多久,大宋就可以從這場亂局之中獲得豐厚的回報,聖上何不再等上一段時間?」   「蠶食便可以平夏?聖上。臣不敢苟同,臣以為現在應當趁機奪得西夏,不然良機稍縱即逝,何時才能夠等到駙馬口中所說的『最佳時機』」郭逵站出來說道。   「郭大人可曾記得在下所親手烹製的一道菜?將一塊豆腐置於水中,慢慢地加熱,鍋中的泥鰍自然會都鑽進豆腐當中,待到水開之時,也就是出鍋裝盤之刻!倘若將泥鰍直接扔到開水裡面,恐怕泥鰍會劇烈的反抗。跳出鍋也說不定,慢慢的加熱水就沒有這個風險──西夏現在雖然內部紛爭不斷,看似虛弱,但要是把他們逼急了,反嗜大宋一口也並非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我們勝了,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之局,有何利處可言?更重要地是蠶食不需要借口,只要實力夠強,把邊界往西夏境內推進百十來里不會有什麼麻煩,尤其是在現在,梁太后為了顧全大局是不會說什麼的,更不會反擊,但是全面伐夏,先不說勝算如何,就是借口都沒有,想要滅人全國,總要事先找個說得過去的借口吧?否則讓天下如何看待我大宋,大宋的藩屬國也會人人自危,更不要說遼國會有什麼『出人意料』的表現了!」王靜輝冷冷地說道。   王靜輝這話在這個時代可謂是字字誅心,以前大宋擴張地盤,尤其是收復河湟地區,那都是有正當的理由──當地的吐蕃部落邀請大宋「平亂」,大宋可以堂而皇之地將軍事力量開過去,在這種情況下就看誰的拳頭大,誰就有理了,但全面伐夏是滅國,要沒有一個站得住腳的政治理由,大宋的政治形象可就全毀了──「正義之師」是中國人最為看重的一點,師出無名,就算勝了也會遭到譴責,別人的評論是次要的,但是「史筆無情」,誰在這個時候贊成伐夏,誰就要在歷史上承擔這種「非正義」的罵名──至少皇帝趙頊是絕對跑不了的!   儘管王靜輝是後世之人,對於「正義之師」是非常不屑地,雖然他來自「正義之師」的人民解放軍序列,但後世老美指哪打哪,又有幾個站出來反對的?因為「拳頭大」,所以「嗓門兒才高」,這是王靜輝最為奉行的一條準則,但是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自然不會讓大宋變得如同「潑皮無賴」一般,好歹也要為「拳頭」披上一層合法的外衣吧?至少人家老美還知道用「反恐」做遮羞布呢!   王靜輝這一席話立刻讓郭逵閉上了嘴巴,就是在場的眾人也都莫不做聲──形勢實在是大好,但是大好的形勢卻讓大宋的統治高層忘卻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大宋拿什麼名義來出兵西夏?沒有西夏的「邀請」,大宋的軍事力量想要佔些小便宜還是沒有問題地。但是踏平興慶府,把秉常請到汴都來居住,這個問題可就大發了!   這次福寧殿內參加會議的,郭逵是唯一一個在西北打過仗的人,軍人對於榮譽是非常渴求的,但他卻明白沒有正當的理由。攻伐西夏是不會得到大宋高層的同意地,即便大宋對平夏早就有了非常大的意願,在面臨這個問題上,沉重的歷史負擔足以讓所有人退卻,就是趙頊也並不例外──皇帝趙頊現在所信奉的標準不是漢武帝了,王靜輝和司馬光對漢武帝的看法是一致的──秦始皇幹過的壞事漢武帝都全幹了一遍,他趙頊希望自己在歷史上是一個光芒四射的帝王,哪裡會容得下這種巨大的瑕疵?   「難道再等上一段時間,大宋就有這個借口了嗎?」郭逵不甘心的說了一句。   王靜輝聽後心中暗歎一聲:「武夫就是武夫,連遮羞布都不要了。不過他倒是非常欣賞郭逵,至少他還敢干敢說,其他人到現在還在暗地裡盤算呢!」   「借口好找,王韶、種諤攻佔地這些地盤都好說,但想要為平夏找借口。這就必須等上一等。情報局現在在西夏也經營了不少勢力,這個『邀請』便由臣來想辦法,參謀部現在最需要的是將西夏所有重要的軍事重鎮或是險要關口都列出來,在王韶和種諤的能力範圍之內,盡快的並到大宋來。只要時機一到,『緊氣』便是自然而然地事情了!」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王靜輝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想到了兩股勢力──李清和被李清收拾的只剩一口氣的東部黨項貴族,當然李清最合適。但這條老狐狸未必肯上當,再說上次策反李清地情報人員被李清毫不猶豫的將人頭送了回來,從他身上找「借口」實在是難度太高了,相比之下東部黨項貴族倒是可以用上一用──現在為了對抗李清的壓力,就是給他們毒藥,他們也得喝下去了……   「愛卿真地想要憑借蠶食便可平夏麼?」皇帝趙頊坐在石桌旁問道。   福寧殿的會議就被這一個「借口」給攪了,無論是主戰派還是反戰派心中都是鬆了一口氣,尤其是司馬光,儘管他還是摸不透駙馬心中究竟是怎麼一個打算。但能夠把戰爭的時間推遲一些是最好不過的了,畢竟現在大宋內部還有很多問題都沒有解決,能夠把國內相對比較寬鬆的資源用在應急上是最好不過的了。但是作為福寧殿會議的後續,王靜輝卻被皇帝趙頊給單獨留了下來,他覺得應該好好和駙馬對西北問題暢談一番,不然他心中會被大大小小的問號給憋死,不過他還是將地點選擇在了後花園,他身上此時穿的也不是龍袍朝服,而是一席寬鬆地白色長衫──這也是為了照顧王靜輝「不干政」的規矩。   「大仗還是要打的,臣也從來沒有想過就這麼平平靜靜的將西夏給滅了,不過西夏距離大宋中心畢竟是遠了些,兵力後勤調動比較困難,所以這『最後一戰』要精心選擇,先期穩紮穩打的蠶食是關鍵,臣可不想大宋的將士在敵人每道重兵把守的險關面前損失過大,這畢竟都是大宋的元氣!」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表示同意,他自然希望收拾西夏後,國家還能夠保持平穩,不會因為損失過大而受至於遼國。   「改之該不會從李清的身上找平夏的『借口』吧?」皇帝趙頊笑著問道。   「李清是個非常有份量的人,能夠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是最好不過的了,但是這個人野心太大,現在在鹽州城打垮了梁太后的軍隊,聲勢正盛,連稱孤道寡的想法都有了。他不是傻瓜,要是幫助大宋找這個『借口』,待到來日大宋軍隊一置,他自然是沒有什麼機會來建立自己的王國,況且有這麼危險的人存在,大宋的軍隊在西北也不安全,就算他倒向了大宋,臣也希望朝廷能夠慎重考慮!不過李清那邊還是要試上一試,不成就轉向那些還固守在石州、神堆驛的黨項貴族身上了!」   皇帝趙頊聽後皺皺眉頭,說道:「那些黨項貴族已經快不行了,還能夠有什麼作為?待到李清回師之日,恐怕他們也就離滅亡不遠了!」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聖上所說不錯,不過有大宋的全力牽制和讓他們使用大宋的裝備來守城,就算強如潑喜軍,恐也會付出極大的代價才可以,李清心中自然明白這中間的厲害,多半不會對他們斬盡殺絕。李清現在最主要的敵人是大宋,只要邊防線上我軍動上一動,李清便會一日三驚,況且李清的經濟命脈還在大宋手裡,他只能夠留下黨項貴族了!」      正文 319章 天變   「愛卿是說給這些黨項貴族提供武器?」   「聖上錯了,不是提供,而是『賣』!他們需要什麼就賣什麼,就算是火器也賣!當然這火器只能夠是我軍淘汰下來的舊裝備,至於兵甲之類也都是淘汰下來的舊貨。他們對大宋已經沒有什麼威脅了,只要願意,種諤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跨過明堂川和無定河直撲石州消滅他們,相信這些黨項貴族也知道這點!昔日大宋征伐西夏失敗的原因有很多,但大宋士兵不適合在西夏這種環境下作戰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尤其是博樂城到興慶府之間的八百里瀚海,更是大宋軍士的噩夢,而東部的黨項貴族所在地可沒有這麼幸運,區域狹窄不利於機動作戰無法發揮騎兵的優勢不說,他的旁邊還有李清的壓迫,想要滅掉他們對大宋來說易如反掌!」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儘管是舊式火器,但想要賣給這些西夏貴族,恐還是有些不妥當,群臣議論之下還是個不了之局!」   「韓國公早就開始秘密的向他們提供火器了,不過當時是一時權衡之舉,朝中只有甚少幾個人知道,至少在內部高層官員上還是能夠達成共識的。就有火器的火藥配方有很多不足之處,威力十分有限,種類上也是大都不適合實戰需要。多是恐嚇對方而已,這些火器在大宋放著也是放著,不如賣給這些黨項貴族。這些黨項貴族經營富庶之地已久,相比積累地財富也甚多,讓韓國公他們開出一個好價錢,也許最近一段時間的軍事開支就可以從這裡再賺回來了!」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也不禁有些莞爾。這個駙馬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會想著做買賣,不過現在大宋的武器貿易的交易額也是一項非常龐大的收入,主要貿易對像便是高麗,就是新式火器中也有一定的交易,就是數量稀少,而且中間地填充火藥被大宋做了手腳,填充的並非是顆粒化火藥,威力小了許多罷了。   大宋對高麗的武器貿易額度具體是多少王靜輝並不知道,但在他卻是最初給出了令人乍舌的單價,想必樞密院和政事堂應該不會賤賣。大宋軍隊之所以能夠裝備這麼多的火器。一方面是火器成本的降低所致,最重要的還是由武器交易所產生的利潤來平抑高昂的價格,若說大宋外財最多的部門,莫過於樞密院了──他可以賣武器,也可以藉著保衛航道安全地旗號去抄海盜的老巢。   皇帝趙頊點點頭說道:「那好吧。朕就給韓國公下詔,許他販賣一定數量的火器給那些黨項貴族來抵禦李清!」   「聖上不要給韓國公定下什麼標準了,數量上由韓國公自己來控制,只要給出一個價格即可,他們能夠買多少。大宋便會賣多少,渣干他們最後一分實力,順便讓在韓國公帳下效力的天機幫助將這些火器做些手腳。讓這些火器不能夠存放太長時間,免得這些貪婪的貴族翻過身來用火器對付李清,要是他們奪回了自己地地盤對大宋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情,當然更不能夠讓他們有機會將這些火器用在劫掠我大宋上!」王靜輝笑著說道。   「如此甚好!」皇帝趙頊也笑了起來。   蕭忽古在昏迷了兩天之後終於慢慢的醒了過來,但稍微一動身體便全身感到針扎一般的痛苦,蕭佑丹在得知蕭忽古醒過來後,便立刻前來看望,在看到蕭忽古這般重傷憔悴的模樣後,他的心中也是非常難受。   「佑丹。這次我們完全落進那個狗屁駙馬地算計中去了!」蕭忽古憤怒的說道。   不過蕭忽古的話還沒有說完,原本就很蒼白地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蕭佑丹忙扶助激動的蕭忽古說道:「蕭兄,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先慢慢的靜養幾天,隨後立刻回到遼國去,你在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   蕭忽古聽後臉上蒼然苦笑的說道:「我這個樣子還有什麼臉面回到遼國,同行而來的二十多名皇帝親隨恐怕都已經不在了吧,我已經回不去了!」   蕭佑丹聽後臉上也是淒然的表情,說道:「阿斯憐已經回復過了,那根本便是一個小王駙馬所設下的圈套,他居然還敢冒險充當誘餌,不過他的護衛都是全換過的了,估計都是從南朝皇宮中請來地高手,刀劍上全都塗有毒藥,稍有不慎劃破傷口便是立刻毒發身亡!不過蕭兄必須回到大遼,不管怎麼說你能夠生還便有我們東山再起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太子殿下需要你在他的身邊!」   蕭忽古說道:「為了太子我會回到遼國的,不過這傷勢有些古怪,到現在我還全身沒有力氣,那個襲擊我的老頭兒估計是從宮中出來的,異常恐怖,我竟在轉眼間便以落敗,有這樣的人在駙馬身邊,蕭兄以後切記不可再行刺殺之法,否則也是枉然!」   蕭佑丹聽後立刻詳細的詢問了蕭忽古被襲擊的經過,沉思了片刻便說道:「你說的這個人我若是沒有猜錯的話便是守衛小王駙馬書房的人,實際上南朝傳統上對外戚控制是非常嚴格的,除去在開國時期因為我朝的壓力駙馬在邊關掌兵權的短期外,他們只是掛著『駙馬都尉』的頭銜,既不能掌兵權,更不能出相,這個老者就是在駙馬府中皇室的眼線,事實上據我所知駙馬府上下除去少數幾人外,全部都是皇室派過去的人。」   蕭忽古說道:「既然南朝對外戚防範地這麼嚴厲。與其冒險刺殺小王駙馬,還不如從他們內部策反,借南朝皇帝的手來殺駙馬更加合算!」   蕭佑丹苦笑的搖搖頭說道:「蕭兄所說的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小王駙馬卻是一個例外,這些也就不多說了,你馬上就要回到遼國了。而我也不會拖上太多的時間,刺殺小王駙馬也只能夠放在以後再說了!」   「佑丹你終於決定回國了嗎?」   「這次刺殺失敗,估計我想要得到地東西,小王駙馬心中也非常明白,不過好在我已經知道南朝的火藥原料來自硫球,並已經同報給了國內。有小王駙馬這樣的人在這裡,我恐怕很難以成事了,圖自浪費心力,倒是不如回到國內全心輔佐太子,太子已經十五歲了。明年便會親政──這將是我們遼國最後的希望!」蕭佑丹說道。   蕭忽古聽後點點頭說道:「估計小王駙馬早已經注意到你了,你再待在南朝也無甚作為,早些回去也好,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回去了嗎?」   「你的傷勢稍好一些便立刻啟程,我在這裡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大宋善於守城,不過我已經收買了一些官員,到時候可探聽一些虛實,免得到時候被動。」蕭佑丹說道。   小王駙馬居然讓蕭忽古帶話給大遼皇帝,這就說明宋朝已經做好了戰爭的準備。在蕭佑丹而言若是碰上了這種情況,威逼宋朝的事情不做也罷,畢竟遼國與宋軍相比現在優勢非常有限。這主要便是宋軍在西北這幾年來令人瞠目結舌的戰果所致。不過現在看來南朝和遼國的對比讓蕭佑丹憂心忡忡,若是兩國之間爆發一場小規模的衝突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能夠讓魏王來頂缸自然是最佳效果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雖然智者不為,不過犧牲一些遼國地元氣來換取削弱魏王勢力也是划算的很──當然前提必須是太子受益!   汴都,資治通鑒書局。   以前的資治通鑒書局就在司馬光的家中,由於受到王靜輝的全力資助,無論在財力上還是在參閱資料上,都要豐富了許多。王靜輝幾年前終於勸動了司馬光。將舊有地資治通鑒書樓。乾脆重蓋了一所,裡面配備了最新的取暖設備,除非有人在書樓內部點火,基本上杜絕了由於取暖而發生火災的事情,即便是內部發生火災,裡面的人也可以通過防火門將火災的範圍限制在很小地範圍內。   當然現在的新資治通鑒書局還是在司馬光的家中,不過是王靜輝將司馬光地鄰居家給買了下來,整個書局規模擴充了十倍有餘,有兩幢相連的三層主樓作為書局主體建築,旁邊還有幾幢建築作為輔助建築。現在的資治通鑒書局今非昔比,在裡面做學問是再舒適不過的了,當司馬光通過破開的院牆來到新書樓的時候,驚訝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王靜輝全面改善司馬光的資治通鑒書局狀況,除去以此來改善兩人之間的關係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對「治史」地看法。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人能夠比王靜輝更加清楚《資治通鑒》的歷史意義,而《資治通鑒》的著述意義已經遠遠超過了司馬光本人著史治國的本意,相比之下王靜輝比司馬光更加看重這本書,更加清楚這本書給這個社會將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和司馬光的前輩司馬遷的《史記》有著很大的不同,後世中國治史思想完全是傳承了司馬光的精神,在某種意義上講《資治通鑒》的社會意義和影響力超越《史記》太多。   《資治通鑒》儘管在物質上得到了極大的改善,但這本書的編寫進度依然沒有提高多少,這全是因為司馬光本人嚴謹的態度,再加上歷史已經改變,司馬光並沒有如歷史進展一樣被貶到西京洛陽和富弼去做伴。   不過在王靜輝的眼中《資治通鑒》遲早有一天會寫完,而他還要花這麼大的力氣來重建《資治通鑒》書局,就是像把這裡變成一個學術中心──治史,是中國學術傳統中具有顯赫地位的一個領域,以史為鑒不僅對學術界有效,更是對統治階層有著非常深重地影響。尤其是宋朝這樣一個儒學高度發展的朝代。不過最具諷刺意味的是對於《資治通鑒》這樣的一部政治「聖經」,一部總結了中國歷史上政治沉浮與執政經驗的帝王「聖經」,「鑒於往事,有資於治道」,他本來是寫給皇帝的政治、歷史教科書,是讓他們反思自己地一面鏡子。但是宋朝的皇帝們卻一代不如一代,他們並沒有按照這部書上教導的去做人、做事、做皇帝!   在很大的程度上《資治通鑒》並沒有起到當時應有的作用,這對王靜輝來說是一件非常值得深刻反思的事情。在王靜輝原來所處的歷史時空中,司馬光的心血算是白費了,但現在王靜輝已經具備了相當的實力,但他還是需要「武器」──《資治通鑒》正是這樣一柄非常有力的武器──司馬光地名望才學在這個時代也唯有王安石可以堪堪相比,但在治史上司馬光確實當之無愧的巔峰。   「君實先生。」王靜輝放下手中的茶杯,在寬敞明亮的《資治通鑒》書局會客廳內,王靜輝和司馬光相對而坐,「幾年來《大宋明鏡報》出版以來。從一個月十五期到現在每月逢十不出刊外,有二十七天出報,銷量已經達到了十一萬份。大宋學子、士人、官員或是獨立購買或是合力訂閱,《大宋明鏡報》已經具有非常大的影響力了!」   司馬光雖然不明白今天駙馬地來意,但聽到《大宋明鏡報》的現狀後心中也是非常吃驚的。儘管他知道這份由駙馬資助出版發行的報紙向來就賣的很好,但也沒有想到居然有十一萬份之多,不過他還不知道在南方地區「盜版」風行,實際上地數字還要龐大的多。   「是啊,《大宋明鏡報》中雖然還有很多不足之處。但卻也成為大宋學子必讀之物……」司馬光平靜的說道。儘管他和小王駙馬中間對大宋地前途有著太多的分歧,但他在心中不能不承認這個年輕人為大宋做了太多的有益之事,儘管這個年輕人行事有著太多他所認為的「不妥」之處。但不能否認的是大宋能夠有今天的局面,不能不想到和這個年輕人之間的關係。   「幾年前對於《大宋明鏡報》剛剛發行的時候,學生曾許諾過一定要讓朝廷有一份類似的報紙,不過是因為當時朝廷地財政狀況所限,還有發行報紙這種前所未有之物有著太多的未知可能,所以便有學生試著先行探路……」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改之,現在難道你想建議朝廷也發行報紙嗎?」司馬光打斷了王靜輝的話問道。   王靜輝聽後笑了笑說道:「君實先生的話怎麼聽起來好似學生阻止朝廷發行報紙呢?以朝廷今時今日的財力,想要發行一份報紙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學生所認為的是讓學生先行探索。日後以便朝廷能夠更加迅速的將報紙普及到百姓當中去──這中間涉及到盡量普及教育,讓更多的人能夠讀懂報紙;增設報紙的發行地點,讓報紙更加普及……學生旗下的報紙做的正是這些工作,現在時機成熟了,自然該市朝廷登台了!」   司馬光向後靠了靠身體,笑著說道:「改之真是有心了!」   「現在學生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來的便是該輪到君實相公出馬了!」   「改之為何不去找介甫商討?」   「先生可知介甫和韓國公之間的分歧麼?」   司馬光聽後聞言一愣,他確實沒有想到王靜輝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對於王安石不喜歡富弼,或者說富弼看不慣王安石,這在大宋政界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恐怕所有的保守派包括他在內對王安石都看不順眼,既然王靜輝把王安石和富弼之間的不良關係單獨提出來,這樣做肯定有其中的道理,這倒是他所不能盡知的了。   「韓國公和王介甫有何分歧?無非是新法的關係罷了!」司馬光嘴上雖然顯得不以為然,但心中卻快速的盤算王安石和富弼之間所發生的交集,不過思前想後兩人也就是為了新法的關係才導致如此,要知道五六年前富弼還是非常主張讓王安石出來執政的。   王靜輝搖搖頭說道:「變法固然使兩人關係不慕,但這並不是其根源,先生與魏國公當初也是非常欣賞王介甫的,尤其是先生還與介甫先生不但共事還是好朋友,這中間的轉變不是用一個『變法分歧』所能夠道盡的!」   王靜輝的話對司馬光觸動非常大,想想這幾年兩人關係陡然直下,中間個中酸甜苦辣實在是不為外人道知,昔日的好友今日的政敵,本來都是為了這個國家和朝廷,為何兩人到現在分道揚鑣甚至是兩立?想想都讓司馬光不禁有些黯然神傷。   王靜輝喝了一口茶說道:「兩人之間癥結之所在便是在『天變』兩字之中!」      正文 320章 強弱   「『天變不足論』?」司馬光默默的想到。   「其實介甫先生真的是學究天人,他的話雖然有些偏頗,但確實是非常有道理!不過世事無常,有時候有道理卻並不是真的適合現在的形勢,韓國公的『天主人君』儘管有些飄渺無跡可尋,但在這個時候卻是最佳的方案。事實上先生可能還不知道,監天監的官員通過望遠鏡觀測星空,已經證明了月亮不過是環繞我們大地旋轉的一個大球體罷了,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還推斷我們是圍繞著太陽在旋轉,弄不好我們所生活的這片大地也是和月亮一般是一個球體!先生,王介甫的,天變不足論,也許是正確的,我們所做的事情與各地發生的災害並沒有什麼自然關聯,朝廷中的一些人對王介甫的指責可以說也是毫無根據的,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神靈的存在……」   「這和報紙有什麼關係呢?」   「先生博古通今,精心治史,自然明白皇權大小對於一個王朝來說意味著什麼。富弼和王安石之間的矛盾便是在於皇權限制之爭──富弼想借『天命』來限制皇權,準確的說是限制皇帝對權力的濫用,這種想法是極為正確的!而王安石為了推行變法的需要,在這個時候卻是希望皇權的力量達到最大限度,以便使皇帝能夠支持他推行變法。避免反對意見對變法地阻礙,這樣做倒是可以理解的,當年商鞅變法不也是在皇權的強力支持下才成功的,王介甫自比商鞅,精研《老子》權謀之道,自然想到的便是這一道路。」王靜輝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司馬光的問題。繼續按照自己地節奏來「催化」司馬光。   「這麼說改之認為限制皇權是正確的了?」司馬光也不執著於報紙的問題,乾脆放下來,用一種對待學術問題的心態來和王靜輝說話。   「準確的說是限制皇權的濫用!一味的限制皇權並非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現在大宋正處於中興關鍵階段的時候。唐宗若是權力受到限制,未必能夠達成大唐盛世的景象;而漢武的權力若是得到限制,在其五十年地統治時期內也就不會有四十多年的時間在戰爭!皇權是應該得到限制和控制,不過即便是韓國公在這個問題上也是非常無奈的──『天命』的借口與現實狀況相比,未免有些太過脆弱了些!不過王安石的為皇權鬆綁,在現在看來是符合其政治目地的,但這種狀況就連王安石自己也不願意看到。待到他心目中的變法達到預期效果後,他的頭等大事便是想著如何限制皇權了!」王靜輝冷冷的笑道。   就史實來說,王靜輝所知道地封建時代皇權與相權的變化大致可分為同向消長與逆向消長兩種形態。此強彼弱即逆向消長不僅並非唯一形態,並且不是封建政治體制的正常運轉形態,而是其變態。   逆向消長又分為兩種狀態。一種是皇權加強、相權削弱。如漢武帝后期。當時,「丞相府客館丘虛而已」,丞相空有其名,「無能有所匡言」。其原因在於雄才大略地漢武帝信任由其親屬和親信組成的名叫尚書的內朝,並用內朝分割以宰相為首的外朝的權力。這不應視為常態。除了與君相一體的原則不符而外,還有三個緣故:第一,漢武帝末年。決策失誤明顯增多;第二,漢武帝死後,隨著皇帝個人對國家政權控制能力的降低,皇權旁落於外戚之手;第三,更重要的是這只不過是中央最高行政權力轉換的過渡階段,尚書檯到東漢初年便正式成為中央最高行政機關。另一種狀況是相權加強、皇權削弱,如東漢末年。這顯然屬變態。一是由於當時相權已由「佐天子」蛻變為「挾天子」,丞相曹操大權在握,漢獻帝傀儡而已;二是因為後來到曹操地兒子曹丕時。便取漢獻帝而代之可見,相權強皇權弱往往只不過是改朝換代的前奏。   同向消長亦分為兩種狀態,一種是皇權與相權都弱,如唐朝末年。宋人儘管有「唐末帝王,專委臣下,致多闕失」[9]之說,可是當時藩鎮割據,「王室日卑,號令不出國門」,皇權固然弱,相權也不可能強。這雖然與君相一體的原則基本相符,但它無非是五代十國分裂割據的序幕,不能看作封建政治體制的正常運轉狀態,自不待言。不過宋代卻開了一代先河──皇權和相權都是十分強的,皇權和相權在終宋一代很難說有誰蓋過了誰,但是也有例外的地方,那便是王靜輝所處的時代,歷史上皇帝趙頊為了推進變法,在熙寧初年的時候動用了龐大的皇權為王安石開路,將宋朝統治高層來了一次大換血。   司馬光不知道王靜輝對漢武帝的評價完全是脫胎於他的《資治通鑒》的觀點,心中非常贊同,因為很少有人在漢武帝巨大的光環下面所隱藏的危機──漢武帝幾乎就是秦始皇的翻版,將秦始皇所幹過的壞事又重新幹了一遍,不同的是漢武帝在其統治後期也看到他施政不當所引發的社會危機,不僅自己做了深刻的反思會懺悔,更是在朝中選拔了得力的官員,為自己的子孫找好了幫手,所以才讓漢朝又延續了下去──司馬光知道王靜輝對漢武帝的歷史功績有著獨特不同於尋常人的見解,這種態度甚至間接的影響到了皇帝趙頊,現在的皇帝已經不再以漢武帝為榜樣了!正是這種見解卻深合司馬光的心意,也由此讓司馬光對王靜輝有了一種莫名其妙地好感。   司馬光聽後點點頭。他能夠理解王靜輝話中的意思,自古以來皇權強弱之間的轉換明顯的應對了一個王朝盛衰的變換,皇權強弱與王朝盛衰有著直接的關聯,但這中間地關係又有著其極為複雜的關係,並非是絕對遵循一個規則而運行的。即便是他自己在這個問題上也只是有個模糊的認識,而王靜輝能夠對此做出如此判斷已經實屬難得。這與駙馬的年齡和閱歷有著極為不相稱的對比,不禁讓司馬光對駙馬的評價有高了幾分。   「以改之之見,韓國公的做法莫非是最好的辦法?」   王靜輝搖搖頭對司馬光苦笑的說道:「先生這麼說難道也認為魏國公地『天主人君』是最好的方法嗎?先生心中自然是對此法也心存疑慮吧!」   司馬光聽後也是微笑了一下說道:「的確如此,不過某也拿不出比韓國公更好的辦法!」   「這也未必!在下前來和先生商議朝廷出版報紙事宜也許便是一條比較好的通路,只是這麼做前途也是不明罷了,但絕對要好過韓國公地辦法!」   「哦?願聞其詳!」   「先生難道忘記本朝趙普趙相公了麼?」王靜輝微微一笑的反問道。   司馬光聽後頓時明朗──一次,宋太祖問趙普:「天下何物最大?」趙普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回答道:「道理最大。」不過隨即司馬光又搖搖頭,對於不是皇上最大而是道理最大這個說法,宋太祖「屢稱善」。不過道理畢竟不是一種權力何況它具有不確定性,約束力又不強,司馬光對與這樣的說法雖然是內心上贊同,但是他並不是一個書獃子,常年沉浮於宦海當然清楚這「道理」究竟有多大。   其實王靜輝也不相信「道理最大」。在他看來按照宋朝的政治傳統,有兩樣東西能夠跟皇權一角長短,一個是富弼在熙寧初年的時候提出:「人君所畏惟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為者。去亂亡無幾矣。」因此,士大夫常常以己意為天意,並以此約束皇帝。然而就連富弼也明知「災異皆天數。非人事得失所致者」,上天虛無縹緲,並不存在;另外一個便是趙普地「道理最大」了。   但是與其說讓王靜輝相信「道理最大」,他寧可選擇富弼的「天主人君」。不過是因為王靜輝在後世長大、生活,對於以報紙和其他傳媒手段維持的輿論監督力量比較信服,所以這才選擇了趙普地「道理最大」。不過趙普的觀點只是適用於一小部分朝廷官員,這個時候的「道理」未必是最大的,面對強悍的皇權,趙普們也是束手無策。但是通過相對比較發達的傳媒手段,讓趙普的圈子放大再放大,將朝堂上少數幾個趙普擴張成千千萬萬個趙普,那個時候的「道理」說不定就能夠和皇權相抗衡,這其中的關鍵便在於報紙!   「報紙可以讓全天下地人都可以變成趙普!」王靜輝翻開了自己的底牌,來給司馬光打氣:「先生或許是認為在下有些幼稚,不過皇權的限制絕對不可以依賴於『天命』,古往今來『天命』有多少次被心懷叵測者所用,又造成了什麼樣的危害,想必先生對此明白的很!」   「這雖然也是前途未卜,不過卻也總好過『亂命』!」司馬光苦笑的說道。   「先生也不用對此太過悲觀,其實我朝政治體制和前代歷朝歷代均有不同,為了防止皇權濫用,我朝在觀念和制度上都有著很嚴格的限制,不過是一般人很難看得出來便是了,其實若是加以利用,促使皇權不被過當的濫用還是非常穩妥的!」   「觀念和制度?」司馬光反問道。   「不錯,在觀念上其實除去趙普和富弼的兩種論調之外,還有許多觀念都是為限制濫用皇權而設的,『王者無私』、『人君有過』、『君道無為』等等這些都是限制皇權濫用的良好觀念,還有現在的一些典章制度也是有著類似的作用,這些制度和觀念在平時人們或許會忽略它們的存在,但事實上加以貫徹確實能夠成為萬世之法!」王靜輝淡淡地說道。   司馬光在心中快速的盤算著。王靜輝所說的這些確實是他所未有想過的,準確的說是他所從來沒有注意到過的,先不說那些觀念,就是朝廷地典章制度,他也從來沒有深究過其中的內涵,王靜輝能夠從這些細微之處中看得這麼深遠透徹。這確實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蔡戡講:「惟人君者,要當以天下為公。」一旦皇帝偏袒皇親國戚,外朝官員往往上奏叫喊:「天下之法,當與天下共之,有司守之以死。雖天子不得而私也,而後天下之大公立。」如果皇帝一意孤行,士大夫常常上疏指責:「天下者,中國之天下,祖宗之天下,群臣、萬姓、三軍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這便是「王者無私」,對於這類言論,皇帝在原則上一般表示贊同。   范祖禹說:「人主不患有過,患不能改過也」;劉。黻講:「大凡人主,不能無過。」這正是以「人君有過」觀念為基礎。當時人強調:「宰相以正君為職」,「士大夫以面折廷爭為職」。皇帝在頭腦清醒的時候,也並不自以為一貫正確。宋太祖為「偶有誤失,史必書之」而發愁,宋太宗告誡宰相:「朕若有過,卿勿面從」;宋真宗要求宰相充分發揮作用。力爭做到決策「無失」;宋仁宗擔心自己「所慮來中於理,而有司奉行,則其害已加於人。」至於素有南宋英主之稱的宋孝宗。更是不時反省自己,他多次歎息:「功業不如唐太宗,富庶不如漢文、景。」在王靜輝看來仁宗皇帝的這種歎息前半句是毫無疑問的正確,但後半句,仁宗皇帝在休養生息和發展經濟上所做的可比文、景兩個皇帝要好多了。   宋太宗不止一次地說:「無為之道,朕當力行之。」這便是宋朝的「君道無為」,當然,宋真宗自稱:「朕未嘗專斷。」他完全贊成這樣的主張:「陛下除禮樂征伐大事之外,其餘細務。責成左右。」宋仁宗表示,政令「不欲自朕出」,而要「付之公議」。於是,在君主專制前提下,形成了分權格局:「上自人主,以下至於百執事,各有職業,不可相侵。」皇帝越俎代庖,士大夫往往反對:「今百司各得守其職,而陛下奈何侵之乎?」如果妨礙宰相履行職責,反響更加強烈:「天子而侵宰相之權,則公道已矣。」   司馬光明白,這些觀念未必能夠起到很好的作用,不過宋代地皇帝在這些觀念的約束下,大多比較尊重外朝官員尤其是宰相的權力。如宋真宗對王旦「所言無不聽」,「事無大小,非公所言不決。」其實像王旦這樣權力較大的宰相不勝其舉,不過王旦本來有機會成為宋朝一代名相,但是在宋真宗「天書事件」當中扮演了一個非常不光彩的角色,所以較之他地同行在人格操守上要差了許多,是個毀譽參半的人物。   司馬光歎了口氣說道:「改之這次你需要某做什麼?儘管道來!」他說完這句話,就心神疲憊的靠在椅子上,和駙馬進行這樣的談話,所耗費的精力實在是太大了,並且這個話題在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是屬於禁忌範疇內地,不過即便是皇帝知道有如何?宋朝政治環境要寬鬆的多,這根本就構不成什麼罪名。   「朝廷發行報紙是肯定的,但我希望相公能夠明白,僅僅靠這麼一兩份報紙是很難地,但是我們需要更多的報紙,這就是在下希望先生來力薦聖上能夠放開對報紙的管制,並且能夠鼓勵民間也來創建報紙。當然,朝廷放開報紙管制並不是放任不管,對朝廷的一些軍機大事還是要採取必要的保密規則的。」王靜輝說道。   司馬光點點頭說道:「其實報紙之作用,某這幾年也看在眼中,雖然在一些地方報紙的處理方式並不妥當,但平心而論,這確實如改之當初所言──天下平添千百御史,一般不肖官員也是誠惶誠恐,深受天下士人所稱讚!至於改之所說之事,某自當會權衡,改之盡可放心!」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這也是他所能夠期待的最好效果了,若是按照原有的歷史軌跡,王安石變法派一家獨大地話,相信司馬光是絕對不會有所阻攔的,但現在變法派和保守派的內部矛盾一直為他所壓制、分化、化解,保守派和變法派在朝中的力量對比上雖然也是弱勢一方,但遠遠沒有達到歷史上那種嚴峻的態勢,司馬光不肯做最後的表態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王靜輝現在還是願意同保守派進行合作,而不是把報紙這件利器交給變法派──變法派在歷史上的作為他可是非常清楚,底下的官員為了往上爬,可沒有少拍王安石新法的馬匹,鄧綰等人便是憑此發跡的,王靜輝自然是不願意變法派變得更加強大──變法派的強大便標誌著帝國內政官員體系出現了極大的隱患。      正文 321章 經濟評論   半個月後,《大宋新華報》開始正式登上了舞台,它的編緝成員自然是大宋精英階層中的精英,為首的主編居然是又是一個王靜輝耳熟能詳的人物──加直集賢院、同修起居注的范純仁,范仲淹的兒子!   王靜輝對范純仁的歷史並不陌生,但也稱不上十分熟悉,之所以能夠注意到他,還是因為他的老子范仲淹太過有名,想不知道都很難,此時的范純仁已經四十三歲了,他的兄長范純佑已經過世。這個范純仁也是歷史上「熙寧變法」中的一個重要人物,不過他和司馬光是同屬於保守派的,司馬光在前,范純仁在後,由於個人的操守和才能再加上他老子范仲淹留下的深厚人脈,范純仁在司馬光死後便成了保守派的中堅人物,這到和變法派中的王安石和呂惠卿的繼承關係有些相似。   說起《大宋新華報》,本來有人提議使用《中央報》這樣的稱呼的,不過被王靜輝立刻否決了──這讓他想起後世民國時期那份專門以吹牛為著稱的《中央日報》,這可不是一個什麼好兆頭,所以乾脆把《中央日報》的對頭《新華日報》給搬了出來。他心中對此也是好笑的很,也不知道是誰想得要用「中央」做報紙的名稱,別人可能不知道,但王靜輝對這個詞可是敏感的很,「新華」對於一個後世中國人來說也是一個特別地詞。本來這還是準備留著給自己的商行所用,不過想想「新華」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夠用的了的,乾脆拿出來給朝廷的報紙更加實際一些。   王靜輝雖然在報紙的問題上和司馬光達成了一定地共識,不過他也沒有想著全靠司馬光。在《大宋新華報》創刊半個月後,楚州和杭州的商人群體在王靜輝的示意下聯合起來推出了《大宋商報》;杭州西湖學院和汴都華英書院各自都推出了自己的書院學報。一時間大宋有了三家最重要的報紙,還有兩份一南一北兩份學報。它們都有著共同的特點──無論在刊印、發行還是運輸渠道上都是由商務印書館來完成的,除卻兩份學報所面向的對象比較狹小之外,其它三份報紙都是通過商務印書館的行銷渠道直接面向全國發行。王靜輝苦心經營《大宋明鏡報》這麼多年,所積累下來的深厚功底在這個時候發揮了巨大地作用,否則想要把報紙面向全國發行也不是這麼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在這個時代,就是朝廷想要發行一份全國性的報紙也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但有《大宋明鏡報》用了幾年時間探索積累了大量的經驗和渠道才有今天地場面。   這還不算完,王靜輝已經分別給河北的韓琦和陝西的富弼,詢問是否可以在這兩個地方設立一個地方性的報紙。用以覆蓋北方和西北地區。雖然還沒有收到這兩個人的回信,但王靜輝可以預見地是他們絕對不會放棄報紙這樣有力的武器,若是在四五年前報紙才剛剛開始創刊的時候,沒有人嫩夠意識到輿論地威力,但這幾年王靜輝用手中的《大宋明鏡報》為依托。向士林、官僚、工商等各個階層進行潛移默化的影響,所達到的政治效果是所有知情人都明白的。   在王靜輝的構想中,全國性的報紙只需要有這麼三四份便足夠了,太多的全國性報紙以現在的市場肯定容納不下,最後還是會被打回原型。而《大宋明鏡報》是大宋第一份報紙,市場開拓有著足夠地功力,不僅在流通渠道上是無人能及。而且還大力投資教育,在這四五年間的投入使得同期大宋所能夠培養出來識字的人更多,這些人都是報紙的潛在客戶──在大宋的有些大城市中的酒樓茶肆之中,已經出現了專門以讀報為生的「讀報人」,規模稍大些的酒樓中,都會專門僱傭這些人來為客人讀報以招攬客源。   開辦的時間早,有著豐富的辦報經驗是《大宋明鏡報》的優勢,而且也是全國第一份全國性報紙。不過《大宋新華報》的背景是官方,是代表大宋的行政力量。這就注定《大宋新華報》自開刊刻印的時候就已經成為全國行報紙了,發行上也是兩條主線──朝廷的個個行政單位會按照距離汴都遠近得到這份報紙,而民間發行則是以《大宋明鏡報》這幾年來建立的發行網絡。不單單是《大宋新華報》是用《大宋明鏡報》已經非常完善成熟的發行網絡,《大宋商報》也是如此,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的兩份學報因為其學術性比較強,用戶範圍也比較狹窄,不過透過這個發行網絡,只要想看這兩份學報的人前來預先訂購,在大宋交通比較發達的地方也是可以非常及時的得到最新的報紙。   王靜輝非常明白,若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讓整個社會有非常明顯的提高,就必須將教育擺在第一位發展,當然這是在國家沒有外患或者沒有重大威脅的前提下,不過他環顧大宋四周這些國家,歷史上如臭蟲一般不死堅持到蒙古人出現的西夏,現在已經被徹底打成殘廢,就算大宋不去攻擊它,沒有個十來年休想恢復元氣,但大宋能夠給它這個復原的機會嗎?若不是因為大宋財政才剛剛脫離危險邊緣,王靜輝早就慫恿皇帝趙頊先掃平西夏了。至於遼國,按照歷史應該不會有什麼作為了,至少在三四十年內,大宋即便不主動向外發動戰爭,周邊也絕對不會有危及大宋的武裝力量存在。   平夏戰爭自然會有人去做,這用不著王靜輝去操心,局勢走到現在這一步,是他該退居幕後地時候了。只要在戰爭後勤上做好準備,幫助朝廷的軍隊在西北有足夠發動戰爭的儲備,那其他的事情就和他無關了。   現在王靜輝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更好的引導整個大宋,改善它不合理地結構,提高其教育水平,若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單單對大宋統治高層進行影響還是不夠的,換句比較有名的一個口號是:「讓這個社會更多的人覺醒!」要達到這樣的目的,報紙是這個時代最方便,威力最大的輿論武器。   《大宋商報》,這是完全出於為大宋商人而服務的報紙,上面除去有對朝廷有關經濟方面地法律解析之外,還有內容非常豐富的商業信息。其實在宋朝的時候早就有廣告了,而王靜輝幾年前創辦《大宋明鏡報》的時候,第一次將商家的廣告搬上了報紙──之前大宋商家所謂地廣告都是區域性質的,在街頭巷尾所粘貼。倒是有些類似後世鋪天蓋地的小廣告一般,高明一些的商家會邀請一些戲班或是雜耍團來表演,以吸引百姓購物,但卻沒有像後世那樣「XX公司友情贊助」的字樣。   《大宋商報》地出現使一些像楚州和杭州這樣有實力的商家向外擴充的專業廣告宣傳,購買地人主要是商家。但是這樣並不足以擴大《大宋商報》的影響力,因為中國自古以來便有抑商的傳統,更有歧視商人或是侵佔商人財產的事情發生,商人本身的社會地位也很低,更讓王靜輝感到有些頭痛的是。大宋雖然並不採取抑商的政策,但是大宋卻是中國歷史上儒家最為繁盛的時期,儒家思想的盛行就肯定會阻礙商業地發展。至少如果讓這個社會的上流來認同你,你肯定不是一個商人──當然小王駙馬是最個別的例外。   《大宋商報》和其他兩份全國性的報紙有著很大的不同,雖然這份。報紙和王靜輝的關係是不言而喻的,但這份報紙並不像其他兩份報紙那樣得到了王靜輝在資金上的全力支持,這份報紙的營運都是由楚州和杭州兩家商會所支持,資金來源除去報紙上的廣告之外,所不夠的地方也都是由商會會員來平攤,也就是它的發行量和價格的多少,完全是由商人們自己來衡量。若是放在從前。商人麼肯定不會幹虧本兒的買賣,但是廣告的效力已經從《大宋明鏡報》上得到了充分的證明,況且王靜輝也送給兩地商會一句話:「商人的社會形象和地位完全是靠自己來改變的!」   王靜輝在楚州和杭州有著非常高的聲望,商人們更是對他非常信服,最主要的是小王駙馬在他們眼中和財神沒有什麼區別,伴隨小王駙馬的永遠是財富,而且和小王駙馬合作絕對沒有什麼後顧之憂,除了不會侵吞他們的財產之外,只要能夠和小王駙馬掛上關係的生意,就是官府也要給三分薄面,這就相當於給他們的財產買了一份保險,讓商人們安心的很。其實和王靜輝接觸的時間越深,商人們可以感受到王靜輝心中的一些想法──改變商人的地位,通過各種善事來提高商人在人們眼中的評價──這也是王靜輝所能夠想到唯一提高商人地位的辦法,因為中國歷史上根本就沒有保護商人的社會習慣,也就是春秋戰國時代的管子才這麼做過,對他而言最有利的一點便是孔聖人將管子排在周公之後,這在儒家的地位當中是非常高的了。   商人的社會地位就決定了《大宋商報》的命運,不過王靜輝可不是這麼容易認命的人──《大宋明鏡報》當初就是靠一些《封神演義》、《西遊記》這樣的「通俗文學」白話文學來打開了銷路,擴大了其影響力,王靜輝為了不讓《大宋商報》成為雞肋,便開始在《大宋商報》上連續發表文章──這些文章都是經濟理論方面的,《經濟學》是後世大學中每個學生必修的課程,王靜輝雖然對後世的經濟學並不精通,但來到這個時空後經商起家,使用商業手段來影響大宋高層,上呈給大宋統治高層的許多策論中都有經濟學的影子,他對這個時代的商業運行狀況是十分清楚的。   王靜輝在《大宋商報》上發表地第1篇文章便是《論國家調控手段對社會經濟運行的影響》。這完全是針對王安石變法所發表的一篇經濟理論方面的文章,儘管在後世經濟學家的眼中,這麼粗糙的文章有些慘不忍睹,但在這個時代其轟動效應卻是毫不亞於一場學術界地地震,當這個時代的大儒、士子們在《大宋商報》上面看到這篇文章的時候,其內心的情緒是非常複雜的。這些人當中也包括了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等朝廷重量級人物。   由於這篇文章所闡述的內容正是王安石變法的理論依據,所以引起的反響是巨大的,一時間《大宋商報》成為眾矢之的,各種評論紛至沓來,王靜輝也採取了聽之任之地態度。《大宋商報》的經營權雖然不在王靜輝的手中,但是編緝和辦報思想都是來源於他,所以《大宋商報》對於這些不論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評論,精選出來刊登,當然這場論辯地主力依然是王靜輝。   不過當第二期的《大宋商報》出版後,人們都是一陣愕然──《論自由經濟和管制經濟的優劣》。作者依然是那個引起廣泛爭議的小王駙馬。爭論依然在進行,但隨著每一期的《大宋商報》,王靜輝每次都會有新地經濟理論文章在上面刊登,這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這些經濟理論給大宋所有的有識之士打開了一扇新地窗戶──人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眼中一錢不值的經濟原來和國家民生關係的這麼緊密。王靜輝的文字依然採用白話文。所有的人只要會識字都能夠看明白,但卻僅僅有少數人能夠明白其中的深意──這些少數人當中既有擁護者也有反對者。   王靜輝對此並不以為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從來就不缺乏擁護者,更不缺乏反對者,一個新的觀點誕生總會伴隨產生爭議。若是沒有人來爭論才是他的失敗,況且他也秉承著「真理越辯越明」地觀點,有了這些爭論正是人們關注這些經濟理論的表現。只要有人能夠看得進去。看得明白,他的任務就完成了──總有一天這些擁護者也好,反對者也罷,在碰到問題的時候都會學著用另外一種視角來看待處理問題,他的任務便是給人們提供更多的選擇,開啟這些人思考的動力。   王靜輝不知道,已經有很多有心人將這些刊載他的經濟理論的《大宋商報》收集、整理起來,多年以後有人將他在《大宋商報》上連續發表的一百三十多篇各種經濟評論都謄抄成冊,私下傳閱。後來商務印書館的曾掌櫃得知後便乾脆將之收集整理出版。當曾掌櫃將整理好的書稿交給王靜輝,想讓其專門為此書起一個名字後,王靜輝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這可是宋朝版本的《國富論》啊!」他心中默默的說道。   王靜輝發表這些經濟評論當初固然有想普及最原始的經濟學以影響這個時代的士人以更加科學謹慎的態度來看待社會經濟運行,但沒有想到自己寫出來的東西居然是《國富論》的翻版──當然這與後世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在內容上有很大的區別,就其學術水平和引起的重視程度上來看遠遠超越了《國富論》。   雖然兩者有很大的區別,但王靜輝還是以《國富論》為這本書定了名字,裡面的內容完全是以他在後世所學到的《經濟學》為藍本,結合他對這個時代經濟運行的理解綜合寫成的,這樣的書更加具有指導性,更加適用。王靜輝也將這本書列入了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的教科書,儘管當時也有很多書院的老師和學生反對過,但說服他們並不困難──孔子將管子的地位評價的非常高,這並不是因為管子有多深厚的儒學功底,正是由於管子將「利」發展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以「國家之大利」為重,這與《國富論》的初衷並沒有什麼不同!   隨著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將《國富論》引入到教材當中,不出幾年之間,大宋絕大多數的書院都將此書列為教材之一,以至很多年後大宋朝廷在進一步改革其科舉制度的時候,將《國富論》列為天下應舉士子必讀之書,後來乾脆列為單獨考試的一科,這些變化是王靜輝在當初所從來不敢想過的──以他對一個以儒學為治國指導方針的朝代居然能夠使用《國富論》做教材,乃至當作考試科目,他還以為這輩子是看不到那一天的,沒有想到世事發展確實是難以以常理所論的。不過這些都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了,現在王靜輝為《大宋商報》撰寫經濟評論卻沒有想過這麼遠的事情。      正文 322章 期待   王靜輝的經濟評論為《大宋商報》的發行起了很大的作用,隨著爭論的日益激烈,《大宋明鏡報》乃至朝廷的口舌《大宋新華報》也都給捲了進來,不過《大宋新華報》的態度是十分微妙的,鼓勵爭論但卻並不發表自己的意見──這個指示是來自中樞政事堂的各位相公!   王安石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每天繁忙的公務已經使他筋疲力盡,不過在任何人的面前,這位大宋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位極人臣,在別人的眼中他永遠是那樣精力充沛的解決一切棘手的難題,不過他和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的司馬光不同,一個富有激情開拓精神,一個則是保守穩重如履薄冰。   不過王安石終究是個人,他也有疲勞的時候,此時正是他感到萬分疲憊的時候。政事堂的所有重要文件和法令沒有他的印章不行,而他雖然有一目十行的本事,但面對如山一般的奏章,頭皮也不禁發炸。   「是該找個人來分擔自己的負擔了!」王安石心中暗自盤算著,不過他環顧四周心中將可以信賴的人篩過一遍後,才覺得自己的好學生呂惠卿是他最為信賴的人──有著共同的理想、共同的政治主張、更重要的是呂惠卿辦事有條理,有手段,比之身旁的謝景溫等人要牢靠的多。   呂惠卿在家丁憂三年終於可以回來了。三年前王安石剛剛被英宗趙曙啟用不久,呂惠卿地父親就去世了,按照朝廷的慣例,呂惠卿必須在家為父丁憂,儘管王安石萬般不情願的放呂惠卿走,但這個重要的學生走後讓他感到身邊的人手驟然緊張起來。雖有李定、謝景溫和眾多贊成新法的人在他地身邊,但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呂惠卿的。更讓他內心感到心痛的是蘇軾兄弟的離心──蘇轍本是自己欽點進入制置三司條例司的,但終究在新法條文上意見相左,走向了不同的道路,蘇軾兄弟現在更加轉向到駙馬王靜輝旗下的「寒暑論」了,這不禁讓他有些氣惱。   想到王靜輝,王安石走到書架旁,將厚厚的一打報紙打開──這是今天剛剛送來的《大宋商報》,他飛快的翻閱著報紙,前面地內容沒有什麼重要的。他的目標便是王靜輝所寫的商業評論版,這才是他最需要的。在王安石地眼中,《大宋商報》上雖然也有時勢板塊,但上面的內容遠不及《大宋新華報》和《大宋明鏡報》寫的好,最主要還是在三者之間報道的傾向不同──《大宋商報》更加注重的是解讀朝廷地法令對商家的運營和百姓的生活有何影響。若是沒有王靜輝每期都在上面發表經濟評論,這份報紙對王安石來說簡直就是廢止一堆──上面地廣告實在是太多了,舉目望去只有頭版沒有廣告,其餘各版至少也有四分之一是廣告,甚至乾脆整版都是廣告。裡面也有類似《大宋明鏡報》一樣的「通俗白話小說」,不過內容卻是令讀書人都感到汗顏的,無非是取悅於市井百姓。   王安石不明白為什麼王靜輝就這麼偏愛白話文。不過這樣的文章確實是非常淺顯易懂,據說這是照顧大多數商人並沒有受過良好教育所採用的辦法。作為大宋首席富豪,小王駙馬的生意經一直是所有大宋商人和立志從商發財的人最感興趣的,當然這些經濟評論是被那些商人一個字一個字當作《聖經》來研究的,說起來研究最深入地人還是這些商人。   每期一千到兩千左右的商業評論很快便被王安石閱覽完畢,不過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王靜輝所有的奏章他都看過,一些經濟理論甚至早就被他引用到新法當中去了,但這並不代表現在他就能夠深刻瞭解經濟評論中的內容。王安石每天有寫日記的習慣,但在王靜輝發表經濟評論後。他日記中的內容越來越多的是對這些經濟理論的心得,不過隨著他的深入研讀,心中的困惑也是越來越多,甚至是反對的意見也越來越大──從這些經濟評論上看,小王駙馬應該更加偏向於所謂的「自由經濟」,而他則是典型的「國家干預經濟」。   更令王安石痛苦的是,他的周圍並沒有人能夠和他暢談這些經濟理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能──他很清楚兒子王雱的性格,對於這兩個相同年齡,都有不世之才的年輕人來說。不能夠走到一起確實一種悲哀,更加悲哀的是他非常明白這完全是王雱的錯──因為王雱的嫉妒心理!   儘管在政治主張上,王安石和王靜輝兩人有著這樣那樣的分歧,但王安石心中卻明白小王駙馬是非常贊成由他來領導和推行變法的,不同的是在變法的細節上的主張不同,這從這兩年變法開始後,小王駙馬屢次反對變法條例甚至是迫使他更改新法條例上便可以看出來,但不同於自己的老朋友司馬光的是,小王駙馬在自己最為艱難的時候又屢次出手來挽救變法所造成的緊張局勢,使他每次都可以有驚無險的邁過一個又一個門檻。對於這麼一個亦敵亦友的年輕駙馬,王安石一想起這個人便有些苦笑連連。   王安石想了想後便拿過名帖,他想是該見見這個年輕人的時候了,以前每隔一段時間,王靜輝都會借各種機會將朝中的幾個大員邀請在一起,來相互交換各自對朝局的意見。儘管有些時候這些人坐到一起來,氣氛不是那麼協調,但有王靜輝從中周旋,還算能夠保證每一次聚會能夠勉強收場,現在是該輪到他來單獨和王靜輝坦誠地談上一場了!   西北武寧三堡。   李泉已經在這裡和對面的宋軍對峙了有兩個月了。現在對方非常清楚自己的底細──李清並不在這裡,這是李清事先所未曾想到的,時局變化萬千,原本李清打算將白池城、鹽州一線拿下構築一條防禦梁太后的防線後便回師踏平武寧三堡,不過後來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差點兒在黨項貴族手中翻了船。鬧出了這麼大地動靜對面的宋軍要是再不知曉那真成了白癡了。   不過宋軍的動向非常令人費解,他們趁著李清東征西討的間隙,在背後給黨項貴族捅上一刀,硬生生的將宋夏「邊境」向北推移了百里之多,佔據了大量的險關隘口,構築了堅固的城防工事,但卻並沒有對他來趁火打劫,主動和李泉交戰,當然這兩個月兩軍也沒有閒著──各種各樣的偷襲輪番上演,李泉也曾試圖攻擊武寧三堡。無奈宋軍將武寧三堡打造的如同烏龜殼一般堅硬,火器數量更是多的嚇人,吃了幾次虧後,李泉就徹底打消了這種不切合實際地想法,也就地構築了幾個環環相扣的小城寨來防禦宋軍。   「這裡便是李泉的烏龜殼了!」楊崇岳用指揮棒將對面李泉的幾個城寨模型畫了圈子。笑著說道,彷彿這兩個月來和李泉的反覆爭奪像是兒戲一般。   楊崇岳地樂觀是有基礎的──他的對面便是在西北以能征善戰而聞名的種諤,隨同而來的還有兩萬兵士,他們就駐紮在武寧三堡南面約十里地地長城嶺之中,當然還有大約兩萬的機動兵力部署在十里井。不過十里井與這裡相隔三百多里,中間還隔著渾州川,這些兵力是靠不住的。但儘管如此,單憑這兩萬增兵便已經使武寧三堡地總兵力達到了四萬之多,超過了對面李泉的兵力總和了。   最重要的是這段時間屢次立下奇功的特種部隊也隨種諤來到了武寧三堡,這支特種部隊得到了富弼和種諤的大力支持,在戰鬥中的減員都已經補齊,並且進行了簡單的訓練。當然種諤在見識到特種部隊的優勢之後,臨時起意將三千精銳兵士交給了無心,這就使得特種部隊的規模達到了五千之多,不過在戰爭結束後。這些編外兵士是不能夠隨特種部隊回到汴都地,他們將會作為種子留在西北戰區,種諤對他們的期望非常高!   「這些城寨都是從周邊森林中砍伐的樹木定樁而建,堅固倒是有了,但卻是怕火燒!幸好種帥來的及時,不然再過上一個月,這裡便要進入雨季,今年大宋大旱,雨水不見得會有多少,但終歸是個麻煩!」楊崇岳笑著說道。   「現在武寧堡這裡囤積了大量的火器,在過往兩個月的戰鬥中也曾使用過,不過都不會有正面憑借火器就能夠摧毀整個木寨的能力。這次從汴都那裡運來了幾批燃燒彈,這是新式火器,威力巨大。在延安府的時候某曾和韓國公親自看過這種燃燒彈的威力,除去能夠具有極強的燃燒能力,就是投放出去瞬間爆炸威力甚是驚人,有了這些東西,李泉的烏龜殼不足為患,倒是數量有些少了點……」種諤笑著說道。   種諤所提到的燃燒彈在場的眾人都沒有見過,沈括蘇頌雖然很早就把燃燒彈給做出來了,但這種武器由於是由從石油中蒸餾出來的輕質油製成,在儲運過程中非常不便,生產工藝上還顯得非常粗糙,產量也就很少。   幾個月來沈括他們不斷的改進,用鐵殼、陶瓷來做外殼,但最後在王靜輝的提醒下使用木桶進行封裝,這完全是王靜輝在後世的時候看葡萄酒廣告的時候來的創意。這樣由木桶封裝的燃燒彈採用小型投石車發射,甚至還有一些特製的燃燒彈尺寸非常小,可以直接用弩炮發射,威力小了很多,但準確度卻是大為提高。對於燃燒彈的底細,只有種諤才親眼所見,天機也在大帳之中,他也是從汴都的來信中才知道大宋有一種類似猛火油的武器,限於是頂尖機密,所以不得其製法,不過單憑來信中「威力巨大」四個字,就足以讓他重視了──這封信是王靜輝地親筆信。   天機知道的事情。無心、濟成、關良自然也都知道,他們三個人並不像天機一般關心其製作方法,他們更加關注的是威力和效果,不過單從「燃燒彈」這三個字上來看,這種新式火器的燃燒能力肯定是十分驚人的,尤其這件武器是他們的先生所提出地──對於王靜輝。他們總是有一種難以名狀的信服。只要燃燒彈的燃燒能力足夠,這在軍事上已經足夠了,他們就是要用燃燒彈和其他火器搭配起來摧毀李泉的木寨防禦體系。   李泉構築的木寨雖然規模不算大,但完全和西夏的通行城市防禦體系不同,壕溝、箭樓,甚至是甕城都具備了,這除去李清一貫的教導,最多的還是來自他的對手──武寧三堡的防禦體系,潑喜軍攻城所流地血不是白流的。而大宋對武寧三堡也非常重視,自開始建堡的時候就將非常成熟的城池防禦體系運用其中。李泉雖然在武寧三堡下吃了不少苦頭,但他非常善於學習,也有模有樣的學起對手地防禦體系來完善自己的連環木寨。   對於這麼好學的對手,楊崇岳他們也是面面相覷,不過好在天機一直都在武寧三堡。這裡也不缺乏製作工程器械的材料,天機帶領他的工匠營在軍隊地配合下製作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富弼和種諤雖然順利的奪取了龍州等城池,但卻從未放棄過從武寧三堡打開局面剿滅李清地想法,對這裡的火器儲備一直是非常關心的。在和李泉的攻防戰當中,火器的使用儘管讓李泉很是吃驚。但李泉不知道的是這裡的火器數量遠比他預想當中的要多得多!   「打垮李泉唯有一鼓作氣,必須在一次戰鬥中徹底瓦解他的軍隊,至少他所構築地這五個連環木寨必須被摧毀。這樣在我軍的優勢兵力面前他才會退卻!」楊崇岳沉聲說道。   種諤聽後點點頭說道:「不錯,李清這一折騰,將我們預先佈置的眼線全部給攪亂了,連帶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不過好在從環州那裡可以獲得一些消息。現在李清大勝梁太后的大軍,在鹽州城下居然將梁乙蒲也給俘虜了,幾十萬大軍瞬間崩潰,不過就算這幾十萬大軍都是鴨子也夠他忙活上一段時間了,在李清回師之前必須將李泉的軍隊迅速打垮。不然李清在穩定了局勢之後,就要來兵犯武寧三堡了!」   「李泉的這剩下的三萬軍隊應該是李清潑喜軍的老底子,作戰非常勇猛,不然李清也不會這麼放心的便把這些軍隊放在武寧堡門口了!」濟成慢慢的說道,這兩個月他也待在了武寧三堡,對李泉軍隊作戰風格非常瞭解,這麼精銳的軍隊想來想去也唯有原裝的潑喜軍才對,換做其他雜牌軍雖然數量多也不可能堵門堵上兩個月之久,這中間除去大宋根本沒有和李清正面衝突的打算之外,對手太過強悍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種諤聽後雖然也是點頭,不過他心中卻對濟成和剛才說話的天機還有從旁默不作聲的關良非常上心,他知道這幾個年輕人和深受自己重視的無心一樣,都是汴都那個小王駙馬的學生。種諤長期戍守邊關,沒有什麼機會回到汴都,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小王駙馬的瞭解,尤其是無心成為自己的重要的戰將之後,他對遠在千里之外的這個駙馬更是感興趣。   「傳聞小王駙馬有十二弟子,而這幾個人都是其中之一,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方面,這個駙馬倒是有意思的很!」種諤在心中盤算的想到。   這幾個人當中,種諤非常熟悉的便是無心和關良,無心不用說了,就是關良也是個非常關鍵的人物──現在西北的情報網就是這個年輕人在主持,這些人在種諤的眼中都是難能可貴的人才,他真是非常好奇王靜輝是如何調教出這麼出色的弟子的,要知道這十二個弟子都能夠得到韓國公富弼的大力讚賞。他更知道若是沒有王靜輝在背後運作,他還只能夠待在延安府中毫無作為──這場仗所用的軍費都是小王駙馬籌措的,西北的糧食儲備在這幾年當中就一直沒有停過,西北糧食產量少,要支撐這麼一場大規模作戰,光是糧草便是一個驚人的數字──糧食不斷的從南方產糧區甚至是海外運送到汴都,在不惜工本的轉運到西北前線進行儲藏,別人不清楚,他種諤卻是明白的很!   兩日後,西北依然被濃重的夜色所籠罩,不過種諤、楊崇岳等人卻絲毫沒有睡意──儘管他們面色沉靜,但內心都不是很平靜,手中都各自拿著望遠鏡,在黑暗中四處掃蕩,希望能夠看到自己所期待的那一幕!      正文 323章 倒計時   李泉構築的五個木寨呈梅花狀分佈,方圓五里之內有五個相隔不到一里的木寨,中間則是中軍大帳,除去每個木寨需要兩三千人駐紮在內之外,其餘兵士的營地就在這木寨所構成的防禦圈之內,由於木寨之間相隔非常近,站在木寨上的箭樓中便可以用箭矢來為相鄰的木寨做掩護。潑喜軍雖然主體都是生活在西夏的漢人,但他們也繼承了黨項人的騎射功夫,這麼近的距離若是被弓箭手瞄準的話,絕對沒有倖免這一說,所以李泉對這樣的工事非常滿意,唯獨補給要從據此最近的大吳神流堆來獲得,如此轉運對潑喜軍以後的發展極為不利。   黑夜為宋軍的行動提供了非常大的便利,不過同樣作為偷襲,楊崇岳不可能使用投石車這樣的大型攻城利器,不過好在天機的工匠營為他們提供了一種可以拆散便於組裝的中型投石車,但是這種可以組裝的投石車必須在工匠營的監督下才可完成組裝。   儘管如此,種諤還是對這種投石車讚不絕口──他所帶來的燃燒彈只有很少是可以用弩炮來發射的,這種可拆裝的中型投石車投擲燃燒彈的距離雖然只有百丈,但在夜幕的掩護下,這個距離已經足夠了。   由於距離敵人的木寨實在是太緊,為了達到襲擊的突然性,工匠們都是摸著黑來組裝投石車地。當投石車準備妥當已經都後半夜了。楊崇岳並沒有對五個木寨塌全部同時發起攻擊,只是重點照顧了面向武寧堡的三個。一聲令下,十五部中型投石車和弩炮將一個個黑乎乎的「酒桶」朝黑暗中的木寨投去。   在木寨城頭守夜的哨兵在宋軍點燃火折子的時候第一時間便發現了近在咫尺地宋軍,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一個水桶大小的木桶便出現在木寨的城頭。「轟」的一聲巨響,城下的宋軍藉著城頭升騰起的巨大火焰便看到那個剛才還呼叫的哨兵被燃燒彈爆炸的火焰所吞沒!   李泉不用哨兵通知也知道自己被偷襲了。不過他心中並不著急──完善的防禦體系給了他充分的信心,尤其又是夜戰,宋軍在木寨地防禦面前佔不了什麼便宜,這次宋軍的夜襲在他心中除了造成一些麻煩,打攪了自己的清夢之外沒有任何效果。   正當李泉在床榻上慢慢的穿衣服的時候,他又聽到了同樣地響聲,一陣藉著一陣,一聲比一聲響亮,他乾脆披上了一件外套,還沒有他出營帳。一名校尉便衝了進來見到李泉後便有些驚慌失措的大聲說道:「李帥,大事不好了!宋軍也不知道使用了什麼火器,前方三個木寨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其中一個木寨前半邊全部被炸塌了!還請李帥早作決斷!」   李泉聽後大驚失色,大宋的火器他不是沒有見過。這兩個月他和楊崇岳每隔幾天都要交手,宋軍在戰鬥中沒有少使用火器,當初建這五座木寨為的便是對付宋軍的火器,但沒有想到宋軍又裝備了威力更大地火器!   雖然爆炸聲還在繼續,黑暗的天空已經被戰火染得紅透了半邊天。但李泉已經在最初的慌亂中鎮定下來,他知道敵人夜襲為地便是動搖軍心形成潰敗,外面的聲勢這麼大。但自己兵員損失未必有想像中那麼多,最重要的是現在必須趕快出現在將領面前,不然軍心浮動那可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傳本帥的將令,若有陣前退縮者立斬不赦!本帥即可與將士共同迎敵!」李泉沉聲說道。   李泉是李清幾個兒子當中最大的,也是最有才幹的,他從小便從潑喜軍中長大,和歷史上以往名將的後繼人與軍中原有老將多有摩擦不同,他有本事也有才幹,作戰勇猛。在潑喜軍這樣的精銳部隊中也是素有威名,將士上下對他都信服地很。李清能夠讓他帶領四萬沒有分拆的潑喜軍來對付宋軍的威脅,完全是看重了他這一點。   不過令李泉沒有想到的是,同樣是火器,燃燒彈的威力比他見過的任何一種火器都要大的多──宋軍對東南的木寨僅僅一次齊射,四發燃燒彈便在第一時間將這座木寨幾乎夷為平地,朝向宋軍的那一面木寨工事整體垮塌。與燃燒彈現實的威力相比,潑喜軍的傷亡則更加直觀──受襲的三座木寨在還沒有見到宋軍面目的時候,兵員損失便已達到了數千之多,大都是被燃燒彈直接炸死、震死或燒死!配上燃燒彈造成地獄一般的效果,李泉軍的第一道防線全線潰退,三座木寨還沒有發揮他們的作用,便已經為宋軍所有──宋軍也只是見到了三座燃燒正旺的廢墟而已,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根本就不可能進入木寨和敵人廝殺,只能夠通過木寨之間的間隙朝中軍殺去。   李泉不知道,當初在燃燒彈試爆的時候,王靜輝就對它的破壞力讚不絕口,這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甚至除了在射程上比他所構思中的火炮差了許多之外,在爆炸威力上絕對不是火炮所能夠相比的──一個「酒桶」內的輕質油所產生的爆炸威力即便是後世普通口徑的炮彈也不如,更不要說早期原始的開花彈了。不過王靜輝心中非常明白,即便燃燒彈有著這個時代無與倫比的爆炸力,但戰爭中這東西使用起來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不要說儲運困難,就是產量也是絕對無法和火藥相比的,造價上更是沒有可比性──在這個時代還沒有非常有效開採石油的工藝,現在所獲得的石油大多都是來源於冒頭地油礦。采收效率低下是制約燃燒彈產量的重要障礙,這次種諤帶來的燃燒彈數量已經是大宋存貨的一半還多了!   燃燒彈的威力就是遠在武寧堡城頭的種諤也能夠感受地到,明亮的火光將敵人的駐地變成詭異的暗紅色,他手中的望遠鏡雖然僅僅能夠勉強看到其中有人影在晃動,但他依然可以感受到前線戰況的激烈──無論如何,李泉在這兩個月中費盡心機所構築的木寨塌防禦體系已經在宋軍燃燒彈面前變成了一個笑話。李泉經此一戰後再也沒有資格堵住武寧堡這條出口,再向北便是一馬平川的大草原!   在李泉身先士卒的帶領下,初期遭受重大損失的潑喜軍終於開始安定下來,開始有條不紊地展開反抗,李泉見到戰局逐漸穩定下來,心中也不僅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沒有等他鬆懈下來,一群黑色的煞神將開始穩固的戰線攪得一塌糊塗──一支身穿黑色服裝的騎兵殺了進來,騎兵群當中不斷的有人將一些黑乎乎地東西扔進前方抵抗的潑喜軍當中,一時間爆炸聲連連響起。更為致命的是這支騎兵彷彿具有魔力一般,手中使用著與其他宋軍不同的長把大刀。只要被砍中,受傷者立刻便倒地不起──他們的兵刃上有毒!   這支突入潑喜軍中地騎兵便是無心所帶領的特種部隊,他們在此時的潑喜軍將士眼中是當之無愧地殺神,以這支騎兵為前鋒,無數的宋軍尾隨在他們後面殺了進來。無心的特種部隊在成軍後。雖然經歷了不少大場面,但每一次都是打悶棍,除去幾個月前被李清的親軍追殺狼狽而逃之外,從來沒有一次正面面對對手大戰一場。這一次無心正是處在「箭頭」的「箭尖」上,一時間帶著特種部隊在潑喜軍中左衝右突。將剛剛開始穩固下來的潑喜軍防線攪得一塌糊塗。   這一次種諤和楊崇岳都下足了本錢,聚集在武寧堡的四萬宋軍,這一次突襲便動用了三萬。只剩下一萬和種諤來守城。宋軍以優勢兵力對已經驚惶失措的潑喜軍展開了水銀洩地一般的進攻,無心地特種部隊並沒有深入太遠,只是不斷的在潑喜軍的防線上衝殺,李泉在僅存的兩個木寨城樓上看得清清楚楚,現在他也是拆了東牆補西牆,面對這樣難纏的對手,他此時也是束手無策。   當陣陣「轟隆」的爆炸聲再次在潑喜軍中響起的時候,李泉知道這是宋軍後備行動遲緩的弩炮或者投石機跟上來了,它們正在向潑喜軍將士密集的地區投射火器。雖然此時投射的火器並沒有開始的時候燃燒彈那麼誇張,但對已經成驚弓之鳥的潑喜軍來說,這是致命的。此時自己麾下的將士也僅能夠憑借平時森嚴有度的軍法在戰鬥。   宋軍將弩炮的傾角挑高,旁邊裝彈手熟練的將後面馬車上的火器彈藥放在發射巢中,點燃火器一鬆拉桿便將炸彈發射了出去,在這裡根本不用瞄準,到處都是人,只要注意不要發射到自己人頭上就可以了,然後便是快速轉動手輪,將發射巢在卡回原位準備下一次的發射。採用了荊輪機鉤的弩炮發射效率驚人,一台弩炮發射火器的效率可以頂得上十台老式投石機。   看著自己陣營當中不斷爆炸的火器,李泉無奈的下令全軍後退到僅存的兩座木寨之中,因為宋軍的火器實在是太過厲害,所以木寨也不是久留之地,必須後撤至大吳神流堆,至於那裡能不能守得住,李泉心中實在是沒有底。不過令他比較安慰的是宋軍不善騎射,又缺乏馬匹成立騎兵,在廣闊的草原上,騎兵才是真正的戰力!   種諤和楊崇岳所策劃的這次偷襲非常成功,宋軍一直追到僅存的兩座木寨之前,便停了下來,一邊整頓軍隊收拾戰場警戒木寨塌中的潑喜軍,一邊等候投石機的到來,準備再一次發射燃燒彈來摧毀木寨。   不過這次宋軍存心想要打垮李泉,武寧堡的兵力留下一萬守軍來看家,其他的全都參加了這次夜襲。在短暫的收攏軍隊後,楊崇岳便派遣兵士慢慢的從木寨兩側進行合圍──這木寨也是不錯的防禦工事,他相信敵軍主帥在見識過燃燒彈地威力後。絕對不會傻等著自己再用燃燒彈來轟擊,敵人現在最佳的做法便是借助木寨的防禦工事來阻礙宋軍的攻勢,獲得一線喘息之機整頓軍隊,然後有序的後撤,而楊崇岳則是希望能夠完整的獲得這兩座木寨,在此基礎上也省地自己再建新城寨了。   敵我雙方的主帥都有同樣的想法。就像事先演練好的一般,李泉果然趁著這段時間收攏殘軍陸續後撤,不過令李泉非常痛心疾首的是自己的軍隊整個被打殘了,三萬兵士到現在粗略估計了一番不過才剩下了一萬出頭。這樣的損失可是潑喜軍成軍以來頭一次損失這麼慘重,他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向自己的父親交代,不過時間已經不容他過多思考,現在如何把這剩下的軍隊安全的帶到大吳神流堆才是最主要地。即便是到了目的地,那裡也不足以防禦宋軍──由於前期宋軍對李清發動的偷襲,除了嘉寧軍司附近的古烏延城還算完整之外,其餘的城寨都是重建或是乾脆廢棄了。這三四百里地路可並不好走!   李泉不是不想將剩餘的這兩座木寨燒燬,不過正是因為城寨的主體是木質結構,所以他曾嚴令在寨內生火或是堆積易燃物,就是接收補給的時候也不在城寨中停留,而是直接運送進木寨保護圈內。到現在反倒是因為這一點使他在短時間內居然沒有辦法來毀掉這兩座木寨,況且留給他的時間不多,宋軍隨時可能會對他發動進攻,更要命地是宋軍在短暫的停頓後便開始有包圍城寨的動向,這就迫使李泉顧不得焚燬木寨了。全力逃走才是最重要地事情。   楊崇岳在半個時辰之後終於如願以償的得到了剩下的兩座木寨,雖然根據戰場統計,他們並沒有全殲李泉所部。但戰果卻是豐厚異常──除去大量的糧草、馬匹之外,還有數量相當多的攻城器械,僅僅投石車就有六七十部之多,中間也有很多損壞的,但簡單的進行修復完全可以使用。楊崇岳雖然對武寧三堡的防禦體系非常自信,但在看到這麼多的攻城器械後,心中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幸好是先下手為強,看這架勢李泉肯定是在等他老子將周邊勢力全部擺平後,便全力奪取武寧三堡了。到時候得手地幾率還是非常大的。   李泉在離開木寨後,便組織軍隊開始有序的撤退,在撤退的途中也是謹小慎微,他害怕路上遭受突襲──在黑夜當中什麼事情都會發生,只要天還沒有亮,自己就處於危險當中,這中間絲毫鬆懈不得。不過好在自己麾下的這些將士是百戰之師,在如此困境下還能夠有條不紊的執行自己的命令,這也讓李泉心中安定了許多。   儘管潑喜軍在有條不紊的撤退,但要走也並不是這麼容易的──宋軍並不是大方的放他們走,在他們的身後有數千騎兵尾隨其後,既不靠的非常近,也不拉下很遠,總是吊在他們的後面時而突襲,時而保持距離,後面負責斷後的軍隊就這樣被一點一點的消耗掉;更要命的是李泉在歸途中居然還碰到了宋軍的埋伏!   種諤其實早就想拿下李泉了,不過他也知道想要全殲對面的敵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圍三闕一也是為了削弱敵人拚死抵抗的決心,為了行動上更加有把握,他還是調遣了十里井的部隊──只是使用了那裡的五千騎兵,快速的突進到這裡先行埋伏。不過負責埋伏的將領也沒有想到種諤放回來的潑喜軍這麼多,在觀察到這些敗軍居然還以相對整齊的隊形撤退的時候,他果斷的放棄了蠻幹一場的打算,只是伏擊了斷後的軍隊,正好碰上了無心所率領的追擊部隊,全殲了負責斷後的這兩三千斷後軍隊。   當王靜輝收到種諤戰報的時候,種諤已經率軍奪取了大吳神流堆,兵鋒直指古烏延城,終於在古烏延城趕上了李泉,並且將他團團包圍在這座小城池之中,而李泉身邊結合原有的守軍,絕對不會超過一萬人,而且其中李泉舊部大都已經失去了戰鬥力,拿下古烏延城俘虜李泉指日可待!   這份戰報通過情報系統傳遞要比給皇帝趙頊的正規渠道要快,不過具體情況還並不是很清楚,在將這份重要情報上呈後,王靜輝終於可以輕鬆的坐在自己的水池旁豎起魚竿悠閒的垂釣了──李清的算盤徹底落空了,儘管他幾乎把東部黨項貴族給滅了,也擺平了梁太后的大軍,但在對大宋的爭鬥中再一次落了下風,就算種諤不趁著李清未歸之時攻打嘉寧軍司,李清以後的日子也絕對不會好過──李清退出歷史舞台的日子已經進入了倒計時了!      正文 324章 淡出   王安石和王靜輝的會面也因為這封戰報而推遲,這讓王靜輝心中輕鬆了許多,畢竟每次單獨面對王安石的時候,並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是這個精力旺盛的老頭兒性格極為倔強。對王靜輝而言,王安石對待自己已經非常客氣了,這主要是因為自己總是在他最為關鍵的時候拉他一把,而他的話,王安石多半也能夠聽得進去。不過無論是王安石還是王靜輝,他們心中都明白,彼此之間存在分歧還是非常大的,兩人也非常有默契的避開彼此分歧重大的地方,免得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激化緊張。他們兩人現在維持著這種若即若離的關係,這全都得意於王靜輝選擇性的退讓,相互交換利益而來。這不同於王安石和司馬光之間,他們兩人也曾想過交換,但卻過於格守「君子」和「純臣」的道德,在真正需要交換的時候,兩人卻誰也不肯讓步,導致現在這個局面。   垂釣是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的一大娛樂項目,畢竟在這個沒有電視、沒有電腦和其他娛樂項目的時代,這對於一個現代人,尤其是一個年輕人來說是十分痛苦的事情。不過好在王靜輝在以前那個時空中就很少沾染這些東西,參軍後更是駐紮在深山溝中,對這些倒並不入迷,在來到這個時空後,什麼歌舞一類對他來說更是可有可無地東西。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垂釣。   儘管娛樂項目極為缺乏,但王靜輝的身家已經不是一個「腰纏萬貫」所能夠形容的了,作為他最喜歡的娛樂項目,這垂釣也是不能將就的──駙馬府中大小水塘七八個,每個水塘都是用人工溝渠連接起來,引自外面汴河的活水。在駙馬府地水塘中放養了他所能夠收集到的淡水魚類,個個長得「膘肥體壯」,只要能夠釣上來,那絕對是個大傢伙──以前蘇軾他們到這裡來拜訪的時候還讚歎駙馬家養的魚非常好,但卻不知道這些魚是專門給駙馬釣著來吃的──這種在現在文人看來是焚琴烹鶴之舉,在王靜輝眼中則是理所當然,要不是每次淺予從旁搗亂,他的收穫絕對不止一條兩條。   「先生,遼國使節蕭佑丹最近活動有些太過頻繁了,皇城司那邊已經對他特殊關照過了。根據他拜訪官員的情況,很可能是想多看看大宋的城防工事,甚至是想到汴都城牆上走一圈!」彥生剛從情報局公署回來,對於蕭佑丹的消息他肯定會格外關注的,有什麼風吹草動就立刻趕回來通報給王靜輝。   「皇城司知道就好。這件事就由他們去忙吧,我們不是掌握了一部分蕭佑丹行賄大宋官員地證據嗎?送給他們好了,就當作是個人情,謝謝他們上次在刺殺行動中給的方便。至於那些官員,皇上想必心中早有計較!」王靜輝全神貫注的盯著浮標。期待著趁公主不在家,好多釣上幾條上來,那今天中午的全魚宴就有著落了。   只要蕭佑丹不想著刺殺王靜輝。彥生也就不著急了,畢竟蕭佑丹本事再大,這是在大宋的汴都,而且對手手上地籌碼已經被上次佈局給消耗乾淨了,連來的時候騎高頭大馬走進汴都的蕭忽古也是被人用馬車拉回去的,蕭佑丹此時已經沒有什麼威脅了。   彥生看著王靜輝就這麼隨意找了塊石頭坐在水池邊垂釣,不僅皺了皺眉頭,不過他還是從旁邊抽出一根多餘的釣竿,上好魚餌後投進水池也坐在一邊釣魚:「傳聞蕭佑丹馬上就要回遼國了。他觀察我大宋城防又有什麼用處?難道他回去後不甘心吃虧還要慫恿遼國皇帝來對大宋發動戰爭不成?」   王靜輝笑了笑說道:「如果我是耶律洪基地話,那乾脆趁著自己的騎兵還能夠打仗,而大宋的火器還沒有登峰造極地時候,打上一場,即便如襢淵之盟那樣效果,用來談判雖然不能獲得多少好處,但也絕對可以拖延大宋中興幾年,為他的子孫好爭取一些時間。」   「如果是那樣的話,現在的皇帝也不是真宗皇帝那般了,朝中未必沒有寇准和王若欽!」彥生笑著說道。   「當今聖上勵精圖治,當然不會是真宗皇帝,但朝堂之中從來就不缺乏王若欽。呵呵,彥生,你可能不知道,韓國公就是在當年看到王若欽的排場才發奮的!」王靜輝嘴角冷冷的笑道。   彥生聽後皺了皺眉頭,換了話題說道:「西北局勢大好,朝中的反對意見也少了許多,就連司馬君實也開始慢慢轉變自己的態度了,文寬夫自然更加心動,先生以後該如何去做呢?」   「西北已經沒有什麼好擔心了,只要供給充足,不要說李清沒有幾天好蹦達,就是梁太后有能夠有幾天說話?西北地黑夜快要過去了,只要再加把勁就可以了。」王靜輝笑著說道,不過他又皺了皺眉頭:「朝廷中樂觀的情緒還是應該有的,不過要是太過輕敵或是冒進,那平夏也沒有什麼問題,就是可能會造成一定的損失,做買賣嘛,當然是成本越少賺得越多,這在西北也不外如是!到時候我只要在旁邊在合適的時候澆澆涼水即可,畢竟我要是倒向了司馬光,王安石也未必會真的賺了什麼便宜,畢竟西北不僅有王韶,更有種諤和富弼!」   王韶固然是能征善戰,但要拿他和種諤這樣老資歷的將領相比還可以,若是拿他和富弼相比,那就不值一提了──在西北還是富弼說話聲音最大,也最有效,王韶也是歸富弼所節制的!   「若是真地能夠平定西夏。那富弼將是最大的得益者,可惜魏國公韓稚圭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卻不能夠親手平夏,想必現在心中惋惜的很吧!不過先生難道就不能在其中有所斬獲嗎?」彥生看著王靜輝說道。   對於自己的老師,彥生心中一直非常敬佩,他也知道韓琦在西北那次保安軍大捷完全是靠王靜輝從中佈局謀劃。最重要的是先生將冰封派到西北成功的刺殺了梁乙埋,還燒了嘉寧軍司地糧庫,不然韓琦絕對不會有這麼大的戰果。王靜輝雖然富甲天下,但彥生還是忍不住希望為自己的先生爭取一些利益,平夏不是一件小事,中間所牽扯的利益巨大,如果王靜輝願意可以從中獲取很多,但依照先生的性子,恐怕還要做縮頭烏龜,所以他忍不住提了出來。   「富弼享譽也算是平衡了他與韓稚圭之間的一點兒恩怨。不過像韓稚圭這樣栽樹的前人是非常值得敬重的,畢竟栽下樹而收果子的卻是別人,韓稚圭三年前督陝大勝黨項的時候就應該想到西夏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但他仍然肯回河北防禦遼國,這樣地胸襟不是任何人都有的──韓稚圭終究是比富弼強了一籌!」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富韓」並稱。但其中高下只有歷史才能夠說的清楚,就王靜輝的觀感來說,韓琦更能夠引起他地好感,尤其是以韓琦的眼光肯定能夠看清宋夏未來幾年走勢的時候,還能夠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耀。這份胸襟確實讓人敬佩。就王靜輝所知道韓琦的歷史,韓琦雖然是個保守派,但在國防問題上卻是從來都不含糊地。最會審時度勢,無論是西夏還是遼國,對韓琦都極為忌憚,甚至遼國每次派使者經過河北的時候,都絕對是非常本分不敢生事,比他們在汴都的時候還老實。彥生話中地意思他明白,他沒有正面回答彥生而是評價韓琦富弼。   王靜輝看到彥生半天不說話,便笑著說道:「彥生,世人皆在名利之中掙扎。你我也不會例外,但什麼時候都要清醒的認識到自己所需要的是什麼,這樣在自己老去的時候,才會不愧此生!吾本一介郎中,生平沒有什麼遠大的抱負,不過是世事弄人才走到今天。現在我已經是地位尊崇,富甲天下,心中唯有你們主母和能夠讓天下百姓過上好日子兩個心願而已,待到他日事了,便是我和公主脫身而去之時,到時候什麼功名、富貴,對我而言不過是擦身而過的路人而已,人活著一定要幸福要快樂,你們可要慎行啊!」   彥生聽後,眼神變得清亮起來,放下手中的魚竿站起身來說道:「先生金玉良言,學生自當謹記不忘!」   王靜輝聽後笑著說道:「不用這麼正經,坐下來釣魚吧!釣魚可是一門大學問……」   王靜輝的話還沒有說完,他便看到魚漂沉浮了幾下,他眼明手快的將魚竿大力抬起,一條一尺多長地錦鯉便甩了上來。正當他快速起身向自己的戰利品奔去的時候,他看到了妻子淺予正站在還活蹦亂跳的錦鯉之前,一時間居然愣住了。   妻子趙淺予在蕭佑丹刺殺王靜輝之前便被送進了宮中,不過因為身孕,王靜輝也希望她不用這麼著急回來,反正公主走到那裡都是一塊寶,曹老太太不會虧待公主的,所以王靜輝便在事後沒有急著把老婆接回來,想等事情完全沉靜下來再說。不過妻子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王靜輝倒是有些愣住了,一時間反倒沒有什麼話可以說出口。   「主母好!」彥生可沒有王靜輝這麼癡呆,看到趙淺予後便直接將魚竿扔進水塘裡──他們被王靜輝收留後,尤其是在列入門內弟子的時候,王靜輝沒有這麼多時間來教導他們基礎學問,而趙淺予就是他們的老師,對於這水塘中的魚兒,彥生兄弟幾個可是沒有少受訓斥,所以非常機敏的很。   王靜輝喃喃的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今天正好我下廚給你做魚,也好補補身體!」   趙淺予聽後撲哧一笑,她被丈夫的呆木的樣子給逗笑了,說道:「我若是還不回來。恐怕這駙馬府地魚都遭了你的毒手!彥生,回你的書房去抄《論語》一遍,抄不完今天就不用吃飯了!」   彥生聽後如蒙大赦,立刻丟下王靜輝落荒而逃,至於抄寫《論語》這麼笨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那還是剛來駙馬府的時候。因為兄弟幾個沒少學他們師傅釣魚而被趙淺予所責罰,但現在可用不著了。   看到彥生走後,趙淺予走到王靜輝地身邊說道:「在宮中悶的發慌,所以便回來了,皇兄也想見見你,好像是因為西北那邊的事情,介甫相公等人都已經早在那裡了,快去吧!」   王靜輝聽後說道:「西北那邊的事情已經差不多了,無論皇上和朝中大臣怎麼做也都是一個差不多的結果,不用擔心出現什麼差錯。倒是我這個駙馬現在就不能過於參與這件事了。免得給那些台諫御史予以口實,我待會兒讓人傳話給宮中,就說我病了,需要安心靜養一段時間,這也算是避避風頭。若是你願意的話。咱們也可以到城郊住上一段時間,反正在孩子沒有出世前,我是不會參與朝中這些軍機大事了!」   趙淺予聽後非常乖巧的扶在丈夫的懷中,說道:「真是委屈你了!不過你還是給皇兄寫封信吧,畢竟這個時候你再裝病。是瞞不過皇兄他們的,就讓趙公公去送進宮中,我到時和趙公公叮囑一番就可以了。」   「什麼?駙馬病了!」皇帝趙頊冷冷的看著趙公公。在趙頊地眼中,王靜輝這個理由實在是太差勁了──郎中也不是鐵打的,但天下有數的名醫哪裡會這麼容易生病,而且生病的時間會這麼巧?前幾天他還在後園私下接見過王靜輝,那個時候還活蹦亂跳的,今天就病了?──騙鬼都不信!   「太皇太后今天已經派御醫去了駙馬府,同樣也說是病了!」趙公公垂手說道。   王靜輝還是沒有給皇帝趙頊寫信,反倒是給曹老太太寫了一封信,由趙公公帶入宮中。不過曹老太太自有她地打算。給駙馬派了一個御醫過來──既然要演戲自然是演全套了,在曹老太太看來駙馬此舉十分妥當,她也知道現在駙馬留在汴都並不合適,以皇帝的性子說不定會真的上駙馬府去抓人,但蜀國公主懷有生孕,駙馬在這個時候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離開汴都的,所以她打算插手其中成全了駙馬──在她看來駙馬對於大宋固然重要,但維護大宋的政治傳統則更為重要,更何況駙馬非常知趣,知道自己地身份哪些事情該做不該做。   稱病是宋朝官員一貫常用的手法──在自己做錯了事情的時候稱病,可以算是對自己行為地一種悔過;在自己的政治意見不被採用的時候稱病,既是做為一個緩和退讓的空間,也更能表述自己的不滿;在自己政治上處於不利的時候稱病,則是向皇帝表示自己的冤屈……在宋朝的政治生態圈中,「稱病」裡面的學問可是大了,內容也豐富地多,文人治國的一些特點盡在這「稱病」之中。   皇帝趙頊聽後心中立時就明白了──駙馬想要在這個時候脫身,而且太皇太后也認為駙馬做的是對的。不過當他冷靜下來的時候,心中對王靜輝此時要做縮頭烏龜的做法已經不是那麼怨恨了。至少他也明白在平常的時候,重用王靜輝也就是最多引來言官的一些牢騷,但在平夏的緊要關頭,多少雙眼睛都盯著這裡,希望自己能夠從中分到好處,像駙馬這樣明顯的目標,將會成為眾矢之的,為了保護駙馬也要讓他避開才是。   王靜輝開始慢慢淡出了大宋統治高層,不過他卻是沒有完全大撒把──他的學生大部分都在西北,投入軍中為國效力,這些學生基本上都是在富弼帳下聽用,富弼和韓琦之間的那點兒恩怨就是在厲害,也不能衝著王靜輝發,按輩分王靜輝可是富弼的子侄輩,況且真正能夠令富弼不敢小視王靜輝的是──西北的軍費一多半是來自王靜輝所找來的捆綁貸款,儘管這些貸款並不是白給的,條件便是參與分享西北的戰爭紅利,這個條件並不苛刻,他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但是在朝廷沒有徹底定下平夏決心的時候,這筆資金是富弼最為需要的!   儘管王靜輝已經開始淡出人們的視野之外,但所有的人依然能夠感受到皇帝趙頊對駙馬的寵信──每隔三天必然會召王靜輝進宮一次來問對,而平時動不動就是給駙馬以豐厚的賞賜,甚至還傳出話來──蜀國長公主腹中的孩子若是一個男孩並且能夠順利長大成人的話,那將會賜郡王,此等寵信實在是開國所未有,甚至已經有人要斷言小王駙馬儘管無法出仕,但他的爵位卻是上升速度很快的,很可能會在五十歲左右成為大宋最年輕的國公!      正文 325章 內應   能不能當國公,王靜輝心中並不是很在意,對於爵位的高低,他倒是沒有這麼癡戀的,一方面是因為大宋的貴族更多的是一種傳統意義上的象徵,能夠掌握實權的比較少,更多的是皇家對臣子的恩惠和表彰,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另外便是在他所生活過的後世,中國因為近代史發展的原因,國內是沒有什麼貴族頭銜這一說的,而他也對此並不感冒──據說後世歐洲那邊的貴族更加講究血統什麼的,弄得國內也是有很多人恨不得披上貴族的外衣以彰顯其不同,其實與國內一些傳統家族相比,能在中國稱得上是古老家族的,哪個沒有個上千年的歷史,歐洲貴族那兩三百年就自稱很「古老」的血統簡直就是小兒科,不過就是因為中國獨特的歷史,這些家族無法享受貴族的稱號也沒有相應的財產罷了。   逐漸淡出朝廷政治紛爭的王靜輝卻並沒有淡出人們的生活,他依然在大宋三份全國性報紙上撰寫文章,兩份學報上也不斷有他的文章面世。「經濟濟世,經濟強國」儼然成為大宋眾多學派之一,不過在正統儒家思想和「恥於談利」的風氣之下,他終究還是落在下風,但是這並不妨礙人們對他的好奇,在王靜輝高舉「經濟強國」的大旗之下依然聚集了不少年輕學子。王靜輝所創辦的兩大書院。杭州西湖書院和汴都華英書院儼然變成了這種思潮地南北兩個中心,汴都這邊的華英書院不用說了,畢竟王靜輝常駐在這裡,他淡出政界但卻更有心思花在辦學上,所以對華英書院所施加的影響遠遠超過了那些先生們。最值得稱道也是讓王靜輝非常讚賞的是李慎終於開始慢慢嶄露頭角,並且在杭州儼然以王靜輝的大弟子自居。承襲了王靜輝的學術衣缽。   李慎在杭州快兩年了,但在他知杭州地這兩年當中,卻不斷的秉承王靜輝的思想,以提高經濟和提高民生為己任,大力發展海外貿易,杭州百姓生活富足,前段時間李管事還專門到杭州一趟,回來便對王靜輝說道:「在南方沒有任何一個城市能夠比杭州更加繁華,沒有任何一個城市的百姓能夠比杭州過的更好,若是此時改之再臨杭州。定會發現此時的杭州已經頗具汴都之繁華氣象!」   對於李管事所說的,王靜輝不過是笑了笑──李慎是他的弟子,更是在他所有弟子中最具有政治前途的人,對於李慎的一舉一動,他自然是非常關心。不能光明正大地在垂拱殿上與群臣參議國事。這一直以來是他心中的一個遺憾,李慎便是用來彌補這個遺憾的,他要創造一切條件,讓李慎能夠在二十年內成為大宋的首相,至少在未來十年中成為大宋最耀眼的政治明星──以司馬光、文彥博兩人為首地慶歷老臣和王安石他們的年齡都已經非常大了。在他們遲暮之年正是李慎最為耀眼的時候。   王靜輝一直沒有把自己看待為政治人物,儘管他自己陷入其中已經不可自拔,但他依然沒有把自己看做是政治家。即便是「政治輩分」上,他也是將自己放在王安石和司馬光同一個水平,不過事實上也是差不多在大宋除去王安石和司馬光這兩個學問、具有大家氣度的政治家之外,朝中能夠稱得上是「勢力」的也唯有駙馬一派了。   在王靜輝看來,由王安石所掀起地這場變法必須還要繼續下去,宋朝無法和唐朝相比有很多不足,但最重要的是沒有唐朝那種開拓進取的精神,王安石變法在王靜輝看來正是一個破除傳統迎接開放地變法。以大宋今時今日之實力,它已經不用懼怕任何國家。若是他和李慎聯手,完全可以控制十年以後宋朝的政治走向──他和李慎遠比司馬光和王安石要年輕的多,甚至是那個在邊遠之地做縣官的蔡京也比李慎的年齡大。   細數司馬光和王安石之後年輕一代大宋政治家,范純仁、蘇軾都已經嶄露頭角,呂惠卿也馬上要大放異彩,蔡京、高裘等人還籍籍無名,甚至連身在何處都不知道。對於歷史上那些早有定論的人,若是在這個時候還不識趣,那王靜輝已經決定要動用冰封來為李慎開路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未來六七十年內大宋的政治走向基本上都會在王靜輝的掌握之中,這就是他比王安石和司馬光更具有優勢的地方了──他們地繼承人要麼不成氣侯,要麼沒有相應的才能將他們的事業傳承下去,而王靜輝既年輕,又更加注重學生的培養,這是他們兩人所欠缺的。   從各個方面所傳回來的消息,王靜輝可以看到一座人口大約在二十萬左右的城市日新月異的高速發展著,要知道兩年以前杭州不過是座人口在十萬左右的城市,商業繁榮但卻不是領先南方,以前是江寧、揚州的繁華遠遠超過杭州,人口亦在三十萬到二十萬左右,但現在以杭州這樣的發展速度,一個像汴都開封這樣的超級城市肯定會出現在南方。   王靜輝可以肯定的是,隨著自己所推動的大宋商業化進程以後會越來越快的向前發展,只要朝廷有相應的政策,加上合適的人來去管理,除非是窮山惡水,否則繁華是指日可待。想要為經濟大發展開路,那農業就必須要加強,古代抑商政策的理論來源之一便是商人富足會引動更多的人從商,導致農業荒廢,這是統治階級所不能夠容忍的,王靜輝自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在沒有先進的農業技術的前提下,王靜輝也沒有辦法變出一個袁隆平來培育雜交稻解決糧食問題。只有依托現有地條件來發展農業,只要有足夠的土地,加上相對先進的農業機械,吃飯問題還是有保障的──後世新中國成立一直到人民公社時期,出去一部分拖拉機等設備,大部分中國的耕地還使用著類似漢朝的耕作技術。甚至還比不上現在地耕作水平,相比之下人口卻不是這個時代所能夠相比的,所以王靜輝對百姓吃飯問題還是非常有把握的──尤其是朝廷已經在默許推進南洋計劃的時候。   以前身為大宋皇家海運護航艦隊提舉的呂先雲現在正是負責麻逸開發的提舉,先期的三千多黨項俘虜已經乘坐水軍艦隊和商貿船隊到達麻逸,在那裡他們將會和陸續到來的數萬黨項俘虜一起開發麻逸島──不僅僅是銅礦,還有糧食,麻逸島只是第一步,王靜輝要將整個南洋變成大宋的糧倉和各種礦石的出產地。   為了開發南洋,王靜輝出重金召集大宋境內博物之人,尤其是對尋找礦藏有獨特心得地人士。給予他們豐厚的待遇讓他們隨著貿易船隊來往南洋各島,尋找大宋所需要的礦產資源。根據王靜輝的記憶,東南亞各島的礦物資源主要集中在銅、鋁、錫、金、銀、石油等等,不過這個時代想要開發鋁和石油比較困難,所以重點地礦產資源就放在了銅、金、銀上面。至於鐵礦,這要等發現澳大利亞才能夠做了。不過以澳大利亞距大宋這麼遠的距離,再加上這個時代的航海水平還遠不及後世那麼先進,王靜輝對開發澳大利亞的鐵礦並不抱有什麼信心。   南洋的用途遠不止礦產資源這麼簡單,就相對於大宋地意義來說。除了銅礦對大宋的統治高層還有些吸引力之外,其他的礦產資源還並不沒有到了火燒眉毛地地步,只有少數人才能夠隱約的感到南洋的糧食將會對大宋起到重要的作用──這完全得益於幾十年前仁宗皇帝在淮河流域大旱的時候推廣占城稻。不過南洋到底什麼樣,大宋很少有人見過,只是對那裡的稻種有些瞭解,他們卻不知道如果把南洋充分開發的話,那大宋將永遠不會被糧食所難倒。   西北,嘉寧軍司。   嘉寧軍司現在最高的軍事將領便是化名王順的冰封,他地鐵林軍在鹽州保衛戰當中被徹底打殘,一萬多將士能夠生還的還不到三千,真正還能夠繼續作戰的也就一千有餘。不過鑒於王順的鐵林軍在鹽州拖住了梁乙蒲的主力大軍。為最後的決戰創造了機會,李清決定以這一千人為基幹,從潑喜軍各軍當中抽調精銳,再加上新招入伍的戰士,重建了鐵林軍──人數規模在一萬五千人左右,儘管還是沒有恢復鐵林軍原有的軍事建制,但只要稍微整合之後,戰鬥力絕對要比參加鹽州保衛戰之前的鐵林軍要強的多。   由於梁乙蒲的主力幾乎全部被擊潰,連主帥本人都做了李清的俘虜,剩下來的事情就相對簡單多了,只要挨個收拾了那些雜牌軍便可,鹽州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大的戰事發生,所以王順的鐵林軍便被命令會嘉寧軍司休整重建。王順來到嘉寧軍司不過才半個月,每天都忙著重建鐵林軍的事情,沒有想到便碰上了李泉在古烏延城被宋軍團團圍住的事情。   種諤能夠活捉李泉,這全靠王順默契配合──在接到戰報之後,王順並沒有即可起兵相救,而是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去偵查宋軍的數量,並且大力加強嘉寧軍司的城防力量,在城中將十五歲到五十歲之間的男子全部應召入伍,加緊訓練,作出一番和宋軍死拼到底的架勢。   李清還在西方清剿梁乙蒲的殘部,重新構築對梁太后的西方防線,並且還要四處劫虜人口,李清的前鋒為了人口甚至前行到了保靜附近。李清無法回到嘉寧軍司,而嘉寧軍司中所留守的將領中又以王順最高,並且王順的鐵林軍人數雖少,但李清在這半年當中東征西討,潑喜軍儘管得到了很好的擴充,但實力卻是絕對比不上以前的,所以僅僅一萬五千的鐵林軍便成了嘉寧軍司的主力。再加上王順在這半年當中由於作戰出色地表現。又是李清眼中的紅人,所以便被將領們一致推選出來成為首領。   潑喜軍留在嘉寧軍司的將領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王順居然是大宋小王駙馬的親傳弟子,對於王順的安排也沒有什麼異議──古烏延城從來沒有遭到過宋軍的破壞,是除去嘉寧軍司之外城防最好地城池,儘管小了些,但以李泉一萬多的守軍來對抗宋軍。怎麼也能夠支撐半個月左右,貿然出兵相救反而會中了宋軍的圈套。不過當前線斥候將古烏延城出現隆隆的爆炸聲和火光報告給嘉寧軍司大本營之後,這時所有人才感到大事不妙,王順順勢派出了五千騎兵去增援古烏延城的李泉──這不是去救李泉,而是將這五千騎兵本就不屬於自己控制的軍隊派出去送死!   王順所接受的並不是單單一個殺手的培養,王靜輝對他的每個弟子的培養都是全方位地,只是按照他們個人的性情和喜好來選擇最佳的培養方向,不過無論如何,基本的文化和醫術是絕對有必要的,更何況這十二弟子之間還有廣泛地交流──沒有大哥無心的教導。王順永遠是個獨行俠,哪裡還談得上什麼領兵作戰?   當王順得知李泉被武寧堡的宋軍擊潰,狼狽竄逃到古烏延城的時候,便已經想到大宋對李清的忍耐已經到達頂點了,這個時候也確實是潑喜軍最為虛弱地時候。經過半年的東征西討,李清確實已經擺平了除去大宋之外的所有可以威脅到他生存地勢力。西北戰局的發展一直都是在駙馬的掌控之下,儘管他不懂軍事,但戰事的發展一直都是受到他的控制──王順從宋軍沉默已久的爆發中看到,這恐怕是大宋和李清之間不死不休的一戰。戰機也把握的非常得力──李清還遠在幾百里之外,整個潑喜軍已經非常疲勞到了頂點。   潑喜軍是李清一手組建起來的,李清在軍中地威信無人可比。說白了潑喜軍便是李清的私人軍隊,尤其是在以前黨項皇帝諒祚去世之後,更是沒有人能夠指揮的動潑喜軍。王順也不會傻得現在就對宋軍投降,他手下的將領會在第一時間幹掉他,最現實的辦法便是配合宋軍演出一場好戲,利用自己現在的身份慢慢的把嘉寧軍司送到宋軍手中,去營救李泉的一萬騎兵就是送給宋軍的第一道點心!   現在嘉寧軍司中總共有三萬多兵士駐紮,一次性派出太多恐怕會讓對面的宋軍吃不消,畢竟這裡是在草原上。騎兵才是作戰的主角。王順又沒有機會和自己的師兄或者是大宋的情報系統聯繫上,所以也只有謹慎一些了,李泉是李清的長子,是潑喜軍中的重要人物,五千騎兵相當於嘉寧軍司守軍數量的六分之一多一些,這也體現了王順對李泉的重視,如果派出去的救兵多了,就會危及到嘉寧軍司本身的防禦力量──這就是王順拒絕手下將領多派兵支援李泉的理由。   出乎王順的意料之外,宋軍這次顯得非常強悍,還沒有等五千騎兵見到古烏延城的影子,李泉就已經城破被俘了,這五千騎兵也被在外圍戒備的宋軍打得七零八落,僅有不到兩千人平安回來──宋軍有大量的騎兵!這是敗兵帶回來唯一有價值的情報。   本來前線作戰是楊崇岳的事情,但種諤卻耐不住性子,在大破李泉的連環木寨之後,種諤就將他的指揮中心搬到了最前沿,追著李泉的足跡打到了古烏延城。也是活該李泉倒霉,種諤軍中還有少部分沒有使用的燃燒彈,其他火器更是充裕的很,雖然沒有辦法把大型投石車帶上來,但小型弩炮和可拆裝的中型投石車卻是非常充足。楊崇岳在將古烏延城團團圍住之後,便使用火器為先導輪番攻城,在火器開路的情況下,宋軍很快便登上了城頭,城下的宋軍也非常容易的使用燃燒彈將狹小的城門炸開,幾萬兵士一擁而入,李泉的一萬殘兵敗將就已經失去了抵抗的本錢,而王順派出去的那五千騎兵則是被無心的特種部隊所擊潰。   本來種諤和楊崇岳也沒有想著這麼短的時間內便推進到了嘉寧軍司的門口,一時間糧草儲備這些都沒有準備齊全,他們現在所使用的補給還都是從連環木寨之中繳獲所得,儘管這樣,後勤運輸線也有幾百里之遠,他們也害怕在這草原之上讓潑喜軍截了自己的糧道。不過在攻破了古烏延城之後,收穫之豐實在令所有的人喜出望外──潑喜軍的補給中心奈王井被無心一把火給燒了後,這古烏延城正是新的補給中心,糧草、弓弩箭矢一應俱全,完全可以支撐大軍繼續作戰!      正文 326章 談判   在種諤等人的眼中,古烏延城簡直是寒酸至極,不過在這草原上總比李泉以前的木寨要強的多,而且在攻城的時候由於所攜帶的火器威力還不足以和燃燒彈相媲美,對城牆的破壞也不大,所以經過簡單的修補,這城牆算是勉強恢復了它的功能。   王韶在西線萌井和青崗峽的一系列勝利給種諤帶來了極大的壓力,不過種諤雖然是立功心切,但也明白自己現在所面臨的敵人是如何老練可怕──這個時候宋軍營中得到的消息是潑喜軍主力在白池城和鹽州附近,但李清本人的去向卻不知道,種諤想當然的認為坐鎮嘉寧軍司的正是李清本人,也唯有李清本人可以鎮得住手下的將領,不會因為救援自己的兒子來削弱嘉寧軍司的防禦能力。   種諤和楊崇岳的這種認識使得他們打算好好的利用古烏延城,把它當作釘入西夏的一顆前哨釘子,這裡有充足的糧草和武器,而隨軍而來的小型弩炮和可拆裝的中型投石機完全可以佈置在城頭上構築臨時的防禦體系。在古烏延城,種諤準備留下兩萬人來防守,其餘的人則盡可能的騎馬變成騎兵,專門來護送糧草和其他軍事物資向古烏延城集中。   正當種諤他們忙著佈置古烏延城城防的時候,王順在嘉寧軍司中也沒有閒著,他下令徵召全城十五歲到五十歲地男子參軍。這在大宋是不可想像的事情,但在西夏和遼國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不過這樣徵兵人數雖然是以倍數來擴張軍隊的數量,但總體戰鬥力就難以保證了,這從潑喜軍在這兩年中不斷擴充中就可以看出來,要是李清肯按部就班的以質量來擴充潑喜軍,那近二十萬的潑喜軍將會是一股極為恐怖地力量。但現在不斷的征戰使得潑喜軍減員非常嚴重,這也顯示了其戰鬥力不僅沒有提高,反而是下降了。   嘉寧軍司中供徵召了三萬多符合條件的戰士,王順則將這三萬戰士平均分配到各個軍隊中,甚至是自己的鐵林軍全部打散重新分配,再次組建的鐵林軍人數也不過一萬七千左右,大部分的新兵全部都充斥到其餘部隊當中。王順這樣分配使得其餘部隊人數大大增多,不過由於新兵實在是太多,各軍原有編製更是被打散重建,相應的戰鬥力卻是下降了許多。對於自己能夠掌握的鐵林軍,王順只是吸納了極少經過挑選的精壯新兵,這樣鐵林軍雖然在嘉寧軍司中的兵力比重下降了不少,但論及戰鬥力還是穩居第一。   王順地做法雖然遭到了一些有見識的將領的非議,但也不過三兩人而已其餘各軍頭領對王順的安排都是非常擁護,尤其是在補充新兵的問題上,王順自己地鐵林軍也只要了兩千人而已,這更是得到了所有人的交口稱讚。經過這一次短暫的整軍擴軍,王順在嘉寧軍司的地位反倒是穩固了不少。各軍將領對他的命令反而更加服從了。   不過王順明白這樣地局面不會持續很久──鹽州雖然據此比較遠,但李清應該就在這幾天便會得到消息,這一來一返的時間充其量有十天。也就是說王順還能夠有十天左右的時間來掌握嘉寧軍司。如何在這十天地時間裡,既最大限度的削弱潑喜軍的實力,又不能讓返回嘉寧軍司的李清太過責難自己,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問題。   王順的難題很快便被宋軍的使者所解決了──種諤向嘉寧軍司派出了使者,希望能夠以李泉為交換的代價,來和李清談判。長達半年的時間中,冰封都是化名王順隱藏在潑喜軍當中伺機刺殺李清,儘管有幾次機會他近距離地接觸過李清,但他卻沒有下手──李清身邊的人太多。殺了李清自己也活不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冰封是不會冒險做傻事的。王靜輝交給他的任務是盡可能的刺殺李清來動搖潑喜軍的抵抗意志;若是李清降宋,也要想辦法不露痕跡的殺掉他!   冰封從入西夏以來便再也沒有和王靜輝聯繫過,不過他知道他的師兄們有很多人都在武寧堡協助楊崇岳,既然活捉李泉的宋軍就是武寧堡的宋軍,那自己的師兄們也很可能就在古烏延城,最有可能碰到的人便是無心。   「眾位將軍,對宋軍來使一事有何看法?」王順在嘉寧軍司大營中對著與會的眾多將領說道。   王順的話一落音,底下眾多將領都議論紛紛──這和李清在的時候完全不同,王順以前也參加過不少李清所主持的軍議,但李清治軍頗嚴,有他在主帥的位置上坐著,底下的將領哪敢交頭接耳?看來自己的威信還差的遠呢!   眾將議論的結果無非是宋軍借此試探城中虛實,甚至乾脆是一個圈套,沒有必要來理會宋軍的談判要求。   王順拍了拍手掌冷言說道:「目前宋軍應該不知道大將軍不在城中,所以宋軍來使帶來的信件才提到大將軍的名諱。少將軍被俘,本將難辭其咎,所以本將將會親自率一隊親軍去古烏延城和宋軍談判,看宋軍能夠提出什麼要求,若是合理而宋軍又無意攻打嘉寧軍司的話,答應他們的條件以換回少將軍也是可以的!」   「王將軍不可輕易冒險!這擺明是宋軍的一個圈套,若是將軍遇險,嘉寧軍司又該如何來防守?」一個鬍子有些發白的老將軍站起來說道。   王順擺擺手說道:「少將軍被圍,本將卻沒有採取有效措施來解救,本就無顏再見大將軍,這是本將犯下地錯誤。就該由本將來解決!嘉寧軍司的守衛就交給各位將軍來做,本將年少缺少經驗,相信各位袍澤做的會比本將更好!」   營帳內所有的人在聽後都默不作聲,他們知道李泉被俘本就不關王順什麼事,因為援兵趕到之前,古烏延城便已經被宋軍破城了。就是去再多的人也是無用,反而會刺激宋軍乾脆殺掉李泉。不過此時所有的人都用一種崇敬地眼光來重新看待王順,這個年輕人能夠在短時間內便升至高位,除去作戰勇猛之外,這種不顧自身危險來彌補自己缺失的品德更加讓所有的將軍敬重。   「王順?」種諤問道,他又用疑惑的眼光來看著旁邊的關良,關良是負責協調西北所有情報的人,對於敵方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只要問問他便可以了。   「這個王順應該是最近才提拔起來的,潑喜軍所有的將領我們都知道。唯獨這個王順來歷奇巧,只是上個月才收到來自興慶府的一份情報,說是梁乙蒲大軍攻打鹽州,結果兵敗被俘,其中就是這個王順來負責守衛鹽州。以不過萬餘將士來抵抗十幾萬大軍攻城,端是勇猛地很!」關良沒有讓種諤失望,就是這麼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潑喜軍將領,他都能夠知道,可見汴都那個人把關良派到西北來主管情報算是人盡其才。   種諤聽後點點頭。楊崇岳從旁說道:「我們原本也沒有指望李清能夠親來,來個如此重要的將領也是足夠了,不過是抓還是放呢?」   關良說道:「既然李清肯和咱們談判。這說明他也沒有本事來拿下古烏延城,所以便退後一步來和我們談判,嘉寧軍司中的守軍一定不會太多!」   種諤說道:「不管明天是誰來,我們都要先拖上一拖,等各種攻城器械一到,我們就要拿下嘉寧軍司,迫使李清投降!」   關良和無心在看到來人之後,驚訝的合不攏嘴巴──對面略顯瘦弱地年輕人居然就是和他們已經失去聯繫的冰封!關良和無心的表情自然被種諤和楊崇岳看在眼中,這兩個年輕人一文一武端是個人才。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如此失態,為什麼看到這個潑喜軍年輕將領後會如此吃驚?   不過令種諤和楊崇岳更加不解的事情便是關良和無心站起身來跑到那個叫王順的潑喜軍將領身前說道:「冰封?」   冰封沒有想到自己在這裡還真能夠見到自己地師兄,為了提防自己的身份洩露,他只帶了三十個親衛,還都留在外面。看到師兄跑到他的身邊招呼他,他一向冰冷地表情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大師兄,八師兄!」   種諤和楊崇岳看到這樣的場景,不禁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覷──駙馬弟子!沒有想到駙馬的弟子居然在潑喜軍中擔任高級將領!這不禁讓兩人心中五味乏沉,楊崇岳的腦海中又浮現出在汴都見到駙馬時的場景──「望將軍莫要辱沒了天波府的名聲!」──這個聲音自他來到西北之後,不時的迴響在自己的耳邊,而那個在蠟燭閃爍的燭光下,一臉淡然地年輕人也不時的浮現在他的眼前。   「李清還在鹽州一代清剿梁乙蒲剩餘的殘兵,估計若是得到宋軍攻打嘉寧軍司的消息後,他會在十天左右便可回來,當然若是他怕我們在半路截擊他,為了自己的安全,他也會把潑喜軍待在身邊,他身邊的親衛營非常厲害,都是以一當十的精銳部隊,這支部隊並沒有受到擴充,也沒有在先前的戰爭中受到多大的損耗,所以這支人數在三千左右的親衛營應該是潑喜軍最後的底牌了!」冰封淡淡的說道。   「李清不在嘉寧軍司之中?」種諤驚奇的說道,說實在的,由於戰爭的阻礙,大宋已經對李清所屬地區的情況一無所知,李清的位置是戰局的重點,若是能夠準確的掌握李清的位置,那集中兵力攻其一點,很可能會使大宋坐收李清的地盤。當然還有另外一條路──拿下嘉寧軍司,李清失去根本只有降宋一途可走。   「李清確實不在嘉寧軍司之中,不過還有一位大人物在裡面!」冰封嘴角上有些詭異地笑著說道。   「該不會是梁乙蒲吧?」關良試著問道。   「不錯。這傢伙害的我差點兒死在鹽城,不過被李清擊潰後活捉了這個廢物,我的鐵林軍也被打殘了,正好會嘉寧軍司修正,李清也害怕好不容易得來的梁乙蒲被救走,便安排在鐵林軍中押送會嘉寧軍司!」冰封將其原委大致說了一下。   「呵呵。原本某還不想硬攻嘉寧軍司,不過現在就是衝著梁乙蒲也要拿下它!冰封,你可否調動鐵林軍向宋軍投誠,這樣嘉寧軍司就可不費吹灰之力垂手而得!」種諤笑著說道。   「種帥,要想說服他們投降是不可能的事情,李清為人治軍寬嚴有道,御下極為得力,除非李清死了,否則他們絕對是不會投降的。就鐵林軍來說,這支軍隊地成分更加複雜。自鹽城一戰鐵林軍僅剩下了一千多人,其餘都是從各部抽調精銳再次整合而成,在下根本無法掌握住這支軍隊!」冰封皺著眉頭說道。   「依將軍所言,城中守軍共計六萬有餘,能否將嘉寧軍司的佈防圖畫出來。這樣我們再決定是否攻打嘉寧軍司!」楊崇岳說道。   「這次我來正是想要將嘉寧軍司的佈防圖帶出來!」冰封微微笑道,說完便從鎧甲中抽出一方尺許大小的白布,上面標注著完整的嘉寧軍司佈防情況,楊崇岳等人一見到圖紙大喜,忙接過來仔細研究。   「在下雖然不能夠策反潑喜軍投降獻城。但卻是嘉寧軍司最高的軍事將領,在下可以指揮城中軍隊防守或是進攻,只要諸位訂下計策。在下可以積極配合,盡量能夠少受損失的拿下嘉寧軍司。不過時間要快,不然李清一旦回來,那在下就沒有這個能力,相信李清回援後,攻打嘉寧軍司是一個不切合實際的想法,除非有倍於敵方的兵力,否則很難拿下城池!」   冰封一邊把圖紙上的情況詳細說明,一邊還說道自己是如何將三萬多平民編入軍隊。打散建制整合守軍。種諤、楊崇岳等人聽後不禁嘖嘖稱奇毫無疑問,冰封這樣安排新軍雖然擴大了守軍地人數,但戰鬥力卻下降了很多,這樣奪取嘉寧軍司的損失也可以少些。   種諤和楊崇岳等人仔細謀劃了半天,覺得還是趁李清沒有回來之前將嘉寧軍司拿下來最好,不然單看這佈防圖上的標注,幾人心中就明白李清在這幾年當中也沒有睡大覺,把嘉寧軍司弄得跟個刺蝟沒什麼區別,要是等李清回來親自坐鎮,那得到嘉寧軍司的代價未免會讓統治高層心痛──更重要的便是現在拿不下嘉寧軍司,那古烏延城、奈王井、大吳神流堆等地也是無根之木,李清完全可以以摧枯拉朽之勢再次恢復自己地統治區域,除非宋軍大力增援,否則僅憑現在的兵力守是守不住的。   不過令種諤等人心中稍安的是自己的後勤一點問題也沒有,李泉在連環木寨處所製作專門為攻打武寧堡地投石機是現成的,早就往這裡運送了,到現在已經有一多半的投石機都到位了,剩下地也會在三天之內完全到位。除去投石機之外,火器也運送了不少過來,最重要的是攻打連環木寨時所使用的大號燃燒彈還剩下十幾枚,小號的燃燒彈數十枚,數量雖然少了些,但威力卻是攻城時候最佳武器。   既然決定要打嘉寧軍司,那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種諤立刻發出將令,讓十里井和武寧堡的宋軍全力向古烏延城集中,估計最終兵力會達到七萬到八萬,而為了填補這些地方的空缺,種諤給富弼寫了一封信,請求派兵援助。   到了最後,所有人才想起來冰封這次來是為了交換李泉談判的,不過此時天色已經比較晚了,最後冰封才建議讓他見一見李泉,也好回去有個交代,至於交換的條件今晚種諤等人要好好研究一番,但是無論如何,為了保證冰封對嘉寧軍司地控制權,李泉是絕對不能夠在攻城戰打響前回到嘉寧軍司的,那樣冰封就無法配合宋軍的軍事行動了。   冰封的親衛見到自己的首領從宋軍的大營中走了出來,都緊張的擁了上去,不過冰封卻告訴他們選出兩三人去見見李泉,好向嘉寧軍司的守將報信,至於今晚他將夜宿宋軍大營。嘉寧軍司的守將門終於在晚間得到了回來報信的人,在得知親眼見過李泉後,所有人都放心下來──至少宋軍並沒有打算強攻嘉寧軍司的打算,只是想要勒索,那就好辦了。   李泉雖然為階下囚,但因為是李清的兒子,所以宋軍給他的待遇還不錯,不過畢竟是打了敗仗的將軍,在冰封眼中,這個素未謀面的「少將軍」現在消沉的很。      正文 327章 埋伏   冰封並沒有住到種諤給他安排的營帳中,也沒有和自己的師兄們在一起,而是和李泉在一起。他向楊崇岳要求了一桌酒席,以此來為李泉壓驚,不過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李泉和他所喝的酒中有著和梁乙埋吃下的同一種毒藥──冰封是有解藥的,但李泉卻沒有!   像潑喜軍這樣的軍隊,即便李清死去,按照習慣繼承也是李泉為這支軍隊的首領。種諤既然決定攻取嘉寧軍司來迫降李清,那除了李清要死,凡是和李清有關係能夠繼承這支軍隊的人都要死。只有這樣才能夠保證潑喜軍歸降大宋後,可為大宋所用不會變成一個地方勢力存在。   不管怎麼樣,李泉即便沒有野心也罷,但他作為李清最有出息的兒子,是絕對不能活在這個世上了,不過相比之下李清其他兩個兒子還尚處幼年,也沒有在軍中待過,反倒以此為福不在冰封的視線之內。王靜輝私下常對他所說的話便是刺客不是屠夫,殺人再多也沒有什麼用處,《史記》中太史公肯為曹沫、專諸、豫讓、聶政、荊軻等人專門開出一篇列傳與老子、韓信、蘇秦、張儀等人並列,這其中的道理是耐人尋味的。   冰封自己對於刺客的身份本身到沒有什麼感覺,儘管他所做的事情都是駙馬最機密的事情,永遠不會被人所知。但他卻以此為豪──能夠報答駙馬對他地再生之恩,能夠為這個國家做一些事情,這種機會並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至於未來他想得並不多,他也相信駙馬不會虧待他,會給他一個非常完滿的後路,不過他心中始終都有些悲情色彩。他最喜歡讀的書便是《史記》中的刺客列傳,但是受到駙馬的影響他卻並不喜歡荊軻,按照駙馬地見解,荊軻成就了自己的英雄形象,但卻加速了燕國的滅亡,這是和荊軻刺秦王的本質目標背道相馳的。   冰封在第三天的時候返回了嘉寧軍司,所帶來最終的談判結果便是用萬匹戰馬來換取李泉的性命。在冰封回去的時候,種諤聚集在古烏延城的兵力已經達到了五萬,各種攻城器械基本上已經到位,武寧三堡中所儲存地所有火器全部運抵古烏延城。在未來的兩天。還會有三萬宋軍陸續到達古烏延城,不過種諤是不會使用這三萬援軍來攻城了,這些都是從十里井日夜兼程趕來的騎兵,他們是用來對付李清的援軍的。   冰封所帶來地消息讓嘉寧軍司中的眾將心中感到一陣欣慰──萬匹戰馬雖然是多了些,不過付出這樣的代價還是值得的。嘉寧軍司中就有不下三萬匹戰馬,不過卻沒有這麼多的騎兵來使用,從中抽出一萬來換取李泉還是沒有什麼問題地。最重要的是,宋軍這樣的作為就說明宋朝沒有攻打嘉寧軍司地意思,只想趁火打劫撈取些好處罷了。不管潑喜軍以後和大宋之間的關係是戰還是和。這些都是大帥李清所考慮的事情,用不著他們來費心,他們所面對的只是渡過這次危機便可以了。   宋軍無意攻取嘉寧軍司的消息讓所有的人都感到樂觀起來。王順也借此機會將一些臨時徵召入伍的嘉寧軍司百姓遣散了五千人,對於城防工事的完善事務也中斷了。按照談判的結果,王順從明天開始分三批將戰馬交付給宋軍,第一批是三千,後天是兩千,四天後交付最後地五千戰馬,同時在第三次交換的時候,宋軍也放回李泉。另外作為宋軍退兵的代價,嘉寧軍司還要支付牛五千頭。羊兩萬隻,糧食五千石,這個代價不算高,不過這些都好辦,相比古烏延城、奈王井和大吳神流堆等城寨,付出這個代價還是值得的,也是絕了再起爭端的苗頭。   本來所有的人都以為嘉寧軍司的人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條款的,尤其是這麼快便開始進行交換,這明顯讓他們處於劣勢地位,不過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李清一旦回來,自己的兒子還在宋軍手中,任誰也不能想像李清會作出什麼樣的事情,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承受李清的怒火的。唯一的解決辦法便是趕快將李泉交換回來,儘管所付出的代價稍微高了些,但卻能夠解決交換李泉和解開嘉寧軍司被圍的困局。   第一天的交換內容是三千匹戰馬和一千石糧食,一切都很正常,可能是宋軍大牌在握,所以與嘉寧軍司派出了一萬多騎兵的架勢不同,宋軍只有區區幾百人和大量的民夫,這讓所有的人都稍微鬆了口氣──宋軍還是非常守信的。   第二天是兩千匹戰馬、一萬隻羊、三千頭牛和一千石糧食,交換的場面還是非常平靜,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嘉寧軍司的人還是派出了萬餘騎兵,不過令他們喜出望外的是宋軍允許負責交換的兩名潑喜軍將領來到距離古烏延城十里處的宋軍營寨中,他們看到了明天最後交換的主角李泉。   宋軍的友好做法使得嘉寧軍司的人更加相信宋軍的誠意,雖然無法探查到宋軍具體實力如何,但對方卻沒有任何進攻的架勢,這讓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不過他們並不打算放鬆最後一天的交換,反而將第三次交換的護衛人數增添到了兩萬人──這是王順的建議,所有的將領雖然認為這似乎沒有什麼必要,不過也不會有人站出來反對,反而稱讚王順少年老成。   他們並不知道種諤、楊崇岳和王順相互商議的重頭戲便是在這第三天。從嘉寧軍司中獲取這麼多的物資原本是計劃外的事情,原本種諤等人也不指望能夠得手。但有冰封地存在就大大降低了難度,分批交換最重要的保證便是嘉寧軍司的人可以見到人質李泉,讓他們知道宋軍的誠心,以達到麻痺敵人的目的,順便得到地物資也可以讓宋軍的戰爭籌備更加充足,至於除去李清之外的潑喜軍俘虜早已經轉移到後方去了。現在恐怕已經到了武寧堡中了。   最後一天的交換,宋軍終於派出了一萬五千騎軍,這雖然有些異常,不過昨天那兩名探望過李泉的潑喜軍將領已經提前將這個消息帶回嘉寧軍司了。按照協議這也是宋軍防備潑喜軍變卦所做的準備,更何況人家已經提前通報過,所以沒有人會認為這有什麼不妥,更重要的是兩方在交換場地中實力相近,想要吃掉對方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事實上確實有潑喜軍將領曾建議在最後一次交換中做手腳,只要李泉一到手便對宋軍下手,以嘉寧軍司的兵力傾巢而出將古烏延城團團包圍。交換李泉的物資數量龐大。宋軍想必也不會放任這麼多物資來往草原之上,到時候來個黑吃黑,解決了宋軍還把物資也給吞下來。不過這樣地建議被王順極力否決了──嘉寧軍司周邊情況還沒有穩固下來,這個時候因小失大得罪宋軍,讓宋軍有了光明正大的出兵借口。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有時候王順也會被這樣的變化而感到動心,若是這樣的話,宋軍很有可能伴豬吃老虎,將嘉寧軍司的守衛力量在野外全部解決掉,這樣便可以不用在慘烈地攻城戰中消耗太多的實力。不過此時王順已經沒有什麼借口再次出城到古烏延城來傳遞消息了。他心中對宋軍野戰的作戰能力也沒有底,反倒是看似慘烈的攻城戰在宋軍有充足的攻城器械和火器地助威下更加容易一些,畢竟在攻城戰當中。任你騎兵再多再精良也是無用,這麼狹小的作戰空間中騎兵根本無法發揮其應有的作用。   就連王順也不知道,種諤這次是鐵了心想要拿下嘉寧軍司,他手下地兵力經過這兩天的等待集結已經達到了八萬多,早就超過了嘉寧軍司中那六萬烏合之眾,這八萬多宋軍可都是大宋在西北中駐軍精華中的精華,其中騎兵的比例更是高達五萬,他們都參加過數場戰鬥,也算是有經驗的老兵了。或許種諤要是知道嘉寧軍司剩下的潑喜軍將領還打著黑吃黑的想法會更加歡迎。不過情報線路不暢,為此暴露冰封實在是不值當,也就壓下不提。   雙方在預定地點進行了交換,等待民夫運輸大隊走遠後,宋軍此次負責交換的將領親自率一隊親軍將李泉送至兩軍中央,然後交給對方的潑喜軍將領後,便打馬回到自己地本陣當中,慢慢的以戒備隊形後撤。   潑喜軍也護衛著李泉向北撤退,爭取早些時間回到嘉寧軍司以覆命。不過潑喜軍只走出了十里地,便被早早埋伏在這裡的宋軍偷襲了。一隊萬人騎兵打著嘉寧軍司的旗號,毫無徵兆的從低矮的土丘後面出現,潑喜軍還以為是前來接應的騎兵,結果在相距三百步的時候,才發覺這正是身穿潑喜軍軍裝殺氣騰騰的宋軍!   衝殺過來的宋軍根本沒有給潑喜軍任何反應的機會,直接衝著他的側翼奔襲過去,一路上還沒有接近的時候便是一陣箭雨,中箭的潑喜軍戰士立刻從馬身上翻落下來──所有的箭支上都帶毒!帶毒的箭支也提醒了潑喜軍對面敵人的身份──這是大宋的鬼騎!無心在西北戰場縱橫一年多,使用帶毒的兵刃和飄忽不定的作戰方式是這支神秘軍隊的標誌,尤為讓潑喜軍感到印象深刻的便是,正是這支軍隊以不足兩三千人的隊伍奇襲數百里,一直殺到了奈王井,焚燬了奈。王井後從容離去,以至於大帥李清的親軍親自出手追殺,也僅僅使他們退回大宋而已。   無心的特種部隊得到了種諤的大大加強,為了這次奇襲潑喜軍,他甚至又為無心專門選拔了五千精騎供其指揮作戰,這樣無心可以指揮的人就達到了萬餘人,儘管其中精銳還是自己所帶的那兩千特種部隊,不過在這正面戰場上。人數多一些更能夠造成殺傷力。全軍全部使用箭毒樹毒藥──這是富弼將手中地存貨都貢獻了出來。   無心的鐵騎如一股黑色的蝗蟲,從潑喜軍的右翼直插過去,將潑喜軍的陣營截成了兩斷,麾下將士左右開弓,揮舞著手中的長刀,毫不戀戰地穿插而去。從開始出現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草原之中。中間不過才一刻時間,反觀潑喜軍居然陣亡了七八千人!   這是極為震撼的,當李泉看到這樣的情形時,更是回憶起了那天宋軍攻破連環木寨時的場景,也是由一支神秘的宋軍騎兵攪亂了自己原本開始慢慢鞏固下來的戰線,造成了自己那晚的潰敗,也是同樣的軍隊從武寧堡一直追殺自己到古烏延城。翻看陣亡將士的屍體,全部都是烏黑或是發青,即便身上只要被劃破一點傷口,也是立刻中毒身亡。這種景象使所有地人心中都有些發涼。   對於這樣的軍隊,李泉和潑喜軍的將領是沒有勇氣下令追擊的,況且人家在突襲到逃走不過是一瞬間的時間,就連自己地抵抗也是士兵下意識中的行為,等他們醒過味來的時候。人家早就跑的無影無蹤了。不過令他們慶幸的是,這支萬人地突襲軍隊只是偷襲而已,並沒有打算真刀真槍的和他們幹上一場,否則自己雖然倍於敵人,但對於能否能夠取勝心中實在是沒有底。   護送李泉的潑喜軍並不知道。剛剛偷襲他們得手地無心在脫離接觸之後,在離他們不是很遠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無心回頭看看潑喜軍的方向,知道自己已經處在對方視線範圍之外後。便豎起手中的長刀,大隊人馬即刻便挺了下來,顯示雖然這支軍隊是臨時拼湊而成,但整體素質非常優良。   「傳令!全軍在右臂上扎上紅巾,後軍變前鋒,沿途殺回去!各位大宋的好兒郎,可敢於本將再返回殺敵?」無心對著面前這並沒有遭受多大損失的騎兵大勝喊道。   「有!」所有的兵士都舉起了手中的長刀或是弩箭齊聲喊道,一時間每個人胸膛中都湧動著滾燙的鮮血──他們中間有很多人原本是生活在宋夏邊境地漢人,但他們都飽受西夏黨項軍的騷擾。幾乎每個人家中都有人被西夏兵殘殺或是劫虜的事情,甚至有的全家都被西夏兵所殘殺,早就和西夏結下了不共戴天的仇恨──這也是富弼和種諤特意安排的,讓這些人進入無心的特種部隊,才能夠爆發出這些兵士的最大戰鬥力。   無心一聲長嘯,便從將士們讓出中間的過道中策馬奔會後隊,後隊便前軍,再次向撤回來的方向殺了回去!   李泉在察視陣亡兵士屍體的時候,除去對這支偷襲自己宋軍的憤慨和恐懼之外,內心中還感覺到似乎還有人在遠處窺伺自己,連忙抬起頭來四顧環望,片刻間他便把視線固定在前方剛才無心出發的土丘上。   「全軍戒備結陣迎敵!」李泉高聲喊道。   「少將軍,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旁邊的將領對李泉突然發出的命令感到一陣驚愕。   「土丘上有宋軍埋伏!」李泉冷冷的注視著前方的土丘。   不管有沒有敵人,少將軍的命令還是必須要執行的,潑喜軍立刻終止了收拾戰友屍體的行動,以飛快的速度結好陣勢,鋒芒正是對著前方不遠處的土丘。   「不是讓你們不要抬頭嗎?」楊崇岳恨恨的對旁邊的偏將說道。   「我們都是謹遵將軍的命令,誰也沒有抬頭看過,將軍你看,所有的人都爬在地上,連馬匹都裹上了布,最高的人便是我們幾個了……」那名偏將無辜的說道。   「真他娘的邪門兒!難道本將還看走了眼不成,李泉居然能夠會掐算,算準我們還在這裡埋伏?」楊崇岳有些懊惱的說道,他知道自己的偏將沒有說錯,自己麾下的將士都是按照自己的吩咐謹慎的埋伏起來,對面根本不可能發現自己。   楊崇岳確實冤枉他的部下了,而李泉更沒有諸葛亮那樣能恰會算的本事,暴露目標的正是他本人,準確的說是他手中的望遠鏡!他不知道正是他用望遠鏡觀察對面的情況,才讓李泉發現了望遠鏡鏡片反射的日光──李泉早就在武寧堡和楊崇岳交手的時候發現望遠鏡反射日光這一點了,他更知道宋軍之中能夠在前線擁有望遠鏡觀察敵情的將領,地位一定不會低,所以才猜出了這裡有宋軍的埋伏。   楊崇岳雖然懊惱被李泉所發現,但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乾脆一揮手解除了隱藏埋伏的禁令,自己則是整理了一下鎧甲走上土丘頂點對對面嚴陣以待的潑喜軍大笑的說道:「少將軍,本將在這裡已經恭候多時了!」      正文 328章 歸宋   「種子衡難道要食言而肥嗎?」李泉厲聲說道。   楊崇岳看到李泉的表情不屑的笑了笑,不過他心中卻是擔心的很,自己手中只有不到三千不兵士,原本就在這裡打個伏擊,但沒有想到李泉這麼精明,居然能夠發現他,現在上馬逃跑已經來不及了,只有強打精神來詐上一詐,只要拖上一些時間等無心的特種部隊殺回來,解救自己了。   「種帥對少將軍甚是想念,念及少將軍勇武,恐會在嘉寧軍司與我軍為難,所以特遣本將來請少將軍到古烏延城小住幾日!」楊崇岳嘴角上掛著冷冷的笑容。   李泉對對面土丘上的楊崇岳也著實摸不透,因為現在除了楊崇岳一人高高的站在土丘上,再也沒有任何宋軍露出腦袋,他也就無從知道對面土丘後面究竟埋伏了多少宋軍。不過李泉很快便沒有考慮的時間了──後面的本隊中傳來一陣騷亂,李泉朝後面一看,一隊殺氣騰騰的萬人騎軍迅速向這裡奔來──這就是剛才偷襲並給他們造成巨大創傷的宋軍!   李泉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的將士,知道今天算是交代在這裡了,身後的士兵臉上都露出了恐慌不安的表情,這都是剛才那支騎軍恐怖的殺傷力所留下的陰影。前有圍堵,後有追兵,李泉無奈的低下了頭,他一人戰死不足畏懼。可身後地將士卻不能再流血了。不說前面有多少宋軍在埋伏,單單後面這支恐怖的騎兵也會使自己的軍隊徹底覆滅。   「楊將軍,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在場的人都是漢人的份上,請從寬對待這些將士,李某不勝感激!」李泉悲聲說道。   李泉轉身對著後面的潑喜軍高聲喊道:「本將無能累死三軍。你們都有妻兒老小,宋軍看在同為漢人地份上,你們會有機會回到親人身邊。現在我命令全軍下馬放下武器,向宋軍投降!」李泉說完便拔劍自盡,快的連旁邊已經看出不對頭的潑喜軍將領都攔不住。   楊崇岳看著已經掉下馬下李泉的屍體,心中也沒有再次諷刺李泉的心情。李泉和他在這草原上對耗了幾個月,雙方軍隊和帶兵風格各有擅長,又都是出自名將之後,不過國與國之間的對立不得不對決沙場。現在李泉落到這個地步,楊崇岳心中也唯有惋惜。但也僅此而已,若是兩人還要對決沙場,他也不會手軟半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心情來惋惜李泉的英年早逝。   「各位潑喜軍將士。你們都是漢人,不過是流落在西夏,本將會遵從你們少將軍的遺言寬待你們地!」楊崇岳高聲喊道,現在必需穩定住這些潑喜軍,不然要是變成哀兵。雖然還是免不了全軍覆滅,但是自己也要付出很慘重的代價,兩相一算實在是不划算。能不打仗便不打,保存軍力攻佔嘉寧軍司才是正經事。   被圍困的潑喜軍此時到沒有像楊崇岳那樣會暴起反抗,可能是剛才無心給他們的創傷太過猛烈了,以至於他們已經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所以在李泉死後,他們便都從馬上翻身下來,將兵器都扔到了一邊。楊崇岳看後欣慰地點點頭,手朝後面一揮,隱藏在土丘後面的宋軍便都策馬翻過土丘。將下面的一萬多潑喜軍合圍起來,開始慢慢收攏敵軍的武器。   此時無心也策馬趕了過來,不過他看到楊崇岳正在指揮宋軍收攏殘軍,便已經清楚李泉投降了。他對於李泉的死到沒有多大感觸,李泉和他老子是大宋地敵人,這任誰也改變不了,最好的敵人莫過於死去的敵人,不過李泉死了也是件麻煩事──以後宋軍手中可沒有這張王牌來迫降李清了,搞不好因為喪子之痛李清拚死抵抗,那可就不好辦了。   雖然李泉自盡了,但這終究是一個意外,嘉寧軍司不能因為李泉身死而放棄不打。種諤等人當初定計地時候是活捉李泉,以用來迫降李清,不過現在已經行不通了,剩下來的只有盡快將嘉寧軍司拿下來,不然就等著李清率軍回來他們還沒有拿下城池,那就等著他們倒霉了。   在得知具體情況後,種諤立刻下令大軍火速向前推移,無心的特種部隊更是先頭達到嘉寧軍司城下,在城池僅有的兩個城門口邊上布下暗哨,用以監測是否有騎兵出城──按照計劃,王順會調動兩萬騎兵出城來伏擊宋軍,用以減輕城防壓力。這樣的佈置是極為合理的──潑喜軍和正統的黨項兵差別很小,他們對於守城都不是很在行,面對對攻城戰最有造詣的宋軍,還不如趁著城池沒有徹底圍死之前,將一部分騎兵送出城外埋伏起來,在宋軍攻城的時候,趁機給以宋軍致命一擊,縱然不能解決宋軍圍城之難,也可以稍緩其攻城壓力,使之堅守到李清回援。   晚間嘉寧軍司大營中還是燈火通明,一名小校跪在大營當中,「陳李兩位將軍率軍進行最後地一次交換,不過宋軍背信棄義,在兩位將軍和少將軍回城的時候,在據此八十里的地方設伏。初期中伏損失很大,不過宋軍還在原地留有另外一股伏兵,但是被少將軍及時發現,不過先前偷襲我們的宋軍又反折回來。少將軍見前有伏兵後有追兵,便……便自盡以謝大帥,換取其他兄弟被宋軍寬待的條件!」   王順坐在主位上,神色不變的聽著下面小校的匯報,這名士兵是種諤授意放回來通信的。事情的進展初期還是非常順利,除了李泉自盡讓所有地人出乎意料。而王順心中也是有些觸動。現在王順知道自己和種諤已經沒有什麼退路了,必須盡快的拿下嘉寧軍司,現在李清已經應該知道嘉寧軍司的情況了,為了對付宋軍的致命一擊,他一定會將正在西線作戰的精銳部隊掉回來。除去必要的留守部隊之外,李清回援地軍隊一定會超過六萬。到時候李清憤怒之下,種諤肯定不是對手──這六萬軍隊很可能便是正牌潑喜軍唯一保留建制的軍隊了,這也是西夏方面所留存下來能夠數得上名號的唯一一支精兵了,他們才是草原上的殺星!   不過令王順心中比較安慰的是白天種諤他們一舉將出城接應李泉的兩萬騎兵全部留下,算算嘉寧軍司的家底也就是四萬多守軍了,以這四萬軍隊來守城本身便是不足,若是自己能夠成功說服這裡的守將,再將其中的兩萬騎兵吊出城外,引入自己和種諤事先商定好的伏擊圈內,那以種諤現有地實力攻取嘉寧軍司將會是一件比較容易的事情。更何況還有自己這個超級內應來從中搗亂,趕在李清救援之前攻下嘉寧軍司,問題應該不是很大。   汴都開封郊外,靜苑。   距離汴都華英書院不過兩里之遙的靜苑塊方圓十里的地皮是王靜輝早先和籌建華英書院一起買下來的。汴都富豪都有建豪宅地習慣,身為大宋駙馬並且富甲天下的王靜輝雖然對此並不在意。不過同為合作者的徐氏卻不能放任駙馬這麼隨意,於是便在汴都郊區精選地皮,最後看上了這裡,在這裡興建了一處園林宅院。   深知駙馬習性的徐老並沒有依照普通富豪那樣將宅院裝飾的富麗堂皇,但就是看似普通地宅院所花費的資金居然達到了數十萬貫。徐氏從各地請來園林好手。定下了一個基調之後,便全力資助建園,一切材料不問價錢只求最後的效果能夠符合駙馬地身份。隨後楚州商人和杭州商人知道徐氏為駙馬建園。也都費盡心機的四處搜羅,或是送來精通園藝的人才,或是送來上好的建築材料或是奇花異木,前後共花了五年的時間才建成。   靜苑之中將百餘畝的土地疏建成池塘,在池邊遍植異木奇石,號稱「靜淵」,靜苑園藝之勝讓人歎為觀止,就是王靜輝對這種不惜錢財建園做法稍有不滿,但在遊覽全園之後。也是讚不絕口。當蘇軾兄弟等王靜輝的好友在遊覽過靜苑之後,更是瞠目結舌,蘇軾更是作詞賦詩,靜苑也因此號稱「園池冠蓋京城」,成為汴京一大名勝,惜駙馬貞靜自守,有幸去過靜苑的人屈指可數,眾多汴都名流對此翹首以盼,能夠以一睹靜苑勝景為榮。   王靜輝於月前便和妻子趙淺予進駐剛剛落成不久的靜苑,其實在那裡住對於王靜輝來說都是一樣地,駙馬府在他的眼中已經是非常巨大……非常巨大的院落,這對於一個後世之人來說是不可想像的,但在看過靜苑之後,王靜輝幾乎都被驚呆了。   此時正值盛夏,王靜輝來到這裡最重要的便是有利於妻子在這裡休養待產──靜苑之中的靜淵池附近有處住所名為清涼閣,完全是懸在靜淵池之上,並且經過王靜輝和他們弟子的巧妙設計,將靜淵池中的池水使用水力自動抽取上來,通過事先敷設在清涼閣地板、牆壁之間的管道,以達到降溫的目的,這也是王靜輝所能夠想到最原始的「空調」了。   唐朝便有將水通過水車引到宮殿上方澆落以達到降溫解暑的目的,但那水澆落的聲音實在是太過吵雜,這不利於淺予靜養待產,王靜輝便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來降低溫度,還能夠哦保持清靜,再加上園中冰窖中所儲備的冰塊,在這小小清涼閣之內真的如神話傳說中的清亮境界一般令人在炎炎夏日之中舒爽了。   王靜輝此時便坐在清涼閣中審視著手中的這份戰報──六月初四,李泉不甘被俘自盡,麾下一萬三千餘潑喜軍盡數歸降;六月初六,與據嘉寧軍司五十里處設伏,殺敵八千,俘虜萬餘;六月初七夜,特種部隊趁大軍正面攻打南門之際,攀上背面城牆。經過力戰後大開北門,潑喜軍所部鐵林軍大將王順見事不可違全軍投降,俘敵兩萬有餘,順利拿下嘉寧軍司!……六月初十,特種部隊在左村澤、柳泊嶺兩次成功地伏擊了李清的援軍,隨後四萬騎軍將李清殘部包圍在柳泊嶺東三十里處。李清知事不可違率殘軍三萬降宋!   五月二十,臣克博樂城;六月初一偷襲靜塞軍司得手;初二迫降鳴沙!六月十五率部一萬越殺牛嶺克西壽保泰軍司!月間殺敵四萬,俘虜三萬有餘!   王靜輝歎了一口氣,將這份情報用硬紙夾夾好,然後翻開了另外一份情報,上面是關良的西北情報網早先發送過來的──經弟子親眼所見,潑喜軍所部之一的鐵林軍將領王順,實為師弟冰封,且與弟子在古烏延城相認!   前面的西北戰報是皇帝趙頊遣人專門送到靜苑來交給他審閱地,兩份西北戰報分別來自種諤和王韶。後面的一份情報則是他的弟子親自叮囑情報系統專門發送到駙馬府的,而且不為認知的還有一份情報──在李清降宋八日後,一封寫滿了各種亂七八糟圖案的信件也是通過西北情報系統傳送到了靜苑之中,在經過彥生的翻譯之後便是──李清已經喝下毒酒,不出四十日便會歸天。弟子冰封!   王靜輝從書架上拿下《西夏全圖》,打開卷軸審視了半天後,將戰報中所提及的地名分別在地圖上用筆標注出來。看看這份西夏簡易地圖,便可以清楚的看到種諤和王韶如兩隻鐵鉗,分別從興慶府的正東和正南相互鉗合。只要少有軍事常識和見識地人,都可以清醒的得出一個結論──立國數十年,靠叛亂起家的西夏李氏王朝已經壽終正寢。其覆滅之日旦夕可待!   不過知道西夏已經不行了消息的人並不多,這個消息並沒有傳開,就算傳開了也沒有人相信──大宋的北方正在遭遇幾十年未曾遇到過地旱災,並且還有局部的蝗災,朝廷上下正在全力救災,國庫撥款也都在向這方面傾斜,又有誰能夠相信此時的大宋還悄無聲息的在西北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西夏政權已經成危卵,只要輕輕一碰便可覆滅之局?   不過皇帝趙頊、中書政事堂、樞密院等大宋高層皆為此消息所震驚。就連在河北坐鎮賑災和防禦遼國地魏國公韓琦也被皇帝趙頊連夜秘密進京受到召見。現在已經是八月初了,前幾天西夏那邊已經傳來消息,西夏使節已經到了白池城,正在向汴都進發,估計現在已經快要到延安府覲見主持西北的富弼了。若是王靜輝估計不錯的話,富弼已經接到讓他回京地密旨了,不過是因為西夏突然派出使節一事所耽誤,但富弼進京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每到國家危機關頭,尤其是涉及到遼國和西夏的時候,皇帝趙頊第一個想到的人絕對不是王安石和司馬光,而是富弼韓琦!   王靜輝將這些事情都塞選了一遍,不過當他看到桌子上的那一卷黃綾,便不住的搖頭──皇帝趙頊還給他這個駙馬下了旨,而且下旨的人來頭也不小──大宋輔相之一的曾公亮親自到靜苑來給他送聖旨。在這個關頭,皇帝趙頊最終還是沒有把他這個駙馬給忘記,根據曾公亮所透露出的內容,王靜輝最近地任務便是要在汴都等待那位正在路上的西夏使節,當然這位西夏使節也是他的老熟人──西夏梁太后的使節阿里提!   西北戰事進展之快出乎王靜輝的意料之外,這中間充滿了眾多變數,在過去的將近十個月當中,最初的戰略構想一次又一次的被推翻重置,西北的富弼、種諤、楊崇岳、王韶等人也都善於抓住各種機會,在滅夏的大旗之下,各種「儒道」思想被他們肆無忌憚的踐踏,這也幸虧節制西北的人是富弼,不然換成司馬光,估計就沒有這麼樂觀了,甚至真的如歷史原先進展那樣,司馬光在熙寧初年和王安石角逐失利被貶洛陽,那樣有這麼一個人在富弼身邊,今天的結局也是兩算。   其實不光是皇帝趙頊想著王靜輝,就是政事堂中的相公們也都一直認為讓駙馬出來應對阿里提最為合適,畢竟上次和阿里提談判的時候,這個老頭兒給政事堂的諸位相公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唯有王靜輝能夠克制得住他。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就是再頑固的反戰派對這樣的局面也不可能不動心,司馬光雖然還是持有限度的反對態度,不過他更加擔心的是在西北作戰的最後局面一定要小心被黨項人翻盤,儘管反盤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不過司馬君實只要提出了他的擔心,任何人都會小心謹慎的。      正文 329章 削藩   對於滅夏的進展程度遠超出王靜輝的預料,不過這對大宋來說畢竟是好事,而且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任誰也不會放手一搏,尤其是大宋君臣更是箭在弦上,現在更應該考慮如何以最小的代價來獲取西夏,不要重蹈歷史上神宗五路伐夏反受重創的覆轍。   王靜輝看著地圖,低聲笑道:「這回該輪到你了!」提筆便在一方信筏上寫了一封信,然後裝入信封用火漆密封好,差人火速送往西北。   李清已經在無奈之下投降了宋朝,沒有辦法,失去了嘉寧軍司,他和他的潑喜軍就如無本之木一樣,慢慢枯死是遲早的事情,而在草原上做馬賊也是一條出路,不過身為大將軍的他何等驕傲,這種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就算他肯做馬賊,也要問問種諤等人答不答應──宋軍西北的兵力除了對王韶那裡支援了五萬人之外,其餘七萬都陸續出武寧堡,迅速的補充到嘉寧軍司等地。   富弼和種諤如此分兵,並不是因為低王韶的輕視和因為政治立場不同──王韶佔據的地方全部都是險關隘口,只需要少部分人把守即可,人去多了反而會增加其後勤負擔;種諤佔據的嘉寧軍司卻是不同,那裡有多條路可以通往西夏的中心興慶府,白池城、鹽州、鹽城、秦駝會等地防守起來遠要比王韶那邊困難地多。所以才會在兵力上有所傾斜。   西北原有兵力已經都開始慢慢的進入西夏的統治區域,不過這裡總共加起來不過是三十萬左右,還要留下謹守城池的必要兵力,能夠最終參加作戰的也不過是十三四萬而已,就是這樣還要分成王韶和種諤兩部。想要憑借這麼多兵力來吃掉西夏,儘管西夏此時疲弱也不是這麼好欺負的。至少王韶部在沒有得到充足地援軍之前,他已經無力寸進了。手裡面的兵都去把守新佔領的城池了,剩下只有兩萬多的軍士在他手中也是作為預備役所使用,等著在危機時刻救火,不過也不知西夏君臣是如何想的,這麼多大軍擺在門口,他們甚至連動用武力的意思都沒有,否則就是王韶能夠受得住,也會疲於奔命,哪裡會有時間鞏固城防?   為了彌補西北兵力不足。富弼早就開始在西北本地招收臨時軍隊,好在韓琦在督陝的時候定下了相關制度,本著藏兵於民的想法大力訓練本地的民兵,使其在危機時刻能夠立刻參軍抵抗西夏,不過現在卻便宜了富弼。富弼不費吹灰之力便從陝西四路徵集了十萬左右的軍隊。分別打散重新組建軍隊,這些軍隊地成員雖然經過平時簡單的軍事訓練,但與正規軍還是有著相當大的差距,不過用來謹守大宋境內的城池還是足夠了。   當然富弼也採用了關良的建議,將徵兵地目標放在了生活在西北宋境內的少數民族。當然最大的少數民族便是吐蕃諸部。關良獻策也是王靜輝在他來西夏之前和他提及的──若是兵力稍有緊張,便徵用藩人以充實軍隊,不過要打散分佈。也可借藩人熟悉地利之便,將其組建成人數不滿兩千的作戰分隊,以充實軍要!   王靜輝知道吐蕃諸部,尤其是生活在熙河地區地吐蕃民族部落其實是大宋的一大隱患,其實想到吐蕃就不能不說起文成公主,王靜輝在後世所讀的歷史當中,正統歷史書中只寫到文成公主和親松贊干布給唐藩帶來了和平,但王靜輝在來到這個時代後,通過他所閱讀到有關吐蕃地歷史。卻狠狠的推翻了他以前的設想。   貞觀十五年(公元641年),唐太宗以文成公主嫁松贊干布,唐蕃和平高宗時,又封松贊干布為駙馬都尉,西海郡王,從此確立了吐蕃對唐朝的臣屬關係。從唐高宗顯慶五年(公元660年)祿東贊攝政開始,吐蕃和唐王朝之間時戰時和,直至唐肅宗至德元年(公元756年),吐蕃乘安史之亂髮軍北上,到廣德元年(公元763年),整個甘肅,包括河西和隴右,皆為吐蕃控制。而且吐蕃很快進入關中,攻入長安,逗留十五日方才退兵。此後,唐蕃在隴山東、西進行了長達20年的拉鋸戰。到唐德宗建中四年(公元783年),雙方在清水會盟,約文規定「涇川西至彈箏峽西口,隴州西至清水縣」一帶為分界線。開成、會昌年間,吐蕃內部因反佛與尊佛的鬥爭而引起的內亂,影響到甘肅地區吐蕃統治集團,使其很快分化為兩派,一派以秦州落門川討擊使尚恐熱為首,以恢復王族的地位為名起兵西進。另一派以駐守渭州的尚思羅和駐守青海地鄯州節度使尚婢婢為首,反對尚恐熱,阻擊其進兵西藏本土。這兩派勢力在洮河湟水一帶你殺我奪,爭戰五六年之久,且大肆搶掠,給各族人民造成了巨大的災難。大中三年(公元849年),由於隴右各地大量吐蕃兵士及部落隨尚恐熱西進,吐蕃駐秦州、原、安樂三州及六關的官兵部落歸順唐王朝。唐朝遂乘勢西下,收復了隴右各地。與此同時,沙州張義潮也乘機率眾起義,反對吐蕃統治,河西的吐蕃統治,很快土崩瓦解。唐政府遂任命張義潮為節度使,11州觀察使,統率歸義軍。此時,甘肅大部分在名義上又歸於唐政府。大量未遷走的吐蕃部落遂散居於甘肅各地。   後世歷史書中對文成公主和親吐蕃是大加讚揚,不過現在王靜輝的眼中不過是遮羞布而已,和親總共給兩國帶來了不足二十年的和平,還是在唐太宗唐朝國力比較強地時期。這對於中國來說是奇恥大辱,最要命的便是文成公主和親,唐朝政權所陪嫁的那些工匠、種子等等,這些都是無價之寶,對於吐蕃的繁榮和發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簡直就是把狼喂大了再反咬自己一口!宋朝就算是再弱小。再不如漢唐,但也沒有把自己的公主遠嫁番族和親地政治傳統,這也讓王靜輝心中稍微舒服了一些。   從唐朝開始吐蕃侵入,後來退卻後散居甘肅等地的這些吐蕃人便成了今日西北的吐蕃諸部。王韶平定熙河比王靜輝所知道歷史上的規模和戰果都要大得多,連河州都被王韶拿下納入宋朝的統治管轄範圍,這就非常厲害了。不過地盤雖然為大宋所有,但這裡的居民成分非常複雜,主要是以吐蕃和漢人為主,其中吐蕃又在此佔據了一定的優勢──他們的部落人口不僅多,而且還善於騎射。戰鬥力非常強──不然人家抵抗西夏這麼多年,而同時期宋軍卻連連敗北吃敗仗。吐蕃在熙河地區的優勢在幾年前對大宋來說是一件好事,畢竟吐蕃實力越強,則在側翼對西夏威脅越大,不過等到宋朝佔領這一區域後。這裡的吐蕃勢力便成了宋朝地心病了──現在宋朝統治高層對吐蕃的態度還是接納友好的態度,不過只有統治在那裡的王韶才明白,吐蕃勢力若是不及早瓦解,早晚會成為禍害,自己在這個位置上的時候可以憑借武力和威信來鎮撫這些部落。但有朝一日被召回朝,那這裡叛亂發生不過在旦夕之間。   王靜輝和王韶早就對如何處理吐蕃諸部這顆毒瘤通過書信交流了很多次,不過根據王靜輝後世地經驗。也唯有經濟、文化慢慢下手,但這樣顯然是遠水解不了近火,唯有出徵兵這一在王靜輝看來是下策中的下策了。即便後世中國一統之後,西藏、新疆等地也是非常敏感的地方,都是因為這裡的少數民族有著獨特的生活習慣和信仰所致,對這些地區採用強力地武力政策是行不通的,縱觀中國歷史上處理這些地區的做法無非是武力威懾加上厚加賞賜來恩威並進。   不過王靜輝還是注意到後世他所生活地那個時代,中國政府對這寫少數民族聚集地區的處理政策還是非常合理的,至少要比和親、加封的要強的多。在形勢上已經使這些地區離不開中央政府的管制。不過細細觀察後世中國不過用了五十年的時間便已經初步做到了這一點,當然這和後世的交通、通信手段發達是分不開的,但也從策略上提供了解決方案地可能。   徵用藩兵是首要解決方案,雖然效果差了些,而且還有養虎為患的風險,但確實最好化解危機的方式。宋朝歷史上已經有過對少數民族徵兵的慣例,不過宋朝政府做的太過露骨──徵集來的藩兵戰鬥在第一線,實在是成為炮灰也不過,這也難怪藩兵對漢兵有著很深的隔膜。不過王韶個人魅力在熙河地區威望非常高,深為少數民族各部落統領所欣賞,所以王韶徵兵反倒沒有遇到什麼困難,至於種諤那邊可就不是這麼順利了。   嚴格的說藩兵的戰鬥力是非常強悍的,他們的馬匹和黨項人的不同,雖然個體上比較矮小,但特別適合在山地丘陵中作戰,耐力非常好,不過就是速度上比草原馬要差上許多,在王靜輝的記憶中這倒是更像雲南那邊的矮種馬。   王韶徵用藩兵的力度最大,他知道王靜輝在汴都設立了藩學館後,便遊說各個部落首領將自己的長子或者繼承人送到藩學館學習,最早一批藩學館學生已經經過了三年的學習畢業回到了部落中,他們都有朝廷加封的恩賜,雖然這種恩賜在大宋官員自己心中是明白算不得什麼的,不過在部落中卻是不一樣的,這代表了宋王朝對他們的正式承認,所以對王韶的徵兵響應更加熱烈一些。   王韶按照早就和王靜輝商議好的那樣,從每個管轄區範圍內的部落中抽取精銳藩兵,將他們打散重新組建成一千人左右一支的軍隊,共計組建了二十支左右這樣的千人軍隊,然後再佈置到不同的地點參加作戰。是他們不能夠聯合起來,儘管有些藩兵不習慣在軍中作戰聽從號令,反而想要鬧事,但也因為所有藩兵都是打亂重置地,所以也沒有辦法抱成一團鬧事,更因為這些部落之間本身還常發生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在同一支軍隊裡面碰上對頭也不是沒有的事情,不過就是因為王韶軍中執法甚嚴,沒有人敢去嘗試罷了。   盡收吐蕃諸部精銳匯於一軍,只要將這支軍隊掌握在自己手中,吐蕃諸部就是再能耐也掀不起什麼浪花,剩下來的事情便是王靜輝率領的商人群體和不計其數的和尚了。王靜輝也向王韶暗示過,盡量在京中維護他地名聲,讓他平定熙河之後參加平夏,只要挨上四五年間在西北,這支由吐蕃諸部精銳所組成的藩軍消耗的也就差不多了。只要隨後的將領再慢慢從中做做手腳,吐蕃諸部沒有個幾十年是休想恢復元氣──這也就斷了吐蕃諸部會從平定西夏中獲得好處的可能。   王韶先前沒有要求富弼給他援兵,反而一路勢如破竹的攻陷西夏一系列防務重地,這與他軍中近兩萬的藩兵是分不開的,不過他手中卻沒有這麼多的士卒來守城從而穩紮穩打。受到種諤的刺激,他也是集中兵力一路向前突進,後面地城池拿下來之後便交給自己的兒子王厚來接手處理,不過王厚有一樣和他老子王韶是相同的──城破之後黨項貴族的財產是萬萬跑不了的,這些財產又大都從商人那裡換回了糧食等後勤物資。王厚對治理城市沒有什麼經驗。不過他將這些事情交給跟在屁股後面地商人,有了他們王厚的接收工作也順利的多。要不是商人以為王韶不派重兵把守所佔領城池,而是一味向前用重兵突進。目的是為了撈一把就走,所以這些奸商以各種利益向王厚交換,將他們所見到一切有價值的東西都搬運到後方去,可以說就算王韶守不住前線也沒有什麼關係,因為按照小王駙馬地理論這些新佔領地區的經濟已經徹底崩潰了,就算攻佔過來也沒有什麼價值,所以王韶才會在西線肆無忌憚──能夠成事最後,就算出現最壞的結果,打不過就跑。自己也已經把腰包填滿。   當王靜輝地信件到達西北之時,富弼已經隨西夏使節阿里提起程前往汴都,不過富弼已經接到盡量延遲阿里提行程的聖諭,王靜輝的信件則交給了此時西北最高的將軍種諤的手中──讓李清寫出一份討伐梁太后的檄文,並且邀請宋朝出兵幫助西夏清君側!當然駙馬王靜輝也沒有忘記提醒西北將領,應該盡快的剷平位於西夏東部石州和翔佑軍司的東部黨項貴族勢力,最差的結果也是要盡快威逼他們寫出和李清一樣地討伐西夏的檄文,讓宋朝出兵合法化!   儘管以富弼的老練,阿里提指不定在路上還要走多少時間,不過即便如此王靜輝馬上就要面臨阿里提所謂「大義」的挑戰,他必須做足功課,再次讓阿里提無功而返,不然若是讓一張嘴把大宋的軍隊擋在西夏門外,他也會被歷史所笑話。   只要手中有了對方的討伐檄文,王靜輝會相信到時候阿里提的臉上一定很好看。李清終究是個漢人,又是大宋的降將,這會讓外人說不清道不白,不過被李清和大宋包圍在石州和翔佑軍司的黨項貴族那可是正牌貨,況且他們也是長時間受到梁太后的排擠和迫害──六年前黨項貴族中享有盛名的首領嵬名浪遇就是死在外地任上,這幾乎激怒了所有的黨項貴族。   梁太后手中握著的唯一底牌便是尚處年幼的西夏皇帝秉常,這張底牌對黨項貴族來說還是非常有威懾力的──秉常是唯一具有繼承皇帝的皇室成員,只要秉常在手,梁太后就會肆無忌憚,不過這張底牌對大宋來說卻是無所謂,甚至皇帝趙頊等人恨不得梁太后一刀把秉常宰了,這樣西夏以後任何一個人登上皇位,在合法性上都會受到質疑,到時候大宋想什麼時候討伐就什麼時候討伐,更是沒有後顧之憂。   以後世平常人的觀點,碰上這種千載難逢兼併對方敵國的機會根本不用講什麼大義不大義,只要軍事上成立,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了。王靜輝先前也是抱有這樣的觀點,不過司馬光卻給他上了很好的一課,幸好自己認識到這個錯誤並不算晚,況且手中又握著黨項貴族和李清兩張牌,怎麼選擇全看自己的心意,估計司馬光和王安石等政事堂相公們不願意面對阿里提,其中重要的原因還是在於他們沒有認識到大宋手中的這兩張重要的底牌,否則也不會推托到一個駙馬的身上,這可是公然違反宋朝的政治遊戲規則。      正文 330章 壓力   當李清面對紙和筆的時候,他已經重病纏身臥床休息了,宋朝皇帝對他的封賞還沒有下來,不過按照宋朝的慣例,對於小國或者是敵國重要將領投降後,一般都會授予環衛大將軍一職,這和宋朝的駙馬與退下來的宰相一般。   李清身份特殊,即便授予他環衛大將軍,由於潑喜軍是他一手創立,內部堅如磐石,所以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剝奪他的兵權,只能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慢慢削弱他的兵權,不過也會有例外──宋朝皇帝自信心爆棚,覺得能夠駕馭的了他,他還是會掌兵權,但是這種可能性非常小,不說宋朝皇帝,就是他的老對手韓琦、富弼也會力諫阻之。   潑喜軍投降後分散在西北各個主要城池中和李清身邊的,總共還有八萬有餘,雖說最有價值的部分便是李清身邊剩下的三萬和鐵林軍王順麾下的兩萬五千兵士,但是其餘軍隊駐紮地點險要,種諤也僅僅是加緊調兵接收這些城池,投降的潑喜軍都集中在嘉寧軍司和古烏延城之間的大營中繳械看管。   由於王順作戰非常勇猛,兼之在鹽州立下了大功,所以李清給他的賞賜非常豐厚,在向宋軍投降後,宋軍將領也沒有為難他,所屬財產還是歸還給了他。不過王順將自己的賞賜全部和宋軍做了交換,變成了酒肉。種諤也答應了他──最重要地是王順便是冰封,他現在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便是收攏潑喜軍的人心,牢牢掌握住一部分兵權,日後李清就是有反心也要受到他的制衡。   在俘虜的眼中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比酒肉更能夠吸引他們的了,王順地做法得到了潑喜軍上下將士的一致讚歎。和王順相比較,那些身家更為厚實的將領,宋軍同樣也沒有沒收他們的財產,但他們卻不肯拿出來改善將士們的伙食,這就形成了兩個鮮明的對比──原潑喜軍將領看得非常透徹,做了宋軍的俘虜,就是看在都是漢人的份上不把他們賣給駙馬當奴隸,今後也會告別自己的軍事生涯,回家當個富家翁罷了,自己的財產是用在以後地。哪裡能夠像王順那樣大手大腳?   雖然做了宋軍的階下囚,但是王順還是帶著豐厚的禮物去見了李清,李清並沒有責怪他投降宋軍丟了嘉寧軍司,只是一味的責怪自己那不爭氣的大兒子李泉。冰封對此並沒有表示什麼,但心中卻明白李清已經把自己狠到骨子裡面去了。李泉是李清最大地希望,但全毀在了王順手中,而且嘉寧軍司何等重要,以王順在鹽州守城的本事,完全可以堅持到他回援的時候。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冰封毫不猶豫的將那壇毒酒拍開了泥封,就如同他毒殺李泉一樣,兩人一人一碗將毒酒一飲而盡。李清是絕對不能夠活著的。只要讓他死地正常些就沒有什麼大問題了,潑喜軍剩下來的將領中除了幾個貪財的老傢伙之外,沒有一個能夠比自己地聲望更高,以後有自己的協助,這八萬多潑喜軍俘虜完全可以被大宋改造成屬於自己的強悍軍隊──有著漢人的優良裝備和有著遊牧民族一樣的騎射水平,這樣的一支軍隊一旦重新出現在草原上,又有誰能夠不為之膽寒?   毒藥非常有效,第二天開始李清就病倒了,身體狀況時好時壞。宋軍也派來了醫生為李清診治,但這可是王靜輝專門為毒殺對手而配製的毒藥,已經考慮到杵作驗屍被發現的可能,除非是從皇宮出來的用毒高手,一般地醫生很難看得出來,更不要說在這西北戰場上,上哪裡去找這麼高明的醫生?不過接到王靜輝的信件之後,冰封也被嚇出一身冷汗──好在他下毒的時間不長,若是再等上一個月,李清肯定就完蛋了。   現在李清就是菜板上的魚肉,根本就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能力,不說別的,若不是梁太后發動大軍來剷平他,他哪裡會調動這麼多的兵馬在東線戰爭剛剛佔據優勢的時候狂奔上千里去穩定西方戰線,這才讓宋軍打了悶棍坐收漁人之利。所以在聽到種諤的要求後,他也沒有什麼廢話,直接命人將他扶起來,在書案上揮毫而就,一封討伐梁太后的檄文就這麼落到種諤的手中。   種諤在得到李清的討伐檄文後,剩下來的便是東部黨項貴族的聲明了,這個比較棘手,不過東部黨項貴族已經被李清收拾的七七八八,龜縮在石州和翔佑軍司中不敢出來,即便如此,沒有宋朝高價販賣給他們的火器和各種武器裝備,他們根本擋不住李清部署在東線潑喜軍的攻勢。經過半年的折騰,東部黨項貴族的實力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種諤一聲令下,大宋便對這些「生意夥伴」變了嘴臉,宋軍在半個月的時間內從銀州、夏州、牛心亭、左廂神勇軍司和榆林向石州和翔佑軍司發動了進攻。在宋軍的攻勢下,除去少部分死硬到底的黨項貴族沿德靖鎮、明堂川撤往北部沙漠之中的鐵廳澤之外,其餘的都放下的手中的武器歸順了宋朝。   宋軍兵不血刃的解決了東部黨項貴族,除去一部分騎兵繼續追擊那些黨項貴族餘孽之外,將他們的軍隊全部繳械,抽出一萬多精壯送到汴都獻俘,剩餘則打散編入軍中,充當宋軍攻夏的前鋒炮灰部隊,其中也有少部分進入宋軍的後勤系統,為宋軍轉運糧草,當然其中善於牧馬或是飼養牛羊的,都被尾隨而後的河北商人以高價買下,充當他們的奴隸。   伴隨著宋軍地鐵蹄。王靜輝和他的商人團體們獲得了極大的好處,雖然地處偏遠了些,不過有廉價的奴隸和肥沃的草場,再加上大宋內部令人眼饞的牲畜差價,這足以使所有投資西北戰爭地商人為之瘋狂,至於安全方面則由大宋軍方提供保證。屯田廂軍近在咫尺,安全上很有保障。大宋政府給予商人以極大的優惠,從商人的腰包中換取了發動戰爭所必須充足的資金和糧食等物資,這也彌補了國家財政不足的缺陷。   靠武力得來的土地終究是要開發出來才能夠顯出其價值,保守派和改革派中曾有過許多官員曾經質疑過這樣的戰爭模式,不過與對此問題保持沉默的司馬光相比,王安石則顯得更加開脫一些,至少王安石在改革派內部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物,皇帝的近臣,所以這種質疑只是剛剛發出便已經在王安石個人龐大地影響力面前變得煙消雲散了。   現代的戰爭模式使得宋軍在後備資源上有著對手無法企及的高度。當大宋的戰爭機器一旦運轉起來,只要不在戰略上犯錯誤,和大宋作對幾十年的西夏也是無法抵擋──宋軍所過之處除了草場豐美地熙河和嘉寧軍司區域,向外的地方幾乎都是破壞性的前進──牲畜被掠奪,人口被虜走。牲畜沒了還可以再飼養。但是人口的缺失才是黨項最大的軟肋──傾西夏全國之力,其人口也沒有大宋陝西四路人口多,自治平二年宋夏戰爭開始,幾乎每一次戰爭對西夏來說都是一次大出血──合格地戰士不是死在了戰場上便是做了宋軍的俘虜,該死的小王駙馬幾乎成為西夏統治高層永遠地夢魘。這個當世最大的人口販子殘酷的虐待黨項戰俘,沉重的勞役使得能夠生還的黨項人不過十之二三,這不僅讓黨項人怒火中燒。甚至就連大宋內部都是有些難以忍受,不過使用黨項奴隸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任誰也不能夠放棄這種好處──即便司馬光也是如此──黨項戰俘為大宋節約了數百萬貫的建設投資,後面開發南方、開發南洋都離不開黨項俘虜。   當阿里提隨著富弼經過了一個月的行程終於到達汴都開封地時候,在迎接韓國公的隊列中,阿里提看到了一個他此生最不願意看到的身影──大宋小王駙馬赫然在列!現在的小王駙馬已經年近三十了,但歲月並沒有給他留下太多的變化,與幾年前相比,在阿里提的眼中小王駙馬顯得更加成熟穩重。一雙清亮的眼睛如同一湖秋水一般閃動著智慧的光芒,親切又讓人看不透,琢磨不清。   阿里提之所以走得這麼慢,除了同行的富弼收到皇帝手諭盡量拖延其進京行程之外,還因為阿里提攜帶了大量的財貨──梁太后看到宋軍現在的架勢已經感覺到這次宋軍是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了,西夏立國幾十年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危險過,就是十幾年前狄武襄出兵靈武勢如破竹也沒有到今天這種危境,現在能夠挽救西夏的只有大宋自己人。   阿里提是深知這次出訪大宋來挽救西夏實在是希望非常小,這全部都是由於西夏立國幾十年來不斷侵宋所造成的惡果,大宋君臣積怨已久,尤其是當今年輕的大宋皇帝,據阿里提所瞭解,宋朝的皇帝可是想要效仿漢武帝的,這對於西夏來說實在是不妙。   梁太后給阿里提賄賂宋朝大臣的財物不可謂不豐盛,僅僅金銀便裝載了十幾輛大車,重頭戲便是西夏和西域甚至是遙遠西方的各種新奇珍貴的物品。西夏地理位置極為重要,正是因為西夏的阻隔才使連接東西方交流的絲綢之路斷絕,這也使得大宋缺少了重要的一項收入,無奈之下才開闢了海上貿易航線。在王靜輝的戰略中先幹掉西夏並不只是因為西夏不斷侵宋挑起戰爭,還是契丹向大宋施加壓力的重要幫兇,就是單單從經濟方面來考慮,也必須滅掉西夏來重新開通絲綢之路。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人能夠比王靜輝更加清楚文化傳播的力量。   阿里提心中最為擔心的便是小王駙馬會從中作梗,破壞他的計劃,儘管用賄賂的方法來挽救西夏效果甚微。但多少也有很大地可能性,不過若是有個鐵桿反對者,那後果自然不用說會變成什麼樣子。在阿里提來汴都之前,他便向梁太后提及王靜輝的事情,不過梁太后並沒有給予很高的重視,只是自認為一個商人出身的駙馬不過是貪財罷了。只要貪財便容易滿足,但是阿里提卻不這麼看,他也知道小王駙馬富甲天下,想要用黃白之物來賄賂他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人物,所以也專門準備了大量的新奇物品和古玩。   再一次見到阿里提,王靜輝一派笑容可掬地面孔,不過在阿里提的眼中,小王駙馬看著他的眼神更像是看著一盤菜,冷冷的目光讓他渾身感到不舒服。但是這些並不是阿里提所擔心的,他更擔心宋朝皇帝還是要求小王駙馬來主持宋夏之間的和談。那有這麼一個人從中阻撓,和談結果只能是朝最壞的方向考慮,小王駙馬現在站在這裡來迎接富弼和他,這種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   當阿里提進駐大宋為西夏使者所安排的宅院後,他立刻吩咐下人將最近一段時間的大宋報紙全部搜羅來。阿里提上次來汴都進行和談地時候。便已經知道宋朝有了報紙這件新奇的東西,當時他也買來幾份看看,心中十分羨慕,不過這也省去了他不少時間來進一步瞭解大宋現狀──報紙上信息十分豐富,雖然大宋高層的政治機密無從瞭解。但報紙總是一個風向標,他也好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不過當時他瞭解到他所看得《大宋明鏡報》也是小王駙馬產業的時候,就如同吃了一隻蒼蠅一般噁心。   阿里提沒有想到僕役出去了一陣給他帶回來了厚厚一沓報紙回來。他原以為是僕役多買了幾期報紙而已,沒有想到居然這沓報紙中居然是三家,不過當阿里提大致翻過報紙後,才意識到這三家報紙中至少有兩家是控制在王靜輝手中,剩下地《大宋新華報》即便不是控制在小王駙馬手中,也是受到其很大的影響。   阿里提看完報紙後,他並不像大宋士林中人那樣看不起《大宋商報》,相反正是因為頭版王靜輝的經濟評論讓這份報紙的本質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小王駙馬這是在拋磚引玉來影響整個大宋士林!上面地反對文章也不少,不過若是沒有仔細閱讀過小王駙馬的經濟評論。是無論如何也寫不出反對的檄文地,贊成和反對之間看似兩者是背道而馳,不過這正是小王駙馬所希望見到的事情,若是發出去的文章不能夠引起廣泛的爭議,那才是一個大大的失敗呢!   不過除去報紙本身大部分與他的使命無關的內容之外,更讓阿里提感到心驚的是上面有很多人發表了歷次大宋和西夏之間的戰爭過程和得失教訓總結。阿里提一眼便可以看出這是小王駙馬在背後搗鬼,他是在藉著這些文章來影響看報地讀者,讓他們牢記西夏給大宋帶來過怎樣的痛苦,更重要的是大宋掃平西夏會給大宋帶來怎樣的好處──馬匹,大量的馬匹,大宋要想收復燕雲十六州,就必須和遼國開戰,沒有足夠的馬匹組建騎軍根本不可能達到這個目的,而西夏卻有著這一重要的戰略資源。做掉西夏獲得珍貴的馬匹戰略資源,縮減因為和西夏開戰所引起的額外財政支出,僅僅有這兩條便足以鼓動所有的宋人來齊心滅夏了,要知道大宋士林就算再看不起武人,但是收復燕雲十六州是自大宋開國以來無數宋人的夢想!   看著手中已經被自己攥得變型的報紙,阿里提心中無奈的有些苦笑,那個僅僅有過一面之緣年輕人的身影漸漸的浮現在他的眼前,這個年輕人就如同夢魘一般纏繞著他,那冷冷的眼神和嘴角微微翹起所露出的冷笑使得他心中由衷的感到一陣心寒。阿里提心中非常明白小王駙馬的意思──大宋若是想要強大,打破宋遼之間勢均力敵的現狀,就必須踏在西夏的屍體上,在這方面就是連他自己也不得不佩服小王駙馬的論斷。   「大人,遼國駐大宋使節蕭佑丹求見!」一名僕役在門外高聲說道。   「快快有請!」阿里提雖然已經快要五十歲了,不過他的反應依然非常敏感,腦中快速的浮現出有關蕭佑丹的一切資料。阿里提常年往返汴都和興慶府,近十幾年當中宋夏之間的和談基本上都是由他來完成的,他本人也曾常駐過汴都開封,可謂是個「南朝通」了,對於蕭佑丹這麼一個人物,他自然不會陌生。事實上正是因為西夏和遼國之間那心照不宣的默契才讓兩人有過很多的合作記錄,兩人之間也有著很深的私交。      正文 331章 捨棄   蕭佑丹的來訪儘管顯得非常突兀,但阿里提卻並不這麼認為,即便蕭佑丹今天不來登門拜訪,他也會盡快和蕭佑丹見上一面以達成一定的共識,借助遼國來對大宋施加必要的影響力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儘管這個時代還沒有人知道什麼「地緣政治學」,但人們在認識中已經有了模糊的認識,遠交近攻這一策略早就被他們玩得如火純清。儘管在軍事上,自大宋和西夏分別立國後,宋遼夏三國都相互之間發動過戰爭,雖然三國軍隊中宋軍連連敗北,不過由於大宋佔據著最優厚的生存環境,遼國和西夏還是拋開各自的成見聯合起來抑制宋朝的發展。儘管兩國從來沒有同時出兵和大宋發動戰爭,但是在其中一國出兵的時候,另外一國也是做好了出兵的準備陳兵邊界,用以要挾這至遲宋軍的軍事行動,給宋庭施加壓力迫使其讓步割地賠款。   在這種政治背景下,遼國和西夏的駐外使節們相互之間都有著很深的私人交誼則顯得非常正常,尤其是兩個都具有深遠政治目光的使節更是相互配合默契,蕭佑丹和阿里提就是其中的典範。   「蕭兄,多年不見風采更勝往昔!」阿里提站起來笑著對剛剛邁進門的蕭佑丹拱手說道。   「大人也是如此,佑丹不敢專美於前!」蕭佑丹笑呵呵地行禮。   阿里提聽後也只是微微一笑。不過他現在心中煩心的事情太多,前途未卜之下也只能強作歡顏。蕭佑丹在汴都這麼長時間,自然非常關注大宋的一舉一動,雖然宋夏戰爭的細節他並不清楚,但他自然有自己的情報網,宋人沒有聽說過的事情他知道地也非常多。不過毫無疑問的是西夏已經面臨自立國以來最危險的境地。宋軍已經侵入了西夏,奪得了西夏近四分之一的國土,考慮到西夏境內本身就是多沙漠和不適合人畜居住的地區,這四分之一的國土面積相對一個國家來說已經是危險至極。   「大人來汴都和南朝進行和談,可是因為貴國遇到了什麼麻煩?」蕭佑丹在兩人相互客套了一陣之後,便立刻直接進入主題。   阿里提聽後苦笑的說道:「想必蕭兄已經聽說過我國和南朝之間的事情了吧?李清謀反割地為王,但是卻被宋軍所制,降了宋軍,現在宋軍的前鋒已經到了西平府之前,若再不想辦法則有國破之險!」   李清脫離西夏的事情。蕭佑丹是知道地,雖然他和阿里提的私交比較好,不過因為西夏和遼國之間也是有過戰爭的,更何況宋遼以前在戰爭的時候一直都是從西夏獲得馬匹資源,雖有著共同的敵人。但並不代表兩人之間就可坦誠相見。在蕭佑丹看來若是西夏更加強悍一些將宋朝打殘了最好,若是兩國之間兩敗俱傷則是再美妙地事情了。   李清降宋的事情蕭佑丹可不知道,事實上正是因為消息不易傳遞的原因,蕭佑丹所獲得的消息始終要落後大宋汴都統治高層至少二十天以上的時間,正是因為這個時間差。他才不知道西夏現在地境地比他預想中的還要糟糕。   蕭佑丹聽後不禁有些楞了,他也知道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不過李清的潑喜軍聞名天下。就算受到比較大地損失,憑借宋軍那三流水平要想收拾李清沒有個一年半年根本無法做到,這顯然超過了他對宋軍戰鬥力的預計水平。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李清降宋不僅給西夏帶來了滅國之險,更是讓遼國有些不知所措。宋軍平夏的後果,蕭佑丹比誰都清楚,在他看來遼國需要西夏來拖住大宋,並且最大限度的消耗大宋的實力,以便為遼國的復興爭取必要的時間──儘管現在的遼國是魏王當道。還無處談及復興,但他一直堅信等到皇太子登基,甚至是再過兩年皇太子達到攝政的年齡後,遼國地復興就可以開始了。雖然這個時間比較晚了些,與大宋相比復興進度慢了些,不過他相信遼國的軍事勢力比宋朝雄厚,這就佔了一定的先手,幾年甚至是十幾年後,兩國之爭鹿死誰手尚未兩知,遼國不是沒有一搏的希望,但是現在西夏就滅亡了,那在得到西夏馬匹資源後的大宋,幾年之間便可以具有主動進攻遼國的能力,這可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   話又說回來,西夏國危對蕭佑丹來說也並不全都是壞事──蕭佑丹非常清楚西夏君臣那般嘴臉,為了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和尊崇的地位,什麼國家前途之類對於他們來說一文不值。在這種情況下,只要遼國開出來的「價格」合適,西夏就是舉國臣服併入遼國也未必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蕭佑丹在聽了阿里提關於西北目前現狀的簡要介紹之後,腦中不斷的快速計算現今局勢對於遼國的利弊──風險是巨大的,但利益同樣也是巨大的,關鍵就看現在遼國自己是如何來操作這件事,在宋夏之戰中獲得屬於自己的好處!   蕭佑丹也明白這是火中取栗,不過在他看來西夏至此要想靠以往陳兵宋遼邊境做出要挾退兵的姿態,恐怕會適得其反更加激怒宋朝君臣,既然西夏不可救藥,還不如趁機落井下石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更加划算!當然若是真的如蕭佑丹心中所初步想到的那樣將西夏併入遼國版圖,那宋軍所佔的地盤遼國是要不回來的,而且這麼做同樣也會使宋朝君臣十分震怒──他們花了數十年的時間來剷除西夏,直到今日才看到曙光,但最大地勝利果實卻被遼國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得到。這怎能夠讓他們心理平衡?吞併西夏也是要冒很大的風險的,關鍵就是賭宋朝還沒有實力來招惹自己,不過同樣宋朝君臣若是下了狠心同樣虎口奪食的話,遼國亦無可奈何──遼國已經經不起戰爭,甚至是沒有錢來發動戰爭!   阿里提看著神色有些微變的蕭佑丹,還以為蕭佑丹為現在解決西夏難題而思考。他卻不知道蕭佑丹此時已經準備拋棄西夏來換取對遼國最大的利益了。阿里提已經老了,他不知道自己正引動另外一個強國來瓜分自己地國家,當今政治手段最為活躍,國與國之間如何相處的政治慣例正在汴都內部形成,隨著小王駙馬所掀起的各種思潮已經嚴重衝擊了人們固有的認識,阿里提這幾年並不在汴都開封,所以他並沒有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意味,還以以前的常理來思考國與國之間的關係,這就注定他要在這個問題上栽跟頭!   基於宋夏之間變化迅速的形勢,蕭佑丹並沒有和阿里提在這次會面中談及什麼實質性的問題。因為蕭佑丹已經決定放棄西夏來為遼國爭取自己的最大戰果,同時若是操作此事得當,太子一系地人馬有建言之功,使得遼國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可獲得大面積的領土。自古以來功高莫過於軍功,軍功第一乃是救駕。第二便是拓土之功,多少名將都在為不戰而勝而努力的時候,像蕭佑丹這樣能夠通過一張嘴皮子來獲得近乎一半以上的西夏面積的國土,這種功勞就算是魏王耶律乙辛也是非常顧忌地。古往今來不是沒有像蕭佑丹這樣通過借勢用嘴皮子來獲取國土的事例,但絕對沒有能夠以戰果來超過他的。一想到這些。坐在馬車中返回自己使館的蕭佑丹就有些淘淘然了,但是同樣也有一個人更加讓他顧忌──小王駙馬。   「他會想到這些嗎?當他知道後該如何應對?會不會真的支持宋朝君臣下定決心來攻遼?」蕭佑丹在腦海中不斷地思量著。也許正應了後世那句名言──最瞭解你的人不是你自己和與你親近的人,而是你地敵人!蕭佑丹自開始重視王靜輝之後便一直關注著這個年輕駙馬的消息。兩次刺殺失敗所帶來的慘重教訓更是讓他刻骨銘心,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最瞭解王靜輝的人,恐怕便是這個遼國常駐大宋的使節了。   此時蕭佑丹還不知道,遠在千里之外的大定府,就在他拜訪阿里提的同時,心懷怨憤的蕭忽古突然在重病昏迷當中從病床上猛地坐起來,睜著眼睛雙手握拳,嘴裡不知在說著什麼。旁邊的家人實在無法從那微弱地聲音中分辨出什麼有用的信息,當興高采烈的問候開始甦醒的蕭忽古的時候,卻發現蕭忽古已經斷氣了──死不瞑目!   蕭佑丹在回到使館之後,便著手寫信給大遼皇帝耶律洪基,不過當他看到費盡心機寫好的信件之後,心中又開始猶豫了──魏王一系中不是沒有明眼人,任誰都可以看出這個落井下石的計劃成功的把握非常大,但出策建言的人卻不是魏王系中的人,魏王能夠讓這個計劃通過嗎?更何況魏王已經獲取了皇帝耶律洪基的信任,大小事務除了進攻大宋之外,幾乎全部都是又魏王耶律乙辛一個人說了算,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信件還能夠到達皇帝耶律洪基手中嗎?   蕭佑丹手中握著信件頹然坐回到椅子上,魏王決不是傻瓜,他當然能夠看出這個計劃的份量,更不要說他的幕僚了。耶律乙辛是肯定會從中作梗不讓自己來獲得這個天大的功勞的,自己的身份上已經明顯的打上了「太子」的標識──他的侄子便是太子耶律浚,這個身份。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就算自己的信件能夠僥倖到了皇帝耶律洪基的手中,魏王要想反對也很容易──自幾十年前夏遼戰爭結束後,兩國便進入了蜜月期,尤其是遼國皇帝將公主下嫁給西夏通婚結成的友好聯盟更是現在遼夏兩國之間同盟的基礎。   「看來是時候回去了!」蕭佑丹在心中默默的說道。他以前之所以沒有和蕭忽古一起回去,就是因為他還想利用自己在大宋所經營地一套關係網絡來刺探大宋的軍事情報和城防工事的構造。不過那個該死的小王駙馬下手快速狠辣,將和他有關係的宋朝官員受賄的情報全部轉到皇城司那裡,宋朝皇帝震怒之下一夜之間便有兩個三品大員和十數個品級不低地官員落馬,除了被抄家之外,或是免職下獄,或者是乾脆流放到嶺南甚至是麻逸島!   皇帝趙頊一夜之間免除了這麼多官員的官職。處理手段也是極為嚴厲,這在宋朝立國以來是極為罕有的,但是朝野之間的反響卻不是很大──沒有人會為他們說話,因為他們接受了遼國的賄賂!其中各自牽涉到了變法派和保守派的一些官員,但王安石和司馬光在這個問題上罕有的達成了共識,使得皇帝趙頊這一嚴厲的判決得到最有效、最快速的實行。隨著宋朝皇帝嚴厲的處置手段,蕭佑丹苦心經營多年地網絡一夕之間便被破壞殆盡,這也是兩國之間第一次間諜之間的明爭暗鬥,皇城司被推上了前台,受到了宋朝君臣的一直誇獎。而駙馬所主持的情報局卻隱身在幕後。   蕭佑丹不相信王靜輝在這件事中這麼乾淨,由這麼一個精明的對手組建地情報局會在這方面落後於效率低下的皇城司,蕭佑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王靜輝在他的背後搞鬼,要是不然的話,哪裡會有這麼巧。前面刺殺失敗,後面自己所經營的網絡全線崩潰?這全部都是小王駙馬計算好地!   想到這裡,蕭佑丹立刻想到阿里提帶著的那些財貨,阿里提想要賄賂宋朝大臣為西夏存亡爭取機會,這樣做在過去確實是一個好辦法。不過在現在宋朝皇帝剛剛以鐵血手腕清洗之後再幹這種事情,恐怕阿里提會碰一鼻子灰。   「這難道是小王駙馬早就設計好的?」蕭佑丹心中感到一陣不寒而慄,面對這麼一個擁有強大計算力地對手。他都感到有些絕望了。   事實上蕭佑丹確實高看王靜輝了,王靜輝之所以將那些貪墨官員的情報送到皇城司手中,一面是因為他想要感謝皇城司給予他的方便,讓皇城司立下功勞好改善其在宋臣心中的形象,也是結下了交情,等到日後情報局和皇城司再度合作的時候,皇城司會念在這點香火之情的份上出手相助──在王靜輝的心中,情報工作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都是一體的,不應該硬生生的分開。這樣肯定會造成情報工作地效率低下,甚至是造成不應該出現的損失;另外便是想要避其鋒芒,他不需要什麼功勞給自己添加新的光環,這樣做是蠢人的做法,韜光養晦才是他所應該做的,況且他也無意於權力的鬥爭,撤出身來踏實的做些實事才是最划算的!至於這麼做所引起的清洗運動碰上阿里提想要行賄,這完全是一個巧合,倒是蕭佑丹想得太多了,若是王靜輝真的有這麼神,那哪裡還有遼國的活路?   「南朝不應該待下去了,雖然小王駙馬和宋朝君臣會顧忌到自己的使臣身份不會拿自己怎麼樣,但有小王駙馬這麼一個人時刻關注著自己,自己也不會再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了,倒不如乾脆回到遼國,到太子身邊盡心輔佐,只要兩年太子就可以親政了,正需要自己回去幫忙,而皇帝給自己的官職許諾也正好可以派上用場!」蕭佑丹在心中暗自盤算著。   「什麼?蕭佑丹要走?」王靜輝有些吃驚的說道,在他的想像中,蕭佑丹連在「大清洗」的時候都沒有走的打算,這都快讓他對蕭佑丹的堅忍品質佩服死了,在這個風頭已經過去了,蕭佑丹倒是又想回國了,這葫蘆裡面到底是賣的什麼藥?   「他在大宋已經沒有什麼作為了,況且先生這麼緊緊盯著他,想這麼一個聰明人應該不會再做傻事,回國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彥生倒是對此沒有什麼看法,對此他不願意將事情複雜化,看得倒是比王靜輝清楚的多,王靜輝現在滿腦子都是什麼「陰謀詭計」,但敵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使得出什麼花招?   王靜輝心中一想笑了笑說道:「看來倒是我多心了!不過放任這麼一個人回到契丹,我恐怕日後也會寢食不安的,還是給他送行的好,免得將來這個人又對我大宋橫生事端,以此人之堅忍和才能,未必不會成事!」   彥生聽後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對於毒殺蕭佑丹他心中沒有什麼負罪感,相反他早就想指使皇城司和情報局利用自己的優勢來惹出一場「意外」事件了,不過礙於這會兒影響到先生的形象,所以未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正文 332章 送行   不過對於王靜輝親自出手,彥生還是非常有信心的──梁乙埋、蕭忽古和現在正躺在床上的李清不就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榜樣嗎?   「蕭佑丹已經向皇帝請辭了,應該是後天就走!」彥生說道。   「不要『應該』,和皇城司打個招呼,讓他們嚴密監視蕭佑丹的遼國使館,蕭佑丹啟程之前必須準確的通知到我,這樣我也好為他送行!」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說實在的,王靜輝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想要徹底解決一個人,以前毒殺梁乙埋和現在的李清,這些都是因為他們給大宋帶來了很大的災難,若是不清楚則不利於國家發展,百姓也休想安居樂業,但蕭佑丹和蕭忽古與他們兩人不同──正是因為這兩個人的策動,使他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靠近死亡。他現在比以往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他沒有這麼高尚會因為皇帝的過失而去做血漸御階這種不知道是高尚還是愚蠢的事情,就是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也要努力的活下去,只有自己過得好才會為國家盡心盡力,這一直就是他所崇信的準則,尤其是在這個亦真亦患的歷史中。   蕭佑丹不僅僅是自己的仇人,更是一個瞭解宋朝的契丹人,這樣的人一旦回到遼國並且被重用,那給大宋所帶來的後果是怎樣地。王靜輝就是用腳丫子也可以想的到。尤其是蕭佑丹根本不用擔心自己不會被遼國皇帝所重用──他是遼國的「大賢」,又是蕭姓大族中頗有名望的人,就是退上一萬步,他還可以通過寄希望於太子登基也能夠達到這樣的目的。所以蕭佑丹一定要被清除,否則就該輪到他王靜輝倒霉了──他不希望日後宋遼之爭地時候,會因為蕭佑丹的關係使得戰爭曠日持久。那王靜輝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現在由於王靜輝的出現,歷史已經偏離原有的軌道實在太多,很多人物是自己以前在歷史書上都沒有見過的,而且有些原本在歷史上留名的人卻到現在也沒有出現──儘管是一些利用變法謀取個人利益的人,諸如鄧綰、蔡確等人,王靜輝雖然知道他們的下落和近況,但他們卻不能夠像歷史上記載的那樣靠拍王安石地馬屁起家。這全都是因為王靜輝的出現使得保守派和變法派在朝堂上處於一個微妙的狀態──無論哪一派都無法佔據完全的上風,總體來看他始終偏向保守派,但卻沒有把王安石一系實施太多的壓制,只是讓變法派略微高出保守派一頭。以便迎合皇帝趙頊變法圖強地心願,另外也是保證變法派對傳統規則具有一定的破壞力。   王靜輝知道,自己存在的本身對這個時代來說便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只要自己不死,那什麼都可以重來。況且局勢還沒有惡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尤其是現在他對局面地掌控顯得更加得心應手。隨著宋夏戰爭慢慢進入最後的高潮,王靜輝選擇在這個時候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其目地不僅僅是為了避嫌,更是為了日後打垮遼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準備工作。漢朝人為了打垮匈奴。兩代甚至三代人都忍辱負重,但他王靜輝卻並不想傚法漢文帝和漢景帝,他沒有這麼多的時間來和對手硬耗。況且真正能夠避免歷史厄運的本質並不只是體現在軍事上,而更加體現在一個具有良好修復能力的制度上──這恰恰是王靜輝以前所未重視的,即便他有這個認識卻沒有這個能力去改變。   昨天開始的濛濛細雨到今天早上也沒有肯停下,望著陰沉還在下著細雨的天空,蕭佑丹心中充滿了一片晦暗的心情,他在汴都待了八年時間,在這八年中,他親眼看到一個面臨遲暮地龐大帝國到現在卻又老樹發新芽越加顯得粗壯了──不過他身體的血管中卻留著契丹人的鮮血,而這裡卻不是自己的祖國!   蕭佑丹心中非常明白。當初那個在他眼中「不過如此」的小王駙馬,到現在已經成了氣侯,儼然是除去司馬光和王安石之外,宋庭第三股力量的魁首,儘管這股力量無論在根基上還是在聲勢上都不如前兩家,但是在宋朝的政治結構中卻起到了舉足輕重的地位。儘管他心中非常痛恨小王駙馬,但是在另外一個角度上,他卻非常佩服這個小自己很多的年輕人,這麼年輕便可以在政治上與司馬光和王安石相比肩,這中間不單單需要的是權謀或是其他的東西,其中的才能更是讓人歎為觀止。更何況據他的瞭解這個小王駙馬並非是一個幸臣,況且南朝的政治制度雖然沒有辦法阻止幸臣的出現,但卻對一個駙馬有的是辦法來讓其平凡一生,這才是讓蕭佑丹心服的!   蕭佑丹沒有什麼心情去追憶以前的輝煌或者是過失,他現在唯一急切的便是把自己的計劃通過面見皇帝這樣的方法來傳達給帝國的高層──吞併西夏,儘管一些優良的地區已經被大宋侵佔,但剩下來還有兩塊地區值得遼國去冒險──黑山威福軍司和以興慶府為中心的大河流域,有了這兩塊地盤,遼國從地理位置上來看照樣緊緊的壓在南朝的頭頂上,佔據著地利優勢。相反若是真的讓宋朝吞併西夏得手,那遼國不僅僅要面對來自宋朝河北諸路的軍事壓力,還將要抽調重兵到西部的西京道進行防守,則宋朝從南面和西面形成對遼國的軍事包圍。   蕭佑丹雖然懂軍略,但從來沒有打過仗,不過他也知道南面宋朝河北諸路壓力再大,遼國也可以藉著燕雲十六州地地利來防禦宋朝。但是西部邊境怎麼辦?那裡可是沒有什麼十分有利的地形來防禦宋朝,從西京道進入遼國只有雲內州和西京大同府,宋朝完全可以使用兩面夾擊的方式加以攻破,到那個時候燕雲十六州的地利在宋軍面前就成了一座孤島,困也能夠困死守軍。至於上京道是在西夏的北面,不過那裡是真正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就是連遼國自己在哪裡部署地軍事力量也不是很充足,按照現在宋軍也有類似「打草谷」的軍隊,那裡將會變成遼國牧人的惡夢,除了給宋軍提供充足的軍馬之外,蕭佑丹還想不出什麼來。   馬車突然停頓了下來,車廂外傳來阿斯憐的聲音:「大人,前面是小王駙馬在設宴等待大人,他身邊只有一個書僮,其他人還沒有看到,大人。我們可不可以在這裡把他……」   蕭佑丹聽後皺了皺眉頭,阿斯憐看來是被小王駙馬打暈了頭,想在這裡來完成刺殺計劃,這無疑是癡人說夢──自第一次刺殺之後,他還沒有見過小王駙馬外出之時身邊少於二十個護衛的時候。更讓他感到不安的是從蕭忽古口中得知的那個白髮老者,根據他的判斷那個老人應該就是駙馬府中的老太監,這麼一個恐怖地人隱藏自己的身形是非常容易的,不要說那些駙馬親衛,就單單這一個老者便可以輕鬆的幹掉他們所有的人!   大凡才智卓絕地人。都特別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歷史上也不乏一些置生死於不顧的謀略之士,但很少人知道他們唯一冒險的幾次不是有所憑仗。便是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只剩下冒險一途。蕭佑丹自己身為這種人,已己度人,他相信小王駙馬更是其中地佼佼者,想要讓小王駙馬身邊沒有安全護衛,除非是大宋皇帝存心想要幹掉自己的妹夫,而蕭佑丹此時怎麼也看不出來有這個跡象。   王靜輝這次出來的甚是匆忙,不過他地身邊確實有保證他安全的力量──鼎澄、佩澄兩兄弟,還有駙馬府中的四個護衛加上護衛頭領,這已經基本上滿足了他的安全需要。最重要的是,正如蕭佑丹所預料的那樣,那個輕易重傷過蕭忽古的白髮老者──趙公公也在客棧之中!   蕭佑丹在車廂中一擺手說道:「阿斯憐,你的武功比之蕭忽古又如何?難道你認為你能夠超過蕭忽古嗎?小王駙馬肯定不是一個人,像他這種人最是怕死,是絕對不肯把自己置於險地的,況且我們殺了小王駙馬,我們自己也是活不成地!」   阿斯憐聽後立刻就不做聲了,這裡是汴都郊外不是遼國的大定府,不要說殺小王駙馬,就是殺個宋朝百姓,大宋朝廷也不會善罷甘休。阿斯憐儘管不會把宋朝百姓的人命當回事,但他也明白小王駙馬身份非比尋常,若是貿然行事宋遼兩國之間甚至都可能會爆發戰爭。他沒有見過曾經重傷蕭忽古的白髮老者,但他見過蕭忽古那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勢,就是以前見過駙馬拿手投擲暗器的功夫,也足夠擺平自己這班護衛了。   天上還在下著濛濛細雨,王靜輝靜靜的站立在客棧的門口,在他身後是彥生為他撐傘,在蕭佑丹的角度看過去,濛濛細雨如煙霧一般將駙馬兩人身影隱約的遮掩住,讓人生出一種在夢幻中的感覺。蕭佑丹深通文學,雖然在詩詞方面不如蘇軾等大宋俊才,但也是會吟詩作詞的,不過他現在卻沒有這個心情──他不能夠忘記不遠處站立的那個年輕人是他敵人,更是他祖國最大的隱患。   儘管兩人以前只是有過兩面之緣,但卻是生死相見,不過蕭佑丹沒有想到當自己離開生活了八年的汴都開封的時候,能夠送他的竟然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敵人,這不禁讓他生出了一種非常荒謬的感覺。搖搖頭將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清除出去後,蕭佑丹拒絕了阿斯憐為他撐傘,而是獨自一人向客棧門口走去,此時王靜輝也轉過身來,看到正在走來的蕭佑丹,兩人相視而笑──這不是一笑泯恩仇,兩人之間國仇私怨已經深深的糾纏在一起,又有誰能夠說的清楚?就連他們兩人若不是各自為國效力地話。也許會成為真正的朋友也說不定!   蕭佑丹走到王靜輝身前,兩個人面對而立,誰也沒有說話。王靜輝身邊的彥生知趣的走開,順便將手中的傘也帶走了,這麼小的雨不會對身體有什麼影響,只是兩個人之間微妙地氣氛讓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覺得自己在這裡是一個多餘的人,便獨自走開了。   「蕭兄,你我各為其主,生死相搏自然算不得什麼,就是在卑鄙的手段使出來在下也是不會介意的。時至今日蕭兄即將遠行回到遼國,想必日後蕭兄也不會再回到大宋,在下念及和蕭兄相識的日子,頗有感懷所以特在此處等待蕭兄路過,藉著薄酒一杯為蕭兄送行,祝願蕭兄一路平安!」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蕭佑丹聽後拍手笑著說道:「駙馬真乃性情中人。駙馬心意蕭某心領了!雖然你我敵對,不過蕭某對駙馬妙算無雙還是非常佩服的,至於以前的事情實在是蕭某無計可施才會行險,駙馬不計較,這種雅量實在是蕭某所不能及。佩服!佩服!」   王靜輝聽後颯然一笑,蕭佑丹話中的諷刺他不是沒有聽不出來,他蕭佑丹連續用計刺殺自己兩次,除了第二次他做了反擊之外,在第一次當中卻沒有抓住對手把柄。估計蕭佑丹也在為那次突然襲擊而得意。   「在下始終認為打倒敵人只用一次便已經足夠了,一次或者兩次並不重要!」王靜輝淡淡地說道。   「不過蕭某今天還站在這裡,駙馬以為真的將蕭某打倒了麼?」蕭佑丹冷冷的笑道。   「呵呵。未來之事尚不可知,在下也沒有這麼多心思去想身後的事情,倒是和蕭兄相交一場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王靜輝說完便左手一引,沒有給蕭佑丹繼續鬥嘴的機會,而是請他進入客棧。   「駙馬客氣了!要送別就在這裡好了,拿酒來!」蕭佑丹大聲說道。   聽到蕭佑丹高聲說話後,彥生立刻從客棧中出來,手中捧著一小罈酒,而他地身後是一個白髮老者低著頭。手中一個托盤中有兩隻酒杯跟在彥生的後面。   蕭佑丹深深的看了一眼彥生背後的白髮老者,心中卻想到:「你王改之不過也是怕死之徒!」但他卻沒有想過自己也是和王靜輝一樣,他也怕死!   彥生事前就得到王靜輝的吩咐,無論如何他和蕭佑丹都要喝一個罈子裡面倒出來地酒,這樣既能夠消除蕭佑丹的疑心,也不會為趙公公所察覺。王靜輝接過小酒罈,當著蕭佑丹的面將上面地泥封拍掉,對著兩個酒杯到滿醇香的酒液:「蕭兄,你要急著回遼國,而在下也要準備和黨項使者和談,大家的時間都比較緊張,你我也都不是俗人,請滿飲此杯,日後就看你我兩人個顯奇謀了!」   蕭佑丹接過酒杯和王靜輝一起一口氣喝下,兩人看著空杯子都笑了笑將手中的酒杯扔了出去。   蕭佑丹轉身朝馬車走去,剛走了兩步停下來也沒有轉身說道:「駙馬可能弄錯了,蕭某日後也許會回來,我大遼未必沒有一天會陳兵汴都城下!」   「就算蕭兄不來汴都看望小弟,小弟也會想念蕭兄的,他日我將攜大宋將士觀兵大定府,蕭兄到時候不要忘記盡盡地主之誼!」王靜輝也毫不示弱的反擊道。   蕭佑丹嘴角微微翹起沒有說話便繼續走向馬車,當蕭佑丹的車隊消失在如霧的細雨中時,王靜輝也冷冷的笑道:「恐怕你是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說完也坐上了自己地馬車,朝只顯現出一個輪廓的汴都駛去。   陰鬱的天氣雖然給蕭佑丹帶來了很多煩惱,但是對於大宋來說,上至皇帝趙頊,下至普通老百姓對這場難得的雨水都已經望穿秋水,而王靜輝看著這場雨嘴角則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容──據歷史記載鄭俠混過銀台司和通進司將所繪描寫河北旱災災民慘劇的《流民圖》上呈到皇帝趙頊手中,並且說罷新法後十日不雨,則斬他的頭顱,至此王安石的第一次為相生涯到此結束,而在《流民圖》上呈十天後,老天還真的給大宋送來了一場雨,不過這場雨卻挽救不了王安石的命運了。   雨絲一點一滴的打在王靜輝的臉上──鄭俠的《流民圖》沒有出現;而王安石依然在中書政事堂掌印,繼續推進他想像中的變法;司馬光除了勤於政事之外,還在汴都的資治通鑒書局中繼續編寫這一曠古史書……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不過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至少在王靜輝的眼中是這麼認為,歷史不是可以存檔的電子遊戲,所有一切過去的終將會成為歷史的一部分,他站在雨中對大宋的未來卻充滿了憧憬!      正文 333章 緩兵   「愛卿索要的東西,朕已經準備好了,不知愛卿有何用處?」皇帝趙頊微微笑道,將手中的兩個信封交給王靜輝。   「聖上難道不知道這信封中是什麼嗎?」王靜輝也非常狡猾的反問道。   「朕已經給秉常在汴都開封建好了官邸,剩下來的事情就要看愛卿的了!」皇帝趙頊眼中閃過了一絲冷厲的神色。   「臣不過是陪阿里提兜圈子而已,以便給大宋的屬國一個滿意的交代罷了,真正出力的還是韓國公、種諤和王韶他們,聖上認為該動手的話,就要一鼓作氣奪取最大的戰果!」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何謂最大戰果?」   「那就要看王韶和種諤誰更有本事了!不過以臣的估計,要是考慮到遼夏兩國曾經有過的姻親關係,西夏國主跑到遼國避難也並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這最大戰果便是西夏唯一的合法繼承人秉常了!」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王靜輝也非常擔心,因為歷史上金宋合謀滅掉遼國,但是遼國當時的皇帝跑到了西夏,被西夏皇帝所收留保護起來,雖然在金國的威逼之下,西夏最終交出了遼國的末代皇帝,但是這種類似的情況,王靜輝不願意看到在現在重演。   西夏國小,國力也遠非常人所看到地那樣強盛。這從王靜輝對西夏單單進行經濟戰便已經消耗西夏大部分國力便可以看出來,剩下來的騎兵作戰或許可以強過大宋,但大宋在這方面加強後,還可以通過計謀、戰略和火器等手段取得上風,即便在戰場不利,也能夠靠消耗其國力將西夏拖死。   除了西夏本國還把自己看成一個獨立的國家之外。宋遼兩國之間的高層從來都是以一個屬國的眼光看待西夏的,儘管在西夏手下連吃敗仗地宋朝照樣還是這麼看待西夏,至於皇帝趙頊本人更是如此。若是以此來推斷,當西夏高層的「大國」夢破裂的時候,轉投遼國也並非是一件稀奇事,畢竟遼國和西夏雖然不是同族,但都是同屬於遊牧民族,在文化本源上有著非常近似的地方。   在三國之間的關係上,遼國立國歷史最久,但在制度上主要還是學習宋朝;而西夏借鑒宋朝制度是很多。但學習遼國的體制則更多些。遼夏兩國在學習漢人治國方面的同時,還不忘保持自己的本色,本來兩國民族是沒有文字的,但兩國的開創者都仿照了漢字創立自己地民族文字,儘管這些文字使用起來比漢字更加繁瑣不便。甚至連他們本國的有識之士對此都有很大的怨言,但在王靜輝的眼中,創立契丹文和黨項文的耶律阿保機和李元昊是當之無愧地有遠見,正是文化上的獨立才有國家的獨立,這兩個創始人比誰都明白。若是想要國祚長久,就必須有自己獨特的文化,哪怕這種文化的根源是來自於漢人!   耶律阿保機和李元昊地做法。在這個時代只有王靜輝才真正理解──後世日本也是千方百計的想這麼做,在從清朝手中獲得朝鮮、硫球和台灣後,日本便在這些新領土上立刻取消了原有文字,在學校中只教授日語,為的便是長久地統治下去,將這裡的人變成日本人。這種伎倆王靜輝在後世的歷史書中看得多了,所以才會理解這其中的深意──要摧毀一個文明或是一個國家,最好的辦法不是戰爭與殺戮,而是從文化上根本的解決這個問題才是最保險的!   宋滅西夏。這肯定會引起黨項人對漢人的憤怒,與其投宋朝,還不如投與自己文化相近的遼國,這樣同是亡國奴,但心理上卻沒有這麼大地負擔,西夏統治高層也可以降低自己的負罪感,以此為遮羞布。   皇帝趙頊聽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愛卿以為秉常會真的投契丹麼?」   「不是秉常願不願意,而是梁太后願不願意!臣以為對於最後的滅夏要一慢一快,瓦解西夏雖然只剩下最後一步,但也要慎重,否則不能一戰竟全功,到頭來好處全讓遼國佔去了,那就有些缺憾了!」   「計將安出?」   「臣聽聞阿里提隨身帶來了巨大的財貨……」   「嗯!」皇帝趙頊心中雖然有些疑惑,但駙馬「愛財」的名聲在外,只要是錢就不忘,看來這心思又打在阿里提身上去了。   「聖上不妨和君實先生與介甫先生相商,讓他們暗中授意一些重要官員,當阿里提上門來行賄的時候,不妨全部都收下來!」   「啊?」皇帝趙頊有些色變。   「這樣做也是在安阿里提的心,臣估計這筆財貨怎麼說也有一兩百萬貫,送上門裡的財富不要白不要!等阿里提行賄完畢,這筆財貨進了我大宋的國庫之後,便和他和談,臣在和談上不若就答應了西夏和平的乞求!」王靜輝笑著說道。   「這不是放虎歸山嗎?」皇帝趙頊怒顏說道。   「聖上,本朝立國後,太祖皇帝在構築本朝框架的時候,便定下了這『強幹弱枝』的規矩,不僅在經濟上如此,就是軍事上也不例外。聖上以為僅僅憑借西北的原有駐軍便可以把西夏收拾了麼?臣聽聞王韶和種諤為了擴大戰果,將後方的守軍盡數調到前線,後方城池的防禦力量連過去的一半都不如,聖上難道就不為此擔心麼?」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這……這實在是未免太過可惜了些,王韶種諤即便如此做。現在看來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朕已經下旨調動軍隊前往西北進行補充了,相信這種情況會有很大地改觀!」皇帝趙頊有些心虛的說道。   「臣想要宋夏之間達成和平條約,不過是為了西北戰場充實做些必要的準備罷了,只有西北兵力達到一定水平的時候,在那裡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可以輕易化解。不然還要冒著風險滅夏,這樣的勝利來得實在是太危險,果實也未必能夠保得住──遼國現在已經知道河北諸路有魏國公坐鎮,所以遼國君臣絕對不敢在河北方向發動戰爭,而是轉道西方──如果從西京道的河清軍、金肅軍於寧邊州方向突入,那種諤地防線便就危險了!」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臉色一變──如果說遼國肯坐視西夏被大宋所吞併而毫無作為,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駙馬所說的那種情況很可能會發生。儘管宋朝可以憑借地利來守住自己的土地,但就不得不放棄西線進攻西夏的計劃,剩下來王韶的那一支實力依然很強勁。但王韶要面臨八百里瀚海,這可是西夏天然的屏障,兩軍在那裡交鋒顯然黨項人更是佔了地利之便,更何況從熙河地區運送補給,這道路也實在是太過漫長了些。   「緩兵之計?」皇帝趙頊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那愛卿還要這兩封文書作何用處?」   「不錯。就是緩兵之計!宋夏之間達成和約後,甚至是暫時的停戰協議,聖上和樞密院的諸位大人都可從容不迫地秘密向西北增兵,這個過程想必時間應該不會很長就可以達到,而在此之間則是《停戰協議》簽訂的一段時間。待到我大宋在西北萬事具備的時候。就是這兩封文書起到作用的時候了,有了它們,大宋可以毫不忌諱的出兵平夏。而遼國想要從中作梗也起不到什麼作用!」王靜輝淡淡地說道。   「愛卿這緩兵之計甚好!」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聖上謬讚了,不過這只是一個大致的設想,聖上還要召集群臣加以商議完善後再做實施,那樣漏洞會更少,而臣也會會同皇城司對大宋境內的遼夏間諜加以打擊,使其不能獲知我大宋準確的調兵方向,免得計劃付諸東流!」王靜輝笑著說道。   「來人,上筆墨!事不宜遲,愛卿就在朕這裡寫出一個策略來。朕也好召集群臣商議,朕能夠體會你的苦心,有了奏折你就不用列在群臣之中了!」皇帝趙頊說道。   「多謝聖上能夠體諒臣地難處!不過奏章臣已經寫好了,聖上也知道,臣的那兩筆字實在是看不過眼,這本奏章是趙公公謄抄好的!」王靜輝笑著說完後,便從袖子中掏出一本奏章雙手呈送給皇帝趙頊。   三衙武帥在平時分掌禁軍,但無權調遣。樞密院和三衙分掌「發兵之權」和「握兵之權」,互相牽制。宋初杯酒釋兵權就是針對這些禁軍高官而來,石守信、王審琦、高懷德等人不但是禁軍大將、大藩節度、翊戴功臣,而且在禁軍中威望極高,這自然是一大隱患,所以憑藉著兵變起家做皇帝地宋太祖趙匡胤自然不希望自己或是自己的後人也被人家給糊弄了,編製出這麼一個架構來套住武將,防止其造反。   不過凡事都會有例外的情況,種諤王韶這種戍邊大將可以在皇帝或是其上司甚至是自己在看到有利時機的時候,可以調動本部人馬抓住戰機來擴大戰果,但是這樣做的風險極大──種諤這個「破壞分子」就有過多次這樣的不良記錄。西北戰區作為時常爆發戰爭的一特殊區域,使得武將有了更大的自由度,所以種諤才可以在此情況下屢參不倒,到也成了宋朝這個時期政界中的一個異數。   不過現在宋朝即將要開展滅夏之戰,這不是西北戰區所能夠承擔地了的──太祖太宗皇帝在對遼作戰的失敗就種下了宋朝「內實外虛」的基調,後面對西夏的作戰過程中更是疲軟,若不是出了范仲淹和狄武襄,那大宋的西北可就真的危險至極了。   要想安安穩穩,不留後患的滅夏。那增兵勢在必行。皇帝趙頊也接受了王靜輝地建議,採用緩兵之計來迷惑西夏,從而為最後的滅夏之戰提供必要的準備時間。而王靜輝的奏章中對於滅夏戰爭中除去要大量增兵西北之外,反倒是更加側重遼國會在大宋發動平夏戰爭中可能會有的反應,對於這個百年以來一直是老對手的遼國,王靜輝這麼著重筆墨來考慮遼國。所有參與會議地人都並不感到突兀,相反這樣的考慮贏得了所有人的贊同──在他們看來遼夏本是一體,對其中任何一方的舉動都會招來另外一方的強烈應對,以前蠶食西夏的時候遼國沒有反應多半是河北的軍事演習大大的震懾了遼國,現在若是平夏戰爭一發動,遼國很可能為了以後的長遠打算,會鋌而走險!   有了皇帝的授權,各位中書大人地首肯,樞密院與三衙司馬上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開始組織秘密增兵西北。天罰島的火器生產產量也得到了全力的資助,滿負荷運轉起來。其火器產品改變了以往的分配方式,汴都、河北與西北地火器分配比例立刻掉轉,西北得到的火器份。額是產量的七成,剩下的三成有兩成是發往河北,用以做好對遼國反擊的準備。   鑒於燃燒彈在大破李泉連環木寨中地驚人表現。宋朝君臣在得知這一威力驚人遠超一般火藥武器的燃燒彈的時候,當即決定再次擴建三個燃燒彈作坊,全力生產這種新式炸彈。但是與火器地走向不同,燃燒彈的產量一半都是定點供應給汴都城防的,宋朝君臣都一致認為有這樣的超級武器在手。僅僅憑借汴都附近近二十萬左右的禁軍,完全可以抵抗住遼國五十萬鐵騎的包圍,這也是從中原大量調兵前往西北參加滅夏戰爭的重要依據──有了充足的燃燒彈在手。中原禁軍才可以放心西去平夏!   王靜輝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心情評價朝堂上有關軍事方面的決定了,對於打仗地事情,大體戰略上他還算湊合,但輪到具體行動,這些還是交給這方面的專家──諸如種諤、王韶、郭逵甚至是韓琦、富弼,這些人都比他厲害多了。他現在最主要的精力是如何不漏聲色的把他的老對手阿里提打發回家,這個老傢伙深通政治,對宋朝的政治體制和規則的理解恐怕比王靜輝更加精深,雖然是演戲。但這戲也要演足份量才可以──這才是令王靜輝最為頭痛的事情。   不過在皇帝趙頊只是找到王安石和司馬光入宮專門商談了一番關於如何處理阿里提的問題,在皇帝隱約的言辭中,王安石和司馬光都知道這次所謂的「鼓勵收受賄賂」的方案了,但是這件事具體操作上還是由曾公亮去與文彥博去做──王安石與司馬光名望太重,王安石還好些,在通權達變上比司馬光要強一些,只要不是涉及阻礙質疑變法,王安石也懶得出手,而司馬光則在這方面差的遠了,他是「經史派」的領軍人物,但是卻不懂得「和光同塵」的道理。   正式的和談還沒有開始,儘管阿里提非常緊張西北的戰局,但他也曉得「磨刀不誤砍柴工」的道理,為了能夠更有把握達成和談協議,他早早的便開始四處活動,當然在活動的時候也忘帶上他從西夏轉運過來那驚人的財富。由於皇帝的暗中授命,宋朝的大員們早就張好了口袋等著阿里提來鑽了,不過在阿里提看來這些伸手要錢的宋朝官員還不是他的最終目標,他要見到主事的人,能夠對宋朝皇帝產生重要影響的人,在他看來只有三個人符合這個條件──司馬光、王安石,再有便是那個小王駙馬了。   阿里提最終還是在和談之前見到了王安石與司馬光,為此他所付出的代價便是滿足了一些引見官員對財富的貪慾,當然他並不知道這些人是得到曾公亮的暗中授意的,而曾公亮本人也得到了阿里提的一番厚禮作為酬謝。   和談開始後,阿里提便發現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他的對手,帝國年輕的駙馬似乎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辭鋒日益軟化,但是其態度依然很強硬。阿里提知道他的金錢攻勢似乎奏效了,他也想通過賄賂迫使小王駙馬離開談判桌,不過似乎宋朝君臣在和談上有著驚人的一致,和談中的主事人還是小王駙馬,這多少讓阿里提非常惱火。   小王駙馬富甲天下,這是阿里提是知道的,但是這也為阿里提行賄創造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不過為了盡早結束和談,阿里提還是決定準備了一份厚禮去私下拜訪小王駙馬。儘管王靜輝在一些問題上態度依然強硬,不過在駙馬府中的花廳中,阿里提還是與王靜輝私下達成了協議──以白池城、博樂城為邊界,基本上保持了宋軍現有的邊界,而且西夏要給宋軍支付一定的出兵費用。      正文 334章 李代桃僵   雖然條件非常苛刻,但總比滅國要好的多,況且連阿里提也覺得能夠達成和談也是非常不可理解,不過這就不是他所考慮的問題了。   就在阿里提歡欣喜悅的慶幸能夠在最後關頭把宋朝的戰爭猛獸關進籠子裡的時候,王靜輝和皇帝趙頊卻在御花園中非常不地道的盤算這次從阿里提身上刮出多少錢來。   「看來阿里提還是非常有眼光的,滿朝重臣當中,阿里提送給愛卿的禮物是最重!」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王靜輝不可置否的笑著說道:「臣可是代表聖上與他和談的,阿里提若是不送禮,那就不要想快速的達成協議。況且臣家中豐腴的很,要想打動臣的禮物自然要讓他更加費心一些。這次算算從阿里提身上搜出了這麼多財貨,差不多估算出來怎麼也有個二百萬貫了,這下聖上的軍費就更加充實了些,要知道青苗法全國一年的收入也不過是才不到三百萬貫而已,幾天之中阿里提便給大宋送上了一年的青苗錢!」   「朕已經派遣武寧軍、彰信軍、忠正軍、振武軍和雄信軍等各部,或是全軍開拔,或是從中抽調精銳,日夜兼程趕赴西北進行增援。而後糧草各種輜重也是源源不斷的轉運到西北。愛卿為朕爭取了二十天時間,實在是難得了!」皇帝趙頊說道。   「臣在西北還有一定地糧食儲備。也好減輕朝廷轉運千里的負擔,不過即便準備的如此妥當,聖上也要做好接受不測的準備……」王靜輝臉色有些沉重的說道。   「難道西北還有什麼變數不成?」皇帝趙頊看到王靜輝的臉色並不好看,所以關切地問道。   「一切變數皆源自於契丹的對此的態度,契丹雖然日漸末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其實力絕對不可以小覷。西夏人口總和雖然不及陝西四路人口多,更無法和我大宋中心城市的人口數量相比,但是它的國土面積卻相當於我大宋的六分之一,而且不同的是它的地貌多是草原、沙漠,所以有著極為特殊的狀況。」王靜輝說道。   「這與契丹有什麼關係?」王靜輝所說地他都知道,但是半天也沒有從中看出有什麼不對。   「聖上可曾記得西夏地形圖?臣以為西夏的精華部分分成四個部分──分別以興慶府嘉寧軍司、以黑山威福軍司為中心的河套平原和以甘州、涼州為中心的河西走廊。這四個地區嘉寧軍司以為我手,興慶府因為平夏之戰中心,為王韶、種諤兩面進軍多半也會落到大宋的手中,以甘州、兩州為中心地河西走廊距離王韶部非常近,但那裡除了黨項人之外同樣也有比較強大的敵人──回鶻、吐蕃。當然充滿最大變數的還是在黑山威福軍司,那裡距離遼國實在是太近。」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所說的令皇帝趙頊感到有些不解,因為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河套平原」與「河西走廊」這兩個詞,事實上大宋建國比西夏早四十年左右,而且還統治過西夏。但能夠有效控制的地區也就到興慶府,後來西夏李元昊造反成功,宋朝地勢力退出西北,為陝西四路抵抗。由於有過這樣的歷史,所以宋朝君臣時至今日對於西夏的情況瞭解也就僅限於嘉寧軍司、龍州一線地前線。和從來沒有攻打過的興慶府。   「河套平原」與「河西走廊」可是後世地理中非常有名的地區,只要接受過初等教育的人就算不知道那裡有什麼物產,也都知道那裡在中國的西部也是非常富饒的地方。而現在的興慶府就是後世有著「塞外江南」之稱的銀川。這兩個地區的名字在宋朝還沒有形成,但王靜輝卻不能不重視,他對情報局地工作中,其中就著重強調過讓情報人員將這兩個地區的歷史和現狀給搞清楚,然後發送回來。諸如王安石和司馬光這樣的朝廷重臣是完全有權調閱這些情報的,但是王靜輝卻沒有看到過他們借閱過,無奈之下他曾隱諱的向樞密使文彥博提起過,還將整理好的情報節略呈送給文彥博,不過卻沒有下文了──宋朝君臣眼中看到的恐怕也只有興慶府了。殊不知戰爭的根本目的便是獲取資源與空間,要是打仗滅國卻連對手的家底都不知道,那還打個什麼勁?   王靜輝看見皇帝趙頊的模樣便知道他事先隱諱的向大宋統治高層提出的西夏戰略情報被忽視了,這支預防針已經失效,心中只能搖頭歎息。他只有從旁邊的樹上折下一段枯枝,在地上簡略的畫出一幅西夏全圖。   「所謂河套平原是指流經西夏的大河在北部轉彎處,核心便是黑山威福軍司與順化渡。在這裡大河分出了兩個枝杈,由於大河中泥沙含量非常多,但是在這個轉彎處河流流速降低,所以在這裡形成了一塊非常豐美的平原,這裡放牧耕種都是非常適宜的,不過耕種更加划算一些,因此也就成了西夏重要的產糧區。而河西走廊則是在祁連山與沙漠之間的一段區域,在這裡核心是涼州、甘州、肅州、瓜州和沙州五州,由於這裡有祁連山脈的雪水充足的灌溉,是為最主要的畜牧區。」   王靜輝站起身來對趙頊繼續說道:「由於我大宋最是缺乏馬匹和牲畜資源,所以在臣所主持的情報局工作中,重點便是對河西走廊的情報搜集,而河套平原地理位置過於靠北,中間不僅隔著李清的屬地,而且還有廣闊的沙漠,通行不易,所以收集情報比較困難。只是有些大概地當地情況,還不足以作為軍事行動的重要參考依據。」   皇帝趙頊看著地上的簡圖說道:「愛卿所擔心的便是這兩塊地方吧?對此愛卿有什麼建議?」   王靜輝說道:「河套平原距離遼國的西京道非常近,遼國的天德軍就在河套平原地東部,所以在平夏戰爭中,遼國若是突然出兵必然是從天德軍出發佔領河套平原,這裡是主要的產糧區。也是遼國最為需要的,到時候我大宋軍隊有沙漠所隔,而即便是從興慶府出發也是路途比較遙遠,恐怕在河套平原上的爭奪大宋會處於非常不利的地位,甚至是無功而返。這裡需要聖上和各位大臣事先要進行商議,進行取捨,遼國雖然是在走下坡路,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是否在河套平原歸屬問題上與遼國一爭,甚至是發生軍事衝突。這些所引起的後果都要細細商量,否則以西北戰場據汴都之遙遠,到時候真的等事情發生了,那就什麼都太遲了!」   皇帝趙頊點點頭說道:「愛卿之言朕深以為然,這河套平原確實是一容易挑起宋遼紛爭的地方。朕會加以關注的!不過適才聽愛卿之言意猶未盡,恐怕河西走廊才是愛卿所最為關注地吧!」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不錯,河西走廊正是臣所關注的焦點,也是關係到平夏作戰的關鍵!」   「黨項於真宗鹹平六年就曾一度佔領涼州,仁宗天聖六年攻取甘州。十年再度攻佔涼州;景祐三年又連克肅、瓜、沙三州,遂奄有整個河西走廊。西夏在立國之後,在其東北、東南地區先後與我大宋、遼國、吐蕃征戰不休。但是這河西走廊地區卻甚少發生戰爭,由於其環境安定,加之土地豐美,是以耕種放牧兩相宜,不過因為這裡是少數民族尤其是遊牧民族的聚集區,西夏在這裡雖然有著非常完備的農田水利政策,無奈民風已成,所以糧食產量雖高但絕對不是西夏最重要地產糧區。」王靜輝停頓了一下說道:「臣以為,昔漢人取之號為斷匈奴右臂。德明立國興靈,不得西涼則酒泉、敦煌諸郡勢不能通,故其畢世經營,精神全注於此;當黨項穩定河西全境後,控制伊西,平吞漠北,從此用兵中原無後顧憂矣。」   「愛卿以為這次平夏,黨項人還有西遷河西走廊的可能,然後圖謀東山再起麼?朕是不會給黨項人這個機會的,既然愛卿這麼重視河西走廊,那大宋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河西走廊!」皇帝趙頊意氣風發的說道。在他看來河西走廊的地理位置也不是很遠,而王韶部地河州就距離河西走廊已經非常接近了,為了能夠獲得足夠的馬匹,以便積蓄力量掃平遼國,就是再遠的馬場也不會阻隔他地決心!   「河西走廊內回鶻、吐蕃人亦以經營畜牧業為主。長於畜牧業的黨項羌人在獲得『善水草,宜畜牧』的河西走廊後自然可以大顯身手。早在李繼遷向河西擴張時就曾想『西掠吐蕃健馬,北收回鶻銳兵,然後長驅南牧。』元昊立國後仍是『其部族一家號一帳,小族數百餘,大者千餘賬。』大中祥符九年十二月,黨項涼州守將蘇守信死後,回鶻兵乘機攻陷涼州,擄其族帳百餘,斬級三百,殺馬匹甚眾。」王靜輝說道這裡嘴角微微冷笑的說道:「這些還算不得什麼!西夏南界橫山,東距西河,土宜三種,善水草,宜畜牧,所謂。涼州畜牧甲天下者是也。瓜沙諸州亦是素鮮耕稼,專以畜牧為生。皇祐二年遼征西夏,至西涼府,獲羊百萬。橐駝二十萬,牛五萬。這已很為可觀了,而這些並非涼州牲畜的全部,上述未提馬匹,或漏載,或已被夏人逃逸徙走,不過是因為時間比較久遠,而情報局的情報人員在那裡根基不深,未曾查探清楚,想必馬匹這麼重要的戰略物資,只可能比牛、橐駝多,斷沒有少之理,以臣的估計,馬匹數目應該不會低於三十萬匹!」   皇帝趙頊聽後心中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的妹夫實在是太厲害了,幾乎把人家地家底都查得一清二楚。所謂河西走廊地區的情況,宋朝高層也是知道一些地。不過沒有想到居然是這麼富饒的地區,相比之下王韶奪得的熙河地區與之相比簡直是破爛一堆──熙河每年想宋庭提供馬匹不過才三四萬就已經讓君臣上下彈冠相慶了,但是與河西走廊的二十萬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現在皇帝趙頊已經開始想像自己的上百萬軍隊鳥槍換炮,全部變成騎兵馳聘在遼國的國土上地情景了!   「愛卿和朕說了這麼多,其中定有深意,愛卿。把你想說的話全說出來吧,朕不會怪你!」皇帝趙頊笑咪咪的看著王靜輝。   「平夏的關鍵便是在奪取興慶府之後,北奪順化渡,然後便全力收歸河西走廊。河套平原與河西走廊相比,大宋並不缺少糧食,而是非常缺乏馬匹牲畜,所以第一要務便是完整的將河西走廊全部奪過來,不要讓吐蕃、回鶻有任何機會染指。有了馬匹便有了騎兵,只要武力強大,周邊地區儘是我大宋可取之處!至於河套平原只能放給遼國。大宋的能力也只能佔據這三處富饒之地,這還要請聖上三思!」王靜輝鄭重的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雖然有些不舒服,但駙馬所說的便是事實,更何況在他的心中若是想要實現偉大的理想,便離不開馬匹。兩利取其重,不然讓回鶻和吐蕃鑽了空子,將河西走廊給瓜分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皇帝趙頊也早就知道王靜輝對吐蕃和回鶻有著非常深地戒心,他也明白。當西夏政權煙消雲散的時候,吐蕃、回鶻和大宋失去了共同的敵人,那以後便是三家爭雄的時候了。大宋自然不希望再出現一個李元昊,所以對其進行壓制是板上釘釘了!   就在王靜輝與阿里提簽訂和平協議的時候,西北古烏延城地潑喜軍大帳內則是一片愁雲慘淡──潑喜軍的創始者李清終於非常不甘心的閉上了眼睛,在病床上結束了自己的一生。李清一生功過難說,他雖然生長在西夏,但卻是一個高傲的漢人,深通軍略將潑喜軍一手訓練成黨項地精銳部隊,乃至後期一枝獨秀成為西夏最後的精銳。不過他又是個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軍事將領,他心中一直是奉宋朝為正朔地。在政治上是少有的支持與宋和好開展貿易的黨項高級官員,對西夏長期以來騷擾掠奪宋境持反對態度,但是他卻碰上了一個非常寬容他的好皇帝──諒祚皇帝賞識提拔了他,並且對於他的政治主張也是採取寬容的態度。   李清這一生充滿了太多的矛盾──以漢人的身份在黨項做高官;一手建立了強大的潑喜軍卻有不願同宋朝打仗;以奉「正朔」而處身西夏內部後族與皇族地紛爭之外;最可悲的是他從矢志支持秉常登基掌權,到最後被逼反出西夏……總之這一切隨著李清的黯然去世而變得並不重要了。   李清是已經死了,但他的潑喜軍今後的命運如何必須有個基調,殘存的潑喜軍依然有十萬之眾,他們雖然是宋軍的戰俘,但由於潑喜軍的威名所以今後被拆分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前提必須再提出一個潑喜軍的繼承人。   李清身死,最有出息和聲望的大兒子李泉陣前自殺,其他的兒子不是年幼便是不成器,所以李家後人沒有一個能夠贏得眾將信任的;而自李清之下的將領隨著潑喜軍崩潰和李清的逝去,都顯得格外心灰意冷,最重要的便是潑喜軍在過去的戰爭中損失比較大,潑喜軍中老將數量並不是很多。   李清的死讓富弼與種諤也心中多少有些猶豫,在他們的打算中,雖然潑喜軍是剛剛接收的降兵,但在目前缺乏兵員的情況下,這十萬潑喜軍正好是攻伐西夏的前鋒,尤其是前段時間李清寫下了討伐西夏的檄文,這多少更加讓他們放心一些。可是隨著李清的去世,潑喜軍也面臨著解體的危險,這並不是在西北主持大局的種諤和楊崇岳所願意看到的。   「種帥可考慮動用王順,使其在短時間內來掌握潑喜軍,成為潑喜軍新的核心,這樣我朝可真正的不費吹灰之力得十萬精兵,西北用兵軍費可剩下泰半,更加有利於抓住戰機……王順實為在下之學生冰封,性情堅韌可承擔萬鈞之重擔,是以曾獨自一人燒燬嘉寧軍司西夏轉運糧倉,今日伏在李清麾下就是為了他日更好掌握潑喜軍,使其分化……」   種諤在李清去世十二天之後,便在嘉寧軍司收到了王靜輝的信件,這封信件是通過情報局系統從汴都火速傳來的。種諤也曾隱約的想啟用王順來收服潑喜軍軍心,不過卻止步於駙馬的身份──若是冰封接管了潑喜軍,你駙馬豈不是有了私人關係堂而皇之的進入軍隊了麼?      正文 335章 定西軍   種諤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心中還是覺得這樣做實在是讓他有些取捨不下,不過當他想到特種部隊無心也是駙馬的弟子,並且率領的軍隊可謂是大宋精銳中的精銳,朝廷允許這麼做也是在一定範圍內默許了駙馬弟子可以出將領兵。種諤思前想後,覺得潑喜軍的問題已經不能夠再拖下去了,這十萬李清訓練出來的精兵若是放下武器拿起鋤頭當農民或是奴隸,這連種諤在心中都感到十分可惜。   「也許駙馬當初在宋夏之戰之前便派冰封前往西夏李清那裡,便是等待今日啟用這個年輕人來接收潑喜軍吧!」種諤心中默默的盤算到。對於駙馬的一些事跡,他也曾可以打探過,從上面傳下來的消息是這個駙馬精於算計,凡事都是謀定而後動,幾乎沒有失手過的記錄,並且富弼還隱隱的告訴過他,幾年前他未經允許擅自出兵奪了黨項的綏州後,就是駙馬以此來設局策劃的保安城之戰。   想到這裡,種諤也便沒有什麼猶豫,讓人備馬,他要親自前往古烏延城去見冰封,通行的還有冰封的大師兄無心──這十萬精兵若是不用就實在是太可惜了。尤其這十萬精兵中大部分還都是騎兵,這就更加難能可貴──宋朝即便是中央禁軍當中,也一下子抽不出完整地五萬人以上的騎兵部隊,自己手下的那些菜鳥就是給他們戰馬,樣子倒是像騎兵了,但戰鬥力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這老牌的潑喜軍厲害。   冰封與種諤和楊崇岳商談了半天。最後才決定由他來全權整合潑喜軍,他原本就是鐵林軍首領,在這潑喜軍戰俘當中,除了李清親衛的戰鬥力比他強之外,其餘的無論在數量上還是戰鬥力上都無法和他地鐵林軍相提並論,即便是李清原有的親兵,數量不過才兩三千人,根本無法和擁有三萬之眾的鐵林軍相比,況且這些親軍已經大部分開始投靠冰封了。   冰封在得到了種諤的授權之後,便開始從俘虜營中挑選精銳。打算重新建起一支令人聞風喪膽的潑喜軍,不過這次潑喜軍的敵人將永遠不會是大宋,而是大宋敵人!重建潑喜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他的師兄們都在西北,無心是他們幾個人當中最會帶兵打仗的。他也在短時間內給冰封「補課」,幸好冰封在這半年當中也經歷了大小數十次戰鬥,在帶兵指揮上並非是一個一無所知的菜鳥,無心教起來也是容易地多了;關良、濟成、天機等人都忙活著幫他整頓軍務,而永仁則特別從王靜輝分配到西北來的河北商人投資中劃出了一筆款子。來充當新潑喜軍的籌建費用──當然這筆錢也是要記錄在帳的,這就要看潑喜軍的戰鬥力是否真地能夠如「傳說」中那樣強悍了──強的地盤越多,戰功越大。也就意味著戰利品更多,河北商人對這些戰利品從來是不會。吝嗇花幾個小錢的──只要把牛羊馬匹運回宋境,那其價值將會翻上好幾番,若是能夠獵到極品駿馬充當種馬或者是賣給好馬之人,那價格更是以天價來論。   也並不是所有的潑喜軍俘虜再願意回到戰場的,其中也有一部分精銳是終於李清地老部下,冰封得到了種諤的全權處置,也沒有過分為難他們,發給他們路費和路引。他們可以在宋境內得到一塊荒地屯田。這個標準完全是按照宋朝廂軍屯田的標準來給地,每人一百畝,並且發放工具和耕牛,為了照顧他們也是為了安他們的心,冰封也給他們爭得了非常優厚的待遇──連繳稅和以後屯田田產歸屬的待遇也是如廂軍屯田一般,不過唯一的條件便是將他們全部打散分散處置,這也是種諤所能夠提供的唯一要求,在他看來這些人若是在一起難免會鬧事,就是呈送到上面去他也好說話──西北的土地是如此之多,單靠朝廷的廂兵屯田要進行到什麼時間誰都沒有准,還不如就地消化一批戰俘,更何況這些戰俘和其他黨項戰俘不同──他們全是漢人,駙馬也不會冒如此風險讓漢人當奴隸吧!   願意退出潑喜軍的人並不少,但相對於十萬戰俘來講,不到一萬人放下武器重歸農田,這並不妨礙種諤地計劃,而這剩下來的九萬人組建一支軍隊依然是非常龐大──至少種諤帶兵來攻打嘉寧軍司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多兵,若不是李清胃口太大,將兵力分散的如此嚴重,怕是種諤也不敢輕舉妄動。   冰封在百忙當中也接到了王靜輝的一封信──冰封已經死去了,世上只有王順,從西夏翔慶軍長大的漢人王順!他再也不會生活在黑暗當中,今後他再也不是小王駙馬的學生,以後的生活就要看他自己來爭取!   王靜輝作出這樣的決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儘管冰封對於他來說是最好的利器,今後還有很多事原本計劃就是讓冰封來執行的──呂惠卿、鄧綰、蔡確,甚至還沒有明顯動靜的蔡京與還不知道在哪裡的童貫,這些人都是刺殺名單上的人選,這些人只有冰封才可以對付的了。不過王靜輝心中對冰封實在是愧疚的很,他不願意在讓冰封生活在自己的陰影當中,在他看來每一個人都應該堂堂正正的活在陽光下,即便是自己從小培養的學生,他也不想一輩子左右他們的人生。今後沒有冰封會給王靜輝帶來許多麻煩。但從此大宋卻多了一位大將,那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王靜輝為了冰封地未來,還親自入宮面見了皇帝趙頊,將他所培養的十二弟子包括經常出入權貴之家的蜀國公主的侍女紅月十三個人的經歷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皇帝趙頊,只是隱去了冰封是個殺手地事實。王靜輝希望皇帝趙頊能夠看在自己是他妹夫的份上,能夠看在這十三個孤兒從小飄零可憐的身世的份上。能夠給他們一個光明的未來──不要忌諱他們曾是自己的書僮、親傳弟子,憑借他們自己的能力來爭取一份屬於自己的未來!   王靜輝的直陳讓皇帝趙頊非常動容,他從進入東宮成為皇太子王儲的後,便立志成就一位可以與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那樣地偉大皇帝,儘管王室開始的時候對王靜輝這個駙馬持有很長時間的猜忌,但駙馬對此從來未有過任何怨言,他也相信自己能夠駕馭的了這個妹夫,儘管這個妹夫從來不害怕自己,只是將自己當作朋友一般亦師亦友。對於駙馬的請求,皇帝趙頊答應了下來。只要駙馬弟子真地有本事,那就讓他們的本事來換取朝廷的功名,無論是錢財還是官職,他皇帝趙頊還是捨得的。至於駙馬所說願意現在就散盡家財隱居田園不問政事,皇帝趙頊卻沒有答應──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王靜輝的才能。只要有駙馬在,他無論面臨何種困境,心中總是安定地多,這是司馬光和他一直都非常器重的王安石等人都不能夠給他的!   看過這封信後,屋中無心幾個師兄弟都沉默不語。冰封更是淚流滿面,長久以來只有先生最能瞭解他地心思,處處護翼著他長大。儘管走上了殺手這樣一條見不得光的道路,他心中也從來沒有過半句怨言。現在他已經是潑喜軍重要的人物,而且馬上就要接掌重新組建潑喜軍,這是一條充滿坎坷的道路,但絕對要比自己以前黑暗的生活要光明遠大的多,王靜輝已經敏銳的察覺到這條道路的前途,斷然成全了自己,這種恩德使他感動非常。   從無心現在的情況再到冰封即將成為宋軍大將,屋中所有地人都明白。他們的先生已經不願意再束縛他們了,想要用自己的犧牲來為他們爭一條光明的前途。他們已經不是幾年前還只想著下頓飯在哪裡的乞丐,先生的狀況他們也都明白,先生已經為主母犧牲了自己的前途,現在又要為自己的學生再次做犧牲,這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天下又有幾人能夠做出如此犧牲?   眾人無話,只是做著平日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不到十日,一直在王靜輝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的佩澄和鼎澄兄弟來到古烏延城──他們兄弟二人跪求了半天,但王靜輝還是鐵面的將他們趕了出來,不過還在駙馬身邊的彥生已經得到他們的囑托,好好照顧駙馬,對此彥生也只有無力的點頭答應──王靜輝去求見皇帝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王靜輝將他們兄弟幾人全部「逐出」這只是遲早的事情,他彥生也不過是落到佩澄兄弟的後面,說不定那天便要離開駙馬府了。   雖然有些讓人黯然神傷,但好在以王靜輝身邊的護衛力量,即便是沒有佩澄兄弟的貼身護衛,在汴都也沒有人能夠傷的了駙馬的一根毫毛,這多少讓無心等人放心了許多。至此王靜輝所精心培養的十二弟子中,已經分成兩批,一部分在河北幫助韓琦,另外一部分則到了西北來平夏,只剩下一個謀士彥生還在王靜輝的身邊,不過看樣子出來獨立也是遲早的事情,至於紅月則是主母身邊的貼身侍女,也是主母的貼身護衛,按照王靜輝的性格應該不會把紅月也放出來,至少在主母誕下孩子之前是不會了。   大戰在即,無心他們都明白王靜輝把他們放出來完全是為了他們自身的前途所著想,若是不能夠在這平夏戰爭中做出屬於自己的一番事業,恐怕最對不起的人反而是自己的先生了,所以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來多想,只是盡力幫助冰封來重組潑喜軍,盡快恢復潑喜軍的戰鬥力,當然還要將手創者李清地印記從這支軍隊中徹底抹去。   新組建的潑喜軍不再沿用「潑喜軍」的舊名。而是皇帝趙頊親許的「定西軍」,全軍共十萬人──經過種諤的補充了一萬人後,這是宋朝單支軍隊人數最多的軍隊,在人數上即便是新到西北增援地雄武軍也僅僅有它的三分之一多,更令人稱道的是這支軍隊中居然有六萬人是騎兵,這也是宋朝軍隊中另外一個記錄。   定西軍的這一兵種比例就決定了它是高速機動的軍隊。擔負著攻堅破難和在草原空曠處阻擊的任務。除了舊有的武器裝備之外,定西軍在天機的工匠團不懈的努力下,還裝備了近四百部可以用馬匹拖著的小型弩炮、小型床弩。要知道這些小型弩炮和床弩上面可都是加裝了荊輪機構,由此表現出來地性能則是十分恐怖的,只要有足夠的箭支、火器、石塊甚至是土塊,這麼多的小型中近程武器用來防守城池,就足以是黨項人的惡夢了。   至於李清先前努力製作地大量的大型投石機,實在是入不了天機的法眼,則乾脆全部交由種諤和楊崇岳來處理,分散到白池城、鹽州、鹽城嘉寧軍司、古烏延城等重要城池作為守城器械裝備。考慮到可拆裝的中小型投石機在剿滅李清部時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定西軍中則裝備了四五十部,負責安裝、保養發射地正是李清先前苦心四處搜羅來的漢人工匠,這也全部都被冰封所繼承下來。   如此裝備下來,連種諤都覺得定西軍簡直就是個怪物,契丹的軍隊由於宋遼兩國幾十年都沒有交過手了。種諤不知道其戰果如何,但種諤知道若是宋夏兩國任何一支人數相等地軍隊正面和其對決的話,那結果只有灰飛煙滅──有著宋朝的優良武器裝備,還有黨項遊牧民族傳統的騎兵,定西軍完美的將兩個文明的特長都兼顧了。種諤還想不出能夠比這支軍隊更為強悍的軍隊。   阿里提回國的路程是經過嘉寧軍司的,他地路線是經過皇城司特別安排的,富弼也結束了他在汴都的事務。重新返回延安府坐鎮西北,他知道雖然兩國已經達成了和平協議,但這紙協議完全是那個年輕人為黨項人所設下的圈套,恐怕黨項人的戰爭賠款一到手,就是西夏滅亡的時候到了。   阿里提並沒有看到定西軍,定西軍早就在他到來之前前往夏州做整合訓練去了,這也是避開黨項使臣的眼睛窺伺出宋朝即將發動滅夏戰爭的虛實。不過阿里提還是看到整個嘉寧軍司徹低變成了一座軍事堡壘──李清所製作的大型投石機是嘉寧軍司城頭所藏不住的,數量如此之多的大型投石機,讓阿里提對收復這一被西夏視為重要的牧區和糧食主產地的嘉寧軍司徹底沒了希望。他心中只盼望著宋朝能夠謹守協議,讓西夏能夠喘口氣。他相信憑藉著河西走廊、河套平原與興慶府周邊肥沃的土地,用不了十年的時間便有自保的能力──當然這一方面要指望著宋朝在這十年當中不來攻打自己,另一方面則是西夏內部趕快結束內鬥。   一想到內憂外患的祖國,阿里提心中就不斷的抽搐──黨項立國以來幾乎年年都發動戰爭,對大宋的、對遼國的、對吐蕃的、對回鶻的……能夠休養生息的年份少的可以用十個指頭算出來,長期的對外戰爭好在是勝多敗少,除了對遼國作戰以完敗而告終之外,幾十年來西夏從對外戰爭中佔盡了便宜,直到被大宋這個怪物所重傷──他沒有想到不到十年的光景,一直被黨項所「欺負」的大宋會發動如此強硬的反擊,整個西夏國土面積的五分之一被佔了過去,而且還都是優良的牧區和糧食主產地,這對於一個國土面積幾乎三分之一還要多是沙漠的西夏是多麼大的重創!   更使阿里提揪心的是,宋朝得到的優良牧場使得宋朝的戰馬不再成為非常緊俏的軍用物資──在大宋汴都,他看到乘坐馬車的宋人數量比幾年前他所看到的多了幾倍,要知道在幾年前,儘管是作為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汴都的街頭,大量的牛車充斥其間,放眼望去的馬車屈指可數!這至少說明大宋在戰馬的需求上已經得到了初步的滿足,馬匹開始流向商品交換領域──儘管阿里提還不知道「商品交換」這一王靜輝所提出的新名詞,但以他敏銳的知覺卻明白汴都馬車的增多對西夏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如果真的能夠實現十年的和平,到那個時候西夏還是大宋的對手麼?」阿里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自己心中的問題。阿里提唯有緊緊攥著衣角,在馬車上回望嘉寧軍司城頭隱約露出來的大型投石機,茫然的踏上繼續西去前往興慶府的路程。      正文 336章 鐵與血   阿里提心中明白,在獲得了熙河嘉寧軍司之後,時間越長,宋朝的騎兵數量將會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增長,到時候出現在西北戰場上將會是以十萬、數十萬為級別的騎兵對攻作戰,這個場面自偉大的唐朝結束後,兩百年間只有遼夏相互攻伐的時候出現過,用不了幾年,漢人又將重現這一壯觀的場面!   阿里提可不知道這一切僅僅是個圈套,當大宋將繩套套在黨項人頭上的時候,想要讓宋朝的君臣收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先不說王靜輝從中阻礙,就是雄心勃勃的皇帝趙頊在這個時候也會寧可犧牲國家的短期甚至是中期利益,想盡辦法來滅掉西夏──想要收復燕雲平復遼國,那就必須先解決西夏獲得馬匹資源。相比之下司馬光和王安石也不會放手,他們兩個人一個關心西夏侵宋每年會給宋朝帶來近千萬貫的額外財政支出,另一個關心的是利用這次平夏的戰果來給改革派注入一劑強心針──儘管平夏戰爭並不是由改革派來主導完成的,但沒有王韶開熙河之役,宋朝想要平復西夏不過是水中望月罷了。   在雨中與王靜輝告別的蕭佑丹雖然忙著趕路回到遼國,不過他的行程是事先經過仔細挑選的──他希望這一路向北寧可多走些路,也要盡可能的看看宋朝河北的邊防情況。盡量路過一些區域性地大城市。不過當他在離開汴都的第三天到達邢州的時候,卻身體感到非常不舒服──他患病了,準確的說是駙馬的慢性毒藥開始慢慢發作了。   經過簡單的醫治,蕭佑丹並沒有把身體地不適放在心上,他雖然算是個讀書人,但契丹民族大多數都是從小開始習練弓馬。他對自己的身體有著非常大的自信,這點兒小病小患還不放在他的心上。   當蕭佑丹通過大宋河間府進入遼國後,他的病情就開始加重了,不過好在這裡距離遼國南京道的析津府已經不遠,他的隨從一路奔波到了析津府後立刻請醫生為蕭佑丹診治,郎中給出的結論便是路途遙遠偶遇風寒所致,開了幾副藥方後便離開了。   蕭佑丹的情況顯然已經不適合再繼續趕路,再服用過郎中開過的藥方後,蕭佑丹地精神也好了許多──王靜輝一直就沒有放棄過不斷改進他的毒藥,為了使中毒的人更加像正常人患病一般。他依靠校正醫書局中的藏書不斷的汲取古代醫藥知識,現在給蕭佑丹服用地毒藥已經比梁乙埋時所服用的已經變化了許多,最顯著的特徵便是不斷的讓中毒的人病情反覆變化。   蕭佑丹是後族中地重要人物,也是未來要擔當遼國皇帝內務總管角色的官員,對於他的歸國。魏王系和後族都給予了很高地關注,不過這種關注有時候帶有很多其他的東西──蕭佑丹接到了月餘前蕭忽古在家病逝的消息,這讓蕭佑丹心情愈加難過──蕭忽古是因為自己才死的,正是王靜輝身邊那名白髮老者給予了蕭忽古重創,儘管他深知勝者王侯敗者寇的道理。對於過去的事情王靜輝不要說重創蕭忽古,就是當場將他殺了,蕭佑丹也是無話可說。但事實的真相便是蕭忽古因自己而早逝。   當蕭佑丹病倒在析津府的時候,他心中已經被絕望所籠罩,本來有些起色的身體在聽到蕭忽古病逝地消息後,身體狀況愈發不可收拾,在病床上時常陷入昏迷。他的幕僚蕭博文則日夜守候在他的病床旁邊,郎中已經告訴蕭博文,蕭佑丹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可能再支持多久了,長途旅行所受的風寒再加上突聞好友的病逝,重重打擊之下能夠再堅持幾天已經是僥倖。若是蕭佑丹有什麼遺願就趕快說出來。   蕭佑丹此時在病床上已經是病骨嶙峋,他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將蕭博文和阿斯憐叫到床邊,本來是他面見皇帝所呈獻吞併西夏的計劃,但現在看來已經是不可能了,只能夠將寫好的信件交給蕭博文,讓他轉交給蕭皇后,以便能夠讓這封信順利的抵達皇帝手中而不被魏王耶律乙辛所阻。   蕭佑丹就是這樣,在析津府的一處官邸中黯然長逝,他心中有著太多的心願,對於他的病逝,王靜輝在得到確切消息後,心中也沒有什麼波瀾──在這個時代,宋遼兩國之間都有著眾多有識之士意識到本國所出現的問題,就如同十八世紀末期的東亞一樣,中日兩國也都有不少遠見卓識的人物,他們也都曾為自己的祖國而努力過,不過對於中國人來說不幸的是日本人走在了前面,但是在這另外一個時空中,有了王靜輝這一意外因素,大宋卻走在了遼國的前面,王靜輝希望這種領先一直能夠持續下去──不僅僅在這幾年,在他活著的時候,他希望能夠持續永久!   對於蕭佑丹最後一封信件,蕭皇后非常重視,將這封信安全的轉呈給皇帝耶律洪基,不過蕭佑丹並不知道,此時大宋和西夏達成和平協議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大定府的皇宮中,這封信在耶律洪基看來已經是形同廢紙──其實蕭佑丹的幕僚蕭博文也在他病重的時候知道了這個消息,但看著已經病的不成樣子的蕭佑丹,他實在不忍心將這個消息告訴蕭佑丹。   在幾年前,無論是遼國和西夏想要獲得大宋的情報是比較容易的,儘管這些情報中所包含大宋統治高層之間的消息比例非常小,但要想刺探一番還是非常有把握的,但是現在這幾年,想要獲得有價值的情報難於登天。遼國和西夏地官方機構大宋是不會去動的。但民間的商行或是其他所發展起來的情報網絡,基本上都被大宋的皇城司一網打盡。因為有情報局的存在,遼國高層人物身邊也都有大宋高級情報人員身影在煽動,儘管皇城司在國內猜不出什麼來,但可以根據從遼國返回地情報順籐摸瓜找到遼國在大宋的情報網絡。   在王靜輝的眼中,遼國的官方情報機構主要是以蕭佑丹在汴都遼國使館為核心所建立起來的。手段還停留在金錢美女的水平上,如果他要是蕭佑丹的話,那所花費的功夫肯定不在這上面──搜集一個人的隱私更容易控制這個人的行為,至少他指示遼國地大宋情報人員便是這麼做的,收到的效果非常明顯。   遼國與西夏在汴都的情報網被破壞的不成樣子,這正好有利於掩護宋朝軍隊和軍事物資地調動,所有參與滅夏戰爭的部隊都盡力從各個道路從自己的駐地出發向西北陝西四路聚集,而軍事物資則通過這幾年來由西夏俘虜所修建的三條主要官道,使用牛車、馬車運往西北。值得一提的便是大宋地海運在南糧北調的過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因為以京杭大運河為核心地宋朝內河漕運體系根本無法滿足這種大規模物資調動,儘管經過了歷代宋朝皇帝的不斷巨款修整。但汴河的運輸量也僅僅能夠滿足日常向汴都輸送物資量,若是戰時的時候只能夠嚴格審查,將民用船隻摒棄在外。沈括所主持的汴河疏浚工程再一次的提升了汴河主河道的運輸能力,但面對龐大的運輸船隊也只是杯水車薪,這也不能不讓王靜輝感歎宋朝貿易的強大。   顯然若是如此這麼做地話。不要說殘餘在宋境內部的遼國和西夏官員會敏銳的認識到這是宋朝在為戰爭做準備,就是宋人自己也會清楚國家要打仗了,這顯然會暴露宋朝高層想要突襲西夏的本意。在這個時候海運便第一次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大宋運輸舞台。   宋朝的海運途徑完全是王靜輝所一手設計的──從南至北,以泉州、福州、台州、杭州、蘇州、揚州、楚州、海州直到最後的密州,其中只要將糧食運往楚州、海州和密州。在陸路上自然會有交通要道進行下一步的陸路傳遞運輸,目標或是只想汴都開封,或是直接通往河北諸路。   宋朝在以前的內河運輸中已經使用了萬石級別的航船。這種航船的載重量約合五百多噸,在後世可能算不得什麼,但在王靜輝所處的宋朝,那便是龐然大物了,只可惜由於吃水太深,這種航船也僅僅能夠在長江主幹道上航行,用以擔負來自四川到杭州、揚州的運輸任務,再就是在航海中也使用了這種船隻。   不過以宋朝良好的造船底子,再加上王靜輝所提倡的海外運輸。在楚州、杭州的製造船塢中(宋朝已經開始使用船塢,最先開始的時候是為了修復海外朝貢的一艘龍船,只可惜這種技術在當時推廣起來太過漫長,本書將船塢的出現時間提前了四五年,並且一開始出現便全面推廣),已經出現了兩萬石甚至是三萬石級別的巨型航海怪獸。正是有這種在這個時代看起來不可思議的舉行船隻,王靜輝才能夠在事先向河北運糧的過程中,成本降低了不少──儘管這樣的船隻製造費用讓人幾乎難以承受,但在不惜一切代價並且穩坐大宋第一富豪的王靜輝眼中,製造這種巨型船隻所花的代價是非常值得的,他心中只有不滿足──他希望能夠有載重量更大的船隻,可惜這個時代的造船水平也就到這裡了,他需要時間來等待造船技術上的突破。   王靜輝從南洋諸國運送糧食的行動從來沒有停止過,他可不像其他的大宋商人一樣,只有在宋境內糧食漲價的時候才會從國外運糧,糧食是一切的基礎,尤其是他知道宋朝大小災害不斷,有了糧食說話的時候才會口氣硬朗。大張旗鼓的海運並不惹人注目,畢竟除了幾個重要的港口明顯的變得繁忙起來之外,在外界並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反響,但是糧食卻以最快的速度從密州上岸,經河東路和河北路輸送到陝西。   西北。白池城。   富弼在種諤、楊崇岳、無心、王順地陪同下站在白池城前,在他們的前方是西夏的使臣,今天是他們接收西夏戰爭賠償的日子,這是王靜輝向皇帝趙頊進策的一部分。在和阿里提的談判中,大宋向西夏索取了大量地財物、馬匹、牛羊牲畜、糧食等物資做為不攻打西夏的代價,並且每年西夏還要向大宋進貢錢十萬貫、馬一千匹、牛羊五千頭的「歲幣」毫無疑問。這個條約對西夏來說是極為苛刻的,在大宋十萬貫錢可能算不得什麼,但對於西夏財政來說就是一筆非常大的開支了。   雖然阿里提也曾對此據理力爭過,並且願意在戰爭賠償上作出一定讓步,但王靜輝始終都沒有鬆口──在他看來哪怕這此和談只是一個針對西夏的圈套,但他也要出這一口氣──在幾年前宋朝財政並不是好的時候,儘管數十萬貫的遼夏「歲幣」與每年數千萬貫的大宋財政收入相比並不算什麼,但它所帶來的屈辱卻讓所有地宋人都感到無地自容。王靜輝在後世讀書的時候也對宋朝的這種行為感到不解。尤其是在襢淵之盟的時候,宋仁宗要求的談判底線居然是歲幣三百萬貫。好在使者被當時地宰相寇准所要挾,要是超過了三百萬貫寇准就要不惜一切代價幹掉他,這才使對遼歲幣維持在三十萬貫。王靜輝實在不能夠想像若是每年給遼國三百萬貫,那大宋是不是會在十幾年內被遼國滅國。   王靜輝也仔細的思量過,重要的並不是歲幣本身是多少。現在的大宋只要不刻意的去糟蹋,每年地財政收入盈餘是極其可觀的,幾百萬貫是正常水平,隨著西夏的末落,每隔兩年大宋財政又可以額外地省去三千萬貫的西北特別軍費。無論大宋將這筆錢用在什麼地方,總比用在無用的軍事征伐上要好的多。   歲幣的關鍵是「自信」──宋朝可以通過戰爭報復的手段來將這段屈辱的過去用血來抹去,既然敵人可以用手中的鐵與血將這種屈辱加之在大宋的頭上。為什麼大宋不可以反過來用同樣地手段來報復對手?今天對西夏只是抹去了十七萬貫的歲幣,反而讓西夏交給大宋十萬貫的歲幣,明天是否也可以通過武力手段將遼國的三十萬貫歲幣給抹去,甚至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太祖太宗皇帝兄弟兩人在對外軍事上的失誤使得大宋百年來避實就虛,甘願做縮頭烏龜,這種心態不僅僅深深的種在了大宋的統治高層心中,也同樣深刻的影響著大宋的士人階層。王靜輝就是想要通過鐵與血的「陴斯麥式」的行事作風,重新樹立大宋的自信──這種自信不僅來源於「正朔」的文明,更是基於強勢的武力之上。用文明來指揮武力,從而使用武力來為文明的鞏固和傳播開路!   王靜輝的做法破天荒的得到了朝廷君臣的一致同意,儘管幾個核心人物知道滅夏戰爭馬上就要點燃烽火,大宋可能也就能夠享受到一次西夏的「歲幣」,但是他們依然非常贊成駙馬的談判結果,在這點上司馬光也高高的舉起了他的手。而且更為重要的是,宋夏和談的消息和結果都在和談之後全文發表在大宋的三大全國性報紙上,這也是西夏使者阿里提所要求的,但是王靜輝比阿里提更想要在報紙上將和談協約公諸於眾──至於以後開戰違反道義,他心中並不在乎,因為皇帝趙頊手中的那兩篇討伐檄文已經給大宋出兵西夏以充足的借口,他要讓大宋的士人第一次認識到真正的戰爭條約,以此來鼓勵大宋內部的主戰派氣焰。   「各位大人,西夏所賠償的戰爭費用和歲幣已經仔細核對過,與單據上所寫的無一相差!」在韓國公富弼面前躬身匯報的年輕人正是代理王靜輝所主持西北產業的永仁,王靜輝本人作為大宋的商人團體代表來負責統籌西北戰款的分配,永仁則是實際上的負責人進行具體操作。   韓國公富弼點點頭,週遭的將領們也都用眼神相互交換了自己的看法──他們都明白,西夏交付戰爭賠償和歲幣後,就該輪到他們正式登場了!王順的潑喜軍就在據此不遠的鐵門關駐紮待命,一旦富弼揮軍西進,他的潑喜軍將會作為前鋒第一個衝出去征伐西夏,當然還有各路精兵強將,而王韶早就在另外一條戰線──南方戰線做好了準備,忠正軍、雄信軍歸他所節制,部隊駐紮在博樂城、靜塞軍司、鳴沙城,將會分成三路進入八百里瀚海向興慶府與河西走廊方向進軍。   一時間五十萬宋軍集結西北,西夏如江河落日準備散發最後的餘暉!      正文 337章 殺伐西夏(一)   熙寧三年七月初十,大宋三大報紙在第一版刊出黨項貴族和已故的李清共同邀請大宋幫助西夏平叛清君側的檄文,而在當天凌晨的時候,在早朝的時候,大宋君臣在垂拱殿議事決定出兵伐夏,宋夏兩國之間締結和約還不到一個月便宣告失效了。   這早已經謀劃好的事情了,在同一天,韓國公富弼在自己的大帳中在眾將的注目下,設了香案將皇帝趙頊的手諭向眾將宣讀,滅夏戰役正式開始!   王順率領著十萬定西軍沿長城一線直撲懷州、靜州,而種諤與楊崇岳則從長城南線撲向翔慶軍和保靜,剩餘十五萬兵將則為王韶所統領,分成兩部分別從博樂城和鳴沙出發,一路向北在南線正式進入八百里瀚海,一路向西進軍河西走廊。   西夏的核心完全是以興慶府為中心建立起來的密集城市群──從峽口城向北沿著黃河分佈了翔慶軍、保靜、順州、興慶府、靜州、懷州、順州和定州,這是西夏核心中的核心,有著黃河水的灌溉,這裡是西北主要的農業產區,從而順利的保證了供養四分之三的西夏人口。在滅夏戰爭中,衡量戰果的標準也主要集中體現在這裡,在這方圓千里呈豎條狀分佈的幾個城市是大宋所必須奪取的──核心便是黨項貴族和西夏皇帝,當然西夏立國幾十年來。西夏統治高層所積累地一切財富都將會成為大宋的目標。   王順的定西軍突擊速度非常快,自從出了白池城之後,一路風捲殘雲一般掃過了茫茫草原,將所經過的地方全部摧毀,所有遇見的牧場馬匹、牛全部被編入定西軍,用以馱運軍事物資。而緊隨著定西軍身後的是一萬多名民兵──在永仁地建議下,他們是被河北商人所僱傭的西北勞工,可以持有一定的武器,專門跟在大軍後面收繳戰利品,然後負責一定的軍需物資運送和保障。   向這樣的「掠奪團」在整個滅夏的宋軍中處處閃動著他們的身影,就連王韶的南線作戰軍團中也是如此,只不過他們的區別是楚州商人和杭州商人所出資招募,成員也有相當多的藩族部落出來地精壯──他們的雖然比不上被徵召如王韶軍的藩族精銳,但相比普通的大宋民兵,他們更加凶悍。戰鬥力也強悍的多,更加能夠承擔得起保衛王韶後勤物資地安全。   「掠奪團」是王靜輝所策劃的,他的目的非常簡單──就是完全摧毀西夏文明!在後世他所處的時代,西夏文明相對於那個時候地人們是神秘的,但在王靜輝的眼中卻是一文不值。他所要地是西夏全部的財富用以充實大宋,即便這次滅夏戰爭出現了最壞的情況而不能夠達到目標,他也要讓掠奪團徹底破壞西夏的一切。以後黨項人失去了這個基礎,就是不被滅國也是耗盡了最後一口元氣,這麼一群「蝗蟲」將西夏梳理一遍後。他不相信西夏還能夠有什麼發動戰爭的物質基礎。   皇帝趙頊和最重要的大臣是知道「掠奪團」的存在的,也許他們對所產生的破壞性可能並不是很清楚,但心中也明白大致地後果。司馬光儘管在他的《資治通鑒》中也批評了唐太宗不聽魏征的勸告。但並不意味著他會放棄儒家「寬厚仁慈」的思想,除此之外所有的人都對「掠奪團」是否存在提出了異議。   面對如此「義正言詞」的發問,王靜輝則以「寬嚴相濟」為回答──軍隊可以在西夏大肆的破壞,掠奪一切資源,甚至是人口資源來轉運到大宋投入到南方和南洋的開發當中去,後面接近著進入西夏負責接收的文官系統則充當撥亂反正的角色,適當的歸還當地人的財產和一部分「失蹤人口」,以期建立威望,這更加有利於大宋在西夏的統治穩定。   對於王靜輝的建議。眾人顯得哭笑不得──宋軍尤其是這幾年在西北作戰的宋軍已經形成了對敵掠奪的習慣,無論大小戰爭,只要有機會就伺機掠奪西夏的各種物資,甚至是有的軍事行動專門就是以掠奪為目標而發動的,對此宋朝的統治高層心知肚明,不過在滅夏戰爭中公然設置這麼一個掠奪團還是頭一遭,實在是讓人心中難以接受,他日暴光出來也是會令眾人被動的很。   不過駙馬的建議更加誘人──這不僅僅體現在大宋對新收復領土的長治久安上,更重要的是掠奪團的存在可以大大減輕宋軍的後勤負擔,更加有利於削減軍事開支的投入,搞不好一場仗打下來,大宋財政說不定因此一舉將商人的「戰爭貸款」還清,反而收入頗豐也很難說。   最終包括司馬光在內的眾人非常有默契的將掠奪團的事情擱置到了一邊不再提起,更不會過問,在司馬光看來這對大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哪怕是從長遠的角度來考慮也是如此!   由於掠奪團的存在,宋軍進攻的步伐大大加快,行動最為迅速的定西軍甚至只用了四天時間,前鋒主力兩萬多騎兵便已經衝到了靜州城下,而後面的三萬多帶有簡單攻城裝備的軍隊也把保靜團團包圍起來,只等後面的軍隊趕上來便一鼓作氣拿下保靜。   宋軍發動的突然襲擊令西夏措手不及,西夏朝野一片驚恐──等到宋軍出發的第三天夜間,西夏的統治高層才知道宋軍已經大舉進攻了,任誰都能夠看出宋軍這次是動了真格的,不滅亡西夏誓不罷休了。   面臨宋軍的巨大壓力──西夏高層獲知戰爭開始消息地同時。最近的宋軍已經瀕臨西夏的核心區域的外圍了。西夏統治階層亂做了一團,梁太后在此時顯出了她的鐵血手腕,連阿里提哭訴要見她一面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直接將阿里提送上了斷頭台,同時被砍頭地還有四十多個黨項貴族,其家產全部抄末。家眷為奴。   梁太后的鐵血手腕暫時震住了混亂的黨項貴族,不過她自己也清楚西夏這次恐怕真的是大難臨頭了。她將阿里提送上斷頭台的時候,宋軍前鋒都已經靠近靜州,在這核心區域農牧業十分發達,宋軍甚至只需要靠掠奪便可以滿足軍隊的日常補給,這使得以前西夏在應對宋軍大規模報復的常用手段──堅壁清野戰術失去了發揮的空間。   就在西夏匆忙開始在各個主要城市徵召兵員的時候,定西軍終於等來了火器,加上這兩天不斷四處搜尋的石塊,定西軍已經做好了攻城地準備可能是因為宋軍的攻勢過猛,和這次滅夏戰爭發動的過於突然。西夏人根本就沒有做任何戰爭準備,攻城戰不過才剛剛開始,保靜知州便開城投降了。   王順手臂一揮,兩萬騎兵迅速湧入保靜城,解除了黨項守軍的武裝。然後將城內所居住的黨項貴族府邸團團包圍,這些黨項貴族地官邸中囤積著大量的財富,要是由軍人來動手,那損失可就太大了,不若交給後面的「專家」來搜刮。得到的會更多!留下一萬必要的守城將士後,定西軍便運送著大量地戰備物資前往不遠處的靜州,準備會同那裡不斷游弋的兩萬騎兵。將本來用在保靜城頭上地攻城物資轉到靜州守軍的頭上。   保靜城是滅夏戰爭中第一個被宋軍攻陷的重要城池,這也讓宋軍上下極受鼓舞,各路將領受此刺激,加快的進攻前進的步伐,一路上所遇到的大小城寨皆被橫掃一空,這讓與之作戰的黨性兵對以前軟弱的宋軍有了新的顛覆性地認識。   宋軍一路攻城拔寨如此順利,簡直超乎了所有宋軍將領的想像,這一方面是因為西夏軍隊中的精銳經過宋軍這幾年來反覆敲打已經化為烏有,另外便是因為這次大規模軍事行動中使用的火器完全是清一色的大威力火器。無論在射程上還是在爆炸威力上都遠勝以往宋軍所使用的火器。王韶部所面臨的第一個軍事重鎮耀德城便是因為王韶一次八枚燃燒彈劇烈爆炸轟塌了整個南門,迫使耀德城的黨項守軍乾脆棄城而逃,不過在瀚海之中卻有面臨他們超乎想像的兩萬騎兵合圍,死戰後兩千餘人被迫投降。   王韶部分兵十萬朝興慶府方向進發,再解決了耀德城獲得城內補給後,沒有顧得上清剿留在瀚海中的黨項殘部,因為他相信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的「掠奪團」完全有能力對付這些散兵游勇。王韶立刻沿著靈州川一路順流而下,快速運動到西夏的西平府也是翔慶軍城下。對於南線宋軍王韶部的推進速度如此之快,讓西平府內的黨項軍大驚失色──他們擅長的可不是守城,儘管西平府這樣的大城在西夏來說也是僅次於興慶府的城牆,但面臨善於攻城作戰的宋軍,這種城牆並不能夠得到黨項軍的信賴,他們更信賴自己的馬匹──以往的戰略便是盡出西平府騎兵進入瀚海,和前來進犯的宋軍在瀚海中捉迷藏進行絞殺,只要把宋軍的糧道給截了,那宋軍退兵就是遲早的事情,甚至在宋軍退兵的時候尾隨攻擊可以獲得驚人的戰果──在這種戰術下,就是十幾年前的狄武襄也是損失慘重。   當面臨十萬宋軍陳兵西平府城下的時候,成裡面的黨項軍已經忙做一團──他們出不去了!宋軍王韶部緊緊扼守住了南門,而隨後相隔半天不到趕來的楊崇岳將北門也給圍死了,二十萬宋軍會合在西平府城下,這更加加劇了城內黨項兵的恐慌。   無論是叫西平府還是叫翔慶軍,在宋軍眼中這並不重要,因為這個城池還有一個極為響亮的名字──靈州,而王韶藉以穿越瀚海最好的路標便是靈州川。靈州是大宋心中一個刺──七十年前靈州為大宋所有,李繼遷叛亂自立為王遮斷了瀚海。將靈州團團圍困,當時靈州知州是裴濟,寫下血書向大宋求援,無奈八百里瀚海成為西夏天塹,宋軍地援軍還沒有到環州。裴濟便隨同守衛靈州的宋軍將士死戰到底血染靈州城頭。後來幾十年間狄武襄亦攻伐到此。不過由於宋朝的內部矛盾,使得狄武襄亦功敗垂成,靈州幾乎都要成了大宋的病根了。   二十萬宋軍將十萬黨項兵團團圍在靈州城內,雖然在攻守人數比例上,宋軍還不能形成壓倒性的優勢,不過好在黨項人在得到靈州城的時候幹了一件非常愚蠢地事情──黨項人認為城門越多越不好守,黨項兵不善守城,所以將靈州東西兩個城門封死,只留下南北兩個城門,結果今天被宋軍二十萬圍在了靈州城。連分兵逃跑都做不到──任何一個方向的宋軍守軍人數都與城內黨項兵人數相同,狹窄的城門口卻限制了黨項兵引以為傲的騎兵,隊形還沒有展開恐怕便被宋軍堵死在城門邊上,況且宋軍在城門弓箭射程之外排出了兩排小型弩炮和弩箭車,在這樣的開闊地突圍簡直就是做夢。   靈州黨項軍不肯死心。還真的組織了兩次突圍,結果徒自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以驗證了宋軍裝備這種靈感來自潑喜軍小型投石車的弩炮弩箭車的威力──攜帶方便,威力雖不及大型床弩和弩炮,但在野戰中對敵人的騎兵,其所造成地傷害令人難以忍受。更何況是從城門中擁擠著衝出的騎兵,宋軍簡直就如同遊戲一般粉碎了敵人突圍的想法。   儘管靈州城陷於如此惡劣的境地,但靈州的黨項兵也沒有想過要投降──靈州地守將正是梁太后的侄子梁永能。梁永能在保安城之戰中幾乎被俘,不過是趁著兵戰混亂之際化妝逃出,但這並不代表梁永能是個貪生怕死之輩,相反他現在正處壯年,也經歷過不少戰爭,除了那次保安軍之戰給他留下過痛苦的回憶之外,他還是能夠算得上能戰善戰之輩。   此時西夏的形勢對於梁永能來說已經是非常清楚了,本來他是反對進攻李清的,即便李清反出但卻沒有歸宋。這就保證了嘉寧軍司周邊區域還是在宋朝對頭手裡,宋朝就沒有辦法來攻夏。儘管與李清並存是個糊塗之局,但總比一個更加仇視西夏地宋朝來控制要好的多,只要潛心發展,未必會輸給李清,更何況以後可以用秉常的名義來召回李清,這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不過這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梁太后的怒火已經把西夏推到了一個最為危險的境地,和李清火拚之後李清固然是勝了,但卻失去了自保的資格,更要命的是李清居然投降了宋朝,這更加讓西夏雪上加霜。   儘管梁永能知道自己家族統治西夏時至今日已經快要走到了盡頭了,他也知道自己家族是站在了一個非常不光彩的位置上,但他並沒有太多的抱怨──在他的心中,他知道自己是個漢人,自己的家族雖然一次又一次地向宋朝發動侵略戰爭,進而統治西夏,家族的利益已經高於自己所效忠的國家,只要有一線希望,他也要力戰到底,為自己的家族殺出一條血路來!   三天之後,正在圍困西平府的楊崇岳和王韶得到了一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消息──王順攻克了靜州,活捉了靜州的最高長官嵬名榮!嵬名榮是黨項貴族德高望重者,不過他非常不光彩的站在了梁氏家族一邊,因此被黨項貴族所詬病,這也是人老成精的選擇──梁氏實力太強,尤其是梁太后的手腕又老練又狠辣,嵬名榮自認不是對手,若是雙方對立成敵,自己的部族就會毫無疑問的受到梁氏的打擊,況且比他更厲害的嵬名浪遇之死實在是嚇壞了這個老傢伙,所以才非常不光彩的投靠了梁氏一黨。   楊崇岳本人雖然對於朝中的新舊兩黨之爭並不敢興趣,但王韶可是變法派的中堅人物,況且楊崇岳就算沒有明顯的政治傾向,但他卻是在種諤麾下聽命,這就已經被打上了舊黨的烙印。不管怎麼說,王順攻克靜州的消息給他們兩人是非常大的衝擊──先克保靜,後得靜州,這可都是興慶府周邊極為重要的城池,王韶不清楚這個「定西軍」是怎樣的編制,但楊崇岳可是非常瞭解這個「怪物」的,相比之下在接到消息後,楊崇岳的震撼反倒不如王韶這麼大。   王韶現在還不知道王順是何許人物,只知道是潑喜軍中的降將,但這更加令他難以忍受──一個大宋降將都這麼厲害,那豈不是太落了大宋軍隊的臉面?儘管物資儲備並不是很充沛,火器的儲備更是有些欠缺,但王韶已經決定開始攻打西平府,王韶的理由也非常簡單──幾年前火器還沒有像今天這樣廣泛的應用到戰爭中,宋軍的攻城能力已經不是黨項人可以抵擋的了,城裡面的黨項兵又都是騎兵,更是無法發揮自身的優勢,乾脆悶頭攻擊拿下西平府應該是一件不難的事情!      正文 338章 殺伐西夏(二)   王韶的建議也徵得了楊崇岳的同意,楊崇岳也希望能夠快些拿下西平府,不過他對火器的重視程度更甚於王韶,現在宋軍的手中有不少火器,但是一開始誰也沒有想到宋軍能夠在四五天的時間內便已經推進到西夏的核心區域了,火器大半還都在嘉寧軍司和白池城所存放等待轉運。   楊崇岳知道王順能夠推進的這麼快,遇神殺神,遇佛屠佛,手中便是仗著火器眾多──王順的定西軍可能是大宋「機械化」程度最高的了──與其說是六萬騎兵,不如說是十萬騎兵──剩下的四萬「騎兵」不是乘著馬匹的步卒,便是駕駛著牛車後面拖拽著弩炮、弩箭的「技術兵種」,定西軍手中的牲畜具有強大的運輸能力,不僅可以將它的步卒用馬匹投放到戰場上,更是能夠攜帶眾多的火器一路快速前進。一開始的時候楊崇岳還納悶為什麼王順會帶上這麼多的火器上路,以至於自己的糧食儲備反而沒有帶多少,現在他才明白王順這一路都是搶過來的,黨項部落他一個沒有拉下的搶了一遍,所有的糧食都被洗劫一空,糧食不夠了便殺羊,在獲得了保靜城之後更是獲得了充足的補給,使之不用再為糧食而擔憂。   「這個人可真得實在是夠瘋狂啊!怎麼他就沒有學會駙馬的穩重呢?」楊崇岳在心中嘀咕著。   幾乎所有地宋軍將領都害怕被黨項人截糧道。所以才拚命的帶糧食上路,但沒有想到宋軍對西夏突然發起的滅國戰爭如此迅速,以至於乾脆便把黨項人給堵在了城裡面,還沒有來得及發揮騎兵作戰的優勢,便被宋軍團團圍在城池裡面了。面對現在的現狀,楊崇岳雖然對王順的戰績表示羨慕。但若是從來一次地話,他寧可還是多帶糧食少帶火器──對於出身名將世家的楊崇岳來說,糧食便是戰爭中的一切,尤其是自己兵力佔優的情況下,只要保證糧食的供給,穩紮穩打絕對可以消滅敵人,像王順這樣的冒險舉動,就是打死他也學不來的。   西平府已經被團團圍住,在朝堂上牢記歷史的傳統同樣也被宋軍在戰場上發揚光大──他們想要如同七十年前黨項人圍困宋軍一樣,要把黨項兵一點一點的困殺在這城池當中。所有的宋軍將領心中都憋著一口氣,想要報七十年前地仇,也算給前者一個交代。   王韶和楊崇岳照樣布好了鐵桶陣防止城內黨項軍逃竄,然後便兩人坐鎮南門──今天他們要將手頭上所有可以投擲出去的火器全部傾瀉到黨項人的頭上,試試能不能擊垮黨項軍的守城意志。雖然他們兩人沒有王順這麼瘋狂。但兩軍所攜帶的火器數量加在一起也是非常可觀地,尤其是楊崇岳這一路上來還沒有什麼值得他動用火器的目標,更是一發都沒有使用過。與其兩人在南北兩個方向同時使用火器,還不如集中到一起來使用,儘管西平府的城牆可不是耀德城那樣不結實的土牆。幾發燃燒彈肯定奈何不了西平府,但這東西除了瞬間的爆炸威力之外,更是名副其實地「燃燒」。集中使用火器還可以更好的震懾城內的守軍。   一次十五枚酒桶般大小地燃燒彈經過投石機的投擲,高高的飛起奔向西平府的城牆,除了有一枚落到了城牆的斜面上,還有四枚越過了城牆飛到了城裡面,其他十枚都準確的擊中了城牆上,更是有四枚直接將南門的城樓炸上了半空,王韶和楊崇岳不用望遠鏡也可以清晰的看到幾個人影被炸飛出來,見此情景,他們兩個人心中都在默默祈禱。希望城內守軍大將剛才在城樓裡面,這樣一次轟擊的價值可就真是值得了。   梁永能不知道耀德城地守將就是這麼被王韶給炸死的,但他對保安軍中出現的大宋火器已經印象非常深刻了,所以他當時在登上城樓觀察敵情之前,心中泛起了一陣猶豫,就在著一猶豫當中,城樓上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第一次燃燒彈射擊之後,王韶正準備下令進行第二次發射的時候,在一旁的楊崇岳一擺手阻止了王韶下令,「將軍,咱們還是要看看這爆炸效果怎麼樣,然後再做打算!」   王韶皺了皺眉頭,不過他最終忍住了沒有說話,不多時便可以看到城內燃起了大火──越過城牆所發射的燃燒彈點燃了城內的民房,不過城中冒出來的黑煙很快便被撲滅了。   「將軍,這次我們所攜帶的燃燒彈實在是比較少,攻擊城牆也未必百發百中,倒是不如全部投擲到城中,以燃燒彈的威力,焚燬半個西平府是沒有問題的。西平府雖然是號稱西夏第二城池,在我大宋也不過算是個中等城池罷了,在這麼小的城池中硬生生的擠進十萬騎兵,如果用燃燒彈……不過恐這場大火下來,西平府也就省不下什麼了!」楊崇岳淡淡的說道。   「此策甚妙!」王韶此時才不會管西平府是否完好無損,他是個軍人又不是個文官,換言之他只要勝利,至於建設的事情自然會由後續的文官來解決問題。他心中明白這裡可不是熙河,朝廷拿下熙河是為了更好的進攻西夏,所以才會賦予他治理熙河的權力,在熙河地區打仗的時候能夠保全的就保全,不能保全的才會大開殺戒,而靈州是什麼地方?可能等這場滅夏之戰過後,就是連熙河他可能都待不下去了。對於今後的命運歸宿,王韶心中早就有數了,他的軍旅生涯已經快要走到盡頭,所以現在地他更看重的是軍功。尤其是在哪個還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王順能夠勢如破竹一般連克兩城的情況下,他都要紅眼了!   見王韶採納了自己的建議,楊崇岳心中僅有的那點顧慮也消除地一乾二淨,兩人連忙將中型投石機根據西平府的城池走向,開始分佈投彈地點。當然在這個時候,大宋最先進的觀察器具熱氣球也開始了它第一次戰場應用──楊崇岳的軍中就有熱氣球。雖然不多,但三個熱氣球已經是足夠用來觀察城內情況了。   對於熱氣球,宋軍內部基層將士還是有些新鮮的,但這東西已經在大宋眾多算得上規模的城市中都可以看到,這次同來歸屬王韶所節制的雄信軍便在自己的駐地見到過這東西。不過熱氣球的升空卻給城內的黨項人以強烈地心理壓力,他們不明白這個大傢伙怎麼會懸浮在空中,在看到熱氣球升空的時候,西平府的城頭上甚至發生過一陣騷亂,但被立刻鎮壓了下去。   有了熱氣球和望遠鏡的幫助,觀察員將城內的建築分佈畫成簡圖投到地面。不多時西平府地城內分佈圖已經擺在了王韶和楊崇岳的案前。根據這份簡圖,兩人確定了最佳的燃燒彈投擲地點,四十部中型投石車分佈在西平府的南、東、西三面城牆,一起向城內投擲了大量的燃燒彈,一時間西平府內陷入了一片火海。   事實上由於這個時代地石油開採多是採集地表露頭的石油。而這種油礦多是分佈在西北,所以黨項人對大宋以前的一種燃燒彈──猛火油還是有一定瞭解地,並且他們的軍中也裝備了一些類似的火器,只不過由於戰爭方式不同,黨項人對此並不熱衷。只有少量存貨而已。但現在宋軍所使用的燃燒彈威力卻遠遠超乎黨項軍的想像,爆炸猛烈,燃燒迅速。並且碰著什麼就燒什麼,好在現在沒有颳大風,否則西平府能不能承受得住宋軍這一次火攻還很難說。   趁著城內被燃燒彈攪成一片火海而陷入混亂的時候,王韶和楊崇岳也沒有閒著,使用震天雷,通過弩炮向南門城牆進行精確射擊,然後趁城牆上的黨項兵亂做一團的時候,派出了一個突擊隊,將四匹馬駕在車上。上面拖著僅存的三顆燃燒彈直接衝向了南門,還沒有等城牆上地黨項兵發覺的時候,他們便已經衝入了城門洞中,將這三顆燃燒彈並排放在城門邊上,然後設置好引香後,迅速撤離。   整個行動快速有效,這個突擊隊在返回的路上僅有一人因為城牆上的黨項弓箭手射中了手臂,其他人完好無損,不過他們才剛走了一半,一聲轟天巨響在城門洞中爆發出來,都把遠離的馬車給掀翻,正在觀察敵情的王韶和楊崇岳只是感覺到迎面吹來了一股熱風,耳朵便已經暫時失去了聽覺。   待到南門城門硝煙散去,所有的人才發現南門已經被炸塌,城門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不過令王韶比較可惜的是,黨項人對這靈州城牆顯然下過一番功夫,可不是耀德城那樣的城牆所能夠相比的,這麼大威力的爆炸僅僅是將城門洞給炸塌了,城牆依然還是屹立在那裡。如果要是口子再寬上一些,那完全可以讓騎兵衝進去大殺四方一番,最終王韶還是忍住了這種誘人的想法。   梁永能和他的部隊在經過了宋軍的火器洗禮之後,看著已經被炸塌的南門,都是緊鎖眉頭──宋軍用強弓和床弩封鎖了那片區域,自己人卻沒有辦法將那片缺口添上,這對於守城的一方來說實在是太不利了,只得在南門區域部署了更多的守軍來預防宋軍夜襲。   宋軍真的如梁永能所料的那樣前來夜襲──不過人沒有進來,各式炸彈通過弩炮飛了進來,將他枕戈待旦的守軍炸得鬼哭狼嚎。對與這樣戰果,梁永能欲哭無淚,而王韶和楊崇岳則是惋惜的搖搖頭──他們手中可沒有燃燒彈了,否則直接扔進去,連炸帶燒,保證能夠讓城內的守軍大出血,說不定趁亂殺進去也不是不可能。   隨後的兩天都是小打小鬧,梁永能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不過西平府這裡是最危險地地方。最佳辦法便是突圍去興慶府,只有到了那裡然後結合忠於梁氏的本部人馬才有可能和宋軍一拼。   「真的有一拼的能力嗎?」梁永能在心中默念道,這兩天他不是沒有想過突圍,可是這兩個城門的城池好守是好守,但想要跑就沒有這麼容易了,兩個城門任何一個方向上都有和自己軍力相等同的宋軍。雖然他們並不都是騎兵,但在突圍地過程中,宋軍手中的小型床弩、弩炮、投石機簡直就是索命的閻王,死死的將黨項兵堵在了城門口進退不得,每次突圍這是丟下為數甚多的死屍而已。   這兩天對於宋軍來說是極為清閒的,經過幾天的急行軍,將士們都有些疲勞了,不過圍困西平府正好給他們修正的時間──堵人家門口不過是用弩炮和床弩,外加少量的強弓兵和弩箭兵,大部分人都是處於極為輕鬆的修正狀態。而王韶和楊崇岳則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終於在第三天等來了他們所需要地火器,準確的說是大量的燃燒彈。   這一次是種諤親自將自己軍中所攜帶的燃燒彈加上後勤運送上來的燃燒彈一齊交給了王韶和楊崇岳──西平府對於大宋來說意義非常,僅次於這次行動地最終目標興慶府,不過現在看來想要攻打興慶府還是需要等上幾天,等攻打興慶府的時候。後勤部隊早就將嘉寧軍司那裡的燃燒彈存貨全運上來了,所以他才如此大方。   不過在這幾天等待燃燒彈的過程中,王韶和楊崇岳也沒有閒著──大宋火器是宋軍中的新寵,加之作戰效能非常高,在最初經過幾場戰鬥贏得了宋軍將領地信賴後。宋軍將領都習慣將火器攻城列為第一選擇,而事實上在七八年前的宋軍火器並不受到很大的重視,在慘烈地攻城戰當中。宋軍將領更加信服自己手中的裝備──投石機、床子弩、巢車、望樓車等等數不清的攻城器械。   儘管在王靜輝看來這些冷兵器時代的攻城武器過於簡陋,但不要忘記這是在冷兵器時代,而火器不過是剛剛開始萌芽而已,除了壯大萌芽狀態的火器之外,他對宋軍的其他武器裝備也是非常上心的。可惜的是他不是魯班或是戰國時代的墨家人,無法設計出更加精良地武器──經過千多年的發展,這些早就在春秋戰國時代出現原型的武器系統已經被中國人完善的爐火純青,幾乎到了增一份顯肥,減一份則瘦的地步。除了在弩箭上加裝了荊輪機鉤之外,王靜輝在此方面便無其他革新性的創新了。不過這並不代表王靜輝黔驢技窮,他還有別的高招進行完善──分拆組裝的思想便是他提出來的,不過是由華英書院物科學生和他的弟子無心會同工部、三司衙門和樞密院共同完成的。   在王靜輝的時代,「模塊化」早就是一個非常熟悉的名詞,但在現有的條件下要想做到武器系統的模塊化無異於癡人說夢,但是將投石機等笨重武器分拆成散件運輸到戰場上快速組合,這是絕對可行的,同時這也是王靜輝推行武器系統標準化的一種嘗試──先前他在弩箭上的標準化嘗試以慘敗而告終,極大的打擊了他的同行者們,不過這些人很快便將目光從小巧複雜的弩箭系統轉向了投石機、望樓。車等笨重武器上來,得到了相當大的成功──大型裝備依然是非常困難,但中型投石車等裝備卻做到了易如反掌。   王韶和楊崇岳便指揮軍隊四處伐木製作這些標準件,然後組裝──他們的軍隊中沒有像王順那樣「闊氣」,有自己的工匠營,組裝出來的東西難免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不過即便如此,又使他們眾多的攻城裝備中多了許多厲害的角色。   這兩天宋軍的熱氣球每天都要升空觀察城內的情況,不過真到進攻的時刻,王韶到不希望碰見能夠放飛熱氣球所需要的無風天氣了──他們又等了兩天,等到王韶的心都快要長草的時候,老天終於在最後時刻幫了他一把,同時也將城內的黨項兵推入了深淵──數十顆燃燒彈被投擲到城內的時候,借助大風,火焰終於在西平府中肆虐起來,任梁永能如何驅趕兵士救火也無濟於事。   大火將城內梁永能四處設置的箭樓街堡等攻勢全部化為烏有,連自己的十萬兵士也被燒死了兩萬,城內的居民更是慘不忍睹,在大火中四處都可以聽到人們絕望的哀號聲。   王韶可沒有什麼心情來考慮城內百姓如何,他現在想得只有勝利,想要得到西平府──哪怕是一座廢墟也可以!大手一揮,列陣有序的宋軍開始向西平府在四個方向上攻城!      正文 339章 殺伐西夏(三)   勝利的天平永遠傾向於有準備的人。   王韶和楊崇岳望著西平府內不斷升起的濃煙,兩人的眼神對射了一下後,王韶左手一揮,宋軍陣營中的望樓車、巢車、大小神臂弩和投石機不斷向前推進,而與此同時楊崇岳也朝王韶拱手告辭──他要回到北門宋軍陣營當中去,去指揮那裡的宋軍向城內發動攻城戰。   在戰場上,不能不說弩炮這個以前宋軍軍械庫中從來沒有過的武器實在是讓所有的人喜出望外──雖然攻擊距離上近了些,但它的準確性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經過嚴格訓練的宋軍投石機操作手,每十發炮彈有三四發能夠落到事先瞄準的著彈點上就已經非常不錯了,但是這種攻擊效率和弩炮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弩炮可以做到十次中有八次命中目標的能力,就是一個菜鳥來操作,那他的命中率也比投石機要強得多。   城頭的黨項兵自然看到了城下越來越近的宋軍,他們也想組織起來在城頭上阻擊宋軍,不過哪裡的黨項兵多,其聚集地點肯定會很快的被由弩炮發射的炸彈所摧毀。由於宋軍的弩炮和神臂弩都有荊輪機鉤,所以發射頻率也給黨項兵上了深刻的一課,炸藥包如長矛大小的神臂弩箭支如暴雨一般傾斜在西平府的城頭,讓打得黨項兵都抬不起頭。   梁永能地十萬騎兵是在保安軍之戰後才組建的。這些騎兵部隊遠不如被宋軍當作奴隸的戰俘。西夏雖然還有很重的遊牧民族色彩,但是其最精銳的騎兵部隊被俘虜後,剩下來要組建新的騎兵以滿足對宋朝地防禦,所以不計代價的徵兵,大量不到二十歲和已經超過四十歲的男子被征進軍隊,這不僅破壞了西夏的經濟基礎。而且兵員素質也不高極大的影響了西夏軍隊的作戰能力。   要是把這些騎兵放出城和宋軍打野戰,在梁永能這種比較精通軍事的將領帶領下,對上王韶那還真是很難說,不過好在王韶行動迅速,快速通過了瀚海將黨項騎兵堵在了西平府。此時這些在馬背上還能夠一戰的黨項兵,在城頭上已經慌做了一團──宋軍猛烈的火器攻擊和暴雨一般的箭矢已經徹底催垮了他們最後一絲堅定作戰地信念──畢竟論起作戰決心,新兵怎麼也不如老兵強,在保安城之戰中,梁乙蒲的精銳雖然被圍在了城中,也是被王韶連轟帶炸好幾天才肯投降。現在南門已經岌岌可危了。   在巢車和望樓車上的弓箭手的掩護下,宋軍前鋒迅速抵進城牆下面,架起攻城梯然後魚貫向上城頭上爬。好在前面宋軍進攻工作做的充分,宋軍在慘烈地攻城戰中居然僅以微弱的代價便登上了城頭,雙方士兵開始在城頭上展開激戰。而此時宋軍的遠程武器能夠給予的支援便小多了,主要還是靠望樓車和巢車上面的弓箭手對敵人準確地殺傷。   宋軍攻打城牆的時候,也沒有忘記迅速清理已經被炸塌的南門──城牆爭奪速度實在是太慢,最有效地攻擊當然是直接將騎兵派到城裡面進行戰鬥。不過黨項兵心中也非常明白自己的南門通路若是被宋軍給清理出來,那自己將會面臨著什麼樣的結局。梁永能更是派了重兵在南門和宋軍相對峙。   王韶眼見城牆都已經被宋軍牢固的佔領了幾個區域,反而南門清理通道倒是受到了黨項人的拚死抵抗,一怒之下便集中了四十部弩炮將剩餘的火器一齊朝南門內齊射。儘管城門洞中也有宋軍。但王韶還是非常強硬的下達了這一命令──負責掃清南門通路的是藩族附庸軍,他們戰鬥力強悍,在第一波攻打城牆的時候便沖在了最前面,此時犧牲他們地性命來獲得勝利,王韶心中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在很早以前宋軍就開始用異族士兵開路打仗的傳統,不過王靜輝認為這麼做不足以發揮他們在戰爭中的作用──無畏的犧牲充當炮灰除了給對手在功勞簿上增添一筆之外毫無好處。王韶對王靜輝的看法不過是嗤之以鼻──戰爭不是請客送禮,那裡來得婦人之仁?不過他倒是對王靜輝抽其藩族精銳組建軍隊用在刀口上的想法非常感興趣──集中精兵來執行特殊任務,這是特種兵組建思想的根源,這麼危險的任務交給個人戰力非常的藩族精兵來做。確實是最划算不過的了。出於這種想法,王韶便組建了專門攻打城牆的藩族精銳,這次滅夏戰爭中得到了充分的實驗──他對王靜輝掌控藩族精銳以削弱藩族勢力的想法非常贊同。   宋軍這通不分敵我的狂轟亂炸,除了將自己還沒有撤出來的軍隊消滅一空之外,損失最為嚴重的還是梁永能的黨項兵,梁永能被眼前這一人肉橫飛的景象給驚呆了,要不是其副將見機把他拉著遠離城門戰場,說不得梁永能很可能就會被當場炸死。   真正能夠震懾梁永能的不是鮮血橫流的景象,而是宋軍將領對勝利的執著。梁永能自成人後便率領軍隊多次侵宋,指揮部隊殺人的事情做的也並非是一次兩次,無論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鮮血並不能夠讓他退卻,但這份不分敵我一起滅殺的狠心他是萬萬做不到的,他現在對能不能突圍已經放棄了,也不關心能夠守多久,他心中更加在意的是──宋軍會不會在勝利後屠城?   當梁永能想到這一可怕的後果後,心中冰涼一片,回頭看看已經陷入火海當中的西平府,他對宋軍將領的瘋狂已經毫無疑心。事實上卻是梁永能高看王韶了。王韶打仗是非常強硬,但卻不是濫殺無辜之徒,他如今將西平府弄成一片廢墟也是萬不得已──打仗要講求效率,效率越高,功勞越大。西夏是近幾十年間大宋最主要地敵人,一代一代的宋軍將領居然奈何不了這西垂小國。反而讓西夏日趨坐大成了大宋的一塊心病。現在有機會能夠將這個大宋的心腹大患消滅掉,還有什麼能夠比能在這場滅國戰爭中立下大功勞然後再光榮退休對王韶更有吸引力呢?   回到比較安全的地方後,戰場上那敵我雙方士兵相互廝殺聲還是能夠隱約的鑽進梁永能地耳朵裡,不時有將領進來請示下一步作戰計劃以有效的抵擋宋軍前進的腳步,更令他心驚的是宋軍的騎兵已經突破了南門進城了,而北邊城門亦被攻克,不過進城的騎兵也同樣被燃燒的各種房屋所阻,暫時發揮不出什麼威力來。不過梁永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無論他如何去做,自己戰敗的結局現在已經定下了。這從他周邊將領們不安的神色上就可以看得出來。   「傳將領,向宋軍投降!懇請宋軍不要屠城,善待投降將士和城中百姓!」梁永能面對著眾多地黨項將領發佈了自己最後的命令,隨後便拔劍自盡了。   當王韶接到城內將士返回西夏軍投降的消息後,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雖然幾天來雙方並沒有發生太大的火拚。但他也從俘獲來地西夏傷病嘴中得知其將領是梁氏家族一個重要的人物,為此他已經做好了血戰到底的決心,但是正當他為拿下城牆而歡欣鼓舞的時候,黨項兵居然投降了!   不管怎麼說能夠少死些人拿下西平府,王韶和楊崇岳心中都是非常高興的──俘虜越多。也是一項重要地戰功,王韶知道那個在政見上已經和他分道揚鑣的小王駙馬,正需要大量的俘虜去開挖運河、修橋和開發蠻荒地區。儘管他為小王駙馬不能夠和王安石齊心合力推進變法而感到惋惜。但小王駙馬畢竟是最先賞識並且將他引見給皇帝地,這奠定了他一生的軌跡,所以能夠幫到駙馬的地方,他也盡量出手幫助。   看到隨後盡快送來的梁永能的頭顱,王韶和楊崇岳都相互看了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如釋重負的眼神,若是城內的黨項兵死拼到底,他們還真要下番功夫,付出的代價雖然不會很大,但他們這次可是滅國戰爭。下面想要攻克地城池還多著呢,能夠節約一份實力是最好不過的了。倒是王韶聽到對方將領說道梁永能的遺願後才明白,原來自己狠心在南門敵我不分的殺傷才動搖了梁永能最後抵抗的決心,心中更是哭笑不得──沒有想到自己收復熙河的時候建立的「仁厚」的招牌損在了西夏。   剩下來便是收歸戰俘,聯合所有的人全力將城內的大火撲滅──說來也奇怪,就在梁永能自盡投降後不到兩個時辰,刮起的大風毫無徵兆的停了,這給城內救火工作帶來了便利。二十多萬宋軍湧入城中,放下兵器和剛才還在做殊死搏鬥的黨項兵一起齊心合力滅火,這讓兩個主帥看在眼中,心中都是感慨萬千。   儘管全力救火,但王韶和楊崇岳用燃燒彈發動的這次火攻,還是燒掉了四分之三個西平府,只有中心區域的房屋還算完好,城中到處都可以看到正在冒煙的殘垣斷壁,到處都可以聽到城中居民因為痛失自己親人所發出的哭喊聲,當然遍佈全城的屍體更是隨處可見……   不過站在殘破的城牆上的王韶和楊崇岳並不知道今天他們攻城成功的同時,那個瘋狂的王順居然也拿下了懷州,留下萬餘兵士打掃戰場後,也沒有前往興慶府,而是直撲定州,連夜便將定州團團圍住,還沒有等他攻打,定州知州便獻城投降了!至此王順奇跡般的在不到十天的時間內,連克保靜、靜州、懷州、定州,七個最重要的城池讓他拿下了四個,若是王韶知道了這件事,那非要吐血不可──他拿下一個西平府雖說不費什麼事,但人家王順不到兩天的時間裡就得到了兩個城池。簡直是太不公平了!   最有意思地是先前種諤率領的那一支宋軍,先向保靜前進,結果還有一天路程的時候,得知自己的目標被王順給攻克了,然後種諤便前往西平府,結果也得知楊崇岳殺到了西平府。那裡還有個更狠的王韶,居然用這麼短的時間越過了八百里瀚海,這不僅讓他有些火大,最後便前往順州,剛把順州圍起來,便得到王順進攻靜州得手,並且還完成了包圍懷州地消息,他有些懷疑黨項兵是不是真的流年不利或是全體吃了巴豆拉肚子,宋軍進展這麼快實在是讓所有的人都難以接受,連宋軍自己的將領頭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這中間種諤更是如此──他在邊境上和黨項人鬥了一輩子,難道自己的對手就是這麼如此不堪?   過去作戰的艱難和現在的勢如破竹,這中間的差別實在是讓種諤感慨萬千,不過種諤這次可踢倒了鐵板上,順州守將是漫咩。漫咩是個非常有背景的人,諒祚繼位之初他便已經是西夏大將,當時諒祚才不過十五歲,但卻和現在的皇后、當時國舅沒藏氏家地媳婦梁太后偷情。不過當時沒藏氏如現在的梁氏一般權傾西夏,能夠掌握皇帝生死的那種權力!   有段讓人非常起疑的歷史。也是讓有心人故意湮滅的歷史──梁太后嫁給諒祚不過才六個月便生下了現在地皇帝秉常──當梁太后還是沒藏家人的時候,她便已經懷孕了!這個孩子是諒祚的,正是因為日漸增大的肚子遮不住她和諒祚的姦情──公公沒藏訛龐半年前就將自己地兒子派到西部和回鶻人作戰去了。沒藏訛龐是不會殺諒祚的。因為他是諒祚的老丈人,西夏整個都操縱在他地手中,殺了諒祚對他來說一點好處也沒有,就是最次也可以囚禁諒祚,殺皇帝這種事情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決心做的,但是沒藏訛龐是絕對可以殺梁太后的,而且不會有任何心理障礙──一個漢人女子的命在沒藏訛龐眼中連條蟲子都不如!   正是處於這種考慮,梁太后急中生智鼓動諒祚提前行動殺掉沒藏訛龐,不僅是為了自己的生存開路。也是開啟了自己傳奇的權力之旅。當時沒藏訛龐權傾西夏,有誰肯冒這種風險來造反?這個時候大將漫咩站出來進行了一次令人心驚膽戰的政治投機──他調動了御內班直,將被騙進宮中的沒藏訛龐和他的隨從全部殺死,還帶兵將整個沒藏家族從西夏地領土上全部剷除!   漫咩在西夏有著非常高的地位,他是李元昊的親隨,又輔助了諒祚親政剷除了沒藏家族,現在歲數雖然大了,但梁太后有感當年之恩所以對漫咩許以重用,黨項人中掌兵最重者就數漫咩了,而且漫咩的軍隊雖然算不上是西夏精銳,但卻沒有參與過這幾年對宋戰爭,所以一直是完好無損,現在除了興慶府之外,就數順州漫咩實力最為強勁。   種諤碰上了漫咩也是宿命的對決──他在西北的這幾十年間也和漫咩有過幾次交手,雙方互有勝負,在試探性的進攻後,得知順州是漫咩的地盤後,便調集大軍將順州先圍困起來,開始慢慢的佈置攻擊準備奪城。   漫咩和梁永能都是一樣的,他們對宋軍入侵的事情開始的時候都一無所知,等明白過來的時候,人家都已經開始堵到自己的家門口上來了。雖然種諤手中的火器不多,燃燒彈更是一個沒有,但他的床弩和弩炮卻帶了不少,用這兩件遠程武器牢牢的守住城門口後,便也升起了熱氣球觀察順州城內的情況。   不過與梁永能不同的是,漫咩的軍隊還是有相當一部分駐紮在城外的,梁永能那是過路準備經西平府駐紮瀚海──王韶先前的攻勢非常猛,在西夏人眼中種諤在河南之地的威脅遠遠比不上王韶在博樂城的威脅。   漫咩遣人翻過城牆,趁夜向城外八十里遠的駐軍求援,希望能夠內外夾攻破了種諤。為了增加送信的幾率,漫咩派出了十幾個信使,而種諤只抓到了三個,不過這已經足夠了,漫咩的信使也透露了援軍的位置,而種諤第一時間將無心派了出去,他的一萬多「特種部隊」前去偷襲敵人大營。   無心的特種部隊不過才兩千人,雖然每次作戰都是以奇襲為主,損失很小,但在種諤有意識的擴大下,他的手下馬上增添到了一萬人,手下多了,但戰鬥力卻是下降了。要知道能夠入選特種部隊的士兵本身便已經是大宋禁軍中的佼佼者了,後來又經過很嚴格的訓練,戰鬥力更是非常強悍,種諤補充進來的士兵雖然素質不錯,但和大宋真正的精銳禁軍還是有很大差距的,這一段時間的連續作戰使得無心也沒有太多時間來訓練軍隊──隱患就存在在這裡!      正文 340章 殺伐西夏(四)   漫咩的求援信件以很快的速度送到了軍營中,種諤非常重視城外這股騎兵,雖然根據俘虜的口供得知這股騎兵的兵力在三萬左右,但種諤是與西夏鬥了幾十年的人物,深知草原作戰騎兵的重要性。種諤可沒有本事像王順和王韶那樣的狂人,一個是少帶輜重快速突進,另外一個乾脆連糧食都給精簡了,誠然兩人冒險得到了豐厚的回報,將敵人死死的堵在城中,從而讓騎兵發揮不出應有的作用,種諤在朝中有「莽撞」之名,但為人卻是非常精細的,尤其是在打仗上更是有章有法。   種諤將對付這三萬漏網騎兵的任務交給了無心,不求完全消滅,只要至遲他們的行動,不妨礙自己攻城便可。無心領命後便點齊自己的人馬,快速向地圖上所標注的敵人營地殺去。不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處營地是漫咩的兒子在負責,而且漫咩也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信使不可能不被宋軍所俘虜,所以他特地囑咐了這些信使,如果被俘就乾脆說出援兵的位置以保住性命,不過在送給他兒子的求援信中,卻用了隱語來指揮自己的兒子如何應對緊隨而來的宋軍追殺。   無心的特種部隊自組建以來,每次戰役都是他們偷襲對方,最為輝煌的便是乾脆將李泉迫死在土丘前,並且連李清也著過他地道兒。沒想到這次卻栽在了漫咩這隻老狐狸的手裡。一萬精兵隨著無心準備偷襲對手,本來已經派出斥候將前面的地形摸清楚後,便選擇了一塊比較有利的地形埋伏起來準備伏擊對手,並且還派出了兩千騎兵前去騷擾誘敵,如果對方沒有什麼準備的話,就乾脆殺進去鬧他個天翻地覆。   這兩千擔當誘敵任務的騎兵剛剛要接近敵人營地。便被漫咩兒子所設地伏兵伏擊了,兩千人只逃回來幾百人,還大都受了傷,不過他們還是完成了任務,將對手引進了伏擊圈──不過對手這次來的實在是太多了,無心反而這次被「撐到」了,連打帶逃,亡命奔回到順州城外宋軍的大本營中。   這次偷襲也算不得是無心輸了,雖然開始誘敵的那兩千多人幾乎全軍覆滅,但隨後包圍敵人伏擊的時候。也大量殺傷了對手,給予追兵以重創,單論戰果來說,雙方都打了一個平手。只不過這是無心頭一次這麼窩囊吃了大虧,半年前他被李清親衛所追殺的時候。儘管也是奪路而逃,但也沒有損失過這麼多的人,這一下便被對手幹掉了一半,他心中自然是非常氣憤的很。   種諤得知無心吃了虧狼狽逃竄回營地後,也沒有責備無心。只不過淡淡的說了一句:「勝敗乃兵家常事,老夫我戍邊數十年,整日生活在刀尖上。也有險些丟掉性命的時候。小小挫折對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次偷襲對手雖然吃了大虧,但也讓無心那顆被一連串勝利所漸漸迷失方向地心重新冷卻了下來,經過清點後才發現令他欣慰的是自己從汴都帶出來的特種部隊元氣傷的並不重,還有一千五百餘人,這一次他也吸取了教訓,不再把特種部隊成員分散到自己的新增部隊中來,而是集中了其中一千二百人重組了特種部隊,剩下地三百人則充當教官和頭領來負責訓練和指揮種諤的新增部隊。   種諤帶軍十五萬,在所有攻夏將領中。唯有王韶的南路軍可以與之相等,而且種諤所帶糧草充足,所以才不怕順州軍內外夾攻──在種諤的眼中,順州城內的黨項軍已經是他囊中之物,只要把守好城門口不讓他們跑出來就可以了,而城外地黨項騎兵對他的威脅最大,但人數上也和他的總兵力相差懸殊,只要他不分兵就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種諤雖有「冒失」之名,但在他地軍旅生涯當中卻是最為小心謹慎的,以前每一次他肯出兵攻打西夏的時候,只是看軍事上有無利害,而不過問政治方面的問題,屢次在不恰當的時候出兵才得到這樣的「冒失」之名。為了穩妥的對付順州城內城外的黨項軍,他還是寫信給楊崇岳,希望他能夠快速趕往順州,以絕對優勢殲滅順州之敵。   現在戰局變化萬千,不過總體上宋軍已經超額完成了合圍興慶府的任務,目前興慶府周邊大城除去順州還沒有攻克之外,王順領兵北上奪了定州算是徹底斷了西夏高層向北逃竄至河套平原接引遼軍地可能。由於宋軍行軍迅速,佔據定州也算是暫時切斷了遼國和西夏的聯繫,短時間內遼國只能知道宋軍對西夏有軍事行動,但力度有多大就需要他們來猜了。   遼國統治高層若是魄力不夠,那就等著宋軍佔據河套平原了,王順之所以在攻下懷州之後沒有就近去圍困興慶府,而繞遠道奇襲定州為的便是至遲遼夏兩國之間的信息交流,這也算是解了王靜輝對河套平原問題的擔憂。   遼國和西夏之間也曾爆發過大規模的戰爭,李元昊建國時擊潰了宋軍剛剛立足,這也使得他意氣風發主動挑釁遼國向東北方向擴張領土,結果被還處於「中興」的遼國狠狠的教訓了一頓,遼軍連興慶府都給拿下了,還不斷的騷擾河西走廊這塊西夏的腹地,給李元昊上了一課。遼夏兩國有過這樣的齷齪之事,王靜輝的學生們是不會忘記的,儘管王靜輝本人沒有想到這點,但濟成、關良等人卻算準了遼國在沒有得到西夏徹底撐不住的時候,是絕對不會主動出兵佔據河套平原的,免得宋軍是虛張聲勢引誘遼軍出兵。到時候遼。夏兩國會因為河套平原歸屬問題而相互摩擦,無論是西夏還是遼國都不願意冒這樣地風險,尤其是遼國現今國勢日趨江河日下的情況下,就算有遠見卓識之輩也不願行此大險。   雖然宋軍只是有小股部隊出沒於興慶府周邊,卻沒有對興慶府發動任何有威脅的軍事行動,但整個大的包圍圈已經形成。五十五萬宋軍集中在這塊區域周邊,只待將外圍大城和軍事力量全部清除便是最後攻打興慶府之日。   宋軍在西北的軍事行動,在短短的半個月當中便取得了令人難以置信地成果,這也讓遠在千里之外的汴都大為震動,儘管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這是對西夏的滅國之戰,更多的宋人只是知道西北宋軍正在應邀「幫助」臣屬國進行一場平叛的戰爭。按照以往的慣例這種戰爭規模不會很大,至於結果完全取決於宋朝自己國勢的強弱,以現在宋朝的實力只需擺擺樣子便足以讓西夏屈服,至少面子上是屈服,能不能解決問題就是天才知道了。   此時的宋朝完全採用了一種完全不同於建國以來的治理模式。以外「外虛內實」地慣例徹底被打破,取而代之的卻是「外緊內松」,以至於國人並不知道他們的祖國正在進行一場奠定幾十年發展空間的國戰。   在這半個月當中,中書政事堂的相公們和樞密院正副樞密使全部留在宮禁,成立一個由駙馬王靜輝所建議地「戰時軍機處」。以便整體協調西北戰時各種軍需調度,並且在北方河北諸路的韓琦也下令三十萬禁軍日夜枕戈待旦,保持每天都有一萬禁軍不斷的在與遼國接壤的地區進行軍事演習,並且對宋遼邊境一切有爭議的地區一反常態地採取強勢態度,凡是非漢人在此區域者全部以敵國奸細論處。被送往臨時設立的集中營,等待他們的命運也只有一個──成為小王駙馬地奴隸軍團中的一員,被送往遙遠的大宋南方荒蠻之地或是更遠的南洋去屯墾。   從宋軍開始全面發動進攻後的第五天。大宋的情報系統高速運轉起來,各地驛站中來往穿梭著信使,全部都是樞密院的六百里加急金牌快腳,在天空中也有數百隻鴿子在攜帶各種戰局進展簡略介紹或是命令往返於汴都和西北戰場。   所有參與滅夏戰爭的人都在繃緊了自己的神經忙碌著,而此時地王靜輝卻將彥生遣去情報局坐鎮協調之外,便獨自待在汴都郊外的靜苑陪伴自己將要生產的妻子。皇帝趙頊三番五次下旨讓他入宮,但他都以身體染恙為借口將傳旨的公公打發了回去,當然這些太監們也不是白跑腿的,以往碰上不肯應旨的人是他們最為火大的時候。但靜苑卻是他們最喜歡去的地方。小王駙馬出手闊綽,平時對待他們非常和氣,宮中幾乎沒有幾個人沒受過他的恩惠,少則數十貫,多則百貫的賞錢是少不了的,儘管多跑幾次腿,但有豐厚的賞錢可拿,也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皇帝趙頊知道再派人傳旨也不過是肥了太監們的腰包後,也就明白了自己這個脾氣倔強的妹夫的心意──他是鐵了心想要退出政治圈子了,至少在滅夏戰爭中,駙馬是絕對不會再公開露面了。   事實上王靜輝也沒有閒著,有彥生在情報局坐鎮,西北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在眼中,對於自己學生在戰場上所取得的成績,他更是高興在心中。與宮禁之中的「軍機處」大員們所關心的不同──戰爭總是暫時的,更多的還是要建設,這個時候誠然是最為輝煌的時候,但為了迎接更大的輝煌,就必須不斷的悶起頭進行更多的建設,他更關心的是南方荒蠻之地的屯田開拓和南洋的開發,當然還有將來收復西夏之後如何更好的治理新收復的領土,這也是極為重要的。   大宋南方的開發現在還主要處於修路疏通河道等前期準備工作上,相比之下南洋開發就顯得速度非常快了──那裡已經開墾農田數萬畝,從明年開始不僅可以滿足奴隸的吃飯問題,還可以向大宋輸送大約三十萬石糧食,而最重要地便是銅礦的開採了。那裡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等著開爐煉銅了,呂先雲已經給他來信匯報了那裡的進度,而王靜輝則需要呂先雲在煉銅成功後,一定要把第一塊出爐的銅錠立刻裝船以最快的速度運回汴都,作為給太皇太后生日禮物。   王安石走下馬車。一邊往自己的書房走,一邊以不太雅觀地方式來舒展自己略微麻木的身軀。這幾天住在皇宮中處理政務實在是把他忙了個昏天黑地,作為大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本來事務就很多,再加上現在軍機處所負責的滅夏戰爭,更是讓他疲憊不堪。   「相公,靜苑來人送信了!」王安石的老管家管家王季躬身走到他的身旁慢慢的說道。   「嗯?」王安石一聽到「靜苑」等一切和王靜輝有聯繫的詞彙,這眉頭就忍不住的皺了皺,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對這個年輕的駙馬多少有些忌憚,儘管小王駙馬手中無權。身上地官職也只頂著大宋情報局提舉還有統計局提舉,這樣的官階還不放在他的眼中,但幾年來或明或暗的交鋒和合作使得王安石的日子過得並不是很舒坦。   「人呢?」   「來人不過是一個小廝,看上去挺精明地,嘴風把得很嚴。只說『相公看過信便知道了,靜苑的人可不敢多嘴!』,老奴看也問不出什麼,便放他走了。」   「小廝?」王安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王靜輝身邊的小廝?他可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昔日追隨在駙馬身邊地「小廝」現在都在西北戰場上和王韶平起平坐了,能夠跟在駙馬身邊的人管他老幼,有幾個沒有深厚背景的?   王安石拿過信件便往書房急步走去。丟下王季一個人還站在原位。王安石知道駙馬和皇帝之間達成了一個妥協,駙馬為了昔日地那些「小廝」能夠有個光明正大的前途而放棄了全部的前途,恐怕這次滅夏之戰後,駙馬僅有的兩個官職也要被去除了,對於這麼一個行事「乖張」的駙馬就連福壽宮的老太太都沒有辦法,他王安石也樂得閉上眼睛──王靜輝的進退跟他所推行的變法有著非常深的關係,雖然王靜輝曾幫過他地大忙,但他的心中總覺得若是駙馬退出政壇更有利於變法的推行,這個年輕人的立場總是讓人琢磨不透。若是肯做他的幫手,他王安石肯定不會顧忌什麼駙馬的身份,定以上賓待之,可惜連他自己都知道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難道以後你還能夠捨得自己的家產來為現在的『小廝』換前程不成?」王安石走在路上,嘴角微微冷笑的想到。王靜輝將身邊和自己關係最密切的學生都派遣了出去,就留下一個彥生,這些事大宋的統治高層都知道,他們也知道駙馬有收養了幾個流落街頭的孤兒,看樣子「新一代」的「小廝」又要出現了,由於現在駙馬的學生在西北鬧出的動靜實在是太大,連李清都栽在了他們的手中,這使得所有知情人都非常關注駙馬的新「跟班」,王安石也不例外,畢竟駙馬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過深刻。對於王靜輝培養學生的方法,王安石是十分感興趣的,單憑自己的老管家對「小廝」非常精明的評價,這就足以讓他感到那個年輕人實在是讓人不可思議。   「介甫先生,學生頓首,戰爭即將過去,大宋必須面臨更大的挑戰,未來……」王安石一目十行的將信件看完,每一個字都深深的記在了他的腦海中,當然他知道這並不是駙馬的親筆信,多半是那個老太監的代筆,不過這信件中的內容實在是讓他取捨不定猶疑萬分。   「阿父,王改之的建議絕不可接受!此缺一開,後果實在是難料,縱觀駙馬出現後所做的種種,無不是留有後著,今後這件事的發展實在是難以預料!」王雱說道。   王安石對王靜輝的信非常重視,所以才把新黨中的中堅力量全部召集在自己的家中開會商量對策。其實他兒子王雱所說的正是他所擔心的,王安石好不容易盼到王靜輝全面淡出政壇不問政事,實在不想給駙馬機會再讓他跑出來興風作浪,不過他對自己兒子的才學非常欣賞,但對王雱的氣量是越來越失望,對於自己兒子的心態他這個做父親的是再瞭解不過的了,純粹是為了反對而反對,今天王雱這番話只會更加讓他皺眉頭而已,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相公,學生以為此策可行!」說話的人身穿一身白袍,消瘦白皙的臉龐上,一雙沉靜如海的眼睛閃動著智慧的光芒,他坐在王安石的左側第一位,和王雱正好是對面,他的下首便是謝景溫,這個人正是在士林中聲望頗高直追王安石和司馬光的「今之賢人」──呂惠卿呂吉甫!      正文 341章 殺伐西夏(五)   呂惠卿回到汴都已經快一個月了,他在晉江丁憂三年,起初也不過是個名不彰顯的真州推官,他曾是仁宗嘉祐二年的進士出身,在真州推官任滿後入京,由於才學出眾而受到歐陽修、曾公亮、沈逮等人的賞識,在結實王安石之後,論說經義,識見略同、遂定交為友本來王安石發動變法,他將會是一個非常有力的幫手,但是卻趕上了父親去世回鄉丁憂,錯過了這三年汴都的風雲變幻。   王安石是非常認可呂惠卿的才能的,王安石將之推薦給神宗皇帝說:「惠卿之賢,豈特今人,雖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學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獨惠卿而已。」呂惠卿的歸來讓王安石的心情實在是暢快的很,藉著自己威望向皇帝趙頊大力推薦,召為天章閣待讀同修起居注,進知制語,判國子監。   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呂惠卿回到汴都的,除了昔日曾經賞識過呂惠卿的曾公亮和舊黨諸人之外,就是新黨中的人也同樣並不是每個人都希望呂惠卿的回歸──王安石的兒子王雱便是其中最不願意看到呂惠卿的人──呂惠卿可以很容易的獲得如此高官,但他出仕是何等的艱難,父親王安石為了避嫌一直不肯讓他當官,而他自己也是心高氣傲,非館閣之官不肯入,到頭來居然是王靜輝推薦他進入了館閣成為崇正殿說書這一個閒職。   嚴格意義上說。在王靜輝地眼中,王雱和呂惠卿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上的人,王雱的缺點實在是太明顯──太過善於嫉妒,心胸不開闊,精於算計,長於陰謀。這樣的人縱然一時會造成些麻煩,但終究成不了什麼氣侯。但是人家呂惠卿可就完全不同了,那是靠著真本事在宋朝的士子當中考中的進士,能夠和王安石辯論經義,大宋士林又有幾個能夠有這樣地水平?最要命的是,王靜輝通過對呂惠卿的嚴密監視,發現這個大名鼎鼎的歷史人物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主兒──他才剛回來一個月,就開始秘密的派人去調查保守派官員違法的證據了,面對這麼一個狠人,王靜輝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夠正大光明的將呂惠卿清除出大宋政壇。   當然呂惠卿也有弱點──他愛錢。但這傢伙手腳非常利索,要不是王靜輝力量強大,還真不容易抓住對方的把柄。可能呂惠卿現在還不知道王靜輝已經將他列為最為危險的人物,對他地一舉一動嚴密監視,現在他呂惠卿收受每一文銅錢。王靜輝都替他記著呢,只等哪天看呂惠卿疏忽的時候,就拿出來乾脆掀翻他──王靜輝是大宋統計局和情報局的提舉,想要搜集證據和彈劾官員,不要說是現在羽翼尚未豐滿的呂惠卿。就是曾公亮或是王安石和司馬光,都要退避三舍在家稱病準備接受彈劾。   「學生回來月餘,也曾聽聞駙馬種種事跡。所謀者平心而論是為國,大義上還是與先生所主張的相同地,不過就是為人有些迂腐罷了,但也要比司馬君實強的多。駙馬這封信建議將西夏所有的鹽場全部承包給商人五年甚至是十年,朝廷只對鹽場產量加以控制,其他的則為商人自己來作主,這樣做對大宋實在是有利無害。西夏之戰所耗甚多,但是以鹽場之厚利,恐怕大宋商人聞之會蜂擁而上。所聚集的資金絕對不在少數,學生甚至可以預言,朝廷將這鹽場五年經營買斷權出售所得地資金在支付滅夏戰爭所耗之後,肯定會有大量的盈餘!」呂惠卿淡淡的說道。   「大宋財政這幾年好轉,每年都有盈餘,今年若是拋去戰爭地影響,朝廷財政收入達到上千萬貫也不足為奇。現在朝廷並不缺少金錢,反倒是駙馬與舊黨有著很深的關聯,若是用他之策,日後會有麻煩!」王雱厲聲說道。   呂惠卿聽後嘴角微微翹起,臉上也沒有露出生氣的神色,不過在他心中卻給這個王衙內定下了「小人」、「心胸狹隘」的基調──王衙內才吃了幾年的干飯,哪裡知道戰爭的發展可是人所控制的了的,就算一切順利,那所耗錢糧也是一個常人難以想像的數字。錢財好說,大宋地財政好轉並不會背上太大的負擔,但是糧食呢?西北地區糧食產量本來就很少,五十五萬宋軍入夏作戰,一天要吃掉多少糧食?   呂惠卿一想到入夏作戰五十五萬宋軍的口糧問題,心中便已經明瞭了王安石心中的顧慮──王靜輝的計策也許會有對新黨隱藏的陷阱,這令王安石心存顧忌,但他卻不能夠拒絕金錢的誘惑。   「學生以為可以將駙馬的建議修改一番──鹽場經營權可以買斷,但需要用糧食來買,讓大宋的商人千里運糧到西夏,這樣便可以輕鬆解決入夏作戰的宋軍口糧問題,到時候在視情況來決定後面的鹽場出賣是否改成銀錢結算!」在眾人眼中呂惠卿此言不僅顯出了他的才幹,更顯出了他的氣度,直把王雱氣得心中氣血翻騰,連連暗罵「福建子!」   王安石聽後眼睛一亮,呂惠卿的辦法確實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辦法,儘管以前就有人用過這樣的方法來解決邊境軍事衝突所需大量糧食,讓商人運糧到戰區來換取鹽引,回到大宋後再用鹽引來向朝廷兌換數量不等的食鹽進行販賣。   王靜輝的辦法是好,但相比之下呂惠卿的辦法更佳。不過無論是王安石還是呂惠卿,他們都不知道這個主意王靜輝早就想到了──大宋在西北能夠有多少家底兒。他心中比誰都明白,運糧來換取鹽引地方法雖好,但卻讓商人存下了對比之心,萬一戰區路途遙遠,運糧換食鹽將會虧本兒,那大宋商人是絕不會幹的。王靜輝故意留下了這個破綻。為的便是讓新黨的人將這個辦法老調重彈來翻版一下,這樣也就增大了他成事的把握。   王靜輝、司馬光和王安石,甚至是呂惠卿,他們都意識到大宋人口眾多,從古到今無論是在何時,食鹽都意味著一筆難以想像的財富──大宋無論生產多少食鹽,僅憑國內眾多地人口都可以將其內部消化掉,甚至遼國對大宋進行食鹽走私,在這塊上還獲得了極為豐碩的成果──當然食鹽走私問題上,樞密院已經插手其中。有計劃的截留遼國從海上走私食鹽的船隻,也不把這條路堵絕了,放長線釣大魚,慢慢的充實皇帝趙頊用來打仗的內庫銀錢。   王靜輝在食鹽問題上確實從中設下了一個小圈套──他要在西北這塊大宋剛剛收復的土地上進行突破朝廷對食鹽專賣權的壁壘──司馬光眼睛只盯著國庫收入,而王安石更是出了名的「愛財」。只要朝廷在食鹽收入上不會有太大變化,他們是絕對樂意看到這件事的推行地。大宋對西北的統治能力在幾年甚至是十幾年之內都不會太穩固,這中間也包括了對商業上的限制,利用西北食鹽改革的試點,將來日後在大宋整個全境來推廣。那朝廷的食鹽專賣制度也就名存實亡了──西北地廉價食鹽會通過走私的方式來漸漸滲透到大宋的內陸,眾人走私之下,這專賣權也就被粉碎了。而朝廷的財政不會因此產生太大波動,統治高層也只有默許了。   這個晚上在王安石家中所進行的討論儘管熱烈,甚至還有些火藥地味道,但總算是達成了共識──接受王靜輝的建議,然後由呂惠卿來。負責進行對其進一步修改完善。當然這中間只有一個人不高興──王雱。   不過王雱的心情好壞與否此時已經被新黨忽略了,正如最後呂惠卿說地那樣:「駙馬搖擺於我們和舊黨之間,我們支持與否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還可以求助於司馬君實、甚至是乾脆給在西北坐鎮的富弼寫一封信,由富弼上章朝廷這同樣也可以達到他的目的。要知道在富弼帳下效力的駙馬學生遠比在韓琦那裡的多,也更加重要。駙馬之所以寫信給相公,這主要還是舊黨在這次滅夏戰爭中的功勞實在太大,從往日駙馬的作為來看,這也多少有平衡之意,與其把駙馬逼向舊黨,不如我們來立這份功勞!」   王安石所領導的變法派在利益和現實面前選擇了採用支持王靜輝地辦法,這道奏章也以王安石來上呈皇帝趙頊,中書政事堂經過討論後沒有受到太大的阻力便得到了通過,交付門下省也沒有被封還。只要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可以非常快速的算出一筆帳──光是依靠商人對鹽場的買斷權的收益,足以頂上官家運營五年的鹽稅了,更加難能可貴的是朝廷將會為此省下一大筆糧食的轉運費用,西北糧食在短時間內不會出現問題,這也給負責籌備軍需的「軍機處」大臣們解決了一個重大的難題。   果然,朝廷的這一決策在三大報紙上一經發佈,在全國引起了轟動,尤其是《大宋商報》上對此做了更加詳細深入的分析,而且由於《大宋商報》的讀者群的關係,大宋商人集體行動全力以赴趕往汴都開封,當然在這個時候大宋工商銀行、興國銀行在周轉資金方面體現了無與倫比的威力──商人們只要在自己的家鄉存下一筆錢,憑借特殊的憑證便可以在汴都開封獲得工商銀行和興國銀行的信貸擔保,數額不超過十萬貫的話可以當即兌現。   這種方式要遠比朝廷發行的交鈔更為方便的多,雖然這種憑證是不可轉讓的,功能上也非常有限,但對付眼前這個局面卻是足夠了──只要兩大銀行肯提供信貸擔保,在拍賣鹽場經營權後,朝廷對這種信用憑證是認可的,這也省去了商人大筆資金來轉運錢財和為此付出的被劫風險,儘管這種轉賬方式價格上是貴了許多。但只要稍微距離汴都遠一些地商人,都無一例外的選擇了這種方式。   無論是朝廷還是商人,他們都不會質疑兩大銀行是否有這個能力來兌現,因為它們的背後是大宋第一富豪王靜輝,而且現在在北方只有王靜輝手中有大量的糧食。事實上只要中標的商人再付出一筆費用,便可以直接去西北領取相應的糧食來交付給西北宋軍兌現鹽場經營權──整個計劃是王靜輝提出了一個架構。徐氏來負責演算其中地成本和利潤,最後王靜輝才通過現在的三司使曾布上書皇帝趙頊通過的。   這是一筆天大的橫財,宋朝秉承了歷代對鹽業的控制,商人很難從正規渠道合法的分享其中的利益,但西北鹽業利益的重新分配讓他們看到了希望,大凡有實力的大宋商家都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王靜輝本以為大宋勢力最大的兩股商人──楚州和河北商人以及開始慢慢形成規模地杭州商人,在以前熙河和河南之地的戰爭中投入了巨款,現在周轉上可能會出現問題,想著現在拋出鹽場也就是為了自己來弄幾個親自經營削減支持戰爭的成本,但沒有過幾天他就知道自己實在是太小看大宋商人的實力了──僅僅汴都開封一地。便有八個身家過十億貫的富豪分或是合夥或是單干,前來靜苑拜訪他希望能夠得到幫助──他們受到「有心人」地指點,駙馬手中不僅有糧,而且在西北有著特殊的影響力,只要搞定駙馬這件事基本上就算成了。   宋朝的全年財政收入是中國歷史上最高水平。宋朝滅亡後過了九百多年直到民國年間才達到它的水平,而此時宋朝的工商賦稅水平早就超過了農業稅,在對工商業收稅極不科學規範地宋朝,由此便可以見識到宋朝商人的真實能量了──王靜輝根本不用親自出手來經營西夏的鹽場,那八個身價過十億貫地商家他以前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天知道這天底下富人究竟有多少,他們掌握的財富又有多少?王靜輝心中歎了一口氣,這麼多的財富後來卻便宜了金國和蒙古人。如果用來打仗的話,不要說是現在的遼國,就是以後可能會出現的金國和蒙古又有何難?   這段時間王靜輝的合作夥伴們都快要樂瘋了,其中尤以徐氏最為高興──他們這些一直和王靜輝非常密切的合作夥伴此時都得到了應有的回報,只要自己所出地金錢夠多,都獲得了一塊甚至是幾塊鹽場來經營,這可比外面的那些土財主有利多了──有錢又如何?你再有錢未必能夠獲得一塊鹽場,因為在汴都有錢人多了去了,再多的金錢放在汴都也不值一提了。而王靜輝此時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的收入主要來自於為鹽場競標商人融資的利潤和糧食轉運西夏的利潤,即便如此他的收入也高達三十多萬貫,不要說是普通的大宋商人,就是朝廷官員要是知道了其中的利潤也會瞠目結舌。   「看來我還真成了後世賣牛仔褲的了!」王靜輝一想起後世混雜在美國西北淘金者中的牛仔褲商人,自己和他們的境遇也差不多,不同的是牛仔褲商人為淘金者服務,而他則是為大宋商人競標鹽場而服務。   「孩子,就等你出生了,老爹我連你的奶粉錢都賺好了!」王靜輝撫摸著妻子已經顯得很大的肚子,心中搞笑的想到。   西北,順州城外三十里的一處土丘。   一個身穿黨項服侍的哨兵在土丘上正在忠實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但卻不知道自己身前僅五步遠的草叢中藏著一個人。一抹寒光暴起,那名黨項哨兵連聲音都未來得及發出便已經斃命了,這一幕在土丘周圍不斷的發生著,不多時黨項人在這裡所佈置的哨兵都被無聲無息的解決了。   趁著夜色,偷襲黨項人的那群黑衣人從後面將二十多部弩炮推上了土丘,瞄準了土丘下略微顯出是一處比較大的營地。黑衣人將一個小酒罈大小的炸彈放在弩炮的發射槽中,點燃引線一鬆拉桿,炸彈便被釋放了出去衝著黨項軍營飛去。在弩炮的後面還有為數眾多的弓弩手和三千餘騎兵在埋伏,等待炸彈被拋射出去後,他們立刻前移到自己的位置上。   軍營當中也有哨兵,土丘上的火光雖然是一閃即逝,但還是被高度戒備的哨兵所發現,還沒有等他們大聲示警,一團團火光便在軍營各處爆炸開來,有的「酒罈」直接擊中了帳篷後爆炸,立刻將裡面的人炸得血肉橫飛,殘肢斷臂四處飛舞,眼見那一帳篷的人算是完蛋了──宋軍敵襲!      正文 342章 殺伐西夏(六)   漫咩的這股援軍非常狡猾,在以順州城為中心的草原上四處出擊,不時的騷擾正準備攻城的種諤,並且還飄忽不定的攻擊宋軍的補給線,這給種諤帶來了很大的煩惱。好在宋軍將順州城團團圍困,所以漫咩的援軍攻擊範圍也就是圍繞著順州附近,這就讓無心的特種部隊抓住了機會,經過幾天的追蹤終於吊上了這股黨項兵的尾巴。   黑夜中受襲的黨項軍猶如受了驚嚇的兔子一般惶恐不安,在不時冒出的火光中可以看到很多衣衫不整的黨項兵士在胡亂奔跑,想要躲避宋軍火器的威脅。預先設想中黨項兵會來攻擊弩炮,但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了,所以預先佈置下的弓弩手也就失去了作用。不過這並不妨礙大局,在弩炮瘋狂的將三百多枚小型燃燒彈投在了黨項人頭上之後,便立刻將三千多騎兵投入戰場,給正在處於混亂當中的黨項軍以最為致命的一擊。   為了尾隨追擊這股游離在外的騎兵,無心沒有條件多帶騎兵出擊,這些騎兵的主力都是剩餘的特種部隊戰士,所以儘管人數少,但加上靈活機動的弩炮實力卻很強大。三萬多黨項兵經過弩炮的密集燃燒彈轟炸後死傷無數,最重要的是在黑夜當中沒有人知道到底宋軍來了多少人,四處驚慌逃竄下,更是給了無心的騎兵以莫大地戰機。   天亮以後。種諤接到求援後所派出的三萬騎兵終於會合無心的特種部隊,宋軍一鼓作氣追上了剩餘的黨項殘兵將至殲滅,至此順州城真的成了一座孤城。而楊崇岳再接到種諤合力攻打順州城的信件後,在結束了靈州攻城戰後便迅速向順州移動,前鋒兩萬騎兵已經到達了順州城外和種諤和軍一處,就等後續火器補給一到便開始攻城。   除去被圍地順州還沒有被攻陷之外。宋軍所佔領的城池已經形成了一個半月形的包圍圈,中間的原點正是西夏的政治經濟中心──興慶府。此時的興慶府雖然還處於梁太后的高壓統治之下,但面臨宋軍灼灼逼人的進攻而顯得人心浮動,朝廷官員更是一日三驚──曾幾何時宋夏之間雙方戰力對比西夏會處於如此劣勢,倒是建國幾十年間把宋朝君臣嚇得夠嗆,沒有想到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西夏君臣來擔驚受怕了。   此時梁太后將擾亂軍心的人都送上了斷頭台,並且為了抵禦宋軍即將的攻城,還下令將興慶府及其周邊地區地人凡是年齡在十五歲以上五十五歲一下的男子都編入了軍隊,這使得駐守在興慶府周邊的軍隊數量幾日之間便達到了四十萬之多。不過其中真正能夠符合軍隊要求的也只有十五萬人,這麼多軍隊不過是烏合之眾而已,面臨聚集在周邊已經超過五十萬人的宋軍,實在是不足以抵擋宋軍地攻勢,尤其是宋軍的火器更是干擾人心的絕佳利器。其恐嚇功能遠遠超出了它的殺人功能。   早在半個月前得知宋軍大舉進攻的消息後,興慶府地官員們便建議梁太后西遷以避其鋒芒,但是一方面宋軍行動迅速,非常利索的便封堵了南面和東面的出路;另外一方面已經被漢化地差不多的黨項貴族已經失去他們祖先的勇氣,再也過不得常年在馬背上顛沛流離的遊牧生活。最重要的是梁太后不願意失去自己所追求得來的榮華富貴──她從一個毫無地位的漢人。在西夏通過各種手段背棄了自己的丈夫,屠殺了丈夫的全家然後嫁給諒祚,等她所痛恨地荒淫無度的諒祚死後終於攝取西夏的最高權力……   這一切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實在是不容易。更何況是生活在由黨項人所建立的國家中?其中的艱辛實在是不為外人所知。不過梁太后雖然身世經歷艱辛無比,但在非常清楚其底細的王靜輝眼中,梁太后這種人更是百死莫贖──諒祚有很明顯漢化的傾向,廢除了番禮改用漢禮,對黨項人的衣裝服侍沒有太過的要求,但卻主張推廣漢服,使用漢文……這一切在梁太后執政的時候全部都被推翻了,不僅如此,為了討好黨項貴族對她的認可。她還加強了對在西夏生活漢人的統治,使之更加嚴苛,對於宋朝更是全力進攻和掠奪的態勢──不過這一切在諒祚死後不久便被宋軍給瓦解了,梁太后並沒有實力和機會創造一年西夏至少向大宋發動兩次甚至兩次以上的大規模進攻的「創舉」。   正因為如此,王靜輝對梁太后的痛恨遠勝於李清,李清雖然想做皇帝,但在諒祚統治時期還盡量避免與宋朝交戰,是個著名的「通宋」溫和派,而梁太后恨不得自己變成一個黨項人,對於這樣的人是王靜輝所絕對不能夠容忍的,所以才在討伐西夏的檄文當中,明確指出西夏必須清除梁太后甚至是整個梁氏家族才能夠獲得宋朝的認可,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可以使得大宋滅夏更有法定依據。   梁太后是不會考慮西遷的,一旦離開自己所牢牢統治的興慶府,那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未來的命運就很難說了,但同樣她也非常明白宋朝的意願是想要發洩幾十年間宋夏之間的恩怨,在軍事情況非常不利的情況下任何和解都是無用的。她心中也明白自己處死阿里提是一時糊塗,以阿里提的老練還說不定能夠派上用處──以最快的速度出使遼國,舉國降了契丹,雖然肯定要受國人辱罵,但絕對可以保住自己的權勢不受損失──家族的利益高於國家的利益!   儘管沒有阿里提。但梁太后並不缺人,對於投降遼國地事情,事關重大必須要托付給自己的心腹,放眼望去,在宋軍被圍的興慶府中哪裡能夠找到自己的心腹,不過都是惶惶不可終日的黨項貴族而已。他們蛇鼠兩端是絕對靠不住的,所以梁太后冒險將已經加蓋皇帝印璽地詔書托付給了自己的侄子──直班統軍梁格其。   梁太后還幻想著憑借城中四十萬軍隊和宋朝耗上半年沒有多大問題,只要自己的侄子傳手詔安全到達遼國,那樣許以遼國河北之地(黃河以北,大致就是河套平原地區,相對之下黃河以南除去毛烏素沙漠之外的嘉寧軍司周邊地區便是河南之地)換取出兵解救,這樣算來雖然以後難免要仰遼國鼻息,但在西夏範圍之內還是自己作主的,況且只要撐過這幾年,等國勢恢復後再向宋朝及周邊地區發動戰爭掠奪一切資源。到時候向遼國拿回自己所失去的一切也未嘗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在梁格其秘密出城後的第三天,梁太后便受到了定州守將投降宋軍的消息──這等於是割斷了梁格其通往遼國的道路!梁太后憤怒之餘還沒有忘記將定州守將在興慶府地家人全部斬首示眾,不過面臨這一段時間經常見到砍頭的黨項人,他們心中已經麻木了,梁太后這種威嚇手段基本上算是走到了盡頭。   梁太后當然明白宋朝對西夏採取這麼大動靜的軍事行動。遼國人不可能不知道,在恰當的時候遼國會出兵的,但是這樣以來搞不好遼國也和宋朝抱有同樣地心思,那對自己來說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畢竟遼國和西夏還是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不愉快的,和宋朝一起瓜分西夏一點也不稀奇。自己朝遼國送詔書不過也是為了誘惑遼國君臣不向滅夏的方向發展罷了。   剿滅了城外的援軍後,宋朝軍隊在種諤地指揮下在順州城邊上築起了兩座土山──這是傳統的攻城模式,因為種諤心中也開始著急了──楊崇岳將西平府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種諤。王韶為了光榮退休不惜將西平府給燒了來加快進軍速度,他種諤難道不退休?要知道種諤地年齡兵王韶還大,守衛邊疆的時間更是王韶所不能比的。現在王韶只是留下了一部分人來處理西平府和戰俘,然後已經火速想興慶府趕去了,誰也難保黨項人在絕望之下看到圍城不會投降,要知道黨項高層最是左右搖擺的軟骨頭,他們的前輩們早就給他們做足了榜樣,要是興慶府投降了王韶,那他種諤在這次滅夏戰爭中將會處於何種地位?   順州城內的漫咩在看到宋軍以這麼快的速度便築起了兩座土山。心中明白宋軍攻城已經就在眼前了,不過心中卻想不出什麼辦法,對於城外的援軍他更是不報什麼希望了──三天前城外援軍的首領地屍體被宋軍送入城中,當然一起來的還有勸降書。   漫咩心中自有打算,他的身份可謂是現在西夏國朝中資格最老的了,算上現在還是傀儡的秉常皇帝,他已經歷經三朝了。與梁太后這個漢人不同,他是個純粹的黨項人,梁太后固然給了很多權勢但在漫咩的眼中這還不足以讓他陪著梁太后一起完蛋。   「最划算的買賣還是要看對手有沒有資格!」這是漫咩心中真實的想法,當年他幫助諒祚剷除沒藏家族的時候就是因為沒藏家族不會給他帶來更多的權勢,甚至在沒藏的陰影下他的小命都很難保住,所以他才會把賭注放在了諒祚上,結果這筆買賣真的給他帶來了他所需要的權勢。   現在宋軍的實力是夠了,但作為一個老資格的黨項貴族,他必須要得到更好的待遇──這就需要和宋軍打上一場,以實力贏得對手的尊重,這樣自己的價錢才會高,現在這些才是漫咩心中最為重視的。漫咩心中非常清楚,儘管現在宋軍勢大,但無論如何在宋朝人眼中,西夏實在是太遙遠了,恐怕最後的結果不過是讓東都洛陽不再成為邊關僅此而已,要說宋朝對這裡進行有效的統治,漫咩心中是打死也不相信的──統治這裡就必須靠像他這樣地人才有這個資格。宋朝在今後的幾十年間甚至搞不好永遠都無法有效統治這裡。   漫咩必須為以後做好打算,即便在他這輩子用不上,也要為其子孫奠定基礎──抵抗宋軍對於他有兩個好處,其一是成全了他的名聲,宋軍他是打不過的,但是稍作抵抗卻能夠贏得比較大的政治資本;其二便是他給宋軍造成的損失越大。宋朝以後指望他地地方就越多,等他從宋朝這裡拿足了好處,然後忍耐幾年等到恰當的時候再反宋,難保他或者他的子孫不會成為下一個李繼遷或是李元昊!   漫咩心中定下打算後,對城外的兩個土山就沒有放在心上,而是更加專注於如何調配兵力來積極防守城池,並且也在順州城內進行了大規模的徵兵,雖然這樣的士兵素質。不怎麼樣,但勝在數量上嚇人。   漫咩的算盤雖然打得精製,可惜宋軍並沒有給他任何機會。就在一個漆黑的夜中,宋軍的特種部隊居然通過徒手攀爬的方式潛上了城牆,迅速拷問出了當夜地口令,在處理那些俘虜後,便換上黨項兵的服侍然後放下繩子再接引其他同伴上來。同時也用吹箭匕首等無聲的刺殺城牆上的西夏守軍。   黨項人做夢也沒有想到宋軍會使用這種方法來攻城,就這樣一段一段的城牆被控制,城下潛伏地宋軍也終於可以明目張膽的架起十幾個攻城梯,向城頭輸送士兵的速度更加快捷了。特種部隊的成員都接受過如何刺殺對手和近身搏鬥的訓練,所以當他們一路暗中殺過去地時候。一開始還小心翼翼的往前推進,發現夜晚黨項兵的警覺性非常低,有地時候不問口令不說。甚至連在城頭上相隔固定時間出現的游動巡邏哨都沒有出現,這就更加助長了他們的膽子。   當特種部隊試圖想要打開城門的時候,黨項兵才發現自己頭頂的城牆上居然已經有了數不清的宋軍,驚慌失措之下拚死抵抗,這個時候無論是城外正準備攻城的宋軍還是城內守城的黨項軍都已經知道雙方遭遇了。城外的宋軍乾脆將三個大號地燃燒彈放在城門前點燃,轟然巨響之後,兩片破爛的城門被炸得四分五裂。   此時的宋軍或是騎馬從城門洞中殺了進去,或是從登城梯而上支援城牆上的守軍。因為此時已經快要到四更天了,所以能夠抵抗宋軍進攻的黨項兵非常少。而從城門中湧入的宋軍卻是不斷的增加,並且還快速的向城內推進。   「種帥,末將不辱使命,特前來覆命!」無心渾身是血的站在種諤身前說道,剛才第一個潛上城牆的便是無心,他的特種部隊將城牆上的敵人都清理一空,這才為宋軍能夠抵進轟炸城門創造了條件,其實在那種情況下,無心他們所佔領的城牆已經足夠宋軍攻城之用,就算沒有爆破城門,勝利照樣也是屬於宋軍的。   種諤笑呵呵的站起來說道:「將軍好計策,要不然這順州城可沒有這麼容易拿下來!」旁邊的楊崇岳也是非常讚賞的點點頭,不過這主意不難想到,但是這可並不是每個士兵都能夠去做的,唯有無心麾下的千餘名受過嚴格訓練的特種兵才可以做到。   城內的喊殺聲驚醒了正在做美夢的漫咩,宋軍的突襲讓他原有的打算徹底破產──沒有城牆的保護,自己的兵力就是再多在這狹小的城池中也打不過宋軍的。在得知宋軍是偷偷趁夜爬上城牆進行突破之後,漫咩也只好無奈的長歎了一聲下令投降──此時敗局已定,再抵抗下去徒勞無益,反而會招惹宋軍的嫉恨,若是宋軍將領量小,那恐怕自己的家族會有不測之災,他漫咩又不是三貞九烈,犯不著為已經搖搖欲墜的西夏陪葬,不過可惜的是卻沒有機會來完成自己的計劃,以後想要謀得一處立足之地可就難了!   漫咩也沒有想到宋軍對待俘虜也是失去了以往的大度,對於投降將領更是毫無優待可言。宋軍進城後便對所有的黨項貴族大肆劫掠,他們在順州城的一切都變成了宋朝的軍費或者是治理西夏的經費。黨項人也受到了漢人藏金習慣的影響,為了得到最大的效益,宋軍除了加強仔細搜索之外,還將黨項貴族的家眷嚴格拷問,在皮鞭和斷頭台的威脅下,大量被隱匿的金銀被發現。   當漫咩向宋軍主帥控訴這一切的時候,種諤和楊崇岳卻對此毫無反應,準確的說是毫無愧疚──黨項貴族的財富究竟是怎麼來的,所有的宋軍都知道,幾十年間對宋朝西北部的不斷劫掠一直都是西夏的不變國策,這不僅支持了西夏的發展,更給黨項貴族帶來了無數財富,今天宋軍所為不過收回以往所失去的罷了!      正文 343章 殺伐西夏(七)   不僅僅是順州城所有的黨項貴族都遭到了宋軍的洗劫,所有宋軍所攻佔的西夏城市都是如此,這一章程早就在大宋政事堂上已經有了定論。收繳上來的黨項貴族財產四分之三供大宋軍隊的軍事開支,若有多餘便歸位當年國家財政收入,剩下的四分之一中的一半是由主帥所掌握,用以激烈將士勇猛作戰,剩下的一半則是用來等他們得勝歸朝的時候,宋庭大加褒獎所用開支。   受漢人家中藏金習俗的影響,在劫掠的隊伍中還有一支非常特殊的隊伍,他們的任務便是在攻城得手後立刻將城中西夏的行政機構中的各種文書檔案保存,以便用以以後的治理;還有一種人是精通建築結構的工匠,他們的主要責任便是幫助劫掠隊伍對黨項貴族的家宅進行地毯式的搜查,找出那些藏匿在各處隱秘地點的藏金;當然最後一種便是小王駙馬派出的,專門搜集西夏的各種書籍。   對於王靜輝的本意來說,摧毀一個國家算不得什麼難事,關鍵的是如何摧毀這個文明,只有這樣才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將新收復的領土上的異族人迅速同化成漢人。不過戰爭的破壞性他是非常清楚的,許多珍貴的典籍就此消失難免太過可惜,所以他才在劫掠隊伍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搜尋所有用西夏文寫成地書籍。將之搬運會汴都,那裡已經專門的人才來負責整理這些典籍,王靜輝想要瞭解西夏的一切,以便為今後的行動奠定理論基礎。   劫掠黨項貴族使得宋軍收穫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除了在搜尋過程中參與行動的士兵們各個腰包飽滿之外,集中造冊後地價值亦在一千多萬貫。這樣的成果令所有的人都振奮起精神──周邊大城在宋軍眼中算不得什麼,其繁華程度不過是和大宋的大縣城差不了多少,但西夏的中心興慶府──那裡的財富會有多少呢?   本來所有人估計能夠從黨項貴族那裡搜刮來五百來萬貫已經是實屬不易了,但這一千多萬貫的財富幾乎將政事堂的相公們給砸暈了──朝廷在發動滅夏戰爭到現在財政上總共投入不過才四五百萬貫,沒有想到幾個大城的佔領就使這次發動戰爭變成了盈利的買賣。所有地人都不禁想起了皇帝趙頊手中的奏章──駙馬密折。   「西夏立國數十年不斷劫掠大宋和周邊地區,唯遼國可勝之,隨後遼夏和平,故所積累財富甚多,其中來源最主要為三個──發動戰爭劫掠所得;向大宋輸出牛羊和互市所得;來往西方貨物經手後收取四成的費用再轉賣大宋或遼國。幾十年間積累必不是一個小數目,大宋若不取之。放任厚待黨項貴族,則這些財產為他日造反所用,故為徹底摧毀西夏之潛力,成西北和平則必須徹底摧毀這些黨項貴族!……」   西夏能夠有多少家底,這對於王靜輝來說並不是個秘密──大宋情報局和自己的商業網絡的都可以給自己提供一個非常不錯地結果。尤其是徐氏幫助他所構築的商業網絡,給他提供了眾多關於西夏經濟的情報──西夏遠比大宋的財富不均狀況要嚴重的多,超過西夏社會財富地九成都集中在只佔人口總數不到百分之一的貴族手中,要不是西夏佔有極為重要的地理位置和其特產──牲畜馬匹,以此為依托進行商業貿易和不斷地對外發動戰爭。西夏的經濟早就崩潰了。   如此多的財富集中在這麼少的人手中,這就為劫掠創造了條件,但真正的動機還是為了降低戰爭的成本。王靜輝對漢武帝那樣把匈奴打趴下之後。國家經濟卻陷入了崩潰的邊緣的做法是極為反對的──對外發動戰爭便是要資源,最終反應到實處地是讓老百姓的日子過的更好,國家經濟因為戰爭而陷入困境,那不必要的戰爭還是少打的好。王靜輝可不希望因為滅夏戰爭將國民經濟給打窮了,那以後和遼國的交鋒又要拖延很長的時間──既然歷史已經發生了重大的轉折,他沒有必要非要等金國的崛起再南北夾擊遼國,最好的結果便是宋朝獨自滅遼,佔據有利的資源和地勢之後以應對將來來自北方遊牧民族的挑戰──徹底的改變歷史的進程!   當王靜輝接到這份關於劫掠財富總值的情報後,只是暗自點點頭──政事堂的相公們已經被窮怕了。幾百萬貫在他們的眼中已經是天大的數字了,而在王靜輝的眼中這連一半都還沒有到,更加精彩的部分還在興慶府內等宋軍去爭取呢!想那梁氏宗族窮奢極欲,生活極為奢侈,希望到時候攻進城的宋軍看到後不要傻眼才好。不過為了避免戰利品有過多的意外損耗,他還是給種諤寫了一封信,告訴他興慶府內的財富十分巨大,盡可能的保護起來莫要發生了什麼「意外」。   正當種諤、楊崇岳、王韶的軍隊都在急速向興慶府進發並且完成了對興慶府的包圍之時,北方不遠的定州城內,王順和他的師兄們非常有興致的看著一個俘虜──梁太后向遼國求援的信使梁格其已經被他們給抓住了,當然梁太后呈送給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信件也被他們所截獲,對於上面的契丹文,並沒有給他們造成多大的麻煩──駙馬早就派人專門教過他們,信件的內容他們早就弄清楚了。   王順從梁格其的嘴中掏足了情報,筆錄後便派一隊親軍將梁格其和情報節略護送到種諤處,然後便下令定西軍迅速集結,揮軍繼續北上──興慶府周邊已經集中了超過四十萬左右地宋軍。加上強悍的火器,用以攻打成為一座孤城的興慶府,實在是殺雞用了宰牛刀,他的定西軍實在是沒有什麼必要去和種諤分這份。功勞──除了面子上好看些之外,對大局一點好處也沒有。   王順在五日前接受了定州守將的投降後,並沒有揮軍南下去攻打興慶府只是向興慶府周邊派出了騎兵,將週遭的一些小城寨和小部落全部清掃了一遍,將所有能夠拿走地東西全部拿走之外,便沒有做任何攻擊動作,反而是前鋒繼續向北,攻陷了大河與駱駝港交匯畔的省嵬城,兵鋒直至據定州五百里外的右廂朝順軍司和八百里外的白馬強鎮軍司,那裡加起來的黨項軍不過才四萬人,而且都沒有什麼戰鬥力,唯一可以稱道的騎兵在以潑喜軍為底子組建的定西軍眼中不過是盤中餐而已。   不去主動攻打興慶府。也是王靜輝給他的建議──王靜輝最是關注自己的徒弟,冰封推進如此之快令他極為欣慰,在沒有攻擊興慶府之前,各路宋軍戰功最為雄厚的便是王順地定西軍了。這本來是件好事,但壞就壞在王順曾經是自己的學生。而後鼎澄、佩澄、濟成也來到定西軍後,這支軍隊隱隱打上了「駙馬記」的招牌,儘管皇帝並不以為許,但總歸是要防範的,並且萬一王順真的去打興慶府。梁太后頂不住宋軍兵鋒地壓力獻城投降,那讓種諤怎麼辦?當然以王靜輝對梁太后為人的瞭解,獻城投降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防,這個功勞還是讓種諤去拿好了,犯不著為此生出矛盾破壞他和保守黨之間的關係──新黨的王韶和保守黨地種諤都將攻破興慶府的榮譽看得比天還重,說不得到這個時候就算皇帝下詔退兵他們也會抗旨的,王順摻和在裡面實在是不利。   王靜輝則給王順指了條道路──向北,向河套平原進發,破壞那裡地一切,將那裡變成一堆廢墟,馬匹、牲畜、糧草、甚至是人口。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拿走,拿不走的就全部都破壞掉,留給契丹人的只是一片廢墟。王靜輝倒要看看沒有足夠的人口,遼國是怎麼來開發河套平原的,就算遼國捨不得放棄這塊豐腴之地,等遼國費上十幾年的功夫將河套平原恢復元氣後,到時候宋軍恐怕早已經對遼國動手了!   王順對於攻克興慶府奪得榮譽到沒有什麼特別的慾望,但對王靜輝的吩咐他是絕對不會違背地,受到信件之後他立刻派前鋒向北推進,省嵬城不過是他第一個下手的目標罷了,這也算是為向北進攻建立了一個補給基地和出發點。至於前往河套平原路程中那右廂朝順軍司和白馬強鎮軍司,他絲毫沒有放在眼中,不過是多耽誤一些時間罷了。關鍵的是王順應該以什麼樣的借口向北進發,畢竟定西軍十萬之眾是滅夏戰爭中的不小的兵力了,定州又是戰略要地,直接將興慶府向北的逃路給封斷,除非攻擊興慶府,否則山離定州,肯定要受到彈劾的,儘管王順知道現在恐怕所有的宋軍將領都希望定西軍這頭怪物最好不要參加興慶府的攻城戰,但要找一個合適的說辭才好──梁格其的這封送給大遼皇帝的求援信正是給了他這個借口。   王順已經等不及種諤的將令了,將所有的定西軍除去開路前鋒的兩萬早就向北進攻之外,剩下的八萬也都從各個佔領的城池內撤出來,將防衛力量交給後面的劫掠軍,全部雲集到定州,帶足補給之後便浩浩蕩蕩的向北方前進了。   以潑喜軍為根基重新組建的定西軍戰力非常,在西夏這片土地上,無論是黨項人還是宋軍,若是在人數相等的情況下,以定西軍本身的戰力都可以在不傷及其元氣的情況下將敵人擊潰甚至完全殲滅。此時作為這個「怪獸」的獠牙──定西軍近兩萬人的前鋒騎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前方為主力部隊開道,還沒有等王順到達省嵬城的對岸,前鋒部隊已經佔領了右廂朝順軍司,等王順到了右廂朝順軍司之後,前鋒已經在臨近沙漠的戈壁灘上將白馬強鎮軍司的主力擊潰──這兩個軍司由於處於西夏腹地。而且還臨近沙漠,所以西夏當初並沒有在這裡駐紮重兵,就連城牆也僅僅是象徵性地一人多高的土牆,這樣的防禦工事根本不能夠阻擋定西軍的腳步。   右廂朝順軍司和白馬強鎮軍司的覆滅為王順的後勤提供了安全地保障,第五天的時候前鋒部隊便攻佔了河套平原的南大門──順化渡,兩天之後王順的八萬定西軍主力也到達了這裡。   黃河在順化渡北方不遠處分成了兩道支流。在這兩條支流之間便是河套平原了,由於這裡是黃河的最北端,所以河流速度受地形的影響變得非常緩慢,兩條直流中間又有無數黃河支流來滋潤這片土地,使得這裡成為西夏重要的農業和畜牧業基地,處處可以看到馬群和牲畜群。   王順和他的定西軍此時卻沒有什麼心情觀看河套平原的美景──他們這次來到這片土地充當的是破壞者和毀滅者地角色,王順給他的將士們下達的命令非常簡單,凡是是四條腿在跑的除了充當軍糧之外便全部牽走;凡是見到的所有地人,手持兵器者殺,敢於抵抗者殺。其餘的全部遷走;凡是可以吃的東西除了用做軍糧之外,最大限度的帶走,帶不走的就全部燒掉!   在這樣地命令指導下,早王順兩天到達的前鋒部隊已經化整為零分散開來四處出擊履行命令去了,順化渡所有的船隻全部被徵用。用以轉運定西軍地戰利品──牲畜、馬匹、糧食……還有人口!   黑山威福軍司和這裡最大的城市兀刺海城距離順化渡有近八百里的路程,當定西軍開始弄得河套平原西部四處狼煙的時候,駐守在這裡的黨項人還沒有得到消息。這裡駐守的部隊主要是防範遼國,不過因為西夏和遼國的特殊關係,加之兩國已經持續了幾十年的和平。西夏統治高層為了表示他們對遼國的恭順,並沒有在這裡駐紮多少軍隊,而且也只是象徵性地駐紮兵力來表示河套平原這塊豐腴之地為西夏所有。僅此而已。   如果單純的從軍事角度上進行滅夏之戰,用以平定河套平原的黨項勢力根本用不著定西軍傾巢而出,但是河套平原距離遼國實在是太近了,若是遼國人突然出兵西夏,那將會給河套平原的宋軍帶來非常大的壓力──這不僅僅是從戰鬥力上的考慮,更是因為大宋早期對遼國的軍事行動最終結果無一例外的是處於絕對下風,就是在襢淵之盟那一戰中,也是兩敗俱傷還簽訂了令宋朝君臣抬不起頭的「歲幣」。條約。更令皇帝趙頊尷尬的是遼國皇帝耶律洪基活的時間夠長,按照襢淵之盟宋遼兩國皇帝以兄弟而論。他要管耶律洪基稱「叔伯」,這在心高氣傲的趙頊眼中是絕對不可以忍受的──遼國對於宋朝的壓力不僅僅來自於軍事上,更是有著巨大的精神壓力!   種諤再接到王順送來的梁格其和給遼國的求救書信後,對於定西軍北上入河套平原作戰有著說不出的感覺──定西軍不參加興慶府的戰役,這讓所有的宋軍將領在心中都鬆了一口氣,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王順一口氣攻下了四座大城,所有宋軍忙活了快一個月加起來的戰果也沒有這一個小子的多,現在總算在興慶府這裡扳回一局。不過退回來看,宋軍之中也唯有定西軍對上遼國更有勝算,他們不得不承認他們心中對遼軍還是有一定的畏懼心理的,遼國在得知西夏的具體情況後,無論平夏戰爭的結果如何,遼國出兵摘桃子的舉動肯定是要做的,至於能不能受得住河套平原這並不重要──此時在宋軍這些將領中還沒有一個人對河套平原的重要性有清楚的認識,王順的定西軍就算再不及也可以緊緊扼守住順化渡,以保障大河以南的西夏領土為大宋所控制。   「定西軍?定西軍!真是應了皇上的話,這西北局勢大宋能不能笑到最後,還真要看定西軍這次北上入河套平原作戰的結果了!」種諤心中慢慢的想到。   攻佔黑山威福軍司和兀刺海城沒有一點懸念,不過王順並沒有一把火將這兩座小城給毀掉──距離這裡不遠黃河對岸的遼國西京道的天德軍駐守的人數並不多!遼夏之間和平的太久了,再加上他們在大宋有著共同的利益,所以兩國之間的邊境防範並不嚴密,處於對西夏善意減少駐軍的回敬,天德軍的駐守人數並不多,比西夏還不如只有區區五千餘人,這些人哪裡能夠阻擋王順的定西軍,在遼國的後援沒有到達之前,天德軍的遼國兵士只好乞求對面的宋軍將領能夠有足夠的理智了。      正文 344章 殺伐西夏(八)   王順可沒有這麼多時間去想著把天德軍給打了,若是現在就動手則給了遼國出兵的借口,現在他忙得是將河套平原的一切都搬回到大宋。這次來到河套平原對於定西軍來說實在是收穫頗多,對於西夏各個地區,潑喜軍是極為熟悉的,以此為根基的定西軍也同樣繼承了對西夏地理非常熟悉的特點,繳獲的馬匹已經都數不過來了,定西軍乾脆就不去統計自己的戰果,而是全部都運送到順化渡再去慢慢清點其數量。   遼國大定府。   宋朝在和西夏達成和解的消息傳到大定府的時候,耶律洪基只是長歎一聲為蕭佑丹的死感到非常不值,無奈這份和約也使得遼國失去了出兵西夏的借口。當宋朝在短時間內便發佈了平復西夏的檄文後,耶律洪基才如夢方醒,一邊派遣使者去大宋,在道義上進行抨擊,另外便是集中兵力,在南京道和西京道集中重兵,對大宋的河北諸路進行軍事施壓使其不能將全副精力放在西夏上,並且隨時準備從西京道出兵西夏。   不過耶律洪基倉促之間籌集軍隊糧草是非常困難的,出兵打仗是需要雄厚財力的,而遼國的經濟已經呈糜爛之勢,受到宋朝的經濟侵略後,不僅流通貨幣大為減少(遼國雖然也鑄造貨幣,但宋朝的強勢經濟使得遼國人自己都不願意使用遼國自己地貨幣。通常交易都是用宋錢進行結算,在這一點上,後世的美元是拍馬也趕不上的),大量的遼國商販因為大宋的商品競爭而破產,使得遼國的原本就非常脆弱地經濟體系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更令契丹人所惱火的便是銅錢通過各種渠道走私販運回大宋。這使得遼國的經濟更加拮据,要不是這次倉促之間遼主準備調動軍隊,還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窮成了這樣。   沒有辦法,現在去補這個漏洞已經來不及了,最重要的便是出兵西夏,情況好的話震懾宋軍,免得宋朝真的把西夏給滅了;另外則是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要把天德軍附近的河套平原給佔過來,以彌補遼國的農業水平。對於震懾宋軍,耶律洪基的腦袋還沒有渾頭──河北諸路坐鎮地韓琦每天都在南京道與河北交界的地方進行軍事演習。搞得南京道人心惶惶──宋朝已經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他們在西夏的軍事行動不會因為遼國出兵恐嚇而中斷!   耶律洪基非常後悔自己沒有按照蕭佑丹建議的那樣提早做出準備,過於相信宋夏之間所謂的和平協議,這根本就是一張廢紙,大宋人早在和談之前便已經握住了王牌卻沒有打出去,為地便是迷惑西夏的統治高層。將精力轉變到恢復國家實力上去,而沒有對近在咫尺的宋軍做任何提防,這也是借了襢淵之盟宋遼兩國幾十年和平的前鑒──宋遼之間固然有爭執,但在襢淵之盟後便偃旗息鼓了,甚至於遼國向大宋出售戰馬!   遼國大軍在抵達天德軍後。才發現河套平原已經被宋軍所控制,但領兵大將卻是遼國大將蕭陶隗。蕭陶隗字烏古鄰,是遼國名相蕭轄特六世孫。他性情剛直很有威望。鹹雍初年任馬群太保,將遼國上下的畜牧業整治地井井有條;大康年間屢經調遷,任契丹行宮都部署,耶律洪基曾經徵詢:「北樞密院擔負軍國重任,長期以來缺少稱職的人才,耶律阿思和蕭斡特刺兩個人誰更強?」群臣只是知道拍兩個人的馬屁,而只有蕭陶隗沉默不語,耶律洪基向他問訊,他回答說道:「蕭斡特刺懦弱而敗事。耶律阿思有才能卻貪婪,將來成為禍根。如果不得已非要從中挑出一人,敗事地比禍根要好一點!」耶律洪基聽後沉默良久:「蕭陶隗及時魏征也比不上他,只恨我趕不上唐太宗!」但最終還是讓耶律阿思擔任了樞密使。   遼國的軍隊一動,大宋這裡安插在遼國的間諜便以最快的速度將蕭陶隗的生平事跡反饋會大宋汴都的情報局,當蕭陶隗到達天德軍的時候,王順手中已經收到了從汴都發來的情報。   「蕭陶隗好意氣用事,就算要放棄河套平原,我們也要折了這個遼國的『魏征』!」濟成手中拿著情報默默地說道。   「七哥可有何良策?」冰封問道。   「可惜彥生和涅心不在這裡,我可想不出什麼太好的辦法,不過從汴都傳來的這份情報來看,就沖那句『敗事的比禍根要好一點』,我想那個耶律阿思非要恨死他不可,想那耶律阿思必定不是善於之輩,能夠入遼國北樞密院必當有建議之權,而曾經得罪過他的蕭陶隗還能夠任大將來西夏,這很可能是耶律阿思設下的圈套!反正蕭陶隗除了在建言上還有一套之外,在軍事上並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所帶兵力只有不過七八萬,就算加上天德軍內的那五千廢物,也對我們造成不了什麼威脅,我們耗上他一耗,也許這個。蕭陶隗搞不好會被他們自己人給幹掉!」濟成慢慢的說道。   「不管將蕭陶隗派到這裡來是不是耶律阿思設計好坑害蕭陶隗的圈套,我們不可能不戰而退,告訴後面的人,讓他們手腳利索一些加快轉運,能夠帶走的都帶走,全軍開拔道牟那山,只要遼軍敢越過黃河踏上河套平原,我們就要試試遼軍是否真的如石頭一樣堅硬!」冰封恨恨的說道。   鼎澄和佩澄兩兄弟聽後領命去執行去了,而冰封和濟成則坐在大帳中,明暗不定的燭火閃動在兩人的面龐上,都是決絕之意──宋遼之間百年交鋒。大宋卻從來沒有佔過上風,他們現在已經脫離先生自立門戶,就要拿遼軍試試來建立自己地威望。最為重要的是,先生曾經告訴他們遼國現在已經今時不同往日,碰上一碰也是不妨礙大局的,河套平原本是要放棄的。但要是讓遼國人這麼白白拿了,不僅朝議那裡過不了,就是他們辛苦建立的根基也會毀於一旦,只要讓遼軍碰壁,那便是勝利,以皇帝的心性只要不敗退出河套平原,那便是大勝!   遼國出兵地消息對於大宋統治高層來說是一個非常令人震驚的事情,儘管在大宋河北諸路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並且西北軍事行動的順利推進都讓所有的人感到興奮,但一旦真的面臨這個百年惡鄰。政事堂和樞密院的眾位大臣心中還是有些不安的,而皇帝趙頊心中既是不安又是興奮,種種心情混雜在一起讓他五味乏沉。與政事堂中有些動搖的群相不同,王靜輝站立在靜淵池畔的清涼居裡,微風拂過池面。幾畝荷塘中地荷葉紛紛搖曳,他的心中卻對即將而來的宋遼交鋒並不感到擔心,不過他旁邊的皇帝趙頊卻沒有這麼好的心情。   皇帝趙頊再得知遼國終於下定決心出兵西夏後,幾乎是坐立不安,朝堂上諸位重臣眼中惶惶不安地神色並沒有瞞過他的眼睛。儘管王安石等新黨一派為保住河套平原而力主迎戰,但事實上王安石的眼中也是有一絲猶豫的。與其看著重臣大眼瞪小眼,皇帝趙頊則想起了那個在汴都城外逍遙自在的妹夫。在他地記憶中,王靜輝永遠都是心平氣和的,什麼難事到了他的手上總有解決地辦法。   皇帝出宮這在後世人們的認知中是不可想像的,不過那也這是明清時代的皇帝,一旦進了皇宮,想要再出來就很難了。唐宋時期皇家為了表示皇帝與萬民同樂,每逢春節和上元節的時候都會出宮與民同樂,這個傳統還是從唐中宗皇帝傳下的,而宋朝皇帝出宮相對比較困難些。最著名的便是那個為了會李師師而挖地道的宋哲宗,不過以王靜輝現在的顯赫地位,皇帝到他家中也是有可能地,當然這也是秘密來訪的。   王靜輝的靜苑果然是非同反響,連皇帝趙頊見了後都嘖嘖稱奇,尤其是清涼居更是讓他心曠神怡,羨慕不已──這炎炎夏日宮中雖有冰塊可消暑,但和駙馬的清涼居相比,那可就實在是差的太遠了,他也暗暗為自己的妹妹托付給王靜輝而感到放心──從這清涼居便可以看出駙馬是挖空了心思來討好妹妹,這等住所便是連宮中也不會有的,好在駙馬很少與御史台諫的官員來往,否則僅憑這清涼居便是一本彈章。公主有生孕不便走動,況且就算是皇帝趙頊想要向駙馬咨詢國事,駙馬也絕對不肯將老婆遷往他處,皇帝趙頊也並不以為許。   「遼國出兵不過是來揀便宜,出兵匆忙沒有準備,估計現在他們還在為蕭陶隗那五萬兵士的嘴巴而煩惱呢,哪裡有什麼本事和定西軍作戰?若是來個莽夫到有可能主動進攻定西軍,但蕭陶隗固然是好意氣用事,但心中對於什麼仗能打還是有分寸的,這種人都是謀定而後動,一旦決定便是有九頭牛也拉不回的,熟強熟弱他心中自然明白!」王靜輝看著旁邊正在彈琴的老婆,一面漫不經心的說道。   看著駙馬的神態沒有半點慌張和矯情,皇帝趙頊心中算是安穩了下來:「不過遼國出兵終究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蕭陶隗戰力不如定西軍,大可以讓定西軍越過黃河直擊天德軍!」   王靜輝搖搖頭笑著坐在欄杆上淡淡的說道:「宋遼幾十年的和平會因一個小小的天德軍而盡喪,這未免實在有些可惜了點,況且一旦定西軍越過黃河攻佔天德軍,這在軍事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懸念可講,勝利是肯定的,但卻讓我大宋背了一口黑鍋,受到天下人的恥笑,這樣做並不划算!」   「襢淵之盟有何可惜?每年幾十萬貫的財賦拱手讓予契丹,還要以兄待契丹,這讓朕的面子往哪裡放!」皇帝趙頊有些氣憤的說道。   「這還不是你老趙家干地好事。本來用不著歲幣,但真宗皇帝懦弱無能,為此還搞出了一出『天書神降』的鬧劇,一代名相王旦的聲明盡毀於真宗之手!」王靜輝心中雖然氣憤真宗的無能,但這種話還是不敢對皇帝趙頊講的。   「遼國還沒有削弱到理想的程度,它地軍隊依然有著非常強悍的戰鬥力。大宋雖有火器助陣,兩者之間拚鬥的勝負不過也是五五之數沒有絕對的把握。況且我們得了西夏就等於擁有了充足的馬匹資源,這騎兵可不是一天就可以建好的,部隊都需要訓練才可以變得成熟起來,等過上幾年大宋的騎兵形成了戰力,陛下可得嘗心願!」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以愛卿之意,我還要等幾年?」皇帝趙頊緊緊抓住王靜輝的話柄不放,當初駙馬對他說最多不過五六年便可平夏,但現在距離當初許願打賭不過才四年多,大宋便把西夏給滅了。這自然使他對王靜輝的「預測」能力大為信任。   王靜輝也被皇帝趙頊地問話給噎住了──他要是說幾年就能夠滅遼,哪裡還用待在這裡?兩國之間交鋒,尤其是兩個勢均力敵的大國之間衝突,哪裡能夠輕易預測。遼國可不是西夏,大宋對西夏開展「小刀刺肉」在幾年當中幾乎將西夏給耗死才得以勝得非常輕鬆。但遼國已經接受漢化近百年之久,自身有著豐富的資源來支撐國力,想要慢慢耗死遼國可不像西夏那樣簡單。   「遼國不同於西夏,要想得到燕雲十六州其實並不是很難,要是陛下能夠安心發展十年。燕雲十六州不過是熟透的蘋果垂手而得!」王靜輝心中大略的估算了一番後才給出了這個結論──十年之間火炮將會完成,而火槍也要差不多了,面對如此強大地火器組合。他還想不出有什麼能夠阻擋大宋的軍隊;十年之後若是事情進展順利,大宋南方和南洋開發應該小有成效,大量的糧食、銅、金、銀等湧入大宋,經濟體系將會發生深刻的變化,農業稅收比例將會進一步降低到一個令人吃驚的地步,物質基礎極大充沛,試想任何一個國家想要和大宋進行持久戰,那結果將會是十分悲慘地,況且在王靜輝的眼中。經濟手段也應該算是戰爭手段之一,尤其是惡意的經濟入侵,將會取得比鐵與血更加有效地結果。   「愛卿可敢與朕再次立下賭約?」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聖上舊賬尚未還清,現在要臣和聖上立下賭約,臣怕吃虧!」王靜輝淡淡的笑道。   王靜輝看到皇帝趙頊臉上有些郝然的表情,便岔開說道:「河套平原本身便是打算放棄的,不過以遼國的貪婪,大宋也不能輕易的給了它,定要讓遼國吃些苦頭才好!戰爭的結果無非是勝負而已,若定西軍不敵,以其本身實力也不會吃虧,退出河套平原謹守順化渡,則遼國將無寸進;若是戰勝,則可以將定西軍駐紮在河套平原,從大宋遷入兩萬廂軍屯墾,加上定西軍就地屯墾,滿足日常所需還是沒有問題的。所以從任何方面來看,遼國出兵對大宋來說無甚重要之處,但在河北諸路則要加強重兵,若是能夠適時做出進攻的姿態,則遼國必不敢輕舉妄動,相反會派出使臣來大宋進行和談,聖上可趁機抹去歲幣,遼國亦無可奈。何!」   「愛卿真是好算計!」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聖上謬讚了!」   「聖上今天去了靜苑,與駙馬密談數個時辰後才離開,據說在場地人除去蜀國公主之外連一個內侍也沒有,密談內容無從得知,不過聖上回宮後精神甚好!」這樣的內容在政事堂的幾位相公之間流傳著,對於皇帝的行蹤他們自然是非常清楚的,至於駙馬和皇帝之間密談的議題,他們就是用腳趾頭也能夠想得出來。儘管所有的宰輔心中都不是個滋味,但多年來他們已經開始習慣在關鍵時刻駙馬出面的情況,所有的人都對此保持了緘默──不管駙馬給皇帝出了什麼主意,總之從最後「聖上回宮後精神甚好」一句顯出了問題已經解決了,皇帝肯定會在未來的朝議中提及。只是現在不知道駙馬的對遼國出兵的態度如何,所有知情人心中總是有些心癢難耐。   不管汴都的高官如何去想,王順心中卻謹守河套平原,出兵牟那山做出威脅天德軍的姿態,就是連遼軍主帥蕭陶隗心中也是揣測不安,畢竟自家的事情自己知道──現在遼軍千里奔襲還是落在了宋軍的後面,士氣低落不說,就是掌管樞密院的耶律阿思也暗中給自己使拌子──糧草補給時斷時續,既不讓自己餓著,但後勤補給也絕對不允許他越過黃河主動進入河套平原。      正文 345章 殺伐西夏(九)   蕭陶隗心中自然明白這是耶律阿思在背後搗鬼,耶律阿思身為樞密使掌全國軍事調動,但卻出人意料的舉薦自己前往河套平原,這等於是送給自己一份功勞,因為在國內統治高層看來,雖然宋夏戰爭之間宋朝佔據了完全的主動優勢,但宋軍的戰鬥力一直被契丹人所藐視,莫說宋軍還沒有推進到河套平原,就是駐軍河套平原又如何?遼軍兵鋒所指必定攻無不克!   遼國國內對宋軍的認識還停留在幾十年前的水平上,但蕭陶隗卻非常清楚,遼國的軍隊已經幾十年沒有參加過實質性的大國戰爭了,平時對付的無非是各地此起彼伏的小規模叛亂或者是部落入侵,遼軍戰鬥力水平就是再低,用來對付這些小規模戰爭也是大炮打蚊子,根本鍛煉不了軍隊的戰鬥力。相反宋軍自立國以來就征戰不斷,先是征遼,後宋遼兩國實現和平之後,便又接著伐夏,百年來沒有一年消停過,這樣不斷的戰爭固然是極大的消耗了宋朝的國力,但其軍隊戰鬥力水平卻是一直保持一定的水平。   此消彼漲之下,蕭陶隗實在是難以預計今後對上宋軍之後戰果如何,至少他面前的宋軍就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壓力。蕭陶隗到達天德軍後,只是觀守將神色便知他們已經被宋軍嚇破了膽子,但他並不以為宋軍有什麼了不起。不過隨後派出地暗探卻告訴了他對面的宋軍雖然沒有長著三頭六臂,但兵鋒所指之下黨項人居然毫無抵抗力,黑山威福軍司和兀刺海城不過也只是讓宋軍停下了一天而已,如此強的戰鬥力實在是讓他對自己的疲兵感到擔心。   宋軍聚集在牟那山的消息傳來的時候,這對於蕭陶隗來說所承載地負重實在是太大了,他幾乎是一天兩次向大定府派出信使。將這裡的情況向皇帝陳述,而此時大定府的遼國統治高層們卻還沉迷於蕭太后執政時期遼國的強盛夢想當中,對於蕭陶隗的請求增兵的要求不加理喻。   蕭陶隗並不知道他在天德軍拖的時間越長,在大定府的形勢就越對他不利──蕭陶隗在後族與魏王陣營當中並沒有選擇站隊,不過他更傾向於後族支持太子,魏王耶律乙辛對此非常惱火,魏王當然清楚蕭陶隗和耶律阿思之間的恩怨,就算為了籠絡樞密使耶律阿思,他也要扳倒這個不識時務的「莽夫」。耶律乙辛已經指示蕭阿忽配合耶律阿思開始造謠了──宋軍已經越過了黃河,在黑山東部和烏梁素海一帶開始掠奪牧馬和牧民地牲畜。而蕭陶隗龜縮在天德軍中沒有迅速追捕,坐擁五萬契丹精兵卻毫無作為,罪應處死!   已經做了二十年皇帝的耶律洪基已經「倦政」,將軍國大事全部托付非魏王耶律乙辛來處理,要不是因為蕭陶隗是他親自點的將。很可能蕭陶隗就不能活著回大定府了──半個月後,蕭陶隗在天德軍被耶律洪基一紙詔書給免職,代替他的正是和耶律阿思一起造謠的蕭阿忽。   蕭陶隗知道蕭阿忽本是一個草包,只因會拍馬屁才得到耶律乙辛地賞識陞官,但此時河套平原的局勢哪裡是蕭阿忽能夠控制得了的。他被免職詔令回京後,便日夜兼程趕回大定府,當面向皇帝耶律洪基呈訴當前局勢。蕭陶隗好意氣用事。憤怒的時候鬍鬚都伸張開來,在出兵西夏的問題上,他已經毅然作出決定,耶律洪基被他說地啞口無言,就是同在一旁的耶律乙辛也是臉色明暗不定。   耶律洪基雖然不算是一個稱職的皇帝,但也決非是一個昏庸地皇帝,再加上後族一系的官員從旁解救,耶律洪基即便不樂意接受,但也沒有中斷蕭陶隗的進言。不過最終耶律洪基也沒有撤銷蕭阿忽執掌天德軍的命令,只是對蕭陶隗再次提拔為塌母城節度使。   蕭陶隗在離開大定府的時候,回頭看了看夕陽照耀下的大定府,仰天長歎一聲,便去赴任去了。蕭陶隗剛剛離開大定府不過一天而已,便傳來蕭阿忽在牟那山與宋軍展開決戰,結果兵力本就不如宋兵,還中了宋軍的圈套,全軍五萬將士全部葬送在黃河河畔!蕭陶隗聽後胸口一悶吐了一口鮮血,還沒有上任便背上生了毒瘡而死,此時在他休息的地方,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傳旨也同時送來,無奈蕭陶隗已經無法接旨了。   皇帝耶律洪基當聽到蕭陶隗已經病逝地消息,也是唏噓不已,因為這件事已經被一些人傳開,遼國人都讚歎蕭陶隗面對權貴毫不屈撓,儘管被耶律阿思所陷害,但所有的人都非常惋惜他。耶律洪基也不是這麼好糊弄的,因為以遼西王楊績、朔放軍節度使姚景行、右夷離畢蕭惟信、晉王耶律仁先、太師耶律適魯等人紛紛彈劾耶律阿思和耶律乙辛合謀陷害蕭陶隗,一時間遼國統治高層新一輪的政治傾軋拉開了序幕,不過結果魏王耶律乙辛憑藉著耶律洪基的信任依然巋然不動,倒是耶律阿思成為平息此事的替罪羊。   不過這一次針對蕭陶隗被陷害而展開的政治鬥爭依然非常嚴重的動搖了耶律乙辛的地位,彈劾他的人都是遼國非常有權勢和威望的人,能夠站出來的人都是跺跺腳便能夠動搖遼國的大人物,中間又以晉王耶律仁先最重。   十幾年前,耶律仁先第二次出任遼國北院大王,遼國百姓上下皆為歡欣鼓舞,夾道歡迎的隊伍居然長達數百里,這雖然被南北兩院樞密使涅魯古和蕭胡睹等人所嫉妒,並且還進了讒言。要讓耶律仁先為西北路招討使,但皇帝盛怒之下罷了兩人官職,耶律乙辛為之聞風喪膽,只能主動上奏:「仁先為朝廷舊臣,德高望重,不宜補任朝外官。」耶律洪基這才龍顏大樂。拜耶律仁先為南院樞密使,改封為許王。清寧九年七月,耶律洪基在太子山狩獵,耶律重元謀反,皇帝派耶律仁先去捉拿耶律重元,還沒有等耶律仁先披甲上馬,耶律重元地叛軍已經進犯皇帝寢宮,耶律洪基當時便慌了手腳要去南北院,但仁先力阻,仁先的兒子□不也勸父親遵從皇命。結果被仁先當著皇帝的面痛打,耶律洪基見狀便將平叛所有軍權委託給耶律仁先,從而得以平叛,事後皇帝耶律洪基加封耶律仁先為「尚父」尊號進封宋王,為北院樞密使並且畫下《灤河戰圖》以彰顯耶律仁先的功勞。耶律仁先如此功高。當世遼國上下以為自從耶律休哥戰死宋城之下,唯有耶律仁先可比耶律休哥!   在耶律乙辛看來目的非常單純,不過是為了籠絡一個重要的官員而除掉另外一個不聽話地中間派而已,但對於所有非耶律乙辛一派的人來說,蕭陶隗的死也許並不能夠引起多大的震撼。不過是為了遏制權勢日益強大的耶律乙辛。現在魏王耶律乙辛的情況與當年的耶律重元何等相似,每一次叛亂都是一次政治的全新洗牌,要想保住自己的權勢。那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兩個,一個就是學耶律重元取得最高權力,另外一個便是維持現狀,誰也別想獨霸權柄。顯然這次聲討耶律阿思陷害蕭陶隗不過是個借口,重點地還是要削弱耶律乙辛的權勢。   遼國國內因為蕭陶隗所引發的新一輪政治洗牌並沒有妨礙宋軍消滅西夏的戰鬥,相反在得知遼軍五萬人馬在蕭阿忽的帶領下主動挑釁定西軍,結果被定西軍全殲在牟那山,消息傳來實在是振奮人心。王靜輝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不過是微微一笑──這一次戰鬥地結果確實應證了歷史上遼國從國力下降到軍事力量的下降。以後在對遼國採取行動的時候,這就有了一定的參考依據,不再是只憑感覺了。   在蕭陶隗病逝的同一天,已經被宋軍圍困半個月地興慶府終於開始喧鬧起來──宋軍所發射的燃燒彈隆隆的爆炸聲此起彼伏,黨項人對於大宋火器還是非常陌生地,如此劇烈的爆炸聲先使得興慶府城內的所有平民百姓和一部分軍隊嘩變起來,他們沒法想像這是一種怎樣的力量,都以為是上天降下的懲罰,此時他們也開始相信宋朝軍隊來攻打西夏是為了借上天的名義清除奸佞,一時間宋軍的攻城戰還沒有徹底打響,興慶府內已經鬧成一鍋粥了。   現在所有的大宋軍隊主力都已經集中在這興慶府城下,全部兵權皆由種諤所節制,而監軍大人是在宋夏之戰開打十天後才到達的李憲。對於監軍人選,王靜輝還是非常在意地,現在從軍事角度上來說西夏不過是大宋嘴邊的一道菜,但是若是監軍沒有選好,那大宋同樣也能吃下這盤菜,不過就是監軍成為一隻惹人厭的蒼蠅,也被吃下去而已。   不過王靜輝的擔心顯然有些多餘,監軍是宋朝宦官中少有精通軍事的李憲,這個人物他在後世的時候也曾聽說過,雖然李憲並不是屬於能征善戰百戰百勝式的將軍,但難能可貴的是李憲雖為宦官,但也是精通軍事,至少是不怕打仗。皇帝趙頊將李憲派到西北,也是因為西北主帥是富弼,但在前線指揮作戰的是種諤,種諤桀傲難馴,平常人難以節制,就算派出個監軍也會被種諤給排擠的要死,難免會將帥不和,李憲曾做過種諤的監軍,兩人合作記錄還不錯,所以滅夏之戰李憲做監軍最是合適不過了。   在攻打興慶府的前期,宋軍軍營中終於第一次產生了分歧,以前都是種諤、楊崇岳、王韶和王順各帥一支軍隊分頭行動,或是有合力破城也沒有出現過分歧,但是在興慶府之下,對於開始攻城的時間卻爭論不下──遼國的軍隊已經威逼河套平原,這給滅夏的宋軍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王韶主張立刻攻城。縱然準備不足也是搶先將西夏統治高層一網打盡,到時候送到汴都開封,大宋高層拿捏一下黨項皇帝或是梁太后本人,只需一紙詔書便可得河套平原──至少是道義上。王韶到現在也不清楚王順地來歷,更不知道定西軍戰力如何,他只知道定西軍是以潑喜軍為根基發展而來。對於這樣一支軍隊,只要不臨陣投降遼國,王韶心中就已經磕頭拜佛了。   但是種諤和楊崇岳可是知道定西軍的底細,他們雖然對遼軍有些顧忌,但試想定西軍的裝備,他們實在想像不出五萬遼軍能夠吃下裝備精良的定西軍,這可是比戍守在汴都開封的中央禁軍還要精良的軍隊,縱然不濟,退回到順化渡謹守還是可以吧!   最終種諤還是用主帥地名義壓下了王韶,加緊戰備物資的囤積。並且在興慶府四門附近驅使數萬黨項戰俘和就地徵集的農工築成了六座土山,在土山上架起了投石機、弩炮,囤積彈藥隨時準備攻城。事實上除了對定西軍戰力的信賴之外,種諤還是不想在攻打興慶府的時候遭受很大的損失,他不是王韶。他要為整個戰局負責──河西走廊地區的十萬黨項軍還沒有清理,並且對河套平原虎視眈眈的吐蕃諸部對宋軍來說亦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十日後,河套平原傳來消息──定西軍全殲遼國來犯之敵,遼國主帥亦被生擒,這使得宋軍上下意見得以統一。全力準備攻城。種諤還將現在的盟友,未來潛在地敵人──吐蕃諸部的首領都請到了宋軍大營,一方面讓他們無暇在自己的軍隊中籌謀對河西走廊下手。另外一方面,種諤想集中令人難以想像的火器進行攻城,以此為威勢向這些「化外藩民」施加巨大的心理壓力──興慶府都能夠在旦夕之間為宋軍所破,你們那幾個用籬笆土牆圍起來就算是個城池地寨子能夠經得起宋軍的撲殺麼?   六座土山並不是全部都用來攻擊興慶府的,其中位於興慶府南門附近的一座土山被種諤選做是立威而立的「觀禮台」,此時已經五十三歲地種諤今天迎來了他一生中最為輝煌的日子──儘管現在的他還並不清楚這一點,但當在汴都養老地最後三年中,這一天被當作他永恆的定格而無數的回憶,也無數次的被他當作故事來講給他的兒孫們。   種諤、李憲、楊崇岳、王韶和宋軍所有最重要的將領與大老遠請來的吐蕃諸部的首領們都在這個土山上。通過土山可以平視興慶府高高的城牆,可以看到四十萬正規宋軍和至少有二十萬左右地藩族士兵排著整齊的隊列將興慶府團團包圍的壯觀景象。不過令所有「來賓」非常詫異的是到現在種諤還沒有下令開始攻城,只有宋軍將領才能夠明白他們主帥嘴角上微微露出的冷笑是代表著什麼。   「種帥,可以開始了麼?」李憲微微笑著問道,此時所有的宋軍將領都如李憲一般,臉上露出的都是輕鬆的笑容,一點也不同於周邊藩族首領那種凝重和略微顯得驚訝的表情。   「監軍請!」   「還是種帥請!」   種諤也不再多推辭,朝旁邊的楊崇岳對視一眼後,旁邊手持號令旗的宋軍兵士立刻舉起了手中紅旗,隨著種諤的一聲:「開始!」,那面大大的紅旗立刻揮動了兩下,宋軍所有前線軍官再得到號令後,立刻命令所有的投石機、弩炮、神臂弓等遠程武器發射。   一時間漫天的箭雨揮灑在興慶府的城頭,隨後隆隆不斷的劇烈爆炸聲響徹不斷,土山上能夠非常容易的看到興慶府城牆上所發生的一切,城頭上原本預防宋軍攻城的黨項士兵幾乎被這第一波火器進攻全部絞殺乾淨。但是給「土山觀禮台」上所有人最為震撼的是他們眼前不遠處的南門城樓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後,徹底坍塌了!   本來這些「觀禮」的吐蕃部族首領都騎著馬匹,在宋軍火器爆炸的時候就已經驚慌不安了,他們都是以高超的騎術來控制坐下的馬匹不要四處亂動,免得讓周圍的人笑話,但是隨著南門那聲劇烈的爆炸聲,他們的馬匹終於擺脫了主人的控制,有幾匹馬甚至直接將它們的主人掀翻在地獨自跑開了。不過此時所有的吐蕃首領也同時看到了讓他們永生難忘的一幕──帶到爆炸所掀起的漫天塵土稍微消散後,整個興慶府的南門已經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殘磚碎瓦──興慶府,這座西北最為堅固的城池,在吐蕃諸部首領心中是完全不可攻破的城池,那厚重的南門城樓居然在宋軍火器的攻擊下居然徹底消失了!      正文 346章 殺伐西夏(十)   所有的藩族部落首領臉色發白,形若木雞一樣呆滯的看著南門城口的硝煙慢慢的消散,這種衝擊力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過震撼了,他們從來也沒有想過這世間還有什麼東西能夠造成如此傷害,不過他們更加恐懼的是,今後在和宋朝相處的時候,他們又該站在何種立場──對於河西走廊,藩族也是非常有想法的,雖然兩家現在是盟友,但盟友的基礎是建立在有西夏這個西北強國的軍事威脅之下的,現在西夏眼看就要煙消雲散,番漢兩家還能夠是盟友嗎?文成公主嫁給松贊干布,漢藩之間也不過才實現了幾十年的和平!   不管這些藩族部落首領心中如何去想今後和宋朝之間的關係,種諤和他的大將們臉上依舊是輕鬆的表情──在建立土山的時候,宋軍就開始秘密的向興慶府城樓挖掘地道,這種傳統的攻城方式被拿出來不過是因為種諤想要靠一種極為震撼的方式來震懾蠢蠢欲動的藩族部落,而天機則向富弼申請了一批火藥,由於無法計算到底需要多少火藥才能夠將興慶府的城樓炸塌,所以當初也只想著在地底埋設火藥盡量多些,通過爆炸先破壞城樓,然後再通過燃燒彈來徹底將城樓毀滅。不過從現在的實際效果看來,單憑地底埋設的火藥已經足夠將城樓炸塌了,倒不需要用燃燒彈進行進一步地破壞。這也有利於宋軍從南門湧入,而不用按照原計劃那樣等待燃燒彈所引發的大火熄滅,倒是加快的進軍的速度。   本來宋軍攻城時候所使用大量的火器爆炸聲已經使得興慶府城內亂做一團,但梁太后牢牢的掌握著軍隊,立刻對慌亂中地居民進行了鎮壓,好不容易才略微平息了下來。不過南門城樓的劇烈爆炸使得梁太后剛剛有些眉目的平亂行動又立刻陷入了災難之中。這一次爆炸響徹全城,尤其是在接近南城門處的地區,用地動山搖也毫不誇張。   面對從南門衝進來殺氣騰騰的宋軍,南門倖存下來守城的黨項軍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的意識,任由宋軍將他們手中的兵器繳下投降。宋軍從南門湧入根本沒有受到多大的抵抗,頃刻之間便佔據了整個南城地區,平息了這裡的居民爆走,不過其他還處於黨項人控制地城區依舊是混亂不堪,這正給了攻城的宋軍以極大的機會,趁勢將部隊迅速的從南門繼續向城內衝進去。並且順著南門已經拿下的城牆,向其他城牆攻擊,雖有零星抵抗,但這並不能夠至遲宋軍地進攻步伐。   梁太后沒有想到自己聚集的四十萬守軍面對宋軍真正的攻城戰的時候是如此不濟,此時負責興慶府守衛的是梁氏家族地梁訖多埋。宋軍高喊著誅除梁氏的口號向守城黨項軍發動一波又一波的進攻,梁訖多埋地手下見到如此景象,多有投降者不願意隨著梁氏一起覆滅,況且宋軍已經順利入城,人數上己方並不佔優。鬥志上更是沒法比,眼看這興慶府就要被宋軍所佔了。   梁訖多埋見戰事不利,立刻進宮面見梁太后。俯身在梁太后身前哭訴請梁太后立刻準備收拾一下,他將會集合御內班直精兵護送,打算殺出一條血路突圍。此時的梁太后反而沒有宋軍剛剛攻城時的震怒了,心境平和的很,淡淡的拒絕了梁訖多埋突圍的請求。她心中非常明白這一次宋軍是不會放過她的,城外整齊排列的宋軍陣容,她並不是沒有看到過,現在宋軍如鐵桶一般將興慶府圍困起來,哪裡容得下自己再突圍。不過是圖增笑話而已。   「讓你的士兵放下武器向宋軍投降吧!」梁太后淡淡地說道,絲毫沒有意識到讓自己所掌握的軍隊放下武器就等於判了自己死刑。   「太后!」梁迄多埋將頭深深的埋在地上嗚咽的哭訴著,此時李元昊建立西夏已經整整三十六年,在梁訖多埋的哭訴聲中,終於開始落下了帷幕,退出了歷史舞台。   梁太后在梁訖多埋投降後,便以一壺毒酒結束了自己起伏跌宕的一生,這個女人用狠辣無情的手段從一個受人歧視的漢人女子變成了一個手掌一國權柄的太后,中間無論發生了什麼,隨著她的自盡也都化為灰塵煙消雲散了。至死她依然以服用毒酒來維護皇族的尊嚴,在她眼中皇族自有皇族的死法,是絕對不能夠如同普通人那樣見血的,殊不知無論她選擇何種死法,都無法將她從歷史的恥辱柱上拉下來,司馬光的筆下少不得要為這個女人畫上一筆。   梁太后在最後時刻的投降使得宋軍終於沒有下決心在城區內使用燃燒彈來火攻,畢竟火攻固然能夠達到軍事目的,但同樣也會把這座西北大城變成一片焦土,而且這裡聚集著西夏所積累的所有財富,就這麼一把火給燒掉未免實在是太過可惜。宋軍一邊在城內接受黨項部隊的投降,一邊維持城中的秩序,一時間法度森嚴,興慶府原本就非常混亂的局勢也得到了控制。   當然,種諤和他的將領們並沒有忘記興慶府最大的戰果是什麼,當他們衝進皇宮去尋找自己的戰利品的時候,卻發現最重要的戰利品──西夏皇帝秉常不見了!種諤等人毫不猶豫的封鎖了所有出城的通道,並且還撒出騎兵,興慶府周邊百里之內只要不是宋軍的人,便立刻將之扣留,以免皇宮或者是其他地方有通向城外的地道供秉常逃生。   根據梁訖多埋的供述,還不到十四歲的秉常一直就被梁太后所囚禁在皇宮中。不過當梁太后自盡地時候,並沒有拉著秉常一起上路──梁太后知道自己就是宋朝滅夏的借口,無論怎麼樣她都會死,至於她的兒子秉常被宋軍所俘虜後,多半能夠留下性命,不過也要囚禁在汴都開封。這也算是虎毒不食子了。   既然秉常沒有隨梁太后自盡,那就一定還在這興慶府當中,梁訖多埋雖然不知道秉常的具體下落,但他可以肯定秉常肯定就藏在城中某個角落。宋軍上下在得到秉常的畫像和特徵後,便在全城進行了搜捕,終於在兩天後在城南一家店舖中找到滿臉儘是黑灰的西夏皇帝秉常──原來在宋軍攻城城中一片混亂地時候,皇宮中的一名老太監將之通過一條皇宮中的密道帶了出來,怕的便是梁太后那秉承一起殉葬,並且他更不願意西夏皇帝落在宋軍手中,受到侮辱。   宋軍並沒有為難這個老太監。畢竟這樣的人固然給宋軍造成了一點麻煩,但這樣的忠僕到哪裡都是要受到人的尊敬的,就是種諤自己也對此大加讚賞。皇帝秉常繼續居住在西夏皇宮中,但受到了宋軍重兵監視,而且經過種諤的考慮後。還是讓那名老太監來服侍秉常,他不相信在這麼多宋軍守衛的眼睛下,老太監還能夠把秉常帶出宮。   戰利品除了西夏皇帝秉常之外,當然還有興慶府所有地財富,並且由於駙馬王靜輝的建議。宋軍還專門派人保護了興慶府內所有官方文書、檔案、藏書等等一切文字資料,這些都是今後治理西夏的重要物件。在整個滅夏戰爭中,宋軍都會非常注意西夏一切官方文字資料的保護。若非萬不得已,堅決禁止毀壞這些文字資料,在戰爭中宋軍都很好的貫徹了這一點,只有在攻打西平府地時候,王韶用燃燒彈在城中放了一把火,破壞了許多這方面的資料,但是西平府內大部分官衙並沒有受到大火的波及,文字資料大都也保存的非常完整。   滅夏戰爭最為關鍵的部分隨著西夏興慶府地陷落和皇帝秉常的被俘終於告一段落,無論河西走廊或者是西夏西北部的軍事力量存在都不能夠挽回這個由黨項人所建立地少數民族政權的覆滅。在西夏立國的三十六年當中,給宋朝也帶來了無盡的災難,若是沒有西夏,宋朝在仁宗時代將更加輝煌,也不會由於西北連年戰事不斷,財政支出巨大而走下坡路。現在宋朝由此終於可以松上一口氣,西北終於平定了,大宋也可以將精力轉移到國內發展和如何更好的對抗遼國。   興慶府的財富並不是體現在牛羊馬匹上,也並非是糧食,而是真正的黃金白銀等財貨上,西夏國庫盡落在宋軍之手,不過令宋軍非常失望的是,整個西夏國庫中所剩的財務不過才不到三百萬貫,相比宋朝而言簡直就是少得可憐。但是宋軍並沒有失望地太久──和宋朝的財政體制差不多的是,西夏國庫財富也分成國庫和皇帝內庫之分,相比國庫的寒酸,皇帝內庫存銀才叫一個豐富,經過清點過後,內庫存余達到了一千五百萬貫;當然除了西夏的國庫收入之外,興慶府中居住了西夏七成以上的貴族,按照以往的慣例,這些貴族都遭到了宋軍的「友好」搜查,所得總數也超過了七百萬貫。   興慶府的財富實在是讓種諤等人喜出望外,更重要的是這都是折合後的統計數字,因為除了一部分是宋錢之外,宋軍所搜查出來的財富大都是黃金白銀,若是經過民間兌換,那所得的數字將會更多──金銀的保值的功能遠遠超過了銅錢,甚至是國家信譽!   種諤從軍中派出了四萬軍士,將所獲得的財富與西夏皇帝秉常一起護送回大宋,他們將經過延安府,然後富弼將會和他們同行直至汴都開封。四萬已經經過滅夏戰爭洗禮過後的宋軍足以在西北地盤上橫著走,那些想打這支軍隊主意的藩族部落也要掂量一下──其實種諤這種小心謹慎似乎過了頭,在興慶府立威之戰中,那南城門瞬間轟塌的景像已經徹底震懾了藩族部落,現在還有誰敢在宋軍大勝的情況下來打這支專門由重兵護衛的送禮隊伍?   西夏地徹底覆滅的消息所帶來的衝擊力是極為讓人振奮的──這只是相對於宋朝。對於遼國來說則是非常的震撼,不過遼國此時沒有多少人能夠注意到這條消息的背後意味著什麼,遼國上下現在正在處於關於蕭陶隗事件所引發地政治角力當中,根本無暇顧忌到南朝發生了什麼事情。   宋朝三大全國性報紙已經在滅夏戰爭開始後的第八天就報道戰況──所報道的內容都是經過政事堂和樞密院聯合審定後的內容,不過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傳播效率已經是極快了──朝廷需要知道前線的消息差不多在六天左右,向外公佈消息的時間僅比朝廷晚兩天。這已是非常之舉了。其實這也是為了安定民間風評,免得明明是前線一路凱歌高奏,但民間小道消息橫行,搞不好會出現宋軍大敗的消息,這實在是不利於社會安定,所以兩府決定塞選出一部分與軍機並不密切的消息加以公佈。   現在大宋的茶樓酒肆當中,議論話題最多地便是滅夏戰爭了,西北軍事行動的節節勝利直到最後攻陷興慶府的消息傳來,大宋民間情緒終於達到了最高點,大宋軍方的形象也因此一舉扭轉幾十年來一直吃敗仗所造成的「弱旅」形象。民間好感增多了不少。當然也有少數文章擔心平夏所需要地軍費是多少,這樣會不會影響到賦稅水平的升降,但這些話題已經被戰爭的勝利所沖淡。   在西夏皇帝秉常被送到汴都開封後,皇帝趙頊及大宋所有重要大臣都接見了他,不過毫無疑問的。秉常將永遠不能夠回到西夏了,他只能夠生活在被嚴密看守的一處宅院中,當然這座宅院完全是按照大宋王族地標準來建造的,在汴河風光秀麗的宅院中,十四歲地秉常將會渡過他餘下的時光。   身在汴都的秉常可以說是任由宋朝拿捏。不過現在秉常的命運還是不錯的,因為他還有一定的利用價值──西夏國土主要有河南、河北、河西、大漠四個主要區域所組成,河南、河北盡在大宋的掌握之中。但是河西和大漠佔據了西夏國土的五分之三有餘,對於大漠大宋是不感興趣的,那裡除了沙子之外沒有任何好處,但是河西,尤其是河西走廊,通過情報局地情報收集,大宋知道那裡才是西夏真正的戰馬來源,對於河西走廊大宋是志在必得的。在河西走廊地區,常年駐紮著約有十餘萬人的軍隊。儘管興慶府周邊有四十多萬宋軍,但是河西走廊全長對於宋軍的補給系統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能夠省些力氣得到河西走廊,宋朝統治高層自然是不會放棄的──秉常的《罪己詔》便是大宋取得河西走廊最為重要的合法依據,有了它雖說不見得會讓當地殘餘的黨項軍隊放下武器,但也可以有力的打擊其士氣,宋軍進展會更快一些。   王韶軍本來便是攻打河西走廊的,不過這傢伙為興慶府所吸引,只扔下五萬多宋軍從蘭州出發攻佔卓羅和南軍司,然後沿雪山經濟桑向西涼府前進。興慶府被攻佔下來後,王韶立刻率本部人馬帶上加蓋西夏皇帝印璽的《罪己詔》過峽口經應理向西涼府進發,居然還趕上了前往西涼府的那五萬宋軍。   王韶兩部合二為一後總兵力達到了十八萬人,在攻佔了西涼府後一路向西攻擊前進,所遇到的黨項殘兵無不望風而逃或者是乾脆投降──這其中秉常的《罪己詔》是起了非常大的作用,當然當地的藩族部落也給予了極大的幫助,或是填補到王韶軍中充任前鋒,或者是保證宋軍補給糧道的安全──他們的部落首領已經在興慶府城外的那次大爆炸中失去了和宋朝作對的決心,唯有跟在宋軍的背後佔些小便宜,掠奪一些財富回部落而已。   王韶清理河西走廊,沒有遇到什麼打仗可打,基本上不是投降就是對手不夠資格而被他剿滅,不過即便如此,由於河西走廊東西狹長,足足讓王韶走了兩個月才從最東邊的西涼府打到了河西走廊的最西邊沙州,這一路上著實讓王韶吃盡了苦頭。不過好在他發現河西走廊的黨項殘餘戰鬥力低下不說,而且還人數也非常少,心中由此對遠在千里之外汴都主持情報局工作的駙馬感到心折──說是不到十萬,果然如此,他心中原本想著如此重要的戰略要地,黨項人怎麼也要在這裡駐紮重兵,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局。   經過前後近四個月的征伐,大宋終於完滿的完成了所有的預定計劃,西夏徹底消失,僅在西北大漠深處才有些黨項殘餘,其餘皆被收於大宋!      正文 347章 賀壽   當收到王韶接受瓜州黨項駐軍投降的消息後,王靜輝終於在清涼閣中鬆了一口氣,在這裡住了將近快六個月,西夏終於在歷史上消失了,這也讓他感歎莫名。不過對於西夏的滅亡,王靜輝的精神還沒有徹底放鬆下來,他又要迎接一個新的挑戰,抑或說是一個重要的大喜事──他的第二個孩子馬上就要誕生了!   宋滅西夏是件影響力極大的事情,朝廷的任何軍事行動的前後都會有一系列的人事變遷,更何況是一場滅國之戰,功勞更是讓所有的人都急紅了眼。不過朝廷中爭權奪利的事情王靜輝是從來不去摻和的,這種事情一旦捲入其中,那他就失去了原有的立場,況且隨著皇帝趙頊執政的時間越長,這位年輕的皇帝心中也越來越有主見,所謂「帝王之術」也慢慢的顯露出來。   王靜輝也清楚自己能夠在皇帝和大臣的眼中佔有極為重要的地位,這全是因為皇帝對他的信任和自己所提出的見解獨到有利於解決問題,想要保住這種超然的地位不需要他坐上多大的官位,相反由於皇帝年輕將來執政的時間還很長,與其「官大」不如「官小」,「有官」不如「無官」,這中間的差別已經讓王靜輝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角色定位,也是他在這個時代立足之本。   與其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自己不需要地地方。還不如轉向自己的老婆。趙淺予即將為他再誕下一個孩子,這是他第二個孩子了,不過在興奮的同時,他也是極為緊張的──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實在是太過落後,母親在生產的時候母嬰兩人都面臨極高地風險,就是孩子平安誕生下來後。能不能長大還是一回說。   王靜輝為了妻子的安全,從平民醫館調集了最好的產婆,並且自己還親自在這裡坐鎮以防不測,這個時候的習慣還是不允許男人進產房的,就算是醫生也不行,他坐在這裡也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到時候什麼規矩不規矩,王靜輝是絕對不信這一套的。   現在朝中儘管議論紛紛,群臣爭功,不過皇帝趙頊心中卻很明鏡。對於所有滅夏的將領功勞幾何他心中自有一番盤算,臣子爭功並不要緊,但有人這個時候提出什麼對交趾用兵,對西南夷用兵則是居心險惡,他是不予理睬的──打了打勝仗。消滅了和大宋幾十年作對幾十年的宿敵固然使他的自信心爆棚,但他並不昏庸。   趙頊一心想要做文治武功都要超越前人地明君,在這點上王靜輝把握的非常清楚,而他也正好投其所好,在種諤攻進興慶府的時候。他便上了一道密折──大宋皇帝的胸襟非西夏或是其他小國尋釁所能夠裝下的,要使皇帝陛下地功績更大,就要有更加遠大的目標──平遼甚至是滅遼!   早在幾年前保安城一戰過後。宋朝內部就已經開始自信心爆棚了,文官武將上躥下跳四處找機會想要成就自己的功業,建言者不絕於耳,這倒是讓王靜輝開了眼──這幫人為了成就自己的功業真是什麼話都敢提,但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當遼國出兵天德軍意欲搶奪大宋勝利果實地時候,包括政事堂在內的官員都開始退縮了!   皇帝趙頊來到靜苑和王靜輝密談的時候,王靜輝便已經想到滅夏大勝必然會刺激底下地官員動歪腦筋,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設想,為了不使這些人打亂自己的行動步驟。說不得他動用了一個願望──在三年內禁止大宋向周邊擴張,任何主動尋釁者必須遭到嚴懲,全力消化西夏,犯錯的官員應該充實到治理西夏或是開發南洋的官員缺口當中去──這樣的懲罰之下,當真會讓那些人生不如死。   皇帝趙頊當真履行了對王靜輝的諾言,狠狠的處置了幾個膽敢上書對交趾和藩族用兵的官員,逐出汴都開封,送到西夏或是麻逸島去當地方官,其手腕狠辣極大地震懾了群臣,一時間朝堂上的雜音少了不少──皇帝趙頊雖然還年輕,但也知道步步為營的道理,他之所以應允了駙馬的諾言,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大宋遠沒有達到天下無敵的地步,努力發展實力雖然不能夠讓年輕的皇帝快意恩仇,但卻讓他明白這是他成為明君的必由之路。   滅夏戰爭所帶來的各種利益對於皇家來說也許是一件非常難以一碗水端平的事情,不過相比之下,大宋最重要的皇室成員在這個時候卻將目光全部轉向了汴都郊外駙馬的靜苑──蜀國公主能否平安誕下孩子?這個孩子是男是女?在許多人眼中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尤其是皇帝趙頊和太皇太后更是關心這個問題──蜀國公主和駙馬之間的事情幾乎都快要成了皇室的心病,他們可不像當事人這麼輕鬆,只要母嬰平安即可,更重要的是孩子是男是女更加牽動了他們的關注!   天底下總有一些東西,縱然是你再有錢也是買不到的,本來王靜輝以為不用皇宮中再對他有什麼賞賜,同時也避免了司馬光對皇室用度的「關照」,但是當他看到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與皇帝接連不斷的賞賜下來的禮品清單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眼光是多麼的狹隘──皇室出手果然是不同反響,禮單上面的東西絕大多數都是他聽所未聽,聞所未聞過的,有的東西他甚至以為只有在傳說中才會有的東西,皇室中居然也有收藏──只要撒在傷口上就可以立刻止血的竭血粉;傳說中的兩三千年的大人參;專門用來取鮮熊膽所養活的黑熊;當中最為珍貴地居然還有合浦八異珠──這東西的名稱只是在《太平御覽》中才見到稀世珍品。宋庭居然也收藏了一套。   皇室的賜予讓王靜輝幾乎都驚訝的合不攏嘴,當然這些東西毫無疑問可以應對任何意外情況的發生,至少所送來的珍品藥材就足以保證蜀國公主生產出現意外地時候,可以保住性命,這多少讓他心中鬆了口氣。不過為了不加重妻子的心理負擔,他只是讓趙公公將一些尋常藥材報知給妻子。否則皇室這麼大的手筆,會嚇壞自己的妻子的。   熙寧四年十一月初三,在這一天蜀國公主終於平安的誕下了一個男嬰,這讓所有關注此事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王靜輝慶幸妻子和孩子平安的同時,也著實的鬆了一口氣──太皇太后等人終於可以因為這個男嬰的降生,而減少了對自己生活地干涉。不過令人驚歎的還在後面──皇帝趙頊下詔封這個男嬰為樂安郡開國子,並且還賞下眾多賞賜,朝廷眾臣為之側目,不過政事堂和門下省都非常默契的通過了這份詔書──朝廷最重要的幾個大臣都知道。這是賞賜給駙馬王靜輝的,而駙馬本人對西夏有立策之功,卻未能得到任何賞賜。   受到如此重地賞賜,駙馬依舊沒有回到汴都城中的駙馬府,更沒有在大眾面前露面。還是待在城外郊區的靜苑之中,整天忙著逗弄自己的孩子,並且悉心照顧妻子。政事堂的諸位相公們看到駙馬半隱居地狀態,都也放下心來,不過所有的人都知道。駙馬就算不在朝中,也是在皇帝的心中,皇宮和靜苑之間往來地信使就表明皇帝對駙馬的聖眷未衰。   十一月二十五。這是太皇太后的誕辰,宋朝以儒家治國,對儒家中的「孝」也是極為看重的,皇帝趙頊降下朝中百官為太皇太后誕辰舉辦了眾多活動,直到此時駙馬伕婦才回到了汴都皇宮中為太皇太后賀壽。   在所有給太皇太后的賀禮當中,尤以大宋皇家海運呈送的賀禮最為豐富也最為奇怪──在眾多價值連城的禮品當中,還有一塊銅錠、一塊金錠和一塊銀錠──這全是從麻逸島那邊日夜兼程送到汴都開封來的。   這三塊金屬表明了大宋開發南洋取得成果地開端,為了給太皇太后祝壽,加上王靜輝的提點。呂先雲集中人手除去墾荒之外,先建立起了銅冶煉作坊,在隨後發現的金礦和銀礦後,馬上又投入人手進行開發,好不容易才弄出了這三塊金屬錠,事實上除了銅礦還可以之外,要達到量產還遠著呢。   不過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這三塊金屬錠其中蘊含著什麼深意,有些草包官員在知道後,還上書彈劾呂先雲對太皇太后不敬,結果弄得所有知情人哭笑不得。太皇太后曹氏卻不是草包,相反這個女人對政治有著天生的敏感,對於大宋的現狀更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儘管她並不喜歡王安石,但卻礙於後宮不干政的訓條沒有對王安石採取任何不利的動作,並且還緊緊約束著自己的家族也不要挑釁新黨──她並不怕王安石,這個曹老太太當年甚至親自帶兵守護仁宗皇帝堅持到援軍解圍,並且還在英宗皇帝繼位之初一手掌控大宋內政,只是礙於「濮議」角鬥才黯然退場,這樣的人即便王安石再厲害,她也是不害怕的。   太皇太后見到這用紅綢包裹起來的三塊金屬錠後,立刻大大的獎賞了呂先雲,說這才是為國圖謀幹實事的人──太皇太后自濮議之後就隱居在深宮之中,雖然也接見過一些官員,但卻從來不對官員加以評價,這種話傳出來之後,所有的人都對呂先雲刮目相看。   在所有賀壽的禮品之中,最為豐富的便是駙馬王靜輝的了──各種各樣市面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新奇玩藝用十幾輛大車陸續送入宮中,這些都是徐氏代為委託製造的,其中一些東西是採用了王靜輝的設計,為了保證能夠獲得曹老太太的歡心,這些物件都是徐氏從今年年初便開始設計製作,並且忍住壓在手裡面不對外出售。王靜輝這十幾車禮物一運進宮中,立刻將後宮攪得一團糟──這個時代地娛樂項目實在是有限的很。身處深宮中的女眷的生活就更沒有什麼意思了,她們比尋常女子還要慘得多,連出宮放風的權力都沒有,活活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最豪華的監獄當中。   當然最為出彩地禮物是王靜輝敬獻的玻璃暖房和清涼閣的簡易版本,宮中有的是能工巧匠,在弄懂了其中的原理之後。早早的就開工建設了。由於是冬天,清涼閣暫時派不上什麼用處,但玻璃暖房中種植的花木卻在汴都凜凜的寒風中培植出了許多可以在這冬日中盛開的花朵,一進入這玻璃暖房,猶如身處花海之中,弄得曹老太太「龍顏大樂」,連誇駙馬伕婦孝順。   王靜輝當然不會只為了搏曹老太太的歡心而專門製作玻璃暖房,這自然是他即將投入地另外一項賺錢的買賣──試想汴都富人這麼多,但無論你多有錢多有權勢,一到了冬天還是照樣吃不著新鮮的蔬菜。不過此時玻璃價格雖然比幾年前下降了許多。但尋常富貴人家也只是能夠將自己家宅中的一些主要建築的窗戶變成玻璃地,要是像皇宮中那樣全部都是玻璃窗,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了的──這也是王靜輝為了緊緊攥住這項利潤最大的產業所控制玻璃生產工藝不被外洩所致。   玻璃如此價格昂貴,若是大張旗鼓的在城郊建立玻璃暖房種植蔬菜,那在官員地眼中無疑是建了一座水晶宮出來。那彈章肯定會如雪片一般飛向皇帝的御案,儘管皇帝趙頊知道這玻璃實際上值不了幾個錢,但也受不了這麼多彈章。為此王靜輝還是使用老一套手法──走高端路線,藉著曹老太太的嘴巴來封上那些多事官員地嘴巴。   在曹老太太生日那天,兩輛大車運進了皇宮中。這兩輛車中裝載的都是駙馬所敬獻的新鮮蔬菜──王靜輝在靜苑當中先建立了三個玻璃暖房來種植蔬菜,他所能夠拿出來的新鮮蔬菜也就這麼多了,剩下的還要保證自己的老婆日常食用以補充營養。在壽宴上皇室成員、政事堂諸位相公和樞密院的正副樞密使。他們的餐桌上擺放的全部都是用新鮮蔬菜所做出地佳餚,這吸引了全部在場官員的目光,當然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駙馬所敬獻的。   王靜輝的靜苑當中有玻璃暖房,這只是很少人才知道,蘇軾等人去靜苑的時候多是留戀於靜苑園林,哪裡知道在這靜苑之中還有玻璃做成的房子。皇室也知道──他們對王靜輝的一舉一動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不過當時皇宮中也正在建設玻璃暖房以種植花草,但沒有想到駙馬居然用這來種菜,今天送進來的新鮮蔬菜實在是讓皇室高興的很。   按照禮儀規格。從遼國遠道而來的使者耶律金貴的面前也擺放了一盤新鮮蔬菜所烹製的菜餚,不過其他諸如高麗、大理、交趾等國所來的使者就沒有這份口福了,他們自然非常羨慕遼國使者的待遇。   交趾和大理的使者也就罷了,他們所生活的區域冬天是絕對不缺乏新鮮蔬菜的,但是高麗和遼國使者對此半天都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尤其是耶律金貴,他怎麼也想不通在汴都這個時節上哪裡去弄新鮮蔬菜去,為了證明自己眼前的這盤菜不是擺設,他還特意嘗了嘗,這才知道眼前的東西可是貨真價實的。   耶律金貴這一舉動是大大的失儀,這惹得所有人都在心中笑話他,旁邊的一位遼國副使輕輕的拉了拉耶律金貴的衣襟,示意他已經在宋朝君臣和藩屬國使節面前失儀了,需要快些陪罪。   這位遼國副使的舉動讓王靜輝、王安石、司馬光等人敏銳的捕捉到了,遼國派使節前來祝壽,這本是宋遼兩國之間正常的交往,但是這其中真正的目的也是以藉著祝壽為名,來相互進行溝通,祝壽使節身上還要擔負著一定的外交責任,可不是尋常之事。尤其是在宋朝剛剛消滅西夏這個敏感的當口,遼國派人來更是大有深意,這使節人選更是重中之重。耶律金貴去年便是遼國賀壽的使節,因為「成功」的刺探到了大宋在河北的兵力情況,而受到遼國皇帝的嘉獎,不過從耶律金貴剛才的表現來看,所有關注遼國使節的人都不禁搖搖頭──此人無非是個草包而已,肚子裡面沒有多少貨色,倒是他旁邊的那位副使可能更值得注意一些。   王安石和司馬光的眼神不期而遇的對視了一眼,然後他們便看向好像還心不在焉的駙馬──王靜輝在遼國使節來到汴都之前,便將情報局從遼國搜羅來的關於遼國使節的情報交給了他們,更是在這位副使的名字下面用筆墨重重的畫了出來。      正文 348章 試刀   「劉伸!果然是名不虛傳啊!」王靜輝雖然在表面上是心不在焉,但心中卻急速的計算著如何來對付這個遼國副使劉伸。   劉伸這個人在王靜輝所閱讀後世有關歷史的時候並沒有印象,關於這個人的背景完全是大宋在遼國的密探所返回來的情報。   劉伸自濟時,遼國興宗皇帝執政時期重熙五年考中進士,歷任遼國彰武軍節度使掌書記、大理正。劉伸因為獄訟之事上書皇帝而得到接見,但皇帝對這麼一個小官並不理睬,反倒是和近臣交談,劉伸上前進諫:「臣聽說自古帝王必定重視民命,願陛下省察臣的奏章!」興宗皇帝聽後非常驚異,心中極為賞識劉伸的魄力,便提升他為樞密都承旨,並且負責中京副留守。   劉伸此人在遼國政壇上頗為有名,不僅僅能幹,還頗有頭腦,人戶部使的時候,遼國財政狀況居然被打理的井井有條,彌補了財政虧空不說,還使得遼國財政每年都有三十萬貫左右的結餘,到了現在的遼道宗耶律洪基繼位的時候,便提拔了劉伸為南院樞密使。   不過更令劉伸出名的是耶律洪基曾對大臣說:「當今忠直之臣,唯有耶律玨和劉伸而已!」宰相楊績慶賀朝廷得人,百劉伸為參知政事。耶律洪基也鼓勵劉伸說:「你不要怕宰相!」不過這個時候北院樞密使耶律乙辛剛剛崛起。氣焰更盛,劉伸回答道:「臣對耶律乙辛尚且不畏懼,更何況是宰相!」這雖然招來了耶律乙辛地憤恨,但讓他在遼國的名頭更響了,畢竟敢和耶律乙辛作對的人可沒有幾個,敢公然挑釁的就更沒有了。耶律乙辛雖然得耶律洪基的寵信。心中十分狠劉伸,但劉伸同樣也得到了耶律洪基的信任,一時片刻居然拿劉伸毫無辦法,這更讓遼國政壇為劉伸所側目。   也許是經過蕭陶隗事件地影響,王靜輝覺得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眼光是不是有些問題──若是遼國朝廷內部不是魏征便是張良之輩,現在的遼國會是這個樣子?魏王耶律乙辛還能夠一家獨大?就是大宋也早就被遼國給滅了吧!不管耶律洪基給劉伸的評價如何,王靜輝都要給劉伸先打個折扣再說,不過這個劉伸舉止進退有度,確實是一個難以對付的人,但是這件事就不用自己來惦記了。這是司馬光和王安石應該著急的。   宴會上多是各國使節呈送給太皇太后的賀儀,儘管一時間殿堂內珠光寶氣,但在王靜輝的眼中卻算不得什麼──坐上宋朝首富的位置上已經這麼多年了,什麼好東西沒有見過?估計能夠讓他開眼的也就只有宋朝和遼國皇宮內地珍品收藏了。當各國使節將自己的禮品送上後,相應的皇帝趙頊也有一定的封賞。最後大家將目光全部都集中到遼國身上了,因為他們將是最後一個獻禮的使節。   「黃金百斤、千里良駒十匹、虎皮十張、熊皮十張……寶刀十柄!」司禮太監高聲報著禮單上地名品。   這些東西不過是遼國的土產罷了,王靜輝並沒有放在心上,不過當他聽到「寶刀十柄」的時候,瞳孔猛然收縮──遼國的戲肉來了!他立刻回頭輕聲喚到一個太監。小太監認出這是駙馬爺,當即非常討好的靠到他地身邊說道:「駙馬爺,有何吩咐?」   王靜輝從腰帶上摘下一方玉珮交到小太監的手中:「立刻請沈括沈存中大人即刻帶上一柄寶刀殿外聽宣!」   沈括現在雖然是提舉司天監。但他卻兼任著宋朝最重要的軍事器械項目地研究,他手裡的東西才是王靜輝最為關注的,在沈括的身上,他已經砸下了至少數十萬貫的財富,要不弄出幾件東西來,那實在是讓沈括連自己都過意不去了。大宋以沈括、蘇頌為核心秘密研製火炮已經有四年了,中間又演化出多個研究項目,其中在滅夏戰爭中,燃燒彈等新式武器大顯神威。這也贏得了皇帝趙頊對他們兩人的嘉許。   火炮項目中眾多演化課題中最為重要的部分就是鋼鐵冶煉──如何加快鋼鐵的生產,並且還要提高鋼鐵的質量。為此以兵部、三司、樞密院幾個部門投入了大量地人力物力,經過幾年的發展,整個研究項目變得龐大無比,在朝廷和王靜輝幾乎有求必應的支持下,整個研究院在汴河地區有四個實驗高爐的作坊在專門為他們服務,不斷的對原有工藝進行研究改進,取得了很多的成果。因為其中只是實驗產品,還無法推廣使用,並且王靜輝對實驗品還不能滿意,與其將這些「次品」投入推廣,還不如在實驗作坊中研製更好的工藝,等技術成熟並且積累了深厚的經驗之後再加以推廣更好,不過僅僅是這些「次品」,其質量也不是尋常所謂的「寶刀」所能夠比擬的。   遼國在這禮單上下了這麼深的功夫,倒是出乎王靜輝的預料之外,對於遼國的禮單他也曾研究過,當時並沒有這十把寶刀,真是不知道這個時候寶刀怎麼會加入到禮單當中,這不僅讓他對情報局的工作有些抱怨。   和王靜輝一樣,王安石也意識到這十把寶刀實在是大有名堂,不過司馬光卻沒有想這麼多,看來司馬光只是以尋常賀禮所待。王安石向王靜輝的座席看去,年輕的駙馬依舊是有些心不在焉,不過卻只是低頭不知道再想些什麼。王安石輕微的搖搖頭,他希望自己是過於敏感了,不然要是讓遼國使者在大宋太皇太后的壽宴上耍耍威風。那大宋地顏面可就真的無存了。   待到司禮太監將其他剩下的幾樣遼國所敬獻的禮品念完後,出人意料的是遼國正使沒有站起來,而是副使劉伸站起來說道:「太皇太后、陛下,大宋物產豐富,想必這禮單上的東西多半都是有地,不過這千里良駒和寶刀卻是貴國所缺。我大遼皇帝念在兩國交好的份上,特將此列入禮單!」   坐在珠簾後面的太皇太后不知道是什麼表情,但皇帝趙頊降下王安石及司馬光、文彥博等兩府大臣的臉卻馬上變得難看起來──劉伸的話實在是太過露骨了,這對大宋擺明了是赤裸裸的威脅,這怎能讓宋朝的統治高層臉上好看,分明是借太皇太后的壽宴來落大宋的臉面,滿殿群臣此時沒有一個人說話的,一時間陷入了寂靜當中。   「啪!啪!」兩聲掌聲不合時宜地響起,全殿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轉向了掌聲的來源──小王駙馬!   「精彩!精彩!」王靜輝嘴角微微翹起,拍著手掌說道:「劉大人身為北朝南院樞密使對軍事自然是精通的了。不過對我大宋的物產卻瞭解甚少!」   「哦?某願聞其詳!」劉伸理了理自己已經花白地鬍子,眼中閃爍著精光的看著王靜輝。   「千里良駒過去確實是大宋所缺,不過副使豈不聽聞宋夏之戰中,我大宋擁有二十萬騎兵攻夏?千里良駒固然是寶貴,但吾不信貴國的戰馬都是千里良駒!隨著我朝得到大量的馬場後。這戰馬數量自然是不在話下,前段日子聖上還提及我大宋向北朝買馬價格太貴,正在和中書政事堂的諸位相公商談以後宋遼互市地時候終止購買遼國的馬匹牛羊呢!」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殿中眾人聽後都會心地露出了笑容,而大宋的高官們卻在心中有些苦笑──他們可沒有和皇帝商議過停止購買遼國的牲畜和馬匹,不過細細想來在得到西夏的資源後。大宋若是能夠加以修繕道路,保證運輸暢通,這不再向遼國購買牲畜馬匹倒是非常划算的。   這話到了劉伸的耳朵裡可就是非同小可了──他是做過戶部使的。對於經濟也非常瞭解,宋遼兩國互市中,宋朝主要購買的便是馬匹牲畜,這也是遼國財政收入中重要的一部分,若是宋朝停止購買馬匹牲畜,那對遼國地財政衝擊將會是巨大的,遼國現在的財政已經是多年虧空,而且這種虧空數額隨著時間越來越長,變得越發難以彌補。劉伸心中自然很清楚這是宋朝商人對遼國販賣貨物所致。其中更是因為奢侈品大量流向國內,導致國家財政舉步維艱,而造成如此現狀的便是眼前這個年輕的駙馬──小王駙馬製作玻璃早就傳遍天下,尤其是為了給遼國皇帝慶賀壽辰而送了一尊玻璃佛像後,遼國國內權貴中便以家中有玻璃器物而為榮,這更加加速了遼國經濟失血的程度。   「至於削鐵如泥的寶刀,我大宋更是不缺,需知你們契丹人之所以能夠學會冶鐵煉鋼,這都是從我們中原流傳出去的,難不成有師傅會輸給徒弟這一說?」王靜輝微微笑道。   滿殿宋臣都哄堂大笑,不過劉伸還是非常有見識的,西夏的良馬根本不差於遼國,在良馬上和宋朝君臣說到還不如轉向寶刀,這樣也可以挽回自己的顏面,最重要的便是威脅宋朝,免得宋朝在滅夏之後氣焰過於囂張,使得自己的使命落空──又要到宋朝想遼國進送「歲幣」的時候了,他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便是能夠保證歲幣盡快安全的運送到遼國,但遼國皇帝耶律洪基也並非是愚人,他也知道宋朝大勝之下對這歲幣肯定有不肯進送,往常的時候宋朝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從來就沒有痛快的時候,現在更加拖延了,說不得要找個機會來給宋朝統治者們提個醒,他派劉伸出使宋朝的最重要目的便是想要借助劉伸的才能要回歲幣。   「那也要眼見為實!」劉伸冷笑的說道。   「今天是我朝太皇太后的壽辰,這刀兵凶器可是不能夠隨意拿出來的,貴國雖然贈送寶刀,但作為賀禮卻是極為不當地!前些日子我朝司天監提舉沈括沈大人正好研製出了一種削鐵如泥的寶刀。接連斬斷了在下數柄所收藏的好刀,著實的讓在下心痛的很,沈大人本想將寶刀進獻給太皇太后做壽儀賀禮,但卻為在下所阻!」   「沈大人如此有心,哀家又怎能怪罪?刀劍雖然為凶器,但卻是朝廷保國之必須。豈能因噎廢食?」珠簾後面傳來了太皇太后不疾不徐的話聲。   王靜輝立刻起身向珠簾拜了大禮,說道:「太皇太后聖明,沈大人想必現在正在殿外,還請太皇太后降下諭旨請沈大人攜刀上殿為太皇太后呈送賀禮!」   「傳哀家地旨意,宣沈括攜寶刀上殿!」太皇太后淡淡的說道。   旁邊的總管太監立刻宣太皇太后旨意,宣沈括帶刀上殿的聲音此起彼伏傳了下去。不多時,沈括信步走進大殿,後面跟著十個大內侍衛,他們手中都托著一個木盤,上面用紅綢所覆蓋。單看紅綢垂下的模樣便可以知道這木盤中放的正是一柄寶刀,十個人托盤就是十柄,正好和了遼國進獻的十柄之數。   沈括穿著嶄新的紫色官服,走到大殿中央跪下來高聲說道:「聖上萬歲!太皇太后千歲!微臣祝願太皇太后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沈大人平身!這位遼國的使者想要見識一下我大宋的寶刀,有勞沈大人了!」太皇太后地聲音從珠簾的後面傳來。   殿前帶刀侍衛立刻取來數副盔甲。眼看就要當堂比試到底宋遼兩國的刀誰的更加銳利,此時劉伸依然是神態從容──他對遼國的冶煉技術是非常放心地,這是建立在對宋朝軍隊所使用武器性能之上的,他相信除了遼國之外,別國根本無法做出能夠超越遼國的刀來。而宋朝君臣這邊。除了有些躍躍欲試的皇帝趙頊之外,王安石、司馬光和兵部尚書眼中都流露出了一絲擔心的神色,王安石和司馬光雖然不瞭解刀劍之事。但卻知道仁宗朝范仲淹范相公曾經和仁宗地對話──「粗」──這是范相公對宋朝兵備的評價,而兵部尚書則是非常清楚現在大宋可沒有比遼國更好的刀。   大殿之中唯有王靜輝和沈括神情最為自信──他們可是通過情報局地探子們取得過遼國的刀做過實驗的,探子們夠本事,連遼國皇帝耶律洪基親衛的刀都可以搞到手,保護皇帝的刀自然是最好的,不過這並不放在沈括和王靜輝的眼中──所謂進獻的「寶刀」應該不會比他們皇帝身邊的刀還要好吧?既然禮單上原本就沒有這十柄刀,多半應該是劉伸自己臨時決斷用自己護衛地刀臨時充數而已。   王靜輝朝沈括一眨眼睛,沈括心領神會的點點頭,這一動作讓許多人看在眼中。劉伸一直就關注這個半道打岔的駙馬,看後心中頓時生出了不妙的感覺。   沈括朗聲說道:「這十柄寶刀是臣依據新的工藝做出來的,從左到右分成五等,臣請太皇太后及聖上允許臣從最下等的刀開始演示。」   「准奏!」皇帝趙頊微微笑道,剛才他看到駙馬朝沈括眨眼睛,便知道這件事已經在駙馬的控制之中,斷不會折了自己的面子。   最左邊的侍衛立刻從托盤中將綢布掀起,將刀拿在手中,上前一刀便將帶刀侍衛手中的盔甲砍成兩半,劉伸瞳孔猛然收縮,不過嘴角上依然是冷笑連連,一揮手旁邊的一名契丹侍衛上前便同樣將盔甲砍成兩段。隨後兩套盔甲合併在一起,劉伸所獻的刀也將兩套盔甲砍穿,但可以看出已經非常勉強了,這也多虧了那名契丹侍衛手上功夫不錯所致。   王靜輝看到這裡,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劉伸果然是拿他侍衛的刀來充數,這次必然叫他自取其辱!那名拿刀侍衛也毫不客氣的將兩套盔甲砍成兩段,並未費什麼力氣,這個時候任誰都可以看出這兩者之間高下差別了,劉伸臉上更是一片沮喪之色。   王靜輝站起來走到殿中,朝那十名持刀侍衛走去,手中接過托盤中的刀,走到契丹武士身邊,那名契丹侍衛立刻非常警覺起來。只見一抹寒光,「叮」的一聲,王靜輝便將契丹武士手中的寶刀砍成兩段,大殿之中群臣嘩然。   「請太皇太后和聖上恕臣不敬之罪!」這刀可是契丹敬獻給太皇太后做壽儀用的,他把別人的壽儀給毀了,自然要陪罪。   「駙馬回去吧,哀家不會降罪於你!」珠簾中傳來聲音依然是淡漠的,似乎從王靜輝開始接觸曹老太太以來到現在,這五六年中並沒有什麼能夠讓曹老太太激動的事情,他不禁在心中感歎到老太太的修養功夫夠深。   王靜輝將刀插入刀鞘,笑咪咪的對劉伸說道:「契丹寶刀,不過如此!」說完隨著駙馬臉上露出的笑容,大殿中的眾臣及外國使節都哄然大笑,此刻劉伸恨不得能夠在這裡挖個洞鑽進去。      正文 349章 道義   壽宴上遼國使節特別為大宋所準備的圈套不僅落空,還弄得自己都要下不來台,這已經成了各國使節和大宋群臣之間的笑話。宋遼兩國是這個時代最為強大的國家,大多數國家都是他們的屬國,甚至於有的屬國乾脆同時向兩個國家都表示稱臣,像硫球這樣的小國便是如此。儘管遼國使節在太皇太后的壽辰上鬧出了這樣的笑話,但真正能夠大方的以此作為談資的,也就是大宋的官員,其他小國使節還是不敢得罪遼國的。   在太皇太后壽宴過去後,接下來便是宋遼兩國新一輪的談判,這也是遼國使節耶律金貴向大宋皇帝趙頊轉交了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親筆信件中所提及到的重要事項──宋軍擊潰蕭阿忽五萬兵馬,但並不是全部殲滅,俘虜便有兩萬之多,這些俘虜的歸還問題;又到歲末,宋朝還拖欠今年的歲幣沒有呈交給遼國──遼國現在的財政已經岌岌可危,雖然三十多萬貫對於一個國家財政總體收入並不算是個大數,但要是放在遼國的財政盈餘中,卻是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更何況現在的遼國財政就算加上歲幣也照樣是虧欠,遼國君臣對大宋的歲幣就更加渴望了,若不是現在大宋兵鋒由於戰勝西夏更勝,遼國說不得會擴大對宋朝的軍事壓力以謀求更多的歲幣;最後的談判議題是放不到檯面上地。至少在大宋君臣眼中,遼國的這個要求是非常無恥的──索要西夏河北之地,也就是河套平原。   對於遼國的這些談判條款,皇帝趙頊也私下徵詢了王靜輝的意見,畢竟駙馬現在幾乎都是常住汴都郊外的靜苑,基本上不邁入汴都城一步。兩人來往並不方便,趁著駙馬進宮為太皇太后賀壽之機,皇帝趙頊特意將駙馬留在宮中密談了一夜,兩人之間並無他人在場,至於談了些什麼,則是讓朝中大臣所為之側目──駙馬已經參加過兩次對西夏地談判,完成的非常完滿──至少很少能夠有大臣像駙馬那樣將所謂的「仁義道德」的遮羞布扔到一邊,在談判桌上,駙馬可謂是赤裸裸的強盜作風,所有的大臣都樂不得希望駙馬能夠主持這次宋遼談判。既能夠為大宋爭得好處,而惡名也不用自己來背。   不過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駙馬第二天清晨便出城回靜苑去了,皇帝趙頊也並沒有將宋遼談判的重任交給小王駙馬,而是交給了王安石。當然同時也給了王安石一本奏章──這是根據王靜輝的意見來寫出來關於宋遼談判中的幾個要點,也是皇帝趙頊給王安石定下地談判基調。   看到駙馬又窩回到靜苑之中,就連王安石和司馬光心中都不僅要暗罵,尤其是駙馬留下的條陳當中,對遼國使節所要求的一切都做了回駁──俘虜是絕對不可以歸還的。可以允許贖買;歲幣也不可給,將河套平原交給遼國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靜輝地這份奏章讓所有新黨成員都暗罵不已,這簡直將一個燙手的山芋交給了新黨的手裡。而此時正是滅夏戰役已經結束,論功行賞的重要關頭,這個時候把和遼國談判的事情交給新黨來去做,那簡直就是在拖新黨地後腿給保守派以可乘之機!   其實皇帝趙頊也認為宋遼談判的最佳人選應該是王靜輝,不過駙馬性格也有些倔強,再加上蜀國公主剛剛誕下一個男孩,王靜輝有著充足的理由拒絕了皇帝地好意。不過好在王靜輝也提出了相應的解決辦法──由他來寫下談判的條陳,然後交給王安石來去做這件事,而且以王安石的身份。也不會委屈了遼國的使者──耶律金貴是皇族,而劉伸則是南院樞密使。   不過這也沒有讓王安石感到為難,畢竟王靜輝在條陳上已經將駁回遼國請求的各項理由說得十分清楚,他只要照本宣科的去念就可以了,但是這談判的內容要是傳出去的話,對他地名聲實在是不怎麼好聽,還好王安石心智堅定,像他這樣的人達到如此高的地位也就不在乎別人怎麼去說了──畢竟為了變法,他早就是毀譽參半了,但是國家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好起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劉伸早就聽說過大宋駙馬是個大富翁,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大富翁──駙馬最出名的地方不在於他有多少錢,而是在於他連戰爭中的俘虜都敢買下,而且還是堂而皇之的從朝廷手中買下來。當他得知在宴會上折自己面子的人便是小王駙馬後,心中便有種非常不妙的感覺,果然在和王安石談判的時候才知道遼國被俘的那兩萬俘虜已經賣給了小王駙馬,按照慣例想要歸還是不可能的了,對於王安石那張愛理不理的面孔,顯然「人販子」王靜輝在劉伸的心中更為可惡。   對於這個小王駙馬的來歷,劉伸可不像那個廢物耶律金貴那樣一無所知,雖然遼國在宋朝的情報網絡幾乎被破壞殆盡,但對於宋朝皇帝寵信那些宋臣,遼國那裡還是非常清楚的,更何況遼國以前常駐汴都的使節蕭佑丹對小王駙馬的評價頗高,劉伸也隱約聽說過遼國兩次刺殺小王駙馬的事情。儘管詳細情況劉伸並不十分清楚,但遼國第一勇士在大宋神秘受了重傷抑鬱而終,這種事情總是有來源的,對此劉伸更是小心,沒有想到在太皇太后的壽宴上還是栽了跟頭。   與王安石的談判一直陷入了僵局,劉伸無論什麼花招都用上了,或是威脅或是恐嚇,這些對於眼前的大宋名臣之一的王安石都是油鹽不進,甚至於王安石乾脆並不參加談判了。派來一個侍郎應付自己。他哪裡知道,王安石之所以這麼強硬,還是因為皇帝趙頊向王安石下了死命令,堅守王靜輝奏章上地談判底線。   劉伸知道宋朝既然把河套平原吃進肚子裡面,想要人家吐出來,除非是採取軍事行動不可。不過蕭忽古那個飯桶偏偏弄個全軍覆沒,這讓他拿什麼來威脅宋朝將河套平原交出來?至於俘虜還是慢慢扯皮的事情,但歲幣卻不能夠再拖了,遼國皇帝那裡還要等米下鍋呢!   「以貴國的實力而言,三十萬貫並不算多,為何貴國一再拖延?」劉伸厲聲問道。   王安石面對劉伸的辭鋒有點招架不住,但是劉伸這樣灼灼逼人的態度也倒是激起了王安石的憤恨之心,心中暗自下定決心這三十萬貫歲幣只要自己在這談判桌上一天,遼國就休想拿走了!不過令王安石心中也感到憤怒地是,談判條陳是駙馬定下來的。但是這個時候駙馬卻躲在靜苑之中不肯出來,這種招人厭的差事卻落在了他的頭上,這不能不讓王安石感到有些惱怒。   劉伸此時已經無法再拖下去了,眼看年關將近,他來大宋談判的成果卻寸功未有。這讓他怎麼向皇帝交代?無奈之下只能送上拜貼將王安石「強硬」的按在談判桌上,說不得今天必須有個說法了。   「我朝一年歲入八千萬貫,這三十萬貫相對於我朝財政而言確實是不值一提!」門口一個身穿白色常服的年輕人走進大堂內。屋中的宋朝官員自王安石降下知道一般的胥吏心中都著實的鬆了口氣,這個年輕人正是小王駙馬王靜輝,此時地王靜輝下巴上已經留了三綹鬍鬚。這幾年來除了蓄上了鬍鬚和長髮之外,王靜輝還是如他以往那樣年輕。   王靜輝本來在靜苑之中日子過得挺舒服的,他還不到三十歲。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了,天下局勢也慢慢朝著他所希望的方向在轉變,西夏一平,大宋每年便可以剩下最少一千萬貫的軍事開支。當然大宋要長遠的經營西夏,少不得要在頭幾年當中投入巨大地資金來開發西夏,使得其真正成為大宋的領土,但是從此再也沒有西夏的威脅,這筆相對「巨大」的開發費用與常例的軍費開支相比,顯然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縱然還有遼國地威脅。但王靜輝知道就算自己不再從中做些什麼,保大宋國祚五十年還是沒有問題的。就是在這種局勢下,王靜輝的生活也開始安逸了下來,不用投入巨大地經歷來謀劃佈局──大體的局面已經開始穩定下來,只要按部就班的去實行,遼國是吃不住大宋這樣的消耗戰的。   不過遼國的使者一日在汴都,王安石就一日不得安生,連他所謀劃的新法實施推廣都受到了極大的牽制,當然王安石過不了好日子,皇帝那裡也少不得他的抱怨。一直在靜苑中隱居地王靜輝終於被皇帝的一紙手詔給弄了出來,眼下接近年關,蜀國公主的身體也慢慢開始恢復了過來,也是時候回到城中準備和皇室成員在一起過年了。   和皇帝保持一定的距離,和朝政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是王靜輝定下的策略,只有這樣他才會將一些「有心人」對自己的「關注」降到最低,也可以讓自己的名聲不受到損害,至於朝廷用不用自己,他是不用太過操心的──他已經投下了巨大的誘餌,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他願意,類似「麻逸島銅錠」或是「試刀事件」都會出來,也許在這個時代政治家們還並沒有成熟到使用「政治作秀」這一手段。   距離是應該保持的,但絕對不可以讓人感到厭煩,在接到皇帝的手詔後,王靜輝也知道這次談判是離不開自己了,火候上已經夠老到了,在這麼僵持下去說不定皇帝趙頊心中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自己以後發言的威力將要打折扣了──畢竟皇帝對他的寵信才是他在這個時代最大的憑借。   王安石今天「敢」來和劉伸繼續談判,最重要的是皇帝趙頊已經和他事先通過了消息,今天駙馬將會來接手談判,他一邊忍受著劉伸地「道義轟炸」。一邊又期待駙馬的到來,這實在是太讓他難受了,雖然今天駙馬的穿著實在是比他還要「張狂」,但說不得他也顧不上了。   當王靜輝邁入政事堂後,後面一個小太監上前打開一個黃絹卷軸:「……命駙馬與遼國使者進行洽談,尚書左僕射另調他用……」   聽了小太監傳達了聖旨後。王安石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個煩人的差事終於交代了,至於怎麼來擺平遼國使者,整個大宋恐怕也就這個「橫行無忌」的駙馬才有辦法,就算是再來一次「東郊閱兵」來威逼遼國使者簽訂協議,說不得他也會舉雙手贊成了。   與王安石不同,當駙馬信步走進政事堂的時候,劉伸地眼神剎那間變得格外銳利起來,他知道王安石在這裡作為談判對手還算是容易的,儘管王安石像個悶葫蘆一樣一問三不知。但這也正是王安石還顧忌著「讀書人」的面子,但這個駙馬可是完全撕破臉皮的!   王安石走到王靜輝身前,王靜輝立刻躬身下去說道:「先生辛苦了,聖上在等候先生!」   王安石看了看王靜輝,張口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拱手就走出了談判大堂,跟著傳旨的小太監去面聖去了。   「既然貴國這麼富有,為何還要拖欠歲幣呢?」王靜輝剛剛坐到劉伸的對面,劉伸便咄咄逼人的質問道。   「請問貴使。宋遼之間的歲幣是何緣故?」王靜輝坐在對面,還是一幅淡淡的神情,與鬍子花白的劉伸形成了鮮明地對比。旁邊的大宋官員中有一些是曾經參加過宋夏和談的,看到這幅場面不由得想起在幾年前駙馬和西夏的阿里提也是這般談判的場景,不過時光荏苒,昔日地對手已經命赴黃泉,此刻卻換做了劉伸而已。   「某在大定府的時候就聞南朝小王駙馬博學多聞,乃是和司馬君實和王介甫一般比肩稱一代學宗也不為過,今日一見實在是讓某大失所望!南朝景德元年,我大遼興兵南伐,兵鋒所致貴國無不潰敗。無奈貴國的曹利用和我大遼太后達成的協議,難道駙馬如此健忘麼?」劉伸冷笑的說道。   王靜輝聽後也沒有說話,手指在談判桌上輕磕著說道:「一代學宗?在下愧不敢當,更不要說是和君實先生與介甫先生相比肩了,貴使謬讚了!不過聽聞貴使而言,在下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大宋在景德年間打了敗仗就簽訂了這份協約而交歲幣呢?」   「不錯!」劉伸脫口而出,不過他剛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   「平等源於力量,和平依賴於威懾。既然當年我大宋打了敗仗,交付賠款也無話可說,不過現在確實貴國無理出兵西夏,被我大宋所敗,按照貴使所言,我大宋地歲幣還該不該給?」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王靜輝在來之前已經面見了皇帝趙頊,年輕的皇帝雖然是想要建立超越前人地功勳,但在面臨遼國的威脅的時候,難免還是有些不堅定,他也把心中的隱憂和王靜輝商談了一番,尤其是這次遼國所提的三個要求,儘管只要是個正常人都認為是遼國理屈,但現在遼國卻恰恰站在了「正義」這一邊。   王靜輝送給皇帝趙頊的一句話便是:「所謂道德和正義,只有在其實力相當的情況下才會被拿到桌面上來討論!宋遼兩國之間國事為重,本來就不存在什麼正義和道德,有的便是兩國之間哪一個被對手所擊敗。縱觀古今,所有的戰爭和正義無關,也和道德沒有任何關係,中間只存在於利益,而正義和道德不過是應付國人地一種借口而已!」   皇帝趙頊聽後半天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王靜輝說道:「愛卿此言實為謀國,朕受教了!」便將和遼國談判的眾多事宜全部交給了王靜輝,召回了王安石。   劉伸聽後一時說不出話來,老於世故的他當然知道國與國之間的交往是怎麼一回事,無非是為了「利益」二字,而當他還處於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年齡時候,滿腦子還是書上的那一套,相比之下歲幣等談判內容倒是小事了,而眼前這個駙馬絕對是遼國的大患──如此年輕便有手段有頭腦,更要命的是還是南朝皇帝的寵臣,在他所見過的同齡人當中,唯有駙馬最為出色,而大遼卻沒有這等出色人物,這不禁讓他感到擔心。   「歲幣交到今天已經快七十年了,試問若是放在貴使身上,朝廷有如此威勢還會贊成繼續繳納歲幣麼?」王靜輝冷冷的問道,「我大宋與貴國交好,不願使兩國人民生靈塗炭,所以才一再忍讓,但是貴國的做法卻讓我大宋君臣及百姓失望的很,牟那山一戰也算是應該為歲幣這一不正常的交往終結了!」      正文 350章 釋疑   「可是襢淵之盟可是貴國與我大遼簽訂的協議,這怎能容得去修改?難道駙馬就不怕我大遼興兵來伐麼?」劉伸冷冷的說道。   王靜輝聽後笑咪咪的說道:「原來貴使也是個糊塗人,我大宋滅夏不過只是吹灰之力,昔日遼騎不復在焉,而今日宋師尤勝當日,我大宋也不是惹人拿捏的軟柿子,是戰是和悉聽尊便!不過在下倒是有個建議,不妨到汴都河畔的去尋尋,貴使也許可以在那裡找到昔日西夏的好友!」   劉伸聽後拂袖而去,不過他心中也知道現在的遼國是奈何不了大宋的,正如王靜輝所說的那樣,今日的遼軍已經不是蕭太后統治時期的遼軍了,而縱觀宋軍滅夏,其具體過程還不是很清楚,但從戰果上來看,昔日遼國都只能夠讓西夏屈服而不能夠平滅佔據,這也就說明宋軍的戰鬥力已經今非昔比,更要命的是遼國內部魏王當道,哪裡容得下忠直之士,現在國內更是無法和南朝相提並論。現在劉伸拂袖而去也不過是為顧全自己的面子而已,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走出這間南朝所準備的談判大堂。   遼國使節已經走了,但大宋的大臣們還在,雖然是敬陪末座,但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心中都是各自有各自的打算──遼國若是真的興兵來犯。那河北諸路將會首當其衝,先不論這仗打不打得贏,至少戰事一起河北諸路很可能會面臨無妄之災,這種損失可是河北系官員無法承受地。   不過王靜輝並沒有在乎這屋中官員心中的想法,他瞭解歷史和這個時期的遼國,遼國所能夠做到的極限也便是在邊境上陳兵訛詐宋朝而已。若是真的打起來,遼國根本就不是大宋的對手,更何況有韓琦這樣地人物坐鎮河北,手中掌有重兵兵權,根據情報局的情報反饋得知,現在遼國上下還在為年初宋軍在河北進行超大規模的火器演習而振動惶惶不安,哪裡真的敢攻宋,恐怕連在邊境集結兵力的勇氣都沒有了。   已經遠離朝廷中樞三年之久的韓琦此時成了王靜輝手中最可以憑借的大牌,這個老頭兒可是徹頭徹尾的人精,按照王靜輝的理解。恐怕在這個時代能夠真的稱得上是政治家地,唯有韓琦一人而已,其餘的即便是才能夠了,但也是酸腐之氣沖天不堪依仗。在這點兒上王安石或是富弼都是不及韓琦的,更不要說是司馬光了。最重要的是韓琦是河北系官員的精神領袖,韓琦對遼國地態度就能夠穩定河北系官員態度的走向。   對於今天談判結果流露出去後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王靜輝心中自然是明白的,說不得一向和自己合作愉快的河北系官員可能會和自己反目成仇,而他則更加關注北方。在大名府韓琦那裡應該現在已經收到了他地信件,只要韓琦能夠被自己所說動,河北系官員就不足道哉了。   王靜輝也丟下了正在各自盤算的官員。信步走出大堂,留下了滿屋子大眼瞪小眼的官員,冬日地陽光照在一身便裝的王靜輝身上,顯得他格外颯爽,所有的官員這才意識到──駙馬可能是有宋以來第一個穿著便裝在政事堂出入的人!   「……子曰:『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血。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王靜輝剛剛走到後花園,隔著老遠便聽到一陣稚嫩的童音在誦讀。領路的太監剛剛想要高聲宣王靜輝覲見的時候,王靜輝卻拉了拉他的衣角──原來是大皇子趙煦在背書,而皇帝趙頊也是一身便服坐在涼亭中手中拿著一本書在考教自己兒子的功課。   旁邊領路地太監心領神會,便沒有說話──駙馬在皇帝面前的面子大得很,在這種非正式的場合中,皇帝召見駙馬,進了這御花園駙馬如同進了自己的靜苑一樣隨意,這也是君臣之間難得的際遇,這種緣分是誰也沒有的。   王靜輝也在不遠處打量著眼前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皇帝趙頊第一個兒子,雖然也叫趙煦,但他心中可以肯定這不是歷史上原本那個哲宗皇帝,因為歷史上由於這個時代醫療水平的限制,皇帝趙頊的兒子並沒有幾個成活長大的,在趙頊死後趙煦繼位的時候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若是按照這個算法,就算皇帝趙頊「按時」死亡,眼前這個孩子到那個時候也快要二十歲了。   對於這個名叫趙熙的孩子,王靜輝可是關注的很,畢竟長子繼位在宋朝還是非常有保障的事情,這個朝代宮廷鬥爭並不像他原來那個時空中清朝那樣殘酷,兄弟之間很少為了皇位而自相殘殺,都能夠保證善始善終,這也是中國歷史上很少見的。只要這個孩子能夠平安長大,繼承皇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對於未來大宋帝國的主人,他必須更加關注──皇帝趙頊幾次相邀讓他來當趙熙的老師,他都推辭,原因不外乎趙熙現在年齡還實在太小,而且這也是他欲擒故縱的手法。只要到了恰當的時機,這個皇帝老師的位置他是一定要做的,這關係著大宋未來改革的走向──王靜輝從來都不認為改革能夠在趙頊這一任上大功告成,就算趙頊能夠活的足夠長,但改革的旗幟還是需要後人來繼承的,可不能夠鬧出「元佑黨人碑」那種可笑又可悲的事情來。   雖然王靜輝不做聲站在稍微遠些的距離上,但皇帝趙頊身邊的太監可是眼尖的很,輕聲在趙頊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皇帝趙頊抬頭看過來正是駙馬在遠處候著。便放下書本打斷了趙煦地功課考究,此時王靜輝也不矯情便走上前去行禮說道:「臣恭喜聖上!」   「朕有何喜?」   「大皇子聰明睿智,歲不過五便可背誦《論語》,這難道不是聖上之喜,大宋之福麼?」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聽到王靜輝誇他兒子聰明,心中也是高興的很。但還是板著臉說道:「愛卿莫要捧殺了熙兒,要是煦兒長大後能夠有愛卿一半,朕也就心滿意足了!」   王靜輝略微沉思了一番後走到趙煦的身邊說道:「殿下,敢問剛才所背誦的是哪一段?」   趙熙用稚嫩的童音回答道:「《論語·子罕》篇。聖人這句話是說:『比如堆土成山……』」   趙煦一邊解釋,王靜輝和趙頊也在一旁耐心的聽,不過與皇帝趙頊眼中流露出來地歡喜不同的是,王靜輝則感歎怪不得宋朝的皇帝都能夠出來一個書法家,一個不過才四歲的孩子便已經熟讀《論語》開始明經了,這也便是皇家能夠得到最好的教育資源來培養自己的接班人。都說清朝的皇帝讀書最多,不過在王靜輝看來這個時代讀書多並不代表什麼。就是放在後世他那個時代也是如此,讀書多並不代表具有解決問題的實際能力,況且治理國家也不是靠儒家經典能夠搞定的,書讀多了尤其是儒家經典讀多了,反而也許會起到相反的作用。   趙熙地功課那是沒得說。王靜輝雖然很少插手具體的教育事務,但對於教育他還是非常注重的,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沒有幾個人能夠在這麼小的年紀便可以流利背誦《論語》地,更不要說是粗略的解釋了,他身邊的李慎已經是個公認的天才了。不過王靜輝想想看李慎這麼小的時候估計也不過如此吧。   「愛卿以為如何?」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嗯,殿下聰穎過人,不過治理國家還需要努力。並不是把書背下來便可以過關地,不過能夠牢牢的掌握這些基礎知識則是第一步,殿下切記應該再接再厲!」   「愛卿,昔日朕就想琢磨著給熙兒找個老師,思前想後最合適的人選莫過於愛卿,不過當時因為煦兒還小,所以才沒有下文,現在煦兒已經開始奠基了,正是需要名師指點地時候。愛卿這次可不要再做推辭了!」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王靜輝低頭沉思了片刻,想了想後對趙頊說道:「聖上,殿下乃是大宋的未來,也是大宋的王儲,更有可能繼承聖上的大統,他身上所背負的責任重大,在學業上臣自然會盡心竭力來輔助殿下。不過聖上也是知道的,臣現在基本上很少住在城中駙馬府了,大多數時間都是住在城郊的靜苑之中,這可能多有不便!」   皇帝趙頊看到王靜輝這次沒有像往常那樣拒絕自己,心中非常高興,聽後擺擺手說道:「現在熙兒還是有些小,不過這也不急於一時,待到每次進宮的時候,愛卿就來指點他一些功課即可,等他在長大點便可以跟隨愛卿左右聆聽教訓了!」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對於如何培養皇帝,他可是頭一遭,不過他早就準備這一天的到來了,心中雖然只有一個朦朧地計劃,但這並不妨礙自己行事。畢竟這個孩子還是太小,按照他所知的歷史經驗,皇室家族都是罐裡養王八──越養越倒處,皇室成員的身體尤其是皇帝的身體狀況往往是一代不如一代,這基本上都成為一個定律了。這也是他心中的一個隱憂──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孩子平安生下來只是第一步,能不能平安健康的長大又是一個問題,想到這裡他才意識到自己的醫學水平還有待提高,不過這個時代還有一個非常著名的兒科專家──錢乙,他現在雖然老了但還活著,有機會便把他請過來專門整理兒科部分的醫學內容,這也算是公私兩顧吧,王靜輝在心中快速的盤算著。   王靜輝笑著說道:「等殿下再長大一點,跟隨臣也有個好處──臣會盡心竭力的保證殿下的身體健康,同時也不會耽誤殿下地學業。我大宋未來的君主不光是治國有方。還要有一個健康的體魄!」   皇帝趙頊聽後笑了笑,不過這句話更讓他堅定要讓駙馬來照顧自己的孩子──趙頊父子的身體狀況都不怎麼樣,甚至是太上皇趙曙的身體一直都是靠駙馬來負責照顧,兩次挽救趙曙地生命,至少王靜輝是絕對的功不可沒,有這麼一個保障在孩子身邊。從小條理身體總比他父子兩人要好的多。   皇帝趙頊揮手讓左右的隨從都散開,這也是他召見駙馬時最常見的情況,周邊的太監宮女都知道這個時候皇帝有要事和駙馬相商,儘管在這繁華的汴都城中有無數人都想知道皇帝在宮中的言行舉止,但有駙馬在的時候,他們是絕對不敢偷聽的。   「宋遼談判地情況朕都已經知道了,那劉伸百般要挾終究還是沒有得逞,朕心中深感欣慰,不過遼國終究還是我大宋第一強敵,有它在朕心中終究還是感到不安穩……」皇帝趙頊微微皺著眉頭說道。   王靜輝聽後立時已經明白了趙頊的心意──說起來大宋上至君王大臣。下至士子百姓,對遼國的威脅心中無論是怎麼想終究還是有些不安的,畢竟百年以來遼國對大宋從來都是不敗記錄,這確實有要挾大宋的資本──儘管這個在現在看來十分龐大地帝國正在走下坡路,但對宋朝的壓力依舊是巋然不動。   「劉伸要挾是有資本的。遼國雖然慢慢衰落,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就算我大宋不去找它的麻煩,至多幾十年遼國分崩離析也是在所難免。不過現在地遼國依然在軍事上還是有一定實力的,但是這份實力卻被緊緊的鎖在了遼國──再鋒利地神兵也要有人能夠使用。如果拿刀的人出了問題,那再好的刀不過是一塊廢鐵而已……」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說道:「愛卿的話朕聽懂了一部分,這神兵應該是遼國的軍隊吧。那拿刀的人應該是遼國君臣,難道我大宋的軍隊還比不上遼軍麼?遼國君臣之間雖然有魏王耶律乙辛專權,但能夠掠奪大宋以充其國庫,這種事情估計耶律乙辛也很想做呢,愛卿又有何根據斷定遼國不會出兵相要挾呢?畢竟這三十萬貫歲幣在大宋算不得什麼,但在遼國來說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了,遼國為此鋌而走險也未嘗不可!」   「臣沒有看過遼軍陣容如何,不過隨著早年太上皇支持向遼國西夏大量派出密諜到現在所反饋回來的情報來看,遼國軍隊中至少一半以上地軍隊都是花瓶一般的擺設。並沒有什麼戰鬥力,平時訓練也是很攜帶,這些軍隊也就是欺負一下百姓還可以,若論到打仗,尤其是國戰那就不堪一擊了……遼軍中大部分的將領和遼國的文臣一般,大都貪污腐化,唯有少部分有長遠見識的人才會注意到勤加練兵,但數量上很少,要不然宋遼之間的走私貿易也不會這麼容易了。這些都是廟算當然還有待考證,不過聖上也應該清楚,在牟那山,我大宋的軍隊毫不費力的全殲了五萬遼國精兵,這多少給大宋提供了一定的參考……」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笑著說道:「朕若是沒有記錯的話,率兵擊潰遼軍的正是愛卿的學生,那個獨自一人在保安軍之戰中潛入西夏嘉寧軍司燒燬糧倉的冰封吧,朕要好好賞賜他!」   「冰封已經改名成為王順,畢竟定西軍是在潑喜軍的基礎上改建的『冰封』已成過去,王順才是大宋能夠牢牢掌握定西軍的關鍵,待到時日長些,聖上應該知會樞密院,將定西軍慢慢的拆解淡化,這樣才能夠讓潑喜軍真正為大宋所用!」   皇帝趙頊聽後心中一凜──王順和定西軍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看都是大宋君臣之間的一塊疙瘩──王順畢竟是駙馬的學生,算起來也是半個外戚,儘管王靜輝賢良,但這終究是個問題;而潑喜軍為了滅夏的需要並沒有拆解,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進行了補充,其真正的宋軍還不到定西軍的五分之一。這麼一支軍隊絕對是大宋的隱憂,不過皇帝趙頊顧念駙馬的面子,同時也考慮了西北局勢初定現在還是正需要定西軍的時候,才壓下了底下大臣要求現在就拆解定西軍的建議。   王靜輝的話也算是給皇帝趙頊吃了一顆定心丸──駙馬依然還是過去的樣子,儘管自己對駙馬的寵信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但駙馬依然還是謹慎的約束自己,現在居然還主動提出了拆解定西軍的建議,不過這種拆解方式更能夠符合大宋的利益,更讓他滿意,也可以平息朝中重臣的擔憂,這就讓他更加放心了。不過定西軍在皇帝趙頊的眼中還有重用,現在還遠遠沒有到拆解分化的地步,同時也是因為他還年輕,身體上沒有太多擔憂,他堅信自己能夠駕馭得了這支精銳部隊。      正文 351章 佈局   對於定西軍的戰鬥力,基本上在滅夏戰爭中發揮的淋漓盡致,攻城拔寨攻無不克,奔襲數千里還擊潰了來犯的遼國精兵,大宋對遼國最大的勝利就是王順領導的定西軍所創造的,沒有人能夠懷疑這麼一支軍隊若是進入遼國上京道或是西京道,在短期內遼國是沒有辦法來壓制這支集中了宋朝和遊牧民族雙方優點於一身的精銳軍隊。   皇帝趙頊揮揮手說道:「朕對定西軍還有別的用處,暫時不會拆解,畢竟河套平原還需要定西軍這樣的軍隊來把守,等過段時間再說吧,不過就是遼國的威脅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王靜輝並沒有直接回答皇帝的話,而是淡淡的說道:「今年遼國太子耶律浚已經十七歲了,算算也是到了親政的年齡,不知道魏王耶律乙辛作何感想……」   皇帝趙頊聽後微微一愣,低頭想了一會兒抬起頭盯著王靜輝說道:「愛卿可是想要設計來挑起遼國內部紛爭?」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臣確實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還不是很成熟,此事事關重大,通篇佈局非常複雜,臣不過是先做了準備工作,中間的一些環節還沒有考慮清楚。」   「拿刀的人本身就已經很虛弱了,若是這個時候讓他病上一場,那他就更沒有辦法來揮刀傷人了……若是此計功成。那遼國內部必然會陷入新地紛爭當中,朝野兩派必然會不死不休,大宋從中更能夠謀得天大的好處……」王靜輝繼續說道。   皇帝趙頊低頭沉思了片刻說道:「愛卿有多大的把握?」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世上哪裡有絕對的把握?不過現在的把握在我大宋看來更多一些罷了,畢竟魏王在遼國雖然還是呼風喚雨不可一世,但終究是不得人心。而遼國皇帝耶律洪基心中也有不同的想法,並非是一個昏庸之人。從耶律重元謀反事件看來,耶律乙辛不過是第二個耶律重元罷了,他是鬥不過耶律洪基地,但是太子現在絕對不是耶律乙辛的對手,而且兩者之間早就有摩擦了,就算我大宋不從中插手,臣也可以擔保未來五年內遼國必然有巨變發生!」   皇帝趙頊眼中雖然有急切的神色,但面對這麼一件大事,他還是壓下了心中的興奮。皺著眉頭在涼亭中踱步走圈,而王靜輝則更不著急,反倒像與他無關一樣。王靜輝其實非常注意趙頊的舉止,到了今天這個略微比自己小一點的皇帝終於開始慢慢顯出成熟。對於遼國的事情無非是那首著名的「十香詞」事件罷了,就算他不去插手。大不了現在和遼國小打一場,慢慢坐等這件事發生,不過王靜輝就是非常可惜這次機會白白從大宋手中溜走而無法獲得重大利益罷了。   皇帝趙頊終於站定身體,對王靜輝說道:「愛卿可去操辦此事,有什麼需要可以向朕提出來。至於北方情報局的花費則從朕的內庫中調用,免得三司和戶部地責成彈章!」   王靜輝淡淡的回答道:「這件事說穿了也沒有什麼難處,關鍵的地方便是有關鍵的密諜在遼國做臥底。不過這個問題現在基本上已經解決了,所有用到的人手都已經到位聽命,至於花費則是非常少,情報局地經費已經是足夠用了。不過這件事後續發展收場,臣心中有些想法,這都要和聖上與介甫先生、君實先生和寬夫先生相商拿定才可。」   皇帝趙頊聽後笑著說道:「愛卿還是先寫個條陳送上來,朕也好召集大臣來討論!」   「聖上,此事事關重大最重保密,能夠知道這件事的人就限於這幾個就足夠了。畢竟我大宋滅夏已經引起了遼國的重視,大量密諜恐怕馬上就要將至,雖然情報局的反密諜工作非常有成效,但多加防範總是沒有過錯的,況且臣也不希望自己太過勞碌,引人注目……」王靜輝淡淡地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只是笑著點點頭,這個駙馬架子大得很,動輒就跑得遠遠的躲起來,不過這份苦心他還是明白的。亭中君臣兩人仔細商議了一番,王靜輝將他地大致構想說了出來,趙頊聽後心中也是五味乏沉,這樣的計策他手底下的大臣們可是絕對想不出來,就看後面王安石、司馬光和文彥博他們怎麼看了,不過無論這些大臣怎麼看,他都已經下定決心來推進這個計劃,一旦成功必能夠使遼國內部陷入一片混亂,朝中黨派相互傾軋,幾番下來大宋完全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間便到了新年,而王靜輝除了三次進宮面聖密談之外,就在駙馬府中閉門謝客,安安靜靜的來指揮家僕佈置,儘管在這寒冬之中,駙馬府依舊是氣象非凡。不過汴都的商人可都想邁進王靜輝的家門,只不過苦無門路而已──傳聞太皇太后壽宴上居然有夏季才有的青菜,而且這是駙馬敬獻地,並且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曾公亮等幾位大臣都收到了駙馬的禮物──一車新鮮蔬菜。大宋的商人們就是想破腦殼也想不出駙馬究竟有何本事,在這數九寒冬中尋來新鮮蔬菜,如果駙馬肯將這種技術透露給他們,那發財豈不是彈指之間的事情?   不過現在著急的也是有些「小商人」,真正的「大魚」早就接到了徐氏的邀請,來共同操作這件事。汴都二十五家商戶在快要過年的前幾天,聯手在大宋十四個北方重城周邊購地萬畝,僅汴都一地周邊就有六千畝是他們聯手買下地。這些地皮將來會變成「水晶宮」,專門來培養反季節蔬菜,當然根據這些商界老有條的計算,即便萬畝良田聯合生產,也遠遠不能夠滿足需求,況且什麼東西剛出來的時候都是暴利的。他們自然不願意反季節蔬菜這麼快便變得不值錢起來,萬畝良田種植反季節蔬菜他們還嫌太多了呢。   這個時代沒有塑料薄膜,蔬菜暖房必須使用玻璃,而且取暖也是非常講究,像王靜輝的靜苑是直接採用溫泉,所有蔬菜暖房能夠使用溫泉的便使用溫泉,不能地則使用燃煤取暖。今年算是不能夠指望蔬菜暖房來賺錢了,只有等春天北方化凍後,立刻開工建設暖房,以便能夠趕在明年冬天蔬菜上市。   買地建設的錢都是這二十五戶有錢人來負責。而王靜輝和徐氏則是又佔了玻璃的便宜,雖然投資少,但卻佔到了六成的股份,儘管如此這些商家明明知道玻璃的成本很有問題,但卻不能不在這個問題上做出讓步──駙馬和徐氏有的是財力來自己單干。而且背靠大樹好乘涼,有駙馬的保護,他們的財產則更加有保障,再則這些商家中也不乏其中有些大有來頭,更多的是考慮政治上向駙馬靠攏的意思。這才讓他佔了這麼大地便宜。   王靜輝現在已經是富甲天下,之所以還這麼斂財,還是因為他也有手頭緊的時候──他需要發展大宋的工商業。需要開發南洋和大宋南方,還要繼續在醫療衛生和教育上進行投資,這些都是極為花錢的地方。徐氏替他掌管產業,雖然王靜輝掙錢的本事大,但其花銷每個月最少也在三十萬貫以上──按照大宋目前地消費水平,駙馬的生活在「富人圈」中並不奢侈,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寒酸,但他管的「閒事」實在是太多,三十萬貫還是在正常的水平上。若是遇到什麼自然災害,他通過各種手段捐出去的錢財則更多──對於賑災王靜輝一向是不惜本錢地,有的時候僅僅從南洋轉運糧食到所需地點,光運費就可以頂得上糧價的兩倍,尤其是在滅夏戰爭中所花費地財物更是不計其數。   劉賬房雖然是年紀大了,駙馬的收入支出還是在他一人的掌控之下,儘管經過這麼多年的「考驗」,但一想到駙馬花錢的本事,還是不禁額頭冒汗,他閱人無數不過像這麼花錢的還是平生僅見。   滅夏戰爭已經結束,昔日每次聽聞西夏進犯大宋,關中地區都是提心吊膽,本來根據國都確立的方案,汴都開封並不是一個良好的選擇,因為四處無險可守,王靜輝更是因為後世書中常拿開封鐵塔和黃河做對比以說明「陸上河」而感到非常沒有安全感。現在西夏已經灰飛煙滅,關中地區也應該加強建設了,王靜輝還沒有幻想能夠使大宋的皇宮挪個窩,但出於穩定西北也要加強關中地區地各方面建設。   洛陽雖然為「西京」,但氣象和汴都開封與南京應天府相比實在是差的很多,就是韓琦做坐鎮的北京大名府因為宋遼幾十年和平也比洛陽強的多。王靜輝曾經和富弼達成過協議,要對西北地區進行大規模投資,當然重中之重便是教育投資──王靜輝要在洛陽、河中府、晉州、延安府、京兆府和鳳翔府等西北最重要的城市中建立一百所免費的蒙學,還要建立四所類似於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那樣的免費書院供身有功名的貧寒學子來上學所用。細細算下來這將是一筆極大的投資,當然這其中也並不是王靜輝一個人來掏腰包──以富弼的影響力,在西北各地的官員都會從中照應,西北本地的商人也會慷慨解囊,就是富弼自己也會大出血一把,但是這些教育投資說不得大部分還是由王靜輝來買單。他若是再不想辦法開闢新的財路,那就算他是富甲天下,難免也會有窮困的時候──建立學校並非難事,關鍵是以後這些學校日常運轉的費用才是最重要的大頭。   「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金錢是萬萬不能的!」王靜輝想到這句後世經典名言,心中是深有感觸,為此他才會拉上這二十五戶大商家當冤大頭來替他共同分擔西北教育投資。玻璃地秘密肯定會有一天被世人所知。就算他和徐氏捂得再嚴實也是徒勞的,王靜輝絲毫不會懷疑宋朝人的創造力和情報刺探能力,這個秘密能夠保守八年之久已經讓他喜出望外了,所以王靜輝和徐氏商議後,決定對內和對外加大斂財的力度──對內暖房計劃是玻璃收入的大頭,而對外則是主要對遼國加強玻璃奢侈品的出口甚至是走私。當然高麗、倭國和南洋與硫球地那些土財主也不能放過,只要大宋商人所能夠到達的地方,玻璃永遠是最大宗的奢侈品交易,王靜輝甚至還在幻想滅夏之後用不了多長時間絲綢之路將會重新開通,到時候阿拉伯和西方的地面上,玻璃將會成為大宋最佳斂財利器。   歷史上遼國在最後兩任皇帝──耶律洪基和他的孫子沒有太多的攻擊力,耶律洪基除了趁火打劫之外沒有別的本事了,而他的孫子天祚帝更是廢物一個。正是基於這個史實,王靜輝設想未來的至少五六年間應該是和平時期,等宋朝積累了足夠的實力後。便開始進行蠶食遼國地計劃,這段難得的和平時期正是發展民生的好機會──一個國家老是處於戰爭狀態是極為不正常的,即便國力再強也不行,況且北方遊牧民族是打倒一個起來一個,在王靜輝所處原來那個時空中。就是到了清朝也有康熙西征的事情,兩千年來北方遊牧民族從來都沒有消停過,暫時留著遼國也可以鎮壓還並不強大地北方遊牧民族,也是順便消耗遼國實力──若不是因為自己的壽命有限,王靜輝更希望能夠拖上二三十年後再對遼國動手。那樣更加划算容易一些。   耶律金貴率領遼國使節團告別了汴都開封,踏上了北返遼國的路途,而其真正的核心劉伸並沒有完成自己的使命。可以說是什麼也沒有宋朝這裡得到。遼國使節團已經走了,留下來頂替蕭佑丹地常駐使節經過情報局的調查和他的前任在能力上實在是差遠了,根本不足為患。劉伸走了,但他卻留下了威脅,儘管劉伸自己心中認為遼國在這個時候是拿宋朝無可奈何地,但宋朝官員自己卻心中有鬼自亂陣腳。   河北系官員一向和王靜輝有著良好的關係,雖然還不至於上書彈劾王靜輝外戚干涉國事,但心中的怨恨總是有的,不過最終在韓琦與曾公亮的聯手壓制下沒有採用過激的行動。其實只有韓琦和曾公亮心中明白遼國不過是個空架子而已。無法對宋朝有實質上的威脅,河北依然是安全的。   也許是宋朝的傲慢激怒了遼國,耶律洪基地自尊心受到了挑戰,他還真的在邊境進行兵力調動,不過隨後宋朝做出的舉動更是讓遼國上下膽戰心驚──駐紮在河套平原的定西軍一夜之間便拿下了天德軍,並且橫掃了烏梁素海,將那裡的遼國的牧民洗劫一邊,堂而皇之在天德軍駐紮下來!不僅是定西軍,楊崇岳率兵兩萬兵抵子河漢,進而威逼遼國西京道的河清軍,雖然沒有發動進攻,但其氣勢灼灼逼人,一時間遼國上下大亂,皇帝耶律洪基終於聽從了魏王耶律乙辛的建議向宋朝再次派遣的使節團以求達成和平條約。   魏王一系利用這次宋遼邊境危機,對劉伸進行了彈劾,劉伸終於還是在耶律洪基的護佑下以崇義軍節度使的身份告老退休,昔日曾出豪言於耶律乙辛死鬥到底的劉伸終於黯然隱居。   魏王耶律乙辛在遼國縱然是個奸臣,但他並非是毫無見識的,他長期掌握遼國大權,心中對宋遼兩家是非常清楚的,尤其是自己的遼國,有多少家底兒更是心知肚明。宋朝剛剛滅夏,氣焰更盛,在這個時候去招惹宋朝是實為不智的,況且進攻宋朝對他來說並沒有任何好處,弄不好被宋朝打敗了還會受到後族一系的彈劾,到時候縱然是耶律洪基信任他,也難免會生出疑心,這對他的政治地位實在是不利的很。   出於這樣的考慮,遼國的使節團所接受的命令是對宋朝求和,宋遼兩國在邊境地區停止兵力集結,重新簽訂和約,可以廢除歲幣,對於俘虜中的貴族可以出錢贖回,不過天德軍一定要收回。   宋朝負責進行和談的還是小王駙馬,由於使節團還是耶律金貴所率領,對於小王駙馬的強硬是早就領教過的,懦弱無能的耶律金貴最終還是敗在了王靜輝的手上,不過他還是完成了耶律乙辛交給他的使命和宋朝達成了和平協議。宋朝還是把天德軍交還給了遼國,不過是用馬匹、獸皮和牲畜等實物贖回來的,自此宋遼之間又恢復了和平,但是兩國的有識之士心中都明白這不過是狂風暴雨前的平靜罷了!      正文 352章 尾巴   大宋汴都開封九味居。   司馬光、王安石、文彥博、曾公亮,這四個人可以說是大宋統治高層中的中樞神經,儘管在皇權至上的宋朝,按照宋朝皇權和相權的政治規則,這四個人可以稱得上是大宋多半個大腦也不為過,若是加上皇帝趙頊的「大腦」小王駙馬,那在大宋地面上的事情多半都可以搞定。   宋朝官場上忌諱甚多,像這樣能夠將幾人聚在一起坐在酒樓當中是非常招惹物意的,當今能夠有這個面子的人恐怕除了皇帝之外,也就只有王靜輝才有這個能耐。不過這樣的聚會更能夠使宋朝的官員興奮,一般這樣的聚會之後,朝廷肯定會有比較大的動作發生。以往只有王安石有這個能力可以在自己的府邸中公開召見兩府大臣議事,相互溝通後無論是反對還是形成統一意見,然後才會到皇帝那裡請求聖裁。   不過自王安石拜相以來,除去早期司馬光等人以私人交誼去過王安石的家中之外,王安石居然連一次正式召見都沒有──原因無他,只因保守派和變法派政治理想相差的太多,兩方不是簡單的溝通便可以解決的。況且變法派首領王安石在學術界以治《老子》、《孟子》出名,《老子》通篇講的就是權謀之術,所以不言而喻,這位「拗相公」的政治手段實在是讓保守派心存顧忌。   在這種情況下。新舊兩黨之間溝通地橋樑也唯有王靜輝可以有這個資本來做,加上小王駙馬政治態度對雙方而言都是有些「中立」的味道,若是一方過於強勢,那王靜輝的政治態度肯定也會發生變化──王靜輝不是牆頭草,他有這個實力去增加弱勢一方的實力,不管處於弱勢的是司馬光還是王安石。儘管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有些不對頭,但出於大宋政治平衡,不會出現歷史上一邊倒的「熙寧黨爭」那種慘烈地景象,他還是會做出平衡的舉動──這也是他的無奈之處。   王靜輝的「寒暑論」隨著他個人實力的增強也在大宋政界贏得了廣泛的市場,由於其身份的原因也談不上是追隨者,但至少在當今兩派治國理念相對的情況下,「寒暑論」也算是一派比較溫和的旗幟更能夠吸引天下士林的目光。在「寒暑論」地旗幟下所聚集的人馬既有變法派,也有保守派,王靜輝對此的做法唯「和光同塵」四字而已,朝廷中勢力最大的四人中。曾公亮對王靜輝最是讚賞,而文彥博也是因為滅夏戰爭的緣故,這個令人有些聞風喪膽地「冷面樞密」多次在公開場合對王靜輝讚不絕口,兩人之間的關係也逐步升溫。不過這四個人在政治上卻有三個是王安石的對頭,按照王靜輝那個時空中的歷史。司馬光、文彥博和曾公亮早就被王安石弄出汴都了,到了現在本應該擔當參知政事的富弼女婿馮京現在還坐著樞密副使地位置。   即便王靜輝有能力將這四個人聚集到一起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但這頓飯也不是這麼好吃的,至少在席間飯桌上的氣氛比較僵硬,全無名士聚會那種瀟灑快意。好在王靜輝自己也不願意在飯桌上多談正事。吃飯不過是個由頭,真正地戲肉是在飯後的小型會議上,況且他熱愛美食。自然不願意辜負了廚師的一番心血。飯桌上的五人各有心思,當中就是以王靜輝最為痛快,一邊落筷如飛還嘴中講著一些汴都最近發生的趣事,這吃相上絲毫沒有一點謙讓的意思,倒是讓其他四人看得有些發呆。   和外界猜想的不同,王靜輝這次請四人前來聚會的原因並不是商議如何瓜分西北的戰功,對於西北戰功地爭奪,王靜輝心中一點興趣都沒有,如果能夠把戰功換成金錢。他倒是願意出手摻和此事。在王靜輝看來這個時候與其費盡心思去爭搶功名,還不如加強治理西北新增加的領土,大宋之所以滅夏,在王靜輝眼中第一要點便是可以節約每年近千萬貫的軍費;第二便是為了西夏的畜牧業資源,若是在得到西夏之後沒有辦法治理好西夏為大宋所用,那滅夏戰爭的任務不過是完成了一半而已。   王靜輝所宴請賓客使用的房間是九味居最高的六樓,在這個樓層上只有一間雅間,當初設計這個雅間的時候就考慮到他將來在這裡會見重要人物,所以這保密功夫做的是已經到了及至,是以這個樓層只有一間雅間。除了餐廳之外,這裡還有一間供客人休息所用的小廳,今天的「非正式會議」就選在這小廳之中。   王安石等人做好後,趙公公便為各位斟好了茶水,在王靜輝的示意下,趙公公走到一面牆前,拉起了遮擋牆面的布簾,王安石等人看去這布簾後面其實是整整佔據了一面牆的超大地圖,這幅地圖製作的非常特別,包括了整個西夏國土,大宋的北方和遼國的大半部分,不過光是從地圖上看去,毫無疑問今天所討論的重點便是這西夏。   「諸位先生,西夏以為我大宋所滅,不過戰爭同樣也破壞了整個西夏的經濟基礎,為了大宋的長遠發展,西夏必須為我大宋所用,所以治理好西夏便是大宋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諸位先生也很清楚,聖上年少有為,一心想要完成太祖太宗未竟之功而收復燕雲,然則遼國勢大況且大宋軍力有些先天不足,這恢復西夏的治理便是更顯得愈發緊迫了!」王靜輝喝了一口茶後淡淡的說道,在座的都是人精,屬於朝中兩大政治派別,若是要在加上自己的話,那就代表了當今大宋三大治國理念。就算是司馬光、文彥博和曾公亮同屬保守派,但其政治理想也是相差地很多,想要讓他們開口說實話並非是件容易的事情,倒不如自己先開口拋磚引玉來引發下面的話題,為自己掙得更多的空間和實惠。   王安石和司馬光聽後微微一動,儘管他們兩人還不至於去掙滅夏之功。但並不代表他們手底下的人沒有這份非分之想,更重要的便是兩黨相爭爭地便是一個氣勢和氣運,你不爭便是一黨落於人後。王安石所領導的變法派自高舉變法大旗以來,行事坎坷多變,多次受人牽制,最終還是要靠王靜輝出手相助才得以渡過了變法派最大的危機──河北諸路大旱,王安石的地位經此之後並非像以前那樣穩固了,變法派中無論是屬於呂惠卿派別、曾布派別還是王雱的衙內派都主張藉著這次王韶在滅夏之戰中的表現,爭奪功勞,其重中之重便是建策立言之功。   「滅夏之戰原本比較倉促進行。當時為了留有後路便對西夏大肆劫掠以消耗其國力,不過後來戰事順利,這消耗其國力的辦法顯然到了現在成了一個大麻煩,要想恢復需無數錢財,改之可有何妙策?」曾公亮笑著說道。   「劫掠西夏以消耗其國力是當初學生所建言。看來還是學生太過年輕眼光不夠長遠所致,實在是太過孟浪了!不過為了彌補前失,學生也拿出了相應的對策,但是需要諸位先生來提提意見,以供參詳避免重蹈覆轍!」   曾公亮毫無疑問是保守派中勢力最大的河北系的代表。不過河北系官員和王靜輝地關係甚深,金錢糾葛纏繞太多,前一段時間儘管在遼國問題上有些不愉快的事情。但終究看在錢的面子上河北系官員也接受了韓琦和曾公亮的說項調解,畢竟現在小王駙馬手中掌握著太多他們的金錢,這些錢也唯有在王靜輝地手上才能夠快速穩妥的升值,要是小王駙馬撒手不管,那豈不是把他們扔在半空中進退不得?說起來王靜輝當初有意設下圈套讓河北系的勢力融進自己的商業計劃中去,也是為自己結下了最大的政治後台,雙方地經濟關係愈發緊密,這就使得雙方的政治結盟更加牢固,又因為這些財富是王靜輝來運作。河北系也唯有被王靜輝牽著鼻子走的份。   「恢復新收復地失地自然非常重要,不過這財政支出……」司馬光又在老調重彈,這位名垂千古的史學家在王靜輝的眼中無疑沒有一點「君子」風度,手掌緊緊的握住錢袋子,偏偏這樣的人是油鹽不進,就連王安石也拿他沒有辦法,兩人之間的衝突多是為了變法的啟動資金而起的,不過現在也確實為難「拗相公」了──王靜輝緊緊看好廣惠倉的大門,這常平倉也要納入統計局地視線範圍之內,歷史上作為新法實施推廣的兩大財源被王靜輝給守著,尤其是廣惠倉,王安石根本不可能從中拿到一文錢──這全是給災民和對各地災害的應急錢,在經過河北大旱之後,王安石也不敢在廣惠倉上做文章了。   「恢復西夏經濟自然是要花錢的,而且花錢還不在少數,不過這次學生請各位先生來此一聚,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想出一個辦法來解決這個財源問題為聖上分憂!」王靜輝說完後,趙公公便拿出四份奏章分發到各人手中:「這只是學生的一點粗淺的打算,還請各位先生評判一下是否合適。」   王安石等人拿到奏章後仔細一看,王靜輝的這份。奏章所描述的是一個龐大的經濟計劃,這份計劃所採用的方式已經將所有採用過的經濟調控辦法全部囊括在內,西夏的鹽場已經有限度的開放,但王靜輝在奏章中不僅涉及到這方面,甚至還進一步的提出礦山的開放經營。   自古以來商業利潤最厚重的買賣莫過於經營壟斷行業,從小王駙馬發家的歷史來看,莫不是經營了幾種別人做不到的買賣來發家的,就是其重要支柱產業印刷業,要不是江淅商人手眼通天捅到了當時首輔韓琦那裡,估計王靜輝的商務印書館早就一統天下了,即便後來被迫出讓了其印刷技術。但以長江為界,北方地區還是屬於王靜輝地天下,就是南方報業也是駙馬的地盤,以往財大氣粗的江浙印刷業富豪們對此被王靜輝壓制的動彈不得。   不過像王靜輝這樣的人畢竟是絕無僅有,大宋商人眼中的壟斷行業當然是朝廷所把持地幾項鹽、茶、礦山等產業,為此不斷的鑽空子。賄賂官員想要介入其中分杯羹,但只有一時得利者,長久以往更是被有關官員所眼紅,政治派系之間的相互傾軋首當其衝的便是依附於某個派系的商人,破家者比比皆是──真是應了那句富貴險中求的至理名言了。   隨著滅夏戰爭的慢慢平息,為了保證朝廷的財政支出不會受到滅夏戰爭的影響,王靜輝藉機提出了西夏鹽業向民間商人開放的政策得到了應允,大宋商人第一次可以通過光明正大地途徑進入鹽業。雖然以往商人們可以通過各種手段進入鹽業和茶業的經營領域,但是想要經營礦山無疑是癡人說夢,這一次王靜輝又把目光瞄準了西北的礦山。這對於大宋商人絕對是一個不可抗拒的誘惑,同時也會對朝廷長久以來的礦山壟斷經營政策產生無與倫比地衝擊──在王靜輝看來,無論是鹽業還是礦山產業,這些以往都是國家壟斷經營的產業本身就有著太多的弊病,產能和質量低下不說。還大量的孳生腐敗,朝中政治派系之間的相互傾軋都會對這兩項產業產生巨大地衝擊,這對於國家和百姓來說是極為不利的。   本來王靜輝想要藉著河北大旱的時候,對河北諸路地礦山下手,不過最終他還是無法忍心讓災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況且那個時候在河北擁有糧食儲量最多的不是河北土豪,而是他這個駙馬,若是開放礦山用以籌集賑災款項和糧食。河北土豪和商人自然是贊成,但他自己難免要受到朝中大臣的猜忌。不過西夏就不同了,西夏的冶煉金屬非常原始,大量的礦山開採還處於初級階段,就算大宋自己想要單干,光是這開發費用就足以使司馬光這個守財奴望而生畏,就是王安石對此也不會感興趣。要想將西夏礦產資源為大宋所用,那最快的辦法便是王靜輝所提出的向商人開放,以商人之力來快速完成西夏礦產開發的初級階段。   除了礦產之外。還有便是關於西夏戰爭之中眾多戰俘的使用問題,以往宋夏之戰中所產生地戰俘總共加起來不過十五六萬,但是這一次是滅國之戰,所產生的戰俘高達四十萬,這還是將那些臨時徵召入伍的黨項人排除在外的結果,這麼多的戰俘王靜輝買下來是沒有問題的,但這數量未免也太多了,多到朝廷重臣有些睡不著覺了。   對於戰俘王靜輝自然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不要說是四十萬,就是再多一倍他也有地方給這些戰俘找活幹──大宋的交通網絡雖然很發達,但在王靜輝的眼中還是非常落後的,比起後世那密入蛛網的交通網絡,這個時代的交通還差得遠呢!更何況還有南方和南洋大開發,這些都需要戰俘,這些地方因為大宋人的鄉土觀念比較重,想要大規模移民非要靠天災不可,而使用西夏戰俘則不用有這麼多的顧忌,事實證明在刀槍的威脅之下,昔日殺人不眨眼的黨項戰俘是非常「合作」的。   對於滅夏之戰中所產生的黨項戰俘,由於其數量眾多,雖然沒有了「外交」干擾,但朝廷上下對這些戰俘的去向問題還是拿不下主意。當然王靜輝也就裝做不知道,藉著和種諤與王韶等滅夏將領的關係,這些黨項戰俘儘管還在西夏,但已經開始在宋軍的嚴密監視之下開始修正西夏的城牆、道路,並且有的還用於修繕農田水利設施,開墾荒地種植作物了。不過現在的黨項戰俘可以說是王靜輝和朝廷一方出資一半來供養,這總不是一個長法,現在王靜輝也沒有這麼多耐心等下去了,對於戰俘的歸屬問題必須有個說法──其實王靜輝即便掌握這些戰俘,但所從事的工作都是對大宋有著巨大的好處,而且王靜輝本人雖然能夠從中獲得一定的利潤,不過還是非常微薄的,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朝廷為什麼不乾脆一點,非要背上這麼大一個包袱猶疑不決。   這本奏章上涉及的問題很多,其實這也是滅夏戰爭過後所遺留下來的問題,往日這四位朝中重臣的重心並沒有放在這裡,但看到這份奏章之後才感到──西夏滅亡了,戰爭結束了,但問題還遠遠沒有解決,以後的道路還長著呢!      正文 353章 合力   司馬光長喘一口氣,這本奏章提出的眾多解決開發西夏資金來源的方法有很多都是已經見過或是實行過的,這本奏章中主要集中在兩個焦點上──戰俘和礦山,這兩樣東西實在是讓他難以決斷。相比之下戰俘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小王駙馬的奴隸都在大宋軍方的監管之下,而且王靜輝除了下達任務採辦後勤供應之外,對這些戰俘都是放開管理,管理權都是在樞密院手中,唯一特殊的例外便是凡是在西夏以前的「質子軍」、「擒生軍」服役過的黨項士兵都會受到駙馬的「特殊優待」,基本上沒有一個能夠活著的。這在宋朝君臣眼中歸根結底也算不得什麼,就當駙馬借此機會發洩私憤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不過這礦山經營權的開放就是在走鋼絲了,恐怕這個消息一旦傳開,滿朝的議論就會撲面而來。   看著這四個人緊皺的眉頭,王靜輝微微一笑說道:「諸位先生,若是朝廷能夠批准這本奏章,那所獲得的資金不會在兩千萬貫之下,相比之下西夏領土恢復元氣根本用不了這麼多,但是滅夏之戰中西夏的眾多城池皆被我大宋軍隊破壞殆盡,修築攻勢城牆又是一筆巨大的開支,然則朝廷雖然有盈餘但若是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錢,恐怕我大宋君臣上下忙活一年到頭來財政依然會保持一個巨大地虧空!想要治理好西夏。這軍事力量不能不加強,我大宋軍隊善於守城,這城牆攻勢的修復是萬萬等不得的,這筆費用正好能夠從新獲得的資金中撥出,則我大宋財政根本不用背負任何負擔!」   王靜輝的一席話引得眾人點頭同意,西夏剛剛經歷了大戰。為了保證這片廣大的土地不再成為大宋地禍患,這駐軍是肯定的事情,像河西走廊、河套平原這兩地還要受到藩族與契丹人的挑戰,修整攻勢城牆勢在必行,而西夏的精華──興慶府周邊地區更是重中之重,但是滅夏的時候宋軍也是走了背字兒,除了王順的定西軍勢如破竹較好的保存了原有的攻勢城牆之外,其他諸如種諤、王韶和楊崇岳都是辛苦一路大殺出來,別的不說,就是靈州城被王韶和楊崇岳燒燬了四分之三。城牆更是蕩然無存,這簡直就是重建靈州城,這筆費用對於大宋剛剛好轉的財政來說簡直是一件可怕地事情。   西北可是一個多事的地方,那裡漢人並不佔主導優勢,多個民族聚集。但勢力最大當要屬吐蕃諸部和回鶻部落,至於原來稱雄一時的黨項人則經過這次滅國戰爭後走向末落,直至消失也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吐蕃和回鶻人在滅夏戰爭中都是大宋的幫手,但沒有了西夏這個最大地敵人,那西北昔日的戰友說不得又要刀兵相見。尤其是河西走廊更是己方要爭奪的要地。儘管大宋已經在興慶府之戰中,借助了火器強大的威力暫時震懾住了吐蕃和回鶻人,但這也只是暫時而已。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是在強大的唐朝,吐蕃人也不是照樣掠奪隴西麼,他們插手河西走廊不過是個時間早晚地問題。   西夏滅亡了,但大宋的士兵還不能夠解甲歸田馬放南山,更大的挑戰還在前面等待著他們。西北駐軍還沒有撤回,但無論如何,五十萬人地軍隊守護在西夏領土上,每日的消耗就是一個龐大的數字。當然。西北駐軍也不可能永遠保持這麼多,但要細細算來為了穩定當地的統治,能夠撤回來的軍隊不會超過二十萬。   自治平五年開始,大宋便有意識的向西北開展屯田行動,一方面消化其過多的廂軍編制,另外一方面通過屯田西北,也可以就地解決一部分戰時的糧草。四年過去了,當初王靜輝建策的時候可沒有想到局勢會發生如此變化,儘管每年不少於五萬人屯田西北,但屯田地效果也僅僅是剛剛顯現出來,距離它發揮作用的時候還早著呢。即便如此,西北屯田計劃也承擔了近二十萬人的糧食問題,這已經是一個讓大宋官員很難想像的數字了,因為在此之前大宋不是沒有進行過屯田行動,但無一例外的都以失敗而告終。   其實屯田也是讓王安石和司馬光最為費解的地方──為什麼王靜輝屯田建策就可以成功,而以前的大宋官員包括範文正公在西北屯田都是失敗呢?這中間包含的玄妙不僅僅是王靜輝屯田啟動資金籌集的非常到位的問題了,有時候王安石他們也隱隱覺得王靜輝屯田計劃中最大的亮點也是最受爭議的地方便是屯田後田地歸屯田廂兵所有,並且廂兵屯田成功後便解除軍籍成為平民──這是宋朝以來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兩千萬貫!」饒是四位大員見慣了大錢,但面對如此數額不能不說是動心,尤其是王安石,兩眼正是冒金光,而司馬光則是皺著眉頭。   「改之,某有一問,還請改之為某解惑!」司馬光淡淡的說道。   「學生不敢!君實先生有何疑惑,靜輝知無不言!」   「其實前段時間將西夏鹽場五年經營權拍賣給商人,某就有這樣的疑問,為什麼我大宋不能夠直接經營這些鹽場和礦山,這樣所獲得的利潤也足以用於西夏了,何苦還要讓商人占朝廷這個便宜?」司馬光問道。   王靜輝淡淡的一笑說道:「朝廷經營鹽場和礦山,所獲得的利潤當然可以全部收歸朝廷財政,這樣無疑獲得的非常多,但君實先生有沒有想過朝廷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拿出這麼大的資金來用於西夏麼?軍事上地問題是刻不容緩的。大軍一日沒有滅亡西夏,則消耗持續一日,就是現在靜輝建議朝廷拍賣礦山的經營權,也無非是在短時間內抽調一筆資金用於西夏的恢復元氣,城牆攻勢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重新修補好,這樣才可以從容的面對未來地挑戰。恐怕對西北同樣垂涎欲滴的吐蕃和回鶻可不會給大宋這個機會,所以朝廷就必須在這方面搶下先手,免得日後再多花冤枉錢!」   「事實上西夏的這些鹽場和礦山對於大宋來說不過是新接收過來的資產,想要讓其發揮作用恢復到原來的水平,朝廷還是要注入一定的資金來恢復生產,並且這段時間誰也不能夠預測有多長。與其做這樣沒有把握的事情,還不如將利益與商人均沾。大宋商人有的是錢,只要善於加以引導,完全可以讓其為朝廷所用,正是當初有了拍賣鹽場之舉。才會獲得充足的糧草保證種諤將軍他們順利平夏,相比之下朝廷得到的利益實在是太多了,而商人也覺得合理,為什麼不能夠靈活變通一下呢?」王靜輝微笑著對司馬光說道。   來到這個時空這麼多年,他已經不像後世那樣對這個時代地名人這麼崇敬了。王安石和司馬光等人在他的心中早就走下了神壇,他們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個人,同樣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缺點,至少司馬光這老頭兒就是謹守錢袋子不鬆手,實在是太過小氣了些。須知「丟了西瓜揀芝麻」這樣的事情最容易發生在這種人身上。況且王靜輝在後世雖然不是搞經濟出身地,但也知道想要財富升值,就必須加快流通速度。抱著錢袋子不鬆手是不會讓財富受到損失,但卻極大的影響了社會經濟的發展。要是司馬光管的是他家的錢袋子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但這個老頭兒管得可是朝廷地錢袋子,這關係著大宋工商業的活力,要知道大宋一多半的財政來源皆是工商業所貢獻地,要是工商業萎縮,那對大宋來說後果是及其嚴重的。   聽了王靜輝的話後,顯然司馬光並不能滿意這種答案,倒是王安石點頭表示同意這一觀點──王安石講的是開源。儘管高舉著國家調控的大旗,但他手中實在是窮得很,再加上他曾仔細的研究過駙馬每一篇關於經濟方面的文章,自然對王靜輝的手法非常瞭解,只要一點便會通透。在理財方面,王靜輝不得不承認王安石是這個時代最有本事最有見識的人,他地財經手段可比司馬光厲害多了。   「礦山經營權拍賣給商人恐怕還是有些不妥!」文彥博皺著眉頭說道:「這商人若是得了礦山,便可以私自大量鑄造武器,恐怕對大宋不利!」   「寬夫先生可知西北民風彪悍的原因所在?」王靜輝沒有正面回答文彥博。   看到文彥博有些啞口無言,王靜輝便自問自答的說道:「西北民風彪悍是因為他們的生存環境時刻受到黨項人的威脅,所以西北尤其是靠近西夏的地方,他們從小便開始練習武藝和騎射,以便在關鍵時刻以此來抵擋黨項人的掠奪。西北民間不要說是刀劍這種常見的武器,就連連環弩都廣泛存在,事實上大宋自立朝以來雖然三令五申嚴禁民間生產武器,但卻從來都沒有奏效過,不要說是西北這樣的地方,便是汴都江南等繁華地區,私自持有類似弩箭長弓這種武器也是非常普遍的,朝廷哪裡禁得住?事實上禁止民間擁有武器的禁令早就失效了,縱觀歷代千年歷史,禁武令從來就沒有得到有效的實施,其實以學生之見允許民間擁有武器並非是一件壞事,我大宋以文治國但終歸顯得有些孱弱了些,素為契丹和黨項所欺,況且古之君子都有佩劍,意思便是文武雙全以報國家,對禁武令稍微做些適當的修改也是應該的。」   曾公亮說道:「開放礦山經營權的問題恐怕是最為關注的事情,一旦公開出去,恐怕朝野議論起來不好收拾。再說一旦開放了礦山經營權,那第一要防的便是防止有心之人借此機會聚集流民圖謀不軌;再者一弊便是要防奸商以此用來私鑄錢幣,這是一件可大可小地事情。事情若是沒有弄大不過是判上幾個人而已,若是弄大不好收拾,那就不是砍幾個人的問題,朝廷財政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王靜輝聽後頭一次對這個「印章相公」另眼相看,不愧是沉浮宦海幾十年的人物,就算是現在在朝中裝傻充楞其眼光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夠相比的,就是王安石和司馬光也未必真的能夠比他有遠見到哪裡去。   「明仲先生所顧慮地私造兵器問題其實和寬夫先生的顧慮是一般的,現在大宋未開放礦山,但民間兵器也不少。不過就學生的建議是開放西夏的礦山,這也不是簡單的開放,還要加以更多的限制,如產量、產品等等,不僅如此還要派出專門的官員固定和巡查的方式來監督礦山的生產。再者說來,開放礦山經營權不過是個短期行為,最長不過十年。在學生地奏章中初步擬定的時間為五年,這樣才可以能夠吸引到商人前來投資。按理說這個時間已經非常短暫了,我們可以預言在未來的五年當中,大宋是不會有內亂出現的,所以大可不必擔心。其後對大宋朝廷來說還有更大的好處。便是在這五年商人經營地階段,礦山的建設基本上已經完成,商人可以從中牟利兩到三年以供收回成本和盈利,但當朝廷再次接手礦山的時候,那可以是已經建設好的礦山。朝廷又可省去一筆數目非常的建設開發費用。」王靜輝不厭其煩地解釋道。   「至於私鑄錢幣,現在看來這個問題是比較棘手,就算有官員駐紮在礦山。那也難以防範,不過諸位先生以為私鑄錢幣對於奸商而言又有何好處?」   「當然是其中有厚利了!」文彥博笑著說道。   「誠如寬夫先生所言,因為大宋缺少銅,所以不得不以交鈔來代替銅錢,這交鈔兌換後還有一定的差價,兩者相加便是一筆厚利。不過我大宋在未來的兩三年後將再也不會因為缺少銅礦而擔心了,麻逸島今年便已經開始出產銅錠運往大宋,再鑄成錢幣流通,等兩三年後形成規模。那鑄造錢幣地成本將會大大下降,私鑄錢幣將再也不會有市場,就算有奸商行險私鑄錢幣,到時候也是一項虧本兒的買賣。再者說來從西夏運送到汴都,不要說這路費如何,就是沿途重重官卡也足以讓人望而生畏,私鑄錢幣實在是一項不划算的事情。」王靜輝笑著說道。   平心而論,王安石等四人雖然在政治上有嚴重的分歧,但他們心中對大宋富強的希望確實是發自內心的,這也是毫無疑問的。無論王靜輝是從後世的歷史記錄上來看,還是現在這幾年的親身感受都無疑證明了這一點。王靜輝明白若是把這些政策放在大宋,那是肯定會引起兩派人地群起攻之,不過若是放在西夏,朝廷會出於盡快穩定西夏並且最快最大限度的利用西夏的資源角度出發,那接受這份奏章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王安石等人的政治鬥爭著眼點還是太過狹窄了,他們只把目光放在大宋的中心區域,最遠不過是熙河而已,但能夠給大宋未來的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大宋「實際控制區域」,而是在海外,是在遙遠的西北,只要能夠牢牢把握住這兩個地方的開發,照樣可以給大宋源源不斷的注入新的活力。   若論起政治經驗,一百個王靜輝綁在一起也不是半個王安石的對手,但王靜輝卻擁有比王安石更為深遠的眼光,後世千年的經驗教訓給他太多的參考,只要他能夠在大宋統治高層有一定的「發言權」這就足夠了,更何況現在他的話更是任何一方都不能夠輕視的,他的意見從熙寧初年開始不動聲色的將朝廷兩派日益白熱化的爭鬥給平息了,單就是這份本事,也足以讓所有的人不能夠輕視他──儘管他只是一個無權的駙馬,但他卻擁有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勢力」!王靜輝的願望很小──至少對於他自己而言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他沒有想著建立萬世不拔的國度,他現在心中只是想著如何解決黨項、解決契丹對大宋的現實威脅,為大宋贏得更加寬鬆的環境以求發展,現在黨項已經趴下了,至於以後的事情還是等解決完現在所面臨的困境再說吧!   這一晚九味居會議進行到很晚才結束,二更時分眾人才散去,會議能夠開得這麼晚實在是讓所有人在內心中感到非常驚奇──所有的參與會議中的人在這一晚暫時拋卻了政治上的分歧,都平心靜氣的以王靜輝的奏章為基礎謀劃著如何將新收復的西夏真正的納入大宋的版圖,之所以能夠做到這一點,最重要的還是因為西夏是比大宋西北還要遙遠的地方,距離政治中心汴都開封實在是太遠了。      正文 354章 圖利   春節剛過沒有幾天,大宋的商人又開始忙碌起來,相比往年今年的早春更是要加倍努力──大宋朝廷已經發佈了關於出讓拍賣西夏礦山五年經營權的詔書,礦山之利只要是個商人就明白其中有多少利潤,豈能不會為此而瘋狂。   相對朝廷上的聲音也有不少,不過雖然對此表示疑惑的人很多,但真正站出來反對的卻很少──這是中書政事堂眾多相公頭一次這麼齊心發佈的命令,而且取得了皇帝趙頊的首肯,中書省、門下省、翰林院等機構全部一路綠燈,這不能不否認是政治集團的力量在發揮作用。而王靜輝也緊密的關注事件的發展進程,到現在來說開局非常不錯,完全是按照他所預想的那樣在穩步行進。   在三月初八那天,拍賣會正式在汴都舉行,只要入場的商人就必須交付二百貫的入場費,要是放在普通的鎮子中,這二百貫足以使一個五口之家安安穩穩的過上半年有餘,但是在前來競標的商人眼中,這實在是不值一提,只要能夠拍得礦山,哪怕是一個礦坑,那將來盈利的數額將會是千貫、萬貫來計算,所以並沒有人對朝廷趁機發財表示不滿。   這次拍賣的包括十五座大礦山和二百七十五處礦坑,這只是在西夏的情報部門初步統計後的結果,其實現在已經掌握地礦山和單獨分散的礦坑已經非常可觀。但這都需要相關的技術人員來評價定級,所以這次拿出來拍賣的礦山和礦坑不過是其中不到三分之一而已,要不是人手不足,那這次拿出來拍賣的礦產會更多,大宋已經派人加緊對西夏礦產評估了。   當然真正的頂級大礦大宋是不可能拿出來供商人拍賣地,甚至有兩座礦山和數十個礦坑只是在原有開發的基礎上初步勘探評級。購買這些礦山和礦坑的經營權需要一定的冒險,也許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經營礦產卻沒有原先預想的那麼多,那可就是絕對的賠本了,所以能夠敢對這樣的礦產出價的人無一不是財雄勢大之輩,等閒商人是玩不起這種遊戲的。   「這次我們兩家聯合,將會競標所有地『空頭』礦產,並且還要爭取拍下至少兩座礦山和八十處礦坑的經營權,為此劉賬房那裡準備了三百五十萬貫的資金。當然如果這些不夠的話,或是拍賣的最後地價格超出的話,那超出的範圍若是能夠控制在一百五十萬貫。這對我們來說一點問題也沒有,若是再調動更多的資金,恐怕就要多花上一些時間了,官府那裡也打過了招呼,他們也會給予通融的!」李管事坐在花廳中對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說道:「珍泉兄,錢地方面不用擔心,即便超出更多我們也要將這些礦產拿到手,這些標定的礦產絕對值得我們花大價錢。至於以後的開發就更不用擔心了,西北有四十萬奴隸供咱們使用就是把這些礦產全都給包下來也用不了四十萬人來開礦吧!這些奴隸都是由大宋軍隊來當監工,我們只要給他們糧食養活他們便可,放心大膽地使用!不過話又說回來。有錢大家一起賺,給那幾個關係戶送點甜頭,把手中的那些資料也給他們分點,免得到時候他們跟著起哄來加價給咱們增加成本!」   所謂「空頭」礦產便是那些只是剛剛開始開發的礦山和礦坑,這些礦產定價比較低,但同樣所要冒的風險也比較大,這倒是讓王靜輝想起後世黑社會電影中那句名言──一步天王,一步死亡。不過就算王靜輝在這種「空頭」礦產上栽了跟頭,以他龐大的家產而言也不會傷筋動骨。更何況他比別人有更多的資源可以利用──他是大宋情報局的提舉,而且華英書院中還專門設立了一科是地質科,這原本是為開發南洋和大宋南方而做的先期準備,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門學科,但是大宋絕對不缺乏這樣的人才,王靜輝所要做地事情便是通過國家的手段將這些人找出來,然後加以集中甄別出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來編寫教材然後招生推廣而已。   華英書院本就是王靜輝一手所創,雖然具體校務是由王安禮等人在主持,但他在華英書院中是絕對的控制者,尤其是在那些諸如醫學、物學、數學等這樣並不被大宋士林所看好的冷門學科中,他更是絕對的精神領袖。同時也因為這些冷門學科的學生在華英書院畢業後,全部都要由王靜輝給他們找飯碗,這使得他支配這些學科的資源更加得心應手。在王靜輝對西夏鹽池有所打算的時候,便已經開始謀劃派出精銳的地質人員組成一個考察團趕赴西夏,那裡有他的學生在主持大局,想要做些什麼也非常方便,諸如提供後勤保障和提供專門的精銳軍隊加以護送,這對於無心他們更是小菜一碟。正是因為如此,王靜輝才在這拍賣礦山上佔據了先手──礦山的評價資料都是由他來提供的,對於那些已經被黨項人開發過的成熟礦山他沒有辦法,但對於那些「空頭」礦產,到底有多少料,心中還是非常有數的。   李管事對於王靜輝投資開發西夏礦產的做法感到非常吃驚,畢竟在半年前西夏戰爭剛剛進行的時候,王靜輝旗下的產業都是幾乎無償為大宋軍隊服務,在開發鹽池上也沒有插手,只是為了穩定同盟商人心理才認購了數個鹽池,怎麼現在突然加大投入購買礦山經營權呢?李管事並不知道,王靜輝心中有著太多的計劃,這些計劃都是需要花錢的,他地資產雖然多。但除了少部分諸如玻璃產業是斂財所用之外,大多數資產都是屬於那種見效非常慢,甚至是注定賠本的買賣。就是以前曾經是王靜輝一大財源的印刷業也是出於普及知識的需要而緊緊壓縮利潤空間,逼迫大宋的印刷業想辦法降低生產成本,降低書籍的價格,使得讀書人從中受益匪淺。不過這種舉動倒是使得大宋地書商們將目光投向了海外,尤其是高麗、南洋、倭國和遼國,那裡的書籍價格是非常高昂的,那裡的利潤空間是小王駙馬管不到的地方,以至於大宋印刷業對國內是超低利潤運行,獲利的大頭都在海外市場。   王靜輝需要金錢,有時候他甚至想到了後世外國作家塞萬提斯筆下向風車挑戰的唐基哥德,妄想以一人之力來改變整個國家的面貌,他明明知道這是錯誤的想法,但此時他能夠停下來麼?儘管他還很年輕。但想要成就一個偉大帝國的想法促使著他不斷咬牙前進──因為在宋朝歷史上除去前兩任地太祖太宗皇帝之外,唯一具有強烈進取心的皇帝只有神宗趙頊。後世的人們也許能夠記得司馬光、王安石、蘇軾這些大名家,但對這個皇帝知之甚少,不過王靜輝卻明白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就必須在這麼一個皇帝的意志之下搭上順風車才可以最省力。至於已經內定地學生──大皇子趙熙,儘管他也抱有同樣的想法。但能夠一代人做完的事情,最好不要拖到下一代,到那個時候誰又能夠保證未來的政治環境能夠這麼積極進取呢?   拍賣現場是極為火爆的,以至於「空頭」礦產也受到了大宋商人地極力追捧──這其中賭博的氛圍極為濃厚,只要賭中那以後的利潤將不可想像。不過「空頭」礦產中王靜輝所標定地那些卻被由李珍泉親自出面輕鬆的競拍下來──真正有實力玩得起這個遊戲的商家都接到了王靜輝的傳話。雖然商人趨利,但大宋的首席財神爺既然發了話,又有那個敢觸王靜輝的眉頭?論財力他們是沒法和王靜輝與徐氏聯合的商業怪物相提並論的。最後比拚金錢也是人家贏,還不如現在賣個交情,以後駙馬發財的時候順便帶上自己,這比礦山還管用!   王靜輝非常輕鬆地得到了他的礦產資源,價格非常理想,總共不過才花去了四百萬貫,這已經是非常低的價格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給朝廷上書拍賣礦產的奏章真的實行起來後,所獲得的資金就算刨出一萬多貫的「門票」收入後。拍賣所得居然有三千二百萬貫之多,比他以前的設想還要多出一千多萬貫,這都快要趕上大宋全年度財政收入的三分之一了。   拍賣礦山經營權的收入暫時讓心存反對的官員閉上了嘴巴,任誰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籌集這麼多的金錢。三千多萬貫的資金用於鞏固新收復的西夏領土實在是綽綽有餘,大宋開發西北的全部計劃在有了這筆資金的注入後全面啟動,今年計劃向西北屯田的廂軍由事先定下的七萬人一下子升至了十五萬人。儘管這次屯田人數破了記錄,但中書省依然給屯田的廂軍開出了非常優厚的待遇──屯田廂軍每兩戶人可以獲得一匹馬三頭牛,生產資料也都由朝廷供給。   治平年間便已經開始的屯田行動到現在已經有五年多了,按照當初的計劃,第一批屯田廂軍已經獲得了其部分地權,只要屯丁繼續再耕種十年便可以獲得全部地權。一個屯丁耕種一百畝土地,其中三十畝種植棉花,以便為大宋的紡織業提供充足的原材料;五十畝的麥田供其生活和提供軍糧;剩下二十畝則種植。苜蓿來養馬和其他牲畜。朝廷需要屯丁的苜蓿來養馬抵稅,至於剩下的稅收則以糧食實物徵收,正常年份收取十石糧食作為稅收。這樣算下來屯丁若是肯下功夫屯田,那生活水平遠比內地要好的多──西北的產量比較低,一畝地正常年份產量在兩石以下,雖然收穫的五分之一交稅,但一個常規五口之家一年食用糧食三十石足矣,剩下十石可作為儲備。不過最可怕的還是那三十畝棉花──大宋紡織商人對棉花是極度需要。有多少棉花大宋商人都可以吃地下,屯丁根本不用棉花的銷路操心,更何況大宋的商人在這棉花上是投下本錢的,一戶屯丁還能夠在這棉花上獲得三四百貫的零花以補貼家用。   大宋統治高層對屯田給予了高度的關注,因為屯田是最有效消耗廂軍地方法,只要屯田成功。大宋完全可以在十數年內擺脫其龐大的廂軍系統給朝廷財政帶來的沉重負擔。朝廷在這屯田上也是下了血本,不僅投錢給物,還破天荒的將屯田後的地產也交給了屯丁,這樣巨大的讓步除了王靜輝當初的爭取之外,也是因為當時的皇帝趙曙和宰相韓琦都希望這次屯田能夠成功。   屯田能否成功的關鍵便是在於能否擋得住「官奪屯田」,說到底這官奪屯田不過是地方官對田產眼紅,想辦法來肥自己的腰包,對於這種現象,王靜輝使出地辦法唯有威脅恐嚇。尤其是他在當了大宋統計局提舉之後,一口氣讓幾十個官員集體搬家到蠻荒釣魚賞月後。更是沒有人敢對屯田下手了。   當然想要一起官奪屯田的事情也不發生這是不可能的,不過零星案件發生並不會影響大局,這種事情也根本不可能杜絕,只要大方向上進行的沒有問題,王靜輝就已經燒高香了。五年來每年至少五萬人屯田戍邊。每一批都需要屯田兩三年才可見效,但是屯田的效果已經漸漸顯露──一萬戶屯田光是上繳糧食便可以達到十萬石,足以維持一萬兩千人地軍隊一年食用,而耕種兩年正常繳稅的屯丁已經有三批十五萬人,粗略算來每年的軍糧上繳便可以養活十八萬軍隊。這可是一個了不起的數字。大宋君臣在看到這個數字後,甚至幻想只要再堅持幾年,西北軍糧就完全不用從內地轉運了。這樣大宋財政又可以甩掉一個大包袱。   王靜輝對於這樣的想法也唯有苦笑而已──理論上這麼計算當然沒有錯,但這些官員也不想想西北哪裡有這麼多地土地供廂軍屯田,一個屯丁可是一百畝的土地,總不能把草場都變成農田吧?王靜輝就是再苯也知道環境保護,可不能因為屯田把原本就很脆弱的西北環境給破壞了,那他可真成了罪人了!不過西夏地覆滅又可以讓屯田繼續實行了──黨項人的耕作水平實在是太差勁,就是有好地也種不出好收成,西夏新獲得的土地足以再安排三十萬廂軍屯田,這不僅可以保證西北軍糧充足供應。還可以增大西北漢人在當地人的比例,對於控制這些新收復地區有著莫大的好處。   不管大宋高層怎麼折騰,這三千萬貫的資金足夠鞏固大宋新獲取領土的守備開發費用了,一旦大宋軍事上在西北形成絕對性的優勢,那商人的利益順理成章地也將會得到保證,至少不會因為異族的掠奪而受到侵害。   王靜輝擁有了這麼多優質的礦產資源後,加上他的人工成本已經降低到一個不能夠再低的程度,這塊產業勢必會給他提供大量的金錢──向富弼保證的那些條款所需要的金錢完全可以從這些礦產中得到滿足。   不管朝廷中的各方政治勢力如何爭奪滅夏戰功,王靜輝總是要得到屬於自己最實惠的獎勵──別人也許會忘記,但皇帝趙頊卻不會忘記,處於駙馬對土地異乎尋常的嗜好,皇帝趙頊給他的獎勵是西夏最好的良田十萬畝,並且還許給他開發河套平原五年不收稅的待遇,五年之後河套平原的土地除了留下一萬畝給王靜輝之外,其他的全部都要收歸朝廷。   皇帝給小王駙馬的獎勵不可謂不優厚,這也是王靜輝應得的獎勵。滅夏戰爭中緊急調用的軍糧幾乎全部都是出自王靜輝設在西北的糧倉,加上各種暗中提供的軍費更是難以計算,可以說若是沒有王靜輝的產業在支持,大宋想要這麼快滅夏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皇帝趙頊心中非常清楚這一點,兩府重臣心中也是心中有數,對於這樣超常規的賞賜兩府官員都是持默許的態度──兩府官員對王靜輝所獲得的財富上的賞賜並不是很關心,他們關心的是小王駙馬絕對不可以再獲得翰林學士以上的官職,這可以說是所有大宋重臣和皇室心中的共識──皇帝對駙馬的寵信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若是讓這樣的人再獲得非常大的實權,那將來有誰能夠制約的了駙馬?這和王靜輝的人品無關,皇帝趙頊也是出於保護自己這個年輕妹夫的角度出發,破天荒的沒有主動提出官職許諾,不過王靜輝自己也不稀罕當官。      正文 355章 馬氏兄弟   遼國大定府。   一輛非常罕見的四輪馬車從街市上緩慢行駛著,四輪馬車在這個時代是非常少有的,就是在大宋也不是很常見,據說這種馬車是大宋小王駙馬所設計,坐在裡面舒適的很──不過這也僅僅限於在城市中,若是在大宋汴都周圍還可以使用,但是在遼國道路的交通狀況與大宋中心區域是沒法比的,在城中還好些,一旦出了城那並不平整的土路會讓乘車的人苦不堪言。不過若是真正有眼光的人,譬如說是在大宋已經生活了十餘年的蕭佑丹能夠看到這輛馬車的話,他一定驚呼這是大宋小王駙馬的坐駕──這種馬車表面上和其他「仿造貨」沒有什麼不同,不過真正行家的眼中就大大不同了,它可以在土路上保持高速平穩行駛,並且在車軸上也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方法,這種車軸的壽命遠遠長於一般的貨色。   這輛馬車的主人在久居大定府的貴族眼中是非常熟悉的,他是一個漢人,名叫馬人華,字嚴叔,其高祖胤卿為石晉青州(今屬山東)刺史。當年遼太宗率兵攻至青州,胤卿堅守不降,後來城破被俘,遼太宗讚賞他的忠義便釋放了他,並將其家族遷徙到醫巫閭山,因而安家於此。馬天華的曾祖廷煦曾任南京析津。府(今北京大興)留守,祖父馬淵也曾任中京大定府(今遼寧凌源)副留守。直到他父親這輩擔任地便是中京文思使。   馬人華是馬淵的第二個兒子,從小便聰穎過人,雖然幼年喪父,但長以才學著稱。家庭的巨變讓他失去了繼續讀書的權力,不過馬人華還是憑藉著自己的努力轉而經商闖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不過馬人華發家也僅僅是這四五年間地事情,以前他雖然經營酒樓茶肆。也有些產業,但要說豪富卻相差甚遠,他之所以能夠發家是因為他手中有著最頂級的玻璃製品在出售。   大約是在六年前,一個姓徐的商人找上門來和他談生意,不過這筆生意有些特別,因為這個名叫徐泰的商人是大宋的珠寶商,他們談論的是讓馬人華做宋朝在大定府的間諜。當時王靜輝的產業開始向遼國和西夏擴張,因為他知道一個運作有效的情報網絡必須經過多年的經營才可以發揮出成效,要是等到事情臨來在臨時抱佛腳,靠大筆金錢砸情報收買人心。效果並不好。王靜輝和徐氏地關係天下皆知,所以要在遼國建立情報網絡就必須依靠本地人,在經過仔細搜羅之後才選上了馬人華,在此之前馬人華的家族史早就被王靜輝給摸的通通透透了。   王靜輝知道遼國已經立朝一百多年,比大宋還要長。而且遼國的創始人耶律阿保機大力引進了漢人的治國方法來治理國家,通過溫和地手段來環節國內契丹人和漢人之間的關係收到了很大的成效。在遼國可不想是大宋那些官員心中所想像的那樣,漢人日夜期盼朝廷的大軍收復故土,老百姓能夠在遼國生活過得去對於「正朔」並沒有多大地興趣,相反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在宋軍來臨的時候參軍抵抗也是說不准地事情,這在太祖太宗時代伐遼的時候就已經驗證過了,王靜輝可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若是想要獲得一般的遼國情報。那在人選上馬虎一下也可以將就使用,但如果想要建立一個有長遠目標的情報系統,那就必須悉心經營,所挑選的間諜也必須是有一定立場的。選來選去,最終焦點集中在馬人華的身上。   經過了一年多的考驗,馬人華終於被王靜輝選定為大宋在遼國建立情報系統地根基,當然為了保險起見,像這樣的高級情報節點根基還有四五個之多,他們之間都不認識。也不會有聯繫,以他們為基礎各自發展情報網絡,這樣就有五套情報網絡在同時為大宋工作,即便其中的一套出現了問題,那也不會影響到大局。不過在這五套情報網絡中,馬人華情報網工作最為出色,取得的情報也最多最有效。   馬人華對於當宋朝的間諜並沒有什麼牴觸,因為他哥哥的名字叫做馬人望,兄弟兩人的名字合起來便是「人望華」!馬家雖然在遼國生活百年之久,但馬家先祖的事跡一直被家族所流傳下來,儘管包括馬人望在內馬家有很多人在遼國為官,甚至馬人望現在已經是遼國中京度支司鹽鐵判官,但馬家是少有保持「正朔」明確態度的漢人,他們期待著有一天漢人的軍隊能夠收復故土,建立如漢唐一般強大的漢人國度。有這樣的家族,所以馬人華在知道自己的生意夥伴居然是「大宋朝廷」派來的使者,不禁喜出望外──大宋還沒有忘記遼國,還沒有忘記收復自己的故土!   不過後來馬人華在一年之後才知道,當時來聯繫自己的並不是大宋官方,徐泰不過是徐氏一個資格非常老的高層管理人員,背後的老闆是大宋的新狀元公王靜輝。這些是他在一年後秘密到大宋汴都面見王靜輝的時候才知道的。馬人華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後,並沒有失望,而是更加興奮──那個時候王靜輝已經是大宋的駙馬爺了,當時他也見到了英宗趙曙的手詔命小王駙馬刺探遼國軍情──這也就是說他的老闆王靜輝並不是單獨自行其是,而是有大宋皇帝的直接關注。   馬人華並不知道這只是王靜輝的一個障眼法,他的老丈人是給他了這份手詔,但這也只是英宗趙曙的一個態度而已,畢竟趙曙的腦袋還沒有發燒,西夏的威脅近在咫尺。大宋國內又有著很多弊病,至於遼國……趙曙根本沒有什麼心思來關注遼國,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地身體狀況實在是差的很,不要說是看到平遼,能夠看著大宋日益強大壓服西夏就已經知足了。不過通過王靜輝,英宗趙曙還是非常明白情報對於一個國家有著怎樣的意義。大宋對於遼國的認識還只是從大宋來往於遼國的使者口中得知,對於這麼一個宿敵,僅僅處於這樣的瞭解程度是遠遠不能夠滿足需要地,出於長遠考慮英宗趙曙才給王靜輝這份密詔──當時的大宋重臣韓琦、富弼等人對於這份密詔壓根兒就不知道!   一開始的時候,王靜輝只交給馬人華一些最簡單的任務──比如繪製遼國的大致地圖,收集一切能夠收集到的情報,對遼國的政治派系和主要大臣的情況。不過馬人華幹得卻非常起勁,身為商人的他能夠更好的理解王靜輝地意圖,他所經營的茶館、酒樓、客棧正是適合收集情報的好地方,甚至是市井傳聞都詳細的記錄下來並且附上自己的分析傳送回大宋。   馬人華情報系統之所以能夠受到王靜輝地重視。就在於他不像其他同在遼國的情報系統一樣,眼中只有那些高級情報。王靜輝知道想讓剛剛才有些雛形的情報系統收集國家戰略層面的情報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相反大宋對遼國太過生疏,與其好高騖遠,還不如腳踏實地地幹些最基礎的事情。只要有助於瞭解遼國動向的情報,即便是市井流言他也需要,而馬人華地作為更符合他的意圖。   王靜輝在手頭上的情報網絡經過仔細塞選之後,最終選定重點扶持馬人華情報網,在財力物力甚至是武力上加以支援。馬人華也沒有辜負王靜輝希望。在王靜輝的支持下,馬人華主攻遼國的高端奢侈品市場,按照王靜輝的話來說。只要你能夠將手頭這些奢侈品賣給遼國的貴族便是大功一件。同樣馬人華手中的攻關利器便是玻璃製品,遼國高端玻璃製品幾乎都是由他來提供的,他已經成為遼國貴族中地新寵。   對於發展情報網絡獲得更多更有價值的情報,賄賂是絕對不可少的一項──按照王靜輝的指示,馬天華行賄的主要目標就放在魏王耶律乙辛和張孝傑身上。張孝傑在與親戚的宴會上曾經有句「名言」──「無黃金百萬兩,不足為宰相家!」   為了滿足張孝傑和耶律乙辛的胃口,馬人華拚命的向這兩個人的家中贈送禮物。一開始的時候,馬人華還因為這些禮物太過貴重而感到擔心,但是王靜輝在得知他已經搭上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的線後。不僅大喜過望來信指示他儘管送禮,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的家人從上到下連府中的雜役都不能放過,只要能讓兩人吃下這些禮物便是他馬人華的大功,現在的投入不過是本錢而已。王靜輝還在信中套用了一句後世名言:「捨不得孩子套不來狼!」告訴馬人華不要顧忌金錢方面的問題,只要能夠經營好這條線,他便是大宋的功臣。   王靜輝的話絕對不是空頭支票,而是切實的實際行動──遼國皇帝壽辰時候大宋送給耶律洪基的玻璃佛像,同樣做工精美的佛像在耶律洪基壽辰半月後便經馬人華的手送到了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的府上。有了後台老闆王靜輝的支持,馬人華深感知遇之恩,他雖然是個商人,但骨子裡面還是非常講義氣的,刺探情報更加賣力,以報王靜輝的知遇之恩。   在大宋成立情報局後,馬人華更是作為王靜輝直接領導的大宋駐遼情報網。為了穩住馬人華的心,王靜輝在汴都開封、楚州、杭州都為他購買了地產,每年單獨給馬人華的報酬就在十萬貫之多,其他情報網活動經費是另外單算的。幾年來王靜輝在馬人華情報網上花的經費不下三百萬貫,這還沒有算上最大宗的玻璃製品,若是按照遼國玻璃製品的價格來計算的話,那真是在千萬貫了,由此可見王靜輝對馬人華下了多大的功夫。   雖然王靜輝對馬人華下的本錢極高,但對馬人華的要求卻極少,幾年來很少對馬人華下達什麼具體要求。這也是他出於保護馬人華這個高級情報頭子地需要,在王靜輝的眼中,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也許經營多年的情報網絡,真正爆發的時候就只是一瞬間──就在這一瞬間給予敵人最致命的一擊!   馬人華今天乘車去經常去的酒神居就是領取這樣地任務,他也是昨天晚上才接到通知。讓他去酒神居會客,那裡有從汴都來的「客人」,專門給他下達情報。五六年了,汴都從來都沒有明確給他收集情報的指令,一向都是由他單獨自行其是,汴都方面只負責提供給他金錢和努力的方向。尤其是在馬人華接觸上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後,投入更是多的不可想像,按照馬人華的分析,汴都那個老闆對這兩個人是非常看重的,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卻沒有任何針對這兩個人的行動指令發出。不過馬人華一直在等待,他相信那個年輕人不會幹賠本的買賣,現在一直隱忍不動只能說明那個年輕人所要圖謀的事情十分重大──重大地程度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積累,而馬人華也一直期待著,他早就下定決心。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馬人華可能低估了自己的作用,其實他平時傳遞回來的情報對於王靜輝來說已經是非常重要了,他的哥哥馬人望是清寧八年(宋朝仁宗嘉祐七年,公元1063年)地進士及第,歷任松山縣(今內蒙古赤峰東南)縣令。因為在官炭事件中不屈服於當年的中京留守蕭吐渾的威壓,被蕭吐渾關押百天還堅持為民請命打動了蕭吐渾,蕭吐渾將這件事上報於朝廷。並且全部批准了馬人望的要求。後來馬人望轉任涿州新城縣(今屬河北)知縣,這個縣與大宋接壤,是驛道必經之地,馬人望治理不煩擾把行,吏民對他敬畏愛戴,遼國的使臣有出使大宋回來後,遼國皇帝詢問他們朝廷外面地事情,大都推薦馬人望,這種情況尤其是在耶律金貴擔當使者之後更加明顯──馬人華向耶律金貴身上也沒有少花錢。鹹雍五年(公元1070年)馬人望被快速提升為中京度支司鹽鐵判官。馬人望在擔任鹽鐵判官後,大量非常有價值的情報也隨之被送回大宋情報局本部,這對王靜輝分析遼國軍事實力非常有幫助。   馬人華大把的金錢撒出去,他地手中有著太多的東西──玻璃器物、高級珠寶、誘人的高度白酒,這些東西成為他手中的利器,廣泛的結交遼國各層精英,同時在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的引薦之下,他得以接觸更多的大人物,甚至連宮中都有他的眼線。最為美妙的是經過王靜輝地特別安排,馬氏兩兄弟分屬不同的陣營──哥哥馬人望充當正面角色,雖然不是明確屬於太子陣營,但卻有向之靠攏的傾向,並且最為重要的便是馬人望有吏治之才,走正路化身為一介能吏;而弟弟馬人華是通過大量的金錢成為遼國權貴當中的新寵,雖然手中並沒有實權,但通過金錢攻勢在大定府極為吃香,同時他也為哥哥用錢開路,保證哥哥的職位快速陞遷,從而獲得更多更有價值的情報。   「老爺,已經到地方了!」一個年近三十的壯漢非常嫻熟的將馬車平穩的停了下來,低聲對車廂中的馬人華說道。這名壯漢也是非常有來頭的人物──遼國境內只要消息稍微靈通一些的人都知道大盜趙鍾哥,這可是個無法無天的大強盜,殺人越貨對趙鍾哥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實在不足以彰顯自己的惡名,他甚至還侵犯皇宮,搶劫宮女及宮中物品,這種行為簡直是做到了強盜的極致,想來在這相對太平的時代,趙鍾哥足以名列天下盜賊之首了。   趙鍾哥的來歷馬人華是知道的,當時汴都方面的人將趙鍾哥帶到自己面前,他還不知道在遼國人人聞風喪膽的大強盜居然就在他眼前。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趙鍾哥打劫了王靜輝的商隊,結果被王靜輝所嫉恨,通過趙公公派出了宮中侍衛千里追殺趙鍾哥將其帶到了大宋。王靜輝本來想把這個著名的大盜給幹掉,不過想來想去還是拜託趙公公用盡方法折磨趙鍾哥,終於使他向王靜輝效忠,放回遼國聽用。   (註:馬人望歷史上確有其人,《遼史》中還專門有一章《馬人望傳》,不過在戒念的書中依據《馬人望傳》為藍本進行改編,虛構了馬人華這個人物。當然在本書中馬氏兄弟兩人的故事情節都是虛構的,就連他們的年齡也做了改動,但是關於馬人望的官場生涯確實是真的。至於大盜趙鍾哥也是歷史上的一號人物,他也是遼國的漢人,不過趙鍾哥侵犯皇宮的「壯舉」是發生在三十多年之後,追捕趙鍾哥歸案的正是馬人望,馬人望被趙鍾哥所傷,但依然如狗皮膏藥一樣追捕趙鍾哥,終於緝拿歸案,這也是歷史事實,現在將這個人物也弄到本書當中,同樣是虛構情節,還請各位讀者不要過於深究。)      正文 356章 圖謀   想要收服趙鍾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馬人華可沒有這樣的想法,像趙鍾哥這樣的「盜王」軟硬不吃,趙公公這種在深宮中待了一輩子的太監自然有門路找來精通刑罰的人,一個月下來居然沒有征服這個盜王,可見趙鍾哥有多麼強悍了。不過趙鍾哥骨頭雖然硬,但卻是一個有道之人,王靜輝沒有想到那些國家大義用到趙鍾哥身上居然這麼有用,盜王居然被輕易說服了,這讓王靜輝簡直不敢相信是真的,這也不由讓他想起一句名言「仗義每多屠狗輩」,想想南宋歷史上敵國大軍壓境,各路高官爭相投降唯恐慢了一步,倒是各路綠林揭竿而起奮起反抗,想想就讓王靜輝心中唏噓不已。   看在趙鍾哥這樣難得的品質上,王靜輝還是決定說服了剛剛繼位不久的皇帝趙頊面見趙鍾哥一次,以便讓趙鍾哥更加死心塌地。皇帝趙頊也是個年輕人,他只是從別人的口中聽說過大盜賊,對於趙鍾哥這樣的「盜王」心中更是好奇不已,好在這件事是暗中進行的,王安石、司馬光等人都不知道,在趙公公的保護下,皇帝趙頊在駙馬府中見了趙鍾哥一面。   當皇帝趙頊問起趙鍾哥為什麼犯險侵犯遼國皇帝的行宮時,趙鍾哥的回答讓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現在的漢人在遼國非常不好過。趙鍾哥地家人便是被遼國的一個垂涎他妹妹美色的縣令給害死,只有趙鍾哥一人生還。後來他殺了縣令不解恨,等成名之後便想著也到遼國皇宮中去轉轉,把皇帝的老兒的老婆也弄出來羞辱一番,結果真的讓他得手了,可惜地是弄出來的不是耶律洪基的妃子。而是一個普通的宮女,但這也讓耶律洪基大大丟了面子,派兵追繳趙鍾哥。趙鍾哥死裡逃生跑回了山林之中,聚集了流民開山立寨,專門打劫來往客商,遼國官府居然一時拿他沒有辦法,由此也便引出了王靜輝緝拿趙鍾哥這麼一齣戲。   皇帝趙頊那裡聽說過這等離奇的事情,趙鍾哥的經歷在他的眼中和書中的各種傳奇也不惶多讓。趙鍾哥讀過幾年書,但是長時間的綠林生涯使得他膽大無忌,雖然面對大宋的皇帝。依然是將他地故事說得頭頭是道,頗讓皇帝趙頊非常同情他的經歷,當下許下了官職──當然這個官職是見不得光的。   皇帝趙頊與他的父親英宗趙曙不同,年輕氣盛的他當時一心想要擊敗遼國收復燕雲,在他地意志下。宋朝的情報工作更加具有進攻性,而王靜輝也覺得應該加強情報工作的力度,是時候將武裝間諜派往敵對國家了,當時的盜王趙鍾哥正好是量身訂做一般送到王靜輝的面前。王靜輝將趙鍾哥留在大宋秘密訓練了半年才將他放回遼國,趙鍾哥本身武藝就已經極為出色了。培養趙鍾哥也倒沒有花費什麼力氣,只需要為其量身訂做武器,教會他使用間諜密語就足夠了。就這樣。趙鍾哥作為大宋地第一個武裝間諜踏上了大定府,他的容貌也為了以防被認出來而經過專家的妙手做了改進,至少不是和他朝夕相處過地人根本認不出來他,不過能夠和趙鍾哥朝夕相處的在大定府基本上沒有──他們可都是趙鍾哥的同行,現在還嘯聚山林呢!   馬人華緩步從馬車上走下,步入大定府最繁華的酒樓──酒神居,這是一處遼國人的產業,不過老闆同樣也是一個漢人,時代居住在大定府。以開酒樓謀生,但是一直名不彰顯,自四年前異軍突起,在大定府連開三家規模非常大的酒店,統一命名為酒神居。酒神居的老闆不僅在大定府開店,還在上京臨潢府、東京遼陽府、西京大同府和南京析津府都有酒神居分店。   同樣的時期同時崛起,雖然領域不同,但馬人華感到酒神居的老闆也許也是大宋安插在遼國地密探,他相信對方也同樣有這種感覺。王靜輝並沒有把雞蛋全部放在一個籃子裡面的習慣,但是碰到這種情況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大宋的對外情報工作在他以前幾乎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建立如此龐大的情報網,為了獲得更多更有價值的情報,出現這樣太過明顯的痕跡也是出於無奈。   不過好在在更早以前,大宋統治高層曾經接受了他的「和尚」計劃,派往西夏和遼國的「和尚」也就順理成章的變成另外一套情報系統了。除此之外既然意識到「急進」計劃造成如此明顯的缺陷,王靜輝和他的學生們也暗中營建第三套「隱居」情報系統,在這套情報系統之中則精挑細選一些貧民和一些貧窮人家的孩子,然後加以訓練成為間諜,嚴格意義上說這才是王靜輝心目中的間諜「正規軍」。雖然這樣的間諜想要讓他們發揮作用還需要很長時間,但滅遼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完成,相對於西夏,遼國有著非常完備的社會制度,遊牧民族成功進行社會轉型的典型,想要把遼國打趴下是非常費力的,要不然遼國歷史上為金國所滅,但還是能夠西遷繼續延續國祚直到被蒙古所滅,有著這樣頑強的生命力遼國,即便上天再怎麼保佑大宋,擊倒這樣的對手沒有個十年二十年是休想了。   當然在王靜輝的間諜系統中還有一種間諜──這是些被王靜輝的下屬抓住把柄的遼國官員,對於這樣的間諜恩威並施,儘管不能夠使其有著絕對的忠誠感,但也有勝於無,這些間諜被王靜輝歸為「脅迫」類別,他們可以在提供情報的同時也在自己地職責範圍內給予一些方便──比如走私貨物、銅錢、安排已經暴光間諜的撤退路線。最重要的是這些被王靜輝所脅迫的遼國官員可以不動聲色的將遼國的佈防圖完整地提供給大宋。大宋對遼國的戰爭中,攻城戰和野戰平分秋色,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攻佔遼國城池斷其補給和根據地是非常關鍵的。王靜輝對於宋金合謀滅遼的歷史還比較清楚,那個時候宋朝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攻佔了幾個遼國城池,所以才會鼓舞金國大膽的侵宋,最終奇跡般的滅亡了北宋。這段歷史至少說明宋朝的攻城戰和守城戰決非天下無雙,遼國也不會像西夏那樣專門修建只有兩個城門的城池──遼國因為其完成了社會轉型,其作戰方式上也隨之發生了重大地變化,至少在未來的某一天宋遼大戰,大宋對於遼國的城池也不會形成壓倒性的優勢,所以對於對方的軍事佈防一定要在掌握之中。   王靜輝地四套情報系統中,每一套都是單獨存在,每一套中又以幾個關鍵人為節點分成數個獨立的情報網絡,情報網絡之間盡量做到單獨行動,至少一個整套情報系統除非遇到重大事件。否則絕對不會交叉相接觸。這樣一個複雜的情報系統是十分罕見的,至少王靜輝對於這樣的情報系統組成方式感到洋洋得意,這也只是他提出一個大致設想,完全由他地學生來修正補充後的結果,他有時候甚至在設想。這樣的情報系統組成方式恐怕可以跟後世地現代化情報系統有的一拼,任誰進了自己的情報網絡都會被這樣複雜的情報系統給弄暈,就算重要節點暴光叛變,其損失也會控制的住,局面不至於失控導致完全崩潰。   大宋君臣也許從來沒有想過只要給王靜輝一個情報局提舉。王靜輝便可以弄出這麼一個怪物出來,從有組建情報系統的想法到受命組建情報局再到今天這個局面,王靜輝和他的追隨者們只用了不到六年的時間。儘管這樣的情報系統還有著這樣或那樣地缺點。但毫無疑問,大宋的情報工作在這個時代是絕對站在巔峰上,它為大宋每天輸送著海量的信息,當然能夠有這樣的局面,王靜輝除了耗費了大量的精力在這上面之外,還投入了難以計算的金錢,要不然哪裡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弄出這麼一個怪物出來。負責給王靜輝管賬的劉賬房雖然出於保密的需要並不知道從自己手中劃撥出去的金錢到底用在何處,但他寧可駙馬投資購買土地或是賑災,因為那個名為「特別費用」的賬簿無時不刻的在吞噬著巨量的財富。每年在這個賬目上消耗的金錢即便只算玻璃的成本價格,那最少也會達到七百萬貫之巨,幾年下來的總數已經快要接近大宋一年財政收入的一半了!   當馬人華和趙鍾哥在一個老僕的指引下走到四層的頂樓──這層樓是酒神居最為豪華的一層,總共才不過三個雅間,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懷疑,馬人華只包下了其中的一間來見今天神秘的汴都來客。不過當馬人華走進雅間的時候,這間裝飾異常豪華的雅間內卻沒有一個人,馬人華只好和趙鍾哥坐下來耐心的等候信使。   當馬人華兩人剛剛坐好,一名僕人悄聲進來,手中的托盤上卻是一小罈美酒,僕人放下酒罈後並沒有立刻出去,而是低頭站在馬人華的對面。趙鍾哥反應神速,立刻從袖子中抽出一柄軟劍,剛才還坐在座位上的他不過一瞬間便躍過寬大的飯桌將軟劍架在了僕人的脖子上。   趙鍾哥的這柄軟劍是他的成名兵器,劍長四尺,這樣的長度就是換做硬金屬打造也顯得過於長了些,但是配合他的內功來使用這柄軟劍可剛可柔,變化多端讓人防不勝防,就是遼國皇宮中的大內高手群攻之下依然是死傷慘重還沒有辦法困住趙鍾哥,若是論武藝高低的話,在王靜輝的評價中趙鍾哥可謂是僅次於趙公公的高手,至於他們兩人相比較的話,他也只有將趙鍾哥控制在兩丈以外的範圍才可以憑借暗器之類克制對手,要是讓他近身,那自己多半還是死路一條。見識過趙鍾哥的武藝之後,王靜輝也不禁感歎到大宋地皇宮中能人還真是不少。除了趙公公之外居然還能夠派出高手來將趙鍾哥從賊窩裡面活捉回來。   在趙鍾哥手中寒光四射繃直的軟劍威懾下,雅間內的溫度似乎陡然降到了冰點,但趙鍾哥對面的僕人卻一點也沒有動彈,反而抬起頭將頭上的帽子拿下露出了一張非常年輕的面孔。   「弘揚兄,你地劍還是那麼鋒利,不知這兩年來又沾了多少人的鮮血?」年輕人一邊微微笑著說道。一邊用兩根手指夾住劍鋒從自己的咽喉處移走。趙鍾哥行走江湖,所見過的人都是刀尖上舔血之輩,哪裡有過什麼字,這個「弘揚」的字還是王靜輝給取的。   「涅心先生?」趙鍾哥待涅心的手指鬆開軟劍後,立刻將軟劍利索的收回到自己的袖子中,驚奇的說道。   說起涅心和趙鍾哥可是一對非常有意思地人,涅心正是負責教授趙鍾哥間諜密語的老師,說起來趙鍾哥也曾讀過幾天書,在遼國稱王稱霸自然是對契丹文讀寫得心應手,為人也是聰明剔透的緊。但是偏偏對這間諜密語不開竅。一開始的時候聽說這間諜密語是糅合了契丹文、西夏文和海外藩邦文字所組成的密語,他還笑著對涅心說可以很快掌握,但是很快涅心便讓他閉上了嘴巴──這種間諜密語可是王靜輝十二門徒聚在一起冥思苦想出來地,就是王靜輝手中拿了密語寫成的情報也不敢打保票可以明白其中的意思,可見這種密語的難度有多高了。趙鍾哥為此沒有少被涅心罰過。他長這麼大也沒有受過這樣的氣,一個三十多歲地人了還被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子訓得體無完膚。身為遼國綠林首領的趙鍾哥要是對一個後輩出手,這種事情他可做不出來,兩人便開始鬥智,但是他哪裡是王靜輝身邊「第一智囊」地對手?每次都敗得慘不忍睹。不過兩人之間的交情算是這麼結下來了。   馬人華也站起來拱手說道:「原來是涅心小哥,不知駙馬為何派小哥來傳信,這裡畢竟是大定府。小哥在這裡多有不便,若是出了什麼事情這讓我如何向駙馬交代?」   涅心雖然在這三個人當中年齡最小,但趙鍾哥和馬人華都知道小王駙馬身邊的學生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他們都受過其中幾個學生的教導,對這些年輕人心中是佩服的很,不過想來能夠擔負起如此重擔的小王駙馬,身邊若是一群草包那還能夠成得了什麼事?涅心是十二兄弟中排行老二,為人更是足智多謀,嚴格意義上說。現在主持大宋情報局的老八關良可以說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在兄弟當中除了不見長武功和醫術之外,可以說是一個另類天才,也是他最終完善了王靜輝的情報系統架構,從中出力甚多。   涅心揮揮手笑著說道:「兩年不見,小弟先敬二位哥哥一碗酒,在這裡先代先生感謝二位為大宋出生入死冒著天大地風險來收集情報!」   說完涅心便將桌上的那罈美酒的泥封拍開,給趙鍾哥和馬人華倒滿一碗酒,三人滿飲美酒之後涅心才慢慢的說道:「這次先生派我來遼國實在是為了一件事要交代給兩位去辦,因為其中風險甚高,而且也關係到挑起遼國內亂,所以也讓我在遼國多住上一段時日從旁幫些忙。」   馬人華和趙鍾哥聽後眼睛都是一亮──這麼多年來駙馬一直都沒有啟用他們兩人,只是囑咐他們在不暴露的自己的前提下隨意收集遼國情報,他們都知道自己是駙馬部署在遼國的關鍵棋子,一旦發動必然是石破天驚,雖然其中有著莫大的風險,但他們早就在為今天做準備了。   「不知駙馬有何吩咐?屬下必當全力以赴完成人物!」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剛說完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便已經心領神會相互笑了起來。   涅心點點頭慢慢的說道:「兩位都知道,現在遼國魏王耶律乙辛權傾天下,若說他在遼國一手遮天也不為過,遼國朝中能夠敢和他作對的人還真不多!不過今年遼國太子已經年滿十六,相信不久就可以按照遼國的制度親政了,這是耶律乙辛最不願意看到的!畢竟他自己也清楚他幹過的壞事太多,得罪的人更是不計其數,況且自古以來皇帝最為顧忌的便是權臣的存在,他不巧正是這個權臣!耶律洪基也許是在裝糊塗,但聽聞太子雖然年幼卻是一個有著雄才大略的人物,兩人之間恐怕難以善了。魏王是不會甘心就這麼失去權勢的,而太子也不會罷休,所以先生便想從這次即將要爆發的風暴當口從中策劃!」      正文 357章 迷霧   「遼國太子名叫耶律浚,雖然只有十六歲,但是聽說太子身邊親近人談論的時候,都說耶律浚聰穎多智將來是個有為的君主……」馬人華說道。   「耶律浚到底有沒有智謀這還尚可兩說,畢竟一個十六歲的孩子還能夠玩出什麼花樣,在沉浮宦海幾十年的耶律乙辛面前,連命能不能保住都還很難說!倒是提舉大人有何吩咐?我們這次是站在耶律浚一邊拉他一把,還是乾脆倒向耶律乙辛廢掉太子?」趙鍾哥笑著說道。   涅心笑了笑說道:「想要廢掉太子對於我們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還讓耶律乙辛白揀便宜,恐怕這一次要是我們動手的話,那我們在遼國苦心經營的情報系統不就是廢掉了麼?這是絕對不符合我大宋的利益的!駙馬給在下的指令便是盡量激化遼國朝廷內部的矛盾,使之不能夠有暇南顧,以保證大宋順利的獲得一個比較平穩的發展環境。先生已經說過了,只要我們這一次幹的好,成功的挑起了遼國的內鬥,那大宋滅遼至少可以加快五年;若是僥倖能夠把事情鬧大,那這滅遼時間上將會大大提高,兩位將會是我大宋的幕後功臣,聖上也不會忘記兩位!」   馬人華淡淡的說道:「馬氏一族隱忍負重,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若是能夠把遼國弄翻做陪葬。那也算死得其所!」   「我趙鍾哥光棍兒一條,沒有什麼好牽掛地,但求死後聖上能夠給在下墳前立塊碑,也讓後人好記得我就足矣了!」趙鍾哥笑著說道。   涅心擺擺手笑著說道:「先生說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契丹想要取咱們三人的性命還沒有那麼容易,兩位的退身之路先生早已經安排妥當。就算發生了最糟糕的情況,馬氏族人也會平安退回大宋,在大宋已經準備好了若干產業,足以讓兩位生活無憂!」   「這件事情先生已經稟報聖上,皇上已經下旨給河北的魏國公和陝西的韓國公,他們將會配合我們在遼國地行動!如弘揚兄所問,這次我們只是在暗中挑起紛爭,這紛爭的源頭自然是太子,但總是需要一個引子,我們這次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給耶律乙辛一個對太子動手的理由。至於剩下的事情就要看耶律乙辛手段夠不夠狠辣啦!」涅心接著說道。   「想必駙馬設此局已經有了通盤想法,我們二人洗耳恭聽!」馬人華淡淡的說道。   「再過一刻時間,來州富商許榮亭會來赴宴,這才是今天宴會的主角。他是我們的一個外線,許榮亭在來州是個大富商。也是當地的望族,主要經營的是糧食買賣還有他們家祖業制紙,其實真正能夠讓他發家地是向大宋走私食鹽和銅錢,並且從大宋向遼國走私布匹、食用油。下個月初八是他老娘的八十大壽,許老太太平生最是尚佛。所以為了慶賀壽辰,許榮亭要向你求購一尊三尺高的玻璃佛,並且還要擺脫你能夠請到大定府法華寺的智遠大師給許老太太講經作法。」涅心笑著說道。   「這和我們的計劃有什麼關係?」趙鍾哥疑惑地問道。   「許榮亭可以搞到遼國的鹽。在遼國向大宋走私食鹽也是遼國重要的財政收入,不過是被我大宋水軍死死的壓制住,這個許榮亭也有個二十艘小船隊,他來走私食鹽十次中會有一次被大宋水軍『抓住』,其他人是來一次劫一次!馬兄雇下他的船隊,並且還要從他手中弄到二十船私鹽,這次走私是你們來做,和許榮亭一點關係都沒有。到時候這次走私行動十八艘船從來州出發,而剩下地兩艘船在遼國的蘇州出發。」涅心沒有回答趙鍾哥的問題。而是將計劃慢慢地「擠出來」,這一手倒是和王靜輝學的十足像,只是趙鍾哥心中更是墜入五里迷霧當中,更是理不出一絲頭緒。   馬人華皺了皺眉頭說道:「許榮亭這個人我聽說過,出手極為闊綽,不過更令他出名的是他倒買倒賣的功夫,他可是從我手中弄出不少玻璃器物,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弄到了女直的回跋部、完顏部、甚至更遠的東海女直,從那裡換來各種物產到大定府販賣,著實發了橫財!以這麼一個人的實力,想要搞定來州的遼國水軍和當地的地方官輕而易舉,何必跑到蘇州這麼遠地地方向大宋走私呢?那裡可是流放官員的地方,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一年前耶律官奴因為得罪耶律乙辛而被貶到蘇州做歸義軍節度使,這個人可是出了名的剛正,這不是自投羅網麼?」   「正是要自投羅網!不過許榮亭快要到了,他是個外線,當著他的面談論這件事不好,所有關於他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們在這裡不過是吃頓飯來迷惑外面的人罷了,要不然堂堂大定府的馬老闆在酒神居的頂級雅間內居然沒有宴請賓客,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在下還要在酒神居當幾天的小廝,然後馬老闆家裡面為少公子找個伴讀,在下就要進府詳談了!」涅心笑呵呵的說道。   「犬子若是能夠得先生些許指點,也足夠他這一生受用了!」馬人華笑著說道。   涅心走出酒神居雅間不久,許榮亭便來到了這間雅間,雙方都沒有心思吃飯,只是詳談了一番這筆交易之後,就告辭各奔東西了。其實這兩方之間都感到對方是大宋埋伏在遼國的密探,也都曾出言試探。不過這三個人都是極為穩重的人,都是加入大宋情報局的早期人物了。雖然汴都那個駙馬沒有給他們規定太多地規矩,但像這樣都是每天提著自己的腦袋幹活,對外的戒心可不是一時半會所能夠消除的,自己能夠多一張底牌便是多一條活路,這頓飯吃的真是令三個人非常的不痛快。   其實許榮亭是和馬人華同時期加入王靜輝陣營地密諜,在情報局組建之後。他們都是各自引領一個強大的情報網絡。不過和馬人華不同,許榮亭不僅僅要刺探情報,還要賺錢,以前是為王靜輝服務,後來他則成了樞密院的寶貝,宋遼之間的海上走私中間至少有五分之二都是通過許榮亭的門路來進行的,每年為大宋貢獻財富不下百萬貫。   許榮亭在來州有自己的船隊,還有一個造船作坊,通過向來州官府行賄獲得了海鹽,然後向大宋販賣私鹽。向大宋走私食鹽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幹得了的。在大宋沒有對加強海上走私打擊力度之前,這個買賣都是遼國的貴族所把持,不過經過大宋水軍的半年奮戰,使得這項買賣地主持者們損失慘重,是以到最後居然無人問津。這就給了許榮亭涉足走私的機會。   如大宋管理食鹽專賣權一樣,遼國對食鹽生意也嚴加控制,商人在食鹽生意當中只是起到了輔助作用,爭取了很少一部分利益而已,若是有逾越的地方。輕則損失些財產,重則就是抄家滅族。通過賄賂遼國地方官員,許榮亭終於暗中打通了從收購食鹽到走私的全部環節。為此還有了造船生意,不過這造船作坊大部分是為走私買賣而服務的,只有少部分船供給遼國地市場需求。   許榮亭的買賣一開始只是從大宋樞密院備案,後來逐漸壟斷了遼國來州食鹽走私貿易後,則是由大宋樞密院直接領導走私。為了能夠保證大宋得到最大的實惠,許榮亭的船隊還是要不時的被大宋水軍所「發現」,每次走私中都要「損失」五六船私鹽,然後十次當中有一次「全軍覆沒」,這些都是樞密院地「純利潤」。遼國方面也是在刨除這筆大宋「純利潤」之後。許榮亭和遼國有關官員分贓,至於被逮捕的水手,許榮亭對遼國方面的許諾是打通了大宋地某個關節,水手可以送回,但是船就沒有了,這樣算來許榮亭在來州的造船作坊也是大宋水軍變向設在遼國的造船分廠。   許榮亭進行的雙相走私,他還要從樞密院的手中購買布匹、食用油等大宗貨物運送到遼國,這一來一返每次利潤都可以在十幾萬貫之上,大宋除了可以獲得緊缺的食鹽,還可以消化一部分佈匹與食用油的產量。買賣之所以搞得這麼大,遼國方面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因還是在於許榮亭並不獨佔走私貿易的巨額利潤,而是聽從了王靜輝地建議,在遼國的貴族和掌握實權者中間選擇合夥人一起來參股干走私,這樣使得他的買賣在海上橫行無忌,包括大宋在內都賺得盆滿缽滿。雙方不同的是,遼國方面走私利潤全部進了私人腰包,是在挖遼國的牆角;而大宋的利潤則是進入國庫成為趙頊內庫財源的一部分──這可是趙頊專門用來對外發動戰爭的金庫!   大宋之所以自己也干走私,主要還是因為大宋的食鹽產量還無法滿足國內需要,尤其是北方這個缺口更是大,要不然以前遼國的走私買賣是一塊肥肉了。按照王靜輝對大宋統治高層的分析,國家走私應該是國家貿易中的一項重要的補充,只要是大宋所缺少的,都可以進行走私,既可以滿足國內的需要,又可以挖敵國的牆角,尤其是對遼國的食鹽走私,許榮亭模式是目前對大宋最為有利的走私方式,應該變成一個典型在大宋尤其是在北方加以推廣!   許榮亭納入王靜輝的情報網絡,其級別是低於類似馬氏家族這樣有一定「信仰」的情報網絡的,更多的是經濟層面上的合作,雙方是互惠互利的,在這個意義上,兩者之間對自己的風險控制都很在意──許榮亭一直享受著王靜輝所提供的便利,但王靜輝卻一直沒有給他任務去做,就是想在危機時刻許榮亭一旦暴光不至於給自己的情報網絡造成過大地損失。是以這次行動許榮亭雖然意識到馬人華是大宋的間諜,但這都是生意上的事情,金錢來往之下出了問題他也好把自己摘乾淨,他的保護網會保護他不受到牽連,他所要做的事情閉上自己的嘴巴不暴露馬人華,於他本人是有驚無險。   許榮亭在大定府做了該做地事情之後。便拜訪各路神仙,聯絡感情以使自己的地位更加穩固,畢竟他也感覺大宋那個年輕人似乎想要在遼國玩次大的,他非常有必要對自己的保護網進行加強。這次來大定府,他在剩餘幾天的逗留時間內一下子撒出去二十多萬貫錢財──他對自己家族的安全可是做的非常到位了。   在返回來州的官道上,許榮亭坐在馬車中看著旁邊那尊三尺有餘鑲嵌著百十來塊紅藍寶石的玻璃佛像,心中真是感慨不已──自從接觸上那個年輕人後,他就對大宋發生的變化非常在意。他是個商人,又是來州許氏一族地族長,考慮的事情不僅僅是在生意上。還要會「觀風向」──遼國國內的政治風向關係到他的家族幾十年內的繁榮,但現在還要觀察南邊大宋地風向──他有著越來越強烈的感覺,那裡關係到許氏能否成為百年望族的關鍵,大宋的實力在這幾年當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膨脹,政治上地事情他也許看不明白。但他是個非常老到的商人,以他的眼光來冷靜地觀察著大宋對外商業政策的變化,他發現大宋不僅僅是在這些顯得非常開放的商業政策中得利,更重要的是這些商業政策有著非常強烈的……進攻性!也許那裡的內部還有種種這樣或那樣的矛盾,但毫無疑問遼國和大宋不可能永遠像這樣保持百年並立。他們當中必然有一個會踏上另外一個的屍體登上王朝的巔峰!   「父親,您在想什麼?」旁邊一個不到二十地年輕人看著他的父親在皺著眉頭思考什麼事情,便關心的問道。這個年輕人便是許榮亭的長子許道沖。字悠遠,現在十九歲,正是年輕氣盛想要有番作為的年齡。他也是許榮亭的驕傲,是家族中重點培養的對象,許家最大的機密──和宋朝合作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也參與其中,並且還在一年前乘船出海輾轉前往汴都開封面見王靜輝。現在許榮亭已經富足到極致,有什麼還能夠打動他的事情呢?無疑能夠打動他的只有看著許道沖一天天的成熟幹練起來!   「南朝真的有希望麼?他們……」許榮亭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眼中只是看著玻璃觀音像。   「未來的希望是屬於大宋的!他們也不會只滿足燕雲!大宋的未來就是我們許家的未來!」許道沖用非常肯定的聲音對他的父親說道。   許榮亭轉過頭雙眼閃爍著精光看著自己的兒子。自從兒子去過汴都見過那個年輕人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大宋抱有絕對的信心,與他這個尚處搖擺在大宋和遼國的老爹不同,兒子幾乎是毫無保留的倒向大宋。他瞭解自己的兒子,兒子雖然年輕,但從十六開始便已經幫助他打理家族事務了,多年以來已經非常穩重,相比其同齡人已經成熟的太多,就是在商場上的老手也都對兒子讚不絕口。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兒子變化如此之大?難道那個年輕人就這麼有手段?」許榮亭在心中暗暗想到。那個年輕的駙馬他也見過,確實是人中龍鳳世間少有的一等一的人才。他是漢人,心中雖然希望大宋能夠取勝,但他已經不是二十多歲的熱血青年,他有很多遷絆使他不能不小心翼翼,家族的重任壓在他的肩頭,他不可能像兒子一般冒險──他已經慢慢的老了!   許榮亭歎了口氣說道:「那個人畢竟不是大宋的重臣,如果大宋真的有可能完成滅遼的壯舉,但那也只是可能而已,大宋的內部會如他心中所想的那般麼?如果他是王安石,爹爹就是豁出性命站在大宋一邊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他是個外戚,大宋從來沒有讓外戚當權的時候!」   「先生自治平二年開始就從來沒有進入政事堂,官職最高不過是龍圖閣學士,最近三年更是身無任何官職,但爹爹可曾見大宋有何改變?只要他還活著,對大宋的影響便一天天持續下去,直到有一天任何人也無法阻止大宋前進一般;反觀遼國奸相當道酷吏橫行,民生是一天不如一天,百姓生活困苦民不聊生!宋遼兩國每對立一天,兩國之間的差距就一天天擴大,直到有一天大宋滅遼,這是誰也無法阻擋的!爹爹以為那人會在十年內病故麼?」許道沖兩眼毫不避開父親的目光,許榮亭感到自己都已經被兒子的目光灼傷了,慢慢的陷入沉思當中……      正文 358章 挑撥   涅心非常順利的進入了馬人華的府邸充當他大兒子的伴讀,而馬人華則疏通上下關係,將涅心的身份文書全部補辦齊全。遼國雖然模仿大宋建立了戶籍系統,在開始的時候還進行的不錯,但是不久便成為一個象徵意義的空架子,其作用也不過是確定人口數量,好征方便收人頭稅。至少馬人華的哥哥在做地方官員的時候遇到遼國普查戶口,馬人望在轄區內不到兩旬便完成了工作,南京同知留守蕭保先感到奇怪便向他詢問,馬人望解釋說:「百姓財產若是都檢查無遺,將來必然滋長官府厚徵稅賦的弊端,大致十之得六七就足夠了。」蕭保先還專門致謝說:「人望深謀遠慮,我比不上。」   遼國落後的戶籍政策使得大宋情報系統能夠很容易的在遼國安插探子,不過這也僅限於短期內才可以,畢竟中國之大,各地都有各地的方言和習慣,即便在王靜輝以前生活的時代大力普及普通話,但外省人來到本省,基本上一張嘴便可以被人認出來。所以真正長期潛伏在遼國的密探無一不是經過了長時間的語言鍛煉,進入遼國開始潛伏後,便至少要在官府中的戶籍系統變更多次,然後再在一地利用精心偽裝後的身份。開始行動。   王靜輝沒有忘記遼國的最後一任皇帝天祚帝是現任皇帝耶律洪基之孫。而當今遼國太子耶律浚便是天祚帝地父親,但是耶律浚最後沒有當上皇帝,而是在魏王耶律乙辛的陰謀下被皇帝所廢。他所能夠想到攪亂遼國內政的唯一辦法便是通過歷史上有名的「十香詞」來推動這一天早早的到來──一國太子被廢的後面必然是兩個甚至更多個勢力角逐後地最終結果,中國歷史上太子被廢的事例發生最多也是最為複雜的朝代便是在清朝。儘管王靜輝在後世的時候儘管不願意看充斥著銀幕上的清宮戲,但周圍的人可是非常喜歡看的,動不動來句「二月河」的故事橋段。這都快要把自己的耳朵磨出繭子了。   不管怎麼說,王靜輝已經不滿足歷史上原有事件發生所造成的效果了,他需要給遼國造成更多地麻煩,那麼就需要他的情報局從中出手,不僅要提前將這次事件開始的時間提前,而且還要在暗中推動事件的發展──盡量向最惡劣的方向發展,王靜輝不介意遼國因此再鬧出一場兵變,不過這顯然有點不現實。   隨著涅心來到馬人華地家中,馬氏兄弟和趙鍾哥也開始對這次行動的大致輪廓有了清晰的認識,現在他們所做的不過是先激起太子耶律浚和耶律乙辛之間的矛盾而已。趙鍾哥還頗為自嘲──他以為那個年輕人需要自己再次潛入皇宮去刺殺遼國皇帝呢。不過已經幹過一次地趙鍾哥倒不是怕進宮刺殺皇帝,只是覺得這麼做的把握並不大──上次是由一夥兄弟一起衝擊皇宮,現在想要再找這麼一幫亡命之徒可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不過同樣他也有汴都情報網相助,想要暗中潛入難度也不會很大。但遼國皇帝已經經歷了一次,對皇宮地戒備已經大大加強,這刺殺的難度實在是太高。   當趙鍾哥把自己原先的想法說出來後,涅心倒是心中一動──在皇宮中刺殺遼國皇帝難度是高,不過架不住耶律洪基愛打獵的嗜好。遼國皇帝不僅酷愛打獵,並且自己經常獨身一人衝入山谷遊獵的傳聞已經被汴都方面通過情報網所證實。最好偷襲耶律洪基的時機便是在這個時候,但想要掌握耶律洪基打獵的行蹤更加困難。畢竟在遼國境內適合打獵的山谷可是多了去了,這樣碰運氣實在是渺茫的很。   涅心也只是暗中記下這件事,畢竟在汴都地時候遼國方面兩次刺殺王靜輝,其中有一次應該就是遼國皇帝親自下的命令,要不然遼國第一勇士蕭忽古也不會遠遠的跑到汴都開封專門刺殺王靜輝了。對於王靜輝所經歷的兩次刺殺事件,他的學生們心中可是十分記仇的,雖然兩次主事之人蕭佑丹已經病死析津府,執行的人也是死的死散得散,但這個仇已經結下。遼國方面必須為此付出代價。至於刺殺遼國皇帝,能不能成事先放在一邊,若是一點努力也不去做,涅心實在是很難說服自己!   在馬府做伴讀的這段日子裡面,涅心還真的盡到了一個伴讀的職責,對馬人華兒子的功課悉心指教。涅心師承王靜輝,王靜輝給他們講解經義的時候從來就不按照古人對經義的註解講解,而是糅合了後世的一些經驗對經義進行闡述,這樣解釋經義符不符合現今學界主流不說,但絕對是發人深省的。涅心他們還接受了大儒們正統的儒家教育,學術功底自不必說,這樣的人不要說給別人做伴讀,就是做先生也是足夠了,趙鍾哥就是因為佩服涅心的學問並且還當過他的老師才稱他為先生的。   許榮亭在大定府搞的小動作自然落在了涅心的眼中,不過許榮亭在汴都情報系統中的身份特殊,不像馬氏兄弟和趙鍾哥這樣是可以信賴的下屬,仔細看來兩者之間倒是更像盟友。雙方資源共享,風險各自承擔,若是行事風險太大,對方可以推辭,但是自從發展許榮亭後,他們一直都接受汴都的好處,許榮亭也為汴都提供了大量的情報,不過兩者之間所付出的代價完全不相等,是以這次接到汴都的指令後,許榮亭權衡再三覺得就算許氏牽連進去也不會有太大的風險,才會傾力相助。   既然許榮亭在加固他自己的保護網以防不測。那涅心也不會客氣,馬人華這段時間也奔走於大定府地權貴之門。不過馬人華的保護網可比許榮亭的強大多了,遼國最有權勢的耶律乙辛和張孝傑是他的保護人,只要搞定這兩個人,馬氏兄弟兩人在大定府的安全就高枕無憂了。   走私食鹽到大宋是馬人華第一次做這種生意,按照規矩他也拜訪了各路「碼頭」。一直以來在這項生意上是來州許氏所把持,但馬人華手眼通天居然在大宋一樣找到了門路,遼國權貴自然非常高興,他們是絕對不會介意擴大向大宋走私食鹽地貿易,這樣所獲得的財富會更多──持有張孝傑那樣「家中百萬兩黃金」的想法的人,在現在的遼國實在是數不勝數,這也讓涅心更加堅定遼國已經腐朽了,國家腐敗成這個樣子還有什麼救,見識過遼國腐敗官員的面孔後,反倒覺得大宋那些腐敗官員還算是菩薩心腸了。   為了達到最逼真的效果。馬人華集合了三家大遼的富商,然後分別贈送給耶律乙辛、張孝傑等四位朝廷大員五成的干股。其實馬人華如果真是做生意的話,完全沒有必要用這麼重地分紅比例給耶律乙辛等人,平時他已經非常注重和耶律乙辛等人交往了,即便沒有干股贈予。在出了事情之後耶律乙辛也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不過他這麼做是想把自己的生意變成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的──這次走私食鹽生意必然是虧本兒,那兩艘在蘇州出發的鹽船肯定會被耶律官奴所截獲,由此才可以重新掀起遼國內部紛爭。   耶律官奴也許官職並不高,而且還被皇帝所貶斥。但是他地威望確是非常高,後族重要人物都和他有非常深的來往。這個計劃最核心的部分便是引誘耶律官奴來查封這兩艘從蘇州出發的走私鹽船,從而引出耶律乙辛的反擊。若是以後族為主體地太子派能夠隱忍不發。那王靜輝這次行動將會無法進行下去,但是以耶律官奴的威望,後族必然在營救過程中順手彈劾耶律乙辛,這樣便可以提前引燃太子和魏王之間矛盾。   經過悉心準備後,四月初三深夜,十八艘鹽船在來州海港靜悄悄的出發了。兩天後在蘇州港,歸義軍節度使耶律官奴也在「有心人」地提醒下抓到了兩艘還沒有出港的走私鹽船,在提詢了船主後,對自己受雇走私私鹽供認不諱。不過船老大非常囂張的說自己的後台是魏王耶律乙辛。   船老大的囂張態度引起了耶律官奴的警惕,他暫時壓下了這個案子,然後派人到來州和大定府去巡查此事──查到一個鹽販子算得了什麼,若是能夠把這個禍國殃民的奸相一黨連根拔除,這才是真正的功勞。   也許是上天的照顧,三月末地時候,大於越府耶律仁先上書朝廷,太子已經成年,懇請皇上准其參政,耶律仁先身份崇高無比,在遼國北面官系統中,還有大於越府,設大於越,如秦漢之三公,無職掌,不常置,位在百僚之上,非有大功德者不授,為遼代的尊官。因遼太祖以遙輦氏於越受禪,故此官不輕易授人,終遼之世,得於越重任者,只有耶律曷魯、屋質、仁先三人,謂之「三於越」。   如同當年王靜輝拜韓琦為義父來娶公主一般,韓琦三朝老臣,這個面子是皇帝也無法拒絕的,而現在的耶律仁先算起來其地位比大宋當時的韓琦還崇高一些,況且耶律仁先上書所奏的也沒有半點逾越規矩,完全是符合國家培養未來繼承人的傳統做法,是以耶律洪基在接到詔書後便同意了他的請求。此刻太子耶律浚終於開始登上了歷史舞台,在他還身居東宮的時候,外界便已經對他有著種種想法了,就是千里之外的王靜輝都想從他的身上弄出點事情來,更不要說遼國國內的一些大臣了──年輕的耶律浚,他未來的道路並不好走!   當耶律官奴知道太子親政的消息後,便加快搜羅證據的進度,並且開始寫信給耶律仁先,準備聯絡親太子的大臣聯名彈劾耶律乙辛。   也許是耶律官奴太過急躁了些,其實在他扣留鹽船的時候,馬人華便已經知道事件正在按照他們預想地方向在進行。他當然也不會猶豫,帶著非常厚重的禮物去面見耶律乙辛和張孝傑,懇請他們兩人出面將這件事扛下來──走私私鹽中也有他們兩人的干股,若是連這種「小事」都無法搞定,他們兩人今後拿什麼來取信自己的同黨?更何況耶律官奴早就在自己的身份證上打上了「太子」的烙印,現在太子剛剛開始親政。「太子黨」便開始來挑戰耶律乙辛地權威了,這可是耶律乙辛所不能夠容忍的!   耶律洪基繼位成為遼國皇帝已經十幾年了,但這個皇帝卻很少真正的把握朝局,這倒並非是朝中有類似於曹操那種角色。耶律洪基並非是一個傀儡皇帝。實際上在遼國皇帝的權威是絕對不容質疑的,即便是在蕭太后時期也是如此,遼國權力爭鬥異常殘酷,叛亂也是此起彼伏,幾乎每個皇帝都經歷過叛亂事件,但能夠成功的卻沒有,這本身就說明了遼國的皇權和宋朝的皇權有著很大的不同。   正是因為宋遼兩國的皇權有著很大地差異性。如果在宋朝發生大臣與太子不合的狀況,那在太子繼位之後也拿那個大臣沒有太多的辦法,最多是貶斥;而遼國就不同了,那太子和大臣之間必然有一方血濺五步不可──不是大臣趁太子沒有登基的時候幹掉太子,便是太子登基成為皇帝後。將大臣家滿門抄斬,中間絕對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耶律洪基在遼國擁有絕對的權威,不過可惜地是這個皇帝自繼位以來便開始「倦政」,以至於繼位之初便發生過皇叔耶律重元趁他外出打獵的時候起兵造反的事情。但是耶律洪基並沒有吸取教訓,依然是我行我素的沉迷於遊獵活動之中。把朝中大事的決斷權全部交給了耶律乙辛。   耶律乙辛也並不是沒有反心,但耶律洪基在平息耶律重元之亂後重新分配權力地時候,他只是擁有了對國家大事的臨機決斷之權。在文官系統中可謂是權勢至極;不過他手中能夠掌握的兵權卻很少,這麼多年悉心培植黨羽也算是小有規模,但是不要說離他自己所期待地標準還差得遠,就是連當年的耶律重元所掌握的兵權也比他多得多。他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他日一旦失去皇帝的寵信,恐怕連埋骨的地方都沒有,是以他對自己的權力格外看重。現在儘管不是太子授意,但耶律官奴正在寫奏章彈劾他,但太子給他的隱隱威脅實在是讓他坐立難安。他也一併把太子給怨恨上了,此時他也正式下定決心──只有自己坐上了皇位才可以保得住自己的榮華富貴,皇帝終究要死地,到時候太子若是真的順利繼位,那自己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耶律乙辛的動作也非常快,他不是個傻瓜,畢竟自己聯合馬氏走私私鹽從法理上是違背遼國律條的,所以他乾脆給兵部和三司主官各遞上一張條子,來補辦其中的手續。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畢竟還是貪財,二十艘鹽船若是平安運送到大宋交易完畢,至少可以獲利七八十萬貫。雖然他們並不清楚為什麼會有兩艘船從蘇州出發而不是從來州就近走私,但此時也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反而還慶幸這次損失也就是兩船鹽,那十八船鹽的大頭還是保住了,所以向兵部和三司發文的時候,只是將那從蘇州出發的兩艘鹽船變成兵部的走私船──以前遼國向大宋走私食鹽的時候,都是由兵部主事牽頭聯合遼國貴族走私的,至於利潤只是象徵性的交付一定的手續費用,大頭利潤則由富豪所瓜分,官府所獲甚少,當然官員也是從中中飽私囊。   耶律乙辛和張孝傑聯手已經控制了遼國除大規模調兵之外的一切權力,其實他們不用補這個漏洞都沒有關係,也就是出於面子上好看才這麼做,當然這麼做對他們兩人而言並不費力,不過是寫一張條子的事情,難道兵部和三司還能夠和自己過不去不成?   涅心在安排好馬人華的行動步驟後便一直密切的關注事件的發展,當耶律乙辛的條子遞出去之後便讓他送了一口氣──不用看也知道耶律官奴這次觸動了耶律乙辛的痛腳,除非面聖,否則這件事將會成為耶律乙辛立威的一個好機會,至少耶律官奴說不定會被貶到更遠的女直地區去當官。   馬人華也按照涅心所安排的那樣,裝做驚懼不安的樣子,天天帶著豐厚的禮物到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的家中去「串門兒」,開始的時候是求保住自己的性命必有重謝,後面則開始慢慢的掉轉船頭,將抱怨發洩在耶律官奴的身上,再到最後隱隱指詫太子一系飛揚跋扈了……      正文 359章 責問   「殿下,這本書是一部貫穿今古,上自晚周,下迄五代的通史,雖然本書還沒有全部寫完,但大致的輪廓已經出來了,記敘了從戰國時期周威烈王二十三年至後周世宗顯德六年總共一千三百六十二年的歷史……」王靜輝在草地上坐著,手中拿著一本書悠閒的對旁邊的小趙煦說道。   現在的時間對於王靜輝來說是非常愜意的,夫婦兩人每隔幾天就要被曹老太太召進宮一次,曹老太太和太后見的是蜀國公主,而他則是要和皇帝趙頊私下對一些國家大事進行討論,當然也有像現在這樣悠閒的坐在皇家園林當中給小趙煦將故事。   現在的讀書人都是信奉「十年寒窗,磨穿鐵硯」的態度來學習或是治學,這份刻苦勁實在是讓已經見識過後世高考一族的王靜輝所佩服,可惜他卻並不贊同這樣的學習方式──一幫書獃子就是引經據典再厲害有怎麼樣,這對治理國家一點好處都沒有。他以前也是引經據典,但那是達成目的的一種手段,沒有自己的思想就沒有目的,手段再好又有何用?   毫無疑問,就如小趙熙所表現出來的天才一般,他還只是五六歲的孩子,但卻接受最為嚴格的訓練,整天都是在書堆中隨著幾個宮廷老師渡過,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非常悲慘的。王靜輝地到來讓小趙熙的生活打開了另外一扇窗戶──可以不用拚死命背書。只用聽故事便可以張見識,當然少不了也要背一些東西,但總比不分主次的背那些大部頭的經典書籍要好的多了。   在看過小趙熙的生活後,王靜輝乾脆將他從書房地書堆中解放出來,畢竟一個孩子將來就算是要當這個國家的最高元首,再怎麼嚴格的訓練也是擋不住其童心對外面花花世界的憧憬。   「堵不如疏。真正的學問不是從書齋中就可以學到的,應該讓他的視野更加開闊。我大宋的儲君應該胸懷天下,志向高遠,而不是一個只會讀死書的書獃子!」王靜輝這麼和皇帝趙頊解釋道。   趙煦的年齡還小,但他所表現出來地那份天賦就已經鋒芒畢露,這也是王靜輝決定提前介入的原因──三歲看到老,雖然沒有這麼誇張,但王靜輝也不希望當他接手的時候是一個小書袋,那樣再來糾正可就太晚了。   為了教導趙熙的功課,王靜輝將司馬光的《資治通鑒》當成教材。用講故事地方式來給未來的皇帝同時也是他的外甥傳授歷史的經驗。也許趙煦年齡還小,還不能夠完全理解書中的「臣光曰」,但在書中所描寫地枯燥的故事在自己的姑父嘴中變成了一個個生動地故事,而書中所記述的歷史人物,善惡美醜都一一活靈活現的表現在他的眼前的時候。小趙煦的學習動力就更足了,以至於他在勤學方面變成了他父親的一個翻版──學習刻苦,非常愛讀書,往往是現在的皇帝趙頊專門下令讓人提醒皇子吃飯──數年前英宗趙曙也是這麼做的,不過現在換成了自己地兒子。   小皇子趙煦現在雖然不是皇帝趙頊唯一的兒子。但他卻是皇帝的長子,如果能夠順利長大的話,那大宋的皇位在現任皇帝百年大行後必然是屬於他的。就是這麼一個地位尊崇的皇子。王靜輝居然敢把他帶出宮,在正月十六的時候到距離汴都七十里的小村莊中和農戶一起吃飯生活了六天。   王靜輝和趙熙的身份是隱瞞成外地商人父子,交夠了錢後便在農戶家住下,至於他們的護衛則自己想辦法在周邊的客棧和民居中湊合一下。在這裡小趙煦有生以來頭一次見識到大宋最底層百姓的生活,距離汴都這麼近的地方,居然還有人過年吃不上肉。為了照顧趙煦的身體,王靜輝特意拿出錢來交給農戶弄來一些肉,免得飯菜過於粗糙不利於趙煦的身體發育,不過沒有想到的是農戶買來的居然是豬肉。這個時代最主要的肉食還是羊肉、牛肉,至於豬肉則被人稱為「髒豚」,只有最底層的百姓才會吃。   王靜輝見此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在趙煦驚訝的目光中挽起袖子親自烹飪豬肉。莫說趙煦這個大宋儲君,就是只要家中稍微富足一點的家庭也不會吃豬肉,而王靜輝烹飪豬肉的手段卻顯得的那樣嫻熟,直讓趙煦看得目瞪口呆,不過他也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到豬肉,而且……味道非常的不錯!   更加令趙煦震撼的是他們所寄居的農戶家中的家主左手小拇指斷掉了,本來以為是勞動時候的意外傷害,但王靜輝看過之後沉思了半天不由得想起了什麼,便出言詢問,果然那名農夫是為了逃避保甲法而斷掉了自己的小拇指。本來到這戶農家不過是為了讓趙煦體會一下下層百姓的生活困苦,但沒有想到會碰上這種事情。   王靜輝也正是因為看到那斷指才想起歷史上為了百姓為了逃避免役法和保甲法所想出的絕招,他本來以為經過自己的干預,王安石的新法已經開始發生變化,至少為禍不會如歷史上那麼嚴重了,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太小看變法所引起的社會陣痛了,這還是離汴都不遠的地方,算起來還是開封府和京畿路管轄的地面,而此時在開封府坐鎮的是韓家兄弟的韓維,此人的人品和風骨和他的兄弟韓絳完全不同,還是非常值得王靜輝稱讚的,但是就是在這麼一個不用對王安石阿諛奉承的韓維管轄的地面上還發生這種事情,其他的地方更是不用想了。   小趙熙聽過事情地原委之後幾乎被驚呆了。在他幼小的心靈中從來沒有過過缺衣少食的生活,而農戶自殘身軀的做法更是讓他感到不寒而慄。   「你應該還算是幸運的了,能夠自殘身軀逃過保甲法而沒有受到官府的追究,應該是給底下地衙差送過好處了吧?」王靜輝沒有理會旁邊的趙熙,而是淡淡的問道農戶。   那個漢子憨厚的笑道:「這位先生猜的可真準!小人和那前來催討的衙差有點姻親關係,這主意便是他出的。然後便可不受保甲法所制。不過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用這種方法的,有些人雖然像我這樣自殘了身軀,還是一樣要被官府抓去服保甲法的,甚至是被抓到獄中頓上幾天也說不定!」   「那你們為什麼不去服保甲法呢?這樣就可以免去斷指之痛啊!」小趙煦用稚嫩的童音說道。   「若有活路誰還願意斷掉自己地手指?本來在太平年景中收成也勉強交了稅錢,但去年雨水少,地裡的莊稼也是收成少了許多,勉強交了稅錢之後再碰上這保甲法,哪裡還有錢去交?家裡面只有大兒子還勉強能夠跟我下地幹活,這保甲法又要求在農忙的時候去參加保甲,就靠大兒子一個人哪裡能夠忙得過來?沒有辦法才斷掉自己的手指。兩個人忙活了一個秋天才勉強將糧食打上來繳稅度日!」農夫有些淒然的說道。   「鄰村有個秀才,考了多年也沒有個出路,但是人家腦袋活絡,到汴都地華英書院去學會計,三四年畢業後便被興國銀行給錄取當個會計。結果人家一個村的人都跟著受益,比我們這個村好多了!」農夫的大兒子羨慕的說道。   小趙煦看看王靜輝,因為他知道興國銀行其實就是自己姑父開辦的,問道:「到興國銀行當會計怎麼會一個村地人受益呢?」   「小王駙馬是咱大宋老百姓的福星,知道百姓生活困苦便想法給條活路。像這種年景不好的年份。興國銀行都會借貸給急需用錢地百姓家,交的稅也很低,百姓負擔的起。但是聽說今年河北那裡大旱。興國銀行的錢都調往河北去賑災了,所以在這些受災還不是很嚴重的地區借貸的錢便少了,也不容易借出來。那個鄰村的秀才是興國銀行的會計,便給本村人行個方便,把錢貸出來來應付今年的稅糧,所以他們才有錢交保甲錢,我們村可就沒有這個福氣了!」大兒子說道。   「除了興國銀行之外,天下不是還有很多錢莊麼?再說工商銀行也不可以麼?」小趙煦知道地事情還真不少,這倒是讓王靜輝刮目相看。畢竟才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能夠知道這麼多事情也算是難得了。   「其他錢莊都是要抵押的!而且和興國銀行不一樣,這工商銀行雖然也是小王駙馬創辦,但在裡面的股份並不多,說話還不能做主,再加上工商銀行提供借貸的主要是商戶,農戶人家是不願意涉足太多的,所以工商銀行在這農村中貸出去的錢很少,就算是貸款,要求和其他大錢莊要求一般無二,都是需要抵押的!」農戶的大兒子說道。   「興國銀行難道不需要抵押麼?那樣農戶逃了怎麼辦?」趙熙好奇的問道。   「這興國銀行可和其他錢莊不一樣,農戶同樣是用自己的田地抵押,若是還不上錢,人家駙馬也不會催你,如果連續幾年都是大災的情況下,興國銀行就乾脆用公平的價格將農戶手中的地買下來交給農戶去種,甚至還要代交稅錢。待到以後年景好的時候,農戶就可以自己攢錢還賬將土地從興國銀行手中贖回來,這一來一返雖然也要收利息,但卻只有一成,比其他錢莊動輒四五成的利息可要低多了,況且要是把地抵押給別的錢莊,那到時候贖回也見得會讓你贖!到底還是運氣不好,今年的旱災波及太廣,整個河北都受了災,那裡連城市裡面的人都要買青苗錢,還不上帳便有破家之危。還是小王駙馬出錢將整個河北的青苗錢從官府手中買下來,不僅延期償還,還繼續貸給農戶糧食、種子和工具。這真是大功德,不知道要救了多少人地命啊!否則大災一起這逃荒的人還不把汴都開封給擠滿了?不過這也倒是苦了我們這片的農戶,駙馬雖然有錢,但買下整個河北諸路的青苗錢再加上給那裡的百姓貸款恢復生產,就算再有錢也難免不支!」農戶的大兒子惋惜地說道。   「這位小哥談吐不凡,想必是讀過書吧?」王靜輝出言問道。那個農戶從談吐上是個地道的普通農民。倒是他的兒子說話挺有條理,所以他才比較好奇的問道。   「我在小王駙馬創辦的蒙學中讀書,因為家裡面農忙再加上保甲法逼得緊,所以才回來幫父親操持農務,不過我的兩個弟弟還在那裡讀書,我會盡量供給他們完成學業,到時候好去汴都的華英書院去讀書,等將來或是考科舉,或是乾脆在駙馬的產業中謀個差事,都總比在這裡種地要強的多!」農戶的大兒子興奮地說道。現實是殘酷的,但人們總是滿懷希望的去憧憬未來,與他庸碌的父親相比,他早就為自己和自己的兄弟們謀劃好了未來,只是王靜輝覺得他還是太小。世間地事情哪有這麼容易順遂自己的心意的!   王靜輝從袖子中掏出幾貫交鈔遞給農戶的大兒子說道:「小哥好志向,這裡是一些薄禮,小哥也莫要耽誤了學業,還是回去好好讀書是正經事,即便將來考不中科舉。到時候多讀讀書也是有好處的!」   「不敢再多收貴客饋贈,說實在地,本村都會感謝貴客的。要不是貴客帶著這麼多人來這裡住上幾天讓村民平白多賺上一點錢,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明年的保甲呢?先生已經給地太多,實在是不敢再收!」   王靜輝一行人二十多個,除了他和趙熙之外住在這家農戶中,其餘的人都散佈在周邊,也是這個村子比較小,幾乎是每戶平攤上一個,這也是這裡的鄉老公平安排所至。王靜輝他們出手比較闊綽,但在他的嚴厲要求下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則嚴加懲處,所以他們也跟著低調起來。王靜輝也並非是刻薄之人,給本村的鄉老一些銀錢買來了很多肉食,除了給自己的護衛改善伙食之外,也算是讓村民勉強過個好年,儘管現在已經快要出正月了。   算算這些人的花費,在這五六天中每個農戶至少也可以多收入一兩貫錢,這對於他們無疑是天上飛下來的一筆「巨財」,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地農戶也許忙碌了一年在交過各種雜稅和留下必要的口糧之後剩餘的錢也不見得會有這麼多。   王靜輝最終還是說服了那個年僅十五六歲的孩子收下了他的饋贈,不過他心中卻非常難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要十年了,總以為自己做的事情已經足夠多,大宋的處境已經改變了許多,至少比原來歷史中的環境要好的太多──為此他也曾經暗中洋洋得意過,但今天看到這家農戶的生活後,他才知道自己原來還沒有改變這個時代,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並沒有因為大宋狀況的好轉而變得更好起來,這讓他不禁生出了一種挫折感──這也是他這麼多年來最受刺激的一次!   王靜輝帶趙熙來到這裡的時候並非是農忙時節,所以讓趙熙下地幹活體驗生活這樣的事情就免了,不過這幾天農戶家中同吃同住的生活經歷給年紀尚且幼小的他帶來的衝擊是不可估量的──從錦衣玉食的皇宮生活到農戶家中體驗生活,這種巨大的差異讓他還幼稚的心靈有著太多的想法。   「為什麼保甲法明明不好朝廷還要實行它?」   「保甲法的立意是好的,但是在執行過程中出現了問題,這並不是一時半會便可以解決的!」王靜輝覺得自己面對趙煦那雙清瞳澈的眼睛頭一次感到心虛,心中不禁暗暗的罵王安石那個老傢伙。   「既然出現了問題為什麼不能夠等修訂完善後執行,那家農戶已經被逼得自殘身軀了,這還算是幸運的,其他人家豈不是比他還慘?」   「有些事情並非是你想停便可以停下來的!」   「阿父不是皇上麼?而介甫先生不是最大的官麼?可以讓他們到這裡看看,難道就不可以停下來麼?」   「人君和重臣都有他們的難處,人總是很無奈的,有時候明明知道是錯誤的事情,但還不得不吞下自己釀的苦酒,飲鴆止渴一條路走到黑!」   「太祖皇帝不是說:『天下道理最大!』麼?難道就可以無視百姓死活?阿父常說姑父學究天人,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姑父為什麼不可以想一個辦法來解決變法中的弊端呢?」   ……   王靜輝此時非常後悔,當他面臨還是一個小孩子的責問的時候,心中真是無地自容,不過這中間的事情真的是很難和他說清楚。不過令王靜輝非常欣慰的是,小趙熙真的變得懂事了,能夠為百姓說話了,儘管這只是在道義的層面上,也許他有一天也會變得麻木不仁,但王靜輝將會永遠記得這次提問,他也不會讓趙熙走上麻木不仁的道路──趙熙將來是大宋的皇帝,今天的大宋已經開始努力掙脫歷史的怪圈,明天的大宋將會屹立在民族的高峰,這一切倒是有大半要在眼前還是個孩子的趙熙手中來完成!      正文 360章 政治交換   皇帝趙頊對於自己兒子的變化只能夠用瞠目結舌來形容,他沒有想到這麼點一個小孩子居然能夠說出這麼多的大道理,要不是幼稚的童音和嬌嫩的身材的話,趙頊都要懷疑自己的兒子是不是已經十幾歲了。   驚奇歸驚奇,皇帝趙頊對王靜輝的教育方法是非常感興趣的,儘管他自己是從宮中讀書讀出來的皇帝,但卻一直反對讀死書,在朝中也非常看不起那些掉書袋的大臣,要不然王安石這樣充滿革新性的大臣哪裡能夠待在朝堂之上。   不管怎麼樣,小趙煦的話雖然是實話實說,但無疑反應的是變法過程中的黑暗面。現在的變法條例已經與歷史上有著太多的不同,已經推出的免疫、青苗、農田水利等諸法已經完全變樣;在淮南東路、京畿路和兩浙路所試行的均屬法,中間由於王靜輝在楚州和杭州巨大的影響力和眾多追隨者在其中任官,這淮南東路和兩浙路的均輸法都已經被「篡改」,就是當初有幾個想拍王安石馬屁的地方官員強行推廣均輸法,也被王靜輝的學生和故舊不動聲色的給收拾掉了,變法派對此既怒又怕,不過這兩路財政上繳的數額逐年增大,杭州和楚州這樣一州之地上繳的財政稅收甚至能夠頂得上一路的財政收入,只要錢沒有問題。王安石也懶得多事為此招惹王靜輝地不滿。不過他手下的呂惠卿、王雱、謝景溫等人對此可是大大的不滿──他們無法這兩路中撈取好處,甚至派出去的均輸法提舉官員想要撈油水,結果直接被王靜輝一張彈章送到崖州去了。   至於保甲法是王安石接著滅夏大勝的機會向朝廷上奏的新法條例,因為在熙寧三年三月地時候,地方官員趙子幾上書說,他往來畿內諸縣鄉村。近年以來「寇盜」(指起義農民)充斥,當地敵不過。縱然有的捕捉到官,餘黨互相幫助,起來報仇,非常厲害。因此,他建議實行從前有過的保甲,歸官府指揮「專於覺察奸偽,止絕寇盜」,即鎮壓農民的反抗鬥爭。四月,司農寺據此建議。制定保甲法但卻沒有頒行。辦法是:鄉村民戶以十戶組成一保,五十戶為一大保,十大保為一都保。由主戶中「物力最高」和所謂「有材干心力者」即最大的地主富戶充當保長、大保長和都副保正。主客戶有兩丁以上者都要抽一人作保丁,訓練武藝。每一大保逐夜輪差五人巡警,遇有「盜賊」報大保長追捕。同保內有犯「強竊盜、殺人、謀殺、放火」等案。知而不告,連坐治罪。保內如有「強盜」三人以上居住三天,同保鄰人員不知情也要治罪。保甲法最終拖了四個月在滅。夏戰爭進展極為順利的時候開始頒布,先在開封府畿內各縣實施,然後在各路逐步推行。   王靜輝開始的時候對保甲法認識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未從中作梗,但沒有想到這保甲法最大的壞處便是在農忙時節也要進行軍事訓練,耽誤農時從而造成糧食產量下降。看天吃飯的農民碰上災年的時候本來生活就已經非常困苦了,再加上這麼一折騰說不好地裡地收成一年便荒廢了,這同樣也能夠要百姓的命!   對於保甲法在王靜輝的眼中不過是保護地主階級的利益,若不是官逼民反地主和當地的腐敗貪官搜刮百姓太過厲害以至於活不下去,王靜輝很難想像有什麼能夠讓甘於太平生活地農民拿起菜刀造反。至少王靜輝所知道的中國歷史凡是農民起義基本上都是官府的腐敗,外加地主的嚴苛盤剝,以前他不願干預這塊事情,無非是因為他太過天真──認為如果能夠解決朝廷在目前階段的財政困難,朝廷就不會加賦百姓。而地主對農民地盤剝也可以通過發展商業,使地主的目光不局限於土地而轉向工商業,看來他所打算的一切都錯了,還錯地這麼厲害!   這也不能責怪王靜輝,畢竟他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夠洞察先機,王安石的新法條例後世的歷史書中所記載的都很詳細,不過對保甲法只是一筆帶過,對農田水利法則是大加讚揚,卻忽視了各地爛修水利工程造成了諸多浪費。對於王安石的每一項變法內容,王靜輝都曾插手干預過,不過就是在這保甲法上,也趕上了他的妻子正在懷孕的關頭,他也沒有放在心上,而且對保甲法所引發的弊端考慮的也是不夠,才會有這樣地後果。   呂惠卿因為為父丁憂,回來後儘管在變法派陣營當中地位不低,但官職還是個崇正殿說書,最多參與新法條例制訂,還沒有達到曾布、韓絳、章淳那樣有資格負責推廣新法的地步。若是呂惠卿參與其中也許會小心謹慎免得被人抓住把柄,但是韓絳等三人嚴格的算起來還是好大喜功之徒,底下的官員摸透了他們的秉性之後便投其所好,這底下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現在不光是保守派中有不同想法的人很多,分成了幾個主要的流派團結在司馬光的旗幟之下和變法派作對;就是變法派內部也是有著諸多不同的思潮,從人事、對變法認識的角度上也分成了幾個派別,令人比較遺憾的是,這個被後世極為詬病的奸相呂惠卿所領導的小派別還是屬於會做事、干實事的那一派。   韓絳、曾布、章淳等人雖然是好大喜功,但終究還是願意推進新法實施的,這不僅關係著他們的前途,同時他們也把自己終生的政治抱負寄托在王安石的變法上。不過有良好的願望和有能力能夠執行是完全兩碼事而呂惠卿不同,呂惠卿在剛認識王安石地時候也是抱有同樣的心思,後來他成為「護法善神」被大宋士林譽為「顏子」排在王安石之下的時候,他就已經迷失了。   呂惠卿有著令人驚歎的政治嗅覺,為人也剛健果斷,有才能有手段。在王靜輝的眼中要不是呂惠卿走錯了方向,這個人在二十年後完全可以成為比肩司馬光和王安石的人物,不過現在這個「顏子」先生一邊幫助王安石來收拾保甲法所造成地危害,另外一邊則是將他和王安石來往的信件都仔細的保留下來──這小子知道王安石變法將全天下的人都給得罪了,藉著王安石完成快速高昇還是沒有問題的,但是要想和變法派共存亡,這種事情他是絕對不幹的。   呂惠卿雖然也意識到王靜輝在搞平衡,但他不願意把自己的前途壓在左右搖擺的王靜輝身上,若是王靜輝翻臉不認人,那在短時間內便可以讓變法派陷入深淵之中。到時候變法派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皇帝,不過現在朝中數遍大臣公認的「受寵排位」便是駙馬第一,王安石次之,司馬光再次之。像這樣將希望集中到一個人身上地做法,他呂惠卿可不願意。他寧可自己掌握命運也不願意受制與人。當然他可以被王安石所左右,至少王安石可以算得上是他的恩師──儘管他正在背後算計這個恩師還能夠走多遠,他是王安石在大宋士林中公認的最佳學生;要是讓他受制於王靜輝,那他在心中永遠也不可以接受的──駙馬是個外戚,他還是有這個「自尊」的!   王靜輝想要廢除保甲法。順帶將還在三司條例司擬辦地保馬法連帶廢除,不過他這次卻沒有繞過王安石向皇帝上書,畢竟這次與以往不同──保甲法和還沒有頒布的保馬法在王靜輝的眼中實在是想不出什麼改良的辦法。況且也沒有這個必要,後面王安石還要打算改革軍制,在王靜輝看來這是十分有必要的,至於趙子幾所上書地方小規模地農民起義,在軍事上考慮正好可以用軍制改革的方法來消除,要是治本的話就要另想辦法了。   董太師巷,這裡依舊是大宋現任宰相地住地,這是太上皇英宗趙曙賞賜給王安石的府邸,距離皇宮的位置非常近以便隨時召見王安石入宮。從這點上說。在英宗時代的時候,王安石還只是一個翰林學士穎王太子的老師而已,他能夠享受到如此待遇除了當時王安石在士林中具有無比的聲望之外,英宗趙曙當時對王安石的打算決非是「留給兒孫做宰相」那麼簡單,若不是趙曙身體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很難說就在英宗時代王安石便可以發動變法了。   現在的董太師巷依舊繁忙──王安石作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首席宰相,在朝野儘管因為變法而產生很大的爭議,但作為「天下第二人」依舊是風采不減當年。王府出入絕無白丁,這道門檻見證的也決非只是進身官門的勢力之徒──王靜輝的馬車現在正停在王安石的家門口,等待門房的通報。   王安石屏退家人後,便和王靜輝相對而坐,兩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兩人之間的關係只能夠用月來計算,王靜輝帶王儲趙煦出宮的事情王安石也知道──小趙煦從農戶家中回來的時候,將那幾天的生活詳細的和他的父親說了一遍,正所謂童言無忌,趙煦的話並不是針對任何一個人,但事實上由於所敘述的對象是當今皇帝,這本來是中立之言便成了對變法派打擊的話,這樣的話比任何大臣的彈章都有威力──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還是王儲!   王安石無法責怪小趙熙,但他卻不能不懷疑──正如他的兒子王雱所說的那樣,沒有任何人能夠保證駙馬的政治動向是永遠向一方保持忠誠的,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開出一個合理的價格來收買駙馬,在這個時候也許就是駙馬倒向保守派而借皇子之口來向變法派進攻。在這個時候見到王靜輝,對於王安石的心中來說是十分複雜的,他不願意結仇於駙馬,同時也是因為駙馬所作所為也沒有任何利己損國的行為。這放在一個年輕人身上是一個極為寶貴地品質。   王靜輝從袖口中抽出一封信雙手遞交給王安石,「介甫先生,學生這裡有件物事需要先生過目,還請先生看過後決斷!」   王安石接過後,才發現這並不是一封信,嚴格意義上說倒是像一封狀紙。從題頭上看還是小王駙馬名下產業上交上來供裁斷的一份參考材料。王安石一目十行的看過後臉色大變,將這封信甩到茶几上說道:「這是誣告!駙馬從哪裡得來的?」   王靜輝對王安石的激烈舉動沒有什麼反應,反而是淡淡的說道:「介甫先生,呂吉甫在華亭縣借富民錢來置田,並且還讓當地地縣吏來收租,這已經是無可辯駁的事實了!事實上呂吉甫本人行事非常妥當,但是他派往華亭縣專門裡操辦此事的家僕卻極為囂張,甚至連在下的產業也受到了脅迫,底下的人不知該如何自處,便寫信請求學生的裁斷。所以這封信上所記述的事情斷不會有任何出入!」   王安石聽後臉色一暗,說道:「呂吉甫與某相識已久,怎麼會做出如此事情來?」   王靜輝漫不經心的看著王安石在那裡對著這封信落落失魂的樣子,呂惠卿的這份不良材料只是他手中眾多關於呂惠卿及其兄弟地材料中的一小份而已,呂氏家族在兩淅路大肆兼併土地的事情還沒有被他抖出來。那是等著呂惠卿的尾巴露得更大的時候,一舉掀翻他所準備地。王靜輝現在拿出這份材料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借這樣的氣勢來和王安石好好商談關於保甲法廢立的事情,再者便是用以離間王安石和呂惠卿之間地關係。歷史上司馬光曾經出於朋友勸諫的立場還專門提醒過王安石,一旦變法失敗便會有自己陣營當中的人站出來出賣王安石以求得自己地富貴前程,其實指得便是呂惠卿。王靜輝此舉也是免得王安石陷得太深,難以自拔。   「介甫先生,這封信還是由您來轉交給呂吉甫吧。畢竟呂吉甫是『護法善神』,這件事學生也就當過去不再追究。不過先生,學生斗膽有言,不知當講不當講?」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王安石不知道王靜輝心中是如何想的,但他卻明白「政治交換」,要是換做司馬光身上,就是身處劣勢司馬光也未必會讓王靜輝如意,這並不是個人品性高低,完全是從政治上考量的變通能力。司馬光比王安石差了許多。王靜輝所需要的就是以此來獲得王安石將保甲法拿出來做交換,同樣這麼一封信如果是落到王安石手中,也省的自己再寫一份給王雱了。   變法派不是鐵板一塊,是各方小流派為了一個共同的利益目標而團結在王安石這面大旗之下的綜合體,在變法派各方利益小團體中,要說矛盾最大的還是以王雱為首地「衙內派」和呂惠卿兄弟派。呂惠卿看不起王衙內的驕橫跋扈,而王雱則自認為是理所當然的「變法派二號人物」,外界把呂惠卿比作顏子,同樣也引動了王雱的妒嫉。再者說來呂惠卿的施政方針比王雱更加穩妥。他在地方上長期擔任基層官員,非常瞭解大宋政治官場利弊,相比王雱可不是強了一點半點。正因為資歷上的不同,同為變法派中堅,在變法派走向上兩者之間經常發生矛盾──王雱過於激進,倒是呂惠卿有意無意的降低變法速度,至少他本人在審閱變法條例的時候會制定更加細緻的條文──儘管他知道這些變法條例一旦到了基層能夠堅持落實多少很難說,但他只是負責完善變法條文,王安石會記得他的盡職盡責,然外界官員則會把帳都算在王安石的頭上……   王靜輝對王雱還是呂惠卿都沒有好感,儘管這兩個人目前來說根本不可能和他相提並論,但這兩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喜歡善於用陰謀詭計來陷害政敵。這才是王靜輝所顧忌的,他不知道呂惠卿是怎麼看他的,至少他知道王雱可是不止一次的來算計自己了,他若是不給王衙內一點厲害嘗嘗,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也會讓外人覺得自己太過軟弱!呂惠卿正好可以和王雱在智謀上平分秋色,這個對手算是王靜輝免費給王雱找的,雖然有些便宜了王雱,但想像呂惠卿這個人物居然在失勢被流放後,鄧綰等人還極為顧忌此人力阻呂惠卿回京養老,可見這個「顏子」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王安石聽了王靜輝的話後抬起頭來雙眼炯炯有神的看著對方,雙方沉默了一會兒,王安石說道:「呂吉甫是某的學生,某會讓他給改之一個交代的!」      正文 361章 新變法派   王靜輝聽後擺擺手說道:「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先生只需要在私下的時候安排一下即可,畢竟現在朝中反對新法的人眾多,呂吉甫又是特別之人,一旦外傳終究還是對先生變法產生很大的影響……」   在情感上王靜輝自然是希望能夠藉著王安石的手將呂惠卿打入十八層地獄,這樣最為保險,而他最開始想要通過王雱對呂惠卿下手,這樣做還不足以產生這麼明顯的效果。不過王安石也不可能真的這麼做,就算鋌而走險最終的結局恐怕也是和王安石結下了仇怨,今後要再想借王安石之手行事,那就不這麼方便了,是以王靜輝說話的口氣完全是以商量退讓的口吻,為的便是不要激怒王安石。   「改之,平心而論你對變法是何看法?某與你相識已久,可以看得出來你不同於君實!」王安石不待王靜輝把話說完,便沉聲問道。   王靜輝聽後稍微一愣,然後笑了笑,王安石的提問固然有些突兀,但兩人心中都明白最終兩人會有這麼一次坦白些的交談。王靜輝非常期待這樣的機會,但以前自己的身份重量還不夠,王安石也沒有到黔驢技窮的地步,現在王安石的變法已經開始進入了瓶頸狀態,進退都有些茫然,而天下的士子也都密切關注著朝局的變化,對於大宋是否還需要變法與否也是分歧很大。在這個時候唯一能夠有資格並且和王安石進行深入討論地人也唯有王靜輝和司馬光少數幾人了,而司馬光現在雖說不上是王安石的死敵,但兩人的關係也進入了冰點階段,哪裡還有這份心情?   「介甫先生的意思學生明白,不過學生的理解的是大宋不能不變法!」王靜輝毫不迴避地看著王安石,「大宋變法並不是單純的解決財政困難。儘管先生投身變法一途的初衷和太上皇與皇帝啟用先生都是為了解決大宋以前所面臨的財政危機。不過以學生看來一個國家的財政總會有低潮和高潮之別,這本身不足為奇,但有些事情絕對不是錢所能夠解決的了的!相公可曾注意到,自熙寧初年開始朝廷財政就已經開始盈利達數百萬貫之多,並且逐年增長,雖然朝廷一舉扭轉了長時間以來財政虧損的局面,但是百姓可曾從中獲得什麼好處?」   王安石心中一動,但王靜輝擺手打斷了他想要說出的話:「百姓稅賦名項並沒有減免分毫,其實即便是朝中大臣心中也都明白,在受災地區朝廷所減免的稅收和賑濟糧地發放。甚至是朝廷現在正在進行的廂軍屯田,十貫之中的專款發放到人頭手上也不過是三四貫而已,百姓還是一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學生以為變法的最重要目的是讓百姓能夠獲得更好地生活環境,過上更好的日子;而朝廷能夠改善財政現狀,國力上升並且建立強大的武裝力量來保護社稷和百姓。現在朝廷是開始富有了。如果不出什麼意外,學生甚至可以預言未來二十年當中,我大宋的財政收入將會年年處於上升階段;國力上升的同時我大宋也滅掉了幾十年地宿敵西夏,並且還能夠對北方的契丹進行震懾甚至是威逼。介甫先生,可是我們的百姓呢?他們在這幾年當中又得到了什麼?」   王安石聽後沉默了下來。王靜輝繼續說道:「先生之變法過於注重『理財』,雖然學生對此也是深表贊同,但對于先生在變法過程中地一些政策卻不敢芶同!學生遍歷先生之新法條文。基本上每一項變法的背後都會給朝廷帶來一筆財政收入,這原本是一件好事,不過卻沒有看到新法條例中有些政策的實施固然會給朝廷帶來一貫之收入,但卻給百姓帶來十倍之賦稅!也就是說,變法取得效果的同時也在增加百姓的負擔──這並不是先生的初衷,而是由於變法條例中一些不妥的條例給下層官員予以鑽空子的方便所造成的!」   王安石說道:「新法條例縱有不妥,但大多數都是在一地進行數年地試行後才會加以推廣,又怎能夠給百姓造成新的負擔?」   「大宋疆域廣闊,各地民風民俗又有極大的差異。先生所冥思苦想出來的變法條例初衷是好的,但又怎能夠以偏概全呢?青苗法和免役法暫且不說,就是最近的保甲法,若不是學生親眼所見,也很難相信百姓為了在農忙時節逃避保甲甚至會自殘身軀,以學生之見這保甲法實施後的效果與朝廷和百姓所付出的代價實在是不成比例!」   「趙子幾上書然後制定保甲法這也是為了百姓避免盜賊反叛所侵襲,縱然在農忙時節也進行保甲有錯,但這保甲法也是好的!」王安石說道。   王靜輝聽後冷冷的說道:「趙子幾可曾說起為何連京畿路附近都會有反叛盜賊出沒?還不是因為地方官員收稅太重,治理嚴苛所造成!保甲法不過是往開鍋的水裡面加入涼水,只能夠暫時治標卻治不了本,甚至會將矛盾隱藏的更深,他日一旦有變則變成橫禍!要知道百姓若不是實在過不下去,哪裡會提起刀槍反對朝廷?最根本的解決辦法便是最大限度的減免百姓的勞役和賦稅,使其能夠安心生產,這在幾年前朝廷即便是有心也無力,但是在現在卻完全可以做到!」   王安石聽後又默不作聲,王靜輝見此也是歎了口氣說道:「先生一心為國操勞,學生是佩服不已的,在變法上也是對先生的新法條文拾缺補遺提出建議。無非是為了更加完善新法條例,絕無阻礙新法之心!」   王安石非常固執,也許是他所面臨地壓力太大的緣故,所以外界對新法的評論很容易挑起他那跟早就變得非常敏感的神經,王靜輝也不指望自己能夠說服王安石和他成為一路人,事實上兩人所堅持的理念偏差實在是太大。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去。不要說是王安石向王靜輝靠攏,就是王靜輝在熟知歷史後,還能夠輕易向王安石輸誠麼?   王靜輝雖然在腦海中描繪出了一個比較理想的世界,但這卻不是這麼好完成地,就如同王安石一般,兩個都有著各自堅定理想目標的時候,他們兩人是誰也不能夠後退的,不過好在兩人最終目標都是建立一個強大如漢唐一般的大宋帝國,這才使得他們之間有著合作的可能。   不管王安石聽進去了多少,王靜輝心中並不是很在意的──他的請求暫停實施保馬法的條陳已經得到了王安石的默許。翰林院正在結合各地情況進行修改──說是修改,就連王安石自己在得到非常確切的情況匯總之後,也不認為這麼一部新法條文還能夠回到實施過程中來──這完全是皇帝趙頊為了顧全他們君臣二人之間地情誼才給王安石的保甲法一個體面的下場機會。   至於呂惠卿在王安石將他侵佔田產的證據丟在眼前的時候,也做了一些辯駁,將責任推到家僕地身上。不過就這份證據而言,呂惠卿的辯駁未免太過蒼白了些──這份東西要是到了御史的手中至少也要參他個治家不嚴,而誰不知道他呂惠卿治家御下頗有手段,幾百人穿過城市而波瀾不驚,又有誰會信。到時候他「顏子」形象也就徹底完蛋了。   呂惠卿對駙馬這種做法感到非常吃驚,除了在心中暗罵那個不懂事的家僕怎麼不開眼,居然侵佔到駙馬的田地上去了。心中倒是一凜,對駙馬倒是更加上心了。對於保甲法被廢而保馬法胎死腹中,呂惠卿也知道這也是駙馬地手筆,反正這兩件事也不是自己所主抓的範圍,他倒沒有反對,只是覺得對變法派的處境感到擔憂──更是為了自己地前途而感到擔憂。   熙寧四年的五月,大宋統治高層已經形成了統一的意見,開始有計劃的對農業進行減稅,並且計劃重新釐定工商業稅率──小王駙馬的《稅務與國家財政》一書二十萬字已經交由商務印書館刊行。此書已經被大宋皇帝親自題寫書名並且發詔天下,為天下官員所讀之書,這次大規模改訂工農商稅率的理論基礎就是來源於這本書的內容。   與王靜輝的一本接一本的經濟理論書籍給王安石帶來地震撼不同,小王駙馬在熙寧四年的六月上書皇帝趙頊,建議以王安石與司馬光為首,開始著手裁併州縣,整治軍事力量,重新編排新的軍事制度以滿足未來的軍事行動的需要。   這本著名的奏章在表面上只是真正的「熙寧盛世」的開端,從奏章上奏的那天起,在宋朝君臣不斷努力下,宋王朝前後經過了長達三十年的經濟高速發展階段,中間雖然也有很多戰爭的發生,但經濟發展一直就沒有慢下來過。不過真正的歷史當事人卻皇帝趙頊、王靜輝、司馬光、王安石、文彥博、曾公亮等人都知道後面還有一份長達十五萬字的《石輝奏折》──王靜輝主動向王安石發出了邀請,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相互參談後聯合寫出了這份「新變法派」奏章。不過這份《石輝奏折》的原本卻是王靜輝寫出來和王安石交流用的,王安石在這份奏章的原始文件中則看到了新的天地──王靜輝不僅僅提出問題和給出了自己認為的解決問題的辦法,並且還作出了詳細的解釋,這讓王安石收穫頗多。最讓王安石感到驚奇的是,這份他們相互交流的奏章並不是在短時間內寫出來的,而是從熙寧二年便已經開始寫了。   雖然這份《石輝奏折》在大宋統治高層中所傳閱,但王靜輝卻拒絕了王安石以自己獨屬作者的要求,並且將王安石的名字排在了自己的前面──以此來表示自己對朝廷變法地支持態度。王靜輝之所以這麼做。一方面出於調和他與王安石之間的關係,另一方面他打算親自出手從正面給王安石施加巨大的影響──王安石變法以來從來就沒有順利過,當幾種新法條文出現了不同的問題後,王安石自己除了用自己的影響力和政治手腕來維護變法派的利益,另外也對出現地問題進行反思,王靜輝就是算準了現在就連王安石自己也對變法是否有必要繼續下去而感到迷茫──王安石已經黔驢技窮。在這個時候,他可以給王安石再打開一扇窗戶,讓他繼續走下去,王安石就算覺得與自己的初衷不符,他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只有選擇王靜輝所提供的道路。   在王靜輝所看來,大宋的財政危機雖然暫時得到了很大的緩解,但卻沒有得到根本性的解決,不過是將矛盾。繼續掩藏起來留給後人罷了。現在對於大宋來說外部政治局面空前大好,在消除了西夏這樣的心腹大患之後,大宋將會有更大的精力來注重治理自己地內部問題。王靜輝也認為應該趁著王安石、司馬光等人還活著的時候。應該利用他們的強大無比的政治聲望來解決大宋深層次的問題,在王靜輝地記憶當中他們兩人都是同時在1086年去世的,距離現在的壽命也不過還有十二年而已,這個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也唯有藉著他們二人的大旗才可以破開所有的阻力。完成自太祖太宗時代所種下地種種政治體制缺憾。司馬光和王安石兩人的真正價值就體現在官制改革和軍事改革之上,只有他們才可以讓所有的官員都閉上嘴巴乖乖服從改革。   王安石是出了名地不怕花錢,他講求的是開源,這正與他的老朋友司馬光的政見相反,而王靜輝給王安石提出的第一個建議便是開始緊縮財政尤其是對行政性財政支出進行緊縮。其中最具體的落腳點便是在裁撤合併州縣,這樣做可以大大縮編大宋官員體制,並且還會免除更多百姓服勞役。這麼做的結果也是可以降低役法給百姓所帶來的災害。更重要的是這一直是司馬光所倡議地事情,只要這兩個人能夠同心幹一件事情,那基本上就不會有太大的阻力,取得成功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王安石現在就是缺一場成功來壯大自己的政治聲望,雖然這也需要和司馬光相互合作,但總比沒有的強!   裁併州縣是將以往宋制的八個等級的縣裁併成為京畿直轄縣、大、中、小四個等級,並且將戶數不滿一千戶的縣全部裁撤合併,這樣一來大宋除了新收復的西夏領土之外,全國的縣級行政單位將會減免合併到七百個以下。這樣做的最直觀的結果便是大宋臃腫的官員體制也許依然不會因為有一千多地方官員減少而達到「減肥」的目的。但地區行政體系將會更加精練──這樣也就達到了王靜輝與王安石所商議的精簡行政機構和臃腫官僚的第一步,然後才會想辦法對上層的官制體系下手,真正解決大宋長期以來存在的「疊床架屋」的官制體系。   其實更加令王靜輝感到興奮的是,一旦州縣裁撤合併完成,至少會有十三萬百姓不用再服差役。也許十三萬百姓和一億的人口總數量不成比例,但這對於解決大宋日益尖銳的內部矛盾有著非常的意義,尤其是對於恢復王安石因為保甲法而變得日益狼藉的聲名有著巨大的幫助。王安石也曾因為裁撤合併州縣會砸了至少一千多個官員的飯碗而擔心,但一想到十三萬百姓可以不用服差役,這中間巨大的差距還是讓他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當然這些被砸飯碗的地方官員可以由朝廷發放一定的補助,前往嶺南、南洋或是西夏擔任官員,那裡正是缺乏官員的地區。   一如王靜輝當初所料的那樣,當王安石提出裁撤合併州縣的奏章之後,朝野之間引發了巨大的爭議,大宋三大報紙全面跟進報道,士林中人也展開了激烈的辯論──大宋三大報紙的編輯都是非常牛的,他們的眼光比考科舉的審卷官員還厲害,所刊登的文章無一不是精品,除了有非常可觀的稿費可拿之外,真正能夠讓士子們所看中的是能夠在報紙上發表文章也同時可以被有實力的朝廷大員所看重,或是加以提拔,或是直接招入幕府,這就好比是唐朝時期的「行卷」一般。   當然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王安石公開的政敵──司馬光終於在幾天之後,王安石上呈了更加詳細的裁撤合併州縣的方案之後,他終於在《大宋新華報》、《大宋明鏡報》上發表了自己的建議──非常贊同王安石的主張!      正文 362章 分裂   這是一場規模宏大改革的序幕,雖然王靜輝現在對中國歷代的朝廷官制進行研究比較,還沒有提出一個能夠令王安石非常信服的體系,但總體官制改革自下而上的順序已經為兩人形成共識。高層官制體系暫且不管,在兼併州縣後能夠讓底層官員體系得到有效的改制,這卻能夠使得所有的人都可以看到其中的好處,唯一的壞處便是那些受到精簡的官員難免有些「怨望」,不過無論是王安石還是司馬光心中對此都不屑一顧,王靜輝一直是「老好人」的形象,也害怕這次改制會得罪太多的人,但好在這頂大帽子已經帶在王安石和司馬光的頭上了,再壞也輪不到自己,他也樂得出讓這份功勞以換取自己的平安。   天章閣侍講王雱在得知朝廷最近做出的種種改革政策之後,他卻看到了這其中所蘊含的風險,但是一方面他在這件事上無法改變父親的決定,另外一方面他也同樣為背後所能夠改變變法派的聲名利益所吸引。不過他心中依舊非常的不舒服──這些都是王靜輝所策劃,即便改革的最終條例有所不同,但大體上還是體現了駙馬的思想和意志。這是最讓王雱最為惱火的──他堅決反對變法派和駙馬的合作,因為駙馬在變法的問題上一直是左右搖擺不定,除了在其影響力巨大的淮南東路和兩浙路對朝廷地變法條例陽奉陰違。肆意的改變變法條例的實施辦法之外,甚至還公開地阻撓變法進行,最為讓人生氣的是趁著河北大旱的機會來由銀行接收青苗錢乾脆讓天下看了變法派的笑話,這是他所不能夠容忍地。   不過王雱再怎麼生氣,對於駙馬他還是無計可施的,而王安石在這個時候因為王靜輝對他的公開傾談多少改變了以往的看法。兩人在變法問題上正在展開積極而坦誠的討論,儘管分歧依然很多,但王靜輝的處事態度和智慧則更加令他心折,如同他和司馬光之間的關係慢慢好轉一樣,不過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顯得更加深一些──畢竟是王靜輝努力向王安石靠攏,這也是王靜輝覺得現在的政治環境已經大大改變,他如果再像以前那樣靠挖王安石牆角來壯大自己,那王安石所領導的變法派很可能將會提前退出歷史舞台,和保守地司馬光共事會令他更加難受。   王雱心裡不痛快,但呂惠卿比他還不痛快──王衙內這段時間沒有少找他的麻煩。呂惠卿早就在心中有所明悟,王雱會在田產的事情上和他相互糾纏,他也不怕王雱,不過他沒有想到王雱會這麼絕,把他兼併田產的事情給慢慢的透露出去了──對於呂惠卿這樣地人來說能夠踩到他的痛腳的地方除了讓他貶官之外。就是有損他的名聲了。   無論在什麼時候,清流總是一股不可忽視的政治力量,他們也許倒向一個政治流派,但對於那些清介如水地官員,即便是對方與自己政見向左也會非常敬重對方,他呂惠卿在清流中還是非常有「市場」的,至少被天下士林認為是「顏子」。王雱的手太黑。居然在呂惠卿最珍視地「名聲」上下手來打擊他,完全不顧忌兩人同為變法派的情分。   對於最近鬧得紛紛揚揚的呂惠卿兼併民間田產一事,御史台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在這個時候還並不像王靜輝所處的的歷史時空那樣,王安石徹底清洗了御史台,換上了蔡確等人,這個時候的御史台中保守派的實力儘管受到了打擊,但依然保有深厚的實力,彈劾呂惠卿也是順理成章地事情了。   王安石雖然在某些事情上有些執拗和糊塗。但精通權術的他首先便將駙馬王靜輝給排除在外,而自己親生兒子所做的手腳自然也瞞不住他的眼睛。對於變法派內部出現的分裂,王安石心中一直就非常清楚,不過是為了變法大局的著想他一直裝做看不見,但並不代表他是個糊塗蛋。   王靜輝也沒有想到自己放出的這一招「閒手」會被王雱發揮的如此淋漓盡致,更沒有想到王雱為了打算日後領導變法派而將呂惠卿的聲譽敗壞的如此之慘,這倒讓他有些喜出望外了,由此而引發的變法派內部分裂的趨勢更是讓他感到自己先期所做的工作非常值得,簡直是超值回報。變法派內部的分裂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因為變法派的高層除了王安石之外基本上都是政治投機分子,呂惠卿在能力上雖然出眾,但並不能夠遮掩其他人平庸的資質,人平庸一些也沒有什麼,就怕被權力的慾望遮蔽了自己的目光,不幸的是變法派中這樣的人比比皆是,是以像蘇轍這麼有能力的人也打了退堂鼓退出了變法派陣營轉而倒向了王靜輝。   按照歷史經驗,變法派還稚嫩的很,他們還沒有經歷太多的考驗,能不能成熟起來還需要很長時間的考驗。在王靜輝所在的時空中,變法剛剛開始就有分裂的苗頭,王安石失去權柄之後變得愈演愈烈直至最後分崩離析,失去了成為一個成熟政治集團的機會。不過現在變法派內部分裂早早的就暴露出來,而王安石還正深受皇帝器重,如果沒有其他驟變的事件發生,可以預見其把持大宋權柄至少還有五六年的時間,這段時間足夠他來重新整合變法派了──這也是王靜輝隱隱向王安石提出的建議之一,純淨變法派能夠使得變法更加事半功倍,當時王安石對此並不重視,不過現在他對王靜輝先前隱約透露的建議開始慢慢重視起來了。   呂惠卿兼併田產本來算不得什麼驚天動地地大事。在宋朝的政治生態圈中,官員兼併田產,廣置物業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按照其品級的高低,或是在自己的轄區內幹這種事,若是品級足夠高。完全可以做到跨地區兼併田產,朝堂之中像王安石、司馬光這樣清介如水的官員雖然也有,畢竟還是極為少見地,其餘之人若說有什麼不同,那就看誰把自己的屁股擦的更乾淨了。   呂惠卿這樣兼併田產被人給捅出來對於他一向持有的「清名」非常不利,再加上王雱從中做鬼,不僅自己所掌握的御史彈劾呂惠卿,保守派御史更加不甘落後,一時間彈章如雪花一般飛向了皇帝的案頭,原因就只有一個──呂惠卿的官職其中之一便是崇正殿說書──自英宗趙曙時代開始。當時攝政的曹太后便出於快速培養君主能力的考慮,引入當時的大儒和名臣給皇帝做老師,他們也許官職上並不高,但能夠給皇帝做老師,陪皇帝讀書。這是莫大地榮耀,日後前途也不可限量。現在呂惠卿在道德上出了問題,那自然是不可能再兼任這個職務了,換言之便是呂惠卿反而因為這個職務的顯要清貴反而斷送自己的政治前途。   皇帝趙頊對呂惠卿雖然說不上如同王安石一般敬服,但絕對是非常看重的。可惜就是這麼一個人在道德上出現了問題,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更要命的是呂惠卿兼併土地地對像居然是他的妹夫,這不僅讓他更加氣憤──相比王靜輝的功勞而言,所給予的賞賜可以說是無法相提並論的,但就這樣還受到別人地盤剝,若是不為自己妹夫出口氣,這實在是太對不起自己的妹夫了,不過呂惠卿也是變法派的重要人物,更是被公認為王安石地好學生,如何處理呂惠卿不能不顧忌到王安石的想法和感情。   王安石很快的便被徵召入宮。在一番長談之後,呂惠卿的問題便被他們兩人所決定,不過由此變法派的純淨行動也拉開了序幕,王安石終於開始捨得對自己的陣營進行一次大手術了。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大宋汴都駙馬府的聽雨閣中,王靜輝一身麻布白衫負手而立,他的身後卻跪著幾個人。   「你們地孝心我領了,不過西夏諸事初定,內部還不算穩當,你們千里迢迢趕到這裡給師母拜壽,這置朝廷邊防重事於何地?」王靜輝沒有轉過身冷冷的說道。   王靜輝身後跪著的幾個年輕人便是一直在西北的無心、天機、濟成、關良、永仁、鼎澄、佩澄等人,而最近的那個便是已經改名為王順的冰封。再過五天便是蜀國公主的生日,他們在半個月前便商定趕回汴都為主母拜壽,同時也是希望王靜輝能夠收回將他們逐出門下的決定──王靜輝給他們的恩惠實在是太過深重,要讓他們和駙馬割斷關係,這實在是讓他們每個人都非常難受,因此想趁著拜壽之際請王靜輝收回成命。   「鎮燕城和兀刺海城已經擴建完畢,十萬定西軍駐紮於此,契丹縱有強兵亦難攻取,河套平原穩如泰山!學生幾人日夜思念先生和主母,若是不能回來縱有天大軍功又有何用?學生幾人別無他求,只望先生能夠允許學生回歸門下,日日服侍在先生身旁!」無心昂首說道。   「穩如泰山?哼哼!好大的口氣!」王靜輝冷冷的笑道,「你們可知太祖太宗北伐之事?你們知道涅心現在在哪裡麼?他正在遼國大定府!遼國那邊正有事要發生,只是交通不便又深處敵國內情不清,所以還沒有發信息給你們注意防備,日後若是有需要,你們就要從遼國的西南進行威懾,現在你們跑到汴都來,到時候我去找誰來統籌西北?」   無心十二兄弟對王靜輝崇敬非常,已經無法用一個「先生」來概括,他的話雖然不重,但已經足夠讓他們幾個將身軀更加靠近地面了。剛才無心還敢說明自己來汴都的來意,但現在幾個人誰也沒有膽子來應王靜輝的話,尤其是聽到老二涅心居然親自去了契丹大定府,更加可以猜測這背後一定蘊藏著天大地秘密。宋遼之間現在看似平靜的背後又要掀起滔天巨浪?   「都跪著幹什麼?」趙淺予漫步走進聽雨閣,她在後院聽到紅月說幾個師兄從西夏返回汴都給自己祝壽,結果正在聽雨閣被先生痛罵的時候,便匆匆忙忙趕來勸慰。王靜輝將學生逐出師門的內情她心中非常清楚,這十二弟子連同紅月都是王靜輝最先從街上救回來撫養長大的,其中關係最為親密。遠非後來的弟子所能夠相比──畢竟王靜輝地精力有限,只有無心這一批是他親自教導,後來的學生雖然也是經過嚴格訓練,但他的事務實在是太過繁忙,根本不可能再向以前那樣手把手的教導學生了。尤其是和蜀國公主成親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並沒有孩子,他們夫婦二人和這些學生之間的關係與家長和孩子之間沒有什麼區別。   這麼親密的關係還能夠讓王靜輝下狠心將他們逐出門外,無非是想給他的學生找一條好的出路,日後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蜀國公主對自己丈夫心中的想法可是非常通透。二人幾年夫妻下來可謂是心靈相同,他這點兒小算盤是瞞不過妻子地。也正是王靜輝的遮掩才更讓趙淺予心中更加黯然神傷,若不是自己特殊的身份,以丈夫大宋狀元的名頭加上不世才華,不難成就自己的一番事業。也用不著現在這麼做了,之所以遮掩為地就是不讓自己內心愧疚。   無心等人看到趙淺予走進聽雨閣後,如同見到救兵一般,再看到站在蜀國公主背後眨眼睛的紅月後,心中更是明白這是紅月給他們來解困的。心下感激非常,可惜一想到就連一直跟隨先生學習醫術的老四洛心也被先生趕出門去,心中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王靜輝在看到趙淺予走進聽雨閣後。一直板的冷冷地臉色快速「解凍」,不過還是有些氣惱的對無心等人說道:「主母都已經讓你們起來了,還不快起來,都跪在這裡成什麼樣子!」   眾人聽後立刻站起來,不過腦袋還是低著,只有永仁向趙淺予躬身說道:「我們師兄弟幾人算計著主母的生辰快要到了,便合起來準備了幾樣小東西,也算我們幾人地一片孝心,還請主母成全!」   永仁說完便從懷中取出一份禮單。上前交給紅月,由其轉交給趙淺予。他們幾人在西北的時候就已經算計好了,知道事情能否有進展完全就在趙淺予身上,先生雖然嚴厲,但卻是對主母百依百順,只要主母開口,那這件事就差不多定局了,是以他們給趙淺予準備的禮物是非常盡心盡力的,一方面這禮物關係到能否讓主母開心,另外在先生成婚後,主母也是對他們悉心照顧,尤其是最小的冰封和紅月,更是得王靜輝夫婦寵愛。   趙淺予對他們幾人送什麼東西到不是很在意,不過這也是學生送來的一片心意,便隨手掃看了幾眼,正在這個時候,無心叫過在聽雨閣中侍候王靜輝的小廝笑呵呵的說道:「這位師弟,還請讓外面的人將禮品呈送過來給主母過目!」   無心等人是第一批王靜輝隨身弟子,不過在無心他們跟著王靜輝地時候,就已經有一些被王靜輝收留的孤兒在被精心培養了。想想王靜輝到底收留了多少孤兒,就是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些孤兒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做隨身弟子的機會,要說現在侍候在其身旁的小廝百里挑一也不算過分,他們都是經過最嚴格的禮儀學識、武功等等訓練後,經過層層選拔才有這麼「十二」之數,在無心他們被逐出師門後才來頂替的。如此嚴格選拔的隨身侍從,難怪連王安石都側目不已,比較熟悉駙馬作風的汴都權貴們對這樣的侍從也唯有羨慕不已。   無心他們準備的禮物都是西夏皇宮中所收藏的珍品,地處內陸的西夏自然沒有大宋物產這麼豐富,不過想想西夏王朝橫阻在絲綢之路上,幾十年下來所珍藏的寶物也是不計其數了,縱然大宋這幾年來不斷的從海上開拓進取,西方的珍奇物品來到大宋也不在少數,但有很多東西大宋是絕對沒有收藏的。   不過最有意思的還是富弼、種諤、王韶和楊崇岳,他們在得知無心等人想要從西夏皇宮中搜羅些物件送給蜀國公主當壽禮的時候,想都沒想直接就讓他們進去任意挑選了。皇族對駙馬伕婦的寵信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想像的,趙淺予兩次生產,內廷賜下的珍奇不計其數,這連司馬光都沒有吭聲,富弼他們犯不著來阻礙無心他們,況且無心是種諤的愛將,而冰封又自動放棄攻打興慶府,這份人情是無論如何都要還的!      正文 363章 團聚   無心等人所呈獻的禮物都是西夏皇族苦心收集寶物中的精品,考慮到王靜輝的豪富,那些俗氣的黃白之物都不在入選之列,在一些專門人才的輔助之下,精挑細選了十幾樣看似清淡但卻價值連城的寶物作為壽禮。   宋時佛教之興盛雖然還沒有到達朝廷下令盡佛的境地,但在文化上佛教正處於和本土文化道教、儒教融合的重要時期,如王安石、蘇軾等人對佛教經典的理解是極為深厚的,和佛門中人也有著很深的來往。趙淺予雖然知道丈夫鬼神不忌,但卻虔心向佛,無心等人的禮物中最讓她欣喜的是那尊整體用和田美玉雕琢而成的六尺白玉觀音像。   饒是王靜輝見慣了這世間稀奇珍寶,但面對無心等人所呈獻的壽禮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尤其是那六尺高的白玉觀音像在他的眼中是如此不可思議──這麼大的羊脂白玉觀音像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通體圓潤光潔實在是讓人歎為觀止,這已經不能夠用「價值連城」四個字來形容了,「當世奇珍」也不為過,這些學生可真是有心了!   「海容,把裡面違禁的東西給挑出來,免得你這些師兄們被有心人給蒙騙了來害我!」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正是無心請去呈獻禮物的那個小廝,站出來對著十幾樣價值連城地禮物進行仔細的分選。經過挑選之後只剩下不過三四樣東西留下。無心他們看過後心中明白過來──他們挑選東西只顧得挑選最好的了,卻把等級給忘了,這些東西本身就是西夏王族所收藏,上面什麼龍鳳之類的違規東西實在是太多,儘管當今朝廷對這種禮制卡的並不嚴,但有些東西只有一個人能用──皇帝!   海容挑選完後站回到自己的位置。雖然有大部分地禮品都違規出局,但幸運的是那尊六尺高的羊脂白玉觀音還留了下來,儘管它並不是最珍貴的,不過無心他們卻知道這觀音像是主母最喜歡的,說不好再過上幾個月等到太皇太后生日的時候,這觀音像正好可以做禮物轉送給太皇太后。   趙淺予走到王靜輝的身邊輕笑著說道:「這能夠怪無心他們嗎?就是連你自己也分不出來吧!」說完便轉身對無心他們說:「這是你們憑自己的本事得來的,這次我就收下,不過下次就不要送這麼貴重的禮物了。你們也是風塵僕僕地從西北日夜趕過來,我已經吩咐過了,你們就隨紅月下去先休息吧。房間都是你們以前住過的,一點都沒有變樣!」   王靜輝聽了妻子的話後臉上一紅,他確實對這些禮制上的東西懂得不太多,不過他卻明白宋朝是儒家治國的巔峰朝代,儒家所信奉地思想核心便是「禮」。什麼人可以用什麼東西,這是半點都不能錯的,搞不好自己就會在這陰溝中翻船,所以他不懂沒有關係,他可以訓練一批人精通這些複雜的東西。海容便是跟隨趙公公學習武藝的人才。順便也要學習各種宮廷禮節,所以王靜輝一看到這些東西上面的龍紋鳳紋器物,第一個便先想讓海容鑒定一下是否違制。沒有想到自己地老婆揭了自己的老底,讓他在學生面前差點兒抬不起頭來,除了苦笑以遮掩自己的窘迫之外,便如木頭一般站在老婆身邊了。   無心他們是最早跟隨王靜輝地,那個時候王靜輝還不認識趙淺予,自然也沒有想到會有一天成為駙馬,在培養人才上就根本沒有想著加上皇家禮節方面的學習。不過要說對禮節的學習和理解,他們確實隨便挑出一個都比他們的先生要強的多,只是在挑選禮物上疏忽了。   不要看王靜輝在和皇帝與大臣們之間交往上。對禮節並不看重,但他是出了名的謹小慎微,這種習性也深深的影響了他的學生。儘管自己費盡心機挑選的禮物大半都被剔除,但主母說地那幾句話中卻飽含深意,細細品味的話就可以明白主母可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同時在得知自己以前在駙馬府中的房間到現在依然原封不動的保留著,這恐怕還是王靜輝的想法,一時間感動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只是默不作聲的向駙馬伕婦行禮後,在紅月的帶領下走出聽雨閣。   「其實留他們在身邊也很好啊!為什麼非要把他們都逐出呢?他們可都是你的心血所凝聚啊!」趙淺予輕輕的伏在王靜輝的背上悠悠的說道。   「孩子終究會長大,我不能夠照顧他們一輩子,況且他們有自己的遠大前程,我不能夠擋了他們的路!」王靜輝說完轉過身將妻子抱在懷中說道:「他們很好,很孝順!不過鳥兒終究是要高飛的,如果老是趴在窩裡,那豈不是顯得你老公太無能了些?」   趙淺予被王靜輝逗笑了,不過還是有些緊皺眉頭的說道:「這些孩子都是你手把手教出來的,他們和你一樣固執,若是你不讓他們回來,恐怕終究會有些不妥。不如這樣,我進宮和皇兄說說吧!」   王靜輝低頭想了一會兒說道:「不用了!他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應該懂得我的苦心安排。以他們現在的狀況而言,想要回到駙馬府已經是不可能了,像冰封已經是鎮守一方的大將,也許過兩個月,聖上就要封他正式官職,那駐守在河套平原的十萬定西軍沒有他來鎮著是絕對不能讓人放心的,況且遼國也不甘心丟了天德軍,也慢慢的往那裡增兵。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打垮定西軍的不是遼國,而是冰封能不能控制住定西軍。冰封已經成為過去,以後他只能夠叫王順了!還有無心,下個月樞密院將會把特種部隊召回汴都,文寬夫很可能會繼續擴大特種部隊地規模以應對南方愈演愈烈的農民起義,像這樣直屬皇帝陛下的武裝力量,要是再和我有什麼瓜葛。那他的前途也就完了,在大宋有誰能夠比他更勝任特種部隊指揮官?」   「都是我……」   「有錢難買我願意!以後不准再說這些了!」王靜輝愛憐的托起妻子的臉龐說道:「夫妻本是同命鳥,既然事已至此也就沒有什麼好說地了,縱然我受到一些限制,但我還有學生,他們可以代替我實現我現在所不能夠做到的事情,那和我做有什麼區別?只要他們日後有出息,能夠為朝廷和百姓多做些實事,也就不枉我一番苦心收留教導他們了!」   趙淺予看著丈夫,這張熟悉的臉龐依然如當年一樣充滿著朝氣。幾年來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的追求。王靜輝這幾年的辛苦別人不知道,作為妻子的她是十分清楚的,有多少個淒涼的夜晚,丈夫或是伏案疾書,或是獨立在星空之下。朝局點滴的變動都會牽扯到丈夫的一舉一動。以前在沒有認識王靜輝地時候,她為自己有一個志向高遠的弟弟而驕傲,現在她同樣為有這麼一個在外為國為民殫精竭慮,在家悉心呵護她的丈夫而驕傲。   一年了,駙馬府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熱鬧過。今天是趙淺予的生日,王靜輝的弟子們能夠趕到地都來了,除了無心八人早早的從西北趕回來之外。還有在河北的洛心、彥生、關良也在兩天前回到了汴都開封,剩下的只有身在遼國執行特殊任務的涅心無法趕回,王靜輝地十二弟子齊聚駙馬府。   涅心雖然無法回來,但還是通過情報渠道為趙淺予送來了壽禮──六棵品相完好的千年人參,還有送給小郡君王琪的一對小白松鼠,當然還有給剛出生地小師弟一柄秋水短劍。洛心、彥生和關良也都有各自傾盡心力搜羅來的禮物送給趙淺予做壽禮,不過算算還是涅心會拍馬屁,連王靜輝的女兒和兒子都算到了,這讓同為王靜輝謀士的彥生都感到有些汗顏。   駙馬府的規矩向來都是關起門來做事。除了和王靜輝關係非常密切的徐氏之外,任何人都在這一天吃了小王駙馬的閉門羹。在駙馬府,但凡碰上高興事的時候,駙馬伕婦都會親自下廚的,若是這一幕被被人看到,總是有些不方便地──儘管只要稍有本事的人都知道王靜輝經常自己下廚房,但卻沒有人敢多這個嘴,皇族也不願意過多干涉駙馬伕婦的生活,只是叮囑了那些府中侍從,駙馬府中的一切都要嚴禁外傳。   除了留下兩個在門口放哨之外,整個駙馬府的人都聚集在大廳,只要會做飯的都必須要下廚房──他們的主子酷愛美食,這些隨從也都是皇室投其所好精心挑選的,駙馬府中在灶台上不會兩手的人還真找不出幾個。只要沒有外人,駙馬府上下一般都是其樂融融,關係非常融洽,這也是王靜輝多年經營出來的一份特殊的氛圍,這在整個汴都顯赫人家是絕對找不到的。   就在駙馬府上下一陣忙活的同時,遼國大定府馬人華的家中,涅心也親自擺好了香案,遙祝南方汴都開封,馬人華兄弟二人對涅心的舉動也非常奇怪,他們並不知道今天是趙淺予的生日。   「先生對我恩重如山,有再造之恩,我就是縱死也難報萬一。今日是主母壽辰,先生夫婦伉儷情深,學生不能夠親至服侍身旁,在外也要燃香為主母祈福的!」涅心淡淡的解釋道。   馬人華兄弟兩人聽後默然不語,趙鍾哥也是立在一旁沒有說話,那個身在汴都的年輕人他們都見過,當真是算計無雙,才華絕世,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還這麼能夠得弟子的愛戴,這真是令人羨煞。   涅心待到線香燃盡的時候才起身,說道:「趙大哥從外面回來可曾打探到什麼消息?」   趙鍾哥這時才有些懊惱的說道:「耶律洪基那廝膽子也未免太小。上次只是搶了他地宮女,也不至於現在把皇宮弄得跟鐵桶一般……」   「現在負責皇宮護衛的是耶律斡臘,字斯寧,是奚迭刺部人,非常善於騎射,武藝也是非常高強。據說不下於已經去世的蕭忽古。前兩年耶律洪基在佶山打獵的時候,恰巧遇到一頭野豬潛伏在草叢之中,耶律洪基打獵的時候基本上都喜歡一人策馬率先拋下護衛獨自打獵,他雖然射中了野豬,但沒有射中要害。當時只有勇士托滿和耶律斡臘在耶律洪基身邊,托滿見野豬發狂衝過來便扔下耶律洪基逃避而去,而耶律斡臘則神乎奇跡的補射了一箭,從而救下了耶律洪基。」馬人望笑著說道:「能夠讓趙兄吃虧地,恐怕便是這個耶律斡臘,當年趙兄創下了彌天大禍。也是這耶律斡臘追擊趙兄的,雖然不知道你們兩人交手如何,不過還是趙兄技高一籌能夠在他的手上逃出生天。」   「哼哼!這個老東西現在受了重傷,我這次打探皇宮沒有碰上他,聽皇宮侍衛們私下傳言不久前他又救了耶律洪基一命。不過這次他自己也受傷不輕,還正躺著呢!」趙鍾哥冷冷的說道。就沖趙鍾哥話中非常重的怨憤,就知道他曾經和耶律斡臘的那次生死追殺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他雖然到後來活下來跑了,不過想必在耶律斡臘手中不死也被拔了一層皮──畢竟耶律斡臘手中掌握著大遼皇帝的親兵。那次他不是他護衛皇宮,但他率領皇帝親兵追殺趙鍾哥,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受得了的。   「半個月前耶律洪基到赤山去打獵。路上碰上了一頭鹿橫衝過來,山路狹窄,耶律洪基沒有辦法避開,關鍵時刻耶律斡臘用身體擋住了鹿然後將其砍殺,不過他也受了很重的傷,現在正在家中養傷呢!可惜耶律洪基怎麼沒有被鹿給釘死呢?」趙鍾哥繼續憤恨的說道。   趙鍾哥發完牢騷後,便說道:「皇宮雖然戒備森嚴,但還難不住我,想殺耶律洪基自然把握不大。就是陪上我老趙一條命也未必能做到,不過要想殺那個小傢伙難度卻不算高。要做就要趁早,耶律斡臘那個老東西雖然不怎麼樣,但也是個狠角色,要是等他傷好了,就連那個小傢伙也殺不了了!」   涅心皺了皺眉頭說道:「刺殺皇太子沒有多大用,反而還會壞了先生地大事!耶律洪基雖然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不過他還有一個孫子,兒子沒有了還可以用孫子來當繼承人,但如果耶律浚死了,那後族和魏王之間就斗不起來了。除非能夠讓所有人相信皇太子是耶律乙辛殺的,不過這也太不合情理,惹人生疑,搞不好會把我們也給暴露了!」   「耶律浚還是太過年輕,剛剛參與朝政就罷免了三個縣官,其中一個聽說還和張孝傑有點關係。耶律浚年輕氣盛對我們而言是件好事,有他在可以最大限度的去刺激耶律乙辛和張孝傑,使他們與後族之間的較量更加驚險激烈一些,同時也牽制了遼國上下兩派精力不至於放在別處。呵呵,只要他們鬥起來了,雖然說不上是兩敗俱傷,但至少也會以一方完全覆滅為結局,在此期間遼國是無法對大宋有什麼動作的!我覺得還是留下耶律浚更好些!」馬人望笑著說道。   「我們地鹽船也被耶律家奴給扣下了,一切已經按照原定計劃進行,雖然添上了耶律家奴這個麻煩,不過我們本來就是想要挑起遼國內部傾軋,張孝傑收了咱們的禮和干股,已經把耶律家奴給擺平了。比較可惜的是後族這次又做了縮頭烏龜,張孝傑在一邊吹口氣,那邊就沒聲音了,這可真夠窩囊的,照這麼發展下去那個耶律浚還能夠繼承皇位麼?」馬人華說道。   涅心笑著說道:「耶律浚自然是不會繼承皇位的!先生在我臨來地時候曾經面授機宜,不要說我們從中挑撥,耶律乙辛為了保住自己的富貴要陷害太子,就是以耶律洪基為人也斷斷不會讓自己的兒子這麼容易當皇帝,要知道這裡是契丹不是大宋,大宋可以有太上皇,而契丹是絕對不可能發生太上皇和皇帝共同執政地情況!」   王靜輝和他的弟子們根據從遼國傳回來的情報進行了仔細的分析,尤其是對遼國現在的皇帝耶律洪基的秉性進行了細緻的推演,結果卻是令人非常意外──這個嗜好打獵成癡的皇帝可不是外人眼中的昏君,相反他可是極為精明地很,尤其是對權力的把握更是緊緊的攥在手中不容外人染指。耶律乙辛權勢固然一手遮天,但如果耶律洪基願意的話,耶律乙辛頃刻間便可以消失的無影無蹤──軍權可是時刻握在耶律洪基的手中!縱觀耶律洪基繼位以來的種種作為,莫不是牢牢的以軍權為核心進行動作,即便是耶律重元謀反的時候也不例外!      正文 364章 伏兵   王靜輝對這樣的判斷唯一感到信服的依據便是在這個時代只有他知道耶律洪基是歷史上少有的長壽君主,執政遼國的時間居然長達四十五年。最重要的是他只有耶律浚這麼一個兒子的情況下,只是聽信了讒言便縱容耶律乙辛將自己親生兒子殺掉,這無論如何也讓人太過膽寒了──就是以宮廷政治最為殘酷的清朝,皇帝就算知道自己的兒子有謀反的心意,也是一次又一次的給改正的機會,不管是否出於真心,但至少沒有這麼冷酷。   不管怎麼樣,耶律洪基現在還正處壯年,與病怏怏的大宋儲君不同,遼國的皇帝身體狀況一向都非常好,更何況是酷愛打獵的耶律洪基?以耶律洪基現在的狀況,如果說他能夠再執政十年在眾人眼中也是毫不稀奇的事情。但是耶律浚卻未必能夠等上十年──這倒不是說耶律浚想要幹掉他老爹提前登基,而是因為耶律浚年輕氣盛,和皇帝趙頊一般也是個熱血青年,心比天高想要一下子改變自己國家的面貌。   只是耶律浚比皇帝趙頊差的太多,先不要說兩人才能如何,就是他們身邊可以使用的人才就沒辦法相比,耶律浚這個時候在剛剛親政的情況下便一下子罷掉了好幾個官員的烏紗帽,這除了說明其莽撞之外沒有任何價值。耶律浚的這種做法不僅得罪了耶律乙辛和張孝傑。還給他地老爹帶來很大的壓力──太子的種種做法無非直指他這十幾年來的毫無作為,這也不禁讓耶律洪基心中有所顧忌。   「不管怎麼樣,耶律浚是都必須要死的,這麼一個人將來繼承了契丹的皇位,那對我大宋將會大為不利,只要耶律浚一死。那遼國地下一個皇位繼承人至少也還要再等皇太孫長大再說,遼國復興的時間又可以晚上十六年!」王靜輝曾經對涅心仔細的解釋過。   現在遼國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已經和太子勢不兩立,就算耶律浚不會死在他們兩人手下,涅心也要派出趙鍾哥潛入宮中刺殺皇太子。一開始涅心對耶律浚沒有什麼好感,但是身在遼國也算有段時間了,從各方面反饋回來的信息都表明這個皇太子多少還真和大宋皇帝在性格上有著太多類似的地方,只是遼國找不出司馬光、王安石,更沒有小王駙馬!   「嚴叔兄,這段時間還要有勞多去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的府邸多跑兩趟,賄賂所用的金銀財物等都已經俱備齊全。如果有可能的話。盡量收買一些遼國工部、兵部的大員,盡可能的搜斂遼國地城池佈防圖還有各種地圖,這些放在將來定有大用,切記不可疏忽!」涅心說道。   「這沒有問題,不過耶律浚一事該如何去做?還望先生指教!」馬人華說道。   「走私鹽的事情就先這麼過去。我們已經挑起了兩方的怒火,剩下來就看他們如何鬥法就可以了,我們還是不要過多的參與其中,只是在適當的時候往灶裡添把火就足夠了,免得提早暴露了自己!不過走私鹽這種事情我們還是要繼續做下去地。畢竟我們在遼國的開銷也不小,用來彌補一下情報局在這裡的費用。」涅心笑著說道。   情報局在遼國的前身都是王靜輝以前所經營的,以往情報工作還沒有像現在這麼深入。諸如馬人華和許榮亭這樣地情報人員都是在初期進行扶持,他們為大宋提供情報的同時,也為王靜輝攝取豐厚的利潤。只是王靜輝為了鞏固遼國地情報網沒有將這些利潤轉移到大宋而已,不過像填飽耶律乙辛和張孝傑這樣的巨型貪官的胃口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除了玻璃器物成本低廉之外,其他送禮可都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這也是不小的開銷了,至少馬人華在大定府的圈子裡大把的撒錢那可都是以千貫來計算的,這是常人難以想像地財富。   對於情報所要花費的金錢。王靜輝向來不會吝嗇,害怕花錢的是皇帝趙頊和司馬光、王安石等人,要不是王靜輝從自己的腰包中貼補情報網的費用,僅憑朝廷財政撥款是很難維繫其中的大額花費的。其實以現在情報花費水平,王靜輝只要向內注入一筆資金交給遼國方面操縱,完全可以達到以錢生錢的水平,甚至每年還可以為他提供一筆不小的收入,只是遼國方面禁止銅錢流向大宋,加上走私道路還不是這麼順暢,所以這筆收入都是以金銀的形勢小批量的回到大宋。掙錢並非是情報網的根本目的,只是涅心看不慣什麼都需要駙馬來掏錢,他以前在汴都和在河北的時候無法直接操縱這個龐大的網絡,但現在他身在大定府,遼國的一切情報網都要受到他的節制,他也便利用這次機會為駙馬謀些「福利」了。   王靜輝在滅夏戰爭勝利後購置鹽田、牧場和礦山的事情他已經聽說了,雖然他並不清楚先生的通盤謀劃是怎樣的,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王靜輝非常需要資金支持,否則這麼明顯的大規模購置產業的用處又不是為了避免皇室的猜疑,那只能是想要做什麼事情需要大量的金錢。他已經打定主意,在遼國這裡盡量的籌集資金,將其變賣成黃金等物通過走私回大宋,以便緩解先生的窘困。   「走私食鹽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不過在遼國這項生意基本上是把持在來州許氏和錦州、辰州和蘇州幾個富商手中,這麼做會不會引起他們的反應?」馬人華說道,他雖然隱約猜到許榮亭很可能和他一樣是汴都那裡扶植起來地大宋密探。不過還是需要確認一下,現在以他在遼國的勢力想要走私還是比較容易的,就算得罪了那幾個富商也不用放在心上,只是需要讓這個「欽差大人」確認一下是否有必要在自己人當中弄出內鬥的需要。   「除了走海路之外我們就不能做事了麼?」涅心微微的笑道:「在西南,那裡將會出現一個新的走私渠道,我在汴都地時候就知道遼國產鹽的地方不僅僅限於沿海的幾個鹽場。事實上內陸的一些湖泊也是產鹽豐富。在上京道,那裡也有我們的人,只要嚴叔兄在大定府這裡做些鋪墊,從上京道的廣濟湖鹽場取得走私食鹽的份額,就可以經西京道的白達旦部過黑山的烏梁素海,那裡已經是天德軍的控制範圍,我地一個師弟在那裡是主帥,有他的照應這個走私網很快便可以形成!」   馬人華在腦海中仔細回憶了一下這條路線後說道:「只要廣濟湖那裡有我們的人,那我們完全可以跳過大定府,直接向大宋走私食鹽即可!」   「這只是個我們隨時都可以放棄的走私路線。是一招閒棋,但是等我們完成這次任務後,馬氏家族都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到時候我們可就失去對這條走私路線的控制了。與其這樣還不如將耶律乙辛和張孝傑也給。牽扯進來,走私食鹽還是不能夠充分地利用這條路線。我還想走私遼國的更多東西,這些私貨若是放在了許榮亭那裡,怕他還不敢接,但是西南西京道這條走私路線是可以隨時拋棄的,到時候送個人情給遼國的後族。相信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涅心冷冷地笑道。   馬人華兄弟和趙鍾哥聽後心中一寒,眼前這個年輕人在他們心中簡直就是惡魔的化身,看這架勢非要在遼國折騰個天翻地覆不可。原本他們以為汴都那裡的指令只是想要借遼國太子親政地機會挑起後族和魏王一黨的內部紛爭。最大限度也不過是幹掉太子而已,沒有想到涅心不僅僅止於此步,還有更狠的後招在後面──後族力量被削弱殆盡後,在用西南走私路線將耶律乙辛和張孝傑拖入深淵!若是真的能夠讓涅心得手,估計遼國經過這一番折騰後,朝廷之內還真剩不下什麼了!馬人華兄弟和趙鍾哥心中雖然對涅心的計策感到心寒,但他們都是矢志推翻遼國的狠角色,只要能夠最大限度的削弱遼國,什麼樣的毒計都可以用的上。更何況涅心也在剛才再一次說明,在事成之後他們就要全體到大宋去了,將這裡破壞地越嚴重越好!   涅心的西南走私路線作為伏兵來陷害耶律乙辛和張孝傑,這個策略是在王靜輝事先計劃之外的事情,況且這件事牽扯甚多,涅心雖然有心先斬後奏,但是整個計劃還是要先得到駙馬的同意才好,他一邊指使馬人華兄弟在大定府活動,一邊也給汴都的王靜輝寫了密信告知整個計劃。   「整個計劃就是如此了,臣再無半點隱瞞,不過還是就西南經上京道過西京道到天德軍的走私路線問題,希望聖上能夠作出聖裁!」王靜輝躬身說道。   涅心的「多事」讓王靜輝心中難以做出選擇,上京道過西京道至天德軍的走私路線他自己來操作也沒有什麼問題,不過這終究是走私,在大宋可沒有遼國那套什麼「八議」律法體系,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可以最後借「八議」來逃脫耶律洪基的怒火,但他可跑不了皇帝趙頊對他的怨憤,這種便宜還是不沾的好,就是他再缺錢也不至於犯這種風險。   王靜輝在接到這封信後,思考了一段時間後,最終決定先去文彥博的府邸去拜訪,因為文彥博是樞密使,也是遼國計劃的知情者,建立涅心所說的「西南走私通道」離不開樞密院的支持和暗中協助。儘管冰封是河套平原的主將,但樞密院掌管全國軍事調動,若沒有他們的配合,走私內情一旦被暴露,倒霉的還是王靜輝自己。明裡王靜輝是去徵求文彥博的建議,這可不比沿海走私,實際上文彥博在此問題上並不能做得了主,最後還是需要皇帝趙頊的聖裁才可以算數。以王靜輝的估算,趙頊無法給自己加官進爵。但皇帝對臣子地籠絡還是需要的,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朝廷佔其中的一部分利益,最大的好處還是屬於自己的,這樣最終所得雖然少些,但卻安全穩妥地很!   皇帝趙頊在聽過王靜輝的簡介思考了一會兒笑著說道:「愛卿顧慮太多了,朕倒是以為建立這條走私渠道倒是兩全其美的事情!正如愛卿所言。對遼國的走私渠道應該與時俱進』,既然西夏被剿滅,多出來與遼國的邊境線是為大宋向遼國走私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雖然對遼國走私並不是大宋財政的主要收入,但對遼國的經濟衝擊是巨大的,朕也看過情報局呈送上來的節略,遼國地財政已經近於崩壞,以農業和手工業為生的百姓已經大量破產,這對遼國內部政局的穩定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事實上朕也認為在對遼國不採用軍事手段的時候,使用經濟方法來敗壞遼國根基是最佳地辦法,這樣可以兵不血刃的解除遼國發動戰爭的可能性。不過朕想知道若是我大宋想要平復燕雲的時候,又該以什麼樣的理由來發動戰爭呢?」   文彥博聽後臉色一變──對遼國發動進攻收復燕雲十六州,這是歷代大宋皇帝地夢想,更是他們這些所謂「慶歷老臣」的最大心願──慶歷年間是大宋輝煌的一個頂點,但也是坐在火山口上地巔峰。慶歷三年四月范仲淹回京擔任參知政事和韓琦、富弼共同主持朝政,在著名的《答手詔條陳十事》的新政綱領中提出了「明黜陟、抑幸舉、精貢舉、擇官長、均公田、厚農桑、修武備、減徭役、推恩信、重命令」十項以整頓吏治為核心的改革主張。所謂的「慶歷老臣」到現在大名鼎鼎的「四諫」──歐陽修、王素、蔡襄、余靖也只剩下歐陽修在華英書院中當作「鎮院之寶」供養起來,韓琦富弼雖然還在鎮守邊疆,但已是處在垂暮之年。慶歷名臣的凋零使此時的文彥博倍感淒涼,但身為那個時代的他心中一直都湧動著一團難以名狀地驕傲。   「經濟落差!遼國並非無能人。耶律洪基也不是傻子,當遼國的財政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地步時,將無法坐視宋遼之間巨大的經濟落差。到時候封閉椎場勢在必行,而嚴查走私也是情理之中,不過這也正是宋遼之間開戰的借口!」王靜輝冷靜的回答道。   王靜輝不知道此時的文彥博正在仔細的打量著他──有人曾經借王靜輝顯得非常稚嫩的書法來嘲笑過他,曾斷言才學出眾的小王駙馬一定不會彈琴,結果九味居一曲「履霜」徹底打破了這個傳言。這首履霜正是「小范老子」唯一彈的曲子,范仲淹就是因為只彈這首履霜而被稱為「范履霜」的,這首履霜在變法派和保守派之間引起了極大的爭議──現在的保守派主要成員便是當時范仲淹所領導的慶歷名臣,而從變法淵源上說,范仲淹正是王安石之先驅。   「漢唐之時未曾聽有討伐胡夷還需要借口的。至今形成此勢無非是因為宋遼兩國百年來勢均力敵之故,契丹小兒只是接受了漢化後,出於牽制我大宋的目的才借春秋大義來限制大宋的軍事行動。若是兩家實力不成對比,平衡被打破的時候,又有誰能夠記得發動戰爭的時候會需要借口呢?我大宋是為正朔,偏要以兄事契丹,燕雲十六州淪為敵手百年已久,太祖太宗皇帝有靈斷不願見此狀況,只要大宋實力夠強,聖上可隨時收復漢唐故地!」王靜輝繼續說道。   皇帝趙頊擺擺手制止了旁邊文彥博的插話,說道:「愛卿不必多言,朕知道現在伐遼還不是時機,不過朕總有一天會擁兵十萬以觀大定府,完成太祖太宗皇帝的遺願!王卿,建立西北走私通道的事情朕准了,至於走私後的利潤可歸愛卿所有,具體事項還是由兩位愛卿協商而定,改日上道札子樞密院備案即可!」   文彥博和王靜輝聽後私下裡交換了一道目光──年輕的皇帝已經開始成熟了,他已經不再是動不動就要揮舞「軍事大棒」的年輕皇帝了!而王靜輝在這次面聖中收穫頗豐,他可以在樞密院公開的庇護下進行走私──遼國可不止是鹽業豐富,還有更多的東西,只要大定府那邊運作得當,西北走私通道還可以獲得大量的馬匹、金屬,甚至是遼國的制式武器,尤其是他們所使用的馬刀!   西北走私通道固然周轉不便,但其安全性非常高,可以走私的東西也是不受限制──走私食鹽未必拿耶律乙辛怎麼樣,但遼國法律中公開禁止流向大宋的東西可是將來後族反擊的利器!      正文 365章 叛亂   儘管冰封辭別王靜輝之後日夜兼程,但當他回到天德軍的時候,一份高級機密情報早就到了快十天了,若不是這份情報指明要求冰封來拆解閱讀,臨時主帥可能早就看過了。在這個時代信息傳遞能夠快到這份上已經非常難得,冰封又在路上,頭頂上飛過的信鴿可不認識他,更何況一旦情報傳遞到延安府後,為了信鴿的安全起見便換成黨項人的鷂鷹來傳遞。鷂鷹雖然強悍不懼任何食肉飛禽,但是它的智慧卻非常有限,只能夠進行定點傳送,即便如此,這樣的信息傳遞系統已經是這個時代的極致了。   這份機密情報便是關於建立西北走私路線的事情,中間做了詳盡的安排,並且隨後幾天之內還會從汴都情報局本部派人來專門主持此事,冰封的任務不過是配合情報局的人來為其走私行動提供武力保障。   有涅心坐鎮遼國大定府來指揮整個遼國的情報網,再加上馬人華兄弟兩人的活動,西京道和上京道的走私路線上所涉及的各路神仙都被他們搞定,連中間最核心的耶律乙辛和張孝傑也都網絡其中,只要有這兩個人在遼國基本上沒有做不成的事情。初期便是走私廣濟湖食鹽,然後根據情況從遼國的冶煉作坊中直接提取兵器或者是鐵錠甚至是銅錠走私到大宋,無論是食鹽還是金屬。這些都是大宋所要急需地東西,況且這些東西直接經過新收復的西夏地區,在那裡直接被消化掉,也可以省去朝廷一大筆轉運開支──朝廷直接從王靜輝的手中以汴都價格收購,畢竟基本上從遼國走私來的東西都是禁物,拿來除了造反或是偽造貨幣之外就沒有什麼用處了。   冰封沒有想到自己迎來的不是一個情報人員。而是上百個精通黨項、契丹、回鶻、阻卜語言的情報人員──王靜輝已經對現在地情報架構不是很滿意了,隨著大宋消滅了西夏之後,他在地圖上按照地域劃分了遼國、西域、吐蕃、南方、南洋五個個對外情報總站,以便專門應對不同對象的情報工作毫無疑問遼國是大宋的頭號大敵,不過由於遼國地域橫跨甚廣,並且西夏剛剛被消滅,西域的黑汗、西州回鶻、黃頭回紇、草頭達靼等眾多勢力都是大宋以前非常陌生的,甚至連它們在地圖上的位置都找不出來。西夏作為一個地區性強國,在面對大宋和遼國的時候也許是不值一提的,但面對這些國家可就無疑的是老大的地位。   不過現在大宋填補了西夏地空白。這些「草頭王」對大宋的認識也僅僅停留在「天朝上國」的傳說中,最為丟人的是大宋和西夏的長期爭鬥中一直是處於下風地,這給大宋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儘管最後大宋取得了勝利,但難保他們不會來和大宋「過招」。   王靜輝的情報總站佈局計劃大都還停留在紙面上。經營最久的莫過於西夏和遼國的情報網絡,所以遼國地情報總站在體制上建立的最為合理和完善,而西夏的情報網卻不能直接拿過來充當西域情報總站,一個是地域上有很大地差異,另外便是西夏剛剛被大宋「解放」。國內還充斥著各種「復國恐怖分子」,原來的西夏情報網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協助種諤來搞定新收復領土的治安問題。   情報人員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得來的,至少在形象上就有很嚴格的要求──托同是黃種人的福。王靜輝現在還用不著去找黃頭髮白皮膚的歐洲人充當間諜,但是遊牧民族的體格也不是隨便那個大宋人站出來就可以冒充地。除了形象上的嚴格要求之外,作為一個情報人員還要會「外語」,像西域這種地方除了黨項語這種地區強勢語言是必會的之外,還需要精通各種民族理解,最後還要精通一門手藝──王靜輝的麾下大都選擇的是畜牧醫生。   冰封現在所見到的情報人員便是王靜輝第一批外派的情報組,由於對象是遼國,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會說契丹話的,並且還有很多人對阻卜語很精通──阻卜是遼國統治下的一個大族。主要的活動區域便是在後世的蒙古地區,而且對遼國的情報分析表明,遼國內部也不比宋朝好到哪裡去,其國內也是經常發生叛亂,不過比宋朝還要糟糕的是宋朝起義的都是農民,就是再厲害也不會有騎兵這樣的兵種,而遼國的叛亂那百分百都是騎兵──一個部落一個部落整體變成叛亂的騎兵來造反,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遼國來鎮壓國內的叛亂成本比宋朝要大的多,這個阻卜是遼國的大族,自然也要受到契丹族的統治,不過和眾多契丹統治下的部落一樣,阻卜諸部也是叛亂不斷。   王靜輝在明白什麼叫阻卜部和他們所居住的地區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這不是成吉思汗的老家麼?」,對於這麼一個破壞力巨大的民族,他可是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清楚,同時成吉思汗的蒙古發源地也讓他警醒過來,開始注意這個時代的其他強人──幹掉遼國的女真和它的首領完顏阿骨打。可惜王靜輝對完顏阿骨打的歷史並不是很熟悉,除了知道他是女真人並且剛剛滅遼成功將擄掠一空的燕京六州歸還宋朝後死去之外,就連他的出生年份都給忘了,不過通過簡單的計算也可以確定的是完顏阿骨打現在應該已經出生了,而且巧合的是在遼國所返回的情報中,有一個「完顏部」正好居住在黃龍府附近,這是否就是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部落呢?   不管怎麼樣。憑空猜測對現實沒有什麼幫助,唯一地辦法便是派人潛伏在那裡直接獲取所需要的情報,進行細緻的分析後再做出決斷。王靜輝的情報局在距離汴都不遠的山區中,利用皇帝趙頊發出的詔令專門獲得了一片廣大地區域來重新建立情報局的大本營,在這處大本營中除了對間諜進行各種訓練之外,還有一處可能是目前大宋規模最大的「外語學院」。裡面專門徵召了各種外語方面的人才來教授間諜們主要是遊牧民族的語言,以便他們能夠遠赴異域潛伏獲得情報。   冰封所見到的這支情報人員隊伍也都是從那裡經過訓練的間諜,王靜輝對他們可是下了很大的賭本,他們身上所背負的任務便是潛伏在各個遊牧民族部落之中,搜集一切可以搜集到的情報──原來設立在西夏和遼國地情報網絡儘管可以做這方面的工作,但他們所收集到關於遊牧民族的情報並不是很詳細,除了部落首領和部落活動區域之外,也不能提供再多的內情了,現在這個任務就由王靜輝再次訓練間諜來完成。   正因為王靜輝是來自千年以後的時空,他才會比這個時代地人更加清楚的認識到未來大宋真正的敵人是誰──並不是已經被滅亡的西夏。也不是現在看似無比強大的契丹,而是在東北正在發展迅速地女直諸部,最厲害的則很可能是來自現在還處在遼國統治下的上京道地阻卜部!   作為王靜輝的得意弟子,冰封、鼎澄兄弟幾人自然知道他們的先生為培養情報人員付出了怎樣的努力,儘管這種努力不要說是外人不能理解。就是他們這些學生也是不理解的,但是他們卻同王靜輝一樣非常重視這些情報人員,給他們最好的待遇,所有他們提出的要求都盡量予以滿足。   在冰封等人的重視下,面向遼國上京道、西京道的情報站總算是非常順利地建立起來。這些情報人員也是自身本領過硬,由於他們基本上都有非常強的個人生存本領,尤其是針對草原遊牧民族需要的本領。在建立情報站的同時也幫助冰封來恢復河套平原的畜牧業和手工業──草原遊牧部落中最受歡迎、最受尊重的不僅僅是力舉千斤的勇士,更需要能夠給牲畜治療疾病的醫生,當然給人治病的郎中他們也非常受歡迎,因為草原上牲畜、女人和孩子便是一個部落強盛的希望。勇士死了還可以從部落中的孩子們中從新培養,但是如果沒有牲畜、女人和孩子,那這個部落離滅亡也就不遠了,是以每逢部落之間征戰的時候,這三樣東西是必取之物,同理能夠為牲畜和人治病的郎中也最為受到遊牧民族的尊重。   王靜輝所主持的情報局在這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就是給牲畜治病的獸醫也是他非常重視的──這可是他的間諜們在茫茫草原上生存的根本,所以情報局在經營好敵國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城市的間諜網之後,朝部落派遣的諜報人員大都具備獸醫和郎中的資格。   河套平原經過冰封的定西軍的掃蕩之下畜牧業幾乎被破壞殆盡,不僅如此,更要命的是連人口都是當初他們的掠奪目標,不過在牟那山擊敗遼國奪取天德軍後,河套平原就有了足夠的安全保障。   這麼一塊廣大豐茂的土地若是不拿來經營,那就實在是太可惜了,可是恢復河套平原的生產畜牧可不是口頭上說說那麼容易,儘管從富弼以下盡可能的為此做出種種便利條件,可是依然見效不大,最後冰封和他的定西軍乾脆在天德軍的周邊拉網搜索,將所能夠見到的人和牲畜全部掠奪回大宋。在天德軍周邊的烏梁素海附近也是極佳的放牧場所,西夏和遼國之間的關係自遼夏戰爭過後幾十年來一直都非常和睦,所以這裡的畜牧業異常發達。定西軍攻佔天德軍後,遼國無法對天德軍周邊千里範圍內形成有效控制,況且能夠輕鬆擊敗遼國精銳的定西軍除了雲內州的遼軍還有實力和其一拼之外,哪裡還有能夠保障這些原屬遼國牧民安全的遼軍?   這種抽取遼國的血液來供養自己的方式很快便讓河套平原缺乏居民地狀況給解決了。這種事情是生活在汴都和平環境下的那些士林文人所不知道的,大宋高層內部顯然對此非常清楚,但都非常默契的保持了緘默。遼國和談使節耶律金貴和劉伸當初在訪問大宋的時候還對此並不清楚,但是後來遼國高層在得知烏梁素海局勢已經糜爛到不可收拾境地的時候,也懼於大宋地定西軍恐怖的戰鬥力而選擇了退縮,甚至在遼國統治高層內部都產生了放棄烏梁素海地區的想法。這也就默認了宋軍在那裡的實際統治權──雖然那裡距離大定府比上京道還要近,但這個「近」是相對於當時遼國的統治疆域而言,就是那裡最近的中心城市雲內州也是有上千里的距離──實際上這也正是每次遊牧民族入侵的時候都要造成漢人人口大幅減少的原因──他們的人數實在是太少了,實際控制區域實在是有限地很!   被掠奪回河套平原的契丹牧民並沒有選擇抵抗,實際上相對於定西軍,即便是最精銳的遼軍也是很難匹敵,更何況是武裝薄弱的牧民?他們只能夠對付草原上的馬賊,對於定西軍這種在大宋軍隊中少見地殺掠成性的部隊是毫無抵抗能力的,定西軍的鐵與血使得他們非常明智的選擇了屈服,而當他們在河套平原定居下來地時候。這裡的畜牧環境遠遠優於烏梁素海,並且大宋的定西軍對已經屈服地牧民待遇非常好,只要貢獻出足夠的牲畜,即便如此相對他們本族的統治者──耶律洪基,定西軍定下的稅賦也是非常低的。   王靜輝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派去到河套平原建立前線情報總站的間諜居然在短時間內成了河套平原上契丹新移民心中的活菩薩,贏得了非常好的口碑,對定西軍在河套平原的治理提供了相當大地幫助。不過這絕對算不上是壞事,在進入真正的大草原之前,能夠讓這些情報人員先期做些適應性生活是非常有必要的。有定西軍的保護他們是人身安全是有絕對保障的,並且這些間諜的聲譽會隨著這些契丹牧民口口相傳擴散開來,這也有利於他們日後深入敵境進行間諜活動的時候偽裝保護自己。   出於這樣的考慮。王靜輝非常及時的向河套平原的情報總站發佈了命令,讓他們推遲進入遼國上京道的時間,先全力幫助定西軍恢復河套平原的生產和畜牧,然後伺機分批進入遼國或是向西穿過大漠進入大宋還沒有掌握的原西夏的黑水鎮燕軍司,前往黑水鎮燕軍司的諜報人員是那些掌握回鶻和黃頭回紇語言的間諜──那裡是西夏最後沒有投降的地方,儘管那裡的兵力只有四五萬而已,但有著廣闊的大漠作為天險,想要徹底消滅他們可比攻取興慶府還要難──那裡的大漠可比所謂的「八百里瀚海」要廣闊的多,那才是真正的「海」──真正的大沙海!   不過不能不說王靜輝的這道命令非常及時。因為就在那些情報人員收到命令後幫助定西軍穩定河套平原局勢的時候,在汴都開封情報局的本部中收到了涅心從遼國大定府發來的緊急情報──阻卜部酋長磨古斯發動叛亂,屬下偏將耶律綰斯、徐烈見磨古斯軍隊聲勢銳不可當,沒有交戰便逃跑,此舉致使遼國西北路招討使撻不也被誘殺!   王靜輝在接到這份異常重要的情報後,立刻從駙馬府的書房中跳了起來──他就是不用看雖緊急情報後面附錄的資料也知道這個撻不也來頭實在是不小──撻不也就是遼國大名鼎鼎的耶律仁先的兒子,耶律仁先和現在鎮守在河北的韓琦一樣,有韓琦在遼國不敢入侵河北,而耶律仁先也同樣在遼國南京析津府震懾大宋,而且相對韓琦在國內的聲望而言,耶律仁先更勝一籌──他可是遼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三於越」唯一健在的一個,而且是被認為自耶律休哥陣亡後遼國第一人!   最讓王靜輝好笑的是,撻不也的結局可能真是宿命在作怪──當年阻卜部酋長塔裡干反叛遼國,塔裡干正是磨古斯的親叔叔,當初被遼國皇帝任命西北路招討使的也正是撻不也的父親耶律仁先。塔裡干兩次造反都被耶律仁先所破,最後一次塔裡干敗得更慘,被耶律仁先追殺八十里全軍覆沒,以至於前來救援的別不裡斯和禿沒等人到戰局糜爛至此後掉頭就跑,而塔裡干則被耶律仁先所殺,這次風水輪流轉,輪到撻不也被塔裡干的後人給幹掉了。   (註:塔裡干、撻不也和磨古斯都是真實的歷史人物,撻不也是耶律仁先的兒子,而塔裡干和磨古斯之間的關係則不明,另外就是塔裡幹到底是否被耶律仁先所殺,《遼史》上面也沒有給出明確的記錄,至於這場磨古斯所引起的叛亂時間也沒有確切記錄,但根據推測是發生在公元1083年左右!)      正文 366章 遠交近攻   「撻不也,字獨堇,因為隨父耶律仁先平定重元之亂有功,遙授忠正軍節度使,賜『定亂功臣』的稱號,掌遼國殿前點檢司事。在遼國魏王耶律乙辛執掌大權之前藉著其父的威望,任高陽軍、臨海軍節度使、左皮室詳穩。耶律乙辛掌權後,作為後族所培養的中堅力量依然在我朝治平五年被任命為西北路招討使。其人非常能幹,在我朝熙寧二年的時候率領西北各部酋長入朝參見耶律洪基,被加兼侍中。」王靜輝仔細的介紹著撻不也的生平。   「觀此人經歷應該是個有為之人,為什麼還會被磨古斯所誘殺?」文彥博皺著眉頭說道。不是他不相信情報局的情報準確性,事實上這幾年來情報局的工作成績令大宋統治高層非常滿意,本來司馬光、王安石和文彥博等人雖然贊同成立情報局專門刺探敵國虛實,不過沒有想到就在成立之後立刻就有大量非常有價值的情報返回,甚至在韓琦和富弼時代就已經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不過那個時候大宋的最重要敵人並不是遼國而是西夏,所以遼國情報網的成績才會被人忽視。   「事實上自耶律洪基繼位遼國皇帝之後任命蕭敵祿為西北路招討使,遼國對治下的少數民族就力求採取遷就姑息的策略,多選擇一些柔弱人惠之人擔任此職。這樣做地後果就是直接使以往被遼國強橫武力鎮壓之下的各部落又逐漸驕橫跋扈起來。若論蕭敵祿之下西北路招討使。撻不也尤為包含寬容,邊防之事日益廢弛,結果就在撻不也被兼加侍中後的六個月後被耶律乙辛以此為由將他改任西南面招討使。這次磨古斯叛亂襲擾遼國上京道及至到了臨潢府,原西北路招討使何魯掃古本就是只會阿諛耶律乙辛之輩,出戰自然不利,耶律洪基下令撻不也代之。在遼國的情報網絡之所以對這個重要的任命反應遲緩。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於耶律洪基下達任命地時候是在北地小斯谷打獵臨時下達的,我方情報人員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正恰逢撻不也陣亡……」王靜輝沒有直接回答文彥博的問題,而是點明了撻不也和他的前任何魯掃古沒有什麼區別,一個是借父親的威名坐火箭升到西北路招討使的位置,另外一個則是靠拍馬屁。   皇帝趙頊聽後雖然有些皺眉,但這個時候能夠獲得這份有著非常意義的情報已經是非常難得,要知道以前宋朝的統治高層獲得遼國的情報都是靠互派使節地機會來瞭解的,不但語焉不詳,更是令人無從推測──他們在遼國逗留的短暫時間內,可能連遼國朝廷內部的派系都搞不清。更何況來弄清楚這樣相對隱秘的事情呢──遼國距離大宋實在是有些遠了,更何況遼國所統治地疆域也不是宋朝君臣所能夠想像的廣大──遼國的領土比宋朝大了兩倍不止,連大宋自己在南方發生的事情都反應遲緩,更何況是對手西北之地呢?   雖然有些皺眉,皇帝趙頊還是出言問道:「愛卿。遼國的探子們可弄清楚雙方交戰地詳細情況?」   趙頊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是很自信,因為距離實在是太遠,撻不也被殺的時間恐怕距離此時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不止,能夠把情報傳到已經不易了,要是得到詳細地戰況可不是那麼容易。只是趙頊聽到王靜輝在匯報的時候用到了「誘殺」一詞。估計雙方交戰的情況多少也知道些,但王靜輝這次來的時候是聽的情報翻譯人員直接口頭匯報,皇帝本人見到那幾張寫滿鬼畫符的「天書」自然是一籌莫展。就是王靜輝自己也是對這種情報文字勉強讀懂而已。   「這要從磨古斯接任阻卜部酋長的來歷說起,當年遼國的有識之士便已經認識到這些在其治下的部落對其統治地危害性,提出了分而治之的策略,將以前非常強橫又多叛亂的部落加以分化,一個大部落分化成兩個甚至是數個小部落,部落酋長也是經過遼國統治高層的冊封才可以獲得承認。最為明顯的便是遼國西北的阻卜部和東北的女直各部,阻卜部由於和當初的契丹一般有自己的語言而沒有文字,所以其內部向心力還是非常強的,儘管被分成南北兩個大阻卜部。但依據聯繫緊密。撻不也成為西北路招討使後,這個磨古斯擔任北阻卜部酋長的資格正是撻不也舉薦的!」王靜輝說道。   「啊?」眾人對磨古斯這樣的人擔任阻卜部酋長的來歷都有些驚訝,這樣的事情要是放在大宋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尤其是殺叔仇人的舉薦更是顯得不可思議。   王安石皺了下眉頭說道:「難道這和遼國國內兩黨相爭有關?」   王靜輝笑著說道:「具體內情在下也不是很清楚,情報人員更是無從探察,不過據情報分析人員推測是和遼國的宮廷鬥爭有著很深的關係。撻不也是後族著重培養的人才,借助耶律仁先的威名正好可以和耶律乙辛與張孝傑一黨相抗衡,但是無論如何撻不也必須積累自己的功勞──熙寧二年的那次西北路各部酋長入大定府朝見耶律洪基正是彰顯其能力的表現,說白了撻不也為這次朝見背後不知許給了各部酋長多少好處!磨古斯是塔裡干的親侄子,據說長得特別像塔裡干,塔裡干雖然戰敗身死,但其在阻卜部的威名卻一直不倒,阻卜部的各個小部落一直就非常優待磨古斯,塔裡干舊部一直就追隨著他,是以撻不也搞出這出各部酋長覲見皇帝的戲離不開磨古斯地配合。估計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撻不也才冒險推薦磨古斯成為阻卜部的酋長!」   眾人聽後也都是搖搖頭,雖然這種說法僅僅是推測而已,但從事件發展的脈絡來看,估計這十有八成是真的,由此也可以看到遼國宮廷政治在耶律乙辛掌權後發展到了何等激烈的程度。以大宋君臣的政治觀念,當然不能理解遼國政治鬥爭地殘酷性。自太祖皇帝立朝來立下不殺士大夫的誓言後,大宋的政治鬥爭儘管也是波瀾起伏,甚至發生過夏竦誣蔑石介詐死要開館驗屍的驚人事件,但最終還是眾多朝廷大臣的阻止下沒有使其得逞。夏竦和石介事件已經是大宋立國百年來最為惡劣的政治事件了,其他最大不過是貶官,而遼國的政治鬥爭從這幾年反饋回來的情報看來都是真刀真槍的比畫,要是不見鮮血雙方都不會罷手的!   「正是因為磨古斯擔任阻卜部酋長是由撻不也推薦所致,撻不也派人去誘降磨古斯,磨古斯順水推舟地假裝投降,撻不也在烏古敵烈統軍司鎮州西南面的沙漠中迎接磨古斯。並且還下令軍中不得輕舉妄動。磨古斯率兵趕到以有心算無心,在晚上偷襲了撻不也的大營,幾乎將撻不也所帶的三萬契丹軍全部殲滅,到了白天得知消息的耶律綰斯和徐烈見到磨古斯地聲勢太盛,便丟下了身處包圍中的撻不也獨自逃生。撻不也最終不敵被害!」王靜輝簡略的描述了戰況,這些都是聽情報人員的匯報,他也照葫蘆畫瓢複述了一遍,儘管非常粗糙,但用來糊弄眼前這些人已經是足夠了。事實上這份情報上所描述的也就這麼多了。   「那現在磨古斯地叛軍現狀如何?他們已經到了哪裡了?」郭逵最為關心軍事進展,他所問的也正是宋朝君臣最為關心的內容,撻不也是遼國地大臣。死了對大宋一點損失都沒有,不過磨古斯的叛亂若是足夠大,以至於威脅到遼國的統治,那大宋在裡面所做的文章可就大了。   王靜輝搖搖頭說道:「這份情報對此沒有太多的介紹,可能連遼國君臣自己也弄不明白!」   「啊?」郭逵聽到這個答覆顯然非常不滿意,這算什麼事啊!   「遼國實在是太大了,它的地形和大宋完全不同,郭大人在西北也是多年,西夏倒是和遼國有很大的相似。不過遼國比西夏可是大得太多了。根據這份情報可以推算撻不也被殺已經快一個月了,想想以磨古斯的實力,攻下烏古敵烈統軍司不成問題,而烏古敵烈統軍司在遼國的敵烈八部中部,距離遼國地上京臨潢府至少也是四五千里之遙!我們的情報人員在遼國大定府直接獲取情報,那也是遼國的鷂鷹飛行了至少四天的時間才送到的,可想而知由於道路不便、通信不便,就是連遼國自己也無法判斷磨古斯到了哪裡!」王靜輝說道。   聽了王靜輝的話後,不僅是郭逵,整個福寧殿中的宋朝君臣的嘴巴都已經張成了「O」型,遼國的廣闊實在是他們所不能想像的,至少王靜輝也只能夠根據粗略的計算可以得知磨古斯的軍隊一個月前殲滅撻不也的地區還在後世的中蒙邊界地區。要知道明朝的時候討伐蒙元殘餘勢力,徐達北上蒙古就已經困難非常了,在茫茫草原上和在沙漠之中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以至於遠征軍在蒙古游騎的騷擾下勉強身退回到大明。那是三四百年後的事情了,交通不便在地理上的差異足以讓任何一個穿越而來的後世之人瞠目結舌,就是王靜輝自己也是炸舌不已──他在這個時代最遠的行程也不過是從平氏鎮到汴都開封千多里的距離,那個時候他就當是旅遊觀光一路玩著走了半個多月才到,以後還去過更遠的杭州,不過中間坐船也沒有覺出什麼來。   王安石皺了皺眉頭說道:「這麼說來磨古斯的叛亂對遼國並沒有什麼影響了?」   「根據距離來說,磨古斯叛亂對遼國的統治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不過現在的遼國也不是幾十年前蕭太后執政時期的遼國了,遼國想要平亂就需要有錢來做軍費。可是遼國財政崩壞地狀況比其立國以來任何一個時代都要糟糕,這磨古斯叛亂也不是這麼容易平定的!」王靜輝據實回答道。   平心而論,磨古斯這次叛亂確實是對遼國的統治無法產生顛覆性的作用,不過其意義卻是深遠的──這次叛亂也使王靜輝和宋朝君臣對遼國內部情況有了更深的認識,在大宋君臣地心中,以往無比強大的對手都是隱藏在雲霧之後。讓人無法琢磨,情報局這幾年來的工作使他們認識到遼國內部是怎麼一個樣子,這次叛亂則更加清晰的告訴了他們契丹和他統治下的其他民族之間是如何的劍拔弩張。   在王靜輝的記憶當中,遼國是被在東北崛起的女真建立的金朝所擊敗,而不是在此時被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阻卜部所推翻,可以預見磨古斯所引起叛亂並不能真地拿遼國怎麼樣──「經過自己非常有針對性的經濟破壞,此時的遼國已經遠非是歷史上的那個遼國,如果因為經濟問題遼國無法順利平亂,那以後的歷史還輪得到東北地女真來發言麼?」王靜輝在腦海深處閃過了這麼一個念頭。   王安石與王靜輝的對答使在座的幾個人心中剛剛升騰起的那點兒熱情變得煙消雲散──磨古斯的叛軍距離臨潢府還有四五千里,那距離遼國地中心大定府豈不是要六七千里。就算磨古斯的野心再大,恐怕也很難拿遼國怎麼樣,遼國只要拖延下去等到局勢利於自己的時候發動反擊就足夠了。換個最壞地結果,磨古斯就算反叛成功,只要遼國有護衛自己的能力。把整個上京道讓給磨古斯又如何?畢竟那裡地域雖然廣大,但缺乏發展所必須的人口和其他便利條件,想要發展起來沒有個幾十年是休想,甚至都很難稱得上是一個國家,充其量不過是漢之匈奴、唐之突厥。不過騷擾的對象卻變成了同為遊牧民族起家的契丹而已。   「既然如此,愛卿對遼國發生的這次叛亂有何安排?」皇帝趙頊不甘心就這麼放過遼國,儘管他已經從匯報中清楚的認識到現在大宋在遼國發生叛亂的時候還是無法出兵收復燕雲。出兵沒有問題,大宋完全可以負擔的起,不過顯然遼國在大宋滅夏之後在大宋地北方邊境部署了重兵,對大宋的警惕性非常高,磨古斯叛亂至多是消耗其實力,而來自宋朝的威脅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趙頊還是非常期待他的妹夫能夠有什麼奇謀來讓遼國吃次大虧。   「可能性不大,不過值得期待!」這就是趙頊心中的意願!   王靜輝在接到這份情報之所以能夠在書房中欣喜若狂,不是因為他把磨古斯的叛亂看得有多高,而是在於其「意義」──這給他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就像後世美國的做法一樣,扶植對手的反對勢力來達成消耗對手實力的目的──中國的台灣,更早的是蘇聯入侵阿富汗,美國扶植阿富汗的反對力量,其實這些都是遼國玩剩下的──遼國也曾扶植西夏來和大宋作對,消耗大宋的實力以使大宋無暇北顧!   「遠交近攻!」王靜輝說道:「就目前來說我大宋出兵伐遼並不是很好的時機,磨古斯叛亂還不足以使我們擔負如此風險,所以『近攻』先放在一邊,重要的是『遠交』!從地圖上看,阻卜部的活動區域主要是在遼國的上京道和西京道的北部,這裡正好和我們剛剛收復的河套平原相接壤,我們可以『就近』來交好附近的阻卜部部落,派出密使去聯繫阻卜部。我們大宋可以為阻卜部提供兵器,和他們開展貿易。要知道遼國在這麼遠的地方,其控制能力是十分微弱的,這些我們完全可以做到!」   「可是萬一磨古斯叛亂被遼國短期內平定,那我們該怎麼做?那我們所作的豈不是白做了麼?」文彥博說道。   「一個磨古斯倒下去……還有更多的磨古斯會站起來!」王靜輝笑著說道,他剛才差點兒順口把後世小品中的「名言」給說出來。   「隨著我大宋對遼國的貿易和走私的日益深入,遼國的財政崩壞會日益嚴重,就算遼國君臣不惜與大宋反目關閉互市椎場貿易,那暗中的走私也足以使其經濟崩潰。為了填補這個『窟窿』,遼國只能夠更加殘酷的盤剝其本國百姓和其治下的各個部落,其內部的叛亂會越來越多,作為叛亂的『常發地域』──上京道和西京道北部,我們可以武裝那裡的部落增加遼國的負擔,使遼國更加疲於應付無暇南顧。其實不僅僅是上京道和西京道,遼國的東京道是女直的聚集地,我們一樣也可以在那裡培養遼國的敵人!」王靜輝笑著說道。      正文 367章 貿易   「培養遼國的敵人?」皇帝趙頊反問道,剛才他因為震驚於阻卜部之遙遠,而忘記了阻卜部其實就是在河套平原以北,其在地理位置上已經和大宋接壤了。   「由於新式的冶煉技術不斷的投入使用,還有火器的大規模裝備部隊,大宋軍中的武器裝備勢必會發生極大的變化,現有武器還有鎧甲等一切相關軍事裝備都要面臨更換的壓力,這對於大宋剛剛開始穩定的財政將會造成極大的衝擊,要知道大宋的軍隊到現在為止至少還有百萬之多,人手換一把新刀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更何況其他比較昂貴的武器了!這些被淘汰下來的武器除了回爐重新冶煉之外,如果賣給遼國的少數民族將會得到一筆不菲的收入……」   「不過那些少數民族如果得到了大宋的武器,不說遼國在清楚了其中的內情之後會有何反應,就是那些得到我們扶植的遼國少數民族會不會反過來劫虜我大宋呢?」司馬光打斷了王靜輝的話。   「這種可能性也可能會發生,畢竟所有的事情都會有兩面性,他們既然連自己的國家都要反叛,難保不會來進攻我大宋!」王靜輝實事求是的回答道,他沒有迴避司馬光的責問,畢竟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非常大,也沒有必要在此問題上掩耳盜鈴。   「不過我大宋和其接壤地地方到目前為止也僅僅是河套平原地區。可能不久還會有原西夏的黑水鎮燕軍司,但是那裡可利用的價值不大,要知道那裡的沙漠面積足有六分之一個大宋這麼大!只要定西軍鎮守在河套平原,那裡的安全就不用太多的顧慮,況且河套平原地開發剛剛開始,而且主力都是遼國的牧民所組成。即便受些損失對我大宋來說也可以承受。就是退一萬步來說,既然已經和遼國的上京道接壤,我們面對阻卜部的挑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還不如趁此機會較好阻卜部,將他們的怒火引到契丹人身上,只要定西軍有足夠的武力威懾對手,而且河套平原的防禦面比較狹小,那北方的遊牧民族就不會輕易涉險!」王靜輝堅定的說道。   「只要自己足夠強大,就可以震懾對手不會輕舉妄動──定西軍完全有這個能力來擔負河套平原地安全!」王靜輝最後又補充了一句,他並沒有見過定西軍的戰鬥力。但那支部隊裡面卻有自己三個弟子長期坐鎮,用不了多久天機、濟成也會進入到這支軍隊中。優秀的人才補充不僅僅是帶來實力的增長,更還有戰鬥方式的轉變──面對很可能是成吉思汗地祖先,他們所採用的戰術是標準的遊牧民族戰鬥方式,想想後世蒙古人的戰績。他完全相信定西軍也不會遜色到哪裡去,不過這支利劍卻直至北方遊牧民族!   王靜輝的話音一落,整個福寧殿中陷入了一片沉寂當中,眾人都在急速地衡量其中的利弊,不過此時曾公亮卻站出來說道:「臣以為將大宋已經淘汰的武器賣給阻卜部人可行。只要嚴加控制即可,甚至大宋在治平元年所裝備地火器賣給他們也可以!」   王靜輝聽後一愣,他沒有想到第一個站出來贊成自己這個瘋狂計劃的人居然是曾公亮。不過他的思緒一轉立時想通了其中的緣由──曾公亮的大本營是在河北!長久以來河北一直面臨遼國的軍事威脅,儘管大宋現在實力增強也是如此。宋遼兩家的交鋒肯定是要來的,但能夠開闢西北戰線來減輕戰爭對河北的破壞也是一個不錯地選擇!   王安石、司馬光、郭逵等人眼中也都有若有所思的神色,顯然以他們的智力完全可以推想到曾公亮的小算盤。不管曾公亮心中到底是怎麼盤算的,只要在這個時候支持自己的意見,王靜輝沒有必要去責備曾公亮假公濟私的行為,也許人家還沒有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樣齷齪。   「曾大人所言及是,因為遼國上京道沒有任何硝石、硫磺的礦藏,也許有。但以他們當地落後的生產能力根本無法開採,至少契丹人的火藥作坊的原料來源都是從中京府附近開採或是也從硫球進行少量的走私。其實就算給他們火藥的製作原料,他們沒有配方也是無濟於事,我們和契丹人都不會把火藥的製作配方交給他們,簡單的混合所製作出來的火藥爆炸威力欠佳不說,甚至有的還不會發生爆炸。現在大宋的火器製作已經不是有原料就可以的,其結構也大大增加了仿造火器的難度,大宋將火器已經向高麗等國出售,再多一個阻卜部也沒有什麼,不妨把價格開得更高一些!」王靜輝笑著說道。   自從蕭佑丹去世之後,他所建議的和大宋一樣從硫球購買火藥製作原料,並且投入人力、物力和財力來加大研究火器的意見也基本上被耶律洪基所採納。不過硫球的火藥原料貿易基本上被大宋所壟斷,在遼國的威逼下硫球勉強同意想遼國出售硝石和硫磺,可是大宋的海上力量卻時時刻刻監控著海上的動向,尤其是火藥原料這麼敏感的東西更是重中之重,是以儘管遼國能夠從硫球購買到原料也無法大規模運回遼國。   蕭佑丹的死使得王靜輝將硫球納入大宋直接統治之下的策略落空,但是大宋統治高層已經極為重視火藥原料問題,就算他不從中推波助瀾,大宋君臣也在私下想辦法來實現這一目的。至少王安石等人在計劃假意放鬆在海上對遼國的監控,讓硫球大膽將原料賣給遼國,然後堵截一次大的作為借口來討伐硫球。這個計劃已經正在實施地過程中,只是缺乏一個恰當的機會罷了。   遼國這麼一個實力強大的國家和大宋並存在這個時代,雙方都無法使用武力將對方抹去的結果便是都坐下來在暗地裡較勁,武力鬥爭轉化為政治制衡其中一個重要的砝碼便是「禮」。雙方都不大可能去進攻剿滅其他周邊的小國以充實自己地力量,不過具體到地圖上反應出來的結果便是大宋吃虧──大宋周邊的小國遠遠多於遼國──西夏、大理、交趾、吐蕃……尤其是西夏對大宋一直就有很大的威脅,不過這個最大的腫瘤已經被大宋不動聲色的給切除了。速度快得令人驚訝,沒有給遼國任何機會插手其中。   在西夏這盤棋上已經輸了一局的遼國再也不肯輸掉下面的棋局──除了西夏之外,至少在未來的二三十年當中是沒有一個大宋周邊小國能夠對大宋造成西夏那樣的威脅,大理沒有什麼進攻性,吐蕃和交趾倒是有心思但實力不夠──吐蕃諸部還沒有形成一個類似唐朝時期那樣強大地中央集團,現在還處於鬆散的部落聯盟當中,況且他們已經被大宋在滅夏之戰中所使用的火器嚇壞了,甚至眼睜睜的看著垂涎已久的河西走廊地區被宋軍佔據而毫無作為;至於交趾就更不用指望了,大宋日益蓬勃發展地海外貿易的同時,也建立了一支令人生畏的海上力量。以往從陸地上大宋還真難觸到交趾的痛腳,現在只需要用戰船投放便可以直接威脅到交趾的統治──這樣地國家難道還指望他們來拖累大宋?可惜了西夏!契丹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懷念西夏,有西夏來制衡大宋的日子可真是令他們懷念啊!   「臣以為向阻卜部走私火器可行!」文彥博和郭逵不約而同的說道,說完兩人還對視一眼,非常呀異對方和自己地想法居然破天荒的這麼一致。一直以來樞密院固然也有武人人樞密使一職。但這種情況很少發生,更多的是文人來擔當此職用以壓制武人勢力,這也是宋朝開國者們借鑒了自唐、五代以來的教訓,因為宋太祖趙匡胤本身便是以武人兵變起家建立了大宋的緣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想達到長治久安使自己的子孫穩保皇位。壓制武人勢力是必須要做的頭等功課。   文彥博和郭逵的意見讓所有的人都點頭──大宋向外出口火器已經不是一天半天地事情了,尤其是與遼國接壤的高麗更是大宋的頭號火器交易國,藉著從大宋手中購買的火器。不僅使高麗和大宋之間的關係日益密切,更使得高麗和遼國之間的關係日趨冷淡。高麗這幾年對長白山部和回跋部女直髮動過三四次比較大的攻擊,這也直接觸動了遼國統治高層的神經──女直固然對遼國不敬,時常發生叛亂,但再怎麼說那也是遼國的內政,也輪不到高麗來插手其中!   與高麗的火器貿易除了讓大宋在政治上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之外,更是在經濟上得到了眾多實惠,反過來還促進了大宋火器的生產和更新換代,降低了大宋軍隊裝備火器的成本。使得火器大規模裝備宋軍成為了可能。如果要是參考高麗的火器貿易實例,將並不是用最佳配方生產的火藥所生產的火器用於買賣的話,這樣低級別爆炸威力的火器確實是對大宋沒有什麼威脅──這種火器在戰場上所起到的作用更多的是威脅和恐嚇,對那些沒有見識過爆炸的女直部落人還是非常有效果的,甚至在一些戰鬥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不過這對宋軍卻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因為宋軍手中所裝備的火器才是真正可以用於實戰的,其威力更是高麗人所想像不到的!   「和阻卜部結盟一事,愛卿要盡快派人聯絡,通商互市或者是走私兵器甚至是火器都可,不過這些都要會同樞密院訂製出一個條陳,那些可以賣給阻卜人的都要有個詳細的規劃,但是切記不可養虎為患!」皇帝趙頊說道。   趙頊最後的話算是給這次會議定下了一個結論,儘管所有的人並不像王靜輝那樣非常看重阻卜部叛亂的影響,但心中想到能夠給老對手找些麻煩事來保證宋遼兩國之間地繼續和平。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再者當年宋夏之爭的時候,遼國沒有少在暗地中聯合西夏給大宋下眼藥,這次風水輪流轉,該輪到大宋給遼國上些眼藥了!   「聖上,聯絡人選可以從汴都情報總局中受訓的情報人員中精心挑選,不過還要請聖上給予一個官職。以便能夠使他們深入部落中的時候不致被蠻人所輕視。另外便是除了阻卜部之外,遼國東京道所聚集的女直部落也可以同樣派遣這樣地秘密使節來聯絡,他們聯絡起來更加便利,可以直接通過海上進行貿易和提供補給!」王靜輝補充的說道。   王靜輝對於給遼國培養對手非常期待,雖然從歷史發展的角度上看,這有點走鋼絲的嫌疑,不過能夠迅速解決遼國進而反手壓制北方遊牧民族的發展,這無疑對大宋更具有深遠的意義。是以他比福寧殿中其他大員更加看重這次策劃,當然若是能夠將這些遊牧民族培養成一個個具有較強實力的國家的話,那樣將遼國廣大的地盤徹底分割。形成三四個國家,那樣的結果是再好不過地了,這樣也有利於大宋各個擊破──從地理上看,只要大宋收復了燕雲十六州奪得北方防禦要地,以大宋的實力。遊牧民族想要南下騷擾大宋的難度將會呈幾何級提高!   以情報局為中心策劃的這次行動無疑是一個長線投資,不過好在情報局本身經過幾年的發展壯大,雖然還有種種不足,但大體上已經形成了一個良性發展地框架,只要不斷完善即可。情報人員從培養到使用已經形成了一條龍。以現在的需求來看已經足夠使用,王靜輝、文彥博沒有費多大的力氣便選拔出了合適的人才去執行這項特殊的使命。   阻卜部那裡有冰封等人地照顧,而前往遼國東京道的密使則是完全依靠遼國的情報網尤其是來州許氏地幫助。他們在遼國東京道有著非常龐大的生意網絡,諸如回跋部、長白山部、完顏部甚至是更北的五國部都有生意往來。雖然他們在那裡的力量並不是很強大,但總勝過沒有的強,在王靜輝的主持下,這麼一張網算是撒下去了,至於效果如何那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   就在王靜輝派出情報人員充當聯絡使節來挖遼國牆角的時候,遼國的情報網也不斷地發回情報,最顯眼的一份莫過於遼國頗具威望的「三於越」的最後一個耶律仁先在半個月前逝世了。對於這麼一個可以和耶律休哥相提並論的遼國傑出人物的去世,王靜輝心中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不過這個老傢伙的去世無疑對大宋來說是一個好消息,至少遼國這樣的中流砥柱式的人物是死一個少一個。   耶律仁先的去世多少是受了他兒子撻不也戰敗被殺的刺激,根據反饋回來的情報顯示,到現在遼國上下對磨古斯叛亂還是束手無策,不過因為磨古斯距離遼國的核心統治區域還是比較遠,再加上遼國統治高層的刻意隱瞞,所以遼國表面上還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王靜輝在後世的時候因為讀《宋史》也多少對遼國清楚一些,但他畢竟沒有讀過遼史,更何況宋遼的歷史都是蒙古人寫的,有很多東西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對於像磨古斯叛亂的事件他就瞭解的更少了,基本上等於沒有。事實上他有些懷疑原來所生活的時空中可能磨古斯的叛亂沒有這麼厲害,撻不也可能沒有陣亡,甚至這場叛亂都沒有發生過,只是因為他來到這個時空後不斷的使大宋實力增強,還狠挖遼國的牆角才會導致遼國的歷史也跟著發生了一定的變化。   不管怎麼樣,再考慮這些事情已經是沒有必要了,遼國暫時拿磨古斯沒有什麼辦法這樣最好,讓磨古斯鬧得動靜再大些,甚至要是攻佔像上京臨潢府這樣的遼國核心統治城市,那就再好不過的了。王靜輝記得當年完顏阿骨打創立金朝也沒有指望能夠推翻遼國,畢竟遼國的強大在其治下的遊牧民族心中還是有著強大影響力的,但是完顏阿骨打三番五次的擊敗遼軍的鎮壓,還深入攻佔了遼國的東京遼陽府,摸清了遼國的虛實之後才決定聯宋滅遼的,可見一旦讓遼國統治下的遊牧民族認識到他們的契丹統治者現在正內虛的時候,就會極大的刺激他們的野心──畢竟北方的生活環境日益惡化,他們也想著南遷,可是正是遼國擋住了他們南遷的路線!      正文 368章 後院起火   本來按照計劃,現在涅心他們應該進行下一步針對遼國蕭皇后的計劃了,這是王靜輝一手策劃的,也是根據歷史上遼國所發生的「十香詞」一案演化而來,只是將時間提前了兩三年而已。王靜輝知道歷史上耶律乙辛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勢,設計冤案來陷害蕭皇后,從而進一步達到廢除太子的目的──歷史上皇后被廢,而太子依然能夠平安繼位的事例基本上見不到,而且耶律洪基的年齡還遠未達到再無子嗣的地步,廢掉太子之後耶律洪基完全可以再生一個兒子出來當太子,這便是耶律乙辛最大的王牌了。   計劃並不複雜,只要馬人望多往耶律乙辛府上多跑幾趟便可成功,但是在這個當口上卻發生了磨古斯叛亂,涅心有鑒於局勢的發展,當機立斷終止了這個計劃,並且修書送往汴都開封王靜輝處,說明現在遼國的情況並不適合採用這樣的計謀,應當押後執行。   王靜輝在接到涅心的信件之後,認為說的有道理,便回信給涅心批准了,只是這麼一來涅心在大定府又要待上很長一段時間了。以涅心看來現在就要陷害蕭皇后很可能達不到預先設想的目的──這種事情要麼不幹,要麼必須一擊致命,像蕭皇后這樣非常有背景的人只是讓她聲名受損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必須一次要了蕭皇后地性命。這樣才能夠最大限度的激化後族對耶律乙辛甚至是耶律洪基的仇恨。   現在磨古斯突然發動叛亂,西北路招討使戰敗被殺,這極大的震動了遼國朝野,遼國人此時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將磨古斯的叛亂鎮壓下去,在這個時候陷害蕭皇后,很容易被後族人糊弄過去。而王靜輝他們地要求便是在這件事暴光的第一時間,耶律洪基便賜死蕭皇后,這與他們的計劃初衷不符,與其強行行之,還不如等磨古斯叛亂過後在繼續執行這個計劃。   接到涅心的信後,除了涅心說的有道理之外,王靜輝自己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幹這種誣陷的人,取人性命的事情他還是頭一遭,這心理上不太容易接受。經過遼國的情報人員努力調查,這個蕭皇后也不見得自己就一點毛病沒有。她和宮廷樂師趙唯一確實來往非常密切。王靜輝也回想起在真正的歷史中,耶律洪基在「十香詞」一案被捅出來後,第一時間便將蕭皇后賜死,想想若不是蕭皇后自己品德有問題,耶律洪基就是再鐵石心腸也不會把青梅竹馬的妻子殺死。連最起碼地調查都沒有,實在是太過草率了。   不過不論怎麼樣,對這麼一個才女下手,王靜輝心中多少有些心理障礙,能夠緩上一時便是一時。反正現在有磨古斯叛亂正盛。遼國已經疲於應付自己國內的叛亂無暇南顧大宋,王靜輝也沒有必要非得把蕭皇后送上斷頭台,現在距離原來歷史事件發生時間已經不遠了。遼國不比大宋,基本上歷史軌跡沒有發生太大變化,不出意外的話,就算沒有王靜輝干預,「十香詞」照樣還會按時發生。王靜輝也沒有必要去自己找噁心,就算蕭皇后行為不檢點,這種事情最好還是由他們遼國人自己動手比較好些,省的弄得自己滿手血腥。   不過就在大宋君臣對遼國磨古斯叛亂幸災樂禍的時候,沒承想自己地承包田內也出現了問題──荊湖南路郴州境內的宜章騎田嶺發生了暴動。聲勢不小,地方上鎮壓不動只得立刻上表朝廷,希望能夠派兵鎮壓。   王靜輝在得到消息後,也是半天哭笑不得,唯一可以欣慰的是宋朝時期發生的叛亂規模一般都不會很大,基本上連一路之地都不會出去,這個時候又不是水泊梁山,哪裡會有什麼厲害角色出現,只不過是當地官員指揮不利所致。   宜章騎田嶺叛亂雖然只是剛剛形成規模,但是騎田嶺是郴州和桂陽監的交界處,往西北不過百里便是桂陽監兩個非常大地銀礦──毛壽銀坑和白竹銀坑,再往北幾十里又是九鼎銀坑,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產銀礦藏,雖然大宋主要流通貨幣還是銅錢,但白銀的流通量也不可小視,只是受制於大宋白銀產量較少,至少王靜輝旗下地產業都是非常倡導用白銀來作交易,而且與之相關的工商銀行、興國銀行等主要銀行也都使用白銀作為保證金。   王靜輝之所以提倡使用白銀作為交易貨幣,除了因為攜帶上比銅錢要省事之外,更重要的是隨著南洋的開發加快,那裡也發現了大量的銀礦儲備。大宋不能夠向明清那樣將白銀作為主要流通貨幣,最重要的還是因為白銀產量跟不上,明清時期由於葡萄牙和西班牙等西方貿易的加入,中國獲得了充足的白銀供應,現在大宋只要大力開發南洋,便可以獲得足夠的白銀以支持貨幣流通體系地正常運行的需要。   與以往的農民起義不同,這次是山區中的蠻夷相互串聯後以騎田嶺為依托四處劫掠,這種情形實在是讓所有的大宋高層都感到是不是報應來得太快了些。不過無論如何也要盡快的將這次叛亂鎮壓下去──銀礦的生產不能耽誤,銀礦本身就有相應的冶煉場所在附近,那裡還有大量的存銀,若是讓叛亂的部族將這些存銀劫掠一空,給叛敵獲得資金支持不說,那叛亂的規模說不定還會增大。這些土著的本性和那些北方遊牧民族沒有什麼不同,都是燒殺劫掠成性,時間越長所造成的危害越大,這種損失就算是控制在桂陽監和郴州境內也不是大宋所能夠承受地。   「調動特種部隊去鎮壓!」文彥博第一個想法便是直接出動手中的王牌。畢竟當初王靜輝鼓動他訓練特種部隊成軍的最重要用途便是鎮壓這種規模還不算大的反叛,現在反叛軍聲勢雖盛,畢竟是在初期,只要行動迅速,直接就將其扼殺在搖籃當中。   「特種部隊其中有很大的一部分都接受過南方荒蠻之地的訓練,比汴都附近地中原禁軍戰鬥力更加強。還能夠很好的適應南方山地作戰。再說中原禁軍一旦調動,不僅耗費巨大,連時間都趕不及,荊湖南路武岡軍附近正好有兩千正在訓練的特種部隊,雖然還沒有完全完成訓練成為正式的特種部隊,但對付那些裝備簡陋的土族卻是足夠了!」郭逵補充的說道。   「武岡軍的特種部隊戰鬥力雖然有限,但至少可以控制叛亂的規模,只要防止那些叛軍攻打銀坑即可。只要爭取到時間,汴都附近已經修正完畢的兩千正規特種部隊也就差不多趕到了,到時候會同當地的廂軍。定可剿滅叛亂!」文彥博臉上顯出了一絲殺氣,儘管以他為首地「文官派」頂住了初期的壓力訓練了一支特種部隊,並且在西夏戰場上取得了輝煌的成績促使大宋投入了更大的資源來訓練更多的特種部隊,但就目前宋軍構成來說,只有汴都附近地這支由無心率領的特種部隊才是真正成軍的特種部隊。其他的都是在各地進行適應性訓練的准特種部隊,都還沒有正式成軍呢!   文彥博手中真正地王牌便是無心,這支軍隊的裝備是最完善的,在西夏戰場回來後,更是接受了完整地南方蠻夷之地的作戰訓練。經過擴充然後塞選淘汰後,人員又固定在兩千人的基礎上,但毫無疑問能夠經過如此殘酷訓練和嚴格選拔後還剩下的成員。絕對是最精銳的部隊!文彥博已經多次檢閱過這支秘密的王牌部隊,雖然他們穿的是五花八門就像是要飯的,連臉上都糊上臭泥,但這支軍隊所透露出來的殺氣是所有部隊都不能及地,一看便是百戰餘生的精兵。儘管人數上是少了些,但用來對付裝備極差的土著卻是足夠了!   樞密院內立刻形成了統一的意見,一同面聖後立刻獲得了調兵的權力,通過信鴿傳遞桂陽監和郴州,大宋軍制中最為特殊的特種部隊系統也開始運轉起來。最讓王靜輝比較遺憾的是。這次特種部隊對付的不是黨項人,而是自己國內的叛亂者。不過西南夷在歷史上給大宋也造成了不少的麻煩,任何不服從管理的四方異族都是大宋絕對的敵人,這不是普通的農民叛亂,只有用鐵血鎮壓才能夠減少損失了!   武岡軍和桂陽監雖然同屬於荊湖南路,但中間卻隔著全州、永州、道州三州,中間地形複雜也不是這麼好走的。不過在武岡軍訓練的特種部隊都是從衛戍汴都的禁軍中層層選拔出來的精銳,宋軍百年來雖然老是吃憋,但就個人單兵素質來說卻是異常的強悍──禁軍本身便是地方上選拔優秀的士兵到中央,中央有設立教頭總教頭等無關職務來督促訓練,這在以往中國歷代都是沒有的。僅僅有這樣的體制還不夠,教頭和總教頭都是平均五天更換到另一個營區教練軍務,宋軍正規士兵訓練強度是歷朝歷代所未曾有過的,士兵的臂力考核標準都是要比前朝士兵高得多,這是和他們的報酬有著很大關係的。   由於有完善的信鴿傳遞系統,駐守在武岡軍正在訓練的特種部隊在第二天的早上便接到了平亂命令,立刻集結開拔,一路翻山越嶺,這個時候便體現出特種部隊的好處了──他們根本不用專門的補給隊伍,單兵只用攜帶兩天的口糧,遇到城鎮便從當地的官府府庫中提留補給,行軍速度大大加快,只用了四天多的時間便到達了桂陽監的平陽,這個時候叛亂部族軍隊距離銀坑還遠著呢,足夠特種部隊修正準備作戰。   戰鬥本身卻簡單的很,特種部隊雖然還未完成系統的叢林作戰,但依托平陽城構築了一連串的陷阱,使用少量兵力示弱將部族叛軍誘入伏擊圈。大量地使用了新式火器,尤其是小型燃燒彈的火攻,在平陽守軍的配合下便給予叛軍致命的打擊,隨後一鼓作氣沿叛軍潰敗的道路一路追殺,一直殺到騎田嶺中叛軍部族所在地。有鑒於特種部隊的強大戰鬥力,特種部隊也不願意多在山地中過多地於部族叛軍對峙。便向部族發出了招降的意向。   事實上在平陽城外的伏擊作戰中,叛亂首領便已經陣亡,部落內部也出現了分裂,在接到了宋軍招降的書信之後,臨時推選出來的部落首領便立刻接受了宋軍的招降。不過部落叛軍面臨的不是一般的宋軍,他們是特種部隊──以特種部隊的作戰方式是根本不會採用招降的,他們只會使用誘降,剩下來地便是滅口。   特種部隊的作戰進度神速,在採用誘降的時候便向汴都發出了信函,詢問是否真的需要滅口。在部落首領前來投降的時候,樞密院地命令依舊沒有到達,但是特種部隊臨時將領已經趁機發動了突襲,輕鬆的攻佔了部落的寨子,俘虜了全部部落人員。就等樞密院的回函來決定他們手中俘虜的命運了。   對於如何處理叛亂部落,樞密院、中樞產生了重大地分歧,不過兩方並不是對立,而是內部人員多有微詞,新升任樞密副使的馮京與中書的司馬光自然是堅決反對滅口地。文彥博因為司馬光的態度不好表態,持中立態度,而剩餘重要大臣的意見都是覺得用極端的方式來震懾南方蠻夷。因為統治高層都明白開發南方已經是箭在弦上。就算開發計劃再穩妥,但在開發過程中勢必會觸動當地土著的利益,雙方發生矛盾甚至是戰爭的幾率異常的高,為了保障開發南方的順利進行,就必須震懾南方蠻夷不得輕舉妄動,只有採用極端的方式來處理此次叛亂才能起到這個效果。   不管怎麼說,叛亂是結束了,王靜輝從頭到尾都沒有插手這件事,在處理部落俘虜地問題上他也沒有接到皇帝召見。在他心中卻是非常複雜的──作為對叛亂的懲罰,他是非常贊同滅口的,畢竟叛亂給郴州和桂陽監帶來的慘重的損失,除了宜章被圍沒有攻克之外,周邊村鎮無一不受到野蠻的劫虜,人員損失慘重,更重要的是宜章守將中兩個指揮使陣亡,這恐怕是滅口派最重要的洩憤目的;但他一想到這個部落中至少有兩千多人,一旦滅口這流血也實在是太大了。   郴州騎田嶺部落叛亂的事情也在汴都傳開了,大宋人雖然震驚部落反叛會這麼快被剿滅,但不管怎麼說已經享受百年和平的大宋人對和平安逸的生活已經習慣了,叛亂能夠被迅速平息終究還是非常令人慶幸的,卻沒有想到宋朝統治高層為剩下來的掃尾工作吵得不可開交。   文彥博不表態是不可能的,他作為大宋最高軍事機構的領導者,對軍事問題不表態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但是他卻礙於司馬光的交誼不能夠真實的表達自己的觀點──他和郭逵等軍事將領的看法一致,也是主張以極端的方式震懾南方蠻夷,不然南方開發計劃中若是還出現大的衝突,到最後還是樞密院的事情,就算有特種部隊這張王牌也架不住大大小小的叛亂的發生。再說南方開發計劃直接關係到廂軍裁汰,大宋若想真的走向富強,這廂軍和正規的禁軍就必須得到有效的裁汰,文彥博在這個問題上更多的是以一個文臣的角度來考慮的。   文彥博把目光瞄向了王靜輝,對於這個死結也只有他能夠解得開──駙馬是大宋最大的「人口販子」,只有將這些叛亂的部族補充到王靜輝的手中,才不會流這麼多的血,還能夠讓這些叛亂者得到相應的懲罰。   在這麼一個背景下文彥博頭一次在九味居請王靜輝吃飯,兩人單對單的討論了對叛亂部落殘餘的處理意見。王靜輝在聽了文彥博的建議後,也是茅塞頓開,能夠把這些叛軍變成奴隸是再好不過的處理辦法了,這等於將這個部落連根拔起還不用付出太多的流血,雖然在奴隸中也會喪命,但只要不是西夏「質子軍」和「擒生軍」出身的奴隸,基本上都不會受到虐待,保住小命還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不過更重要的是文彥博和王靜輝達成了更深層次的交易──文彥博必須更加主動的主張大宋全面的降低賦稅的水平,尤其是對農民的賦稅,並且還要支持王安石的裁併州縣的行動。在王靜輝看來南方蠻夷叛亂也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因為大宋統治高層對少數民族的高壓統治,上行下效,地方官員也是如此作為,只要稍微有個風吹草動便是一場叛亂,看來還是大宋的少數民族政策有問題,剛硬有餘,如此高壓統治勢必會出現問題。      正文 369章 奴隸   被俘虜的部落殘餘多是些婦孺,被賣給王靜輝當奴隸也是最不划算的,不過當初王靜輝成立這麼一個戰俘收容組織本身就不是為了牟利,而是想徹底通過戰俘處理來改變宋人思想中的某些固有的觀念而已。   戰俘進入奴隸營之後,各方對這樣的安排也都頗為滿意,在他們看來這樣的安排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即使是立場最為強硬的武將派別也不願意手上多染鮮血以干天和,吃虧的不過是駙馬一人而已。倒是所有的人都非常熱心關注駙馬到底來怎麼處理這些戰俘,畢竟這次戰俘中可以真正當苦力的人並不多,五分之四都是婦孺,這可怎麼安排啊。   為了起到將部落連根拔起的效力,王靜輝將兩千多戰俘進行了塞選,挑出數百身體素質良好的男性部落人員直接送到了麻逸島去開採銅礦,他們都是從南方瘴癘之地長大,雖然麻逸島的環境變化了很多,但對於他們來說遠要比那些黨項戰俘更能夠適應當地的環境,這樣也可以加快麻逸島銅礦建設,從而將精力更多的放在在麻逸島上尋找開採其他礦藏上。至於婦孺老弱,王靜輝則是一股腦兒的全部運送到延安府──西北地廣人稀,多年的征戰更使得那裡損失慘重,雖然有西北屯田計劃,但人數上還是稍顯不足,並且經濟落後。   王靜輝曾經應承過富弼。由富弼打下一個鐵桶西部,然後他再來加大投資建設,現在也是兌現諾言地時候了。這些婦孺不可能像黨項俘虜那樣去挖河開道或是去開礦,但她們卻比男性更擅長織工,只要培訓得當,王靜輝就可以平白多出近兩千的紡織女工。這也解決了楚州商人在西部設立紡織作坊的人力問題。   看到王靜輝這麼安排俘虜,司馬光等人也放下心來,畢竟王靜輝對黨項擒生軍的殘酷虐待已經讓所有的人對駙馬的俘虜營產生了很大地恐懼感。其實王靜輝對俘虜的待遇是非常不錯的,除了那些黨項擒生軍之外,其他的俘虜只要老實幹活是不會受到鞭打的,而且他還向直接監控俘虜的宋軍將領下達過不得無理虐待戰俘的命令,只要他們不造反就用不著取他們的性命。並且在俘虜營中俘虜還享受了非常不錯的醫療保障,甚至他們還可以接受教育,不過這畢竟是少數,可以說等過上十年或是更長的時間。從他們地身上就找不到任何戰士的痕跡了。   在王靜輝的眼中,他那龐大的俘虜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大宋地各個方面都離不開這些俘虜,自從有了這些俘虜,大宋百姓被征去當勞役的時間普遍下降,想清理汴河河道、修建貫通西北和汴都的道路等這些巨大的工程所需要的人力是不可想像地。要是在農閒的時候來修建的話,那將會面臨冬季寒冷天氣地考驗,而且施工質量也很難保證,搞不好到最後別弄成了楊廣修京杭大運河這樣的暴政。大宋百姓可以用更多的時間來從事農業生產,而朝廷也只用很少的資金便可以完成工程──大宋朝廷使用這些俘虜只需要供給足夠的糧食和少量的費用即可。而徵召民夫來完成不僅耽誤農活,還要付出數量不菲的報酬。   在安排好叛亂部落俘虜後,王靜輝彙集了所有關於戰俘使用情況的資料。經過一番細緻的分析後,寫了兩份奏章《自治平三年以來戰俘奴隸使用狀況》和《今後五年奴隸使用方向建議》。在這兩份密折當中,王靜輝依舊使用了大量地數據,列舉了一個又一個事實以證明自己當初使用戰俘作為奴隸來建設大宋策略的正確性,並且還對未來如何使用奴隸作出建議。這兩份奏章一個算是對以前奴隸使用過程中各種優缺做個總結,另外一個則是先對未來的五年做一個規劃,承前啟後這不僅僅適用於奴隸,也是根據大宋目前在這個時期所處的「國際環境」而專門對奴隸使用定下一個基調。   在《自治平三年戰俘奴隸使用狀況》中根據粗略的估算,自從王靜輝接受了治平三年大順城之戰的第一批俘虜到現在。奴隸的數量已經暴漲到四十萬之多,其中有二十多萬是從滅夏戰中獲得。就算刨除這二十多萬奴隸,還有數萬「專屬用途」奴隸之外,剩下的奴隸每年從開春便運抵北方進行建設,到深秋的時候又轉運到南方進行建設,一年到頭除了轉運期間不計工時之外,其他時間都是大宋專職民工,他們大大加快了大宋的基礎建設。   這些奴隸幾年來為大宋修路長達萬里,修橋更是無數,清通三千里河道,所產生的淤田達到四千多萬頃,還在麻逸島初步建好了三個銅礦,四個冶煉場……所有所有的成果如果疊加在一起折算成開鑿運河的長度,那將會頂得上五分之一個京杭大運河!   當皇帝趙頊和他的重臣們看到這一連串觸目驚心的數據後,他們可能還不能夠想像萬里道路是什麼概念,但在最後王靜輝將這些工程折算成京杭大運河的時候,他們立刻明白了這些奴隸的巨大價值──晚唐文人韓偓寫的《開河記》中描寫了修河民工的悲慘生活,文中寫道,隋煬帝派遣了酷吏麻叔謀主管修河,強制天下15歲以上的丁男都要服役,共征發了360萬人。同時又從五家抽一人,或老,或少,或女子,擔負供應民工的伙食炊事。此外楊廣還派出五萬大漢作為監工,因為勞動負擔很重,監工督責太急,動不動就用棍棒毒打,所以不到一年,360萬民工死者竟達250萬人。   趙頊等人不會懷疑王靜輝地奏章。因為這幾年他們只是忽略了奴隸的作用,畢竟這麼大數量的奴隸在大宋的地界上修建各種工程都是工部、兵部、樞密院、戶部、司農寺等各種重要部門聯合溝通,在駙馬龐大財力的支持下運作的,奏章上地各種數據只要趙頊一聲令下便可以彙集過來以驗證真假,況且以駙馬的為人也不屑在這些數字上作假來誇耀自己的功勞──駙馬是出了名的有官不做!   駙馬居然不動聲色的為大宋修了五分之一長的大運河,這實在是令人非常震驚的事情。這還不算滅夏戰爭中所獲得的二十多萬俘虜,假以時日四十多萬俘虜所創造出來的價值將會更多。隋煬帝為了遊玩而修大運河成為歷史上有名的暴君,而他趙頊居然在不傷害大宋元氣地前提下,也能夠完成大宋重要的基礎建設,這實在是讓趙頊喜出望外,要知道大宋花在這些奴隸身上的金錢,幾年累計下來還不到百萬貫,大多是用來添置勞動工具和糧食,換來如此大的成果實在是太值了!   王靜輝在奏章的後半部分只是略微提了一下幾年來使用奴隸進行建設,奴隸因為各種原因死亡人數也達到了五萬。不過在福寧殿中地重臣和皇帝心中都明白這五萬死亡人數中大多都是以前西夏的擒生軍,當然也不排除在各種工程建設當中因為勞動強度或是其他危險而死亡的奴隸。要知道當初王靜輝之所以非常固執的建立奴隸營絕大部分的原因便是因為西夏擒生軍掠奪大宋西北人口,為了報復才會如此殘忍地虐待擒生軍出身的奴隸。   不過大宋君臣已經沉迷於王靜輝非常煽情的奏章當中,對奴隸地死亡人數並不是很在意。只是對王靜輝在奏章後面專門用大量的筆墨來建議大宋提高奴隸待遇,給予更好的伙食待遇和醫療待遇而感到奇怪──王靜輝知道單單是修路建橋。尤其是在北方進行建設也許不會造成奴隸的大範圍死亡數目暴升,但以後這些奴隸主要運用方向是大宋的南方和南洋的開發,那樣殘酷的荒蠻環境才是對奴隸最大的考驗。尤其是奴隸大都是世代生活在西北的黨項人,僅僅水土不服就會造成奴隸死亡數字升高,更不要說什麼瘴癘甚至是爆發瘟疫了。如果一旦出現那樣情況。王靜輝簡直不敢想像會是怎樣一個場面,估計他自己也會被牢牢地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後世的人在修《宋史》的時候。僅僅憑這一項也足以將自己打入《奸佞卷》和歷史上宋朝的大昏官做伴吧?──要知道他可是建策的人,如果由此引出皇帝失德,那自己就會被拿出來頂缸!   如果說前一份奏章是給大宋君臣注入以了一針強心針的話,那《今後五年奴隸使用方向建議》則是為大宋君臣描述了一個更加美妙的未來──王靜輝打算用十萬甚至是更多奴隸的代價來完成大宋南方和麻逸島的開發,甚至對大宋目前所控制的南洋諸多島嶼進行建設,一旦完成則大宋在未來的二十年內不用擔心財政出現重大問題,當然如果碰上隋煬帝那樣的敗家子也沒有辦法,不過以趙頊的身體狀況,現在的大宋重臣們根本不用擔心皇帝會半道駕崩或是考慮儲君問題。   天下自有「揚一益二」這種說法。可見揚州和益州的地位在大宋君臣心目中的份量,儘管自王靜輝出山以來楚州、杭州的經濟總量貢獻程度已經遠遠的將揚州和益州甩在了身後,但在大宋君臣心目中揚州和益州的地位一樣沒有太達的動搖,尤其是益州更是如此──益州就是後世的四川,在目前來說除了長江水道之外,益州的賦稅和產品的運輸路途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但是依靠水運和農民種田看天吃飯沒有什麼區別,大宋的命脈還是太過依靠長江和京杭大運河兩條水道,毫不客氣的說,如果這兩條水道一旦因為天災崩潰,那大宋所面臨的麻煩可不是一點半點,甚至說亡國也很有可能!   除了大力發展海運以減輕大宋對京杭大運河的依賴之外,王靜輝提出的辦法就是修路,大規模地修路架橋以解決大宋的交通問題。其中一個重點便是解決利州路的交通問題,這樣不僅有利於利州路的賦稅和商品進入北方,也同樣有利於大宋對利州路的統治──利州路便是西南夷作亂的重點區域,宋初王小波之亂也是發生在利州路,所以解決了利州路地交通問題就會使大宋對利州路在內的大宋西南進行更加有效的統治。   王靜輝知道這個時代的科技還無法和後世相提並論,但他更相信自己手中的金錢和奴隸能夠創造奇跡。不僅僅是利州路,在大宋這張圖紙上完成他心目中的交通網絡在這個時代看來本身就是一件極為瘋狂的事情。他要通過奴隸和朝廷的南方廂軍屯田計劃來慢慢完善這個計劃,無論是軍事上、政治上、還是經濟上都要求大宋至少在自己的地面上盡可能的完善交通系統,只有這樣才能夠最大限度地掌握自己國土的絕對控制權。   儘管王靜輝小心翼翼的掩藏自己心中的計劃,但透過這兩份奏章,王安石、司馬光等人還是隱隱察覺到這兩本奏章的背後必將是一個龐大無比地計劃,所產生的深遠意義很可能會超過王安石現在所主持的變法。所以在討論王靜輝第2份奏章的時候,福寧殿中的重臣都是非常小心謹慎地回答皇帝趙頊的問題。   「諸位愛卿,可對這份奏章有何看法?」皇帝趙頊手中拿著王靜輝的那份《今後五年奴隸使用方向札子》揮舞著,儘管他日漸成熟。但以目前他地執政經驗還看不出王靜輝在這份。札子背後所隱藏的心意。儘管從王靜輝接手奴隸的時候就開始一絲絲的暴露自己的「交通野心」,但能夠深刻意識到這種「野心」的人並不多,就算是有也不會輕易開口──王靜輝平時的表現實在是堪稱「滿分」,任誰也沒有想到一想主張平穩的駙馬的內心會藏著如此大如此冒進地計劃。   「聖上,臣以為可行!只要大宋能夠保證這些俘虜的飲食。則可修建更多的道路,清理甚至是開鑿更多的河道,正如奏章中所說的那樣,大宋僅僅是付出微小的代價,便可以獲得最大的利益。」王安石說道。停了停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況且臣以為這份奏章中所涉及的財政支出非常少!」   王安石的話是留給司馬光的,支持王靜輝的奏章不僅是因為和駙馬最近日益升溫的關係,更是因為這確實是有利於大宋。這也許會使自己的名聲受到一點損害,但所產生的效果卻是為大宋造福百年。如果放在十年前王安石還在金陵隱居的話,他也許會很慎重的不做表態,因為他心中藏著更大的抱負──變法,為了變法他必須積累名聲,以便獲得足夠的權力。現在王安石已經身居首輔,按照大宋的政治慣例,一人身連續居首輔六七年已屬不易,看趙頊的身體狀況和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他當上十年的首輔就已經是極限了,也許後面他可能會避居一段時間後出來繼續擔任首輔,但那就要看天意了。如何在這十年當中實現更多的政治抱負,這才是王安石所考慮的,至於眼前這些名譽上的損害已經無足輕重了,這在他出山到汴都來之前早就想得非常清楚。   司馬光「愛財」──他主張國家財政實行緊縮政策,在這點上是和王安石的財政政策相悖,但和王靜輝的財政理念則是部分相悖──王靜輝認為該花的錢就是再多也是要花,想要做出像樣的事情來就不能把錢袋子捂得太緊,但不該花的錢則是半點也不要花──譬如說是縮減皇室開支,司馬光自然明白王安石擔心他捨不得那些糧食。   「介甫也未免心中小氣了!」司馬光聽後不以為然的在心中想到。   「臣以為此策可嘉!」司馬光沒有回應王安石的目光,他想得更多的是如果駙馬藉著大規模建設的機會要求國家繼續在財政上大力投入,一旦超過了他的心理底線,說什麼他也要阻止!   「不過駙馬要求提高戰俘待遇,臣以為聖上還需下旨採納,畢竟按照駙馬奏章中,今後五年這些戰俘所要承建的工程巨大,若是戰俘的生活待遇得不到提高,他們叛亂我們自是不怕,但人數少了卻無法完成這麼龐大的計劃,這是非常可慮的!」文彥博上前說道。   對於王安石和司馬光之間的個人恩怨,還有保守派和變法派之間的爭鬥,他現在感到越來越迷茫了,這多少和最近西夏戰功如何分配有很大的關係。儘管無論從政見上還是個人交誼上,他都支持了司馬光,但他現在心中卻感到非常疲憊,這不能不讓顧慮到自己的政治生命和自己的壽命──他已經老了,幹不了多長時間了,與王安石想法有點相似的是他也在考慮如何能夠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和功績,而不是把精力這麼無意義的消耗掉。      正文 370章 誘導   當王靜輝在靜苑中接到密旨知道自己的奏章全部被通過採納後,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現在朝廷內部局勢也非常微妙,儘管他還不清楚各方大佬內心中的切實想法,但王安石將變法派中諸如呂惠卿等投機之輩清除出去,很大程度上將變法派純潔了不少,再加上他也聽從了王靜輝的建議,在改革上一面稍微放緩點速度,另外一方面在變法綱領上向慶歷年間變法綱領靠攏,這樣也能夠盡量博得保守派中司馬光、文彥博等慶歷老臣的好感,變法上受到的阻撓也會大大減輕。   王安石也暫停了新法的推出,將更多的精力放在檢查以往變法條例的實施過程中所產生的優劣分析中來,以便進行進一步的改進,當然同時也在為後面所推出的變法條例做更加充分的準備。   王靜輝與王安石暫時結成了同盟的關係,不過這並不代表王靜輝會和變法派穿一條褲子,就是連變法派內也是派系林立,呂惠卿這面旗倒了並不意味著王雱為首的衙內派一家獨大,變法派內有王安石鎮壓才會顯得團結一致,但王靜輝可不願意自己就這麼去趟這潭渾水。他通過情報局和皇城司的關係,再加上華英書院散佈天下的學生和各地官員,從各地搜羅來變法條例在當地實行所引發的各種問題,當然也有各種好地改變。不過就王靜輝粗粗看來,說變法好的終究是沒有說壞的多,不管怎麼樣,他都將這些彙集上來的文件一一分類匯總提供給王安石做參考。   當王安石看到由王靜輝費了很大功夫彙集而來反應變法優缺的材料的時候,臉上佈滿了黑雲,他也沒有想到自己苦心等待了三十多年。針對大宋時弊精心準備地新法條例經過實施後會如此不堪,幾乎成了害民之法。   一直以來王安石非常清楚在大宋從上至下對新法抱怨、怨恨的人很多,他也知道新法在實行後,就連百姓對新法也都多有微詞,不過他心中想到的是新法剝奪的是大商人、大貴族、大地主的利益,不管他們抱怨也好,甚至憤恨自己也好,這對他內心沒有什麼衝擊力;至於影響到百姓的生活,他也認為是暫時的,甚至是暫時犧牲一部分百姓的利益來換取大宋的整體強大也是值得的。但是這種種地自我安慰在王靜輝所呈上來的材料面前全部被無情的擊成粉碎。   王靜輝看到王安石如此表情,心中也明白此時他的心情必定是矛盾的很,便說道:「這些材料地來源都是地方官吏和華英書院學生所搜集,所寫事例無一是假……介甫先生為國之心是眾人皆知的,不過君實先生等人屢次勸阻新法也同樣是為國為民。新舊兩黨之中都不乏君子,可就是因為所觀角度不同產生分歧……」   王安石臉色緩了緩說道:「變法為國無暇謀身,可到頭來卻落得如此地步,實在令某心灰意冷!」   王安石走到窗前推開窗戶,九味居所在之地無一不是客商往來繁華之地。看著樓下熙熙攘攘而過的人流,他的心中湧起了眾多感慨,不禁五味乏沉。倒是旁邊的王靜輝頗能理解他此刻地心情。看著這個已經快要進入垂暮之年仍顯矍鑠的老人,想到後世之人對王安石的評價也是唏噓不已──若論思想活絡與時俱進,在這個時代他所接觸地人當中,王安石絕對可以排得上是第一,司馬光無論是在治國才能上還是在魄力上與王安石相差得太多,至少司馬光還是謹守了傳統君子明哲保身之道,熙寧變法的大梁他是挑不起來的!   王靜輝慢慢的喝了一口茶說道:「先生也不是常說古往今來變法從來都不是一件易事麼?況且先生偏離預想路線不遠,還有的是機會!」   王安石回過頭來看著王靜輝說道:「某以老邁,這強國之重任還要看改之作為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先生說笑了!若是讓在下從旁出個主意做個參謀還可。在下閒散慣了,卻擔不起這重任,何況在下自見到先生之日起,從來沒有懷疑過這變法強國之重任還有誰能夠比先生做得更好!」   王安石苦笑的搖搖頭說道:「變法、變法!結果卻被老夫弄成如此局面,是在令人情何以堪!」   「遍觀我大宋能有先生之魄力者有幾人?不過先生操之過急,需知陰陽相生,事也有輕重緩急,這個時候不過是先生所遭遇的低潮而已,若是先生都打了退堂鼓,那大宋變革便無人來領頭,國事日費豈不又回到了仁宗時代?」   「改之倒是豁達的很,改之為大宋年青俊傑之首,胸中自有一篇錦繡文章。」   「先生過獎了,當今首要緊要之事便是重新恢復變法的氣勢,此時我大宋儘管日漸繁盛,但自太祖太宗以來積累下來地種種弊病還是糾纏大宋無法向前發展,要想讓大宋脫離這個牽制,還需變法改制,否則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王靜輝笑著說道。   「改之足智多謀,可有何想法?」王安石也笑著看他,出山幾年來他對王靜輝瞭解的也非常透徹了,這個人儘管做事有些出人意料,但私心卻是沒有多少的,可惜一直不能為變法所用,現在肯站出來也是著實不易。   「和解、整頓、緩行、細緻!」王靜輝肅然說道:「變法乃是變先人已成之法,大宋各種規章制度已經形成百年,人們多因循守舊,變法之下必然觸動很多人的利益,所以變法才會受到遏制。先生變法誠然是無暇謀身一心為國。但時間一長也抵不住反對地言論──相公博學,也當知『三人成虎』的典故,縱然當今聖上乃是難得一見的明君,不過時日長久下來也是心中見疑的!」   王安石聽後沒有說話,對於王靜輝的「八字」建言,他心中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不過最讓他心驚地便是皇帝對他的懷疑,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夠頂住巨大的壓力進行變法,唯一可以憑借的便是皇帝對他的信任。他乃是當今治《老子》的名家,《老子》通篇講的無非是「權變」兩字,《老子》的精髓他心中自然是明白的,而他手中的權力完全依賴於皇帝對他地信任!王靜輝所說的,更是點中了他的脈門──沒有皇帝的支持,他是真的無法繼續再變法了,儘管皇帝趙頊對他地信任看起來依然如故,但他心中明白這是他們君臣兩人相得難得的情分。情分敵不過「國事」啊!   「先生變法應該尋求更多人的支持,這樣才能夠減少變法所遇到的阻礙,遍觀朝廷上下,司馬君實是先生所不能不爭取的。惜司馬君實原是先生至交,可為變法爭執形同陌路。觀其分歧無不是先生行事過激所致,要知道司馬君實心中也想著大宋國家富強,遍觀仁宗、英宗朝司馬君實之奏章,他心中也是支持對朝廷制度進行改革地。先生也是經歷過仁宗朝的,殊不知慶歷新政之事。為何幾十年過後當初的慶歷老臣現在會站出來反對先生變法?這不僅僅是一句『他們老朽了』所能蓋過地!所謂和解便是與司馬光、文彥博為首的『慶歷名臣』進行和解,謀求他們的支持,則變法事半功倍!」   「奈何成見已深……」王安石頹然說道。司馬光和他本有幾十年的交情。他們都是在包拯的群牧司一起共事過的,那個時候的理想……想到這裡再看看今天兩人之間的局面,王安石心中多少有些黯然神傷。   「先生提出裁併天下州縣,君實先生可曾反對過?」   「不曾……」王安石心中還有些走神,所以王靜輝一發問,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回答道。   「司馬君實不反對裁併天下州縣,無非是因為這一舉動會起到精簡大宋官員,並且還能夠使得百姓免除勞役之苦地良策!在下觀司馬君實之舉,都是一向以『節流』為主。倘若先生能夠在此上多做文章,司馬君實必能相助!」   「可變法核心乃是為國理財……哪裡能夠迎合他司馬君實一人?」王安石有些生氣的說道。   「先生差矣!變法之最終目的為何?富國強兵耳!只要能夠達到這個目的,先生之變法成矣,哪裡是附和司馬君實一人?先生,為國理財,之舉乃是『開源』,但卻不注重節流,如青苗法、農田水利法等諸法其根本便是動用常平倉,故司馬君實對此極為反對,蓋因為各地災荒等事發生時,常平倉空缺無法彌補需要!」王靜輝說道。   王安石心中一動──「富國強兵」這正是變法的根本目的,說什麼「為國理財」不過是當時為了緩解朝廷財政壓力之舉,但是現在大宋財政運轉良好,日漸豐盈,這「為國理財」的事情都已經被駙馬給幹完了,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再好做文章的地方了。王靜輝不知道自己也給王安石帶來了巨大的壓力,相比司馬光他的作為對王安石來說壓力更大──司馬光更多的是王安石爭論,而他幹的才是實事,而取得的效果也更加明顯。   「在下建議先生能夠先放下成見和分歧,先做一些不會觸動舊有勢力所把持的利益,這樣同樣也是為國,現在政績才是變法派所最需要的,等積累了更多的政績後再回頭整理國家財政,這更有利于先生的威望不受損毀!」   「改之是建議某進行兵制改革?」   「大宋滅夏,在聲勢上徹底震懾了遼國,一般而言宋遼之間應該不會這麼快便有衝突,先生應該趁此機會整合大宋軍事──大宋自太祖太宗皇帝北伐後,軍事制度上有了很大的變化,雖然抑制了武將謀反作亂。但同樣也使得大宋軍中『將不知兵,兵不知將』,戰鬥力銳減而受遼國和西夏所制。這個問題自大宋滅夏以來也是一樣存在地,不過是暫時被表面的戰功所遮蓋而已。大宋不同於歷朝歷代,從來還沒有過有異族建立國家與之平起平坐,大宋還是受到北方遊牧民族的威脅。這軍事上是一時一刻也不能放鬆的。在下早就聞先生有兵制改革的條陳在擬定,先生何不先從兵制改革做起呢?」   「保甲法害民太深,保馬法、置將法還有待商討!」王安石淡淡的說道。   王靜輝知道保甲法被廢和自己有著很大地關係,儘管王安石不說,但也透露出了極大的不滿,不過形勢比人強,就是王安石自己也經不住保甲法所帶來的危害,王靜輝給他的那些材料當中沒有少將保甲法的危害的,那些真實的事例就是王安石自己看了也會心動,難怪朝廷當中對保甲法的意見會這麼多。   「大宋禁軍數量幾近九十萬之多。再加上幾十萬廂軍,相公認為大宋真的就需要這麼多的軍隊麼?憑借這麼多地軍隊還無法阻止敵人的威脅的話,那保甲法也是應當實行的,可是以在下看來,先生只要能夠將這百萬禁軍整頓好。便足以平滅遼國恢復燕雲十六州了,何苦再讓百姓受苦?是以在下認為保甲法應廢!」王靜輝說道。   這是王靜輝第一次面對王安石正面批評新法不當,在他看來大宋的常備禁軍已經有百萬之多,他玩命地削減廂軍,幾年下來還有幾十萬之多。這麼多的軍隊只要能夠練成精兵,足夠國家防禦和進攻所需了,根本沒有必要給老百姓附加如此重擔去實行什麼保甲法。這完全是畫蛇添足,純粹的害民之舉──當年韓琦徵調西北百姓練兵,那是大宋在西北受到西夏嚴峻挑戰之下的無奈之舉,韓琦幾乎讓西北變成了一座大軍營,就是想擺出幾十萬軍隊嚇阻西夏不要輕舉妄動,當時司馬光雖然彈劾韓琦,但責言並不重,就是因為敵人的刀已經架在自己地脖子上了。現在王安石的保甲法比當初韓琦的政策還要過分,並且還是在滅夏之後才實行地。這就更加顯得無用了。   王安石聽了後,儘管心中並不舒服,但也不得不承認王靜輝所說的是事實,畢竟幾年來王靜輝一直在左右著大宋重大軍事決策,並且每一次都會獲得極大的成功,是大宋滅夏第一功臣,不過是因為這個「駙馬都尉」的頭銜所限制無法獲得自己應有的榮譽和軍功罷了。雖然駙馬常把「自己不通軍事」掛在口前,但大宋君臣有哪個會真信,在重大軍事決策的時候,仍然會忍不住召見駙馬以備參議──至少在軍事上,儘管王安石不願意承認,但他在內心中自問是無法和王靜輝相比的!   王靜輝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重了,便又補充的說道:「在下也認為百姓應該有一定地時間來參加軍事訓練,但是訓練的時間卻沒有必要安排的如此長,並且還要注意錯開農忙時節,否則耽誤農時會讓百姓一家都陷入生活困苦的境地。當然以大宋目前的兵力而言,在下以為對軍制上的改革除了要革除原本『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弊病之外,也同時要加緊訓練精兵,並且還要裁汰廂軍,甚至是一部分禁軍──畢竟每年朝廷用來養軍的軍費實在是高昂的很,在平時不發生戰爭的情況下到沒有什麼,一旦發生戰爭,軍費暴漲則不利於長久。」   王安石見王靜輝緩了口,心中也沒有太過在意剛才王靜輝批評他關於保甲法缺失的話,畢竟保甲法的缺點和危害已經擺在那裡,況且保甲法已經廢除,多爭論這些也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某已經做置將練兵和減兵之法,不過中間還有很多問題,況且北方遼國還虎視眈眈,縱然無險也不可大意,便一直擱置下來。」王安石慢慢說道。自從保甲法被廢之後,他的威信也遭到了很大的打擊,要不是提出全國裁併州縣的舉措吸引了別人的注意力,他實在是難以邁過這個坎。後面關於軍制改革的方案其實早已擬定完畢,但卻因為保甲法一事而束之高閣,他原本想等過段時間再來推行此法,看來王靜輝比他還要著急啊!   王靜輝當然比他還急,畢竟他曾答應過皇帝趙頊要在一定時間內積蓄力量反擊遼國,以便極快奪回燕雲十六州。這不是一個單純的賭注,王靜輝也開始慢慢放棄原本滅掉遼國的想法,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對遼國就心慈手軟,燕雲十六州是大宋必須要得到手的──那裡幾乎囊括了所有北方抵禦北方遊牧民族入侵的軍事要塞,當年若不是不要臉的石敬塘將燕雲之地割讓給遼國自己當兒皇帝,中原華夏文明怎麼會在長達四五百年之中一直被遊牧民族所壓著打,至少也不會被滅國。      正文 371章 軍制改革   在王靜輝看來,王安石自從豎起了他的「為國理財」作為變法大旗本身就是個失誤,有著慶歷新政的帽子不用而另立山頭,自然是與范仲淹領導的變法有所區別,並且也不願意重蹈慶歷新政的虎頭蛇尾。不過這在他看來完全是個錯誤的出發路線──當年慶歷新政的頭領諸如韓琦、富弼、歐陽修現在還都活著,而慶歷年間入仕的官員到現在都已經成長為高級官員,只要王安石肯打出慶歷新政的名頭,那一定在感情上先獲得這些人的支持;再說現在的皇帝趙頊絕對不是仁宗可比的,仁宗寬厚,但有些濫了,而神宗趙頊不僅秉承了宋朝皇帝的寬厚血統,更重要的是他的決心要比仁宗堅定的多。   不過現在王靜輝也不可能勸王安石改換門庭重新豎立「慶歷新政」為自己的招牌,而《答手詔條陳十事》也不能替代現在的「為國理財」。王安石在感情上也不能夠接受這樣的建議──說起來王靜輝在這方面有些看王安石不起,以王安石的智商絕對不會看不出來借「慶歷新政」的名頭來推進自己改革的方法,但王安石愣是擺著不用而拋出「為國理財」,難道他就不知道「君子恥於利」?這顯然不可能,唯一的解釋便是王安石想要將這次變法打上自己強烈的個人印記了。   名留青史地事情就是對王靜輝也是一個絕大的誘惑。不過他卻知道以正面留名青史的機會雖然多,但多半身後事是非常淒涼的,他也犯不著為此冒這麼大的風險。說起來他只是一個俗人,他喜歡金錢、喜歡美食,心目中的老婆也是蜀國公主那樣地,現在他什麼都得到了。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只想過著平和的生活了斷一生,反觀這個時代中,大宋能人輩出,這留名青史的任務就交給王安石、蘇軾等人完成去好了,他是一點風險也不願意冒得,否則他自己就站出來主持變法了。   王安石現在變法除了這麼大的問題,已經到了一個關鍵時刻,唯一的辦法就是趁著滅夏戰爭完勝的機會,轉換戰場來轉移政治對手對他經濟方面過多的專注。從而緩解自己的壓力。可要命的是王靜輝給王安石的壓力太大了,以至於保甲法被廢後,王安石地其他軍制改革法案居然還要等等再看。這樣的結果實在是讓王靜輝自己本人都有些出乎意料,不過他隨即一想便已經明瞭其中緣故──當年王安石進行軍制改革那是有王韶奪熙河之役的勝利作為後盾,那個時候在宋朝武將中還沒有那個人的功勳能夠比得上王韶。有這張王牌在手自然是軍制改革的開路利器;而現在王韶開熙河地功績在大宋滅夏看來就算不得什麼了,種諤、楊崇岳、甚至是化名王順的冰封功勳都不下於王韶,王安石與這些名將的交情顯然很有問題,在這方面的優勢已經蕩然無存。   「先生變法到此已經處在一個轉折點上,因為變法觸動各方利益實在是太多。所以招致的反對意見也格外大。以在下之見不若轉換戰場,將最近地變法任務放在軍制改革上。」王靜輝轉而對王安石說道:「軍制改革乃是國之根本,雖然觸及他人利益比較小。但各方插手其中的人也不算少了,至少太皇太后、太后等皇親國戚都有家人在軍中做事,前段時間市易司呂嘉問得罪宦官,這也就等於得罪了曹後和高後,兩家外戚在軍中必定不願與相公合作。」   可以說王靜輝是王安石不敢啟用軍制改革最大的障礙,這個人手中無權但影響力卻讓王安石頗為忌憚,現在這個最大地障礙居然「慫恿」他去進行軍制改革,這對王安石來說不能不算是個絕大的好消息,王安石心情也好了許多。便笑著說道:「後父向經從來就『影占行人』、因推行免行新法,依條例收入,向經曾來文交涉,沒有被理睬。又如曹佾(曹老太太的弟弟)賒買人家樹木不給錢,反而由內臣用假姓名告狀,誣告市易司,這些事情後族做得還少麼?只要與國有利,即便後族干涉也不用擔心,畢竟現在是大宋朝而不是漢朝呂後當權!」   王靜輝點點頭,王安石的膽大他可是深有體會,若不是自己苦心經營多年,根本拿王安石沒有什麼辦法。自己雖然對皇室還多少有些畏懼,但在王安石可不害怕這些皇親國戚,在歷史上至少他在相位的時候可是對曹後和向後從來不給面子的,神宗的態度也是異常堅決,這也給了王安石一定的底氣。   「在軍制上在下雖然並不是懂得很多,但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在下家中有些平日的心得,若是先生需要地話,在下可以立刻呈上!」王靜輝笑著說道。   王靜輝對軍制改革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他還不會傻得將後世的「軍師旅團營連排」的編制弄到大宋來,只是引入了後世的「標準化」生產概念和特種部隊如何深入使用等等。不過王安石卻對王靜輝的建議格外看重,這也是王靜輝歷年來在戰爭中立策的關係之所在,若說小王駙馬不懂軍事,恐怕大宋統治高層中是沒有一個人會相信的,不過只有他本人心中明白他對軍事上的事情確實是半瓶子水逛蕩。   「事不宜遲,改之可差人回府取來便是!」王安石笑著說道。對於王靜輝肯在軍制改革中出謀劃策,他心中確實是高興的很,以往王靜輝給他的印象總是馬後炮,等他出了問題後,駙馬才會出來解決,搞得自己非常被動,不過他要是肯想想事情地經過。駙馬不是沒有在事前給予過警示。   軍制改革是王靜輝早就籌謀已久的事情了,不過在王安石沒有動手前他是不會拋出來讓自己當前鋒的,他主動找王安石也是因為他承受不起時間的損失,宜章部落叛變已經預示著西南少數民族地區的不穩定,那裡交通不便會更加增添大宋平亂的困難。王靜輝當然不會等路修好了後再做軍事上地打算,唯一的辦法便是邊修路邊練兵。由此牽動了整個大宋軍事制度的變革。王安石不願意動手的話,那只能夠由自己聯合王安石一起來推動軍制變革,同時也是為王安石打開新的變法缺口,好讓他不要停下來繼續向前衝為自己開路。   在王靜輝的極力建議下,王安石的軍制改革是從特種部隊和軍器監製造開始的。特種部隊經過滅夏戰爭的檢驗和平定宜章部落叛亂中得到非常高的評價,要知道宜章部落叛亂地平定不過是由一支據此不遠正在訓練中的特種部隊所完成的,嚴格說來這支特種部隊還算不得上是「正規軍」,這就更加突出了特種部隊作戰效率要遠勝過一般的地方軍隊,就是禁軍也是不能夠相比的。   王安石想要大力發展特種部隊,在這點上沒有遭到任何阻礙。至少在保守派司馬光地眼中這還是非常值得可取的──「發展特種部隊總比保甲法省事的多!」這便是司馬光的觀點。   本來司馬光對特種部隊還是有些看法的,因為發展一支特種部隊所需要地金錢恐怕是中央禁軍的兩倍以上,他們的作戰武器和訓練等等都是非常麻煩地事情,平常駐守的時候,其軍餉也是禁軍的一倍左右。不過值得王靜輝非常慶幸的是宜章部落事例給了保守派怕花錢的人一個很好的示範──使用特種部隊平定叛亂的成本遠遠低於以往使用廂軍或是禁軍平亂所需要的花費。按照王安石在軍制改革中特種部隊的估算,整個大宋需要在肅州、興慶府、秦州、延安府、汾州、真定府、河間府、巴州、梓州、黔州、矩州、宜州、貴州、欽州、吉州、洪州、建州、江寧府、蔡州、洛陽、開封、徐州等地建立二十二支特種部隊。   這樣地分佈基本上將大宋全境籠罩在內,一般的平叛任務主要就落在了這些特種部隊身上。當然從分佈上來看,西夏新收復地區就有兩支特種部隊,他們和洛陽與汴都開封的特種部隊一樣。都是屬於「超編製」──因為第一批投入使用的特種部隊雖然為一個「指揮」,但人數上有兩千人,這也就形成了一個軍制上的慣例。即一支特種部隊的建制為兩千人,至於「超建制」如西夏的兩支特種部隊因為大宋要鞏固在新佔領土地上的安全需要,編製為三千人,而汴都京畿重地的編制則達到了六千人,洛陽編製也在四千人。   這樣算來特種部隊人數將會迅速膨脹到五萬之多,而現在除了已經成軍的一支和正在訓練的一支之外加起來還不到五千,這樣看來這個缺口還是非常大的。以汴都不到三千人特種部隊的裝備和花銷來看,這樣一支軍隊就算沒有仗打的時候,其開支一年也會超過二十四萬貫。相當於七千禁軍的花銷。若是按照王安石的設想全部實現的話,那大宋光是每年供養特種部隊的開支就會達到四百萬貫,這可就未免有些嚇人了,而司馬光當得知真正的實情的時候,也恨不得將說出口的話再吞回來。   王靜輝也沒有想到王安石會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心中暗歎道:「王安石不愧為一個激進分子,真是想一口吃個胖子啊!」就算他的軍事常識再差勁,也知道按照王安石的計劃,特種部隊將會佔到大宋禁軍數量的百分之五以上,而後世的特種部隊已經很難用百里挑一來形容了,除非像朝鮮那麼個搞法,像王安石這麼個搞法,再過上幾年那特種部隊豈不是滿大街都是?   王靜輝所不知道的是,王安石自己只是在書房中和他的變法派們開會才得出這麼一個結論,根本就沒有向最有發言權的樞密院來咨詢過,就連王韶也因為往返路程太遠而放棄詢問──他和變法派中地中堅骨幹們甚至連簡單的軍費計算都沒有。這麼一個方案拿出來豈不是太過駭人聽聞了,這不能不說王安石真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王靜輝此時都有些後悔和王安石合作了,這麼一個急性子恐怕除了搗亂和破壞之外,沒有什麼其他的作用了。   突如其來的反對聲給王安石澆了一盆水,不過好在老爺子火氣已經比原來小了許多,而眾位大臣和皇帝趙頊也表示過對這份「大躍進」計劃非常懷疑。趙頊雖然存下了不少私房錢,其目的就是為了將來打仗用地,不過一年四百萬貫的花銷在他眼中並不算大,大也是讓他有些猶疑萬分,由此並沒有支持王安石的計劃。   王靜輝在得知福寧殿會議之後,便寫了一封信件建議王安石要「緩行」,以大宋目前的狀況而言,只需要一萬特種兵就足夠了,其中四千在西夏,四千在南方。而汴都附近由於交通比較發達,本身就駐有重兵防衛,象徵性的放上一千足矣,而剩下的一千放在韓琦那裡用來當「路霸」──專門深入遼國四處搶劫就足夠了。   當然在信中王靜輝也對王安石原本計劃非常讚賞,至少王安石提出的二十二支特種部隊建軍計劃。在地圖上分佈的是十分合理的,可惜大宋沒有這麼多閒錢去養活,只有等到大宋真的有實力去建立如此龐大地軍事系統之後再去實現了。至少王靜輝是不會相信王安石還有機會去實現如此龐大的特種部隊計劃,每年四百萬貫的軍費來養活五萬人,而且還是分散在各地。這實在是有些太過奢侈了,要是按照後世特種部隊在軍隊中的比例,那大宋可能會建立一個超過三百萬人的常規部隊才可以達到擁有五萬人特種兵地比例。   王雱儘管很討厭王靜輝在一旁對變法派進行「遙控指揮」。但他也知道要輪到算計的話,在這汴都城中還真挑不出幾個人是駙馬的對手,尤其是在金錢上面的算計,恐怕就更不是對手了。對於變法派而言不過是改改奏章上的數字,但在保守派眼中卻是一個絕大地勝利──至少他們第一次在正面迫使王安石改變了初衷,使其改革計劃更加合理。從五萬到一萬,這個數字讓所有的人都能夠接受,而文彥博所統領的樞密院也對此非常滿意,原本他們心中雖然有計劃地擴張特種部隊。但卻非常困難,有王安石的這份奏章就容易的多了。在局勢上來看,今後西南少數民族地區和西北新佔領地區無疑是叛亂頻繁爆發的地區,將特種部隊長期駐紮在那裡就近平亂的話,以後樞密院的工作就省事多了。   負責大宋軍器製造的並不是只有軍器監一個來承擔,事實上大宋的軍工部門眾多,兵部、三司、工部都有涉及,不過軍器監所承擔的份額大了些而已。對於軍器監地改革,王靜輝是非常慎重的──大宋軍工部門基本上都是由宦官所把持,他們雖然不是主官,但卻分佈在軍工部門的各個角落,平常採辦等事務都是由他們所負責。   宋朝雖然沒有宦官、外戚之亂,但王靜輝對此還是非常注意的,以往他和宦官與外戚相處極佳,甚至如果是皇帝傳旨到駙馬府宦官們都爭著想要去,因為王靜輝從不吝嗇對他們的賞賜,就算是傳個話少則也是幾十貫錢。至於外戚就更不用說了,在王靜輝的商業合作夥伴中,外戚可是佔了很大一部分的便宜,這也是他通過這些外戚來掃平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並且也是討好曹老太太和向太后的手段。   大宋借鑒了漢唐的教訓,對宦官和外戚的勢力控制的極為嚴格,但王靜輝卻不這麼看,至少那個禍國殃民的童貫可就是宦官出身,而李憲雖是個類似鄭和那樣的正面人物,但卻頻繁執掌兵權,滅夏戰爭中李憲就是總監軍──大宋參謀部雖然經過了幾年的建設,在皇帝身邊的參議軍事人員算是不缺了,但還缺乏軍中監軍,歸根結底還是皇室的疑心太重,他們不願意失去監軍的人選,更不願意看到主將和監軍同是武將出身,太祖皇帝可就是武將和平演變成為皇帝的最好例證,人家防備的可嚴著呢!   收拾軍器監在王靜輝的軍制改革中可是一個重要方面,不過這麼一來可就要斷了不少從中牟利的宦官的錢路,這件事還是交給王安石去辦最好──王安石不怕得罪人,連兩宮太后都不放在眼中,直接到皇帝面前揭發那些阻撓新法實行的外戚大員貪污的真相,這種氣魄可是誰都比不了的。王靜輝是可以像王安石那樣毫無顧忌,但他不會平白樹立起一個敵人,除非能夠徹底抹除對手,沒有這個把握他是不會出手的。      正文 372章 新書   「政治是一項非常崇高的事業,是由一批具有崇高品格的人去從事,並且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政治的品性和品質決定了政治家的心靈必須具有崇高的思想、純正的情感、仁厚的德性和矢志不渝的信念;政治家必須有縱橫捭闔、處亂不驚、運籌帷幄和決勝千里的能力……」   「小王駙馬又出新書了!」這個消息如同長著翅膀的鳥兒一樣傳遍了整個汴都開封,長期和商務印書館有著良好合作的大書商毫不猶豫的下了數量巨大的訂單,不過此時那些訂單還正在商務印書館的廠房中加班趕印,現在放在少數人手中的不過是新書的「試行本」罷了。   王靜輝出書到現在數量雖然算不上很多,但本本是精品頗有口碑,不過長期居於斗室陪老婆和孩子,人們很少見到這個渾身上下充滿神秘色彩的駙馬,但昔日頭名狀元的名頭和熱心從事公益事業的他,在民間的聲望絕對不會比王安石、司馬光等人差,直追二十年前的包拯了。   「《政治的尊嚴》?」王安石對王靜輝是非常關注的,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年輕人給他既是合作者又是對手的感覺,他曾經將王靜輝出道以來所有的奏章全部仔細閱讀過,可以說對王靜輝的政治意圖瞭解最為清晰的人便是此公了。   有宋一代。基本上沒有漢唐地宦官專權、藩鎮割據之害,更無外戚之患。但歷朝皆有權臣,從北宋初年的趙普,到南宋末年的賈似道。臣僚之間黨同伐異,爭鬥不休。為此,歐陽修還曾著有《朋黨論》。為朋黨正名,但前期多君子之黨當政,尚能爭論為國,後期多小人之黨,且以朋黨罪人不淺。即使是君子之黨之間的爭論極大地內耗了宋代統治階級本已不足的統治力量。與此同時,也使當權者急功近利,很難逾越黨派之見,而不能通盤考慮,不拘一格的起用賢才。而是恰恰相反,使國事越來越遭。在小人當政時。就更不用說了。法制地根本目標,在於「懲惡揚善」。但在宋代這種縱容、放縱的社會環境下,善未揚而惡益張。最後,只能是讓有志之士心灰意冷,以亡國而告終。   在王靜輝看來在這個時代前有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後有蘇軾兄弟等人,這些人都是非常傑出的人物,可惜的是被儒家思想所束縛,他們可以成為經學大師、大文豪、大詞人,但他們本身的缺陷難以成為一個偉大的政治家。宋朝的政治環境非常寬鬆。至少比其他朝代要好的多,歐陽修的《朋黨論》是任何一個朝代的人都寫不出來地,因為統治者非常忌諱「朋黨」一詞。而在宋朝歷史上最為突出的便是司馬光的「舊黨」與王安石的「新黨」了。   王靜輝所知道的後世黨派和現在他所看見地「新舊黨」對峙的情況完全不同,不過即便是現代化的政黨概念也是在十九世紀才成熟起來的,在他看來想要把後世的政黨概念移植到宋朝來,基本上是不可能地事情。但是這並不代表不可以對政治家進行「改造」,不斷的用新的觀點結合歷史上著名地事例來衝擊當今政治家和以後可能會成為政治家的人的思想,至於能夠有多少人接受,這可就不是王靜輝所能夠把握的了,他一貫的作風便是拋出觀點讓別人去爭,只要有人肯去爭論。那就說明自己的功夫沒有白費。   這本《政治的尊嚴》主要是以《戰國策》為藍本寫出來的,在他看來春秋戰國時代的典故發生地極多。在書中王靜輝公開說謀略的本身無所謂善惡──是使用謀略的動機和目的顯示出謀略在道義上的卑賤崇高來;合縱連橫,分化敵方、爭取同盟的關鍵手段在於威逼和利誘;最駭人聽聞的是王靜輝在這本書中公開評價荊軻刺親王是政治上的敗筆──荊軻成就了自己的英雄主義形象,但卻加速了燕國的滅亡,這與最初的戰略目的背道而馳。   《戰國策》作為縱橫家的寶典,在後世的觀點來看是彪炳千古、影響深遠的謀略寶典、論辯寶典和文學寶典,它記錄了波瀾壯闊、活躍自由的戰國時代,某臣策士運籌帷幄、縱橫捭闔的謀略全書的詞鋒凌厲的雄辯口才,是當時英雄俊才們制定各項事業戰略策略、用言遊說各國政要辯駁對手的真實記錄和生動寫照。可惜的是這本書雖然是西漢的劉向編著而成,但那個時候儒家已經完成中國學術界的奠基任務,到今天這本作為縱橫派的經典學術著作已經不負當年的風采。   王靜輝心中特別嚮往的兩個朝代便是春秋戰國和宋朝,相比春秋戰國的烽火連天,宋朝的和平生活更是令他傾慕,不過在思想發展的角度上來看,宋朝是遠遠不及春秋戰國的,相比之下他更對春秋戰國時代的百家爭鳴更加佩服。現在掀起古文運動的八大家中的有六個還活著,這個時期儒家雖然完成了統治學術界的任務,但卻不是採取了歐洲教廷的黑暗統治,《戰國策》和其他先秦諸子的學術著作依然有著頑強的生命力,至少皇帝趙頊在當太子的時候還讀《韓非子》,而王安石更是師從商鞅,倒是像一個法家代表人物。   王靜輝就是想在古文運動中把思想界和學術界的水給攪渾,他是不會信奉先秦諸子任何一家之言的,從後世時空來到這個時代,早就明白了單靠一家想要治國的思想本身就是一個笑話。徹底將儒家思想拉下台他是不會幹這樣地傻事的。但是能夠動搖儒家思想的統治地位,讓更多的人接觸其他派別的思想這是他最主要的目地。   其實王靜輝的心中還有一個更加龐大的計劃,就是想要將先秦諸子所有經典著作全部用白話文寫出來──在他看來文化傳播的速度就是要看誰的思想更加簡明易懂,儒家學派能夠傳播這麼快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其統治階層的需要,用行政手段來推行才得以確立老大的地位。他想要反其道而行之,用白話文寫出來比用文言文更加容易明白其中的意思。只要識字就可以明白這本書在講什麼,這樣的傳播速度將是文言文書籍所不能及的。他這個計劃也是來源於後世充斥著書店地什麼《謀略寶典》、《厚黑寶典》等,其實這些書都是用白話翻譯古文名著,再加上自己的見解罷了,倒是這樣的書反而更加有市場,如此一來王靜輝倒是想用這種方法來廣泛傳播先秦諸子的思想了。   王安石讀書非常快,更何況《政治的尊嚴》完全都是用白話文寫成地,全書通俗易懂內容講的也非常具有趣味性。他倒不是像其他人一樣非常鄙薄王靜輝用白話文來寫書,也是因為基本上王靜輝所有的奏章都是用白話文寫成的緣故,他沒有感到任何不適應。他王安石邊讀書便點頭或是搖頭。不時還有些苦笑的表情,他對於書前序章中對政治家地理解非常贊同,儘管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麼一個詞,但這並不妨礙他的理解。以王安石的智慧,不難看出書中地內容隱隱有映射他現在的變法。只是這樣的內容隱藏的非常深罷了。   對於王靜輝以著書影射變法,王安石心中倒是並不在意──王靜輝這麼做已經非常留面子了,而國子監的學生們就差指著他的鼻子罵了,況且他拿王靜輝也沒有辦法,因為當初國子監學生寫文章詆毀變法。招致了王安石的清洗,結果還是駙馬從中作梗將這件事給壓制下來了。   現在的王安石對朝局的控制力遠不及歷史上那麼厲害了,這中間也是王靜輝幾年經營地結果。有時候他甚至比司馬光更像是反對變法派的一面旗幟。不過只有王安石和司馬光等人明白,王靜輝反對的是王安石消滅異己之言,防止一家獨大,而對新法只有補充,只有像保甲法這樣無用的法令才會堅決阻止,倒是每次王安石出現危機的時候,他站出來給王安石妥善處理後事,就像在旱災出現的時候王靜輝買下河北諸路朝廷的青苗錢一樣,這幾乎挽救了王安石的政治生命。對變法派反而是「救命之恩」了。是以王安石和王靜輝兩人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兩人既不是完全對立你死我活的敵人,也不是親密合作關係無間的朋友,兩人誰也不肯無端的攻擊對方。   不僅僅是王安石在讀王靜輝的新書,司馬光、文彥博、曾公亮還有很多的人,他們也許是朝廷的要員,或是基層的官員,還有更多關注王靜輝的年輕士子都在仔細閱讀這本新書,不過此時的王靜輝正和皇帝趙頊坐在御花園的涼亭中交談。   趙頊一身白色的便服,頭髮也隨意的挽起,乍一看就像是一個年輕的讀書人一樣,若是仔細看的話,那白色的便服上隱隱繡著龍紋,金黃色的龍飾腰帶居然是大內的能工巧匠所製的犀帶──王靜輝的眼力也慢慢的厲害起來,這種腰帶他的老丈人英宗趙曙以前也有一條,不過被內侍給弄丟了,一條這樣的犀帶居然價值三百貫,不過老丈人非常大度的不予以追究,只是把那個內侍調離了事,不然就憑這麼一條腰帶就可以要了那個內侍的小命。   兩人都沒有說話,而是聽著旁邊站著的小趙熙在回答他老爹的提問,而趙頊出題的題目便是從王靜輝的新書《政治的尊嚴》中挑選出來的!小趙熙現在還不到六歲,但舉止有度像個小大人似的,再加上非常聰穎書讀的非常好,非常得趙頊的喜愛。   「如果不出意外,等上二十多年以後,恐怕今天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小傢伙將會成為大宋帝國的新皇帝了吧?」王靜輝看著一臉稚氣的趙熙還有不斷點頭面露笑容地趙頊心中暗暗想到。   現在皇帝趙頊已經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前年的時候後宮張婕紓有一個女兒,可惜生下來不到兩個月還是夭折了,這也是皇帝趙頊唯一一個夭折的孩子。三個孩子當中趙熙已經快六歲了,其他一子一女還不到兩歲,這結果讓王靜輝心中大為放心──皇帝在不到三十歲,至少已經有了兩個皇位繼承人。而歷史上神宗趙頊可是只有一個兒子,那還是三十歲以後才生的,在趙頊早逝後繼位稱帝還不到十歲,還需要現在的高後垂簾聽政,現在已經比歷史要好的太多了!   「楚州知州薛向之幾年以來功績非凡,其之下百姓安居樂業,楚州地稅賦年年增長。愛卿當年在楚州的時候,楚州城不過才五萬多人,現在楚州城居民都已經到了二十五萬以上了,聽觀風使回來稟報。楚州一派繁榮景象,各地商賈來往不絕……」皇帝趙頊在考教完趙熙的功課後,便合上書本笑著對王靜輝說道。   「這都是聖上的德行和薛慶雲的得力精幹所致,臣恭喜聖上又得一能吏!」王靜輝笑著說道。   王靜輝就坐在趙頊的對面,雖說趙頊在便裝的時候也經常召見大臣入園交談。但能夠像他一般踏踏實實的坐在皇帝的對面來商談國事的也唯有他一個──建隆元年(公元960年),34歲地宋太祖趙匡胤成為大宋的開國皇帝,此時擺在他面前的最大難題便是如何才能夠結束之安史之亂以後長達二百年的卵石,讓趙家王朝永延國祚。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太祖皇帝精心構建了一個龐大而又複雜地官僚體系,層層疊加的政府部門和強幹弱枝的軍政制度與文人出身的官吏是這個體系最大的特色。然而在太祖皇帝看來。即使將地方權力集中到朝廷中央也沒有真正解決中唐五代以來「君弱臣強」地問題,因而需要進一步牽制和削弱文武百官的權力,以達到趙氏皇帝「總攬威柄、獨治天下「的目地。   這百官之中權力最重要的宰相便是太祖皇帝首先開刀的對象──當時范質為侍中。稱為昭文相;王傅為司空,稱為史館相;以魏人浦為右僕射,稱為集賢相。三位宰相並設,而不置副宰相,這幾個人都是五代舊臣,後周時期就進入朝廷的權力中樞,其中范質更是後周世宗柴榮的托孤舊臣,就算是趙匡胤自己對他們也是忌諱甚深。   按照封建王朝的傳統禮儀,宰相同皇帝商議重大事情的時候。皇帝必須賜予他們座位,君臣對坐討論政事,這就是三公坐而論道的「坐論之禮」的來源,不過這種待遇無疑是宰相地位沖套地體現,自然也是增強皇權的阻礙。一天早朝後,太祖皇帝突然對范質和王傅說:「我的眼睛昏花了,你們把奏章呈送上來。」,在兩人離開座位時,宮廷侍衛趁機將他們的座位搬走,這一舉動到底意味著什麼,他們兩人自然非常清楚,從此在朝會的時候他們便主動將奏折遞交給皇帝,不久要上書要求廢止「坐論之禮」。   宰相失去了皇帝對坐的權力,其實他們失去的又何止是一張凳子?王靜輝遍讀皇室藏書,對這個典故自然非常熟悉,但他卻不肯屈就,即便他只是一個駙馬都尉,無法和司馬光與王安石那樣的名相並列。皇帝賜座他除了一聲「告謝」之外,便非常不客氣的坐下來,年輕的皇帝求才若渴,一面是一個真正能夠解決自己所面臨難題的才子,一面又是自己的妹夫,皇帝趙頊自然是非常大度的容忍了王靜輝的「放肆」。也許是時間長久後會形成習慣,趙頊在召見其他大臣會談的時候,也會給凳子坐,至少王靜輝所參加的福寧殿會議基本上「座位權」還是有保障的,這張「失去的凳子」已經不知不覺的慢慢有開始回來了。   「朕哪裡有什麼功勞?這還是愛卿點撥有術,想薛慶雲不過是一平常官吏罷了,只是謹守官員的德操也算難得,只是得了愛卿的精髓才成一能吏。朕能得薛慶雲這一能吏,還是愛卿的功勞!」皇帝趙頊笑著說道。他現在還不到三十歲,現在大宋帝國雖然還有很多麻煩,但已經開始步入了正軌,加上消滅了西夏這個宿敵,再聽到王靜輝的誇獎,他心中自然是高興的很。   「朕打算調薛慶雲入京,在三司中任鹽鐵副使,愛卿以為如何?」皇帝趙頊笑咪咪的看著王靜輝說道。   「臣乃駙馬都尉,無權參議官員升降,這是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規矩,臣不可逾越!」王靜輝警惕的回答道。      正文 373章 各安其命   王靜輝以前雖然左右軍國大事,但那僅僅是參謀而已,武將和自己關係不大,自己的策略完全是皇帝一人所取決,但這次是官員升調,事關重大,他不可落下話柄!他始終在警惕自己,因為隨著影響力的增大,他難免也會出現常人所有的對權力的渴望。   這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或是丟臉的事情,只要是人就有慾望,王靜輝固然淡漠名利,但權力對他的誘惑也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放著大好的權力不去攝取,不去使用這確實是一個讓人非常難以做到的事情。王靜輝心中也非常警醒自己,免得自己最終敗壞了自己的聲名──他對自己非常清楚,他這輩子從性格到才能也就是一個參謀的角色,如果讓他主持一家醫院或是公司還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但這個範圍擴展到主持一個國家命運的高度,他就絕對會要歇菜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這是懸掛在王靜輝書房上方的一條橫幅,這條橫幅書法上當然不能夠和他滿屋子到處都是的蘇軾的書法相比,但卻是他請老丈人給他寫的。英宗趙曙雖然因為身體原因退居幕後做了太上皇,但王靜輝和他仍然保持了非常密切的關係,除了盡一個女婿所應盡的職責之外,還趁趙頊徵召他入宮的時候,每次必然要到老丈人那裡去問候一番。同時也再想辦法治好老丈人地雙腿。   在王靜輝的心中,英宗趙曙更加適合當皇帝──這可能是當一個國家領導人,年紀大點確實要比毛頭小伙子要強的多,趙曙三十多歲繼位稱帝,而趙頊才不過二十就當皇帝了,這不僅僅是缺乏經驗的緣故。更是因為人生閱歷的不同所致。王靜輝這麼關心小趙熙的成長,也多半是想保住孩子地小命,讓他能夠順利成年繼承皇位──青年當皇帝總好過孩子當皇帝,若是由成年人來當皇帝,那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王靜輝現在就希望英宗、神宗活的更久些,英宗雖不主政事,但隱隱威懾到太皇太后,還有整個後族──王安石變法當中肯定會觸及權貴階層利益,在歷史上看反應最大的便是後族親屬,有老丈人在這種情況會好的許多。當然歷史上對曹老太太、高後、向後的評價還是非常高的。事實上就他的觀察來看,三後對自己的親屬約束也比較強,但畢竟老丈人和趙頊不是曹老太太親身的,對朝局地影響力還是有的,這也算是有備無患吧!   趙頊聽後揮揮手說道:「這次例外。朕特許你參議!」   王靜輝站起來說道:「臣雖幾年前放楚州任職與薛慶雲相識相知,其才華和德行也令臣甚為佩服,不過自古以來君主任命大臣乃是第一要務,此等大事應予王相、司馬相公相商,臣無論如何是不能開這個口的!此缺一開。後人難免要倣傚,聖上言行皆在殿下眼中、耳中,不可偏廢!」   王靜輝說完後躬身並不起來。而趙頊聽後也是沉思良久,看看一邊的小趙熙,皺了皺眉頭後轉過桌子來到王靜輝的身前,用手扶起王靜輝後說道:「愛卿真乃良臣!朕也不好勉強屈愛卿之志!」   王靜輝其實剛才說地話雖然是義正辭嚴,但還是不動聲色的捧了薛向之一把,其實到了這一步,朝廷對薛向之的提拔和任命已經成為定局,關鍵就看官職大小了。   三司是北宋前期最高財政機構,號稱「計省」。唐末稅法混亂。田賦、丁稅的收入無法維持王朝的龐大費用,國家地財政收入主要依靠鹽鐵和度支。五代後唐明宗始設鹽鐵、度支和戶部「三司」,宋初沿之。三司的職權是總管全國各地之貢賦和國家的財政,長官是三司使,其權位之重,與執政無殊,號稱「計相」。現在由於王靜輝地干預,王安石並沒有進行官制改革,中書門下主管民政,樞密院主管軍政,三司主管財政,三者鼎足而立,彼此不相知,而大權集中於皇帝一身。   王安石雖然沒有動官職改革,但以宰相之權和皇帝對他的信任,提拔了曾布任三司使,以前王安石也曾中意沈括,不過王靜輝先下手為強把沈括給挖走了。鹽鐵之利是國家稅收的一項重要部分,三司使統領全局,但這鹽鐵副使的位子確實讓人眼紅的很,這其中的好處倒是有些像後世的工商總局,絕對是一個肥差。況且王安石要改革軍制,鋼鐵事務也是軍制改革中不可或缺的一塊,就是王靜輝在聽到趙頊打算提拔薛向之為鹽鐵副使的時候也是頗為心動──他有沈括和蘇頌進行鋼鐵冶煉工藝地開發,已經取得了非常重要的進展,剩下來的便是推廣使用了,而薛向之被任命為鹽鐵副使對新工藝的推廣普及更是有著非常大的幫助,這也有利於薛向之能夠取得更大的政績繼續陞遷,而王靜輝也達到了預先在鋼鐵上面的目的。   王靜輝和皇帝趙頊的對話都在小趙熙的眼前,趙頊沒有勉強王靜輝在薛向之的任命問題上作出表態,也是因為王靜輝剛才就藉著「為人師表」來拒絕──趙頊的行為可是在他兒子的眼中,若是老子犯規了,那以後給兒子可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小趙熙很可能是下一代皇帝,上樑不正下樑歪,這個道理還是非常讓趙頊顧忌的。   「介甫先生曾說『三不足』,先生以為何解?」小趙熙問道。   王安石變法初期的時候遭受反對派的攻擊,外面紛紛傳言「三不足」──現在朝廷以為天變不足懼。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這種言論本是保守派攻擊王安石地一個把柄,不過反被王安石所駁斥,現在居然從小趙熙的口中而出,就連他老子趙頊也是心中大為驚訝。   王靜輝笑著說道:「恭喜聖上不僅得良臣,還有這麼一個聰穎的皇子!」接著他又收起笑容反問道:「敢問殿下何謂忠臣之諫?比干死諫恰當否?」   趙熙畢竟還是年齡小沒有多少經驗。立時被王靜輝的問題給愣住了。   王靜輝笑了笑說道:「比干死諫自然為忠臣,但他的死卻是一種愚忠的表現,是毫無價值地!忠臣之諫除去死諫之外,更應該有智諫,所謂苦諫不成便隱居山林更是懦夫的逃避!遠的不說,就是聖上乃為大有為之君,若是一味阻擋反而會招致聖上的怒火,若是忠臣苦諫不成遠避朝堂,那空下來的位子不都是佞臣的了嗎?是以要巧妙的勸諫君主,能夠為百姓多說話。為百姓多謀福,這就是天下之幸了!若是負氣而走,則小人趁虛而入,國事就是這麼衰敗掉的!」   小趙熙點點了頭,像個小大人似的。惹得王靜輝心中好笑至極,不過當著皇帝趙頊的面他也不敢過多放肆,剛才以趙頊為例本身就夠「大不敬」了,若是再不知好歹難免要惹禍上身。趙頊反而倒是並不在意王靜輝以他為例來給自己地兒子講解什麼是忠臣之諫,從認識王靜輝的那天起。這個和自己同齡的年輕人就不斷的給他帶來種種新奇的感覺,直到現在也沒有心生厭惡,拿旁邊周圍地近臣的話來說。這也許就是一種君臣之間難得的緣分。   「所謂『三不足』誠如介甫先生所言的那樣,只要身為人主不懈怠朝廷政務,不貪圖享樂,這便是『懼天變』;只要不阻塞言路,不忌諱大臣的意見,集思廣益君臣共同治國,這便是『體恤人言』;其次便是『祖宗之法』──治理國家從來不是一成不變地,要做到與時俱進,任何法令都是有缺陷的。即便是先秦商鞅所立之法常備人所詬病,但殊不知商。鞅之法在現在看來不過簡潔的很,除了苛刻之外便無什麼大不了地。『三不足』與『忠臣之諫』其道理上是沒有什麼太大區別的,重要的是看人們如何去理解,就像先賢所留經典一般,不同的人去讀總有不同的收穫一般!」王靜輝笑著說道。   趙熙聽後點了點頭,高興的說道:「熙兒明白了,謝姑父指點!」   在這次召見王靜輝後的第十天,經過中書政事堂的討論後,薛向之新的任命便正式發佈了,十五天後經過一系列交接工作完畢後,薛向之乘船趕往汴都就任三司鹽鐵副使地新職位。與此同時大宋三大報紙對這道任命也做了報道,不同的是,三大報紙在這道任命後,用了相當大的版面來介紹薛向之在楚州的政績。   也許報紙這東西天生就是為炒作而生,不過對於薛向之政績的報道還是受到嚴格控制的,但毫無疑問對他所取得的政績讚揚之詞真是鋪天蓋地。由於薛向之和自己關係密切,所以王靜輝對這次報道也非常重視,一方面為其造勢,另外一方面也是怕有些不良文人僅憑隻言片語便將薛向之的功績誇到了天上去,徒自讓外人看笑話。   薛向之的各項考評均屬優秀,尤其是楚州的經濟發展更是令所有官員都感到汗顏,不過這裡要除去王靜輝的大弟子李慎。李慎的條件要遠遠好過薛向之,儘管薛向之發展楚州有王靜輝給他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不過李慎的頭腦靈活,從小便跟著王靜輝學習先進的思想,但是論發展經濟的辦法來說,薛向之遠不是李慎的對手。李慎的家族乃是隱隱排在王靜輝之後的第二富豪徐氏,徐氏就出了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官員,而且還是狀元出身,徐氏傾其所有幫助李慎排除各種困難,杭州的經濟發展速度之快,除了杭州本地商人雄厚的實力之外,徐氏拉攏了一幫北方財閥進入杭州不無關係。   昔日大宋「揚一益二」的格局早就被打破,杭州藉著無與倫比的地利和豐富的資源,在三四年之中經濟規模就已經超過了楚州。這裡面還是因為楚州商人自己當初犯了一個大錯──當初成立興國銀行地時候,他們拒絕了王靜輝的邀請,興國銀行幾乎是徐氏和王靜輝兩家的私立銀行,正因為這樣王靜輝才可以將興國銀行當作自己的融資機構來做各種公益事業而不用考慮投資回報的緩急;而楚州工商銀行的股本中王靜輝所控制地並不多,其主力還是杭州商人自己,嚴格意義上說。工商銀行才是真正的商業銀行,為了獲得最大的投資回報,工商銀行的投資方向可和興國銀行有著天壤之別。至於揚州和益州經濟雖然繁榮,在大宋的地位依然很重要,但無論在哪個方面,都是不能夠跟杭州和楚州相比的。   其實王靜輝旗下產業也有很大一部分比例都在楚州和杭州兩地,一方面是為了發展地方經濟,為薛向之和李慎兩個比較親近他的官員增加政績;另外也是這兩個地方的經濟發展非常迅速,已經成為王靜輝的錢袋子了,不說他在兩地的各項產業為他提供了巨額利潤。就是兩地繁榮地區持有地大量地產租給商人建作坊、酒樓等產業所獲得的巨額資金也是一個不小的數字,更何況這兩地農業向來發達,是有名的魚米之鄉,他在那裡的農田連買帶皇帝地賞賜,總共加起來不下兩萬頃。這可是給他的賑災行動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在王靜輝本意看來,他是不急於將薛向之和李慎調回汴都開封的。在底層做地方官吏,雖然職位比較低微不像京城高官那麼顯達,但卻能夠確確實實的為百姓多做些實事,汴都這裡其實就是個龐大地名利場。名副其實的一個大染缸,過早的進入這個染缸,以後就禍福難知了。對於李慎他倒是沒有什麼好擔心。李慎還不到二十,又是在自己身邊長大,加上自己「師傅」地威嚴不難控制,但是薛向之就很難說了──這個人確實是有些風骨,但就是因為他有風骨王靜輝才擔心,現在的兩派爭鬥遠不如歷史上那麼激烈,但也是玄機莫測,就連他自己也不想沾上太多,小心翼翼的搞平衡。薛向之進入三司當鹽鐵副使已經具備了自己在朝廷中樞的發言權。他回來後肯定是要「站隊」的,無論是變法派還是保守派,他都不願意讓薛向之沉迷過深──一次「站隊」失誤那就是終身的污點,歷史上有多少事例可以借鑒,又有多少大有為的人才因此而被耽誤,最後弄得終身鬱鬱不得志。   王靜輝望著靜淵潭中起伏不定的波浪若有所思,最終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書卷長歎了一口氣──「無論是誰,自己都沒有辦法真正地做到掌控由心,他們自己的命運和以後的路還得由他們自己走。就連自己也不是時時刻刻的對抗名利對自己的誘惑麼?他們最後踏上什麼道路還是要看他們自己到底能不能經得起名利的這關考驗!自己所做的事情不過是發現人才、培養人才,盡量為他們做好準備工作罷了,哪裡還由得自己這麼操心?」王靜輝心中暗暗的想到。   一件披風輕輕的披在王靜輝的身上,王靜輝立刻從沉思中醒來,看到肩頭上的那只晶瑩玉潤的手,便知道身後為自己披上披風的人是自己的老婆趙淺予。轉過身來後,王靜輝就徹底沉迷在那雙如一湖秋水一般的眼睛中了──儘管歲月已經在他們兩人的臉上刻下了輕微的痕跡,但這雙眼睛從王靜輝見到的那天起就永遠不能忘懷,永遠不會任何變化。這雙眼睛清澈的照出了自己內心中的影像,讓自己在迷茫的黑夜中尋找到正確的回家路途,隨著歲月的流逝,他越來越迷戀這雙會說話的眼睛。   「有多長時間沒有像現在這樣兩人共賞一輪明月,這麼清閒的在一起看看這月光下愈發迷離的靜淵了?」王靜輝輕輕的挽過淺予,「就讓所有的事情留待到來的時候再說吧!」他抱緊懷中的妻子心中暗暗想到……   「以納水為界,由北至南從長春府、黃龍府、通州、沈州、遼陽府一直到開州,以此向東基本上都是生女真部落的活動範圍,當然其中也有室韋、鐵驪等少數民族部落在這裡生活,可以說整個遼國東京道基本上都是生女真的地盤。生女真在這裡有著極強的勢力,就算是契丹人自己也不敢在這一區域放肆胡來,其實契丹人對生女真防範極為嚴格,貿易等往來也是限制極多,就是怕生女真強大起來對其造成不利,說起來就算契丹人這麼嚴密的防範,生女真也多次發生叛亂!」彥生笑呵呵的說道。現在王靜輝要對遼國做「內科手術」,所以這情報自然是不能少,彥生在匯總了遼國少數民族的情報後,便前來匯報。      正文 374章 創意   「內科手術」是王靜輝對肢解遼國的戲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遼國到現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依然是武力最為強大的國家,大宋雖然已經開始逐步提高了火器比例,但在王靜輝的眼中這還遠遠不夠。大宋所裝備的火器還遠不夠稱得上是「熱兵器」,而這個時代的騎兵手中的武器與後世騎兵相比也就缺少了一把馬槍,正面作戰的勝率實在是太低。王靜輝卻不想冒著這個風險讓大宋承擔太大的犧牲。唯一的辦法便是給遼國做「內科手術」,讓遼國無暇故應,雙管齊下以最小的犧牲得到燕雲十六州,完善大宋對多北方的防線構築。   「何謂『生女真』?不是女直麼?」王靜輝好奇的問道,他自然知道遼國的東京道是後世取代了遼國的金朝發源地,也就是女真的發源地,不過這個時候對東北地區少數民族的統稱都叫女直,突然從彥生的嘴中聽到『生女真』還真有些不適應。   「『生女真』便是女直,不過為了避諱遼興宗諱而稱女直!」彥生笑著說道。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不管他叫生女真也好,還是女直也罷,總之這是一個可以值得培養的對象,要讓遼國內部自己鬧翻起來,光有魏王和後族起內訌還差點兒事,而蘑古斯叛亂缺額給王靜輝以更好的靈感——挑動遼國治下的少數民族也跟著一起內亂這樣對遼國的根基傷害會更大!   除了上京道的阻卜部之外,王靜輝自然不會忘記歷史上滅亡遼國和北宋並且與南宋長期對峙的金國,只是完顏阿骨打這個時候恐怕還是一個嬰兒,看來就要我這個歷史上金朝開國皇帝地爺爺或是父兄來完成推翻遼國的任務了。不過王靜輝在內心中還是更希望能夠從遼國的東京道來尋找推翻遼國地「正宗」傳人,而不是把目光放在生活在蒙古的阻卜部身上——遼國的東京道更適合與被支援部落進行各種交易。因為海上通道都是控制在大宋手中,只要大宋願意完全可以無視遼國把走私貿易做到遼東地區,在這點兒上阻卜部的地理位置遠不如東京道的女直各部方便。最重要地便是東西文化經濟軍事力量的差距——大宋要地是燕雲十六州,而且是完整沒有遭到洗劫或破壞的燕雲,阻卜部很難完成這個任務,女直倒是有這個可能性。   「那個完顏部我到了麼?他們現在是一個什麼情況?」王靜輝關心的問道,從這個部落名字上來看。雖然算不上是百分百的就是歷史上完顏阿骨打所生話過地部落,但也絕對脫不了干係。   「採來許氏家族對東京道的情況比較熟悉。我們的情報也大都得自那裡,不過東京道範圍十分廣闊,生話的部族也是數不勝數,女直也不是一個部落。就是完顏部也是至少由幾十個部落所組成。許氏也是藉著我們扶植他們的商業發展,將家族的生意擴展到那裡,順道也帶回一些我們比較感興趣的情報。」彥生笑著說道。   「女直部節度使為阿庫納,不過此公已經老朽矣,其立場倒是明顯傾向於向契丹人效忠,但是根據許氏家族和其幾筆歲比較特殊的買賣可以得知,這個阿庫納也並非是一個好相與的人……」王靜輝聽後有些訝異地說了聲:「哦?」   「阿庫納向遼國以災害為名虛報了稅賦,這群一邊可以將其虛報的部分給其治下的女直各部,另外也可以肥了自己的腰包。不僅如此。他還向許氏私下中走私了幾批武器——這是通過徐氏在遼國官府中地關係弄到的,至於這些武器地流向就不得而知了,估計女直各部有些反叛的勢力難免受到他的暗中指使。」彥生冷笑的說道。   「許氏可以從遼國官府中弄到武器?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為什麼沒有上報?」王靜輝臉色一變。   「許氏在我們支持他以前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富豪。不過膽子還沒有大到如此地步,但是這五六年來我們在生意上提供給他們便利。使得他們的財富飛快增長,當然這野心也同樣增長了至於武器到不是很難,遼國官吏腐化的實在是令人難以想像,如果說大宋的貪官是在刮地皮,那遼國的官員可以說是連土地公都給挖出來了!只要有錢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到,許氏受了阿庫納的錢,當然有這疏通門路的本事——許氏可以藉著向大宋走私食鹽的機會向遼國的貴族們索要一些自衛的武器,這些武器沒有到水手的手中,直接給了阿庫納,兩廂都得好處,事情也給捂得嚴嚴實實!」   「那許氏能不能弄到遼國比較好些的武器呢?非常精良的那種!」王靜輝問道。   彥生搖搖頭說道:「估計不大可能,也就是遼國士兵手中尋常使用的刀槍罷了,至於遼國皇帝親衛所使用的那種寶刀是不可能的,劉伸那次送壽禮的那種寶刀尋常遼國軍隊是不可能裝各的,其他的遼國兵器其實與大宋現在軍中的武器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許氏有沒有可能可以組建自己的武裝力量?」   「這個……這個雖然困難,只要算計好了,估計也不是不可以做到,但是這中間變數太多,要慎行!」彥生有些不解的說道。   王靜輝站起身采,走到身後那副巨大的宋遼地圖面前拿起指揮棒在地圖上一點說道:「如果許氏可以組建自己的武裝力量,那我們可以向樞密院借調教頭,偷偷潛入遼國幫助許氏訓練這些士兵,假以時日經過發展後,待到我大宋攻遼時機成熟,這些士兵便是大宋手中的一張王牌,用他們來攻佔來州港口。我大宋水軍可以運送大量的士兵從此不費吹灰之力實現登陸,直按威脅錦州甚至是大定府,那契丹人苦心經營許久的燕雲地區的防線將不戰自潰!」   彥生興奮地點點頭說道:「不錯。先生這樣的想法確實是讓人匪夷所思,依照現在的大宋地航運水平,集結二三百艘福船還是沒有什麼太大問題的,每艘船上至少可以裝下三百人,一次就可以向來州運去將近七八萬人。當然要是能夠多出幾十艘大宋遠詳海運的那種超級大船就好了。那種船一次至少可以載八百人——只要集結兵力合適,哼哼。十幾萬大軍突然從大定府附近出觀,那遼國皇帝還不要被嚇得尿褲予?」   王靜輝放下指揮棒,笑著對彥生說道:「以遼國人的守城本事,在突然襲擊之下想要依靠大定府周邊有限兵力來頂住十五萬人的攻城。估計是不大可能!所以說要扶助許氏在來州建立一支還算看得過眼地軍隊,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就使用這支奇兵來攻佔來州港口!」   「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但是卻有一個很大地問題——許氏的這支奇兵要組建的規模有多大才夠用?不說別的,剛才學生也曾提到了許氏組建軍隊還是有很大問題地——收買遼國官員是一條不錯的方法,但是卻很容易碰上問題——遼國的官員也是和大宋差不多的,不可能一輩子都在一個地方當官,喂肥了一個是可以把軍隊組建起來,但是要是再來一個油鹽不進的。那可怎麼辦?這軍隊可不是一個花瓶說藏就可以藏得住的!」彥生略微皺著眉頭說道。   收買遼國官員並不是一個什麼大問題,不說是許氏,王靜輝也出得起這份錢,只要能夠達到收復燕雲十六州的目的。他就是把家產都給送出去也是心甘情願,至少皇帝趙頊不可能看著他妹夫當乞丐吧。就如彥生所說的那個問題。遼國地貪官一抓一把,但是也有不貪的,碰上一個契丹人的死忠,那麻煩可就大了。   「這也是個作戰方案,大不了專門有一部分兵力強攻來州港口便是了,一次運送十萬人,我就不信沒有火器還能夠但擋的住大宋軍隊前進地步伐!至於許氏組建部隊的設想也不能放過,試探一下許氏看看能不能行,但一定要注意保密,這海上運兵攻擊遼國後方地戰術雖然朝中也有人想過,但他們太小家子氣了,一次幾千人還不夠家撓癢癢的,大宋既然有這個能力就要把這個能力使到盡頭——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難道還要指望以後等遼國人注意到防範海上再登陸作戰?」王靜輝說道。   「阿庫納既然對遼國心生二意,是否可以爭取一下呢?」王靜輝轉過頭來再詢問有關女直的問題,海上登陸作戰在目前來看還是一個比較不錯的方式,但大宋想要以此來完戰奪回燕雲十六州的計劃,犧牲還是不小的,最好還是能夠把遼國到處搞得狼煙四起,分散其注意力代價會更小一些。   彥生聽後搖搖頭:「觀在就連遼國統治高層內部都是相信阿庫納是忠於遼國的,可見這隻老狐狸還是非常有兩手的,要想讓他自己親自和遼國對著干恐怕還不容易——遼國軍容之威在他們看來還是非常恐怖的,儘管那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但依然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加上最近十年以來,女直各部不是沒有叛亂的,不過都很快被遼軍平息了,這其中固然有起義各部內部自身的問題,但也不能不說遼軍的戰鬥能力對於鎮壓一個小部落反叛還是夠用的!況且這個阿庫納也活不了多久了,一個六旬老人疾病纏身,還能夠有多大作為?」   王靜輝聽後也是感到非常惋惜,畢竟現在距離女真人真正崛起還有個三四十年,想要現在就在其中挖掘其中的造反骨幹分子,未免有些太難了些。   「沒有關係!讓來州許氏多多搜集這方面的資科,同時也要多多展開對女直各部的貿易往來,甚至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可以直按把走私船開到遼國的辰州,從那裡開闢新的走私路線,加快女直地發展!」緊接著王靜輝又冷冷補充了一句:「遊牧民族都是虎狼之性。他們的生話改善不會只指望著正常地貿易往來,他們會更加嚮往劫虜,至於劫掠誰那就要看誰離他最近了!我們只想先收回燕雲十六州建立對北方的防線。遼國人的事情就由他們自己去頭痛吧,他們越麻煩,我們收回燕雲故地的代價也就越低。!」   在結束會談之後,彥生剛走到門口又轉身回來對王靜輝說道:「先生,剛才學生還忘記說了。阻卜部那邊有些消息了,小師弟那裡將繳獲的一批原西夏所使用地兵器和三十車食鹽從他們手中交換得來良馬三千匹還有牛羊各六千隻。這次交易非常順利。交易路線也都處在磨古斯所同齡的北陰卜部控制之中,當然唯一令這些陰卜部人有些不滿地是沒有茶葉,這也是我們在那裡物資儲備並不是很充足的原因,樞密院巳輕知會過了。這茶葉生意也被先生旗下的產業所壟斷,下次交易就沒有這個問題了!」   王靜輝顯然是有些累了,不過揉了揉太陽穴後打起精神說道:「給冰封傳話,告訴他們說對陰卜部的交易完全可以放開些,不用怕遼國不滿,要趁著遼國對蘑古斯叛亂還沒有什麼有效方法來遏制的時候多進行交易。交易結算除了馬匹牛羊之外,還可以使用從遼國人手中劫掠回來的牧民、金銀、甚至是銅鐵等物也都可以。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防範磨古斯南侵來對我大宋新收復的西夏地區,尤其是河套平原地區進行掠奪和侵佔!對付這些還沒有開化的遊牧民族野蠻人,絕對要把刀放在最前面。草原上只有誰的刀快,誰說話的嗓門就大!」   彥生聽後點點頭說道:「學生知道了,這就給小師弟擬寫密信通知他加緊防範!」說完彥生就走了出去。   「妙哉!妙哉!」文彥博手中拿著一份奏章笑著對旁邊的郭逵說道:「郭大人,看看小王駙馬地高見如何?是否可行?」   郭逵接過奏折快速的翻看起來。這份奏章便是王靜輝寫得關於大規模跨海登陸奇襲遼國作戰的方案。為了完成這一方案,王靜輝從各個方面都進行了細緻的考慮。主要是完善如何調動足夠地船隻一次性運輸十萬左右的士兵前往來州進行登陸作戰。戰術上他是個外行,但並不影響他在戰略上地眼光,也許王靜輝在戰略上還真有那麼幾分天賦,幾乎等同於閉門造車而成的作戰計劃完成後連他自己也都在懷疑這是不是自己寫的了。   郭逵在讀完後眼中精光一閃說道:「這個計劃我看非常不錯,連一些細節都想到了,而且小王駙馬算略無雙,但是對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也寫得清清楚楚毫不忌諱,真是令某欽佩的很!」   與文彥博不同,郭逵不僅被王靜輝的創意所驚歎,而且在軍事上,這樣一份計劃也相當周密,唯一留給他們這些參謀人員思考的便是大軍上岸後是向錦州、大定府方向還是想燕雲十六州的析津府方向進軍了,當然這個方案中的一些細節問題還是需要詳加討論,加以完善才可,但無論如何這並不能夠遮掩這份方案的閃光之處。   王靜輝的這份方案是左京東東路的登州和密州修建大型海港,並且在京東東路駐紮更多的士兵,這些士兵是用來進行跨海登陸作戰的,為了降低遼國發現宋軍戰略意圖的可能性,他們主要集中在密州海港周圍,登州海港因為距離遼國比較近,所以只駐紮少量軍隊。這些駐紮在京東東路的宋軍除了要完成一般的軍事訓練之外,還要進行水性的訓練,定期乘坐海船出港進入大海進行適應性訓練一一這也是郭逵最為讚賞的一點,就是連郭逵自己也沒有想到要對士兵進行如此有針對性的訓練,想像就是從登州港口坐船出發,要到達遼國的來州港至少也要一晝夜的時間,這麼長的坐船時間要是派從來沒有坐過海船的旱鴨子去的話,估計就是上了岸也會暈的七暈八素基本喪失作戰能力了。   如果說最讓郭逵佩服的地方便是王靜輝的這種對戰爭的預見性,駙馬參議國家軍事的時刻他基本都見過並且還在場,這份作戰計劃是為至少三四年之後所難備,要是臨時報佛腳忙得暈天黑地不說,估計也沒有什麼效果。有至少四年的準備時間,郭逵相信大宋一定可以準備出超過二十萬能夠適應長時間乘坐海船並且還能夠完成登陸作戰的合格士兵,這也就是滿足了王靜輝在計劃中兩次大規模從海上運兵進入遼國腹地作戰的要求。      正文 375章 海上   「哦?」皇帝趙頊非常訝異的看著在身後站立的文彥博和郭逵,這兩個人今天一早便聯合請求面聖,說是有要緊事稟報,並且見到自己後便是要求將周圍的內侍全部清退,不過兩人呈送上來的奏章卻是自己妹夫所寫的,還沒有等自己打開細看,丈彥博和郭逵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誇獎起駙馬起來了,這種事情倒是在兩人之中頭一次發生,不禁讓他有些心中非常好奇,迫不及待的打開奏章細細審閱其中的內容。   當趙頊看過奏章之後也不禁拍案叫絕,這確實是一個令人耳目一新的新戰略思想,以往大宋上下所有的丈臣武將都把攻擊對手的路線放在了陸上,卻從來沒有想過跨海登陸作戰攻擊遼國。如果王靜輝的這份作戰計劃真的能夠實現的話,那收復燕雲故地不敢說是易如反掌,但也能夠使成功的把握大上許多,至少所付出的代價格會大大降低———跨海登陸作戰一旦失利,在情形不妙的情況下立刻從登陸地點上船從海上返回京東東路,不會有潰敗之憂,而陸上的情況也不會陷於糜爛以至不可收拾——宋軍攻擊力不行大不了退回到原地據城池防守,契丹人也佔不了什麼便宜。   「宣駙馬、司馬光、王安石入宮議事!」皇帝趙頊合上奏章面露笑容的說道。   在福寧殿的偏殿有大宋最好的沙盤,這無疑是召開軍事會議的最佳場所,此時趙頊、司馬光、王安石、文彥博、郭逵與王靜輝就圍在宋遼沙盤周圍,王靜輝手中拿著指揮棒在沙盤上指點以詳盡的解說其跨海登陸作戰的設想,並且還要不時的回答眾人所發出的疑問。   「自治平四年起,我大宋使用黨項俘虜便開始在京東東路進行大規模的築路行動,其京東東路地道路除了對以往原有道路進行完善的拓寬整修不算,還卑獨修建了兩條主幹路,一條是從登州經青州、齊州、大名府至汴都開封。另外一條便是從登州經密州、海州至楚州,並且加上後來修繕的由南京應天府經徐州至楚州的道路,這樣以來整個京東東路和淮南東路與京畿路便連成了一體,任何物資在以上地區都可以經陸路快速的進行轉運……」王靜輝在京畿路和京東東路的沙盤上指畫著。   在一旁仔細聆聽的郭逵在心中不禁湧出一種奇異的感覺——難道駙馬在三四年前便已經開始構想這個計劃了麼?要不然他為什麼在京東東路如此大興土木修建這麼多的大路呢?不過這次郭逵顯然是高看了王靜輝了,王靜輝當初修建這些道路地時候完全是從海運替代河運以加強汴都轉運將南方糧食貨物更加及時快捷的運抵北方的角度來出發地,把大宋的國運寄槓在一條汴河運河上,實在是太過危險,海路倒是一條出跆。在那個時候王靜輝還沒有想著從借此進行大觀模兵力調動採集結軍隊進行跨海作戰呢!   「交通的便利便可以使部隊的訓練不用全部集中在京東東路,也可以將一部分兵力放在海州進行有針對性的訓練。不過萬萬不能放在楚州——那裡來往客商太多,人多眼雜絕對會有人注意剄大宋的軍隊在海上進行訓練,要是傳到遼國去難免會讓契丹人有所防備!」王幫輝說道。   「如都尉所說。要一次運送十萬人進行跨海登陸作戰,僅僅是船隻便是一個大問題,大型福船恐怕就需要三百艘以上,這麼多船就是要準備也要造上好幾年。這還是其次,關鍵在於這些船造好了以後就單純用來進行一次作戰,選樣地花費未免有些浪費了!況且這麼多船隻。那登州港口需要造成多大才可以滿足需要?」司馬光皺著眉頭說道。   王靜輝聽後回答道:「相公所言及是,不過在下官的設想中,大宋並不需要專門建造如此多的船隻,只需要在戰時發生之前,以各種借口將南方的船隻調往北方。然後臨時徵用即可,這樣會大大降低朝廷的作戰成本。另外相公所提到地港口問題也是非常重要的,登州港口的位置靠近北方河北諸路,每年河北諸路都會有災情發生,缺糧已經不是個短時間了,興建登州港口以此為基點來轉運糧食以緩解多北方缺糧是極為有意義的。況且出發港口也不是登州港口一個,還有從海州、密州港口出發也可以,不過時間上就需要長一些了。好在只是沿海岸線行進,在陸路上補給也方便的很,安全上也非常有保障。」   「總之為了保證作戰計劃的突然性,隱蔽進行非常有必要。但是最佳的隱蔽便是暴露在敵人的眼皮底下,將這些港口、船隻都是以正常地商貿發展為基礎。就算有人有所懷疑也不會想得太多。況且隨著大宋海運事業的發展,修建這些港口和船隻也是必須的,可以採用的辦法,這樣便可以大大降低朝廷所花費地成本了!「王靜輝進一步打消司馬光對財政上的憂慮。   其實王靜輝一直就很擔憂大宋地海運事業,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人比他更加清楚大海對大宋意味著什麼。在世界地圖上中華民族所在的東亞在交通並不發達的古代無疑是本地區毫無疑問的霸主,就算有短時間失去自己的座位,日後也會有翻身解放的日予,但外面的世界廣闊的很,只有接受各種各樣的新式挑戰才不會脫離這個世界的主流,甚至有可能的話永久的引導主流。王靜輝甚至有時在想是不是要設立一個高額的獎金,以鼓勵大宋有志之人揚帆遠航,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以發觀新的大陸,開闢新的航線,更有甚者能夠完成真正意義上的環球航海!   「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等回去後可以考慮試上一試。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說不定這麼高昂的獎金一定可以讓某些人心動,人家西方在近代史上也是由黃金的驅動才發觀了新大陸,從而完成了環球航行的壯舉,說什麼哥倫布、達伽瑪等人從小心懷壯志等等。不過是書本上對這些人地美化之詞罷了,沒有巨大利益的驅動鬼才相信他們會完成如此壯舉。」王靜輝心中暗暗想到。   也許人就是這樣,隨著年齡的增大也變得越來越觀實,他當然不能否認一些偉大的人物心中確實有很大的理想色彩在驅動著他們來完成常人所不能及的事情,但說到底還是利益佔了更大的份額。王靜輝已經過了做夢的年齡,在汴都這個當今頂級「名利場」中生話了這麼多年,聽到的、看到地更是光怪陸離的各種事例,他自己也是沉浸在這個名利場中左右逢源,只是他與別人不同的是他得到了自己所需要地。他所正在追求的東西不是這個名利場所能夠滿足他的了。看到後世書中所記述的各位偉大人物,並且和他們有著密切的接觸後,王靜輝也能夠發觀他們也有常人所擁有的情感和德操。他們也有讓人難以啟齒地事情,甚至是黑暗面上的事情。   「那駙馬估算朝廷將會花費多少費用在這上面呢?」司馬光並沒有被王靜輝幾句話給糊弄過去,以往駙馬的奏析中對一些具體問題總是有個大概的估算規劃,而這次卻罕有的沒有提到朝廷將會在這上面花費多少金錢,這不能不讓擔心。   在宋朝地統治高層之中,如果把郭逵勉強算進在內的話。除了皇帝趙頊以外,王靜輝和郭逵加起來算是一個,總共不過才兩個堅決主戰或者可以說是對收復燕雲十六州意願最為強烈。司馬光是絕對的反戰派,主張加強內部發展憑此以來達成收復燕雲故地的設想,這種想法在王靜輝看來本身就很荒謬。估計就是連司馬光自己都很難說服自己。而其他剩餘如曾公亮等人則是怕戰爭對河北諸路破壞太大損了自己的根基,所以也是反戰的,王安石和文彥博在對待戰爭態度上倒是有些相似——有必勝的把握就打,否則就鞏固發展等待最佳戰機。   王靜輝巳徑和這些人打過幾年的交道,對這其中各人分屬陣營和其各人地思想已經把握的非常清楚,若是司馬光不提點反對意見,他內心中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興國銀行可以調動三百萬貫資金來專門在登州、密州和海州建立港口和船塢,當然修建港口和船塢的勞動力自然是由奴隸營來完成。這樣還是有些缺口。微臣可以從私產中拿出四百萬貫,除了填補這中間的資金缺口之外,剩餘資金專門來建造航海所用地大型船隻!至於朝廷所花費的部分並不多,甚至可以說是不用花錢。當然訓練作戰地兵營等各項設施還是要由朝廷來出錢的,這已經花費非常少了!」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也並不是每次都當散財童子。儘管他有時候投出去的錢並沒有指望著能夠獲得什麼回報,但出人意料的是這些投入有些時候還真的能夠給他帶來不小的收穫,尤其是固定資產的投入更是如此。這些收穫相比投入來說還非常微薄,不過細水長流之下也是十分驚人的,大宋商人也可能發現其中的商機,但是能夠像王靜輝這樣的身家的有幾人?更有幾人能夠有如此魄力做這些事情?   粗一看來,興國銀行基本上是王靜輝的私產,整個港口、船塢等設施的修建都是他在自己掏腰包,但是這些固定資產投入並不是為了光打一次仗,將采隨著海上貿易的發展,登州等地的位置遠遠要優於楚州。王靜輝不奢望將來登州等地的發展速度能夠達到楚州那個水平,哪怕就是有一半,他只要甩賣其中一部分資產就足以收回全部投資了。   至少王靜輝曾經和李管事、劉賬房等人私下中演算況且這樣的投資更多的是為了獲得政治上的好處,尤其是李出身入仕,對其前途發展更為有利——這也是王靜輝能夠說服他們同自己一同進行「瘋狂投資」唯一吸引他們的地方。不過後來這種投資的營利性卻也讓徐氏感到非常滿意,尤其仗著自己流動資金非常寬裕的優勢,更是可以把這場瘋枉的遊戲進行到底一一名利雙收的事情誰都想幹,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幹得起的。   司馬光聽後雖然有些皺眉,不過他還是滿意的點點頭——駙馬這麼做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他看來這種掏自己腰包為國分憂地行為實在是讓人讚賞的很,不過朝廷也沒有虧待了駙馬。雖然所給的好處還遠不能和駙馬投入的相比,但也是非常不錯得了。   皇帝趙頊對此笑著說道:「愛卿真是有心了,聯也不會讓愛卿的心意白白付出!」   對此王靜輝也只是微微笑著躬身——他與皇帝趙頊對此有過幾次比較深入的交談,其中也不乏他想借此推銷他那套商人理論,對於商人在國家中的作用,經過王靜輝的一番灌輸之後,皇帝趙頊也有了一番新的認識。商人地作用不可小覷,在目前大宋財政日益好轉之機還是應當加以引導,對此最好的辦法便是王靜輝以自身為榜群為大宋商人先樹立一個典型。好提供一個切實可行的道路供後面地人加以倣傚。   「擔負跨海登陸作戰的士兵其中大部分都是只要求其習慣乘坐兩天海船能夠適應海中各種情況並且保證在其登陸後還擁有作戰能力,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訓練一批比較特殊的士兵。一旦我們在遼國所培養的勢力無法按期完成佔領海港的任務,可以由這些士兵負責來完成這種任務。」王靜輝繼續把話題引上討論其作戰方案可行性上面來:「臣也想過了,大宋水軍到目前為止還稱不上是一支嚴格意義上的水軍,本朝立國以來雖然也有水軍,但並不受到重視,一直處於可有可無地狀態。為了擔負起未來作戰的需要。大宋必須有一支能夠專門從海上作戰的強大海軍!」   王安石說道:「大宋皇家海運不是有一支水軍麼?他們保護船隊進行海外貿易一直都很得力,基本上將周邊肆虐的海盜都清繳一空,專門建立這麼一支軍隊有必要麼?」   王安石主張「開源「的財政政策,基本上財政放寬地尺度還是比較大的,雖然比司馬光寬鬆的多。但也決不代表就能夠隨意從他手中獲得金錢來支持其他事業。   「大宋皇家海運船隊的護航艦隊在這幾年來隨著海外貿易規模的擴展,其水軍規模也在飛速發展之中,但以在下看來這還遠遠不能夠滿足大宋在海上的需要。從海外貿易逐年上升的趨勢來看,可以想像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大宋商船對水軍的護衛需求還是非常高地。儘管以現在大宋水軍的實力,已經將周邊大多數海盜消滅了,但如果放的更遠的地方呢?況且大宋要開發南洋,就必然要以水軍地武力保護為依托。據臣從交趾、占城、真臘等南祥諸國所反饋回來的情報所看,這些國家也並非真心實意地臣服於我大宋,甚至交趾到現在在南方還與我大宋時常有邊境爭執,連他們的國都都敢稱『天龍"。這實在是暴露了他們不軌之心!只要大宋的水軍足夠強大,就可以直接震懾交趾等心生二意的小國不會輕舉妄動。試想以往對交趾保持的震懾一直還都停留在陸上,可是南方多瘴癘,還沒有交戰,恐怕十之一二的士兵都會因為水土不服而喪失戰鬥力甚至是白白死去,如果使用水軍便可以在任何一點實現登陸,甚至是直接威脅他們的國都,有這麼一柄寶劍懸在心頭,估計交趾也不敢放肆亂為!」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文彥博說道:「臣亦以為十分有必要擴充水軍!南詳諸島蠻夷甚多,但是那裡又有大宋很需要的礦產,所以必須需要水軍進行保護,以鎮撫南祥蠻夷!」   文彥博剛說完,王靜輝便在心中大為折服——看來薑還是老的辣,相對於他的理由,文彥博的話更有殺傷力———大宋在麻逸島上的礦產開發初見成效,不僅有三個銅礦已經開始投入開採,另外還有一個金礦也正在建設,產金量十分可觀,這大大刺激了大宋統治高層對南洋的興趣。僅僅有貿易帶來的豐厚利潤還是不夠的,大宋名臣們習慣了以中央天朝的思想,認為大宋物產豐富足以自給自足,進行海外貿易不過是看在錢的份上,並且對四方蠻夷也顯示了自己的強大和富足,但礦產可和貿易有著根本的區別,這可是他們極為著重的!      正文 376章 意外   在王靜輝光輝看來南洋的糧食是目前大宋最需要的,以較低的成本大量的購入糧食用以緩解各地的災荒,同時也有利於政局的穩定,至於南洋石室的礦產當然也很重要,不過因為開採礦產有特殊的難度,這可不同於種糧食這麼簡單。   從文彥博的話中,王靜輝輝敏銳的嗅出目前大宋統治高層對開發南洋的重點已經漸漸轉移到礦產上面來了,可以預見在未來不是很長的時間內,必然會對開發南洋的力度有所增大。   「看來當初所安排的礦產誘餌開始起作用了!」王靜輝輝微微笑著想到,只要給朝廷畫出一個非常完美的大餅,就不愁沒有人去追,一直以來他都是用這種方式來引導大宋的前進方向,而且也非常有效。不過他這種策略之所以能夠得手,最重要的還是他一直採用對政治既不靠近也不遠離的政策,他也有這個資格不用選擇朝中某一派進行站隊,完全獨立於新舊兩黨之爭之外,這也合得他提出的能夠順利的被採納。   麻逸島上礦藏之所以開發的如此之快,這也是和王靜輝分不開的——他把手中最不值得的原西夏擒生軍的俘虜五萬多人全部都投入到礦場先期開發之中,這些俘虜一來到麻逸島上的礦場選址地後,便在周邊地區開闢了幾個農場以滿足礦場開發中人員對糧食的消耗,然後再來進行礦場、冶煉作坊地建設。經過這一通基礎建設之後。五萬奴隸中死亡居然高達四千多人,這還是王靜輝給予他們醫療和食品保障下的結果。   依照前幾年王靜輝的性格,他是不可能對這些奴隸發什麼善心的,要不然在大順城一占中所俘虜的兩千多擒生軍也不會在一年之內便死得只剩下幾百人。不過由於他的奴隸買賣越做越大,致使宋軍的作戰方式上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們在能夠保證勝利的情況下,都在主帥的授意下盡可能的活捉俘虜敵人,這種變化也是大宋統治高層直接影響的結果——趙頊君臣幾人自然把王靜輝合用奴隸地作為看在眼中,他們對賣奴隸獲得的錢並不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這些奴隸都做了什麼——幾十萬可以供驅使的奴隸可以大大加快大宋基礎建設的速度,宋庭只用象徵性的付出這些奴隸地飯票和微不足道的監護費用罷了,而由此所造成的奴隸死亡的黑鍋都讓駙馬一個人背負了。   就是以前對此頗有微詞的司馬光等人,也因為其中對大宋有利益巨大而睜一眼閉一眼,只是隱諱地提及盡可能的減少奴隸的死亡。王靜輝也不是幾年前同情心氾濫的老好人。幾年在國家統治高層混跡下來,知道所謂憐憫之心能夠用在本國百姓身上就已經實屬難得了,那裡還能顧忌到敵國俘虜的死活,自己現在所做的也不是黨項人當初所做的麼?   說到底王靜輝還是個心軟的人,他本人無論怎樣還是做不到心狠手辣那一步,當初對擒生軍地所為他心中也有些懊悔。所以便將擒生軍的待遇也提高到了與其他戰俘一般的水平。儘管如此,懲處擒生軍的想法依然沒有動搖,像開發南洋和大宋南方這些被宋人視為畏途的事情當然便由後面地一般俘虜在進行進一步的開發,最後再逐步加大宋人的比例——這就是王靜輝心目中開發茺蠻之地的設想。   麻逸島的現狀,其中艱難已經不僅僅是花錢和人命這麼簡單了。這其中大宋皇家海運護航艦隊南方水軍統領呂先雲也是出力不少,正是由這支水軍的武裝力量保護,才使得工程進展非常神速,當然他也得到了應有的回報——太皇太后的嘉獎,這可是少有的殊榮。   文彥博的發話徹底奠定了大宋統治高層下決心擴充水軍的決心,在財力上基本上是由王靜輝的船隊護航有所保障。而大宋只要在訓練人員上進行調動即可。熙寧四年春末,大量的奴隸被調往京東東路,在登州,密州修建了大型港口,儘管兩州在大宋版圖上只能算得上是三流州。稅賦人口並不多,但港口規模的修建標準一開始便以杭州港為參考。這麼一來一旦港口全部完工,僅登州港的規模便可以同時滿足兩百艘大型航海福船停泊,這樣就使得跨海登陸作戰的出發港口滿足了作戰需要,至於剩下的出發港口則為密州和海州。不過要提出的一點就是王靜輝和他旗下的興國銀行得到了宋庭的優惠——建造港口和周邊的一些土地全部免費贈予,這也讓他喜出望外——儘管這張「股票」升值還很漫長,但可以預見這些資產和和地皮簡直就是會下金蛋的金雞,在十數年後可以想像這些資產隨著當地貿易的發展和繁榮會帶來怎樣的利潤。   大宋參謀西部根據王靜輝所建議的跨海登陸作戰思想進一步修改了作戰方案,並且以此為契機還制定了多套作戰方案,全部都是以遼國為對手,最重要的作戰目標便是收復燕雲十六州,布此等考慮才為滅遼。王靜輝雖然知道自己有權過問這些作戰方案,並且經巡趙頊的允許,樞密院文彥博和郭逵都曾邀請他來參議軍事,但他還是拒絕了。不過他還是知道參謀部制定的作戰方案目標,在他看來收復燕雲十六州才是大宋未來十年最為現實的目標,當然若是自己地「內科手術」實施得當。讓遼國內外交困,他也並不介意推動大宋滅遼的。   不過就在大宋緊鑼密鼓的暗中準備跨海登陸作戰的時候,王靜輝在汴都開封收到了來自大定府的緊急情報——遼國蕭皇后被賜死!王靜輝看後首先是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情報上的內容後,然後朝旁邊的彥生問道:「這事是否屬實?」   彥生神色怪怪的看著王靜輝說道:「二師史就在大定府,他所發回來地情報斷然不會有錯,更何況這還是先生一手佈置過的,只不過是因為磨古斯叛亂而耽擱了。沒有想到遼國人自己動手做了……」   王靜輝放下手中的情報,「六宮佳麗誰曾見,層台尚臨芳渚。一鏡空瀠,鴛鴦指破白萍去;看胭脂亭西,幾堆塵土。只有花鈴,綰風深夜語。」   彥風看他如此失神,但擔心的問道:「先生這是……?」   王靜輝看看彥生笑著說道:「我只是有些感歎罷了,沒有想到我們所選定的一枝居然被遼國人自己幹掉了,真是沒有想到會如此巧合!……」   幸好王靜輝一直對此事猶豫不決,沒有把「十香詞」傳給涅心,否則自己隱忍不動到現在事情發生了反倒是讓涅心他們有些生疑。不管怎麼樣,歷史上曾經發生地事情又再一次在他的注視下發生了,原來蕭皇后這步棋是自己為遼國準備的殺看之一,用以激化遼國內正挑動遼國兩股政治勢力相互傾軋所用,但現在這不用他來完成了。   此時王靜輝心中也是非常複雜,終究是少見的異族才女。不過他還是把心思收回放在國事之爭上——他明白像這樣的事情今天不會是第一次也遠不會是最後一次,這樣的悲劇人物在歷史上比比皆是,自己哪裡感歎得過來?不過現在這個局面唯一讓他比較寬心的是,這可不是自己從中插手造成的,心理負擔多少小了許多。   「鹹雍十年三月二十三日,據外直別院宮婢單登,及教坊朱頂鶴陳首。本坊伶官趙惟一向邀結本坊入內承直(官名)高長命,以彈箏琵琶。得召入內。沐上恩寵,乃輒干冒禁典,謀待懿德皇后御前。忽於鹹雍六年九月,駕幸木葉山。惟一公稱有懿德皇后旨,召入彈箏。於時皇后以御制《回心院》曲十首。付惟一入調。自辰到酉,調成,皇后向簾下目之,遂抹額,窄袖紫羅衫,珠帶烏靴。皇后亦著紫金百鳳衫,杏黃金縷裙。上戴面寶花簪,下穿紅鳳花鞭,召惟一更放內帳,對彈琵琶……院鼓四下,後喚登揭帳,曰:「惟一醉不起,可為我叫醒。」登叫惟一百通,始為醒狀,乃起,拜喬裝。後賜金帛一篋,謝恩而出。其後駕還,雖時召見,不敢放帳。後深懷思,因作《十香詞》賜惟一……   王靜輝皺著眉頭看著附在情報後面的耶律乙辛彈劾皇后失德的奏章了,便淡淡的說道:「這個蕭皇后未必是被冤枉,不過是做事不謹慎被耶律乙辛抓住把柄而已。以高密而平步青雲的耶律乙辛更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若是太子剛剛攝政行為收斂一些還好,但是一天之內撤銷十多名縣令,其手段可以稱得上是雷厲風行,但終究還是太過張狂了些,這不是把耶律乙辛放在眼中麼?」   王靜輝點點頭說道:「現在耶律洪基又不是唐玄宗,而耶律浚也並非是唐素宗,就是素宗也是謹小慎微的,才熬過了李林甫和楊國忠。現在遼國的書面比當年玄宗晚期還要惡劣得多,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兩人權勢滔天,連在西北走私遼國禁物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搞定,可見兩人把持遼國都到了何等地少了。   「耶律乙辛雖然靠著高密起家,但此人也不會胡編亂造,尤其蕭觀音和耶律洪基可謂是青梅竹馬,一起共度過許多難關,現在據算感情淡了也不致如此。在這種情況下就是耶律乙辛想要編造也要考慮清楚,這件事多半有些苗頭再加上耶律乙辛的挑撥,才會使耶律洪基如此婚外情不見皇后!」彥生似笑非笑地說道。   王靜輝聽後不禁一呆,對於蕭觀音是否是被冤枉歷史上也有很多說法,不過現在他也是個「文人」,自然是站在被冤枉的一邊,現在彥生說地也並非沒有道理……王靜輝擺了擺手說道:「別人的私事咱們管不起也管不著,最重要地是大宋能夠從中得到什麼好處?而且還要順水推舟掀起遼國內政的混亂從中挑撥!」   彥生聽後也肅容說道:「先生說得不錯。既然蕭觀音已經死了,那我們就進行下一步吧,學生以為二師史他們已經在大定府那邊動手了!」   王靜輝點頭說道:「涅心大局觀非常好,看事情也很通透,估計在那邊待了半年。遼國的事物已經非常得心應手了,就算沒有我們的指揮也知道該怎麼做了……嗯,給涅心趕快發信,要求他注意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的動作,他們兩人肯定會快馬加鞭的陷害耶律浚,否則耶律浚一旦繼位就是他們兩人倒霉的時候。看看能不能讓趙鍾哥潛入皇宮,搶在他們兩人之前把耶律浚給弄死……」   彥生聽後奇怪地問道:「咱們何必要自己冒險,再多等上一段時間耶律乙辛肯定耐不住性子幹掉那耶律浚,那樣會更安全,而遼國內部肯定會因此產生更大的分裂!」   王靜輝反問一句:「若是遼國太子在這個時候被人給暗殺了你說最大地嫌疑人會是誰?」   「當然是耶律乙辛和張孝傑了!」彥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耶律乙辛深得遼國皇帝的信任,若是坐著乾等耶律乙辛下手還不足以讓所有的契丹貴族義憤填膺。耶律乙辛也不是傻瓜,屈打成招之下偽造大量的證據,乾脆給太子安個謀反的罪名也說不定,耶律洪基看這這些罪證也不會太過追究,這樣以來遼國內部是加劇了分裂,但耶律乙辛在遼國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卻沒有動搖多少!」王靜輝解釋說道。   彥生聽後恍然大悟,王靜輝見此又淡淡地說:「告訴涅心,也不要太過勉強,能成最好,若是不成也不要強求,趙鍾哥也算是非常有用的人才。若是折損在遼國皇宮終究是太過可惜了,而且也暴露了我們的存在。將來宋遼兩國的面子還是不好看。當然若是趙鍾哥游刃有餘的話,我不介意他順手將皇太孫也幹掉!」   彥生聽後肅容說道:「先生的意思學生明白了,學生會將此仔細傳達給二師史的!」說完便轉身走出書房了。   王靜輝對書房隔間說道:「趙公公,還要有煩你隨我入宮面聖一次!」   「趙兄,有這個把握麼?」涅心沉聲問道。   趙鍾哥,有些猶豫但還是堅定地回答道:「沒有問題,請先生放心!」   涅心聽後點點頭,轉身對馬人華兄弟說道:「兩位馬兄,還請你們多加些做些準備,把家眷務必在五日之內離開大定府,然後前往錦州,那裡有人會接應你們到來州許氏那裡,把這封信交給許榮亭,他們會妥善安排的。趙兄,先生也在信中說了,事情一旦成功將會給遼國內部帶來天大的麻煩,整個遼國高層將會重新洗牌,會計受到牽連甚至滅族的遼國大員不計其數,但是先生也說了,趙兄的安全是第一位的,這件事成與不成都沒有什麼關係,我們還有地是機會,不過有一點趙兄要明白一定不能暴露自己——這不是說趙兄被發現後自盡,而是要求趙兄一定要活著回來,明白了嗎?」   趙鍾聽後裂開大嘴笑著說道:「附馬想得非常周到,老趙本就把條命交待出去了,不過駙馬有命我老趙膽敢不從?放心,一旦見事不成的話,憑遼國皇宮中那些廢物還攔不住我!」   馬人華笑著說道:「先生敬請放心,所托之事定會妥善辦好。在下家中家眷也並不多,轉移起來也非常方便,這裡的家產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捨去了便是捨去了,沒有什麼可惜的!」   涅心聽後點點頭,說道:「放心,我跟隨駙馬已經快十年了,駙馬對我有養育再造之恩,從來不做負義之事,光是逃生中中路線就為我們不下三條,任何一條都可以說是萬無一失。若是趙兄平安得手,說不定我們也不用離開大定府呢!」   眾人聽後都哈哈一笑,這中生死之事居然從未放在心上,他們都已經心灰若死,要不是碰上王靜輝的話,說不定這輩子也就這麼過去了。但現在有個機會能夠把仇人一起拖下水,這種報仇的機會他們是萬萬不能放過的!      正文 377章 刺殺   「先生都對大家格外看重,大家也都看到了,信中先生要求我們一定以保全性命為第一要務,我們所做的無非是給現在正在混亂中的遼國朝局再澆上一鍋油讓這把火燒得更旺一些而已。」涅心微微笑道:「趙兄此次皇宮之行也並非全無憑仗,我這裡已經備好了特殊物件。趙兄本事是極好的,但有這些拓身更能如虎添翼,更好地完成任務!」   涅心說完便從身邊的椅子上拿出一個包裹放在桌子上推到趙鍾哥面前,趙鍾哥把包裹打開後大致掃了一眼,這些東西雖然有幾樣他還不清楚是什麼東西,但其他小物品卻是他在大宋受訓的時候都見識過的,功能用法也熟悉地很。本來趙鍾哥這裡就留存了一整套大宋武裝間諜所需要的工具的武器,不過為了更加保險,彥生沒有忘記再藉著送信的機會又附上了一份,並且趙鍾哥所不認識的幾樣物品是大宋情報總局的工匠們的最新發明。   看著趙鍾哥眼中有些迷惑的神情,涅心從袖子中掏出幾張紙說道:「這裡面有些東西想必趙兄已經非常清楚其功能用法了,剩下的都在這張紙上有專門的介紹,趙兄可參照熟悉一下。」   趙鍾哥接過紙張後看也不看便將東西都收拾好,說道:「先生以為幾時行動最好?」   涅心說道:「明天人華兄攜帶家眷便以遊玩的借口出大定府秘密前往來州,考慮到行進速度,趙兄在四日後動手即可,我和人望兄將坐守在家中以聽候趙兄的佳音。若是趙兄行動順利的話,便向來州發出信息將家眷接回即可!」   眾人齊聲說:「好!」   待到眾人走出密室的時候,涅心突然對旁邊的馬氏兄弟說道:「宏揚史孜然一身無牽無掛。但是兩位馬兄卻是有家眷的人,儘管我們的情報工作做得非常周密,但畢竟是在契丹人的地盤上,時刻都有殺身之禍。先生對此還交代過,如果可以的話兩位馬兄的後人要逐步轉移一部分到大宋去秘密生活一段時間。這裡有五枚特製的藥丸,服用後的人將會在四個時辰之內高燒不止,然後如同死人一般昏睡兩天,這樣就可以瞞過契丹人的檢查……當然這只是為了更加穩妥一些而已。不用服藥也是可以的,但是最好讓更多的人見過『死人』才不會生疑!」   馬氏兄弟拱手說道:「先生考慮周到,我兄弟二人自當遵命,不過正如小哥說的更加穩妥一些好,還是服用藥物再慢慢轉移到大宋去吧!」   涅心聽後滿意地點點頭——這不是王靜輝所下的命令,而完全是由他自己做主的。經過這麼長時間地相處,他不是不信任馬氏兄弟等人,但在遼國的地盤上發生什麼事情誰也說不好,在大宋手上有個人質也完全些。就是退上一萬步來講,他們現在都是提著腦袋幹活,萬一發生意外無法逃生的時候,馬氏兄弟也不至於絕了後。   一切都在按照涅心的計劃在實行,馬氏兄弟的家眷基本上都已經以各種借口出城,他們一旦出城便隱藏形跡化妝成平民前往來州,而趙鍾哥也在這幾天的時間朝左除了正常的習武聯繫之外,便是在房中和眾人一起研究遼國皇宮的地形圖,並且還要參照馬人望從其他途徑得來的皇宮侍衛換防的詳細情報,以便保證刺殺的成功率。   四日後,由於交通信息傳播不便,不過以時間來估算研究會至來州不過是四五天的行程,家眷就是再慢也差不多快要到來州了,當下便確定今日午夜便是趙鍾哥前去皇宮執行刺殺任務了。   趙鍾哥對遼國的皇宮並不陌生。當年他在沒有內應和地圖的情況下,還率領了一幫綠林好漢衝進皇宮並且劫持了宮女逃走。儘管那次行動的目標是劫持遼國皇帝的皇后或是妃子的,由於認錯了人才導致了目標走失,但也是極為光榮的事情了。現在的條件比當初雜品強多了,雖然沒有這麼多的幫手,但他手中卻有遼國皇宮的詳細地圖甚至還有侍衛換班的明表和口令,並且這次人物不過是去殺一個人而已,又不是讓他到皇宮中大鬧一場,一個人行動的風險反而要小了許多。   準確的說這次趙鍾哥進入的還並不是真正的遼國皇帝襯字,皇后被賜死到現在已經有十三天了,耶律浚也返回了大定府希望面見父親耶律洪基想要質問為什麼賜死蕭觀音。不過耶律洪基卻是不肯見他兒子,所以耶律浚和他剛出生不到兩個月的孩子住在距離皇宮不遠客上的太子府,這裡是耶律浚還沒有攝政前的住所。   一國皇后的廢立是非常重大的政治事件,哪怕是打入冷宮也是會引發一場政治地震,更何況是直接將蕭觀音賜死?蕭氏是遼國的大族,更是後族,每一代遼國皇后都是從這一族中走出,蕭氏和耶律氏這兩個姓氏也就變成了遼國貴族的象徵,同樣當張孝傑做到宰相的位置時,耶律洪基為了顯示對張孝傑的信任特意賜張孝傑為耶律氏。   現在耶律乙辛和張孝傑雖然是聯手把持了遼國的權柄,並且在皇后剛剛被賜死的情況下,依然還是有不少人敢公然到太子府去看望太子,並且耶律洪基的御案上堆滿了彈劾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的奏章。這種情況雖然讓耶律乙辛和張孝傑非常惱火,只能暗暗記下這些膽敢去太子府的人,等到以後再慢慢收拾——棣觀音畢竟是和耶律洪基一直長大的夫妻,幾十年來的情分依然存在,儘管耶律洪基賜死皇后,但事後聽到太子耶律浚請求入宮面聖的時候,心頭也是有些後悔的。   趙鍾哥等到半夜出發進入太子府的時候,太子府內才剛剛消停下來。趙鍾哥部署在太子府的暗探們告訴他基本上太子府的訪客都已經告辭了。剩下的蕭素和蕭禧等人可能是因為和太子關係非常緊密,才被留下來做進一步的密談。趙鍾哥一看時間都過了子時了,乾脆他也不想繼續等待下去,在太子府密談的幾個人基本上都是老傢伙了,對他造成不了什麼威脅。心中盤算好後,趙鍾哥便駕駛著一輛馬車緩緩的進入太子府的後街,在車廂中他換好了衣服檢查了裝備後,便走出馬車,跳上車廂後縱身一躍便上了太子府的高牆上。趁著夜色和夜行衣的排斥飛快的從牆頭上飛奔進入府內。   蕭毒癮和蕭禧兩人作為和太子最為親近的大臣,他們自然是不用怕耶律乙辛的,因為他們早就把耶律乙辛得罪過,雙方都結下了難以解開的仇怨,他們兩人也知道朝局發展的緊迫性。他們去年發過血誓向太子效忠後,便就是已經拿他們兩家的命運來進行一場政治賭博。兩農技命運早就和太子的命運息息相關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只是沒有想到耶律乙辛會這麼大膽來向蕭觀音下手廢掉了皇后,這確實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最為嚴重的便是皇上不肯見太子進行申訴。這是最大的麻煩——歷史上可沒有幾個失去皇后後還能安穩坐在太子位置上的人!   蕭素和蕭禧擔心的便是這個問題,太子的位子或是不保,那以後可就真地很難說了,他們兩家的政治前途也會隨著太子的處境變壞甚至是被廢而變得更加糟糕。   太子府的地圖已經深深地印刻在趙鍾哥的腦中,他並沒有直接就去找耶律浚,而是潛入後院找到了耶律浚的太子妃和後太孫——耶律浚會客可能會到很晚,身邊的人一定不少,就算殺了耶律浚,估計整個太子府也該沸騰起來了。到時候等待趙鍾哥所做的事情只有一樣就剩逃跑脫身了,所以他決定先幹掉皇太孫和太子妃,然後再去找耶律浚。   已經到了深夜,除了前院大亨府的奴僕還要伺候主子之外,後院也只剩下守夜的奴僕了,人數並不多。往來巡查的兵勇也因為這裡是大定府,所以也疏忽了不少,根本沒有暗哨。趙鍾哥很順利地便找到了太子妃的寢宮,在處理掉幾個值守的宮女之後,趙鍾哥把死屍都扮成埋頭睡覺的樣子,潛入太子睡房中,正好皇太孫也在太子身旁,他毫不手軟地摀住太子妃的嘴一劍刺死了她,然後民順手解決了皇太孫——趙鍾哥不知道自己剛才殺過的人便是歷史上遼國的最後一任皇帝天祚帝。   趙鍾哥在殺死兩人之後,便在太子寢宮中稍作了些佈置,將定時點火裝置和專門帶來的炸彈裹放在大床旁邊隱蔽的地方,然後佈置好這一切以後便離開了寢宮前往前院去刺殺太子耶律浚。其實如果王靜輝在場的話,見到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基本上就可以讓趙鍾哥收工了——太子耶律浚最終還是的對手,歷史上廢掉太子並沒有費多大功夫,可惜耶律乙辛卻沒有找到機會幹掉天祚帝,最後連屍骨都被天祚帝給挖了出來,親族更是全部斬殺乾淨。   可能是因為耶律浚特別囑咐過,前院防衛特別的嚴密,不過趙鍾哥還是在心可能地不驚動敵人的情況下接近了太子耶律浚所在的房間,然後便潛伏下來一動不動等待後院太子妃寢宮設定的點火機構引動炸彈爆炸。   趙鍾哥從背囊中拿出一個弩機,檢查了一下箭格內的箭支,這種弩機是特製的,一次可以發射十支弩箭,由於一開始的時候便是設計成散射的,準頭很有限,是準備在間諜而臨混戰逃跑時候所用的,裝箭非常簡單,只要把箭支散放在箭格中即可,而不用像其他弩箭那樣必須放在規定的箭槽內。不過這些箭支上面都塗抹了致命的箭毒樹毒藥,只要擦開一個口子便可以致人於死地,這也就彌補了準頭不足殺傷力有限的缺點。除了毒箭之外,趙鍾哥身旁還有幾個甜瓜一樣大小的東西,那些分別是炸彈和煙霧彈,都是給敵人造成混亂以便他逃跑的。   趙鍾哥武藝雖然高強,但好漢難敵四手。太子府來來往往出入這麼多人。本身就不利於行刺也,若是單槍匹馬殺進去估計就是趙公公到了不死也要撥層皮,更不要說趙鍾哥了。所以涅心他們在制定刺殺方案的時候,就針對現有的裝備設下了這麼一個局面,只有把耶律浚引出來就可以從容刺殺了。   只聽後院轟隆一聲,太子妃寢宮處就燃起了熊熊大火——趙鍾哥不僅把炸彈放了進去引爆,還從侍女所待的房中得到了點油燈所用的燈油,這麼一來火著得會更快。前院大殿前正在巡邏的士兵立刻被後院的火光所吸引。其中一個送信模樣的契丹人帶著大約一半的士兵緊急前往後院去救火,而剩下的士兵則立在原地進行防守。   看到這個陣勢,匍匐在房頂上的趙鍾哥就更加不敢動彈了,把頭向下低了低,手中的弩機也放在了利於發射的位置上,雙眼緊緊盯住大殿的正門口,就等待目標人物的出現了。   大殿民不是沒有人進去過,只是耶律浚就是沒有走出來,趙鍾哥心中等得都快要罵娘了,心想那卒正殿若不是太子府內獨立的宮殿,無法到達宮殿的房頂,不然的話他早就從房頂上殺進去來解決問題了。   一個將領從後院跑過來,藉著燈光趙鍾哥一看便是剛才前去救火的那個,只是這個契丹將領狼狽了許多,臉上儘是黑灰,估計是救火的時候弄的。只見那個將領單膝跪在殿前用契丹語大聲說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寢宮著火……太子妃和皇太孫殿下……」話還沒有說完那名契丹將領就淚流滿面說不下去了。   大殿門終於被打開了,一名身穿明黃服飾的年輕人急步走了出來。後面還跟著兩個中年人,雖然是便服,也可以藉著院中的燈火非常清楚地看到衣著十分華中,一看便是契丹貴族。   「太子妃和皇太孫現在如何?」那名年輕人開口急急地問道。   一直潛伏在對面房頂上的趙鍾哥一看到大殿門被打開,立刻將弩機瞄準了大殿正門方向,那名年輕人一開口,他便立刻鎖定了這個說話的年輕人便是他此行最大的目標耶律浚了,至於後面的那兩中年人估計很可能就是蕭素和蕭禧。   「太子妃和皇太孫殿下被阻在寢宮內無法出來……啊!殿下!」   當地名契丹將領把頭抬起來的時候,正看見有兩隻箭正插在耶律浚的胸口上,而旁邊的兩名中年人也慘叫了一聲,倒在地上。趙鍾哥在射出箭格內的箭支後,立刻打開箭格向裡面放了一把箭支合上箭格,然後便將一直用拉火點燃了幾個「甜瓜」炸彈朝耶律浚所在的大殿正門處扔去。   在那名正抱著耶律浚的契丹將領一聲:「有刺客!保護殿下!」之下,紛紛聚焦到殿前以身體擋住耶律浚,防止刺客的第二波暗箭。不過這次這些勇敢的侍衛沒有迎來弩箭,而是幾個黑乎乎像甜瓜大小的東西,還沒有等看清楚是什麼,這些甜瓜便在他們的頭頂上紛紛爆炸,大殿正門前方頃刻間變成了一片修羅地獄,侍衛們死傷慘重——大宋情報總局為武裝間諜所設計的武器除了那些要求聲音越小越好的吹箭之外,便是追求大威力、大殺傷力,這種「甜瓜炸彈」其實就是大宋火器當中殺傷力最大的迫擊炮彈所改造而來,裡面全部都是沾染箭毒樹毒藥的預制破片,爆炸威力不過是讓這些破片散放的更廣,擊中更多的敵人罷了。   趙鍾哥在扔出手中的炸彈後,便長嘯一聲消失在黑暗當中——只要自己的弩箭一時擊中敵人,那對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根本用不著看第二眼,更何況那個目標人物身上胸口中了兩箭,更是必死無疑,趙鍾哥完美地完成了任務便立刻脫身而去,免得對方反應過來把自己也給留在了這裡,這樣可就不好了。   本來要是耶律浚還不出來,趙鍾哥說不得會真地衝下去殺進大殿刺殺耶律浚——他實在是和契丹皇族仇怨太深,他的全家都死在了契丹皇族屠刀之下,來之前他就已經決定無論如何也殺了這個契丹皇族目前唯一的皇位繼承人,弄不好還會絕了耶律洪基這一脈的根,陪他老趙一同入地獄。趙鍾哥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居然這麼好,耶律浚還是自己跑出來了,也是在於手中的武器威力大,只要擦破皮就可以要命,現在估計耶律浚已經斷氣了!能不死得償所願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趙鍾哥施展開身法立刻向預定的地點跑去,準備回去給涅心他們報喜。      正文 378章 風起雲湧   趙鍾哥在突圍的時候也沒有遇到什麼困難,畢竟這裡只是太子府,太子耶律浚雖然是遼國唯一的皇位繼承人,但其重要性還遠沒有達到遼國皇帝的程序,十年前趙鍾哥悲憤之下怒闖皇宮照樣還能安然身退,自然也不會在這裡栽跟頭。不過他能夠退地這麼順利,也是拜耶律乙辛勢力過於強大,遼國內部也不乏一些能人,他趙鍾哥還沒有自大到認為遼國他就無人能敵的地步,不說已經病死的蕭忽古,還有幾個契丹人的武功水平都和他差不多,只是沒有部署在這裡而已。   太子儲的侍衛在發現他的身影的時候,已經無法形成合圍,散兵游勇也無法難他形成威脅,一路上快速解決了幾個絆腳的之外,趙鍾哥很快便來到了院牆外,看著熊熊燃燒的太子府,他心中鬱積了快十年的怒氣終於消散了不少,一轉身便衝著預先安排好的撤退路線快速行進去了。   在見到趙鍾哥後,涅心等人終於心中長舒了一口氣,這一步是整個計劃中最為凶險的了,只要過了這一關,下面全是耍嘴皮子的事情了,若是趙鍾哥暴露了身份,遼國的情報網也會損失不少,至少像能夠達到馬人華這樣地位的間諜就沒有了。   馬人華和趙鍾哥等人在屋中擺下酒席以慶祝的時候,整個太子府已經亂成了一團,太子府的火光也驚動了皇宮,耶律洪基其實對這個唯一的兒子還是非常看重的,畢竟他已經三十多歲了,就算再生一個到繼承兵的時候也是尚處年幼難免要發生女主臨那樣的事情,這對國家來說可絕對算不上一個好事情。皇宮中派出了內侍來詢問的時候才發現這裡的情況比想像中的要嚴重地多,聽了內侍的匯報之後,耶律洪基大驚失色,立刻趕到了太子府。在重重護衛之下,他所見到地只有耶律浚冰冷的屍體,而同時遇難的還有蕭素與蕩婦禧——這兩個人蕭素是樞密使。而蕭禧剛是林牙,他們的官職在遼國高層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耶律洪基已經沒有興趣去想蕭素和蕭禧為何出現在太子府,事實上他心中非常清楚耶律乙辛和太子不合已經導致遼國內部政治勢力分成了涇渭鮮明的兩派相互排斥,這蕭素和蕭禧都是曾經梨園過耶律乙辛的人,自然是站在太子一邊,這次遇難也純屬巧合。   耶律洪基失去了他唯一的兒子,儘管他還處壯年,皇宮佳麗比南朝皇帝的皇宮更加充實,但耶律浚的才能也是讓他甚為讚賞,要不然耶律浚在攝政之後一天之中連續將十幾個懸念罷官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會過問。現在耶律浚死,他內心中只是充滿了憤怒——他要用血來平息自己的憤怒——耶律洪基從自己兒子的屍體上起來後,下地第一個命令便是將太子府所有的侍衛、宮女全部殺掉!   太子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耶律乙辛和張孝傑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在太子府起火後,他們幾乎同時和耶律洪基收到太子耶律浚與太子刀和皇太孫被人刺殺的消息。耶律乙辛雖然愛財,但他卻是非常有本事的人,沉浮宦海數十年經歷了兩豈能不知這次事件對他來說其實是凶險難測!耶律乙辛當即跺跺腳恨聲說道:「是誰敢如此欺侮某?」如此行為讓旁邊的親信都感到非常不解,不過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卻一點也沒有猶豫,立刻前往太子府。   當耶律乙辛和張孝傑來到太子府的時候,正值皇帝耶律洪基憤怒之下要處死所有太子府護衛和宮女,張孝傑立刻向前走去說道:「聖上息怒!現在兇手在逃,太子府護衛保護不力致使太子與太子刀和皇太孫身亡,但太子府一向防守嚴密,中間是否有奸細私通刺客還不可知,聖上應該把他們關押起來嚴加審訊後辯明是非!」   耶律乙辛聽後心中立刻做出了判斷——無論如何太子是死,儘管最想要太子命的就是他,但太子是被刺殺,他可以想像等到明天天亮的時候他的對頭們寫的彈章將會把他給淹沒。看皇帝這麼悲憤搞不好廢了自己也不是不可能,最佳的辦法便是留下太子府護衛的小命,屈打成招之下反可以對付自己的對手。   耶律乙辛想明白後朝張孝傑看去的時候點點頭,再看旁邊正要發怒的耶律洪基。他立刻也站上前說道:「聖上,張大人所說極是。聖上現在應該下旨將太子府眾人收押看管審問後再做定奪,不然圖自讓小人得逞!」   耶律洪基雙目赤紅,可以想像地到他心中此刻有多麼憤怒,但是張孝傑和耶律乙辛乃是他最為親近的大臣。鹹雍九年群臣陪侍皇帝宴飲,他就曾說過:「先帝任用耶律仁先和耶律化葛,是由於兩人賢能聰慧。我有孝傑、乙辛二臣,其賢能不在仁先、化葛之下,我確實得到人才了!」這兩個人是耶律洪基多次親口嘉許過的,其信任程序非同一般,便何況耶律乙辛盛讚其黨羽都尉蕭霞抹的妹妹貌美而且賢惠,並且接入宮中做妃子極其寵愛,耶律洪基就是驚嚇再憤怒也不可能不給這兩個人面子。   「就依兩位大眾的建議,將這些護衛和宮女全部收押交由兩位大眾嚴加審訊,務必得到刺客是誰!」耶律洪基恨恨地說道,說完便一甩袖子轉身回宮了。   耶律乙辛和張孝傑見皇帝耶律洪基離開後,兩人這才站直身體,看著滿院子狼藉的場景,都互相苦笑了一聲搖搖頭。耶律洪基現在整個人都陷入了暴怒的狀態,他心中已經被仇恨所蒙蔽,而這次刺殺事件本是他們兩人最為高興的事情,但現在事情發生了反而讓他們更加感到危機。   「有誰會這麼希望太子死去呢?」這個問題停留在很多人的腦海中,但百思不得其解,其中耶律乙辛和張孝傑更是如同附入五里迷霧當中。   「一般人都會認為耶律浚的死,耶律乙辛和張孝傑是撇不乾淨的,畢竟在外人眼中沒有人比他們兩人更希望太子身亡了。尤其皇太孫也死了,這樣在目前來看耶律洪基這一脈基本上是絕了繼承人,就是再有繼承人出現也不是蕭氏一族的後人了。從長遠上看來,這樣的結果無疑是耶律乙辛最希望得到的,如果事情耽擱上這麼一年左右倒是不會引起太大的風波,畢竟張孝傑和耶律乙辛把持朝政想要害死沒有皇后保護的太子非常容易,但是在蕭皇后被賜死的關頭,危機最大的反而就是這兩個人!」涅心笑著說道。   「哦!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如此得耶律洪基信任,又怎會陷入更大的危機當中呢?」趙鍾哥一邊往嘴裡面灌酒一邊問道。   「古人有『三個成虎』一說,若是後族的人藉著這次機會發動所有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的對頭一起來彈劾他們二人,那他們兩人可就真的不妙了!」馬人華笑著說道。   趙鍾哥「艱難」地把嘴中的肉嚥下去之後笑著說道:「若是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登台了,那嚴叔兄以後可就要倒霉了,不過馬兄今後的官運倒是可以亨通了!」   涅心和馬人華聽後都相互看了一眼笑了笑,馬氏兄弟兩人馬人華入身仕途官居要職,但卻是隱隱和耶律乙辛等人不對眼,倒是弟弟馬人望憑藉著溜鬚拍馬和龐大的財力與耶律乙辛相處甚佳。這馬氏的情況倒是和大宋河北望族韓家的情形非常相似。   「耶律乙辛倒不登台就要看此人的應變能力如何了,我料到明天已經知情的大臣必然會聯名上章彈劾耶律乙辛,到時就看他如何應對就可知道此人前途如何了!說實話,縱觀此人仕途經歷雖然讓人有所不齒,但耶律乙辛也真是有三分手段,要不然他早就被耶律重元幹掉了!」馬人華淡淡地說道。   涅心來大定府已經有段時間了,他來到這裡後不僅從事自己的本職工作,還要盡可能地熟悉遼國的情況,尤其是遼國最近幾重大政治事件。馬人華所說的耶律乙辛和耶律重元之間的事情他自然非常清楚——清寧九年,耶律仁先為南院樞密使,當時的駙馬都尉蕭胡睹依附耶律重元結黨營私,自然不能容忍耶律仁先在大定府便向皇帝上奏說道:「仁先可以充任西北路招討使。」皇帝當時打算聽從他的建議,但是耶律乙辛上奏:「臣剛參與國政,不知治國綱要。仁先是先帝在朝的重臣,不可突然離開朝廷!」正是因為耶律乙辛的建議才使得耶律仁先留在朝中。他也憑借這耶律仁先的影響車來對抗當時非常強大的耶律重元,耶律重元之亂被平息後,他也正是藉著當初留耶律仁先在朝之功坐上了北院樞密使的寶座開始了他一手獨攬朝政的。   也許外人認為耶律乙辛是靠告密起家總攬權柄的,但是涅心從小就是被王靜輝定性為謀士類型來培養的。他有著自己獨特的判斷標準,外人的統一意見在他眼中有時不過是個笑話罷了。儘管王靜輝本人並不擅長謀略,不過在給涅心挑選教材的時候可是下足人,春秋戰國時期縱橫家的那套熟練地很,涅心也確實沒有讓王靜輝失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王靜輝本人強多了,而他的師兄弟們也都對他格外敬服,十二弟子中大腦就是他了。   涅心就是從這一事件給王靜輝寫了一份長達恨字關於耶律乙辛性格的分析材料——在遼國統治階層中這份材料比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還要多,這也是因為耶律乙辛長期把持遼國實際治理權的緣故。單單從耶律乙辛敢和當時權傾朝野的耶律重元作對這一點,涅心就不敢小瞧他的政治嗅覺——他並不認為耶律重元能夠長期屹立不倒,相反和當時的人的看法不同,他早就從種種蛛絲馬跡中看到耶律重元覆滅的趨勢,甚至還準確地把握了具體的時間!這作為一個政治家是非常可怕的,有這樣對大局把握能力的人會因為這次太子被殺的事件而登台麼?至少涅心並不這麼想!不過更令涅心有些吃驚的是剛才從馬人華的口中話的意思來看,馬人華對耶律乙辛能夠邁過這道門檻充滿信心。   「這個馬人華也不簡單吶!他敢隱隱和耶律乙辛作對看來並不是全因為他哥哥的緣故……」涅心心中快速地判斷著,若有所思地看看正在喝酒的馬人華。   當天夜裡整個大定府就執行了非常嚴格的戒嚴,大定府衛戍部隊全部出動。仔細排查城中可疑人員,這麼一來把整個大定府都鬧得雞飛狗跳,所有的店家基本都全部關門。而客棧更是無法經營,這一天被逮捕的人達百人之多,百姓更是敢怒而不敢言,而此時太子府所發生的事情也全部流傳開來。不過此時卻沒有人敢進酒樓茶肆來公開討論,生怕一句話說錯便是被押入套牢甚至是性命不保也很難說。   馬人華的府邸也遭到了盤查,不過由於馬人望的關係,搜查的官兵對馬府還算客氣,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也是因為馬家的婦孺基本上都是以遊玩的名義出門,沒有什麼好搜查的,而涅心更是幾個月前便在馬府居住下來,在此之前馬氏兄弟早就完美地領先了一份關於涅心的身份證明,從而躲過了士兵的盤查。不過直到此時涅心等人才知道昨天晚上趙鍾哥那一格散箭除了幹掉了太子耶律浚之外,還順手把樞密使蕭素和林牙蕭禧也幹掉了,而當時趙鍾哥可沒有這麼好的心情去確認戰果,知道耶律浚被自己幹掉後,趙鍾哥就只想著逃命了,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大的收穫。   大定府全城戒嚴仔細盤查完全是耶律乙辛弄出來的動靜。不過好在昨天晚上涅心便將報信的信鴿放了出去,信件完全是用約定好的代號來寫成,信鴿將會飛往來州,在那裡會有人接應。除了將馬氏家族的重要成員全部接回大定府之外,也同時向汴都開封情報總局報信,估計這會兒來州方面已經知道了大定府發生什麼事情了。   此時的耶律乙辛和張孝傑並不好過,果然如他們兩人所料,今天一早所呈送上來的彈章把他們兩人都給淹沒了,皇帝耶律洪基緊急召見了眾多大臣,中間不乏他們的對頭。不過好在並沒有出現什麼太大的問題。由於有些大臣是秘密召見的,甚至耶律乙辛佈置在宮內的耳目也無法得知具體情況,他並不知道林牙蕭儼壽秘奏:「耶律乙辛自皇太子參與朝政以來,內心猜疑驚懼。又與宰相張孝傑相互依附,恐怕有不良圖謀。不可讓他處居要地……」   當初遼太祖把迭剌部夷離堇分成南北二大王,把迭剌部分為兩個部分,叫做北、南院。宰相、樞密、宣徽、林牙,下到郎君、護衛都分為北、南兩部分,其實所掌管的都是北面事務。凡遼國朝廷中的官員,北樞密掌管後部,南樞密掌管吏部,北、南二大王掌管戶部,一禮畢掌管刑部,宣徽掌管工部,敵烈麻都掌管禮部,北、南二府宰相總攬國政,這林牙便是長官文翰,多少有些宋朝的翰林的意思,基本上遼國官職中北、南樞密合都必須要有林牙的資歷的,正如宋朝想要當參知政事輔相必須要在地方上做官一樣這麼有必要。   蕭儼壽資格非常老,曾是皇帝耶律洪基太子府邸舊人,而且他和同為林牙的蕭禧關係甚為密切,兩人有血親的關聯。正因為蕭儼壽聰明,他並不像周圍的大臣那樣直來直去地反對耶律乙辛,把刺殺太子的帖子直接扣在耶律乙辛的頭上,反而從另外的角度來說明耶律乙辛現在的權勢已經給耶律洪基的統治帶來威脅了,這樣反而更能夠打動耶律洪基——耶律洪基十五歲登基為帝,皇叔耶律重元的教訓才過去了不到二十年,耶律洪基也差點兒在那次反叛事件中喪命,對任何有威脅他統治的人都是十分防備的。   不管蕭儼壽的話對耶律洪基產生了多大的影響,但他對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已經產生疑心已經是不容置疑的了,這一點就連耶律乙辛和張孝傑自己心中也十分清楚,對此他們兩人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因為朝中對立陣營實在是太過涇渭分明,太子和他們之間也確實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要不然他們也不用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去誣陷蕭觀音了。一時間耶律乙辛等人還沒有從陷害蕭觀音的喜悅中醒來便又陷入了一場更大的危機。大定府垢天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過陰沉了!      正文 379章 火上澆油   由於需要馬人望來建立與耶律乙辛等人的橋樑,所以馬人望在收到計劃實施平安的信件之後沒有隨大隊一起趕回大定府,而是單人快騎飛奔回家。在大定府中任誰都可以看清局勢對耶律乙辛等人非常不妙,在這個時候馬人望必須親近耶律乙辛一黨——以往馬人望都是通過金錢攻勢來接近耶律乙辛的,還談不上是其內部骨幹,但現在卻是一個上佳的機會,只要馬人望能夠打入耶律乙辛一黨的高層,不僅可以獲得更多的遼國情報,還可以將混亂的局面變得更加惡化。   耶律乙辛和張孝傑也並非是毫無反擊能力,他們手中還有一張王牌——太子府的護衛和侍女,皇帝耶律洪基可是把追查太子被刺案件交給了他們,這可是一招非常有用的脫身棋子。耶律乙辛和張孝傑指使審問的酷吏對這些人嚴加拷打,甚至是指畫了幾個朝中有名望的大臣讓他們把污水向自己的政敵身上潑,好歹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不過十天後,耶律洪基按照耶律乙辛等人呈送上來的口供砍了幾個朝廷大員之後,還是把耶律乙辛趕出了大定府,使其充任中京留守貶黜朝廷了。   「耶律乙辛這次肯定是栽了,雖然不會傷其根基,很可能被發配到中京當留守不過是短時期而已,但好無疑耶律洪基對他已經心生懷疑了。」   王靜輝在靜淵潭邊撒了把魚食,惹得潭內早已等候許久的錦鯉一陣爭搶。   「二師兄也是這麼說的,他已經讓馬人望藉著送禮的機會向耶律乙辛獻上一策,便是讓蕭霞抹的妹妹給耶律洪基吹吹枕邊風,以便向耶律洪基釋疑。」彥生說道。   「呵呵,蕭霞抹依附與耶律乙辛,把他的妹妹都給敬獻給耶律洪基了,估計很快就會升為皇后以取代蕭觀音,她的枕邊風還是非常管用地,涅心這次行動可謂是收穫頗豐啊!」王靜輝笑著說道。   「耶律乙辛畢竟已經引起了耶律洪基的懷疑,契丹皇帝是個多疑的人。尤其是他經歷過兵變奪權,就算他再昏庸,對能夠威脅他的人還是不會手軟地,可以預見耶律乙辛也是不會太過長久了!」   「耶律乙辛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等他從中京回來後,必然會在遼國統治高層刮起一陣腥風血雨,以便清除異己。這顆棋子能夠走多遠就不咱們所能夠預料到的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經過耶律乙辛這麼一折騰,遼國精英肯定是被損耗殆盡。這樣我們收復燕雲十六州地時候阻力多少也會少些。」   「不過以學生看來馬人望能夠打入遼國高層將會起到更大的作用,先生的跨海登陸作戰需要遼國極為詳細的地圖,這樣的地圖無論是我們情報員以前返回的情報還是遼國皇宮中地官方地圖都還不能夠滿足我們的需要,有了馬人望後,他大可以安排更多的情報人員進入他的商團中。隨著貿易的展開來進一步測繪更加詳盡地地圖。」彥生興奮的說道。   詳盡的遼國軍事地圖幾乎是現在大宋軍方最需要的東西,進行如此大規模的跨海登陸作戰可謂是前無古人,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很可能會導致二十萬宋軍將士飲恨遼國,這樣的代價是誰也承受不住的。   王靜輝心中也是對此非常關注,他比任何人都關注登陸作戰部隊的補給問題,按照作戰計劃可以分為短期作戰和長期作戰兩種,兩種作戰方案完全圍繞燕雲十六州展開,不過長期作戰在此基礎上還要擔負消滅遼國政權地任務而已。無論是哪種作戰方案都要充足的補給。除了常規的海運補給之外,對大軍所需要的糧食飲水和行軍路線問題都是非常關鍵地,這些都需要地圖來指導。他已經下令在遼國的大宋情報人員把地圖繪製地極為詳盡,那裡有糧倉、橋樑、道路不說。還需要把每一口水井也要給標出來。   王靜輝這樣的要求對於大宋的情報人員是十分苛刻的,至少在這個時代的情報人員手中所能夠用的東西無非是一塊指南針和繪圖的紙筆罷了。能夠搞到敵國比較詳細的地形圖已經實數不易,還要把每一口水井也給標注出來,這實在是太困難了。不過按照彥生的想法,將大量的測繪人員編入由大宋情報局所控制的遼國商團中,這樣一來測繪工作會進展的更快一點,但是這樣也同樣會惹來遼國人的關注,現在有了馬人望,以耶律乙辛的強勢來打消任何有心人的關注還是非常有保險的。   「馬人望那邊還是要多加關注,他發揮的作用可是非常大,儘管現在他榜上了耶律乙辛,以我們的推測耶律乙辛在最近三四年中還不會出什麼問題,但以後耶律乙辛失勢後,我們也要為他和他的家族謀劃好出路,最不濟也要讓馬氏族人安全的撤回大宋!」王靜輝皺著眉頭說道,他還沒有做出果決,儘管他知道情報工作是一份非常危險的工作,但他還是希望自己的手下都能夠有命回來,即使不能夠完成任務也算不得什麼,關鍵是一定把命留下來,畢竟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更何是自己的部下?   「二師兄那邊已經安排過了,這次刺殺遼國太子的時候,他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過是沒有用到罷了。不過二師兄那邊還是打算用藥物造成馬家人死亡的假象,然後通過來州那裡把馬氏族人逐漸轉移回大宋妥善安置,以後就是出了事情,沒有老少女孺的拖累,他們轉移起來也更加迅速……哦,馬氏兄弟也都同意這麼做了!」彥生說道。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說道:「馬家可謂是大宋的功臣,這點兒一點也不為過,我們也絕對不能虧待了他們!現在情報局費用比較緊張,文彥博他們把情報人員看成什麼了,難道他們提著腦袋為大宋工作只是為了給樞密院賺錢不成?彥生。先在杭州那裡建造一所宅院,規格就參照大宋三品官員的標準,馬氏族人來到大宋後就先安置在那裡,並且在楚州和杭州各購買良田百頃。也都劃歸到馬氏兄弟的名下,這件事你一定要趕快幹好,明白了麼?」   彥生聽後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不過在他心中看來王靜輝看似很容易妥協,但一旦決定的事情就很難改變的。這樣優待馬氏兄弟在彥生看來還是有些不值的,畢竟現在地杭州已經今非昔比,在那裡建造一個大宋三品大員規格的宅院耗資絕對不會比汴都少多少,更何況還有兩百頃良田,要知道西北大佬富弼的全部田產加起來也不過才千頃出頭。那些土地根本無法和楚州與杭州的良田相比,有了這些資產,馬氏兄弟完全不用為自己地後代生計發愁了。   王靜輝站起來對彥生說道:「告訴涅心,盡可能為馬人望打入耶律乙辛一黨決策高層奠定基礎……讓我們看看這個耶律乙辛還能夠為咱們帶來什麼樣的驚喜,涅心以後的工作恐怕還要多在遼國多待上一段時間了。讓他慢慢引導耶律乙辛走上最後的瘋狂!」   遼國發生了這麼大事件,大宋統治高層對此無動於衷是不可能地,儘管表面上大宋並沒有從官方正常渠道接到遼國太子和皇太孫被刺身亡的消息,但暗地裡是對此十分關注的,而且這麼大的動靜完全是大宋情報局搞出來的,而情報局的主人便是那個光芒四射地駙馬,這更是令人側目。   在和彥生具體商議了一下日後涅心工作重點之後,王靜輝也換上官服入宮請求面聖——聰明人的辦法便是不要對大宋統治高層有任何秘密。把自己所有的底牌全部都亮出來,能不能看懂是他們的事情,亮不亮出來可是自己的責任,也可以防止自己地支持者心生顧忌對自己倒戈。   趙頊聽過王靜輝的最新報告後。感到非常滿意,笑著對他說道:「愛卿果然實現了當初的計策。現在遼國更加無法對我大宋做些什麼了,其中愛卿當居首功!」   王靜輝躬身說道:「臣也沒有想到我們打算好的事情結果讓耶律乙辛給做了,不過這正好順了我大宋的心願,剩下來的不過是給這把火加點油讓它燒得更旺些而已。臣已經命涅心在大定府再住上一段時日,以便來指揮大宋的情報網更加良好的動作以掌控大局。」   「可惜朕不能夠趁這個機會來討伐遼國收復失地,不過大宋也需要休養生息來消化西夏,待到朕地士兵訓練精良後,就是收復燕雲故地的時機!」皇帝趙頊意氣風發的站起來走到王靜輝的身前說道。   「我大宋自然還有更重要地事情去做,但他遼國也未必就會清閒!」王靜輝笑著說道。   「哦?愛卿是否又有何良策來打擊遼國?」   「陛下難道忘記硫球了麼?樞密院那邊也該策劃好了吧,等得到了硫球之後,我大宋的火器成本將會進一步降低,而且硫球來往比麻逸島等南洋諸地更加方便,那裡也可以變成距離大宋最近地糧倉!」王靜輝笑著說道。   趙頊聽後笑了笑說道:「前些日子文彥博已經上書可以攻打硫球了,不過當時怕遼國干預所以給壓了下來,算算現在也可以進行了!」   皇帝趙頊明顯對硫球這樣海外領土興趣不大,畢竟收復燕雲十六州才是他最想完成的大業,也是他借此證明自己不遜色太祖太宗皇帝的功績。   「聖上,佔領硫球對大宋來說意義重大,有了硫球大宋可以使火器更加廉價,擴大軍中的裝備,對遼國發動戰爭的時候可以進一步降低大宋將士的傷亡,更可以大大加快戰爭的進程!聖上應該知道在滅夏戰爭當中,火器可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才可以使得戰事進展的如此順利,況且臣那裡將會有新的火器要完成了,到時候我大宋對上契丹騎兵將會有大大的勝算,而用之攻城則更加便利!」王靜輝說道。   「愛卿可是說的……」   「火炮!」王靜輝雙眼放出精光的說道:「聖上,經過沈括、蘇頌等人地努力。火炮已經完成,已經試制了幾門正等著最後的實驗,若是實驗成功的話,大宋將會又得到了一件戰爭利器。而聖上收復燕雲十六州的把握也將會更多了幾分!」   經過數年地努力,王靜輝通過他龐大的財力和影響力為火炮研製工作掃清了行政上的障礙,終於等到了令人激動的時刻。以大宋現有地科技水平製作火炮還是非常有把握的,重要的是沒有人為的干預。在這點上王靜輝已經完全做到,為了火炮的順利研製,他不斷用其研製過程中所產生的附屬技術製造了一件又一件地武器來堅定大宋統治高層的決心。再加上王靜輝先期提出的武器製造構想,更是給蘇頌和沈括的研究指明了方向,大宋的科學家們不缺技術,缺少地是創意。尤其是火器,在這個時代大宋火器剛剛走上戰爭舞台不久,儘管種類豐富,但缺少實戰的檢驗,有王靜輝給他們指明了道路那就方便多了。   儘管如此。火炮的研製也是非常曲折的,各種技術課題是一個接一個讓人應接不暇,王靜輝的那點兒底子真是不夠看得,他能夠做到的也僅僅是提出創意而已,剩下來的工作還是要交給這個時代的科學家們。沈括和蘇頌所帶領地攻關科研隊伍研製出來的不僅僅是火炮,更是帶出了一大批人才——王靜輝的華英書院和後來的杭州西湖書院都有格物科,數學、冶金、物理各個學科地學生至少有一半以上參與了火炮的研製,這些人才才是王靜輝最得意地收穫。   王靜輝估計就現在大宋的科學水平。有了火炮再研究火槍也就更加容易了,他打算在火炮項目結束之後,由華英書院與西湖書院參與火炮研製的學生立刻開展火槍的研發,並且還要進一步的改進火炮。   「什麼時候試射?」皇帝趙頊興奮的問道。   「沈存中他們已經盡力準備。其實他們已經做過實驗了,只是火炮的彈丸是需要用火藥來推動發射的。裝藥量的多少取決於炮彈的射程,他們現在就是正在確定最佳的裝藥量以求得最遠的射程,這也是為了給聖上一個更好的結果!」王靜輝笑著說道。   儘管王靜輝知道火炮的樣炮製作完畢,但他還是耐著性子沒有去看,只是給出了相應的安全指導——慢慢的提高裝藥量以觀察不同重量規格的炮彈的射程是多少,並且試驗火炮的壽命,最重要的便是採用延時點火的方式務必保證人員在實驗中的安全——王靜輝對人才的關注遠遠勝過了對火炮本身的重視程度,火炮研究走到今天這一步人才才是最關鍵的,只要有人才,他有錢將火炮的試制工作進行到底。   「威力如何?」皇帝趙頊問道,在他眼中王靜輝幾乎從來沒有做過虧本兒的買賣,既然自己的妹夫在火炮研究上投入了巨大的財力,唯一的解釋便是這種武器威力格外的巨大——至於威力到達什麼程度就很難說了,畢竟當初燃燒彈的威力也並沒有引起王靜輝多少關注,他甚至在想是不是這個火炮一下子便可以將整座城池都給抹去……   「沈存中他們還沒有傳來具體的消息,不過半年前他們攻克了開花彈這一難關之後,就開花彈本身的威力來說一旦被擊中,方圓一丈範圍內人畜斷無存活之理,要是打在城門上四王發便可以將城門直接炸毀。」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給出的火炮設計是前裝型的,而對炮彈的要求也是開花彈並非是實心鐵球,一方面是為了提高對騎兵部隊的攻擊力,另外也是為了提高射程——在他看來有沈括和蘇頌在手,花了這麼多錢還做不出開花彈的話,那他可就太過失敗了。不過令王靜輝沒有想到的是正是這開花彈才拖累了整個火炮研製的進程,他所關心的火炮身管材料反而比開花彈研製成功更早。   「好!朕就等待沈括他們研製火炮成功的那天,待到那時朕將親臨南郊武器實驗場來觀看火炮試射,如果效果甚佳的話,朕要重重的賞賜所有參與研製火炮的相關人等!」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王靜輝聽後也是微微笑了笑,火炮固然是劃時代的產物,但最關鍵的便是藉著火炮研製培養眾多多學科的人才,大宋在金屬治煉水平等方面整個提升了不少,只要有這些人才和積累的技術,還有更多威力更大的武器將會面世,大宋的軍隊將會站在更高的高度來俯視自己的對手!      正文 380章 功成   沈括等人製造的火炮原料為鋼鐵,原本王靜輝打算採用青銅的,不過隨著鋼鐵冶煉技術地提高,使用鋼鐵替代青銅變成了可能,這也使得火炮的重量大大降低,看著眼前這門馬上就要實驗的火炮重量應該不會超過五百斤,粗大的口徑整體就像一個被拉長的酒罈子,火炮身管下面還裝有兩個大木輪以便實現這個大傢伙的機動和運輸。   大宋火器實驗場今天頭一次迎來了皇帝的親臨,儘管事先都得到了通知,但所有的人都不禁有些激動,實驗場周邊地區的防衛警戒力量比平時加強了許多。來檢閱火炮試射的人數並不多,皇帝趙頊、王安石、司馬光、郭逵、曾公亮、馮京,當然還有駙馬王靜輝。為了取得最佳的效果,沈括等人都已經把火炮試射過很多次了,對火炮的各項數據記錄得非常詳細,這當然也離不開王靜輝龐大財力的支持——開花彈早在半年前便已經研製成功,火炮在那個時候便已經開始試制投入實驗了,這中間經過了無數次試制、實驗、修改、再設計製造,無非都是以現有基礎追求火炮威力最大化,並且爭取在試驗當中能夠得到朝廷各位大佬的青睞,以緩解火炮研製時間過長給他們帶來的被動。   沈括和蘇頌在昨天便趕到靜園給王靜輝就火炮的各項參數和研製工作作了最為詳細地說明,對他們的工作王靜輝已經是十分滿意了——他固然需要先進的火器來克制敵人,不過他也明白沒有誕生像後裝速射炮和機關鎗這樣的熱兵器,對騎兵的威懾力還是比較有限,現在他所做的不過是個開頭,以後建立了良好的人才儲備後,再進行進一步的研究。就算退上一萬步,只要沈括他們的火炮表現不是很差勁,用來攻城的時候也會大大降低宋軍的傷亡,更不用說是守城了。在這個時代來說那簡直是攻城一方的噩夢。   火炮的各項參數王靜輝早就通過沈括等人的匯報知道了,不過他還是想親眼看看這個時代頂尖兵器的風采,這是集合了恐怕這個時代最為優秀的科學家幾年苦心研究的結晶。至於能夠達到什麼地步就不是他所能知曉了,畢竟數字是死的,真正的火炮發射才會更加直觀地體現這種兵器的威力——它可能是這個時代第一件真正意義上的熱兵器!   靶場中央前擺放著一門用於試射的火炮,在它的後面還有四門一模一樣的樣炮,而靶標卻設立了兩個——一個是兩百丈遠,另外一個則放置在四百丈遠的地方,比較近的靶標建得比較小,是一座仿製城門;而另外遠處的靶標則分佈比較大,是幾十根木樁散亂排列,上面拴著羊。前者是檢驗火炮的攻城威力,而後者則是模仿對騎兵或者是步兵的殺傷力。   王靜輝和郭逵對視一眼後都點點頭——這樣的靶標設置不僅僅是為了檢驗火炮的攻堅和殺傷有生力量,也是考慮到火炮發射精度的問題——沈括的匯報材料中對火炮的射程朝廷了詳細的說明,這些都是建立在大量實驗的基礎上的,火炮上設有刻度和準星,兩百丈是最佳準確射擊距離,而四百丈則是交火炮發射仰角提高後的最遠距離,產人對武器性能的保密程度非常高,在射程上更是保守。《武經總要》中所記述的武器射程基本上都被打了六折。這也是防止敵國探子獲得這些武器準確資料所致,雖然效果有限,但在初期的時候也確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宋遼大戰的時候,契丹大將蕭達欖陣亡原因有很大程度上是對宋軍的床子弩性能不瞭解,結果直接被射殺致死。現在所朝廷試射的火炮精確打擊和最遠射程當然遠遠不止兩百丈和四百丈。不過為了得到朝廷各位大佬的支持,在確保打擊精確度的基礎上也是盡量向極限靠近。要不然打出的空靶太多反而會弄巧成拙,當然最遠射程再向前提高五十丈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不過即便是兩百丈遠的距離也是遠遠超過現今宋軍武器庫中射程最遠的迫擊炮射程近三十丈遠,更不要說是最遠射程了,光是瞧這個射程也足以使像郭逵這樣真正的軍人動心。   一門火炮的操作人員標準是四人,因為試驗的緣故還要加上兩個火炮研究技術人員,所有參觀試射的人都接到了一件小禮物——棉花耳塞,所有的人在拿到耳塞後都相互笑著看了看,不過他們還是非常老實地帶上了耳塞,畢竟他們觀看火器試驗也不是一兩次了,每一次動靜都不小,帶上耳塞反而會好受得多,畢竟在場的王安石、司馬光和曾公亮等人年齡都非常大了,他們可以不起這麼折騰。   眾人戴好耳塞後,沈括上前請求是否進行試射,皇帝趙頊微微笑著抬抬手示意可以進行了,沈括才信心滿滿地對著靶場內的蘇頌興起手中的紅旗揮了揮,蘇頌得到信號後便命令不遠處的試射人員開始操作。六個試射人員除了兩名技術人員站在一邊以及時發射火炮人員的不當操作之外,另外四名炮手迅速行動起來——裝藥填彈完成後便舉起手中紅旗分列在火炮的兩側點燃炮身後部的引線。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儘管戴著耳塞,但火炮發射的巨響還是把在場的眾人嚇了跳,只見火炮周圍一陣濃煙,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故,不過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又聽到遠處傳來一聲爆炸巨響,再看兩百丈外的城門靶標處又起了一陣濃煙。   等到火炮周圍濃煙散盡後,才看到火炮周邊六人都沒有事,不過他們都死死摀住雙耳半蹲在地上,至於那門發出巨大響聲的火炮則被發射炮彈時的後座力向後推出了半丈多遠。一次發射完畢後,四名炮手立刻站起來一邊晃晃腦袋一邊快速跑到火炮前又將火炮恢復到原位,其中一個從旁邊拿來一個墩布一樣大小的長把刷子從炮口處伸進去清理炮膛內的火藥爆炸所產生的雜物,兩個人用水慢慢地清洗炮身以便加快火炮炮身溫度的降低,最後一個則是從後面不遠處搬來炮彈和發射藥,當炮彈和發射藥就位後,清洗炮膛和給身管降溫的工作也同時完成,四人又開始新一輪的裝藥填彈準備發射。   王靜輝面無表情地看著場中幾個炮手在忙碌著。心中卻開始默默計算發射頻率——差不多是近兩分鐘一發炮彈的樣子!這樣的發射速度已經非常令人驚歎了,要知道拿破侖時代的火炮發射頻率也不過才一分鐘一發的樣子,宋人能夠將火炮懊頻率提高到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已經非常難得了。如果和騎兵下面作戰的話,只要有足夠的大炮分梯次開火,那絕對是敵人的夢魘,不過顯然敵人的領兵將領是飯桶,否則吃過一次虧後肯定不會上當了,但是話又說回來,騎兵對陣火炮的時候有很多戰術還可以採用,如何進一步在對陣騎兵的時候發揮火炮的威力是郭逵這樣的將領所要操心的事情。儘管這一炮沒有將城門攻破,但城牆可不會像騎兵那樣長上四條腿到處亂跑,足夠的火炮行成火力規模後,城牆的攻陷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在王靜輝和皇帝趙頊所坐的公交車,通過望遠鏡可以清楚地看到專門靶標上絕色的城門上有一個清楚的黑印記,那是炮彈在城門上爆炸的結果,看樣子就知道威力不小,就是不知道這樣依照大宋中等城市的城門能夠經得住幾次炮轟,不過眾人通過望遠鏡的觀察後心中都明白得很,這樣的城門用火炮去轟炸的話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王靜輝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身體站起雙手開始鼓掌起來,而其他人也像他一樣開始為火炮試射能夠產生這樣的效果而鼓掌。儘管這個時代還不興鼓掌祝賀,但這並不妨礙眾人領會王靜輝的意圖。曾公亮更是在第一時間走到皇帝向前躬身道:「聖上洪福,我大宋得此利器從此不再懼北方契丹淫威!」   「果然是老滑頭!」王靜輝心中好笑地想到,他也是微微笑了笑,給皇帝幹事也不是這麼容易的。曾公亮沒有特別顯著的政績,但在政事堂中資格之老卻是僅次於那個人形圖章王圭。不過王圭卻沒有這樣的機會來參加如此機密的事情,可見曾公亮從龍有術,這也是人家混跡官場生存的本事。   曾公亮開始祝賀後,眾位大臣也開始輪番向皇帝祝賀,而王靜輝則非常知趣地排在最後一個,不過皇帝越頊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接受群臣的祝賀——他做皇帝也四年多了,對這些官場的事情早就已經看淡,唯一能夠讓他永不疲憊為之奮鬥就是擊敗遼國奪回燕雲十六州故地,他想以自己的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遠遠比太祖太宗皇帝還要偉大,他要成為中國歷史上最為偉大的君王,同時也要證明給他的妹夫看!   群臣祝賀之後,火炮實驗得以繼續朝廷,第一次實驗不過是為了向朝廷統治高層證明火炮的射程和準確性而已,剩下來的項目便是多門火炮聯合射擊,這才是集中體現火炮威力的時候。   四隊士兵開始進入靶場,他們將操縱另外四門火炮和第一門火炮進行聯合演練,火炮都進入陣位後,裝藥填彈後立刻進行發射,靶標依然是仿製城門,這一次五門火炮幾乎是同時發射,目標都是正前方兩百丈處的城門,一陣更大的濃煙過後,所有人通過望遠鏡看到靶標處緊團的城門變得殘破不堪,甚至有半邊城門直接變成了碎片。   對城門的靶標試射完畢後,有更多的士兵牽著馬匹進入靶場,他們把火炮拴在馬匹上拖動進入新的發射陣位,開始對四百丈距離的靶標進行試射。四百丈外的靶標是方圓數丈散佈幾十人拴著羊的木樁,以證明火炮對騎兵和步軍的殺傷能力。這一次炮手們將火炮的發射角度調高,技術人員也協助炮手完成火炮對攻擊目標的校對,以全增加火炮命中的把握。   經過一陣準備工作之後,火炮發射準備就位,蘇頌手中紅旗一揮,一陣濃煙過後,四百丈外的靶場上一片狼藉,儘管有一發炮彈明顯脫靶了,但這並不影響射擊效果。四百丈外靶標實驗所用的羊全部斃命,除了被火炮直接命中粉身碎骨的之外,還有更多的羊是因為外傷或是直接爆炸衝擊波震斃,無一存活。   火炮度身取得了完滿的成功,巨大的威力和超遠的射程立刻征服了在場所有的人,就連司馬光也不例外,雖說他總是反對戰爭,但那也是怕戰爭拖累了國家發展使得百姓生活更加困苦,這老頭兒多少和他的前輩司馬遷差不多,不過幸運的是皇帝趙頊並不是漢武帝,對待司馬光非常尊重,並且為了能夠讓司馬光完成《資治通鑒》是要錢給錢、要物給物,並且所有的藥費直接從內庫的賬上走,還派出宮廷太監為其生活起居提供方便,這種榮耀在大宋來說是非常罕見的。   就威力而言,火炮也許算不上大宋武器庫中威力最大的,因為在西夏上宋軍所使用的特大號燃燒彈那恐怖的威力使得每一個見過燃燒彈爆炸場面的人都印象極為深刻,種諤便是用燃燒彈爆炸威力的效果直接震懾了回鶻和吐蕃諸部不敢對河西走廊染指。燃燒彈的破壞力是目前火炮威力所不及的,但是火炮最關鍵的優勢便是在於它的投放能力。燃燒彈通過大型投石機投射距離最遠不過一百丈左右。這樣的距離對付科技尚不發達的西夏是足夠了,但是對付投石機製造水平和大宋頗為接近的契丹則遠遠不夠——契丹人可以將他們的大型投石機安裝在城牆上,燃燒彈的一百丈射程正是在其射程之內,若是一旦被擊中後果不堪設想。   火炮則沒有燃燒彈在射程上的這個弱點,就射程來說這個時代就是射程最遠的床子弩的射程距離火炮精確射程還差上五十丈左右,更可怕的是火炮加大仰角射擊,儘管這樣的射擊精度要差上很多,但在三百丈的範圍內攻擊城頭是在欺負守城一方。宋軍想要攻克敵方城池的難度到現在算是已經降低到了極致,就算拿來用於守城,契丹人對大宋城池則一點辦法也沒有,唯一的辦法便是只有等守城宋軍彈盡糧絕才可以,但那需要用人命去填,這個代價同樣是契丹人也無法承受的!   沈括、蘇頌等一些火炮研製工作中成就非常突出的研究人員隨皇帝趙頊一行人一直返回了汴都開封,等到達皇宮的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了,不過趙頊等人興致因為火炮的原因非常高,當即賜宴與皇帝共樂。賜宴過後大宋統治高層和這些研究人員一同來到福寧殿,對研製工作中的細節朝廷了詳細的匯報。   在王靜輝眼中,火炮研究項目在這個時代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小型曼哈頓工程了,當然沒有後世原子彈研製過程中那麼壯觀,但就其複雜程度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還是很難想像的。儘管王靜輝一路給這些研製者掃清各種人為障礙,但這人項目下來光是鋼鐵冶煉作坊便有十四個之多,而火炮裝藥與開花彈的研究也是數十個作坊相互配合,更有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的鼎力幫助,他們為研製工作提供了大量的合格人才,正是在這麼一個團體的精誠合作之下,火炮才得以順利誕生。   王靜輝不清楚火炮的發展史,但就他估計而言其製造水平在某種意義上已經達到了清代的水平——至少他知道康熙的紅衣大炮可是青銅炮,就是不清楚紅衣大炮的射程與如何,而沈括和蘇頌等人的火炮可是劃時代的鋼鐵產品,而且發射的還是開花彈,開花彈這東西他所知道的便是清末太平天國中所使用的,而炮身更是能夠滿足火炮發射所用的鋼鐵,這對宋代冶金水平的發展是難以估量的——採用先進冶煉工藝所生產的鋼鐵不僅可以用在火炮上,其用途更是廣泛地很,整個大宋的工業水平也會因此提高很大的一截!   皇帝趙頊聽後對這些參與火炮研究的人員賞賜不可謂不重,全部都加爵,而且還有「開國」。晉、宋開始便在爵號前加「開國」的字樣以表示尊貴,如果不加「開國」的則稱為散爵。沈括和蘇頌就是散爵,這次直接加開國,他們的官品雖然比較高,但爵位可是一大軟肋,這也標誌此人是否受到皇帝寵信,代表了無上榮光。      正文 381章 硫球   火炮在大宋統治階層面前的第一次亮相獲得了非常高的分數,火炮的造價也非常有誘惑力──每門火炮的造價是五萬貫,當然炮彈和發射藥就是另算的了。相比後世近代同等級火炮,這樣的價格算是非常低的了,王靜輝當初研製火炮的時候本身就是為了抵抗北方遊牧民族的入侵,他在這個項目上砸進至少兩百萬貫以上的資金,這個時候也就權當奉獻了──火炮的價格若是太高會使得大宋統治高層對此望而生畏,更不要說有個把守錢袋子的司馬光了。   在研究火炮的過程中,王靜輝投入的金錢並不是白白奉獻,大宋統治高層都知道這火炮研製基本上都是駙馬在向裡面投錢,朝廷除了給出各種便利的條件和少量的資金之外便沒有做什麼了,雖然不知道具體數額是多少,但光是看看那些以十為單位計算的各種作坊就足以說明研究費用的高昂了。這些作坊大部分都是冶金和火藥製作的作坊,這種作坊也不能留在王靜輝的手中,當初建立這些作坊也都在樞密院中備案,皇帝趙頊也從內庫中撥出了五十萬貫全部收購,雖然是個虧本兒的買賣,但總勝於沒有的強。   火炮研究恐怕是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後所作的虧本兒金額最大的項目了,不過他非常開心──大宋軍隊中一旦裝備了新式火炮後。其作戰能力有了非常顯著提高,火炮地裝備也標誌了宋軍成為第一個昂首邁進熱兵器時代的軍隊。   對於參與火炮研究項目的人員來說,朝廷的各種賞賜令他們更為瘋狂,而王靜輝也從轉讓作坊的五十萬貫收益當中撥出了二十萬貫專門來獎勵他們,這也算是他最後一次給這些偉大的工匠們發放福利。不過這不算是最後一次,因為受到火炮地刺激。朝廷非常堅定的開始了下一項火器的研究項目──火槍,這個項目依然是王靜輝為領導者,沈括、蘇頌繼續在火炮現有的技術積累之上進行具體操作。   相對於火炮,在火槍的研究項目上將不會在像火炮研製開始時所面臨的各種窘境了,其火炮上有很多相關技術可以直接移植到火槍項目上,況且經過火炮研究後,也積累了大量的經驗,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相關科目的人才,此時再進行火槍項目研究就不像當初那樣感到無從下手了。   按照大宋傳統的強幹弱枝政策,火炮這樣地先進武器必須要優先裝備在大宋京畿路禁軍。具體一點便是開封城牆防衛系統。朝廷第一批訂購火炮的數量為四十門,其中有三十門要裝備到開封城牆上,最後十門則是採納了王靜輝的建議作為訓練所用,專門來培養成熟的炮手。   王靜輝在後世的時候雖然是個醫務兵,但人民解放軍地「人等裝備」傳統他還是非常清楚的。沒有足夠武器裝備的時候,必須要先把相應的操作人員培養出來落實到位。每門造價五萬貫的火炮成為當之無愧地高昂武器,若是不能夠在戰爭中取得相應的戰績,這將會大大打擊大宋統治高層對火器的看法,就如同熟練地弓箭手需要大量的練習才會鍛煉出來一樣。火炮的操作絕對不是一個生手隨便就可以玩得轉的。   因為火炮是大宋最先進的武器,其各項參數也是絕對保持絕密狀態的,其炮手的選拔不亞於後世選拔航天員的水平。都是經過嚴格的選拔和審查,其最後地成員多是大宋在對外戰爭中陣亡將士孩子,他們對外的正式番號為「武烈軍」,年齡都在二十左右並且都在禁軍中有過四年服役經歷。人數為兩千左右的武烈軍其訓練都是在大宋新武器實驗場不遠處比較隱蔽的地方,其周邊防衛警戒是由武器實驗基地的禁軍來負責,尋常人等根本無法接近這裡。   儘管武器實驗基地保密措施非常嚴密,但武烈軍進駐進行火炮訓練後,外界的人是無法靠近,但那隆隆的炮聲卻是無法遮擋的。以前在新武器實驗場進行實驗新型火器的時候也曾經鬧出很大的動靜。但畢竟頻率並不是很高,而大宋統治高層對火炮部隊期望非常高,武烈軍進行火炮訓練都是使用實彈發射,每天訓練發射火炮的響聲都傳出很遠,郊遊的汴都富人們都知道這塊充滿神秘色彩的地方。   火炮的生產交由軍器監生產,不過除了發射藥和炮彈交給天罰島來完成生產之外,其他火炮外形鑄造都是使用以前研究機構的作坊,每個月都可以交付四門火炮,如果有需要的話完全可以將產量再翻上一番。   就在大宋緊鑼密鼓的裝備新式武器的時候,遼國的政局在這幾個月中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耶律乙辛從中京留守又官復原職,這是涅心指使馬人望拜訪耶律乙辛,獻上了事先定好的計策,由皇妃給耶律洪基吹枕邊風終於使他又重新獲得了遼國的權柄耶律乙辛固然是重新獲得了權力,但就是他心中也非常明白經過這一次事件之後耶律洪基已經對他心生顧忌了。   耶律乙辛回到大定府後第一件事情便是聯合宰相張孝傑狠狠的罷黜了一批官員,而且還藉著幾個月前太子被刺事件的審問權力,偽造了大量的假證詞用以誣陷了很多官員,一番折騰下來,遼國的政局又變回幾個月前的局面,不同的是耶律乙辛的權力更加強勢了,幾乎無人能夠攝其鋒芒。   遼國內部忙著相互傾軋的時候,大宋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佔了硫球,硫球無法抵抗,戰鬥不過進行了兩天。大宋水軍便攻佔了整個硫球,硫球國王及其王族被押解到大宋汴都,整個硫球為大宋所有設兩路「硫球北路」和「硫球南路」,其中硫球南路中就包括了後世地寶島台灣。這一軍事行動也完成了王靜輝將後世所謂「第一島鏈」直接控制在大宋統治之下的目標,剩下來的便是他在皇家海運中單設的「貿易探索」船隊的事情了──這只探索船隊的任務是貿易為輔,探索新地航線才是他們最重要的事情。王靜輝給他的下一步指令便是繼續向東探索,按照他所提供的非常粗糙的海圖繼續向東……   「不知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等到美洲被發現的消息……」王靜輝心中想到。他早已不是愛做夢的少年,奇跡總會發生,但這是建立在踏實的行動上。   大宋兼併硫球的消息給大宋內部造成了很大的震撼,尤其是大宋地屬國諸如大理等小國內心驚懼不已,就是大宋士林中也有很多不同的立場。兼併硫球固然是迅速無比,但卻並沒有讓人感到非常突兀──大宋三大全國性報紙早就在戰爭爆發幾個月前便已經開始零星的進行硫球的負面報道,諸如大宋商人在硫球錢貨無辜被硫球官方被扣,或是故意拖欠等等事例,大宋統治高層也通過報紙轉達了對硫球的不滿──這些報道隨著戰爭地臨近越來越多。只要有點心思的人都有一種戰爭在臨近的感覺,但是卻沒有想到大宋真的動手了。   由於硫球王族被俘使得戰爭非常迅速的結束,還沒有等大宋士林地反對意見出來,硫球王族都已經被押解到汴都和原來的黨項王族軟禁到一起了。一直以來宋遼兩分天下相互對抗,後來西夏黨項的迅速崛起又旗幟鮮明地站在遼國一邊進攻大宋。長期以來大宋一直便是處於下風,儘管大宋的歷任統治者都在竭力粉飾太平,真宗皇帝甚至還搞出了一出「天書神授」的鬧劇,但是大宋的有識之士的內心中都是感到非常屈辱的。平西夏滅硫球的一連串勝利如給大宋這個已經垂暮的老人注入了一針強心針,而此時的遼國已經自顧不暇無法顧忌大宋所發生地事情。其他小國儘管有所不滿,但也非常害怕大宋的武裝力量傾瀉到自己的頭上──如果說西夏是大宋的世仇還可以理解,但硫球只是因為屢次不尊大宋而招致了滅國。這種教訓實在是太過深刻了。   硫球的戰爭費用並沒有讓大宋統治高層感到緊張,因為在滅夏戰爭中商人們得到了非常大的好處,尤其是統治階層以實際行動來證明了自己的誠信。儘管琉球不像西夏那樣有豐富的畜牧資源,但這一次大宋統治階層拿出的抵押品是鹽場甚至是礦場!硫球的硫磺礦是軍事物資是不在抵押拍賣之列的,但是硫球也有少數幾個銅礦和鐵礦可以拿出來交由商人來拍賣。這次戰爭的規模並不大,完全是由大宋水軍獨立完成,當然中間也從登州、海州選拔了正在進行跨海登陸作戰訓練的士兵來進行初步的驗證,所以花費並不大。   遼國的有識之士也認識到大宋滅硫球的背後意味著大宋某種意義上的轉變,不過可惜的便是遼國內部的黨爭遠比大宋要殘酷的多。耶律乙辛也是一心將心思用在如何鞏固自己權力而奔波,哪裡有心思來對硫球的命運而操心?   操縱輿論是王靜輝最夢寐以求的,這一次為了平息天下對大宋征討硫球的不滿,報紙無疑充當了先鋒的作用,他所不知道的便是正是這一次報紙在輿論上的誘導,從而開啟了新一輪的天下征伐的閘門。歷史上南北兩宋三百年國祚,先後與遼、金、蒙元對峙,直至到最後頑抗蒙元近五十年才滅國,從而實現了統一的局面,在王靜輝所在的時空中,儘管宋與漢唐明清同列,但實際上卻從來沒有完成過統一的任務,以致有些後世歷史學家對宋朝能不能單獨作為一個時代表示懷疑。如果不是因為宋朝的文治水平過高的話,它確實是沒有這個資格的,至少後世大辭典後面的朝代附錄表上,遼、金的年表和宋朝同列。   王靜輝來到這個時代後,終於有了形成蝴蝶效應地能力。大宋也從此徹底走向了另外一條發展道路。大宋滅硫球事件雖然在現在看來也許並不是驚天動地的事情,事實上其影響力遠不如宋滅夏對這個時代的人這麼具有衝擊力,但在長遠看來卻是開啟戰國時代的來臨,天下終究因為一個接一個的不同的借口而發動戰爭從而走向統一。   硫球滅國地戰爭投資行動自然不能少了王靜輝的一份,除了佔據數個產鹽比較大的鹽場之外,他最大的收穫還是獲得了數量驚人的土地──足有七百頃之多。這已經是當時硫球可耕種面積的三分之一了(硫球當時的可耕種面積我沒有資料,但硫球的人口稀少,再加上其可以一年兩次甚至三次稻熟,估計農田並不是很多,再加上硫球的耕作水平比大宋落後的多,這個面積可以再次縮減),最可怕地便是這麼多的田地可以在五年之內免稅──這是同樣獲得農田的戰爭投機商人的回報標準,但是王靜輝卻可以做到十年不用上稅,這也是得益於王靜輝從來不把糧食產業當作以盈利為主要目的地原因。   一眨眼間,王靜輝在硫球最大的地主稱號便由於其所獲得的耕地面積給做實了。至於礦產他到沒有什麼需要,又了麻逸島做後盾,可以預見大宋的礦山利潤會進一步降低,況且這個行業敏感程度太高,很容易被牽扯上什麼不利於自己名聲的事情。不同於在西夏。在西夏收購礦山所得產出可以就地消化,而周邊也不屬於大宋地主要產礦區,從汴都向西夏的道路非常遙遠,不要說是鋼鐵,就是糧食轉運費用也是非常高昂。而硫球卻無法在當地消化其所產出的礦產資源,它地銷路只能夠運回大陸,這還不如在大陸收購來的方便。況且走的是海路,萬一發生不測就是血本無歸,這個風險實在是太大,除非是貴重金屬,否則得不償失,因此他從在西夏收購了多處礦山後就不肯在硫球這裡下手了。   硫球劃歸到大宋成為大宋的正式直接管轄的領土後,在對外貿易上也產生了很深遠的影響,硫球整個成為一個鏈狀,北接倭國。南到麻逸島,後世的台灣在這個時候便成為硫球南路。這樣一來大宋海運對倭國的貿易就不用通過高麗進行轉港貿易,另外為麻逸島的礦產開發提供了一條更加便捷地航路──從麻逸島出發向北到達硫球南路(台灣)然後轉折向西可以經澎湖補給後直接到達泉州,這條航路的優勢便是在於利用島鏈縮短航程,增加了補給點減少了長途海運所冒的風險。而且經麻逸島可以到達渤泥(今印度尼西亞),這樣一來南洋的大門就整個向大宋全部敞開了,這對於開發南洋來說有著無比優越的條件──換一個角度便是構成了大宋在海上的第一條防線,儘管在現在看來沒有那個國家能夠和大宋水軍相提並論,但在王靜輝的眼中永遠不會忘記後世的一句名言──危險來自於海上。   由於硫球的特殊地理位置,它的北端有一個非常令王靜輝不舒服的國家──倭國,不同於後世,這個時代大宋所面臨的威脅都是陸地上的西夏和遼國,但王靜輝卻比任何一人都清楚這個非常令人生厭的國家。在王靜輝的影響下,基本上大宋所有的地圖上對這個海島國家的命名都是「倭國」,更受到他的影響,在對倭國的貿易上所規定的要求格外的多,到目前為止只是對其進行金銀兌換貿易或是向其傾銷棉布和諸如玻璃等奢侈品,而向印刷術、航海和紡織機等技術則是非常嚴格──樞密院及情報局親自操刀,這一關比高麗還要嚴格的多。   如果說倭國還有什麼能夠吸引王靜輝的地方,那只有黃金了,他甚至在想佔領北海道,不過就是因為地理原因無法實現而已,因為那裡到現在應該還不是處於倭國的控制之下,而且北海道周邊的某個地區有一個大型金礦的存在。只有貴重金屬的增多才可以促進大宋的貨幣改革,從而向銀本位甚至是金本位貨幣體系進化──王靜輝對金融懂的不多,所以他也不敢貿然對大宋的金融體系動手,免得自己在這個方面栽跟頭,不過他卻很注意培養這方面的人才,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都開設相關科目,不過就是學習這方面知識的人比較少而已,他也有這份耐心來培養人才。   為了能夠使硫球發揮應有的交通樞紐作用,在硫球併入大宋後,王靜輝非常熱切的向其投資來興建港口和貨艙──港口地產也是他旗下眾多產業當中非常賺錢的一項!      正文 382章 泛舟西湖   王靜輝本質就是一個醫生,所謂制玻璃和造火藥不過是因為他的物理學的好兼之喜歡讀一些雜書而已,要說以後真的能夠讓他想出什麼與之相比的高額利潤項目來,除了醫藥方面還有些作為之外,他還真沒有什麼招數可以耍弄了。不過經過這幾年他這麼折騰,玻璃和印刷方面的利潤已經降低很多了,印刷產業本身便是普及教育的重要方面,他從開始就沒有想過要獨霸這一行業,只是在禮品書上面狠撈了一把後便將印刷術的秘密給公開了。而他起家的玻璃產業到現在也開始出現兩三家仿製作坊了,做工上自然還沒有辦法和他相比,但通過技術進步達到他這個水平也只是時間問題。在玻璃產業上所能夠產生的高額利潤無非就是靠他壟斷了玻璃海外貿易還有便是朝廷歸還了皇家制鏡作坊,現在玻璃產業可以說是在慢慢走下坡路了。   雖然沒有了當初一個玻璃杯拍出十萬貫的意氣風發,但現在王靜輝麾下的產業經過幾年的發展已經達到了一個令人難以想像的地步──沒有了高額利潤產業,但他卻掌握著大量的土地和礦產,就算他不黑心收收兩成的地租所獲得的財富也是非常恐怖的,更不要說他手中的銀行和皇家海運中龐大的股份所帶來的分紅了。   有了如此龐大的財產。按理說王靜輝不應該還這麼拚命去掙錢投資港口地,不過這種事情如果不是由他來做,又有誰能夠對此感興趣,甚至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有這樣的戰略眼光──有了硫球、台灣和麻逸島在手,大宋海上貿易規模將會在這個基礎上成倍翻番,因為正是有了這個條島鏈在手。才可以使得以前不得不進行長距離遠航運輸進行貿易變成短途中轉運輸──泉州和台灣相隔距離非常近,以台灣為樞紐北上可以順著硫球島鏈去高麗和倭國,南下則可以順著麻逸島為中心的島鏈到達印度尼西亞,這樣以來整個南洋都處於大宋的直接控制之下。以前大宋要想下南洋要麼是長途航海跨過整個南海,要麼是順著交趾、占城、真臘到達南洋,前者風險太大,而後者所經過的幾個國家在這個時候野心也是不小,尤其是交趾,這些小國的貪婪實在是令人太過討厭,若不是因為大宋南方作戰面臨水土不服等難以克服地問題。估計早就被大宋所滅了。不過好在大宋滅硫球很好的給這些小國上了一課,暫時沒有了聲音,到現在有硫球在手大宋的商船再也不用途經這些國家進行補給了,以後只是純粹的貿易即可。   南洋本身沒有幾個能夠形成強力的國家,大多數還是處於非常原始的部族統治水平。成為國家後最強的也不過是交趾和占城,對於這樣的國家還是需要長期的文化、經濟滲透後再下手不遲,而對於其他廣大南洋地區,在王靜輝的眼中就是一個任人索取地寶庫,不過不同的是它們都要成為硫球那樣的大宋直接統治地區。   熙寧四年。大宋忙著開疆拓土、忙著修路造橋、忙著發展自己的實力……遼國的年號在今年是鹹雍十年,明年遼國將會啟用一個更加有氣勢地年號──大康,不過在鹹雍十年的這一年當中。遼國的內部爭鬥可謂是達到了近十年以來的頂峰,耶律乙辛固然在太子被刺事件當中經歷了一次大的波折,但同樣在幾個月重返朝廷中樞後便將他地對手全部清理乾淨,而此時耶律洪基的態度也非常曖昧,竟然不管不問,耶律洪基對耶律乙辛的縱容再加上太子耶律浚地被刺身亡徹底使得遼國的精英們失去了希望,紛紛退出朝廷隱居起來,其實他們也希望能夠留下有用之身以後能夠重新出來重新輔佐遼國的新皇帝,但這個希望實在是太過渺茫了。   熙寧五年的二月。在大宋的心臟汴都開封還是寒意襲人,但在南方的杭州已經是春意熔融,就在西湖有名的「駙馬堤」上紛紛遊人當中,一個身著白色長衫的男子駕著一輛馬車在緩緩行駛,男子不時的對車廂中地人在說些什麼,車廂中也不時傳出幾聲悅耳的笑聲──這便是王靜輝夫婦了。   就在上個月,王靜輝、司馬光聯手呈上了一道奏章,希望今年繼續減免百姓稅收,因為去年大宋稅收已經突破了九千萬貫大關,財政盈餘也達到了一千三百萬貫之多,所以這道減免天下百姓稅賦的奏章並沒有受到多大阻礙便獲得了通過。在奏章通過之後的第二天,王靜輝夫婦便得到了皇室的應允秘密啟程前往南方的杭州,這次前往杭州兩人甚是輕便,除了必要的護駕人員之外,他們甚至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帶在身邊。   王靜輝這次帶著老婆來到杭州沒有別的事情,最重要的便是看看當年他所修建的「駙馬堤」,這原本是蘇軾要干的活,結果被王靜輝給盜版了,連名字都變成了「駙馬堤」。歷史上「蘇堤春曉」在南宋的時候便位列西湖十景之首,現在雖然換了個名字,但這種景色在王靜輝當初有意實施下變得更加美不勝收,只可惜在「駙馬堤」修建好後,連王靜輝自己都沒有親眼看過便匆匆返回汴都了,後來幾年下來各種事務的糾纏再加上他的身份特殊再也沒有離開汴都,故此直到今日才有機會重返杭州故地重遊。   由於當初修建駙馬堤的時候,王靜輝有意移植了大量的花木裝點,所以駙馬堤現在已經成為杭州西湖一處頗為著名的美景。按照後世「蘇堤春曉」的提示,無疑駙馬堤最美地時候便是春天。縱眼望去長堤上一片春花燦爛,遊人如織,南方本就多才俊,加之這幾年來王靜輝在教育上下了這麼大的本錢,西湖書院當為南方諸書院之首,不僅兩浙路範圍內的名儒大家聚集在此講學授課,整個南方的文人大家也大都匯聚於此。儘管朝廷現在已經越來越不重視詩詞。但文人才子對這方面的修養一時難以改變,這駙馬堤上只要是個涼亭便可以看到四五成群的士子在其中吟詩作對,可見南方文風之盛。   這個時代名門女眷是不便拋頭露面地,王靜輝也不好打破這一傳統否則難以向皇室交代,以往都是用女扮男裝的方式來帶老婆出來閒逛,但現在趙淺予已經成為兩個孩子的媽媽,更加顯得成熟艷麗僅僅換套男裝實在難遮其風采,無奈之下便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夫婦兩人他來駕車,老婆在車廂中透過紗窗來觀賞駙馬堤的美景。   趙淺予可能是很久悶在深宅之中。今天格外的興奮,王靜輝不知道的便是老婆之所以這麼高興除了因為長久未能和他自由自在的閒逛之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這駙馬堤還有一個名字──公主堤。當今小王駙馬疼愛自己老婆的事情已經傳遍天下,在杭州只要是個本地人都知道當時駙馬攜公主來到杭州,小王駙馬在西湖上修建這長堤一方面是為了治理西湖。但在修建長堤的時候還費了這麼大地心思來進行裝點,各種奇花異草到處都是,而亭台樓閣也是裝點其中,當時負責長堤修建的人私下裡也都得到駙馬的證實──如此裝扮長堤其中一個原因便是想要把這西湖長堤變成天下美景之一,用以讓公主觀賞。不過王靜輝沒有想到的是這長堤修建好後。除了有個駙馬堤之外更有一個非常響亮的名字──公主堤。   這段典故趙淺予是非常清楚地,當初在修建長堤的時候王靜輝就曾和她說過,沒有想到這次來到杭州。這春天中的長堤果然是美不勝收,更重要的是駙馬花費了如此心思除了造福百姓之外便是為搏自己一笑,有這樣的丈夫她內心中怎能不高興?   煙波浩淼地西湖之上,一艘小船不疾不徐的划動著,不時還停下來,這艘小舟上便是王靜輝夫婦,小舟前後不遠的地方都有一艘比較大地船,根據小舟的速度進行調節,既不靠近也不遠離──這便是駙馬府的護衛們。這一路上可沒有少讓這些護衛吃苦。在水上相對還比較輕鬆,最要命的便是剛才在長堤上駙馬駕車時,王靜輝曾經命令他們不能太過靠近,免得打消了趙淺予的遊興,好在現在是在船上,環境比陸地上要簡單多了,有什麼事情只要多劃兩下船便可以快速靠近,不像剛才在長堤上又是騎馬又是駕車,駙馬堤上這麼多人,要是出了緊急情況想要靠近都要費上一番功夫。   「老公,今天收穫如何?」趙淺予笑著對王靜輝說道。一開始剛叫「老公」這個詞的時候,她是非常感覺不自在的,不過整天被王靜輝「老婆」「老婆」的叫著,時間長了她也便改口叫老公了,現在倒是感到自然親切了很多。   趙淺予在飲食上可沒有像王靜輝這麼「刁」,而且她生性溫良不喜殺生,可謂是汴都靜淵潭中錦鯉的頭號保護傘。本來王靜輝釣魚地水平就不怎麼樣,在這西湖中釣魚又不像在家中釣魚這麼容易,再加上旁邊有人故意搗亂,可想而知這半天下來,可憐的魚簍中尚無收穫,倒是魚食喂出去不少,便宜了這西湖中的水中生靈。   「……這釣魚重在『釣』而非『魚』……」王靜輝自己的戰績不佳,但這並沒有影響到他嘴皮子的硬度。   「那老公是如何『釣得』君實先生的呢?」趙淺予笑著說道,便說還便向湖中魚竿浮漂處丟下一個魚餌,立刻就有一條大鯉魚竄了上來吞了魚餌便逃走了。   王靜輝見狀只得有些喪氣的收起吊線,毫無疑問魚鉤上的魚餌又便宜了湖中的魚兒。眼見今天的收穫注定要打水漂,他也就索性收起魚竿摟住旁邊的老婆懶洋洋的靠在船舷說道:「君實相公可不是這麼好釣地。從他手中弄錢可比在王介甫身上弄錢難多了,不過司馬君實有個弱點──第一個便是削減皇室用度他最為熱心,這招百試不爽,不過這也是皇上年輕有為銳意進取所致,要是換做其他歷史上的皇帝,恐怕司馬君實早就被放在外郡當地方官去了!」   「君實相公德操高尚。皇兄又非昏君自然能夠容得下他,可惜老是被你給利用!那第二個弱點又是如何?」趙淺予用手指輕點王靜輝的額頭笑著說道。   「司馬君實德操固然高尚,但他在當御史中丞的時候可是沒有少縱容他的手下來彈劾你老公,我招他惹他了,可憐你老公身上背了這麼多冤枉的罪名!不過他第二弱點便是在天下財政轉好之後,若是要減免天下稅賦他自然第一個同意。」說完便對趙淺予還以顏色地擰了下她的小鼻子。   「司馬君實這點還是好的,至少他本人是個好人、是個好官、是個為天下百姓著想的官員典範!可惜的便是司馬君實讀書把腦袋讀死了,這『減稅』二字中間的學問可大了,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減的,什麼稅該減。什麼稅不能動,這中間的差別司馬君實把握的並不是很透徹,相比之下王介甫在這方面要比他好上一些。弄不好這一道詔令下去,被底下的官員來個瞞天過海,本來是朝廷對天下百姓地恩惠。結果卻被底下的官員給黑心吃掉了,甚至說不定變成老百姓新的枷鎖也說不定!」王靜輝微微笑著說道。   趙淺予也曾仔細審閱過《減稅札子》,這份奏章原本便是王靜輝的構想,後來交給司馬光來審閱後簽上他的名字上呈地,原本還是由趙淺予來為王靜輝謄抄的呢。她自然非常清楚裡面寫了什麼內容。趙淺予更知道丈夫為了寫這份奏章曾經查閱了大量的資料,並且還派出了很多人分赴大宋各路去瞭解以往稅法的實施實際情況,這份札子完成的非常不容易。丈夫地辛苦她都看在眼中。   「老公辛苦一時卻換來了天下百姓的減稅,以往付出的辛苦也並不算白費……」趙淺予溫聲說道。   王靜輝聽後颯然一笑說道:「大宋立國百年,表面上繁華無比,朝廷財政稅收最高地年份能夠達到一億貫,但卻很少有人注意到自大宋立國以來,天下百姓的稅賦可是一年比一年重,幾乎大宋所有的皇帝在統治時期都發生過叛亂,究其原因還是稅賦過重,百姓已經難堪忍受所致。若想真的能夠實現天下大治。那減輕百姓賦稅負擔是勢在必行,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大宋非常寬裕,就更加要減稅來實現天下的平穩,以便大宋能夠積累更加雄厚的實力來應對以後的遼國,這點無論是司馬君實還是王介甫心中都明白的很!」   「難道又要打仗麼?」趙淺予憂心的問道。   「宋遼之間百年對峙直到今天仍然是一個不解地局面,不過這個兩分天下的局面不會維持太久的,中間的一些利於大宋的契機已經出現,過上幾年大宋固然還是沒有滅遼的實力,但卻有收復燕雲十六州的能力了。淺予,有些戰爭是不能不打的,北方蠻族對中原富庶垂涎已久,並不是大宋願意放下刀兵便可以制止的了的,不過戰爭畢竟是使天下生靈塗炭,我輩所做的便是如何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更加有利於大宋的收穫,放心大宋在收復燕雲故地的時候一定是付出極小的代價即可實現!有了燕雲十六州在手,北方蠻族再也無法南下牧馬毀我華夏文明!」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看到趙淺予眉頭雖然舒展開了,但眼中仍然還是一片憂色,心中自然知道自己的老婆悲天憫人,但現實就是如此殘酷,民族與民族、國家與國家之間的較量在這個時代唯有流血才可以得到最佳的體現,況且他所瞭解的歷史比現在所要付出的流血要多得多──北南兩宋三百年,戰爭從來就沒有中斷過,後面的元蒙更是給這片土地帶來了深重的災難,他無論如何也不要歷史再次重演,對北方遊牧民族下手他心中從來就沒有感到愧疚過。   王靜輝用力摟緊了自己的老婆輕聲說道:「老婆勿要猜想過多,為夫這裡自然有解決之法,我大宋必定能夠贏得一切挑戰,任何國家都不可能拿我大宋怎樣。聖上也決非是漢武帝,他將成為歷史上最偉大的皇帝中的一員!不過這些事情現在都和我們無關,最重要的便是看看這西湖美景,莫要杞人憂天徒增煩惱!」   遠處殘陽如血映照著西湖顯得格外妖嬈,兩人半躺在一葉小舟之中靜靜的看著殘陽末落西山……      正文 383章 取捨   王靜輝先帶著自己的老婆在杭州痛快的玩了一個月,因為他在汴都開封的時候就很少拋頭露面,大多數時間不是窩在駙馬府中便是在華英書院講學或者是在平民醫館中為病人治病來教授自己的學生。在汴都開封的名利場合基本上就沒有王靜輝的蹤影,說起來在西湖邊上也不是沒有一些高官顯貴手眼通天之輩,但就是愣是沒有認出來他的,這也使得王靜輝夫婦能夠安閒優哉的渡過這一漫長的「長假」。   就算王靜輝再低調也是有人知道他已經到杭州的──他的得意學生李慎在王靜輝到達杭州的當天晚上便登門拜訪自己的老師,說起來天下能夠真正弄清楚王靜輝蹤跡的除了皇室之外便沒有人能夠比徐氏更加清楚了,西湖別院等王靜輝所有的住宅都是徐氏一手幫他操辦的,在他到杭州之前西湖別院已經打掃的乾乾淨淨,李慎也接到了他父親的親筆書信說明王靜輝要來杭州,但是他們父子卻非常有默契的把這個消息隱瞞了起來,就是李慎拜訪西湖別院的時候都是偷偷摸摸去的。   李慎到現在已經二十歲了,這小傢伙倒是頗有個性,也學著王靜輝拖著不結婚,不過傳聞文彥博看上了李慎打算招婿,但這也是等李慎能夠回到汴都開封的事情了。王靜輝來杭州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李慎將會被調往開封。在開封有兩個任命在等待李慎做出選擇──一個是進入戶部任判戶部事;另外一個便是進入禮部為禮部員外郎。   李慎所要面對地這兩個職位完全是因為他在杭州的政績出色所致,再加上他和王靜輝之間非常密切的關係,所以皇帝趙頊破天荒的給了王靜輝兩份詔書,這兩個官位可以由李慎來選擇,這是罕有的殊榮堪比一日三升。   這兩個職位都是非常特殊的,也許在外人看來戶部是最沒有前途地。宋初設三司總管全國財政,戶部幾乎無所職掌,只委派「判戶部事」一員,接受各地土貢,至時陳列於殿廷。到目前為止這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虛職沒有任何實權,但是其中油水還是比較多的,不過這一切馬上就要發生改變──由王靜輝作為橋樑,王安石和司馬光等人正在討論全國官職改革方案,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項便是撤銷三司,全國財計始歸戶部。戶部改革方案中戶部將主管全國戶籍、土地、錢谷的政令以及貢賦、征役等事。設戶部尚書一員。左、右曹侍郎各一員。郎中、員外郎各二員,度支、金部、倉部各二員。左曹分管戶籍、稅賦、土貢、征榷等事,右曹分管常平、免役、保甲、義倉等事。度支掌管全國財政預算,量入而出;金部掌管全國的貨幣收支,藏於府庫;倉部掌管倉庫貯積和收支等事。   這麼重要的官制改革方案因為王安石無法自己來獨立進行。所以在王靜輝的建議下由變法派和保守派嘗試合作共同推行,為了照顧到變法派和保守派的共同利益,整個改革方案將會分成三步走,第一步就是撤銷三司來改革戶部職能,這一變動也是最先得到兩派的共同支持。   當然在官制改革當中兩派分歧仍然是很多。但總歸是坐在一張桌子面前面對面地商談,這也算是一大進步了。這戶部架構算是確定下來,不過王靜輝對這未來執掌大宋帝國財權的戶部還是非常有想法的──戶部權力之大已經遠遠超過當初的三司。最重要的便是三司地設置結構已經越來越不能夠適應大宋目前高速發展的經濟現狀,戶部油水之大已經牽動很多人的心思。不能否認的是政治投機分子並不是變法派中的特產,不管是保守派和變法派中都有這樣地人存在,因此可以預見未來的戶部肯定不缺中飽私囊的人,如何把這些臭爪子給剁了這才是王靜輝考慮更多地問題。   為此王靜輝準備了最後一道殺著──大宋統計局,從戶部開始一個新的政策便是戶部官員必須上呈自己的財產記錄交由大宋統計局來全面審核,若是所呈報的不屬實,那就要根據其中差額多少來決定這個官員是否擔任戶部官員。戶部官員的財產收入在每年當中要面臨兩次常規檢查還有數次隨機檢查,若是個人收入和產業出入非常大將會接受統計局的質詢。除此之外。大宋統計。局也快有了新的武器──王靜輝根據後世「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引申到這個時代來,他所呈送的一道札子中專門論述了這個問題,這道札子引起的爭論儘管非常大,但原則上已經獲得了司馬光、王安石和皇帝趙頊地同意,估計今明兩年可以正式實行了。   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個道理王靜輝還是非常明白的,他也不奢望能夠把貪污腐敗成為主流的大宋官場給矯正過來,事實上任何一個人即便是司馬光和王安石對此都沒有這個能力,也不敢冒這個風險,但能夠抑制腐敗現象他就非常知足了。同時反腐敗和腐敗的歷史同樣古老,這也涉及到一個從政者的政治品德,在王靜輝《政治的尊嚴》一書中,腐敗和反腐敗佔了相當大的篇幅,這也是當初他寫這本書為的便是今日能夠提出更好的檢察措施而做的鋪墊。   王靜輝參與了整個官制改革計劃的制定和商討,自然對其中的關鍵之處非常瞭解,而皇帝趙頊也正是看到了王靜輝和李慎的經濟才能才會下了這麼兩道詔書,王靜輝不肯出來做官,但李慎可沒有這方面的顧慮,趙頊心中也明白讓李慎進入戶部最為合適。而他相信自己地妹夫也非常清楚這一點,所謂寫下兩道詔書不過是衝著王靜輝的面子給李慎的一種殊榮罷了。   王靜輝對李慎也沒有絲毫隱瞞,儘管他希望年輕的李慎能夠在地方官的位置上多帶上兩年,現在就進入汴都為時尚早,尤其現在變法派和保守派之間的關係還沒有一個定論,若是李慎一個判斷失誤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後果可就難以預料了。歷史上有多少非常有才幹地人,就是因為一點小事弄得自己狼狽不堪一生不得志,這樣的例子實在是太多了,現在的政治環境雖然不像唐代牛李兩黨相爭那麼殘酷複雜,但王靜輝也不希望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去做李商隱。   「慎兒,具體情況便是這樣了,判戶部事現在雖然沒有禮部員外郎這麼顯赫,但官級也在正五品,後面的大宋官制改革中,若是你入戶部的話。那很可能便會是右曹侍郎,那樣的話官級就是從四品,這是禮部員外郎所不及的,況且這樣也更能發揮你的長處!」王靜輝坐在客廳中央說道。   王靜輝身邊的人都是大有來頭地,所以一般的會客便是在客廳中就談論。進入他書房的人除了他身邊的弟子之外,都無一不是顯赫之輩,他談論政事從來就不避諱旁人,所以接待李慎父子的時候也都是在客廳當中。   日後官制改革當中右曹分管常平、免役、保甲、義倉等事;左曹分管戶籍、稅賦、土貢、征榷等事;而禮部員外郎所掌管地職責是禮樂、祭祀、朝會、宴享學校、科舉之政令。這樣的任命確實讓王靜輝難以取捨──雖然戶部右曹侍郎官級比較小,但常平倉、免役、保甲等事是變法之關鍵。變法派和保守派對這個職位都是虎視眈眈,可能皇帝趙頊下的這道政令也是會想到王靜輝會勸李慎接管這個職位,這樣一來變法派和保守派對此都會死心。不過王靜輝卻視這個位置為虎狼,兩派多少眼睛盯在這裡,搞不好便是一個聲名狼藉的下場。官制改革之後官級考核格外嚴格,要不是衝著右曹侍郎與禮部員外郎有著半級之差,王靜輝也不願意送李慎坐這個位子。   「先生,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弟子聽憑先生安排,不過先生為何不肯讓學生去做禮部員外郎呢?弟子觀先生所為對教育十分上心。若是禮部員外郎的話定全心為大宋之教育發展想盡辦法地!」李慎站起來說道。   「哦?」王靜輝看了看李慎,這個孩子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這是一件好事,而且他所看重的教育更是自己想要做地。雖然王靜輝龐大的資產來推動民間辦學,但這終究是個人力量,與現實情況相比他所能夠做到的還是非常有限的很,李慎能夠有這個心思進入禮部做官來推動教育發展,有這個心思已經十分難得。   「事實上我更希望你能夠擇一地地方官,雖然品級不高卻能夠為百姓多做些實事,就想你能夠在杭州所做的那樣,在地方官上有作為不愁將來沒有發展,畢竟你有個很大優勢便是年輕!」王靜輝沉吟半天終於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之所以建議去戶部最重要的還是因為這是皇帝的詔命,我的身份特殊不好搏聖上之好意。無論是戶部還是禮部,在官制改革之後都會分擔以前三司所有地權力,六部重整之後就不會像以前那樣毫無作為,隨之而來的便是官級評審制度也會相應的加強許多,也就是說以往並不惹人注目的六部日後進入的門檻可就高得太多了,而且不要小看這半級之差,要想獲得晉級不僅是政績優良而且還要有相應的機會。縱觀官員考核升級制度,其實這三品才是一道真正的分水嶺,過了三品就是位列朝廷中樞大員,也就是說有人會一輩子卡在這四品上。我建議去戶部也正是因為如此,一個從四品官員熬上三四年便是正四品,以後機緣一道便可跨過這三品的門檻!」   「我和你父相交多年,咱們也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麼多虛套的東西,你是李家唯一的孩子,當年你父將你托付給我,我就必須要為你地前程著想!」王靜輝認真的說道。   聽了王靜輝的話後。李慎父子都沉默不語,徐氏和王靜輝之間走到今天根本就是無法分割的,中間太多的利益糾纏使人難以放棄。正是因為王靜輝的緣故,李慎才可以一路官場順暢地走到今天;而徐氏為王靜輝經營產業才使得他做事不用有後顧之憂。徐氏這麼為王靜輝盡心盡力還不是因為李慎的前途,他自己固然可以看淡某些事情,但徐氏卻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所以他才會堅持讓李慎進入戶部好為以後的發展奠定基礎。   李慎想了半天後說道:「如此說來先生更希望學生能夠在地方上多做幾年了?」   王靜輝說道:「正是如此!在地方上做官除了可以多為民做些實事之外,最重要的還可以避開朝廷中的兩黨相爭的局面,你若進入戶部可以說立刻將會面臨這樣的局面,畢竟王介甫推行新法有相當大的程度是在戶部的職權範圍之內,具體負責地局勢右曹侍郎!王介甫和司馬君實可能會遵守政治操守不會拿你怎麼樣,但他們的手下可沒有這麼高尚,到時可不是一句『小心』便可以的!」   李慎聽後說道:「學生以為在地方上做事更能夠體現學生的價值,若是事不能為可進入禮部做員外郎即可……」   王靜輝和李管事聽後都感到一陣愕然,不過李管事卻沒有說什麼,只是說道:「改之。慎兒即是你的弟子,所作出地決定為兄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望你看在我們兩家的交情上多多提攜慎兒即可!其實我覺得慎兒的選擇還是非常正確的,我雖然不曾為官但在汴都看得也多了,慎兒這麼年輕一旦有所閃失再想東山再起所要等的時間就長了。還不如讓他在地方做出點事情來,這樣有了根基也好在做圖謀!」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笑著說道:「既然你做出這樣地決定也未嘗不可,不過這謝表的用詞可要考慮周到,免得聖上會因此心生怨意這可就不妙了……」   皇帝趙頊對李慎的新任命就這麼決定下來,王靜輝又和李慎仔細談及了杭州這幾年地發展和官場上所遇到的問題之後。李慎父子便告辭了,王靜輝也沒有什麼虛套挽留,逕直將兩人送出駙馬府別院。   儘管李慎已經下定決心不去汴都開封做官。但以他在杭州的作為以後也不可能讓他繼續在杭州做官了,必然會遷往他方任職。而王靜輝在杭州這裡瀟灑的玩了一個月,除了檢查自己的產業之外,他還有些事情要做──教育,大宋現在已經形成了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南北呼應的局面,但這並不是王靜輝的最終任務,教育的水平並不是僅僅憑著兩個著名的學府便可以萬事大吉地,以後的工作還有很多。   王靜輝這次來到杭州便是擴充了西湖女子學院的規模,尤為顯著的便是擴充了其中的醫科專業──他需要大量的女醫生和女護士。對這兩種人才需求的門檻也不是很高,女醫生可以花時間慢慢的培養,反正這個市場可是大得很,東南是大宋經濟的精華地區,在這裡的富戶為數不少,他們的女家眷便是女醫生的重要主顧;而女護士則是要進入平民醫館來任職,畢竟男人做護理工作實在是太不合適了,這也可以吸收更多家境貧寒的女子來獲得一份補貼家用的職業。   女性的社會地位不是一兩天便可以改善的,不過若是女子不能夠做到經濟上的獨立自主,那毫無疑問想要獲得社會地位的時間將會漫長的多。王靜輝也有意識的在自己的產業中吸收女性人員,尤其是紡織、醫藥、醫館等產業更是如此,當然為了防止留言的出現,他的作坊中女性就業者可是要嚴格管理的,一旦出現紕漏就可以讓王靜輝嘗嘗什麼叫「眾口鑠金」的含義,是以他在這方面的管理還是非常嚴格的。   隨著李慎的謝表呈送到汴都開封,杭州不乏手眼通天之輩知道王靜輝已經到了杭州,經過對駙馬在西湖邊上的別院觀察進行了核實後,杭州商會代表杭州的商人集體邀請了王靜輝。   對於商人的請求,王靜輝一般都不會拒絕的,他也成為大宋少有的不排斥商人的高級官員,更何況每一次他想要進行什麼計劃的時候,總是會有很多商人跟在後面受益,久而久之這「財神」的名號也就坐實了。王靜輝心中非常明白商人對大宋有怎樣的影響,尤其是現在經過他這幾年來在多次朝廷政策中借用商人的力量裡完成,從而擴大了商人的影響力──現在的大宋已經成為自春秋戰國之後商人最有地位的時刻,不過他們要比生活在春秋戰國時代的前輩相比要幸運的多──安全!      正文 384章 公益   這幾年來杭州商業發展的非常迅猛,王靜輝雖然沒有在杭州擔任過任何職位,但任何一個杭州有頭面的商人心中都非常清楚他們的知州李慎和當朝小王駙馬是怎樣的關係,正是因為李慎在這裡為官才給他們帶來了如此跨越式發展的機會。   與王靜輝先前所任的楚州不同,杭州本身就有良好的發展基礎,杭州的港口在李慎沒有到這裡之前便早就形成了規模,這是楚州所不能相比的,若是說楚州比杭州優越的地方,那便是楚州在京杭大運河的中點,而杭州則是始發站,益州、揚州的貨物可以不用經過杭州直接經長江水道進入運河向北轉運,不過這樣的優勢在杭州徹底把潛力發揮出來的時候就相形見絀了。   王靜輝對以往大宋的內陸運河運輸感到非常的不滿意──這幾乎把整個國家的命運都寄托在僅有的幾條河流上,這樣實在是太過危險了。而海路運輸則沒有內陸運河運輸這麼受局限,大宋本來就有非常發達的航海技術,更何況南方貨物運抵北方航線基本上都是離岸比較近,冬天也沒有封凍的危險,這樣算下來海運的潛力比運河運輸要強大的多。王靜輝有意識的引導使得大宋已經非常脆弱的南北運輸系統終於鬆了口氣,如果現在大運河全面癱瘓的話,朝廷完全可以集中所有地海運船隊進行運輸也沒有問題。不過內河航運業由來已久,沿途有多少人都要指靠著運河運輸來養家餬口,所以內陸運河運輸所佔比重依然非常大。   杭州比楚州的優勢便是在海運貿易上,尤其是進出口貿易遠比楚州發達的多──楚州所面臨的北方航線開始的時候固然有高麗、倭國市場作為支撐,但杭州所面向的南方航線物產則更加豐富,市場更為廣闊。只不過以往朝廷並不重視所以規模還沒有做起來。   儘管有句老話「肥水不流外人田」,開始地時候杭州商人對王靜輝和徐氏資產侵入杭州是有些牴觸的,不過這種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王靜輝不是和他們搶市場而是在開拓市場大家一起發財,並且還帶來了先進的「楚州經驗」使杭州商人少走了不少彎路。並且杭州商人也看出來了,有了駙馬的保護,商人的利益也不是任人宰割,尤其是李慎擔任杭州知州對商人政策極為寬鬆。兩浙路、江南東路甚至是福建路的商人也非常敏銳的向杭州靠攏,幾地憑藉著便捷的交通依托海運和運河形成了一個商業圈,這樣一來杭州的發展是後發先至超越了楚州。   杭州商人對駙馬的心態也和當初楚州商人一樣。經歷了牴觸、懷疑、效仿、跟隨地環節,到了今天也只剩下感激了。杭州商人在得知駙馬的到來後,杭州商會特地將駙馬設在杭州的九味居給全部包了下來來宴請王靜輝。   這一場宴飲好不熱鬧,不僅僅是杭州的商人,兩浙路、江南東路的有名望地商人只要能夠趕到杭州來的幾乎都到了。可見王靜輝的面子有多大宴會上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王靜輝,儘管他們和駙馬旗下的產業有著很密切的商業往來,對駙馬地種種事跡也都知之甚多,不過能夠親眼見見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年輕駙馬倒是每一個來客最想做的事情。   王靜輝也沒有穿著正裝,只是一襲白色錦緞長衫。這樣簡單地裝束反而更加襯托出他的氣質不凡,舉杯穿行在眾多商家之中,無論走到那裡都獲得了眾人的尊重。都是一片歡聲笑語。這除了他自身財力雄厚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他熱心公益事業,儘管杭州不是他的家鄉也不是他曾經做官的地方,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對公益事業的投入,有時候不是有錢便可以獲得人們的尊重的。   現在地杭州基本上在街頭上你找不到乞丐,因為杭州各項產業的蓬勃發展使得對勞動力的需求日益增長,只要你不是殘疾人便完全可以獲得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即便是殘疾人也沒有關係,小王駙馬的「濟民製藥」專門吸收一些殘疾人,為其提供住房。在製藥局中可以幹些力所能及的輕活來養活自己,當然如果幸運的話還可以從中學習按摩,那樣用不了多長時間便可以自立門戶來養活自己了。   杭州作為一個全國性的貿易集散地,人口流通非常大,幾乎達到了每年三萬人的規模,來自於天南海北的各地商隊將自己的貨物卸下,通過海港將貨物從運河或是海上通過船隊運往遠方。僅從杭州各處林立的客棧長年都是客房住滿,酒樓茶肆都可以看到做生意人的身影就可以想像出杭州有多麼繁華了。   此時王靜輝更加關心的便是他所做的公益事業效果如何,不過漫步杭州街頭的時候,看到杭州的市容非常整潔,這裡本就是江南富庶之地,更是看不到流民乞丐了,他委託徐氏在這裡設立的施藥局、慈幼局、養濟院等公益設施運轉良好。王靜輝一直都認為一個成熟的文明社會,這些不起眼的輔助公益組織是絕對不能缺少的,大宋官辦的福利設施並不是沒有,不過相對於龐大的地域和人口來說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楚州和杭州也算是王靜輝的立身根本了,所以這兩地的社會福利機構非常完善,可以說比汴都開封要好的多,最重要的是這裡的氛圍非常好──楚州和杭州的地方官員都和他有很深的聯繫,而且兩地的商人也是唯他馬首是瞻,官方上的支持和商人們的跟隨使得兩地的社會福利機構辦地有聲有色。   最有意思的便是根據王靜輝的建議。徐氏在杭州和楚州成立了專門的職業介紹所,專門為散工人員找工作。宋朝以前也有這樣類似的機構,不過非常原始也沒有王靜輝在商家中這麼高的號召力,職業介紹所地成立使得商家乾脆將需要什麼樣的人全部委託在這裡代為尋找,而務工人員也都聚集在附近仔細從職業介紹所發佈的用工公告中來尋找自己合適的工作。   儘管王靜輝非常有錢,若是把他的財力分散的投入到兩三個城市之中完全可以達到改變一個城市面貌的水平,但是大宋有數以千計的城市,改變一兩個對大局沒有什麼影響,不過若是樹立一兩個正確的城市發展模式,使得後面的城市爭相效仿地話,那樣的榜樣作用就大多了。   「這些都是商人所為嗎?」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王靜輝從杭州回來後,便將杭州的所見所聞輯錄成冊呈送給皇帝趙頊,現在趙頊手上拿的正是他所寫的見聞輯錄。對於杭州地變化,大宋朝廷統治高層還是非常關注的,因為王靜輝知楚州的時候便給所有的人帶來了一個大大的驚喜。而杭州地最高長官則是駙馬的弟子李慎,杭州一躍成為大宋除了汴都之外賦稅最高的州府,這即在趙頊地預料之中,也是夠讓他驚訝的。想要賦稅上升可以通過行政手段調高稅率,但是這麼做無疑是殺雞取卵。不過令人驚奇的是無論杭州還是楚州,兩地的稅率除了朝廷規定的稅率之外,其他諸如商業稅和過路稅等等都已經降到大宋個州縣的最低點,甚至只要進入兩地只需交少量的費用之後,在其管轄地區所有的城池都不用交進城稅。這麼低的稅率還能夠取得如此之高地賦稅這不能不使所有的大宋官員深思。現在王靜輝給他所寫的見聞錄中沒有多少內容是提及商業方面的事情,重點還是在社會福利機構上,這不由得讓趙頊耳目一新。   「不錯。當然臣在這裡面的份額非常大,也是起到一個表率作用,不過此事一旦形成規模後,杭州和楚州的民風也隨之一變,商人也越來越願意掏錢從事社會公益事業。」王靜輝笑著說道。   「聽說姑父曾用朝廷賜予熱心辦學等方面有成的商人祖先以散爵,惹動江南商人傾力辦學,這商人終究還是趨利的,沒有什麼利益他們也很難掏錢幹好事。」趙熙說道。   「若是殿下站在朱雀門上,能夠看到幾種人?」王靜輝沒有解釋。只是笑著問趙熙。   皇帝趙頊也充滿興致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王靜輝的這句話也是他曾經領教過的,不過時間一長再聽到這句話後也是覺得時間匆匆,以前所發生的事情彷彿恍若隔世。   小趙熙說了很多,不過王靜輝都在一直搖頭,最後才笑著說道:「殿下,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天下不過就分成兩種人,都是為利而來往的人,雖然他們的表現不同,但所做的事情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那父皇、介甫先生和君實先生也是如此麼?」小趙熙好奇的問道。   「呵呵,他們都不是凡俗之人,所圖者更大──你父皇所要的是成就無上功績成為一代英明君主,而王介甫與司馬君實則是希望自己能夠在學術上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也希望自己的聰明才智能夠貢獻給朝廷,為朝廷所用從而實現天下大治!此『利』非彼『利』,一個人站在什麼樣的高度,他們看到的『利』也就不同!」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自然把這些看在眼中,不過他並不會因為王靜輝的話而動氣,只是笑著摸摸兒子的腦袋。   「商人身為社會的一分子,自古以來社會地位就受到很大的壓制,這中間商人本身有自己的問題,但若是一概而論顯然是錯誤的。朝廷的任務便是將商人區分出來,對於奸商和那些坑害百姓的商人應當嚴厲鎮壓,而對於一心行善與人為善的商人應該多加以宣傳,朝廷應該擔負其輿論的導向作用,多豎立正面的榜樣,同時也給予一定地獎勵。這樣長久下去,社會民風也會隨之慢慢改變。」王靜輝笑著說道。   趙熙聽後點點自己的小腦袋說道:「姑父,我明白了!為政者不是以刑罰治理天下,而是善於引導天下人向正確的方向前進!」   王靜輝聽後笑著說道:「不錯,有些意思了!」說完後便看看旁邊有些得意的皇帝趙頊,他可以看得出來趙頊對趙熙的培養真是不遺餘力。也是因為趙熙是個罕見的天才兒童才會進步如此之快,說不得再過上十來年,一個李慎式地天才人物就會在大宋的政壇上升起來了,不過不同的是趙熙很可能是這個龐大帝國的皇帝,可以想像一個更加開明聰慧的君主可以為一個帝國帶來些什麼樣的變化,至少王靜輝是非常期待的。   年初通過的全面減稅政策已經開始實施,王靜輝也特別對大宋的三份全國性報紙對此事做出了詳細的說明和宣傳。儘管大宋地教育水平可以說是中國古代封建社會之冠,但國民所受教育水平也還是受到很大的限制,不識字的文盲還是佔了絕大多數,不過就這個水平也比唐朝等中國歷史上的一些盛世王朝要強的多。要知道當年韓愈在地方上任官員地時候,整個縣才找出了一個秀才,而同樣的地方到大宋這個時代秀才可以以百為單位計算,進士也都出來了。當然這中間不能刨除宋王朝的開拓者為了聯合士子階層來制約文臣武將的目的採取了比較寬泛地錄取政策,但毫無疑問宋朝的教育水平比唐朝要高出很多倍這是絕對不可否認的。   三大報紙都開闢了固定地專欄來講解新稅法。除了對條文的解釋之外,王靜輝還指示用實際的事例來作為說明,使得茶館中的說書人可以用平直的語言為老百姓講解自己可以不用再交那些稅。說白了,王靜輝就是想通過這種廣泛的宣傳讓人知道朝廷減稅的愛民政策,免得底下的官員營私舞弊糊弄老百姓。不過即便在後世中國也有些地方官員為了充實自己的腰包。故意隱瞞上級下達地各種精神政策,以便自己中飽私囊,這種事情在信息發達的後世都會出現。更不要說是在這個時代了。   王靜輝當然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完全堵絕那些黑心官員,只是他也不會聽之任之坐視不管──他與王安石和司馬光相互商議過後決定使用一百多名提舉官員分赴各路進行督查,當然僅僅放出去一百多個提舉是不管用的,這一招王安石在變法初期的時候便就使用過,不過那效果實在是慘不忍睹,上下聯手的話那老百姓可以說是沒有活路了。在底下王靜輝得到了皇帝趙頊的支持,借用皇城司、情報局和統計局的力量來進行核查,一旦接收到類似的投訴案件將會對當地的地方官吏進行嚴加懲處。   至於那一百多個分赴各路的提舉官員則從汴都留任散官中選取,汴都開封的官員密度可能是這個世界最高的。大宋接近五分之二的官員彙集在開封,再加上宋朝特有的疊床架屋的官制體系,可以想像朝廷所養的不管事的散官有多少。現在官制改革的苗頭已經是摀不住了,各路神仙都在大顯身手準備落個實缺,而以往身居高位的官員爭取保證自己的利益不會斷送在兩黨妥協之中,下面無職官員就是希望能夠借這次擔當提舉的機會來獲得上位者的賞識獲得實缺。   這種心態王靜輝非常瞭解,駙馬門下也曾拜下不少求官者,但王靜輝採取了嚴格的措施來限制求見人員,這求官系列的求見者自然是無法進入駙馬府的大門的。在汴都官場中,駙馬府的門檻是最高的,比當朝宰相家門檻要高的多,見駙馬一面的難度可以比得上面聖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駙馬卻常常出入華英書院和平民醫館,親自講學或是救治病人,這種怪異的行為為世人所不解,有遠識之人諸如王安石和司馬光對此都是格外的讚賞。   王靜輝所臨時構建的檢查系統工作還是非常有效的,一百多個提舉官員輪流交叉前往各地監督減稅政策的實施狀況,縱然有這麼一兩個被當地官員用糖衣炮彈打倒,後面還有不同的官員進行複查,這行賄成本實在是太過高昂,而且一旦漏餡等待的他們便是大宋統計局的調查,那後果就極為嚴重了。大宋的檢查系統一般在中央有御史台,在外則是通判,而在大宋官員眼中,這兩種監察機構遠比不上統計局的威名,第一次發威便將幾十個官員發配遠方,後續也有數十人被統計局調查過,所謂拔出蘿蔔帶出泥,遭難的人數可就難以計數了,一時間統計局的聲名確實震懾了相當大一部分貪官污吏使其不敢輕舉妄動      正文 385章 官制改革   宋代監察機關,沿襲唐制,中央設御史台,下設三院,一是台院,侍御史;二是殿院,殿中侍御史;三是察院,監察御史。御史台設有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御史大夫名義上是御史台的最高長官,但宋初不除正員,只作為加官,授予其他官員;檢校官帶憲銜的,有檢校御史大夫。因而御史中丞便成為御史台的真正長官,稱為台長;副長官是侍御史知雜事。御史官的職掌是「糾察官邪,肅正綱紀。大事則廷辨,小事則奏彈。」上至宰相,下至一般小官,都在御史監察彈劾之列。官階低而任殿中侍御史,或監察御史者,稱「監察御史裡行」。此外,還設推官二員,專管審理刑事案件。三院御史上疏言事,評論朝政或彈劾官員,按規定必須先向中丞報告。仁宗時,劉筠任中丞後,御史言事就不必請示本台長官了。宋代的御史官人數沒有定制,可多可少,隨皇帝意旨而定,除御史中丞較固定外,其他御史可隨時增減。   宋朝的官制可能是歷朝歷代以來最為複雜難以弄懂的,王靜輝為了以後能夠掌握社會變革的動向,所以在這方面著實下了一番功夫,不過通過對宋朝官制系統的研究,他倒是發現宋朝官制系統雖然有很大程度上承襲了唐代、五代,但宋太祖的「疊床架屋」政策使得唐朝和五代沿襲下來地官職系統已經完全變化了。考慮到後世的一些官制模式,這麼算下來宋朝的官職系統應該是承上啟下對後世影響極為深刻。   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倒是讓王靜輝感到非常意外,畢竟後世正統歷史一直都把宋朝歸為「窩囊宋」,尤其是它的官職系統倍受詬病,可是元明清三朝幾乎都受到了宋朝的影響,尤其實在官職系統上更是如此。比如地方官的監察。在宋代由通判負責。同時,皇帝還經常派遣轉運使、按察使、觀察使到各地去監察,這些都屬於外任御史。轉運使本來是管理財政地,但也兼任監察官吏。後來在安撫使之上設宣撫、制置二使,不領州而位在諸路帥臣之上,成為一路之長官。開元代行省承宣佈政司,開明代按察司制度之先聲。   宋代的諫官稱為司諫、正言。諫官的職責是向皇帝提出批評和建議,但實際上空有其名,未能履行其職,最終便混同御史。專司監察官吏。按規定,諫官每月要向皇帝報告一次,稱為「月課」,他們可以把平時隨便聽到的一點情況就向皇帝報告,不必是否有據。當時稱為「風聞彈人」,若奏彈不實,諫官不必受到懲罰。如果御史台的諫官上任後百日之內無所糾彈,則罷作外官或罰「辱台錢」。這種規定更助長了御史濫用彈劾權。在幾年前王靜輝就見過御史唐垌曾面彈王安石,胡說一通。但皇帝趙頊也不加責怪。所以,宋代的宰相大受牽制,無可奈何。按規定。台諫官不能由與宰相有關係的人來擔當,更不能由宰相提名推薦,因此,台諫官與宰相的關係極為緊張,當時人說宰相與御史台是敵對的營壘,互相仇視。   王靜輝知道御史官在宋代以前與台諫官分開,不過在這個時代根據他的觀察實際上是合二為一,主要用以監察官員,看其是否忠於皇帝。而不察其是否忠於職守。雖然歷代均如此,但宋代尤為突出。在這個時代隨著專制皇權地加強,諫官對皇帝的過失更不敢有所規勸,因而諫官與御史官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區別,都是以彈劾官員為責,這種變化導致了後來台諫的合流。   王靜輝在弄懂了宋朝的監察系統之後,不禁為宋太祖拍案叫絕──很難想像一個武官出身發動政變登上皇位的趙匡胤居然有如此遠見,當然這不排除當時趙匡胤身邊諸如趙普等能人地相助,但能夠接受謀士的建議這本身對於一個皇帝尤其是一個武將出身只信任武力的皇帝來說更是難能可貴。   宋代中樞機構的行政、軍事、財政、監察這四種大權分得十分清楚,而總之於皇帝。宋朝統治者的這些集權措施,日趨嚴密,甚至達到「細者愈細,密者愈密,搖手舉足,輒有法禁」地程度。王靜輝甚至還看到過這麼一條記載:宋太祖曾令後苑造一薰籠,數天未成,太祖怒責左右,臣僚答以此事必須經過尚書省、本部、本寺、本局等許多關口,等到逐級辦齊手續後覆奏,得到皇帝的批語「依」字,然後方可製造,宋太祖聽後大怒,問宰相趙普說:「我在民間時,用數十錢即可買一薰籠。今為天子,乃數日不得,何也?」趙普回答說:「此是自來條貫,不為陛下設,乃為陛下子孫設,使後代子孫若非理製造奢侈之物,破壞錢物,以經諸處行遣,須有台諫理會,此條貫深意也。」太祖聽後轉怒為喜說:「此條貫極妙!」   如此嚴密的官職體系真是讓王靜輝無從下手,他此時到真有些佩服「變法皇帝」趙頊了,歷史上所發生地元豐改制是在王安石去相之後,這完全是由趙頊一人著力推動,將名不副實的舊官職能夠取消的全部取消。雖然元豐改制在王靜輝看來效果比現在強不了多少,而且改制的依據是源自《唐六典》,但也算是一種嘗試突破了,可惜結局並不算是完滿,而且改革官制時,有人建議,把軍事機構樞密院也並歸兵部,趙頊駁斥說:「祖宗不願兵權歸執政官,所以專設官統領,以互相節制,怎麼可以廢除!」改制後,樞密院仍保持獨立的軍事系統,並不斷加強了軍隊。   與當前官制改革地主流思想不同。王靜輝並不在意那些沉冗複雜的官職體系,其實以他後世的眼光,在後世的時候官職體系遠比現在龐大複雜地多,而且頂著官職不管事白拿高薪的人更是海了去,有過這種經歷後他反倒不想王安石和司馬光一樣對冗官畏之如虎狼,相反他倒是認為若是強行打破現有局面實現精簡行政機構地話。反而會惹得天怨人怒反過來在舊有勢力的反撲下弄得變法挫折重重。   官制改革的最終目的固然是使得政令通行更加順暢,執行更加有效率,最重要的還是精簡宋朝龐大的官僚體系,但是王靜輝更覺得官制改革更加有側重點──反腐敗才是現在真正要做的,至於王安石他們的想法則有些太過急於求成了。   正因為對官制改革的期望不同,大宋統治高層對官制改革的建議也分成了兩個派別,不同地是這一次司馬光和王安石走到了一起,他們的主張是精簡機構;而王靜輝則是提出了反腐敗才是最重要的任務,要通過官制改革來達到這一目的,將原有的官制體系中地監察部分得到擴充。使其工作更有效率,以便遏制現在越來越猖狂的官員腐敗問題。   福寧殿會議連續開了好幾天,這完全是在照顧王靜輝,因為他的身份是不可能公開站在垂拱殿上獨立門戶的。這幾天來唇槍舌劍你來我往也把王靜輝折騰的夠嗆,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王安石和司馬光居然會取得這麼一致地意見。不過由於他的出現使得宋朝的歷史早就變得面目全非了。王安石和司馬光本身就是好友,只是因為政見不同才走上陌路,王靜輝一直就在努力協調兩人之間地關係,以便減少黨爭對國家的內耗損失,並且同樣也是因為他在隱隱壓制王安石。迫使其將變法速度放慢,尤其是在變法派經過王安石的整頓之後,倒是多少有些大顯身手的樣子了。這也使司馬光對變法派的改變多少有了些好感。   現在王安石和司馬光固然是站在同一條陣線上,但他們之間也並非沒有分歧,只不過是大的目標相近而已。司馬光不是很看好王靜輝想要通過官制改革來解決腐敗問題,但他卻對王靜輝的放緩清理虛職官員的建議非常贊同,這也使得王靜輝不至於在福寧殿會議的第一天便敗下陣來。   開始地時候福寧殿會議幾乎是一邊倒,因為王靜輝先把他的官制改革拿出來討論,這才使得司馬光與王安石在大方向取得共識對他進行壓制,而諸如曾公亮等人也是出於自己小派系利益的考慮,暫時不發表建議。真正的轉折便是王安石把他的方案拿出來的時候。曾公亮可就沒有這麼客氣了──王安石的方案多少和歷史上趙頊所推動的元豐改制有些相似,精簡官僚體系固然是最重要的目的,但他下手比較黑,從而觸動了曾公亮等人內心的底線。王靜輝與王安石兩個方案相比較過後,反腐敗固然是有些觸痛了他們,但王安石的一刀切更是讓曾公亮和司馬光如臨大敵,所以幾天下來這官制改革的討論到現在也沒有一個準確的結果。   儘管司馬光有預感朝廷在解了燃眉之急的財政問題後,變革一定會向更加深層次的官制推進,只是沒有想到官制改革會來的這麼快,在這個問題上他準備的不夠充分,不過他依然主張以「緩進」的姿態來進行官制改革。這樣立場鮮明的態度使他在福寧殿會議開到第三天的時候,就開始與王安石產生了比較大的分歧,儘管兩人也曾碰過面進行商議,可惜沒有王靜輝在其中和漿糊,他們兩人注定是談不攏的,到此時兩人居然倒是有些想念王靜輝從中調停的日子了,可惜這個時候王靜輝已經開始旗幟鮮明的亮出了自己的方案,注定不會參與到他們兩人之間彌合分歧當中來。   儘管福寧殿會議只是一個小圈子,但它牽扯到的卻是大宋未來的前途問題,這當中也自然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像司馬光和王安石一樣對自己的烏紗帽看得這麼輕,其實為了成就自己的業績,在官職任命上就是連司馬光和王安石自己也不能夠做到足夠地灑脫──一旦失去現有的官職。他們誰也別想領導這個龐大帝國的走向,不過現在他們好比食物鏈最頂端的存在一般,官制改革是由他們所推動的,不會把自己也給陷進去而已。但是在底下的官員可就未必這麼想了,他們可沒有這麼無私高尚,尤其是頂著虛職地官員。這次官制改革無疑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他們未來的命運,不用多想,就是用腳趾頭也可以想到王安石的改革策略是什麼樣的。   福寧殿會議的猶疑不決漸漸的開始擴散,汴都開封的各處秦樓楚館聚集的官員也開始慢慢增多,話題多是與官制改革相關。說起來也倒是奇怪,汴都的各種官辦或是私營的妓院是大宋最受官員所歡迎地,因為在這裡他們可以比較輕鬆的進行種種政治交易,燈紅酒綠之下更能夠讓雙方靠攏。有了這麼一個傳統,汴都的妓院可謂是大宋的政治風向標,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第一個先熱鬧起來的便是這些妓院了。   對於外面地傳聞,王安石、司馬光與皇帝趙頊等人不是不知道,只是這官制改革所牽扯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若是有一點紕漏,毫無疑問最受打擊的便是朝廷的權威。是以儘管他們著急也是無用,到最後乾脆聽之任之,把精力集中到如何說服對手盡快通過官制改革方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好吧,讓我們先把意見統一地部分先列出來,其餘有爭議的部分再進行細緻的協商解決!」王靜輝笑著對王安石說道。   因為福寧殿會議之長是王靜輝所未經歷過地。現在他已經從郊外的靜園中又搬回到城內的駙馬府居住了。最終還是王安石耐不住性子,向王靜輝發出了請帖到九味居來吃飯,不過可惜的是面臨王安石。這頓飯錢肯定是由王靜輝自己掏了。在自己的九味居中自然是比福寧殿要舒服的多,況且兩人刻意都沒有穿官服,都是一身便裝來到九味居──相對王靜輝越來越成熟灑脫,王安石還是保持了他的老樣子,衣著上一看就沒有經過修飾過,虧得是深色便服,否則都很難遮掩住衣角上的點點污漬。   在比較隨意的環境下,王安石和王靜輝進行了非常坦誠地談話,儘管王安石號稱「拗相公」。但在面對眼前這個年輕人,他固執的脾氣倒是難得的表現出一幅長者的溫和,兩人之間固然還有一些爭辯,不過已經比福寧殿好的實在是太多,至少沒有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了。   「首先是三司,介甫先生和君實先生都以為三司不必繼續存在,在這點上學生也是深以為然的,畢竟三司的存在使得六部形同虛設,大部分權力歸三司所掌管,這範圍實在是太大了,而且三司有了六部的權力,那今後官制改革中的六部又該何去何從?顯然三司是必須撤銷的!」王靜輝說道。   王安石聽後點點頭說道:「撤銷三司,全國財計始歸戶部。戶部主管全國戶籍、土地、錢谷的政令以及貢賦、征役等事。設戶部尚書一員,左、右曹侍郎各一員。郎中、員外郎各二員,度支、金部、倉部各二員。左曹分管戶籍、稅賦、土貢、征榷等事,右曹分管常平、免役、保甲、義倉等事。度支掌管全國財政預算,量入而出;金部掌管全國的貨幣收支,藏於府庫;倉部掌管倉庫貯積和收支等事。」   王安石對朝廷政治制度瞭如指掌,在這點上可要比他的老對手司馬光強的實在是太多了,這也是因為他從幾十年前的慶歷新政中吸取到了足夠的教訓──沒有權力還談什麼改革?所以等王安石一登上相位寶座後,便不動聲色的架空了當時的宰持陳升之,使年邁昏庸的陳升之變成了他的人形印章,再者說來王安石也是當世治《老子》的名家,對於「權」的理解已經超越旁人實在是太多了。   「唐末稅法混亂,田賦、丁稅的收入無法維持王朝的龐大費用,國家的財政收入主要依靠鹽鐵和度支。五代後唐明宗始設鹽鐵、度支和戶部『三司』,本朝初期沿之。三司的職權是總管全國各地之貢賦和國家的財政。三司使其權位之重,與執政無殊,號稱『計相』。」王靜輝笑著說道:「國朝初立財政多是出自三司,後由歷代改進情況好轉,但毫無疑問三司的職能已經取代了戶部,致使戶部成為一個可有可無的部門,甚至連尚書省的絕大部分職能也被其所代,可見這官制改革當中,三司第一個是被撤銷的部門,這樣才能夠重建三省六部!」      正文 386章 疑惑   大宋立國初期沿五代之制,置使以總國計,應四方貢賦之入,朝廷不預,一歸三司,通管鹽鐵、度支、戶部,號曰「計省」,位亞執政,目為「計相」。三司之副長官為三司副使。宋太宗時,罷三司使,另設鹽鐵、度支、戶都三使。真宗時,又罷三使,重設三司使一員,另設鹽鐵副使、度支副使和戶部副使。鹽鐵之下設七案,即兵案、胄案、商稅案、都鹽案、茶案、鐵案、設案等,掌管全國礦冶、茶、鹽、商稅、河渠和軍器等。度支之下設八案:賞給案、錢帛案、糧料案常平案、發運案騎案、觔斗案、百官案,掌管全國財賦之數。戶部之下設五案:戶稅案、上供案、修造案、曲案、衣糧案,掌管全國戶口、兩稅、酒稅等事。三司的附屬機構,有磨勘司、都主轄收支司、拘收司、都理欠司、都憑由司、開折司、發放司、勾鑿司、催驅司、受事司等,由此可見三司職權之廣泛,與事務之殷繁。   王靜輝著力開發大宋火器,不過正是因為三司的存在才使得手續和協調人員上有很大的不便──三司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戶部,它的權力比戶部大了太多,僅僅從它的隸屬部門上看便可以得知三司還佔有相當一部分兵部的事務,尤其是軍械供給更是牢牢的掐住了兵部的脖子。   王靜輝對於三司地感覺不是非常好。主要還是因為三司管得事情太過寬泛,機構臃腫效率低下不說,最要命的便是它已經無法跟上大宋目前的經濟發展形勢──大宋現在的賦稅格局已經同歷史上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全國的商業稅收已經遠遠地將農業稅拋在後面,佔到了全國稅收的三分之二還要多。現在這種商業稅和農業稅的比例還不是很固定,隨著大宋海外貿易的發展。甚至在消滅西夏後連接東西方陸上貿易的絲綢之路重新暢通,可以預見的便是商業稅的比重還會加大,兩者之間的差距到底會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這誰也說不好。   現在大宋經濟面上最重要的問題便是政府機構跟不上貿易地蓬勃發展的需要,以王靜輝看來最好成立一個類似後世的「商務部」,不過放在現在顯然是不可能的,但三司執掌大權在手限制貿易發展的趨勢也越來越明顯,撤銷三司歸還財政大權於戶部,然後在戶部下面開設一個特別地機構來管理商業,這個改動還不算大。他有把握能夠獲得通過。   況且撤銷三司乃是大勢所趨,朝廷統治高層對此都有相應的心理準備,王安石和司馬光還有皇帝趙頊對三司都不是很滿意,究其根源還是在於三司的低效率。王靜輝樂得省事坐看三司被瓦解,至於誰來擔任新的戶部尚書這就不由他來操心了。直覺上他認為目前的三司使曾布很有可能成為新地戶部尚書。這樣曾布這員具有深厚背景的變法派官員上台擔任戶部尚書,雖然他的品級可能沒有以往「計相」這麼顯赫,甚至很可能會往下掉上半級,但這樣一來無論變法派還是保守派都可以接受這樣地結果──變法派來執掌財權,而保守派也樂得曾布降上半級。   從內心中來說。王靜輝也認為曾布是目前擔任戶部尚書的最好人選,若是換做有著「傳法沙門」之稱的韓絳來做戶部尚書,那他肯定現在就立刻著手搜集不利於韓絳的證據。使之下台,為此得罪河北韓家也是在所不惜了──韓絳這傢伙實在是有些貪婪,他自己也想做戶部尚書,可惜現在身居翰林學士的他沒有這份資歷,況且還有更加吸引他的職位值得他去奮鬥──次相。曾布雖然也貪,不過曾布還是非常有分寸的,知道那些不能動,那些可以動,這樣的人固然是國家的蛀蟲。但至少不會壞事,人品上比韓絳確實強了不少。   想到這些,王靜輝心中暗暗歎息:「在目前大宋官場整體風氣如此狀況之下,也只能夠任命一些相對合格地官員來擔任重要職位,儘管不是很理想,但能夠不壞事也就算是不錯的了!」   大宋現在不是沒有清明廉潔的官員,至少剛剛擔任鹽鐵副使的薛向之便是一個潔身自好的人,但是像這樣的人數量還是比較少。不過大宋官員貪污腐敗現象已經比幾年前有了很大的轉變,這都是虧統計局的威懾使得底下的官員不敢把黑手伸向常平倉和廣惠倉,想想這也算是一大進步了。   在官員貪污腐敗問題上,王靜輝感到王安石和自己的觀點是差不多的──治理貪污腐敗不能光靠官員的潔身自律,更多的要進行立法和監察上的力度,不過這也只是王安石隱隱的感覺而已,還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說到底王安石和司馬光等人都是讀儒家聖賢書成長起來的,儘管後來王安石有著非常明顯的法家傾向,不過這並不能夠扭轉他最初的信仰,之多是有些懷疑罷了。   王安石在聽過王靜輝對撤銷三司重建三省六部的建議後點點頭笑著說道:「駙馬之意甚合吾心!至於三省改革則是撤銷中書門下,恢復唐初三省制度,置三省長官──尚書令、中書令和門下侍中。不過,這三個官位只是虛設,從不授人。又仿照唐制,用尚書左僕射、右僕射代行尚書省的職權;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代行中書令的職權,他們是正宰相。這時,參知政事的名稱被取銷,而增設了四名副宰相,即門下侍郎、中書侍郎、尚書左丞、尚書右丞。」   王靜輝聽後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國朝初立直到現在中樞機構中三省制已進入衰落荒廢地階段。職權的轉移是三省制消亡的先聲。現在無論是先生還是司馬君實和聖上都是傾向於借鑒唐代的官制制度來重設三省,在這點上學生也是深以為然的。」   宋朝從立國到現在在宰相制度上名義上與唐代沒有什麼不同,但實際上卻有很大區別。主要在於宋代設中書、樞密、三司分掌政、軍、財三大務,宰相之權為樞密使、三司使所分取。宰相、樞密使、三司使三者的事權不相上下,不相統攝。宰相之權既已分削,又設參知政事互為牽制。相權益弱,而皇權卻由此加強。   這樣設置固然是有當年趙匡胤深深地打下了自己所經歷五代時期的烙印,拚命加強皇權使之自己的子孫能夠享受江山,就如同當年趙匡胤煞費苦心的撤掉宰相們的凳子一樣,他不允許有人和自己平起平坐,這樣極大的威脅到了他的統治。   皇家這麼煞費苦心的建立起現在的一套官制體系毫無疑問是為了他們家族江山穩固,不過殊不知權力越是集中就越危險──他們想坐這個位置來獨享大權,還有更多的人前赴後繼地做著同樣的夢,所謂「高處不勝寒」一直以來都是王靜輝自我警醒的名言。   皇權和相權達到一個什麼樣的對比才是最合適的,這個問題也是王靜輝所考慮地──宋代之所以能夠達到長治久安。還能夠創造出如此豐富多彩的文明,固然在統治上大大削弱了武將的權力,但能夠保持穩固的卻是皇權和相權之間的對比。在目前來看皇權明顯是強於相權地,但依照新的改革體制精神,三省這樣高層次的體制變動過後。相權表面上增加了,但為相者地數量也同樣增加,除非所有的宰相都是一個心思,否則還不是皇權的對手。   宋代的中樞機構,真正握有最高行政權者是「宰執」。所謂「宰執」。即宰相與執政之統稱。宋代的宰相稱中書門下平章事,副職稱參知政事,參知政事也稱為「執政」。這是趙匡胤為牽制宰相而設置的。宋太祖登位後,仍留用後周宰臣范質、王溥等為相,及范質等求退之後,雖以趙普為門下侍郎、平章事,但未行宰相署敕之事。當時有大臣認為宰相虛位,應以尚書省長官行宰相署敕之權,但有的大臣不同意,說平章事即宰相之任。那時加封為平章事者,還有多人。但都是在朝外的「使相」之類(宋制,親王、樞密使、留守、節度使兼侍中,中書令、同平章事,都稱為使相,但不預聞政事)。因此趙普獨擅宰相之權。宋太祖要給趙普設置一個副職,但想不出合適的名稱,便問翰林學士陶榖:相「下宰一等有何官?」陶榖回答說,唐代曾有參知機務、參知政事之稱。於是便以薛居正、呂餘慶為參知政事。這是宋太祖乾德二年(公元964年)時地事。當時設置的參知政事地位還很低,「不宣制,不押班,不知印,不升政事堂。止令就宣徽使廳上事,殿廷別設位於宰相後,敕尾署銜降宰相數字,月伴雜給皆半之。」政事堂是宰相議事辦公的地方,參知政事連宰相的辦公廳都不能進,可見沒有多大權力。後來,宋太祖看到趙普為政專斷,為了加強對宰相的牽制,便提高參知政事的地位和職權,開寶六年(公元973年)詔薛居正、呂餘慶與趙普「更知印擁班奏事」,以分其權。   到了宋太宗趙光義時代更是把參知政事的地位又提高了一塊──參知政事可入政事堂商議國事,參知政事原來與宰相在地位和職權上的差別,至此完全消除。這就形成了對宰相的有力牽制。所以宋代常以「宰執」並稱。參知政事一名雖沿自唐代,而唐代的參知政事並非常制,凡以他官而居宰相職的,即稱為參知政事,也有稱為參預朝政,參議朝政,而宋代所設的參知政事,則成為宰相副職之定制。參知政事地位的提高,是宋代統治者削弱宰相之權,並使之與宰相互相牽制從而加強皇權的重要措施。   現在以唐制來重建三省,這個精神是皇帝趙頊作出地決定。這樣一來就非常值得玩味了──改革過後將不會出現參知政事這一官職了,但多了四名副宰相,可以想像王安石肯定是坐穩宰相的位置,而現在的參知政事司馬光、曾公亮、王圭等人將毫無疑問的變成四位副宰相。這樣看起來三省的權力只是換湯不換藥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名稱上不同了而已,但是最值得矚目的便是六部──重建六部後將會多出六個六部尚書來。他們同樣也有進入政事堂參議國事地權力,實際上六部尚書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副宰相,這樣一來光是宰相正副加起來就有十一人之多,宰相的權力在改革後不是增強了,反而是大大的削弱了!   「皇帝趙頊已經成熟了!」王靜輝心中暗暗想到,同時他也看到了王安石眼中別有深意的眼神。   皇帝趙頊提出了這樣的改革精神,王安石、司馬光等人自然心中是心領神會,唯獨沒有反應過來反而是他這個駙馬──同樣也提交了一份改革方案的人!王靜輝一想到這裡,心中不禁捏了把冷汗!   王靜輝所沒有想到的是,這次官制改革在歷史上是發生在元豐五年(公元1083年)的事情。正是因為他的出現促使了皇帝趙頊在處理政事上快速走向成熟務實的階段,並且基於這幾年來任命王安石為相改革並不順利,往往每一個新法條例執行後都會出現大量地問題,這使得他對王安石的依賴大大降低──因為他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那就是駙馬王靜輝!最為絕妙的便是王靜輝的小心謹慎使得他從來不愈規矩半步。也從來沒有想過個人私利問題。   「以微弱地損失皇權為代價換得相權的大幅衰落,這絕對不是趙頊能夠想得出來的!誰是誰站在背後來操縱這次官制改革呢?」王靜輝心中快速的運轉著,想到這幾天福寧殿會議開的非常火爆,甚至連底下地官員都有些不安分了,可是皇帝趙頊依然是安然如故。這實在是不符合趙頊的性格。王靜輝承認皇帝趙頊是比歷史上的那個變法皇帝更加成熟穩重了許多,但還沒有到今天這個地步,皇帝地背後一定有什麼「高人」在坐鎮。想想皇家範圍內還真是沒有什麼頭緒,他也就索性放棄了尋找高人的想法。   隨後王靜輝和王安石之間進行了六部的設想,這些都沒有什麼營養,三司被撤銷,六部之中戶部獲利最大,兵部也收回了一定的權力,其餘各部除了鞏固了固有權力之外都各自有一定的進賬。仔細想想,王靜輝倒是覺得現在的官制改革有點像分贓大會,不過這樣一來也會使六部擺脫以往的有名無實的狀況。權責清晰了許多。   隨著談話的深入,王安石心中也在敲鼓──可能這幾天一直在福寧殿中議事地緣故,自己也沒有對皇帝的官制改革精神多做考慮,但今天隨著和王靜輝詳細討論其中細節的時候也有些懷疑──這真的是那個年輕皇帝定下的基調麼?以前趙頊定下一件事情的基調後,他總是能夠從背後看到駙馬的身影,不過這次官制改革實在是太過玄妙了,看駙馬的樣子似乎對此也有些不解,況且前段時間駙馬一直在杭州,這當然不能排除君臣二人中間有書信來往,但現在看來駙馬對這次官制改革也不比他知道的更多。   「介甫先生,下面我們就要談談加強監控官員品德操守的問題了!」王靜輝索性拋開心中的疑惑,在他心中只要朝廷能夠保證有足夠的財政收入,能夠不斷的降低百姓的賦稅,這就足夠了,至於官制改革不是他所長,他只想加強反腐敗的力度而已,至於朝廷運作效率如何並不是他所關注的──在擺脫了財政壓力後,大宋有的是空間和時間來進行嘗試和探索,況且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最好的政府行政架構,只有不斷改進而已,這次官制改革也是進行嘗試探索的一部分,不要對此期望過高反而會使自己失望。   「這一次在下又進行了一番思量,將以前的方案修改了一番,簡略成為一個巡迴法庭方案,這是在下所寫的具體方案,還請介甫先生評審一番。」王靜輝笑著說完後便將一本札子送到了王安石的面前。   經過這幾天的討論爭辯,王靜輝到現在也算是想開了,與其一口氣吃個胖子妄圖在短時間內建立起一套完善的監控系統,還不如慢慢的來,尤其是在和王安石進行討價還價後這種認識也越來越深刻了。他把以前的方案中精挑細選了一番,最終決定把希望壓在這巡迴法庭上來,這也是最有把握的實踐了。      正文 387章 法律   「巡迴法庭?」王安石心中有些不明白,不過在王靜輝遞過來的札子當中對巡迴法庭制度有著詳細的介紹,他也就快速翻看起來。   其實王靜輝和他最大的分歧就產生在刑部職能範圍上,宋初刑部是最高司法機構之一,主管全國刑政,並審復大理寺所定大辟案件。太宗時,創設審刑院,將刑部審復權撥歸審刑院,審刑院成為全國另一最高司法機構。現在所涉及的官制改革當中撤銷審刑院以及糾察在京刑獄司,將其審復等權歸還刑部,從此,刑部的職權大為擴大,主管全國刑法、獄訟、奏讞、赦宥、敘復等事。   王靜輝所知道的「三權分立」的那一套在現在看來是不為大宋統治高層所接受的,但他也不甘心,現在改革後的刑部權力比以往都大上很多,幾乎除了大理寺手中還有一部分司法權之外,其餘司法大權全部掌握在刑部手中。   後世美國的巡迴法庭制度到底是怎麼一個樣子王靜輝並不清楚,不過單純的從字面意思上他演化到宋朝的司法體系當中──全國按照人口和各路實際情況劃分成兩等,京畿路、河北東西兩路、淮南東西兩路、兩浙路等經濟發達地區人口比較密集,相應的發生訴訟案件也要多,所以劃為一等,其他各路人數比較少劃為二等路。一等路巡迴法庭分春秋兩季各派出三十到六十名提舉官員兩人或三人為一組來巡迴審查本路地各種案件。百姓若有對本州縣法官判決不服者可直接上訴給巡迴法庭提舉官員。二等路的情況也是如此,不過相應的巡迴提舉官員比較少,每年也只有春季一次而已。   「此策甚好,不過這巡迴法庭是掛靠在刑部的話,那就多立一個部門了!」王安石笑著說道。   「不是掛靠在刑部,刑部權力過大。而設立巡迴法庭的本意就是防止官員與地方豪紳相互勾結欺壓百姓,是以巡迴法庭應該具有一定的獨立性!」王靜輝說道。   「難道要獨立一個局司?就像情報局和統計局一般?」王安石皺著眉頭說道。   「按照聖上地本意,情報局和統計局是直屬聖上直接控制的,不受三省六部管轄!不過顯然巡迴法庭本意不過是減少天下冤案的產生,還沒有達到動搖朝廷社稷的地步,所以自然也就不能夠和情報局與統計局一般歸聖上直接管轄了,以學生的建議最好放在大理寺名下!」王靜輝笑著說道。   「這巡迴法庭的設想是非常好的,可以有效的減少冤案的發生,不過就僅僅是一等路的巡迴提舉官員要是按照改之地算法也是最少要兩百多名官員,這麼大的一個機構是不是有些不合這次官制改革精簡機構的體制呢?」王安石皺著眉頭說道。   「學生敢問王相。若是這次官制改革行事順利的話,先不要算地方官員如何,就是這汴都城中的官員要有多少人被裁減掉呢?」王靜輝肅容問道。   「這……,某還真沒有算過,不過想來會很多!」王安石有些赧然地說道。他知道王靜輝做事喜歡把所有問題都考慮周到,像精簡機構這種問題,恐怕駙馬早就把現在汴都官員的總數都算好,該裁掉多少心中都有數了,相比之下自己還是有些差距啊!   王靜輝伸出了兩根手指──「至少兩千名官員。當然這已經把所有虛職都算進去了,實際上真正能夠裁掉的官員數量也不會低於一千!」   王靜輝歎了一口氣說道:「與最後官制改革的效果相比,學生更加憂慮若是一下裁掉這一千多官員會引起怎樣的後果。並且每隔三年都會有一次掄才大典,每次就會有不少於四百人地進士,再加上不定期的御試和萌補,大宋官員補充數量如此之快也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   王安石聽後也是歎了一口氣,不過他也聽出來了,現在地危機便是那一千多官員何去何從,若是按照他以前的脾氣,直接一條命令就可以了,但現在有礙王靜輝就不得不使他更加慎重一些。況且經過這麼多年改革變法。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積累了不少埋怨,除了皇帝趙頊給自己無比的信任來支撐他繼續變法之外,在大宋高層中也唯有王靜輝能夠給予他相應的支持了。   王安石也聽懂王靜輝的話了,這一千多官員說什麼也要給他們安排好退路,否則這很可能會形成一股政治風波給變法帶來很大的困難,看王靜輝這意思彷彿成立巡迴法庭也是一個分流官員的好出路,雖然相對於總數來說還不夠,但也著實減輕了很大的負擔了。   「如此這般也是不錯的選擇!」王安石輕聲說道。   王靜輝聽後笑了笑說道:「王相變法為國學生是知道地,不過天下人都是各自有各自的心思,難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千餘官員背後牽扯的勢力很複雜,費些心思給他們找些事做也多少可以緩解他們心中的不平,同時也讓他們少給變法帶來人為的阻礙!學生估計這巡迴法庭所需要的官員總數在四百人左右,這樣算起來也是減輕了一些負擔,其他地方再想想辦法解決一些官員的出路問題,也就差不多了,就算最後剩下來一兩百他們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可是朝廷官制改革的精神是精簡機構消除頂虛銜的官員,這是否……」王安石有些為難的說道。   「王相,我大宋以文治國,能不觸動輿論是最好地辦法。況且這些官員進入巡迴法庭也不是簡單的安排,這些人還要經過國子監律學的培訓,熟悉本朝法制,經過考核合格後才可放任到巡迴法庭之中就職。他們以後要每年外出奔赴各路巡迴審案,為民伸冤以防止地方奸小愚弄百姓蒙蔽朝廷,這也不算是虛職了。是在為百姓和朝廷實實在在的做事,這樣一來雖然多出一個機構,但並非是養著閒人!」王靜輝語重心長的說道。   「畢竟是多出來一個機構啊!」   「自古以來便沒有一個完美的體制可以實行萬載,精簡機構是一個精神,其目地是為了朝廷運作起來更有效率,而不是為了裁人而精簡,那樣的官制改革不改也罷。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馬上要進行的官制改革也並非是一步到位任子孫使用沿襲,無論怎麼改善都還是有些缺憾的……」王靜輝說道。   「這個某心中明白!」王安石也是苦笑一聲不知該如何作答……   經過了幾天的討論後,大宋官制改革方案終於敲定了。首先便是三省六部的改革,這是第一階段,後面跟隨而來的各部寺監製度的變革也是要緊鑼密鼓的開始準備,最後才是地方上的官制改革──至於地方上地官制改革還沒有最後的定論,朝廷內部正在討論制訂當中。不過這件事的主角是司馬光與王安石,王靜輝決定退出,因為他覺得自己若是老是拋頭露面難免會招惹來別人對自己的猜忌,在這個時代就是幾十年前不可一世的英雄狄青,也被人家地口水給嚇死。更不要說來對付自己一個小小的駙馬了。   王靜輝退出這個圈子的同時也是對越來越有主見的趙頊一種防備──官制改革的精神內容實在是太過蹊蹺,這遠遠超過了趙頊現有地水平,以王靜輝的估計最大的可能便是慈壽宮地曹老太太在翻雲覆雨。不過想想又不大可能,曹老太太已經好幾年沒有出來露過面了,再說趙頊也未必會聽從曹老太太的擺佈。   到現在王靜輝心中甚至有種恐懼的感覺,所以他選擇了退縮,不這麼積極的參與政事了,只是提出一些建議,至於朝廷肯不肯採納這是趙頊、司馬光和王安石的事情,他也不想過多參與其中。地方官制改革中他提出了加強對貿易的管理,尤其是杭州、楚州、泉州等地。因為貿易而引起的爭端訴訟壓到市舶司來處理,不要混同一般民事案件都交由州縣長官處理,一方面杜絕了州縣長官的腐敗問題,另外也是市舶司到底還是和貿易相接近,處理案件更為得心應手。   不過讓王靜輝比較好笑的是,他以為自己不參與地方官制改革,朝廷地幾位大佬很可能會否決自己的提案,卻沒有想到地方官制改革方案中第一給確立下來的便是這個條文,這倒是讓王靜輝百思不得其解,後來趙淺予知道了笑著說道:「你可真夠呆的,那個州縣官喜歡自己的訴訟案件多如牛毛?這可是極大影響到他們自己個人陞遷考評的重要事情,你能夠把這些案件推到市舶司來解決,那些州縣長官感謝你還來不及呢!王介甫和司馬君實都在底層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官員,對這種事情自然是心知肚明!」   王靜輝聽後不禁有些愕然,不過隨即也是一笑,這種事情自己在出知楚州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顯露端倪,底下的官員沒有少抱怨過,想來現在的貿易發展程度比以前有了長足的發展,這各種糾紛也不可避免的增多了。現在自己提出這項議案正好可以補其中不足,自然是通過的最快了。   對於中央官制改革部分,皇帝趙頊非常滿意,而司馬光擔心的在短時間內裁減大量官員的事情也得到了避免,巡迴法庭的出現使得數百官員的最終走向有了明確的保證,至少身在汴都的這些原本就是被清理的對象有了事情可做。事實上宋朝的疊床架屋的官制模式產生了大量的冗官,但並不是說所有的冗官都是無能之輩,他們當中也有非常有才能的,只是這官位實在是有限無[被屏蔽詞語]到他們去做而已。   巡迴法庭安置的這些官員未必都是擅長司法這一塊地。不過中間確實有很多人才,再經過國子監、華英書院的律學學習後,最終有五百人左右走上了新的工作崗位,也許現在他們並不顯眼,但他們之中後來不乏成為著名的斷案高手,這也倒是人盡其才了。   值得要說的是。也許受到王靜輝的啟發,王安石在官制改革後期對裁汰官員地安置也做得非常到位,不過他卻沒有想出什麼太好的辦法,只得在巡迴法庭上做文章。原本按照王靜輝的計劃巡迴法庭所需要的官員在四百人,但經過擴充後可以安置五百多人,其中的安置對像便是在像楚州、杭州等經濟發達城市增加了巡迴法庭的法官人數。而且受王靜輝的啟發,在把經濟貿易類案件轉移到市。舶司後,市舶司也需要大量的人員來管理此事,所以又有相當一部分進入了市舶司系統。   巡迴法庭倒是有些像後世影視劇中欽差大臣一樣,專門審理那些個州縣存在疑問的案件。按照規定若是巡迴法庭也不能夠很好解決的案件,將會移交給大理寺來做終審判決,相當於後世地最高法院的作用。這是當初王靜輝與王安石都沒有想到的,因為這一部分權力按照改革制度是歸往刑部的,但後來皇帝趙頊在司馬光的建議下。沒有恢復審刑院制度而是將這部分權力劃歸到大理寺,從此大理寺地地位有了顯著的提高,在司法上決非刑部一家說了算了。   王靜輝心目中的司法體系沒有實現,不過總算是開了一個好頭,不像司馬光和王安石。他最大的優勢就是年輕,他有的是時間來等待最佳地機會來實現心目中的司法體系,不過換句話來說他所想的未必是正確地──歷史上王安石的經濟思想在這個時代恐怕是無人能夠出其右的。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非常的糟糕,可見先進未必正確,只要符合現實需要就是最好。   在大宋中央官制改革過後,王靜輝立刻上章朝廷,希望能夠專門重修有關經濟方面的法律,以便基層官員審案定案有一個可以衡量的標準──大宋不能夠跟上高速發展的經濟一個在於其政治制度,另外一個便是司法制度的滯後了。王靜輝知道中國古代法律自成一體,後世成為東方法系深刻地影響了東亞各國,不過因為古代中國對商人的歧視。所以根本就沒有後世所謂的民法和商法,而後世西方各國在工業革命的時候儘管生產力與現在的宋朝水平相差甚遠,但由於其對商人的重視程度,很早的便有了後世現代商法的雛形。   現在歷史已經改變的太多,就宋朝現在的發展形勢,就算以後東北女真和蒙古崛起那也對大宋構成不了什麼威脅,光是耗也能耗死他們──歷史上的南宋儘管軍事上非常吃憋,但蒙古人征服南宋所花費的時間是最長的,幾乎用了半個世紀才達到目的,而同時期的其他各國除了金朝還能夠支持的時間長些之外,用了二十二年才達到目標,其餘各國在蒙古鐵騎下從來沒有支持超過十年的,基本上是五六年就被覆滅了。有了這樣的對比,在某種意義上也不能說宋朝是窩囊宋,它的軍事實力還是非常強大的。   在外部環境比較安定下,在王靜輝眼中除了要大力發展軍事以期收復燕雲之外,最重要的莫過於發展商業經濟了,他不知道會不會以後出現資產階級,但無論採用那種政權,國家就是抵禦外辱,對內讓百姓生活的更好,事實上到了後世的時候中東國家也是帝王制度,因為國內富裕也很難說的上它就是落後的。   想要發展經濟就要面臨法制問題,人的貪婪是無止境的,有人的地方就有糾紛,更何況商業領域更是如此,專門的商法編製勢在必行,而相應的民法等等法律也要嘗試從刑法中分離出來,就算在王靜輝有生之年做不到,也要積累相應的經驗留給後人做參考。   王靜輝的奏章中對建立專門詳細的商法做了詳盡的說明,並且還建議朝廷能夠大量培養相應的人才。事實上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還有很多並不出名的書院都是屬於王靜輝的私產,開設的課程也與外界傳統書院有很大的區別,現在他名下的各個書院都開設了律法系,不過這門課程並不是很受到歡迎。現在王靜輝的奏章中專門說到了律法人才的培養,建議國子監應該對民間書院開放,通過考試等等來吸收專門的律法人才進入國子監──這一項實際上指的便是自己名下的書院,因為只有他開辦的書院才有專門的律法專業,一旦進入國子監他們便成為大宋的官員了,這也是一項出身,同時也有力的促進了大宋在這方面人才的積累,使得以後人才的培養更加細化、專業化,這也同樣是教育領域的一項革新!      正文 388章 風雨欲來   王靜輝從後世的時候看電視就產生過一個疑問,一幫從小到大都是讀著「子曰」的儒生在做官後判案能力能過關麼?後世有專門的法律專業,現在大宋只有國子監有相關的科目,不過培養數量有限而已。   王靜輝名下的各所書院也有專門學習律法的人才,不過由於將來服務的對象是幫助平民打官司,這有損於讀書人的名聲,故而學習的人比較少,大部分都是作為選修課程是為了將來入仕做準備。他也是有感於自己開辦的律法專業人氣不旺,所以也藉著這次改革來把自己學院向國子監靠攏,以便吸引更多的生員來專門學習法律。   其實王靜輝名下的書院和大宋各大有名的書院都有緊密的聯繫,像江西五老峰下創辦與唐末的白鹿洞書院、湖南善化的岳麓書院、應天府書院、嵩陽書院、石鼓書院、茅山書院等都經常有來往。   王靜輝名下的書院除去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兩大書院之外,其他書院還並沒有彰顯名聲,不過有他雄厚財力做後盾,發展自然是不成問題。除了與大宋其他各大書院加強交流之外,王靜輝還出資辦了不計其數的萌學,這些萌學分佈甚廣,師資力量並不是很雄厚,除了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派遣學生充任老師之外,其他各大書院也都就近伸出援手。這也是王靜輝和各大書院之間地一個協定。   從王靜輝開始發家開始便已經投資辦學,開始的時候除了建了華英書院之外,便著力向以往名牌書院投資。也許幾萬貫建立一個書院並不算貴,但書院的教學人員卻很難得,華英書院也是靠著汴都開封才得以這麼快的發展,若是在外地建立書院還不如向老牌書院投資來得划算。長此以往也可以積累深厚的交情,當王靜輝在杭州建立西湖書院的時候。附近的大書院都紛紛抽調自己地人才幫助建立書院,這才使得西湖書院也快速發展起來成為兩浙路甚至是整個南方數得著的大書院。   王靜輝給大宋教育帶來的不僅僅是資金上的補充,更多的是培養人才上的改變。華英書院與西湖書院所開設課程門類之豐富是以往大宋教育界地人們所未曾見過的,而且為學生安排了各種出路其目的就是為了給學生除了入仕當官之外還可以有更多地選擇,儘管有些讀書人還為了所謂的「面子」對書院所開設的其他課程不屑一顧,但不可否認地是凡是從兩大書院出來的學生都可以輕而易舉的自立。   事實上在王靜輝地影響下,各大書院在和華英書院與西湖書院相互交流後,對自己書院辦學的方向也發生了一定的變化,有的具有開放風氣的書院已經開始仿照兩大書院地模式來開設其他課程。不過他們可沒有王靜輝兩大書院這麼雄厚的財力和人才,所以規模上也受到限制。   不管怎麼樣,王靜輝還是非常樂得看到這樣地變化的。宋朝文化上面比較開明,只是受到儒教一家獨大和科舉考試的限制才使得教育方面過於單一化。現在連商科都可以堂而皇之的進入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這樣辦學規模在大宋首屈一指的大書院,那工科等學科的科目開辦更是不可少。大宋現在家大業大就需要更多具有專長的人才來推動它的發展,否則還是轉回到歷史的老圈子中,充其量這個朝代持續的時間長一些罷了——思想觀念的變革和朝廷統治架構的變革同樣重要!   朝廷官制改革自然有王安石他們去忙活,還有在幕後給皇帝趙頊支著的神秘人更是讓王靜輝心懷忌憚,與其這樣還不如在底下實實在在的做些實事。朝廷已經通過了他對培養法律人才的奏章。天下書院中能夠有資格和國子監來合作的莫過於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其他書院在得知其中內情後也不遺餘力的加入到這一行列中來。紛紛在自己的書院內部開設了律科,待到時機成熟後便與國子監展開合作,向國子監輸送自己的律科人才。   現在大宋的讀書人也越來越認識到通過科舉考試實現立業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了,原本大宋就倡導文治,讀書受到教育人的比例已經遠遠超過前代任何一個時期,雖然朝廷擴大了對進士入取的數額,但相對於龐大的讀書人隊伍還是顯得杯水車薪不堪重負。王靜輝所辦的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給了讀書人一條新的出路,以往不受到重視的「雜學」居然也能夠報效國家,也能夠安身立命,這不禁讓人眼前一亮,更多的是留給有識之士的思考。   王靜輝也認識到光是僅憑自己所主持的華英書院與西湖書院來完成某些事情顯然是不可能的,儘管他們在人力財力非常雄厚,但地方書院同樣也非常重要,至少大宋軍隊中還缺乏大量的軍醫,而大宋的司法機構也同樣缺乏足夠合格的專業人士,若是僅憑兩大書院來培養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夠滿足需要。   從大宋朝廷統治高層許可了王靜輝的奏章之後,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便向大宋其他著名書院選派老師和學生,輔助它們建立自己的律科和醫科,各大書院也作出了相應的回應,非常歡迎這些來自兩大書院的人。大宋的各個書院由於建立的地理位置不同,對兩大書院提出協助其辦學開設的新科目也不同——北方書院除了傾向於醫科和律科之外,對工科反而相應不大;而南方書院由於其地理位置則更加偏向與工科。   不管大宋的各大著名書院對於學科有什麼偏好。在這點上王靜輝到沒有多少下手去干預地想法,除了派出相應的人才去輔助之外,為了盡快能夠使其具有規模化,他還分別向各大書院注入了總共一百二十萬貫的資金以幫助他們辦學。   一百二十萬貫資金大大促進了大宋各大書院的發展,不要忘記在兩年前王安石對太學進行了初步的改革,使得太學生的數量達到了一千多人,朝廷給太學的辦學經費不過才三萬貫而已。當然這些太學生和後世地研究生有些類似——他們是有月奉的,而且數額還不少,這當然又是另外一筆帳了。   不管怎麼樣,一百二十萬貫資金分配在不到三十家書院頭上,每家至少也有四萬貫,這對於一個書院來說絕對可以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了。   而且在大宋目前來看,除了華英書院就讀的學生數目超過了一千人達到了一千八百人之外,西湖書院作為南方書院的翹楚人數也不過才是華英書院的零頭而已。至於其他著名書院最多者不過四五百人。四萬貫的辦學經費平攤到每個讀書人地頭上也有一百貫之多,這大大緩解了這些著名書院的緊張的經費。   宋朝自立國以來嚴格地來說除了立國之初的時候教育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的長足進展之外,在慶歷年間范仲淹和現在地王安石都興辦書院來發展教育。不過他們兩人所主張的官辦教育除了受到經濟上的制約之外,還要受到政治鬥爭地影響,要不是王靜輝的出現,可以預想王安石肯定會做范仲淹第二,人走茶涼官辦教育必然會回到原有的軌道上來。   王靜輝的出現使得王安石似乎有擺脫范仲俺宿命的苗頭,至少王安石地腰包比范仲淹闊綽的多,不過這也是暫時地現象而已——大宋官制改革過後宰相的力量已經很大一部分被十個副宰相所分擔,他的政策能夠支持多久還很難說。王靜輝則沒有這個負擔。他不用擔心政治上的風險,因為他拿出來辦學的錢都是他的資產。而且他已經成為大宋商人的頭領,只要他一聲令下雖然不如皇帝趙頊的旨意那麼好使,但讓大宋商人聯合起來每年掏出一百來萬貫辦學還是可能的,不過前者是強制,而後者只是運用自己的威望。   在今年王靜輝投資教育的資金還遠不止這一百二十萬貫,他名下的兩大書院還有上百所萌學一年下來的開銷也不少於一百五十萬貫,再加上他和富弼的協議要幫助西北建立學校,這些加起來所需要金錢總共達到四百萬貫之多,可以說是王靜輝投資教育以來花費最多的一年。如果僅僅一年花費四百萬貫至多也是讓他有些皺眉而已,但是書院這個東西可不是店舖,你一次性投資就可以萬事大吉的,它可是絕對賠本的買賣,無法產生收益,而且以後每年都要向其中繼續追加投資,算來算去沒有一定身家是絕對玩不起一所書院的,就算是王靜輝也有些吃力了。   「先生!」   王靜輝還坐在湖邊為了如何每年都要籌到四百萬貫投資教育的事情而盤算,便被人給打斷了思路,抬頭看去原來是彥生來了。   「西北有些消息!」彥生走近輕聲說道。   王靜輝聽後收起釣魚竿放在一邊便說道:「書房細談!」   西北是王靜輝非常關注的「熱點」地區,畢竟去年阻卜部的磨古斯叛亂對遼國來說是一場比較大的風波,不過當時磨古斯在拿下烏古敵烈統軍司後就沒有了動靜,而遼國自己又陷入了太子被刺事件當中,見磨古斯沒有南下入侵的動靜後便沒有著急籌建軍隊進行征討。現在聽到彥生說到西北有消息傳來,無疑是有關磨古斯的消息,對於處於相當後世蒙古地區的阻卜部,王靜輝心中還是非常忌憚的,往日定下的策略雖然是對遼國做外科手術,但這個手術若是做不好讓阻卜部憑空做大,那同樣也是大宋的麻煩。   「十五日前,阻卜部磨古斯麾下的一支騎兵趁著與我們交易的機會偷襲了負責保衛商隊的定西軍!」彥生說道。   「朝廷現在知道這件事了麼?定西軍損失如何?河套平原是否受到阻卜部地攻擊?」王靜輝聽後雖然算不上大驚失色。但心中也是非常震動。早就想過這幫野蠻貪婪的遊牧民族會玩圈套,但沒有想到來的會如此之快。   「雖然蠻人是偷襲,但負責護衛的兩百定西軍狠狠的打擊了這股蠻人騎兵,斬殺敵騎八十,自身折損五十,商隊完好的保護回到河套平原,並且還順便把阻卜部的那份也給吞下了!」彥生笑著說道。   「現在朝廷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消息是三個時辰前從情報局發出地,因為學生要主持情報局工作,先生又住在郊外,所以來遲了一些。不過聖上聞訊後已經召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和郭逵入宮議事了,相信很快也要召先生入宮!」   「阻卜人肯定會對我們下手的,不過來得也未免快了些。難道他們就不知道我們會報復麼?相信他們就算再厲害也擋不住宋遼雙方夾攻吧!」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對於阻卜人他沒有任何好感,王靜輝的學生都知道這點,可能王靜輝討厭阻卜人比契丹人還更多些。但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人比王靜輝更清楚現在的阻卜人在後世有著怎樣的破壞力,也許是他想錯了,後世地元蒙可能和阻卜人沒有任何關係。但阻卜部所活動的區域正好是蒙元的發祥地,這就不能不引起他地懷疑。   「現在西北小師弟哪裡還沒有更進一步的消息傳來,不過在情報上小師弟打算讓阻卜人吃點苦頭!」彥生說道。   王靜輝擺擺手說道:「現在我們在這裡猜測是不管用的。冰封那裡肯定是要做出報復行動地,這也是當初我們定下的策略,若是讓這幫強盜在殺了人之後還能夠不受到報復,那以後我大宋在這些蠻人眼中將會威信盡失,到最後釀成李氏大禍也說不到!」   彥生聽後有些愕然。在他眼中阻卜部遠不能和已經滅亡的西夏李氏相提並論,不過他卻沒有多嘴。只是說道:「冰封那裡既然早就有決定,估計再過上幾天也就有消息傳來了,相信以定西軍地實力必不會讓人失望!」   現在大宋統治高層在接到這個消息之後並沒有驚慌,他們的看法基本上是和彥生一致的,定西軍的力量在滅夏一戰當中的再現使他們有理由相信在對阻卜人地報復中同樣會再現。雖然大宋統治高層對這支目前駐紮在河套平原上的軍隊感情複雜,但對它地戰鬥力是從來不會懷疑的——大宋軍隊的精華一部分是以汴都開封為中心的各個傳統大宋精兵,另外一個便是結合了遊牧民族和宋軍優點的定西軍了,他們所裝備的火器無論從比例上還是數量上都和中央禁軍差不多,這也是百年來唯一有所違背「強幹弱枝」政策的軍隊。   不過王靜輝本人卻並不這麼樂觀,畢竟他所處的歷史時空中元蒙的戰鬥力和破壞力才是這個時代最厲害的,對於他們的祖先他並不抱有什麼幻想。也許現在的歷史變動太多,磨古斯在反叛遼國後並沒有得到有效的鎮壓,致使他將遼國上京道完整的統一了起來,把契丹人的勢力完全清除出去,若是在地圖上可以明顯的看到後世的蒙古完整的落到了磨古斯的手中,要知道後世的成吉思汗也是這麼做的,有所區別的是磨古斯完成的時間更短,所受到的阻力也沒有預想中的那麼大。   幾天後經過各個情報站傳遞到汴都開封的戰報也證明了彥生的話是正確的,冰封發兵兩萬進入遼國西京道,將投靠阻卜人的白達旦部徹底摧毀,俘虜人口近十三萬,牲畜不計其數;另外一部一萬人進入上京道,將與河套平原接壤的五百里內所有小部落全部掃平,俘虜人口四萬左右,牲畜無算。   定西軍的報復行動可以稱得上是雷厲風行,行滅絕手段極大的震懾了河套平原周邊的遊牧民族,應該說是極大的震懾了北方遊牧民族——因為河套平原周邊五百里範圍內沒有任何軍事力量存在了,連人口都被劫掠一空全部押回到河套平原。遼國的反應還不知道怎麼樣,畢竟冰封的定西軍初級白達旦部是屬於遼國西京道的範圍,自從定西軍攻佔了天德軍後,遼國人的軍事勢力受到國內政治鬥爭的影響便從那裡退縮了。   王靜輝看到呈送上來的戰報後,不禁有些愕然——自己的學生未免有些太生猛了吧,一個報復行動幾乎將能夠威脅到河套平原的遊牧民族勢力徹底瓦解,可以稱得上是揭地皮了,人口牲畜全不放過。不過這樣也有好處,至少經過這次深刻的教訓後,可以極大的震懾磨古斯,使其不敢在輕慢大宋,同樣使其軍事力量無法對定西軍無法造成威脅——周邊草原雖然是優良的牧場,但沒有人也沒有牲口的存在,這就相當於一個軍事緩衝區一樣。      正文 389章 貿易   其實這次報復行動並非是冰封太過生猛,而是當初王靜輝和大宋統治高層商討可能會面臨磨古斯的搶劫的時候就已經定下的策略——對任何阻卜人的襲擾和搶劫,必須在第一時間給予猛烈的回擊。這個策略也是王靜輝當初考慮到阻卜人活動的區域是後世元蒙的發祥地所做的主張,只有開始以最強悍的力量摧毀遊牧民族的僥倖心理才可以保證邊疆的穩定性,畢竟以現在的交通和通信水平,河套平原相對於大宋汴都開封實在是太過遙遠了一點。   不過冰封的戰績如此之佳都讓人有些懷疑他是不是作假了,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莫要以為定西軍駐紮在河套平原算是大宋的一個「特區」,在那裡冰封即做為最高的軍事長官也是最高的行政長官,但大宋朝廷統治高層依然在那裡有閱風使,實際上對於河套平原的行政治理,冰封是完全放任給閱風使的,他只是掛個名義上的官職罷了,這個閱風使的另外一個角色便是大宋統治高層設在定西軍身邊的觀察哨。   磨古斯在擊敗遼國的鎮壓部隊後,遼國頭一次西北路招討使這樣的朝廷重臣陣亡於戰場,不過在去年的時候磨古斯並沒有真正地統一阻卜部,要知道他所在的北阻卜部有大小上千個以上的部落,這些部落的立場也是千奇百怪,磨古斯是依靠他父親舊部登上了名義上的盟主,說實在的就是他現在也並沒有象宋遼一樣有效地控制北阻卜部,更不要說生活在西京道北部的南阻卜部了。   宋朝統治高層對磨古斯叛亂的分析是將會和遼國進行一場比較持久的戰爭,為了最大限度地消耗遼國的實力,統治高層接受了王靜輝的建議,通過與磨古斯基本控制了的遼國上京道與其進行貿易,甚至是進行軍火貿易。宋朝向磨古斯部落提供的武器裝備都是近幾年來宋軍逐漸淘汰下來的兵器鎧甲,甚至還有向高麗出口的震天雷,只不過礙於遼國還是阻卜部名義上的統治者才不敢將震天雷的出口數量增大到和高麗一樣的水平。   到現在看來大宋統治高層的「驅虎屯狼」的策略有些失敗。不過當初也想到了這一點,在磨古斯開始打大宋的主意的時候便給磨古斯一個印象非常深刻的教訓,以便使其回到正確的路線上來。   此時將大本營安在遼國上京道鎮州的磨古斯也被宋朝的報復行動給打糟了,當他接到手下傳來的信息後不禁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南方的宋方居然會這麼強硬,一次小小的打擊便將河套平原周邊五百里範圍的所有草原部落全部剿滅,連人帶牲口全部席捲一空,這種損失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磨古斯並非是無能莽撞之輩。他其實早就通過自己的渠道打聽清楚了,大宋作為一個與遼國平起平坐的大帝國,在軍事上卻無法和遼國相提並論,百年來和遼國對峙過程中從來沒有佔據過上風。以他看來,既然自己的軍隊連遼國人都要吃憋,那用來對付大宋更不費吹灰之力,結果現在看來是錯誤的,還錯得這麼離譜——正是因為他下令偷襲大宋的商隊,結果弄得與河套平原接壤的部落都遭到了滅頂之災,尤其是南阻卜部的白達旦是依附於他的,這麼大的部落居然被大宋軍隊輕而易舉地給連根拔起。這對他來說不能不是一個震驚的消息。   磨古斯也遭到了其統治下各部落首領的責難——受到宋軍攻擊的部落除了有少數人能夠僥倖逃出之外,基本上都是雞犬不留,這麼大的損失讓所有部落首領都寢食難安,尤其是在靠近河套平原的部落。在接到消息後簡直連抵抗的心理都不敢想,整個部落都下令準備開拔向北遷移,甚至有的已經移動位置了,免得受到宋軍的攻擊。   磨古斯最大的麻煩還不在於此。更重要的是因為這次他冒失的行為使得宋朝終止了和他的貿易,這對於阻卜部的打擊才是最大的——草原部落最需要的鹽、茶,還有他麾下軍隊急需的武器裝備都需要宋朝來供給,他們沒有足夠的工匠和礦產來製造兵器,甚至草原部落的貴族對大宋的高級侈奢品求之若渴。這更加激發了其部下對他的不滿。   儘管到現在大宋和阻卜部並沒有發生什麼太大的戰鬥,就是宋軍的報復也是在遊牧民族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突然襲擊所取得了豐厚的戰果。事實上雙方並沒有真刀真槍地在正面對決過。不過磨古斯和阻卜部的各部落首領已經被宋軍的強烈報復嚇壞了,基於現實的需要,磨古斯決定放下身段來向大宋求和認錯,他向河套平原派出了自己的使者,決定到傳說中的黃金之城——大宋汴都開封求見大宋的最高統治者,希望能夠得到封賜並且恢復和其的貿易關係,並且表示永遠也不進犯大宋!   宋看到磨古斯所派出的和談代表後,便派出一支軍隊給他們護送,並且著請設在河套平原的西北情報站向原西夏興慶府的種諤和汴都情報總局發出消息。由於道路遙遠,信鴿經過了八天的傳遞飛行才將信件帶到了汴都開封,不過磨古斯的使者在路上至少還要走一個月才能夠到達這裡,大宋統治高層完全有足夠的時間進行商討來定下了一個基調。   「臣以為不可!」司馬光第一個走上前說道,「阻卜部生活在遼國的上京道,雖然叛亂使得遼國無暇剿滅他,但現在他名義上仍是遼國的地方,若是我大宋貿然承認他,那遼國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兩國兵鋒又將再起!請聖上及各位大臣三思!」   司馬光說完後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旁邊的王安石,最後把目光停留在那個年輕的駙馬身上久久不肯離去。磨古斯求和請求封賜的消息一傳到大宋後,皇帝趙頊立刻便召集群臣進行商議,當然這件事事關重大,自然也少不了當初立策的王靜輝,數人便在這福寧殿中又開始了激烈地辯論。   皇帝趙頊聽後稍稍皺了皺眉頭,見司馬光看王靜輝,便知道這件事王靜輝的建議多少會起到關鍵作用。便跳過了王安石對王靜輝說道:「愛卿以為如何?」   對於司馬光的顧慮王靜輝是瞭解的,司馬光非常重視「正朔」這個概念,這從他寫的《資治通鑒》中就可以看出「正朔」在司馬光的心中有多麼重要了。儘管王靜輝對什麼「正朔」並不在乎,在後世像這種機會只要是被敵對國家掌握的話,那說什麼死也不會撒手的,只要國家實力強大,完全可以把這些無聊的問題給拋開,後世的時候美國支持台灣,還有西方支持肢解蘇聯都是如此,不過放在這個時代還是要顧及臉面有所注意的。   「聖上,司馬相公言之有理。我大宋無論如何也不能公開冊封磨古斯,否則必然招致遼國的強烈反對,兩國再起戰爭也並非是虛言!」王靜輝上前說道。儘管皇帝趙頊賜給他們凳子坐,但出於君臣之間的禮儀,在發言的時候他還是必須要起來的。   司馬光在聽到王靜輝的話後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笑意;旁邊的王安石、曾公亮和文彥博還是面無表情,彷彿事不關己的樣子;至於樞密副使郭逵則是面有急色,可惜在這個時候顯然他發言一是不會起到什麼效果,另外他也要顧忌身份——這個大宋參謀總長、樞密副使做得的確有些讓他為難了。   「其實磨古斯派遣使者前來汴都開封最重要的並不是請求我大宋對他的冊封,事實上他也並不在乎大宋冊封,他在乎的是阻卜部和大宋之間的貿易關係!」王靜輝笑著說道,「草原環境惡劣,主要是以放牧為生計,物產資源遠不如大宋豐富,最重要的還是他們的飲食——他們的食物都是以肉食為主,若是沒有鹽、茶的話,那很容易落下疾病。大宋對磨古斯的冊封他是不會在乎的,他只在乎大宋的鹽茶和武器裝備!」   王安石聽後眼中露出一絲精光,點點頭但並沒有說話,不過王靜輝把他的表情看在眼中。知道王安石早就看清楚磨古斯使者的來意了,估計曾公亮和文彥博也是這樣想的。至於郭逵則可以忽略——他打仗還可以,但在國家戰略面前還差得太遠,估計這輩子也就是現在這樣的水平了。   文彥博上前說道:「聖上,臣以為磨古斯使者來意大致如駙馬所言!」   王靜輝笑著說道:「儘管磨古斯對大宋有不軌之心,但經過定西軍的打擊過後,想必會老實上一會兒,所以重開與磨古斯的貿易未嘗不可,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臣以為可以藉著磨古斯使節來汴都之際重新訂下秘密條約以規範雙方的貿易!」   王安石問道:「該如何規範雙方的貿易呢?」   「遊牧民族生活的區域其實也有大量的礦藏的,只是他們的開採冶煉水平有限無法利用而已,所以為了讓磨古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臣服大宋,這金屬開採冶煉方面的人才技術絕對不可讓他們得到,故此阻卜人提出任何這方面的要求都必須加以回絕!不僅如此,大宋也要在一兩年之內停止供應磨古斯武器裝備,當然若是磨古斯和契丹人發生衝突那可以再開武器貿易,不然這武器交易是絕對不能開的!至於貿易方面只進行鹽茶貿易,用以換取阻卜人手中的牲口馬匹,當然若是他們求去書籍也可以,最後便是不管怎麼樣,對阻卜人的貿易上,所有的商品都要漲價兩成,以作為懲戒他們這次冒犯我大宋的代價!」王靜輝冷冷地說道。   王靜輝的話音剛落,福寧殿中的眾人都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王靜輝也密切注意這些大宋統治高層對此建議的反應,不過大多數都是支持他的,司馬光也沒有皺什麼眉頭,這就讓他心中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儘管他對阻卜部心生忌憚,但不到萬不得已他還是不願意放棄阻卜部這條線的,畢竟東北的女真各部情況並不是很樂觀,而且無論是金朝的前身東北女真,還是元蒙的前身阻卜人都不是善茬,大宋現在對遼國所做的外科手術本身對自己而言就是在玩火,一個控制不好便是引火燒身,這次阻卜部偷襲大宋商隊就是一個證明,這不能不引起他的戒心。   王安石上前說道:「聖上,臣以為駙馬之策可行!」   王安石這一表態,郭逵也上前表示自己贊成的態度,其實在場的官員當中郭逵最支持和阻卜部進行貿易。因為他認為王靜輝的「借刀殺人」引動遼國內耗對目前的大宋而言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就是阻卜部想對大宋下手,阻卜人所面臨的第一個對手也是大宋駐紮在河套平原的定西軍。不僅部隊戰鬥力在大宋首屈一指,還有黃河相阻,想要吃下定西軍對阻卜人來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文彥博上前說道:「聖上,臣還有些補充!」   「彥博先生但說無妨!」皇帝趙頊面無表情地說道,王靜輝在旁看著這個年輕的皇帝心中愈發感到趙頊已經成熟得太快了……   「對於駙馬所說的全面終止與阻卜人的兵器交易臣有些異議!臣以為像弓弩箭支還有火器是絕對不可以賣給阻卜人的,但像皮甲、刀、劍短兵器還是可以!」文彥博說道。   王靜輝聽後不禁有些愕然,這文彥博是不是也愛上做生意了?不過他所不知道的是儘管他以自己的資金和創意推動了大宋兵器工業的發展,但他卻沒有參與到具體的行動中去,最多是在兵器研製的時候插手解決一些難題。實際上整個兵器系統還複雜的很,並不是研究出來新武器就算完事的,還有換裝——大宋百萬軍隊不敢說全部換裝,就是把其中七八十萬禁軍完成換裝也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作為火炮研究的附屬產品,鋼鐵冶煉不僅在質量和產量上有了質的飛躍,也使得大宋軍隊有能力使用新的鋼鐵材料製作兵器和鎧甲,不過換裝下來的舊式兵器如何處理也是一個難題。目前大宋僅僅將汴都周圍的衛戍部隊中的十五萬軍隊完成武器鎧甲換裝。但這換裝下來的兵器數量已經是極為可觀,在沒有將舊式兵器裝備列入貿易清單的時候,只能夠回爐重新冶煉,但這樣顯然不如將兵器賣掉更加合算,不過這裡面有個問題——大宋的第一武器進口國高麗沒有這個能力來消化如此多的武器裝備,樞密院又從中嘗到了甜頭,現在要是讓他們放棄阻卜部武器貿易實在是太過難受。   況且軍隊換裝是一項耗資巨大的工程,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否則要麼走向窮兵黷武的道路,要麼眼睜睜地看著先進武器樣品卻無錢換裝,無論這兩條路的哪一條都是樞密院無法接受的。這武器出口貿易正好解決這個癥結,大宋的舊式武器在見識過火炮威力的宋軍眼中並不算什麼,就是手中使用的新式冶煉方法製造的刀劍也是這個時代第一流的裝備,但這些淘汰下來的舊式裝備在高麗等國就不一樣了,他們也同樣能夠賣一個好價錢。就目前駙馬的操作結果來看,賣舊式裝備所得來的資金可以頂得上五分之四的新武器製造成本,這樣的利益讓樞密院怎能放棄?   文彥博也知道限制對阻卜部的武器貿易勢在必行,這是不可阻擋的,要不然以後發生什麼事情都足以斷送他的政治生命,要不然就是在他死後發生不愉快的事情也足以讓他的名譽受到損失。不過他把武器分為低水平的防護鎧甲,如牛皮甲;將兵器分為長短兵器,如刀劍就是短兵器,當然火器出口是絕對不可以的。   文彥博的建議毫無疑問遭到了司馬光和郭逵的反對,不過王安石和王靜輝卻是贊同得很,王靜輝心中此時都快要笑破肚皮——原來文彥博也有哭窮的時候。其實此時的文彥博早就受到王靜輝的影響而改變了許多,這名慶歷老臣頭腦並不是很死板,儘管他做事依然中規中矩滴水不漏,但從大宋皇家海運護航艦隊的收益中使他多少在思想中發生了重大變化,後來樞密院又參與到向遼國和西夏進行走私貿易的行動中去後,更是思路開闊了許多。對於文彥博的建議,雙方進行了激烈的辯論,最終皇帝趙頊拍板決定採用文彥博的建議,不過這價格上自然也是向上調節了許多,對於大宋來說賣與不賣都無所謂,但對於阻卜人來說這可是一個非常難受的選擇,好在不是大宋難受……      正文 390章 摩擦   磨古斯的和談使者還沒有進入汴都的時候,大宋也向遼國派出了使者————因為磨古斯在大宋不可容忍的,大宋三大報紙這幾天對此進行了全面的報道,就是連定西軍大將王順的報復行動也順帶提了一下,不過只是說明宋軍的反擊是向遼國上京道的阻卜部人發動進攻,而沒有提到遼國西京道北部白達旦部被大宋剷平的事情。   大宋對西北的報道顯然是非常具有片面性的,報道只是著重提及了磨古斯是遼國上京道磨古斯的首領,但卻沒說磨古斯在去年的時候便已經反了遼國;並且在襲擊規模上一說明了數股數量不一的阻卜部騎兵襲擾大宋河套平原,被宋軍追擊到了遼國上京道……大宋的報紙報道西北事件完全是對遼國非常不利的,把大宋說成了是完全地道的受害者,而磨古斯在報道的字裡行間很容易使人想像是遼國契丹人在他們的背後在後盾。   「通篇都是謊言!不好意思的是這個謊言還是我主使寫出來報道的!」王靜輝苦笑的搖頭在心中想到。   「無恥!」遼國的有識之士在看到大宋的報紙後無不憤怒的職責。   「無恥不無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大宋朝廷立場,因為我們需要借口!」王靜輝在對皇帝趙頊和司馬光的解釋說道。   「全軍立刻實行戒備,全力搜索黨項人的反叛勢力!派遺一萬精兵進駐順化渡,並且從後方籌集糧草囤積於此,從現在起我們要隨時準備北上作戰!」種諤放下報紙立刻召集了除定西軍之外所有西軍重要將領。而楊崇岳則為先鋒率兵一萬進駐順化渡,除了看護糧食之外,還要隨時準備北渡黃河進入 河套平原協助定西軍作戰;而王韶則要負責要嘴快的方式來徹底打擊原西夏復國勢力。   不過對於遼國統治高層來說,宋朝使節地責問在他們心中都快要笑破肚皮——自己都未能解決的磨古斯居然南下進攻大宋去了,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不過這不是時候諷刺大宋,他們還要好生款待宋使,但是至於宋朝世界要求的賠償問題卻三鹹其口。   儘管契丹人正在和大宋世界打太極,但是河北大名府的韓琦卻收到了皇帝趙頊的密旨。毫不客氣的便在河北諸路積極調動軍隊,做出一番威脅的樣子,豐州,代州,雄州,廣信軍等與遼國接壤的州立刻多出了很多營帳————這些都是空的營帳,只有少量人員從營地活動用以迷惑敵人,不過通過計算營帳地多少可以得知這些營帳足夠二十萬人使用!   「宋軍五日之間調集二十萬大軍駐紮在宋遼邊境,並且數量還在日益增加!」這是析津府發往大定府的加急秦章。一時間宋遼邊境上空空氣驟然緊張起來,遼過對大宋的調兵舉動感到非常震驚。隨即抽調五萬軍隊趕往宋遼邊境,以防備大宋對燕雲區進行突然襲擊,並且耶律洪基.耶律乙幸等人緊急召見宋使,責問為何大宋為何突然增兵邊境意圖挑起戰爭。   不過可以想像的到,這種責問對於大宋使節來說毫無作用。大宋給予的回答是繼續增兵,直到析寧五年八月,大宋在連續三個月的調兵行動中總共向宋遼邊境各洲軍增兵十三萬人,而在遼國探子地眼中這十三萬變成了四十萬!   當詳細的節略傳遞到遼國皇帝耶律洪基手中地時候,他真的著急了。並且更加憤怒,立刻召集大臣商議對抗大宋事宜。並且調軍二十萬前往南方宋遼邊境,並且在遼國範圍內發動徵兵令————凡十六歲以上男子皆入軍籍!   可惜耶律洪基的想法是好的,如果他能夠真的把那二十完大軍變成現實,或者徵兵令也實現地話,那到時候就是大宋反面頭疼的事情了,但是在這種關鍵時刻卻發生了一件令遼國君臣非常尷尬的事情————遼國財政已經連續八年虧損,且因為維持皇室巨大的開銷費用,到去年的時候虧空數額已經達到驚人地五百萬貫!也許放在大宋五百萬貫是算不得什麼的,但是遼國即便是在最為強盛地蕭太后執政時期,其一年財政收入也僅僅是兩千萬貫出頭而已,到現在全國商業萎縮,又連續遭到旱災蝗災的侵襲,一年財政收入不過才一千萬貫出頭,不鼎盛時期的遼國財政收入整整減少了一半還多!   遼國沒有錢了,這個時候在遼國朝議上鹽鐵副使馬人華站出來上奏————以遼國現有的實力無法滿足調軍所需要的龐大資金,二十萬大軍已經超過了遼國的負擔,即便是為了維持這幾年在宋遼邊境上的常規駐軍已是非常困難之事,先期調過去的五萬軍隊已經是遼國能夠承擔的極限了,就是這五萬軍隊不用長期駐紮上半年那也會對遼國現有財政產生巨大的衝擊!   遼國的財政狀況如此惡化除了皇帝耶律洪基本人熱衷田獵,大肆修建宮殿之外,遼國的貪官也佔了很大的一部分,最主要的還是遼國的經濟被大宋折騰得不成樣子————王靜輝利用海上和來洲許氏的關係大肆走私大宋的布匹.食用油等貨物,使得遼國的相關作坊大量倒閉,還有大宋的銅錢回收計劃也極大的刺激了遼國脆弱的經濟體系————遼國自己的貨幣只是象徵性的發行,其經濟體系完全是由大宋的銅錢來支持的,以往獲得大宋銅錢以滿足自己在貨幣流通領域的需要,不過獲得大聳銅錢的途徑就這麼幾個,還被王靜輝的走私貿易折騰地七零八落,現在遼國的貨幣體系可謂是處在崩潰的邊緣。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個道理不僅軍事將領們明白,就是尋常百姓都知道,沒有錢就沒法大仗,當然若是人被逼瘋了,那遼國也說不定會傾舉國之力強行發動戰爭來和大宋幹上一場————磨古斯叛亂之所以沒有被遼國快速鎮壓。一方面遼國宮廷內部鬥爭太過激烈,另外便是連國同樣是因為經濟問題而沒有調動軍隊。   不過磨古斯把那裡打爛了,對遼國的元氣傷害也是非常小地。但是大宋不同,契丹人知道大宋人做夢都想要奪回燕雲十六洲故地,但是遼國之所以能夠成為大國,能夠屹立不倒有很大原因是燕雲十六周是遼國的糧倉.重要的稅收之地,正是有了燕雲十六周契丹人才可以在宋遼戰爭中進退有據。若是讓宋人得到了燕雲十六洲加以鞏固的話,那契丹人將會永遠失去南侵的機會。所以失去了燕雲十六洲就等於滅掉了遼國的一半生機,本來現在的大宋就讓遼國感到刺手了,以後還拿什麼來和大宋對抗?這是契丹人不能容忍的!   身在遼國大定府的涅心開始利用手頭上所能夠掌握的一切資源指揮大宋在遼國的情報系統上下活動,爭取加劇分化遼國朝廷內部的意見,以破壞遼國對大宋的抵抗決心————他已經接到來自汴都的指令。這次增兵邊境不過是大宋在虛張聲勢,實際上大宋還沒有完全做好和遼國全面開戰的準備,只是想要弄到點好處,最差勁也是要讓遼國吃憋給大宋爭口氣。   涅心雖然在全力活動,但事實上在內心中卻對這樣的舉動不是非常滿意————大宋的起點實在是太低了。這樣不疼不癢地讓遼國緊張一下對大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幫助,反而會使契丹人更加對大宋敵視。並且做好戰爭的準備。   在汴都開封大宋的統治高層也有人對這次行動的看法和涅心差不多,不過以王安石.文彥博.郭逵和王靜輝為首極力主張,而王靜輝的理由非常充分————「戰爭總需要借口的!現在大宋已經開始秘密準備對遼國作戰了,最遲將會在兩年之後跨海登陸作戰部隊訓練成熟,就是把跨海登陸作戰計劃刨除,僅僅靠陸軍的力量來摧毀契丹人在燕雲十六洲的勢力也是完全可以的,現在所作的戰爭準備無非是讓大宋以最小的代價罷了。難道還要等兩年後大宋都準備齊全了再和遼國起摩擦麼?現在積累戰爭氣氛,到時候就是不宣而戰突然襲擊也是在天下人預料中,這樣百姓和大宋其他屬國的反應才不會那麼激烈!」   不管涅心心中如何去想,王靜輝卻是給他下了一個死命令讓他加快分化遼國內部意見,尤其是在耶律洪基和張孝傑一黨上更是提下功夫,使其退縮,只要耶律洪基和張孝傑採取保守措施,那遼國日後的應對措施也毫無疑問的將會是保守的。   雖然大宋在宋遼邊境上是虛張聲勢,但即便大宋在河北增兵十三萬,也使得宋遼邊境兩國的軍事力量對比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即便遼國隨後增兵五萬也是無補於事,無法改變紙面上大宋佔優的事實。最要命的是,大宋增兵十三萬當中有十萬居然全部是騎兵,儘管遼國探子的匯報並不是很準確,但也足以讓對面遼國的軍事將領們感到非常頭疼了。   燕雲十六洲的地形本不適合騎兵作戰,大宋派出十萬騎兵顯然不是要和遼國拚死決鬥,不過在遼國將領的主流看法是————這些騎兵是作為戰鬥中的突襲力量,用以配合大宋的步軍使用火器來攻克遼國設在山丘之中的各個軍事據點的,如果在宋軍步兵事業火器的時候不加以行動,那軍事據點毫無疑問將會遭到慘烈的打擊;若是出擊的話,那對方的騎兵也不是擺在旁邊看的。尤其是對於大宋的騎兵,可不是遼國傳統意義上的騎兵,由於還沒有弄到大宋的軍隊構成,有些大宋的步軍可是也有馬匹的,搞不好對面這些騎著馬的宋軍就是這種類型,那在戰爭一起地時候,自己的處境就會更加危險!   宋遼兩國之間的談判還在進行。不過口水仗實在太多,大宋使節就在王靜輝的建議下乾脆列出一張單子————遼國必須賠償大宋在河套平原受到磨古斯攻擊的損失;遼國必須對磨古斯的叛亂進行鎮壓;如果遼國無法鎮壓磨古斯的叛軍,那大宋將會命令河套平原的定西軍向北進發進入遼國上京道,不過到時候宋軍打下多少土地都將為大宋所有,遼國不得干涉……   王靜輝在給蘇頌擬寫談判條約的時候。心中不禁有寫好笑——這張《和談紀要》中至少用了二十個「必須」.數十個「一定」,滿紙條文看上去倒是像後世美國對弱國施壓的外交言詞,滿嘴的「馬死特」,不成想自己在這個時空先過了一把癮。不過蘇頌可不是王靜輝。看到這封從大宋送來,上面有皇帝玉璽的條文感到非常的不滿意——太多白話文了!一看就是駙馬的手筆,那字倒是挺漂亮,不過怎麼看怎麼像女人寫的——毫無疑問這準是公主代筆。這樣的文書在蘇頌這個學者面前可是過不了關的,他不明白王安石他們怎麼會讓駙馬把白話文寫成的類似國書一樣的東西送到遼國來,這實在是太丟大宋的臉面了。要知道自己的談判對手張孝傑還滿口之乎者也呢!   蘇頌不滿意歸不滿意,不過為了照顧大宋的面子問題他還是仔細的修改。將這份不太合乎「規矩」的書信重新翻成文辭優美的文件後遞交給自己在談判中的對手張孝傑。蘇頌也是頗有文才的,雖然在大宋他的文聲比不得司馬光和王安石,就是連後輩的蘇軾兄弟也是差了很遠,但通篇文藻優美,不過這在張孝傑的眼中卻是字字滴血,毫不掩飾的透露了大宋的決心。   遼國統治高層自然是絕對不會同意這樣的談判和約的。大宋駐紮在河套平原的定西軍遼國也是非常熟悉的——天德軍一戰,遼國損兵折將,前去威懾大宋的五萬契丹精銳全軍覆沒主帥被擒,這是遼國的征戰歷史上非常少有的。對於定西軍的戰鬥力契丹人有過如此感性的認識。自然是不願意宋軍進入上京道,而且前段時間反饋回來的消息是。定洗軍只用一部便將投靠磨古斯的白達旦部全部連根拔起,白達旦部在遼國西京道徹底消失,只有少數殘餘逃脫,這才使得遼國得知宋軍的軍事行動早就開始了。   這也怨不得遼國對自己國土上所發生的戰事反映這麼遲鈍,磨古斯雖然沒有繼續東進,但他在得到大宋的貿易之後,便急劇擴張自己的力量,在沒有和大宋翻臉之前,他通過和大宋的貿易關係輕易的便將北阻卜部統一,連生活在西京道北部的南阻卜所屬的白達旦部也投靠了他,至此遼國完全喪失了對上京道和西京道北部的控制。由於大宋滅了西夏,使得遼國西京道也面臨這非常大的軍事壓力,以前有西夏在的時候,遼國西京道儘管和大宋的河北諸路接壤,但卻沒有駐紮重兵,因為有西夏的策應使得遼國統治者樂得坐山觀虎鬥。等西夏滅國之後,遼國的經濟狀況如此之差,失去了西夏牽制的宋軍在西京道的軍事活動非常頻繁,儘管有很多遼國有識之士不斷上書朝廷要求增加西京道的軍事力量,但大宋不斷的加強河北諸路與南京道的接壤區域的軍事力量,這使的遼國應對南京道邊境就已經非常吃力了,哪裡還能顧得上西京道?故此兩年來西京道的軍事力量因為在天德軍事時間之中損失巨大,但卻沒有得到後來應有的補充,還不如滅夏之前遼國對西京道的控制力強。   張孝傑雖然是遼國的大貪官,但他卻非常有智慧。蘇頌在授命來遼之前,便得到了王靜輝的全力支持,對於蘇頌可能會接觸到遼國方面重要人物都個了詳細的檔案,其中張孝傑就是第二個。張孝傑能夠在遼國宰相位置上坐了這麼長時間,並不是僅僅靠依附與耶律乙辛才得到的,若是此人沒有什麼真本事,耶律乙辛也未必看得上他。   在談判中張孝傑力阻蘇頌,兩人之間也陷入了口水戰當中,對於這麼一份大宋的和談條約,不要說遼國無法接受,就是張孝傑自己也無法接受,他雖然貪財也收了不少好處,但對於大宋出兵「幫助」遼國平亂這一條是絕對不同意的,這已經觸及到了他的底線,過了這條線他的相位也是不保了!張孝傑在談判中的表現自然讓耶律洪基和耶律乙辛看在眼中,對於大宋的強硬態度他們也是無可奈何,不過張孝傑的堅持也是得到他們的支持,無論如何宋軍都不能夠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遼國的領土上,否則此例一開,那以後就會成為遼國的災難,而以前大宋出兵報復磨古斯他們可以當作沒看見。      正文 391章 突襲   就在宋遼雙方使者在大定府的談判桌上你來我往的時候,一個蓄謀已久的意外發生了——在宋遼邊境宋境一方的雄州白溝驛和巨馬河一帶,宋遼兩軍發生一次嚴重的軍事衝突事件,遼軍因為補給和軍餉問題,終於在軍中鬧起來了,不過遼軍將士還沒有到昏頭發動兵變的地步,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南方的大宋。   以往遼國能夠供養邊防部隊的開支是不能夠滿足戍邊戰士的需要的,而作為這個時代武力最為強大的國家,遼國朝廷從上到下都認為戍邊戰士結隊到鄰國劫掠是正常的,這種行動也就是所謂的「打草谷」。不過這幾年隨著大宋不斷地發展,而且軍事態度愈趨強硬的態勢下,宋國對遼國前來打草谷的遼軍加強了抵抗,尤其是在滅夏戰爭後,在得到定西軍一戰全殲遼國的天德軍和五萬增援的精兵後,河北諸路凡是與遼國接壤的各個州軍全部動員起來對遼軍的打草谷行動進行堅決的抵抗。由於宋軍堅決的態度和狠辣的手段極大地震懾了對面的遼軍,使得遼軍駐紮戍邊將士不敢再打草谷了。   遼軍不能夠以打草谷來維繼戍邊將士的軍費和補給後,對面的遼軍處境就日益惡化,尤其是遼國向宋遼邊境增兵五萬後,更是讓邊境軍費背上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負擔。原駐守遼軍自然是不敢去宋境打草谷的,但並不代表這些來自遼國腹地的精兵不敢,在過上幾天苦日子後,增兵的遼軍開始打草谷了。   河北諸路的最高軍事首腦韓琦在得知遼軍開始恢復打草谷後,異常地憤怒,不過他的心中卻隱隱渴望遼軍再能夠打草谷,這樣他就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攻擊遼軍,於是韓琦和他的軍事幕僚們便開始布下了陷阱,準備給對面的遼軍一次好看。   宋軍有意地放縱遼軍,使得對面的愣頭青開始鬆懈下來,經過幾次順利的「大豐收」後,遼軍開始對宋軍不屑一顧起來,更是笑話原有的戍邊遼軍膽小如鼠,殊不知韓琦和宋軍正布好了口袋等他們往圈套裡面跳。   韓琦這次也下了狠心,他知道這次宋遼邊境對峙的內幕,不過他更相信自己手中掌握的王牌要比對面的遼軍多得多。韓琦是一個謹慎小心的人,他知道自己這次貿然行動成功了還好說,一但失敗將會使正在大定府談判的蘇頌陷於非常不利的境地,但是在他仔細權衡之下,他失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所以他決心幹上一票——韓琦之所以拿自己的政治生命來做賭注,除了他手中掌握的實力之外,還因為富弼是滅夏功臣,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刺激。韓琦也知道宋遼兩國爆發戰爭的日子已經開始進入倒計時了,不過日益欠佳的身體情況使得他懷疑自己能否等到那一天,為了不在這方面弱於富弼一籌,他決心給遼國一個難忘的教訓。   韓琦的軍事幕僚們經過仔細盤算後,決定把戰場設置在遼軍活動最為猖獗的雄州一線。在制定了軍事計劃之後交由韓琦審閱,韓琦看過後只是把他們的方案丟到桌子上說道:「你輩差涅心甚遠,若是有他在這裡,某可放手一搏矣!」   韓琦的軍事幕僚們一聽都感到有些不服,不過他們對韓琦口中的「涅心」卻是不陌生。一年前涅心在韓琦左右充為謀士手段了得,不過在軍事上他們自認為這個謀士還是差得遠。韓琦對他的幕僚所制定的計劃非常不滿意——他的幕僚沒有很好地領會他的意圖,所制定的軍事計劃實在是太小氣了,只想著把遼軍的氣焰給壓下去,把膽敢越境劫掠的遼軍全部消滅。他承認涅心在軍事上是比不過自己的手下,但是在氣魄和局勢的把握上卻比自己的手下要強得多,他用自己的政治生命和一生的名聲來做賭注,所圖的哪裡會只有這麼一點成績?   「這裡,你們再好好想想吧!」韓琦指了指沙盤上一個插藍旗的小城池說道,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公堂回府去了。韓琦到現在還是非常想涅心能夠繼續在他身邊的,可惜汴都那個駙馬在西夏做得實在是有些過火,把老西軍的戰功幾乎都給搶光了,弄得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以涅心和駙馬的關係也不得不離開河北諸路回汴都開封覆命去了,不過他知道北方遼國的心臟有大宋情報局的一個重要人物在主持情報工作,以韓琦的老練所想到的第一人選便是涅心。   韓琦的指示讓幾個幕僚都大眼瞪小眼,他們的頂頭上司所指的城池駭然是雄州對面的遼國新城——這是一個非常大膽的行動,宋朝整整九十年沒有向北主動朝遼國發動進攻了,無論此戰結果如何,這都會讓宋遼雙方對燕雲十六州地區更加側目。   韓琦沒有管他的幕僚如何制訂軍事計劃,這些事情他相信自己的手下完全可以做到,可惜的是他身邊沒有一個能夠和涅心相比的戰略層面的謀士,在這可以讓他煥發最後一次光彩的時候能夠更加有把握。他回府後立刻寫了一道密折——韓琦在給皇帝趙頊的信中建議將駐守在西夏的西軍大將楊崇岳調回河北!   當初朝廷突然起用楊崇岳奔赴西北以供種諤調遣的時候,韓琦就已經意識到這個任務極為的不尋常,最後通過渠道得知楊崇岳原來是楊繼業的後代,天波府的後人,最為引人注目的便是楊崇岳調往西軍服役是由駙馬王靜輝所舉薦的。從那個時候起,韓琦就知道那個認自己做義父的年輕人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了——遼國、至少是燕雲十六州!   大宋想要實現收復燕雲失地甚至是滅遼的話,那第一步無疑是先幹掉西夏,在這點上韓琦是有著非常深刻的認識的,況且他也在西北主持過軍政,對西夏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朝廷中少有的清楚西夏事務的人,果然不出他的意料之外,西夏在很短的時間內便被大宋所滅,而楊崇岳在其中軍功甚偉——從那個時候起韓琦就知道楊崇岳是王靜輝想要用在遼國身上的最佳人選了,這也肯定得到了皇帝的默許甚至是支持。尤其是駙馬還曾經寫過一本記述楊家歷代對抗遼國故事的小說,韓琦又怎能不從其中讀到其他一些意味深長的信息呢?   韓琦知道自己這份奏章一定會被皇帝所批准,因為按照他的估計,大宋對遼國的復仇戰爭最遲也不會超過十年,事實上大宋朝廷統治高層比他還要急切地收復燕雲十六州,早就開始對此做準備了。不過韓琦已經遠離朝廷中樞,對京東東路所發生的事情沒有注意罷了,況且大規模跨海登陸作戰是前所未有的作戰方式,他也沒有想得那麼深。   兩千遼國精銳騎兵趟過了河水並不深的巨馬河,雖然有些警覺,但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巨馬河以南了,過了巨馬河不到五十里便是大宋的白溝驛。這隊遼國精銳騎兵的將領早就打聽過白溝驛是大宋商人集結的一個區域,那裡的防衛並不強但是卻有著非常大的財富——這些都是韓琦的幕僚們事先策劃好故意放出的風聲。此時遼國的騎兵已經拔出腰間的馬刀銜在口中,快速向白溝驛進發,這段日子老是打劫大宋的一些小村落,他們的膽子已經非常大了,但是這些小村落雖然沒有什麼油水,難以填滿他們的貪婪,不過他們卻不知道早在他們還在巨馬河對岸集結的時候,大宋的探子們就已經發現他們並且快速匯報給埋伏在據此不遠的宋軍了。   戰鬥的結果沒有任何意外。韓琦和他的手下們對這次伏擊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以一萬伏兵來對付膽大妄為的遼軍實在是沒有什麼懸念,當宋軍用弩炮發射的各種炸彈在遼軍的騎兵隊形中接二連三的爆炸時,就已經注定了這支貪婪的騎兵最終的命運。   在輕鬆解決了這隊遼國精銳騎兵後,宋軍立即通過響箭來傳遞消息。大宋河北的廣信軍、保州、雄州、安肅軍、保定軍一線的十萬宋軍全線向北推進,跨過了宋遼邊境向遼國進發。而此時韓琦則把早已經寫好的加急奏折封好密印交給信使快速向汴都開封傳遞消息。當然早先的信鴿已經放飛,信使所傳遞的內容不過是詳細的介紹罷了。   韓琦為這次的突襲下足了本錢,他也並不是真的一口氣吃下個胖子把遼國人從燕雲十六州中趕出去,畢竟燕雲十六州是遼國的錢袋子,放誰也不肯罷休,就是遼國再窮也不會放任大宋拿下燕雲十六州。韓琦的作戰目標便是新城、易州和永清三個城池,這十萬人是他所能夠掌握的最精銳的部隊了,就是趁著遼國人鬆懈的心理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達到自己的作戰目標。   宋軍的進攻實在是太過突然,對面的遼軍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時候,宋軍就已經殺到了自己的家門口,而且要命的是宋軍這次進攻前鋒皆為身穿遼軍軍服的大宋騎兵,遠遠看去還以為是自己的部隊回營,等到騎兵行駛到比較近的時候,遼國軍營才覺得有些不對,但是人家已經衝到自己的營盤中來,見人就殺,還不時地向遼軍軍營的帳篷中投擲小炸彈。   一時間遼軍死傷慘重,駐紮在巨馬河北岸不到三十里的遼軍兩萬前鋒頃刻間被三千宋軍騎兵殺得大亂,好不容易才壓住了陣腳,後面的宋軍騎兵又源源不斷地順著前鋒所開闢的血路殺了進來,還不到一個時辰便盡數剿滅了這兩萬遼軍,可悲的是這兩萬遼軍原本是精銳騎兵,可連上馬的機會都沒有。   四十里外的新城自然被宋軍的突然襲擊給驚動了,可是他們的宋軍僅有萬餘,在守城將領派出去兩千人半天沒有回來後,情況部隊,當機立斷之下收起吊橋嚴陣以待,新城的遼軍雖然有了防備的時間,可惜到現在已經太遲了。況且守城士兵嚴重不足,等到後面宋軍用馬匹把弩炮拉過來後,激戰三個時辰便拿下了新城。   在佔領新城後,宋軍除了派出幾十隊騎兵四處出擊,強行將周邊村落的糧食、牲畜、人口全部向新城遷移之外,所有的宋軍便從新城內徵集民夫修正城牆工事,後面宋軍的輜重部隊趕上來後,投石機、弩炮、床弩等守城武器便在最短的時間內裝上了城牆,帶走的都是新城原來的居民,他們將會被安排到河北路,待到戰爭過後再作具體安排。   相對於新城,永清和易州城就沒有這麼多麻煩事,同樣是身穿遼國軍服的騎兵直接衝進城內,在短時間的激戰過後兩城便被拿下。說起來河北宋軍這手還是和西軍在滅夏戰爭中所學的——這同樣也是涅心灌輸的結果,韓琦沒有富弼這麼好的命,當初大宋居然把從來沒有露面的特種部隊投放到西北戰場上,連立奇功,河北諸路沒有特種部隊,不過假冒遼軍的把戲他們還是能夠做到的,況且宋軍總兵力足有十萬之多,各種戰爭準備非常充分,這仗想不打贏都很困難。   突襲進展順利,原本韓琦他們認為怎麼也要兩天才能夠達成自己的目標,結果在發起突襲的第二天早上便完成了初期的作戰目標,這實在是讓韓琦等人喜出望外。不過韓琦最大的優點就是穩重謹慎,他立刻下令就地修整,加緊修復原有的城防工事,隨時等待遼軍的報復,隨後立即寫出奏折向汴都詳細匯報此事。   「呵呵,看來韓琦也是不甘寂寞的主兒啊!」王靜輝在駙馬府中聽過彥生對河北現狀的匯報之後笑著說道。   河北諸路距離汴都的路程比較近,信鴿一個晚上便將信件傳遞到了皇宮之中,後面詳細的軍報隨後一天便到了,端的非常快捷。韓琦的奏折上所說的不過是消滅膽敢進犯大宋的遼軍,並且展開了報復行動,不過這所謂的「報復行動」則未免有些太大了——將宋遼邊境足足向北推移了兩百里還得了燕雲十六州的易州,把涿州也佔取了一半,這哪裡是報復啊,純粹是蓄謀已久的進攻!   王靜輝在聽到韓琦進攻遼國的時候,差點兒驚異地跳起來,不過聽到韓琦在攻取三城之後便就地加緊構築防禦工事準備應對遼軍的時候,嘴角不禁翹起來——韓琦不愧是歷經三朝屹立不倒的老臣了,做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雷霆萬鈞,端是滴水不漏,這份功夫可是王安石所學不來的。   「可惜這發動突襲的時間不是很好,若是京東東路的水軍完全訓練好,那足夠讓遼國丟掉燕雲十六州!」彥生笑著說道。   「已經很難得了,韓琦也是非常有分寸的人,若是他還向前打的話,那勢必要拿下涿州,不說契丹人到那個時候已經有了準備,就是周邊守城軍隊也是滿員的,足有三萬之多,韓琦是吃不下涿州的,越是向北,遼軍的勢力就越強,搞不好連自己都給陷進去。那韓琦自然是看到了其中的凶險,才強令屬下積極準備!」王靜輝說道。   彥生點點頭說道:「韓琦這是準備把邊境向北推移,也好騰出空間來應對遼國的挑戰,不然河北的那些大戶們會被嚇壞的!韓琦這一仗打得非常值,至少河北諸路人心相對穩定了很多!」   「好是好,不過韓琦這真是在豪賭啊!想來這麼一個愛惜羽毛的人能夠做到這一步也是非常難得了,以後的事情看看再說吧,估計遼國不會因為這次突襲而怎麼樣的,至多是蘇頌比較難受一點,畢竟現在遼國空虛得很,只要不是很過份就可以。現在畢竟不是十年前,有了天德軍的教訓,契丹人還是非常知趣的,況且我大宋在玩假增兵,他遼國也何嘗不是如此呢?不過這次韓琦主動出擊把遼國的牛皮給挑爆了,也更加堅定了遼國統治高層對我大宋在邊境增兵的可信度,使得他們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王靜輝笑著說道。   大宋在增兵邊境的時候製造了大量的假營盤、空帳蓬以迷惑對手,而遼國也是這麼幹的。如果想要揭穿謊言的話,那最方便的便是真的幹上一場,誰真誰假自然分曉,不過這次大宋的運氣比較好,韓琦出手比較及時又點中了對方的死穴,一下子把遼國的遮羞布給掀開來,這樣雙方在談判桌上的時候,蘇頌的嗓門可以更大些,不過王靜輝很是懷疑蘇頌有沒有這個覺悟,當初要是把沈括送過去當談判使節就好了,歷史上沈括這小子當使節還是有過輝煌歷史的……      正文 392章 謎底   韓琦在河北出人意料的舉動立時讓宋遼兩國統治高層都亂成一團,不過遼國內部意見更加尖銳一些,可是形勢逼人容不得他們太多深想,即刻派兵增援才是真的,新城周邊的大量空營帳已經暴露了遼國虛弱的事實,若是此時還要繼續玩這種把戲,說不得對面的韓琦會做得更加過分。   相對於遼國內部的最後決定,韓琦反應更加現實。他早就停止了軍事行動,將新佔領的三城及其周邊地區完全變成了軍事管制地帶,除了正在修建工事的民夫和軍隊之外,其他不相干等人一律遷回大宋。由於是麥收季節,韓琦在加強好城牆防禦後,便盡可能的搶收糧食,並且還派出一些騎兵想周邊活動,那裡的糧食他是收不回來的,但是他可以毀滅,一小隊十幾人的騎兵就可以燒燬一大片成熟的麥田,韓琦明白遼國之所以沒有真正增援邊境,一方面是契丹人不認為這場仗會真打,另外便是由於經濟原因,不過他是不會給對手任何機會的,即使他的騎兵小隊只能夠燒燬一部分麥田,但對於整個前線作戰來說依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這些麥田大宋是收不上來的,但契丹更不能收上來做軍糧補給!   燕雲十六州是遼國的農業精華所在,上百年來一直是遼國發展和存在的根基,這也是遼國由草原文明向家耕文明轉變的見證所在,只要燕雲十六州的經濟沒有受到太大破壞,遼國財政基礎雖然薄弱也倒還能夠過得去。若是一旦受到衝擊的話。那後杲不堪設想。燕雲十六州所創造地財富佔到了遼國總財政收入地五分之三,這可謂是遼國的生命線。遼國可不比大宋,它的財賦收對農業和畜牧業的依賴性太大,商業稅收僅僅佔了一小部分,其中農業稅的來源幾乎全部都是燕雲十門州貢獻地。這也說明了一個很大的問題,遼國的糧食十有八九都是燕雲十六州供應的,若是這個地方出了什麼問題,遼國衰弱是必然的,更要命的是這很可能會引起帝國地全面崩潰。   不管是一千年前的中國還是王靜輝所生活地一千年後的中國,糧食是這個在東亞延續了幾千年的民族最為重要的問題,歷史上無論多麼偉大的王朝是因為何種原因最後全面崩潰被取代。這背後都有糧食問題地身影。王靜輝從開始的全面擊敗遼國到最後只選擇燕雲十六州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不僅僅是因為燕雲十六州有著非常重要的軍事位置,失去了最重要的農業區。那這個文明倒退乃到崩潰是必然的,一個不是由農業為主導地文明,還能夠稱為農業文明麼?正如後世的戰爭中,首先要摧毀地便是敵國的戰爭潛力,戰場的勝利固然重要。但能夠摧毀敵人的工業農業也是贏得戰爭的另外捷徑。   王靜輝冷冷的看著宋遼兩國圍繞著燕雲十六州所展開的較量,他少有的親自坐鎮大宋情報總局,通過各方面傳回的情報來分析燕雲十六州的走向。他已經明白了韓琦的意圖,不過有的時候事件的發展結果並不是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至少他就是滅夏問題上曾經作出過錯誤的判斷。要不是當時郭逵、種諤等人在滅夏戰爭上主導,他也未必返過頭來支持大宋西軍對黨項人在最恰當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只要是人就總會犯錯誤的時候。一兩次看走眼不算什麼,重要的是時刻保持自己清醒的頭腦,尤其是在和遼國打交道的問題上,更是要如此,宋遼兩國之間的衝突肯定會深刻的影響到這個時代今後的走向。   皇帝趙頊雖然也在日日召見他,不過所談論的並不是宋遼關係,而是因為磨古斯的談判使節終於秘密的來到了汴都開封,王靜輝就是接待磨古斯使者並且與之談判的全權負責人。可能受到燕雲十六州風雲變幻的壓力,皇帝趙頊希望王靜輝能夠說服磨古斯的使者回復磨古斯能夠在些時盡快的出兵對遼國發動進攻,這樣也有利於牽制遼國對燕雲地區的增兵行動,若是操作得當的話甚至趁機奪了燕雲十六州也說不定。   不過王靜輝自然有自己的看法,對於趙頊的想法他並不認同,不過他還是就此做出了自己的努力,在與磨古斯和談使者磋商的時候也盡力說服對方,但是效果並不是很好,這也可能是因為這個和談使者的等級並不是很高的緣故,無法對整個阻卜部的走向問題做出肯定的回答。   進過幾天的交往過後,王靜輝也算看透了這個貌似顯得溫和的和談使者其實除了向大宋乞求和平計要好處之外,便一無是處了。不過王靜輝還是非常熱情的招待了他,陪同他一起遊覽了汴都開封,讓他見識到了難以想像的一個國家的繁榮到底是怎樣的,當然也沒有忘記向這個異域使者展示大宋武力,包括大宋已經在軍中普及的轟天雷、威力巨大專門用來攻城的燃燒彈,甚至他還想讓這個阻卜人看看大宋的絕密武器火炮的威力,不過因為出於保密的策略才打消了這個念頭,就算他肯但皇帝趙頊和文彥博也會力阻的。   這個阻卜部使者也被王靜輝弄得神魂顛倒,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是自大宋武器實驗場成立後第一個進入參觀的外國人,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見識過大宋的繁華過後,立刻被王靜輝拋進了恐懼的深淵。儘管大宋在初期的時候也曾經和阻卜部進行過火器交易,那些火器在阻卜部中已經是表現驚人了,所以儘管這些火器價格昂貴,但阻卜部仍然購入了不少,磨古斯在統一阻卜部的時候也沒有少拿出這些火器投入戰鬥,從而在草原上贏得了一個「雷神」的綽號。   不過這次阻卜部和談使者算是見識到真正的「雷神」了。由於王靜輝有意讓阻卜人見識到火器地威力。刻意指使實驗場地人員在操演展示火器的時候都用了實物靶標,並且還讓阻卜人檢驗了靶標。不過再結實的靶標也會被威力巨大的火器所摧毀,畢竟不是在實戰當中,大宋的火器操演人員經過這麼長時間地摸索,光是用眼睛看便知道什麼樣的靶標用使用什麼樣的火器來對付能夠起到最佳效果。用以糊弄阻卜人自然是不在話下。   「聖上,磨古斯的使者明天將會返回草原,基本上所有的談判條例都是在我大宋控制之下,而使者也被迫同意了我們所定下的新地交易價格,可以說此次談判基本上全部達到了預期設想的目標!」王靜輝說道。   皇帝趙頊點點頭笑著說道:「愛卿又是那一套威逼利誘吧!朕已經聽說了,愛卿還把他帶到武器實驗場去了。朕也可以想像地到那名使者的反應……呵呵!」   王靜輝笑著說道:「臣此次和磨古斯使者談判,不僅僅是為了現在給大宋謀取好處。同時也是在未來做好鋪墊。想那磨古斯叛亂已經形成氣侯,基是遼國不幸被滅,這也為最後和阻卜人討價還價的時候增添砝碼。使之對我大宋心存畏懼不敢輕舉妄動,這也是臣向種諤將軍所學習地!」   在滅夏戰爭中最後的興慶府一戰中,種諤將配合宋軍行動的吐蕃等部落首領都給請來觀摩,大宋在那一戰之中投入了巨量的火器用以攻城,也同時震懾了對河西走廊有野心的吐蕃諸部。隨不費吹灰之力便在吐蕃諸部地眼皮底下得了河西走廊,讓周邊部落望而興歎。   「臣有負聖恩。最終還是沒有說服磨古斯出兵與我大宋合擊契丹,實為臣之無能!」王靜輝躬身向皇帝趙頊說道,雖然願望是好的,不過最終沒有完成,儘管所有地人都對此不抱有什麼太大的指望,但是王靜輝還是要自己檢討的。   皇帝趙頊只是揮揮手說道:「這並不是愛卿無能,實為那個使者做不了主,愛卿大可不必介意,愛卿所為朕看在眼中的!」   王靜輝聽後並沒有說什麼,他只是非常知趣的退到一邊,皇帝趙頊以為王靜輝對自己要求過高對這次沒有完成任務而感到有些芥蒂,也就沒有說些什麼,兩人一前一後繼續向前走著。   「伴君如伴虎」,這句經典名言王靜輝是非常清楚的,儘管皇帝趙頊和他有著非常密切的私人關係,但他也明白古時帝王也並非常人所能夠測度。古代留下了多少君臣相宜的佳話,到頭來能夠善終的又有幾人?最讓王靜輝心寒的例子便是那個諍臣魏征的故事,唐太宗還不是在他死後挖墳洩憤!趙頊在官制改革過程中的表現讓王靜輝十分顧忌,所以便尋思逐步脫離宋朝統治核心的辦法。他想要做很多事,不過這些事也必須他有命去做才可以,若是皇帝趙頊對自己心生猜忌,那自己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好事情的,這不是後世,在這個時代皇權才是最最權威的,所謂太祖皇帝的「道理最大」那一套,在王靜輝的眼中是一錢不值的,他犯不著為此把自己給搭進去。   現在與王靜輝關係最為密切的便是大宋情報局和統計局兩個直屬皇帝管轄的部門,這兩個部門說起來別人可能還會心存輕視,但王靜輝卻知道這兩個部門在後世都屬於國家極為重要的部門,都是權勢熏天的,若是以其發展的角度而言,搞不好便是成為後世明朝的東西兩廠,或者乾脆是克格勃和中央情報這樣強悍的權力機構,對此王靜輝有著清醒的認識。   王靜輝知道有些東西是一個國家離不開但卻又不好控制甚至容易被其反噬的,他所能夠做到的也就是在初期進行加以引導,並且定下種種規章制度盡量發揮其正面作用。在現在看來大宋情報局已經逐步走上正規,他向先從這個機構中脫離出來,然後接班的估計很可能不是涅心便是彥生,自己在從旁指導就足夠了。至於以後情報局的發展就要看這個時代的人來自己摸索積累經驗了。大宋統計局涉及到廉政反腐問題。這個部門是他所不能放棄地,在物色好合適人選之後再考慮去留也為時不晚,想來自己主動放棄一半地權力也是足夠贏得皇家的信任的,況且他頭上還頂著「包拯追隨者」的名號,就是反貪的時候下手狠些也不會有什麼人以此為借口來整治他。   「聖上。臣想辭去情報局提舉地職務!」王靜輝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把自己的決定說出來了。   「哦?」正在前面漫步的皇帝趙頊聽後身體一顫轉身說道:「可是愛卿有何難處?」   王靜輝說道:「臣並沒有什麼難處,不過臣身為駙馬來捃掌大宋情報局實在是不是很適合,以前是臣在勉力維持,現在眼見大宋情報局構建已經日趨完善,臣也可以放心的辭去此職務了!」   皇帝趙頊聽後沉思了半天說道:「朕不准!愛卿之才能朝廷重臣都誇獎有加,情報局成績有目共睹。為何愛卿要選擇辭去?」   「當初臣建議成立大宋情報局和統計局完全是為了大宋的需要,現在已是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了。不過大宋統計局現在牽扯到官員地廉政,故此臣還需要在這個職位上多待上一段時間,以便建立一個可供後人參考的準則。」王靜輝淡淡地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半天沒有說話,最後轉過身走上兩步後說道:「愛卿還需和朕見過太上皇再說!」   王靜輝聽後一愣,太上皇趙曙現在一直閒居在重華殿不出。自己也是經常去那裡一是為趙曙治病,二來也是和自己的老丈人打好關係,儘管趙曙已經退居重華殿,但他卻不想讓老丈人一個人孤單的在重華殿的輪椅上渡過晚年,所以王靜輝一家可謂是重華殿的常客了。現在皇帝趙頊在聽到他要辭職地消息後。沒有召集王安石和司馬光來討論,反而去重華殿見太上皇趙曙。這實在是讓王靜輝心中感到非常費解,不過也沒有多想,緊跟皇帝趙頊的腳步向重華殿的方向走去。   太上後趙曙還是原來的老樣子,儘管這幾年來他的身體並不是很好,但在王靜輝地精心照顧下身體恢復的非常快,除了還需要借助枴杖行走在院子裡面散步之外,到沒有出現什麼大毛病。   當皇帝趙頊和王靜輝對太上皇行禮過後,趙頊便將王靜輝辭去大宋情報局提舉地事情和太上皇趙曙細說了一下,趙曙聽後也只是皺了皺眉頭,不過並沒有說什麼。皇帝趙頊見趙曙並不表態,心中多少有些著急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麼,不過在看到趙曙在考慮的模樣便合攏了嘴巴。   王靜輝非常驚異皇帝趙頊為什麼帶他來見老丈人,不過他還是非常留心的,皇帝趙頊的表情都看在他的眼中,回想想最近趙頊的表現,他心中多少有些明悟,能夠在背後給皇帝趙頊支著的人不會是德壽宮的曹老太太,也許正是眼前的老丈人!曹老太太早在九年前便在「濮議」之爭中敗得一塌糊塗,雖然威信還在但卻對皇帝趙頊產生不了多大的影響了。畢竟原本只執政四年的英宗趙曙在王靜輝的干預下並沒有死去,反而執政時間又延長了一年,後病退居重華殿當太上皇,若論對皇帝趙頊誰的影響更大,那無疑是眼前的老丈人了,畢竟曹老太太在血緣上還是距離太上皇趙曙差了一籌!   想通了這一關節後,王靜輝心中總算鬆了一口氣。太上皇趙曙來引導皇帝趙頊作出決策這並不新鮮,只是由於趙曙退居幕後實在在太久了,他和趙曙接觸頗多但也只是趙曙當作自己的老丈人而非是太上皇,逐漸的忽略了趙曙在政治上地位和作為。想當初王靜輝拼盡全力救治趙曙,其中也有借趙曙之手來對抗曹老太太為首的勢力對變法的干預,不過因為歷史改變太多,王安石並沒有像原本歷史上那麼強悍,所以這著暗棋也就失去了效用,久而久之連王靜輝自己都忘記了。   「看來局面還不想自己想像的那麼差,英宗趙曙雖然執政沒有幾個,但其繼位時間晚對宮廷政治也有著深刻的認識,這也難怪能夠想出官制改革要點了,怪不得皇帝趙頊能夠表現的如此成熟,不動聲色的便把相權降低了不少,原來背後有老丈人在坐鎮啊!」王靜輝暗暗的想到。      正文 393章 扯動   不過就算王靜輝知道了管制改革背後的操縱者是太上皇趙曙,也知道自己的老丈人不會對自己怎麼樣,但他還是不後悔放棄情報局,畢竟在權利場中沒有不敗的神邸,自己的志向也不在此處,既然有後來者能夠接替自己的位置,他也就絕對不會戀棧權位。   心中主意打定後,王靜輝便坦然的說道:「臣已經將情報局架構規章大理清楚,再加上這幾年來也培養了不少人才,大宋對外情報網絡已經遍佈遼國、高麗、交趾甚至就是吐蕃諸部也有一定的渠道,這樣一來大宋大宋的情報網絡已經大致完成,臣也可以功成身退,望太上皇和聖上恩准!」   太上皇趙曙沉吟了半天說道:「愛卿執意如此,我皇家也不好奪卿之志,只是愛卿辭去可有何人能夠擔當?」   「官員任命乃是聖上及中書之責,臣不應多言,不過情報局的工作性質非常特殊,臣建議涅心或是彥生都可以為情報局提舉,或是在情報局內部擇選能力出眾者為提舉,切不可輕易選任!」王靜輝回答道。   趙曙點點頭,對皇帝趙頊說道:「駙馬之言為大宋謀福,皇兒可盡照駙馬之意為之。聽說涅心是愛卿的學生,現在還深入契丹未回?」   「涅心原本是孤兒,當初臣見他們兄弟十二人街頭流浪。心中十分不忍便帶回來傳授他們一些本事,原本想他們以後能夠憑自己雙手和本事來有個穩定的未來。不成想現在他們還都不錯。算是臣的心思也沒有白費。涅心擅長謀略,臣以前忙時便讓他代為打理情報局事務,其才能足以勝任,自去年他便已經入契丹在大定府親自指揮大宋設在遼國在燕雲十六州的佈防情況、契丹宮廷內部派系的資料、契丹軍備和財政情報等等,最重要的莫過於前幾個月策劃了刺殺契丹皇太子和皇太孫事件。由於契丹耶律洪基僅有這一個兒子。此次事件影響甚遠幾乎可以達到動搖契丹國本的程度。是以臣推薦他來做情報局提舉主持工作。」王靜輝恭敬的說道。   皇帝趙頊笑著對趙曙說道:「父皇,駙馬的學生人人都有不同本領,幾年來都已經成才為朝廷建立了功勳,冰封、無心等人已經在軍中憑軍工升任高職,其他幾位也是不錯!」   太上皇趙曙笑著點點頭說道:「皇兒應該對他們大大的嘉賞才是!改之。朕雖然深居宮中,不過外面的消息還是能夠聽得到的,心中不要有太多顧慮,你教的學生應該盡量為朝廷所用,不要阻礙他們的前程了!」   王靜輝聽後笑著說道:「這都是他們努力換來的。不過亦不能因臣之事而廢,他們還年輕的很。臣怕聖上的獎勵太甚反而會影響他們的才智發揮!」   這一次重華殿之行讓王靜輝知道自己的老丈人的影響力遠比自己當初想像的要大得多。雖然自己沒有刻意經營過,但是能夠做皇帝的人自不會是平常人,想到歷史上並沒有出現過多少太上皇的事例,所以心中潛意識的給忽略了而已。中國古代歷代帝王都強調以孝治天下,「孝」在儒家的倫理道德中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想像後世歷史中南宋宋高宗也是太上皇,而他的兒子就是宋孝宗,這個孝宗更是把「孝」字發揮到了極致,因為對高宗的「孝」,他放棄了北伐與金議和;因為對高宗的「孝」,他還捨得放棄皇位守孝三年。如果說這個放縱奸相秦檜當朝、冤殺岳飛父子、向金稱臣納貢的宋高宗唯一做對的事恐怕就是他選對了繼承人。   想想後世南宋的歷史,王靜輝多少有些明悟。宋孝宗的所作所為可以說的對得起「孝」,但卻置國家百姓而不顧實在是有些軟弱了,但反過來看便是可以發現太上皇對皇帝的巨大影響力。放在現在來說,原本歷史上受曹老太太影響極為深遠的皇帝趙頊正是因為現在趙曙沒有病逝當太上皇而和歷史上本人有很大的差異。曹老太太在後世歷史上的評價固然很高,但她還是一個女流,儘管有很好的才能和眼光,但是這「遠見」還是受到了很大的限制,這也是因為古代對女子的壓制所致——後世的那個臭名昭著的慈禧太后你能夠說她無能嗎?不過她的才幹都用在了權利鬥爭上去了,若是放在一個平穩的歷史時期,慈禧太后未必能夠使國家敗落道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王靜輝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拚命救下趙曙是對還是錯,不過在現在看來面對已經日暮西山的遼國,趙曙絕對不可能成為宋高宗趙構,至少在現在看來當初所做的已經非常值得。不管怎麼說王靜輝當初營救趙曙他都是不會後悔的,畢竟趙曙也是他的老丈人,若沒有當初趙曙的提拔和偏袒,他也未必能夠走到今天,至少他和蜀國公主的婚事很可能就會被曹老太太一舉破壞掉,說不得自己的老婆又要走歷史的老路,落得一個非常讓人扼腕歎息的結局……   「愛卿,現在北方局勢想必愛卿都看在眼中,對此可有什麼良策?」趙曙笑著說道。   韓琦在北方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在很多人眼中差點兒就是挑起宋遼兩國大戰的肇事者,儘管韓琦聲望素隆,但還是有很大北方派系的官員對韓琦毫不手軟的呈上了自己的彈章。當然這還不能夠引發北方派系官員的分崩離析。但是素來是朝廷一大中堅力量的北方派系也在王安石變法後頭一次出現了這麼大的間隙。這也間接影響了大宋朝局的變化。   對於北方派系官員聲討韓琦,王靜輝則是不以為然的,比如像韓絳那塊貪生怕死的料有何資本來指責韓琦?不過是因為怕北方淪為戰區破壞了自己家族的根本罷了!對於類似韓絳這種人,王靜輝向來是看不起的——他每年拿出來白白髮展教育、公益設施的資金都快頂得上半個韓家家業了。韓絳實在此番作為實在是讓人齒冷!不過也並非全部都是像韓絳這樣的人,韓絳的兄弟韓維對此事就沒有什麼過激的行為。反而在朝堂上為韓琦說話張目,反對那些想要撤銷韓琦的官員主張,力主韓琦繼續主持北方對抗契丹。   王靜輝不明白同是一個老爹,這麼生出的孩子有這麼大的不同,不管怎麼說以韓維長期以來的作為和表現來看。這不是故意的讓韓家腳踏兩隻船,應該是韓維自己的主張與家族無關。   「臣以為政見不同是應當的。對韓侍中的評價應該從更多的角度來看,就現在宋遼兩國之間的局勢來看,韓侍中的做法還是非常值得稱道的,不過以長遠來看是增加了我大宋日後收復燕雲的難度,但總體來說是八二開!」王靜輝躬身說道。   「哦?愛卿此意何解?」皇帝趙頊問道。   「對於遼國在這個時候應當採取強硬措施,這樣一來也可以策應蘇大人與契丹人談判,只要蘇大人利用得當,當可為大宋謀求更多的利益,至少韓侍中所佔的地盤歸大宋所有不是什麼難事!這是大宋現在能得到的好處。」王靜輝笑著說道,「韓侍中這次動作太大,估計契丹人就算財政再緊張,派遣十萬新軍來增援還是沒有問題的,這樣以來就使得原本屯兵重地的燕雲十六州所集中的契丹兵力更加厚重,這也為以後我大宋收復燕雲故地增加了一點障礙!」   「朕之所謀是長遠,收復燕雲故地是列祖列宗的心願,若是能夠順利得嘗所願,韓侍中此舉倒是做錯了!」皇帝趙頊有些可惜的說道。   不過王靜輝卻注意到太上皇趙曙只是嘴角微微翹起,心中一動便繼續說道:「聖上的耐心比幾年前要好的多了!」   皇帝趙頊聽後也是有些苦笑,不過太上皇趙曙卻是說道:「改之應該還有後話吧,但說無妨!」   「現在遼國最大的危機是什麼?」王靜輝反問道,不過他沒有等面前的兩位皇帝回答便說道:「契丹人所面臨的最大危機便是錢!耶律洪基驕奢淫逸,遼國官員上下貪污腐敗,這一切使得遼國原本就很困難的財政雪上加霜更加難以負重,要不是遼國手頭沒有錢的話,遼國早就在邊境陳兵了,想來韓侍中也不會輕舉妄動!」   「儘管現在遼國為了穩定邊境局勢會派重兵把手,不過這樣一來則又加劇了遼國的財政支出,使其財政更加困難。說句非常不好聽的話,現在就是神仙也救不了遼國的財政,契丹人現在只能夠在這種惡性循環中做垂死掙扎,不過也就是多喘上一口氣罷了!」王靜輝笑著說道。   「這也是愛卿早就考慮過的吧!這經濟侵略還是朕當初在位時愛卿所創,沒有想到匆匆幾年,愛卿當初的策略已然成功!」太上皇趙曙笑著說道。   「契丹人是非常強大的,雖然經過了幾十年的衰落階段,看這樣子未來還是如此趨勢。但是儘管如此,通過大宋在遼國的情報網絡所傳遞回來的情報,我們可以看到遼國的軍力衰退水平並不是很大。毫不客氣的說若是以七八年前宋軍的水平,我大宋想要收回燕雲十六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皇帝趙頊和太上皇趙曙聽後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他們並沒有說什麼,因為事實就是如此這也沒有什麼好迴避的。宋朝皇帝比較良好的傳統便是對自己的弱點不會特別的迴避,國力弱小就是弱小,儘管非常讓人喪氣,但宋朝皇帝還是比較現實的。   「兩國軍力走到今天這一步。由於大宋的軍力作戰水平上升的非常快,可以說雙方的差距也逐漸開始拉大,但還沒有到完全壓倒契丹人的地步。若是雙方正面作戰,想要達成我們的目標所付出的代價依然令我們難以承受。現在除了加強宋軍的實力之外,還需要想更多的辦法來拉大雙方的差距。這當中包括研製更有威力的武器、想出更多的作戰方法等等。在這方面我大宋進步已經非常快了,在我們新研製成功的火炮,還有正在訓練的跨海登陸作戰部隊,這些都是我大宋針對契丹人所準備的秘密手段,雖然這些手段和武器可以大大增加大宋的勝算,但這還不夠。圍繞這燕雲十六州,我們必須想出更多的辦法,所謂『工夫在詩外』,為了達到我們的戰略目的就必須無所不用其極,這是國與國之間的生死角鬥,完全沒有什麼公理可言,那些那聖人典故來彈劾韓侍中的大臣們顯然忘記了!」   韓琦現在雖然受到了很多的非難,但好在皇帝趙頊也不是昏君,依然對韓琦沒有什麼動作,不過信心卻是有些動搖了。王靜輝卻知道在北方問題上是無法離開韓琦的,就算韓琦死了也必須由富弼頂上,這兩個人才是最終解決契丹的關鍵,至於王安石派系或是司馬光派系的人,還無法讓人放心,也許現在剛剛過而立之年的楊崇岳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顯然王靜輝已經等不及楊崇岳登上大宋軍方第一人的時候了。現在為了堅定皇帝趙頊的立場,王靜輝無論如何也不會責難韓琦,在這個時候只有韓琦能夠頂住壓力,至於那些彈章他則是想法設法的為韓琦開脫。   「韓侍中引來了這麼多的增兵,這加劇了宋遼邊境局勢,恐怕這些增兵也會長期駐紮下來。剛才愛卿不是也說韓侍中在點上是長遠的錯誤麼?」皇帝趙頊說道。   「韓侍中所想不是臣能夠預料的,但是以臣看來即便遼國再增兵一倍也無法對大宋的北方防線構成什麼威脅,畢竟河北諸路所屬宋軍的火器裝備是宋軍之中僅次於汴都衛戍軍隊的,各個險關要道都被韓侍中經營多年,契丹人想要南下鋌而走險顯然不大現實,相信契丹人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想以此在談判桌上拿回韓侍中所佔領的三城,所以未必有太大的動作!」王靜輝說道:「至於新增添的契丹兵力確實對我大宋日後收復燕雲的時候是一種障礙,不過大宋參謀總部已經設計出了若干方案調動契丹兵力,這也不足為慮!」   「愛卿是指跨海登陸作戰?」太上皇趙曙問道。   「這算是其中的一部分,不過以臣看來收復燕雲故地與滅遼的難度相差並不是太多,可以說戰事一起必然是兩國傾力而為,所以說從兵力調動上自然是全面的。遼國與大宋接壤的並不只是一個南京道,大宋的河北諸路除了和遼國的南京道接壤之外,還有相當一部分是西京道。若是想要扯懂燕雲契丹守軍,除了跨海登陸作戰之外,河套平原的定西軍也可以參與,以定西軍的戰鬥力而言,縱橫遼國西京道應當不是一件難事,當然前提必須要看蘇大人的談判結果了!」王靜輝笑著回答道。   「改之想要什麼樣的結果呢?」趙曙意味深長的問道。   「自然是宋軍有權對侵犯大宋的部落軍隊進行報復性反擊,哪怕進入遼國境內也是一樣!」   皇帝趙頊笑著說道:「原來改之早就設下了圈套,難怪前段時日愛卿要給朕上書談判節略要點,原來是為了此事!」   「這也是為了以後我大宋能夠已更加合理的方式出兵所作出的伏筆,不過這要看契丹人肯不肯上當了,但是此時韓侍中這一次襲擊估計他們也想不到這麼多,況且磨古斯之事未遠,契丹人恐怕也希望我大宋把兵力調往河套平原和磨古斯大打出手,不過沒有想到我們會調動兵力,但是卻針對遼國的西京道——那裡也有依附磨古斯的『勢力』!」王靜輝狡猾的說道。   聽過王靜輝的話後,趙曙和趙頊都非常有默契的笑出聲來,對於北方事件大宋現在已經有了足夠個信心!      正文 394章 生疑   「嘴是懶漢,手是好漢」,也許是因為大宋在宋遼邊境的突然襲擊,使得遼國上下對這次宋遼爭執格外關注起來,遼國皇帝耶律洪基也罕有的一個月未出宮門去各地遊獵,遼國統治高層也都成天面無表情的進出議事廳。   在韓琦突襲得手後,遼國燕雲十六州駐軍也不是沒有反擊過,可是除了損兵折將之外沒有任何效果——韓琦在發動突襲前便已經準備好修整城防工事的材料和工具,三城一旦被拿下,便立刻組織運輸並且將三城的戰俘與居民強制編入夫子的行列去修城,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已經將三城修得如同鐵桶一般,並且還在三城周邊各自修建了兩座小型城寨,派出重兵把手,加上新收穫上來的糧食,韓琦已經決定賴在這裡不走了。   韓琦的城防工事非常完善,契丹軍隊在他佔領三城後的第三天便在涿州集結了五萬軍隊攻擊新城,試圖想要趁韓琦立足未穩之際把宋軍趕回去。不過在新城城下丟下三千屍體後,契丹將領不禁對這長得如同刺蝟一般的新城望城興歎,在他看來想要短時間攻克城池奪回新城根本就是強人所難。   更多契丹將領非常心驚的是,他的探子回報,在大軍駐紮周邊五十里的範圍內多次發現宋軍騎兵的蹤跡,數量上不詳。這一消息徹底讓契丹將領沒有了任何想法,不過這也給他一個撤兵的理由,儘管他不知道對方有多少騎兵部署在這周圍,但就算沒有騎兵的威脅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來奪回新城是絕對不肯能的,與其在這裡白白讓將士無謂的戰死,還不如留下實力把守涿州。   韓琦的確在這裡準備了不少騎兵,整整三萬受過嚴格訓練的精騎,有這麼一支騎兵部隊在這片區域遊蕩。才使得任何契丹來軍都不敢只集中精力來攻打城池,並且這支騎兵還擔負著保護向三城運送輜重軍事物資的馬隊。駐守三城的宋軍最不缺少的便是糧食,城中的糧食足夠讓他們吃上一年還富富有餘,但是他們手中的火器、弓箭等物質卻經不起這麼消耗的。為了降低這些一次性用品的消耗,宋軍引用了幾年前保安軍之戰中守城的策略,在城防工事上大量設計弩炮。將城中居民空房拆毀以補充為彈藥。可以說進犯新城的契丹軍那三千損失倒是有大半都是被宋軍用弩炮發射的鋪天蓋地的磚頭給砸死的,任何人只要接近城牆一定距離,面對宋軍的弩炮攻勢都不得不收縮回防,那種磚頭如雨可不是誰都能夠消受的了的。   宋軍本來計劃在新城拖上遼軍幾天,等遼軍損失慘重疲憊不堪的時候再使用這支精騎來給遼軍以最後一擊的,不過沒有想到遼軍只打了兩天便當機立斷撤退了。這不僅讓宋軍守將大為惱火,在佩服遼軍將領審時度勢的本事後,無奈之下便派騎兵尾隨攻擊看看能夠有什麼戰果,但是這遼軍守將顯然在撤退的時候也不放鬆警惕,平平穩穩的又回到了涿州。   韓琦阻止了手下繼續向北進攻想要攻下涿州的想法。他不是軍事家但卻識大局,他明白現在攻下這三城恐怕是到了契丹人的底線了。以現在宋軍的實力攻下涿州並不是什麼太大的難題,但是一旦攻下涿州最為麻煩的便是契丹人要和他玩命,宋遼兩國也會爆發全面戰爭,這可不是韓琦所願意看到的。   雖然不能繼續向北進展,但令韓琦非常欣慰的是皇帝趙頊發給他了密信中對他這次行動給予了讚賞。在背後支持他,這也不禁讓他送了一口氣。皇帝趙頊對韓琦的要求幾乎都答應了下來,最重要的是趙頊已經下令徵調西軍一萬精兵和楊崇岳一起奔赴河北,估計很快便可以到了。   韓琦沒有想到皇帝趙頊居然這麼支持他,最令他欣慰的是楊崇岳和西軍一萬精兵的到來。楊崇岳本人年輕有為。剛剛三十歲便坐上了西軍主帥之一的位置令大宋上下極為側目,更最重要的一萬精兵更是讓河北駐軍如虎添翼——所有人都知道,在經過滅夏戰爭之後的西軍戰鬥力極為強大,甚至有人拿西軍和汴都衛戍中央禁軍相比,作出了西軍是大宋第一軍的論斷。雖然韓琦心中對這個論斷不屑一顧。他對大宋軍方的底細比較清楚,不過這西軍士兵的素質比自己手中軍隊素質高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韓琦更明白隨著楊崇岳和這一萬西軍的到來。他知道朝廷已經等待很久的肢解西軍計劃可能真的要實施了。西軍在滅夏戰爭中戰功赫赫,大宋立國後太祖太宗本著「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的精神數次北伐,不過都以慘敗而告終,西軍是大宋立國後百年來第一支滅國的軍隊,這麼一支軍隊又該如何何去何從,朝廷中眾多大佬都已經拭目以待很久了,不過就是礙於雙方勢力都摻雜在其中不敢貿然妄動挑起戰火罷了。話說回來,誰要是先來這麼一下子,保證道最後大家一起完蛋——支持新法的王韶,支持保守派的種諤,當然還有本身便是保守派一面大旗的富弼,算來算去還是保守派的損失更大一些,不過王韶是王安石坐下唯一拿的出手的大將,對王韶未來的歸宿,這個拗相公自然心中有另外一番打算,不想現在就廢了王韶。   說起來西軍當中有兩個非常特別的人物——一個便是現在馬上就要前往河北就任副帥的楊崇岳,他的背景非常簡單,天波府的人世代忠於朝廷,皇帝身邊唯一可以帶刀的便是六名御賜帶刀侍衛,這個極為榮耀的位置幾乎每一代天波府都可以毫無疑問的會入選在內,這也算皇家當年對楊家遭遇的一種補償、一種信任;另外一個便是十萬定西軍的首領王順了,他的身份只有朝廷統治高層才知道,王順便是小王駙馬最小的弟子冰封,相對於楊崇岳,一人火燒嘉寧軍司並且潛伏在潑喜軍中的冰封更具有傳奇色彩。和楊崇岳一樣,冰封還能夠好好的在定西軍中待著。這全都是皇室對小王駙馬的信任,再加上冰封的身份秘密等級之高,也沒有知情者敢毛天下之大不違利用此事公然彈劾小王駙馬,恐怕這一消息一旦公佈開來,首先定西軍就要造反了。   西軍之構成非常複雜,可以說是四方在一個棋盤上下棋。保守派和變法派是對頭,不過兩家同樣也不願意看到皇家參與進來,而且三家擔心更多的便是西軍的穩定與否對大宋西北的防務安全佔到了決定地位,相比之下倒是王靜輝更加從容。   對於減少皇家對西軍的想法,削弱西軍是勢在必行的,不過如何削弱卻是一門更加深奧的學問。王靜輝對傳統帝王將相的那套赤裸裸的削弱手法非常不屑。唯一稍有好感的便是趙匡胤的「杯酒釋兵權」了,不過那也同樣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至少王靜輝自己認為需要削弱的不是軍隊戰鬥力,而是將領在軍隊中的個人影響和烙印,不過想是歸想,要做到這麼完美顯然是不可能的。王靜輝自己也曾在後世的軍隊中待過,對這點是深有體會的——後世即便是在未完成統一,非常艱苦的情況下,成建制的共產黨部隊叛亂是極其罕見的,但是即使如此,軍人對英雄的崇拜依然如故。想要消除將領在軍中的個人威信和烙印可以說的徒勞無功的。   王靜輝曾經多次阻止過任何人對西軍現有狀況進行改變、調動,都是因為西軍所處的位置是以前西夏的國土,黨項人建立的國度雖然被大宋所摧毀,黨項王族也被押解到汴都開封監視居住,但還是有一些漏網之魚組織了小規模的叛亂組織。藉著西夏複雜的地形和人文情況來和大宋駐軍相互周旋。西軍對此也採用了很多辦法,除了武力鎮壓之外,便是將當地人口全部打撒重新安排,並且視大宋的需要將一部分精壯勞力充為大宋奴隸,這也大大緩解的當地的治安狀況。不過儘管如此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王靜輝也知道自己再這麼阻擾下去,恐怕就是連自己也落不了好果子吃。唯一的辦法便是疏導——在不影響西軍整體實力的情況下,分別從中原禁軍中抽調組建新的軍隊,與西軍建制輪換協防,這樣西軍的一部分精銳將會逐步替換道河北諸路與遼國的防線上來,而西軍整體實力變化不大,新補充進來的軍隊可以憑借雄厚的實力來對付西夏那些殘餘的小魚兒小蝦,以此來鍛煉軍隊。   王靜輝的建議得到了宋朝統治高層的一致同意,在他們看來這也是一個非常好的出路,同時他也向大宋統治高層提出如何處理定西軍的問題——定西軍因為要防範北方阻卜部的進犯還有要對遼國從西方進行牽制,所以這就要求定西軍必須具有強大的戰鬥力,為此要把定西軍日後反叛的威脅降低到最低,那就要使用原來參加滅夏戰爭的其他西軍精銳進行調換。儘管如此,王靜輝卻沒有提定西軍高級將領的問題,因為這中間涉及道冰封、鼎澄、佩澄三個弟子未來的命運的問題,所以他對此迴避了。   楊崇岳和一萬西軍調到河北諸路受侍中韓琦所節制,這也開始了大宋內部大規模換防的序曲,對此王靜輝也是無可奈何,一能夠撐到今天這個局面已經不易,要知道歷史上宋朝對武將的壓制可能是中國歷史上歷朝歷代最為苛刻的,原本上歷史中狄青完全可以在西征中取得更大的戰果,但仁宗對他所最為看重的將領還是下達了召回令,困境中的西夏得以死灰復燃;王韶剛剛奪了熙河也被神宗趙頊所召回,熙河就發生了叛亂,更引人注目的恐怕就是岳飛了,他的命運可謂是悲慘至極。宋朝的這條「鐵規」不知道葬送了多少立志建功沙場的英雄豪傑,說回了歷史上王韶的結局想對於岳飛的冤死、狄青的嚇死,他恐怕還是最好的。   時間很快便進入了熙寧五年的九月,此時北方的天氣已經漸漸寒冷。面對大宋不斷的在正南、西南的頻繁軍事調動,遼國感到疲憊不堪,宋遼兩國在南京道與大宋接壤的邊境地區前後又有過十餘次大小衝突,但結果都是遼國鎩羽而歸,非但沒有奪回韓琦所佔領的三城。反而還損兵折將大掃遼國這個大國的面子。至於西京道和上京道邊境地區已經處於糜爛狀態,磨古斯和大宋的定西軍視著邊境於無物,隨意進出劫掠,表面上這些帳都是掛在磨古斯的頭上,但實際上磨古斯根本就不敢南下西京道進入定西軍的範圍,南阻卜部已經被定西軍所控制。   對於糜爛的外部局面。遼國已經黔驢技窮,而大宋的使者蘇頌也在接到皇帝趙頊措辭嚴厲的詔書後,在談判桌上的表現愈加強硬,使得他的對手張孝傑極為被動。到此遼國統治高層終於意識道他們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便是答應蘇頌所提出的各項和談條款,另外便是舉全國之力和大宋一戰定勝負。可惜遼國的統治高層根本無法在這兩路中作出一個正確的選擇,大宋的和談條款太過苛刻。而舉國一戰更是難上加難,沒有足夠的底氣哪裡還能夠擺出決戰的姿態?此時契丹人發現只靠口頭甚至少量的武力威脅便可以獲得大宋歲幣甚至是土地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未來的路對於遼國來說更加艱難!   「先生,三人前遼國終於答應簽訂和談條約了,對於我大宋所要求的各項條款全部答應。並且還請求重開椎場以供兩國進行貿易……」彥生說道。   「嗯!」王靜輝心思似乎並不在這上面,契丹人在這場鬥爭中根本沒有任何的勝算,簽訂條約只是一個早晚的問題罷了,不過他沒有想到契丹人才玩了幾個月就玩不下去了,這麼快簽訂條約實在是讓他出乎意料之外。   「先生,中書受聖命剛剛把宋遼兩國簽訂條約的要點送過來。不過學生以為這裡面似乎有些地方讓人費解!」彥生有些遲疑的說道。   王靜輝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的茶杯笑著說道:「難道契丹人在這條約中又設下了什麼圈套不成?」   彥生笑了笑道:「這圈套倒是沒有,這份條約總體上看對大宋極為有利,而對遼國來說可以算得上是喪權辱國了,不知道張孝傑還有沒有這個臉面去繼續做宰相!」   「張孝傑的臉皮是非常厚的,況且這個人也有本事。深受耶律洪基的器重和信任,再加上和耶律乙辛的關係,就算他想辭相,耶律乙辛也不會答應的,更何況此人對黃白之物視若性命,又豈會自毀長城?」王靜輝笑呵呵的說道:「這份條約中定有什麼稀奇的條款令你不解吧,撿重點的說出來聽聽。看看契丹人為何突然又願意答應這份合約了呢?」   「學生最為不解的是遼國在條約中互開椎場這一項居然主動提出了交易戰馬的事項,並且寫在條約上的就有三萬匹之多,下面的附約中還寫到『若兩國需要的話可酌情擴大戰馬交易,但戰馬交易需以銅錢來交易』!」彥生皺著眉頭說道。   「哦?」王靜輝聽後皺了皺眉頭,問道:「樞密使和中書來人對此有什麼說法沒有?」   「沒有,他們只是奉命將這份合約內容送過來就走了,並沒有多言!」彥生回答道。   王靜輝似乎自言自語的說道:「難道契丹人又有什麼能人了?」他搖了搖腦袋,似乎想要把這個想法清除出去,王靜輝接觸的契丹人非常少,其中印象最為深刻便是肖佑丹,對手的細心和手段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影響,不過肖佑丹死後他好再也沒有見過能夠與之相提並論的契丹人物了,就是從大定府那邊反饋回來的一些值得注意的契丹官員資料中也沒有發現有什麼才智極為出眾的人。對此王靜輝心中只是感到慶幸,畢竟肖佑丹這樣危險的人物是少一個算一個,一也看出肖佑丹當初的心思了,純粹是置他死地而後快,對這樣的人他就更不能留手了。   「先生,可有什麼不妥?」彥生說道。   王靜輝搖搖頭說道:「雖說遼國壓制我大宋主要靠的是騎兵,不過燕雲十六州地區雖是農業地區為主,但其中比較低矮的山地還是很多的,在這樣的地形上,騎兵的作用會大大折扣,只有過了這片區域後,才是騎兵的主要戰場,這對宋遼兩國來說都是一樣的!」      正文 395章 內訌   無論是遼國還是宋國,這燕雲十六州如同一道分水嶺一般橫在兩國當中,雖說算不上什麼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險絕道,但在這種地形上傳統的騎兵攻勢是很難取得什麼非常輝煌的效果的,比之平原就差的更多了。燕雲十六州在經濟上是宋遼兩國必爭之地以外,更多的還是因為它的戰略價值,無論誰想要攻擊另外一方,都是要先通過燕雲十六州後才把騎兵擺開陣勢進行衝殺的。這點對遼國來說是及其重要的,畢竟在現階段上來看,宋軍步兵比例遠高於騎兵,誰能夠佔據燕雲十六州,誰就可以居高臨下來攻擊對手。   大宋滅亡西夏,這戰馬問題大致上可以算解決了,不過大宋想要建立自己的騎兵軍隊還需要有段時間,畢竟戰馬有著嚴格的要求的。從西夏那裡獲得的戰馬數量相對於大宋統治者們的野心還是有些距離。此時遼國開放戰馬交易從商業角度上來講也算是盡量搜刮最後的利潤,但是這僅僅是從商業上的角度出發來衡量,作為主要敵對國家這就很不正常了。   合約後面的附屬條件也說明了遼國可以放寬戰馬的交易尺度,至於需要銅錢來完成交易也倒是好理解——遼國的金融體系瀕臨崩潰的邊緣,遼國急需大宋的銅錢流入以便補充其貨幣流通量的不足。以往王靜輝仗著玻璃製品為代表的奢侈品與遼國進行交易。對他而言當真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在他眼中這個搶劫沒有什麼區別,不過這個時候採用銅錢來交易便使他失去了這個優勢,不過好在他還有別的途徑來利用奢侈品在遼國範圍內繼續開拓市場,再把收入通過走私運回大宋。這個條款對遼國來說起不到什麼好的作用,只是苟延殘喘罷了。   在仔細審閱了這份條約後,王靜輝看不出有什麼對大宋不利的地方。唯一有些讓人費解的便是戰馬交易了,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放下合約文本後,他對彥生說道:「給涅心他們去消息,讓大宋在遼國的情報網全力搜查最近遼國有沒有什麼特別地異動,還有就是這份和約是誰來簽訂的,如果是張孝傑的話,盡量弄清楚張孝傑的幕府人員構成有哪些。要盡量詳細一些!對了,情報局這邊最近可曾接到阻卜人有什麼消息?」   彥生用心記下之後聽到王靜輝問他阻卜人的情報,便回答說道:「西北情報局匯總過來有關阻卜人的情報非常少,可以說的沒有什麼用價值的東西,畢竟那裡實在太遠了,我們的情報人員雖然進入了遼國的上京道開始搜集情報,但那裡範圍廣闊實非人所能想像。學生以為西北情報局針對阻卜人所設立的情報網絡還是非常有問題的!」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彥生說的非常有道理,阻卜人所居住的地區以現在的通信和交通手段來看實在是太過遙遠了。那裡就是在後世的時候一平方公里平均也不會多於一個人,砍切在現在這個數字將會更加離譜。自己在西北的情報局力量是很強大,但兩三百個情報探子撒向茫茫草原根本不頂事,況且就算得到情報再傳回河套平原,這也是一項非常艱巨的任務。   彥生說完後想了想又接著說道:「一個月前阻卜人倒是有些反常,他們請求大宋恢復對他們的火器交易,並且還列出了非常詳盡的武器清單。具體情況並不清楚,這件事完全是由樞密院在掌控,情報局只是中間搭橋而已……不過據說磨古斯請求交易的清單中有大量的武器裝備,甚至還包括投石車、燃燒彈、床弩等等重型武器!」   最開始的時候,西北情報局在河套平原建立便立刻派人深入阻卜部的勢力範圍。主動充當大宋的使者和磨古斯政權聯繫,尋求雙方建立貿易通道的可能性。恰好磨古斯也有這方面的需要,雙方一拍即合。不過與磨古斯進行交易都是置於樞密院的管轄範圍之內,所以在條貿易通道建立之後,情報局的人跟著商隊進行了兩次貿易之後便功成身退,一切事務有樞密院的人來專門操作。在磨古斯和大宋發生衝突之後,由於大宋拒絕向磨古斯提供火器、床弩等大威力兵器之後,情報局對這條越來越顯得商業化的路線監控也就放鬆了。   王靜輝聽後立刻抬起頭看著彥生說道:「磨古斯買這些東西做什麼?」   彥生搖搖頭說道:「後面的交易情況情報局並不是很清楚,聽說是樞密院非常重視,呈送奏章之後交樞密院討論後進行的。顯然礙於當初的衝突事件樞密院也不會犯傻去賣這麼高級的武器給磨古斯,不過最後成交了一批數量非常可觀的武器裝備,只是具體有哪些武器裝備就不是很清楚了。」   「彥生,你立刻向樞密院索要那次交易的物品的具體清單,包括數量多少還有武器裝備的質量如何,一定要詳細……嗨,算了,還是我親自去見文彥博、郭逵,你立刻去安排一下就行了。另外河北和大定府那邊有什麼消息立刻告訴我!」王靜輝對彥生說道。   「先生,難道說契丹人肯答應簽訂這份和約是因為阻卜人的緣故……」彥生遲疑的說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最好了,不過此事還需要盡快的調查才可以知道,在涅心沒有發回準確消息之前,也只能通過樞密院在西北的交易記錄才可以作出大概的推測。嗨!真希望涅心他們能夠盡快搞到這方面的情報!」王靜輝有些可惜的說道。   在傍晚的時候,文彥博、郭逵和王靜輝在汴都的九味居碰頭,經過簡單的磋商之後,三人都覺得磨古斯在月前極力購進的武器準備很可能是用來對付遼國的,甚至現在雙手已經在遼國的某個地方大打出手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可以解釋契丹人為什麼會這麼痛快的簽下這份屈辱的和約了。   通過瞭解,磨古斯和樞密院之間的那次交易中,大宋雖然沒有同意出售火器和床弩給磨古斯。但卻出售了數量非常可觀的披甲、刀劍、弓弩還有二十餘部投石車。儘管樞密院在武器裝備說的定價非常高昂,可以說比大宋生產這些裝備的成本都高出了兩成。但磨古斯還是毫不猶豫的購進,並且用黃金、白銀、牲畜和戰馬作為結算貨幣進行交易,這份氣魄倒是真讓樞密院大吃一驚。不過這種交易並沒有完畢,隨後這一個月當中又進行了三次這種交易,每一次數量都很大,直到現在還會有第四筆交易。武器裝備正在籌備運往河套平原的路上。   「文大人、郭大人,你們說磨古斯肯用黃金白銀和我們來進行交易?」王靜輝有些驚異的問道。通常和草原遊牧民族進行交易的時候,以物易物是最常見的方式,很少說是用真金白銀來進行交易的,這也是因為遊牧民族活動區域黃金白銀產量極為稀少。當然西域倒是有不少黃金,那也是拜絲綢之路所賜,而西夏的存在使得絲綢之路已經中斷幾十年,現在剛剛恢復正常,貿易往來還是非常有限。西域也不可能有這麼多的黃金白銀。   「沒錯!」文彥博肯定的回答道。   「那交易的黃金白銀有什麼特色?」王靜輝覺得自己的問話有些毛病,便解釋道:「在下的意思是磨古斯一方進行交易的黃金白銀是整塊的金磚元寶,還是一些黃金白銀製成品,比如說什麼鳳釵或是其他首飾等物?」   「這個老夫倒是沒有注意,不過凡是黃金白銀等貴重物品已經先行運抵汴都了,可差人查看便是!」文彥博回答道。   「那煩請文大人即刻差人去查看,另外還要帶在下的一個人一同前去鑒定!」王靜輝急切的說道。   「這個不難!」文彥博心中雖然有些疑惑,看看王靜輝這個樣子估計這筆交易中有什麼蹊蹺,便壓下心中的好奇立刻讓人帶著王靜輝的人去查看。   「兩位大人心中定然有些疑惑,不過還請稍等片刻,等來人匯報上來後可驗證在下心中的猜測!」王靜輝臉上神秘的笑了笑說道,不過這卻讓文彥博和郭逵心中的疑惑更加加深了幾分。倒是更加猜測駙馬到底能夠從這筆黃金中看出什麼來。   不多時,彥生便把前去查看的兩個人帶了進來。王靜輝立刻問道:「如何?」   彥生笑了笑點點頭,對身後一個老頭兒說道:「把你的看法向各位大人仔細說清楚!」   這個老頭兒是王靜輝事先從徐氏那裡請來的珠寶工匠,最重要的是徐氏作為向遼國出口奢侈品的第一大戶,為了迎合契丹人的口味和審美觀,專門請了一批珠寶首飾師傅來學習遼國奢侈品的特色,以便製造出更加暢銷的珠寶首飾,而現在站在這裡的老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老人可能活了一輩子也沒有同時見過這麼多大官,儘管文彥博、郭逵等人來道九位居是不穿官服的,但那氣度就是坐在那裡也讓人感到格外的不同。再加上剛才他居然和樞密院的官員一起去查驗黃金白銀事物,連旁邊那個六品官在這裡只有站著的份,那可以想像上面坐著的人官級有多大了。   「各位大人,小人已經仔細查看過了,那些黃金白銀等事物都是首飾、佛像等物,有黃金、有白銀或是珠寶點綴打造而成。」老人磕磕絆絆的說道。   王靜輝看到這個樣子便溫聲道:「老人家,不要著急,只要你把你看到的和你推斷準確的說出來即可,在這裡沒有朝廷官員只要吃飯的客人,您儘管說好了,不要緊張!」   老人是認得王靜輝的。他本是徐氏最為出色的珠寶匠人,當初王靜輝還沒有發家的時候試制玻璃製品,隨同的有不少徐氏的珠寶匠人,這個老人就是其中的一員。看到王靜輝這麼說,老人心中漸漸平靜了許多。   「小人已經按照駙馬的吩咐仔細看過這些東西了。這些黃金白銀器物以小人的眼光可以百分百的肯定的契丹人所制,他們的手法雖然和大宋有所不同。但上面的花紋圖案無不是契丹人所特有!並且……並且……」   「老人家可還有什麼發現?」儘管王靜輝心中比較激動,但還是非常溫和的問道。   「剛才這位大人還特別囑咐過小人尋找這些東西上有什麼血跡,小人在很多髮釵的花紋圖愛都找到了!」老人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老人家,實不相瞞,你所說的話非常重要,你能夠肯定你的判斷真的正確?」王靜輝緊跟著又問了一句。   「小人自幼便在徐氏長大,琢磨珠寶首飾不下四十年,對契丹人的首飾器物也曾下過一番苦功。自信絕對不會認錯。大人若是不信的話,可著請徐氏其他精通此道的匠人過眼辨別,當可知小人話中真假!」老人雖然顯得有些懦弱,但卻非常高傲,尤其是他所擅長的領域更是容不得別人質疑。徐氏聽說王靜輝需要這方面的人,自然是會讓最好的人來,這老人也可以算得上是徐氏的元老了,就憑手底下的手藝也絕對不會認錯,所以這次倒是說得斬金截鐵。   王靜輝聽後笑道:「謝謝老人家了。彥生,帶老人家下去重重有賞!」   等到廳中不相干的人都退出去之後,郭逵沉聲說道:「駙馬可是疑心這些東西是阻卜人從契丹人手中強搶過來的?」   聽了王靜輝和老人的對話後,文彥博和郭逵心中都有些明悟,尤其是郭逵以前在前線的時候和向黨人征伐不斷,聽了幾句便已經明白駙馬請他們的來意了。   「現在已經不是疑心而是肯定了!」王靜輝站起來說道:「這些東西是來自契丹人之手,不會也不排除是當初磨古斯去年叛亂的時候從契丹人手中繳獲來的。不過剛才兩位大人也聽到了,這些首飾的花紋中還可以看到血跡,這只能說明這些東西是阻卜人剛剛劫掠來的,手還沒有捂熱乎便拿來和大宋做交易了!」   「駙馬之意難道是磨古斯在月餘前開始進攻遼國了麼?」文彥博問道。   「有八成的可能是!磨古斯急於採購武器裝備也是為了和遼國打更大的一場戰爭,不過這些都是在下推測而來。並不是十分準確。可惜不知為什麼遼國的情報網沒有把這麼重要的情報送出來,這也是讓在下十分疑惑的地方!」王靜輝有些歎息的說道。   王靜輝不知道,他的猜測雖然並不是完全正確,但離真相已經不是很遠了。阻卜人是再次又對遼國採取了新一輪的攻勢,雙方損失都比較大,總體上說來阻卜人更占一些優勢。遼國統治高層以後下達封口令,只要少數人才知道這其中的內幕,不過可惜的是馬人華的級別還達不到這個層次,所以儘管涅心對大定府的氣氛變化有些感覺,卻無法應證自己的猜測,更不要說給王靜輝傳遞準確的情報了。   「契丹這麼容易的便答應了我大宋所以的和談條約,這使在下心中生出了懷疑,以遼國的實力而言,儘管在燕雲十六州地區暫時處於下風,但也至於這麼快便屈服簽訂對其如此不利的條約,唯一的解釋便是遼國內部的問題。」王靜輝笑著說道。   「駙馬真是好算計!」郭逵笑著說道。   「月前的那筆武器交易來的是很突然,儘管大宋當初在和磨古斯的和談使節談判的時候已經明確拒絕了向其出售火器等武器裝備,但在那次交易中磨古斯還是提出了需要購買大量包括火器在內的武器,甚至來年燃燒彈都提了出來。原來是急著和遼國開戰啊!不過為何他們在行動的時候沒有知會我大宋配合行動?」文彥博說道。   「在下曾得到聖上的許可帶磨古斯的使者進入了武器實驗現場觀摩我大宋的火器射擊,除了火炮、迫擊炮等是我大宋絕密火器之外,其餘火器都曾展示過,估計燃燒彈的威力給磨古斯的使者留下是很深刻的影響才會如此。至於為何不通知我大宋與其同步進行,估計磨古斯和遼國的心思都是差不多的,他們對我大宋心中都抱有非常深的戒心——遼國怕我大宋知道和磨古斯征戰,是因為怕我大宋加強在燕雲十六州之地的軍事行動,也許前期韓侍中是小打小鬧的話,那麼一旦大宋出兵燕雲,結果只有一個了;而磨古斯被定西軍打的損失慘重,據說定西軍在這些蠻族人中被稱為蝗蟲,意思便是寸草不留!」王靜輝笑著說道。      正文 396章 變局   「以某看來附馬的推測十有八九是正確的,也唯有如此才可以解釋遼國為何迅速示弱和我大宋簽訂條約。可惜這次未能夠把握先機,不然我大宋兵發燕雲,倒是有很大的把握收復燕雲故地!」郭逵非常惋惜地歎道。   文彥博倒是沒有郭逵這麼激動,由於郭逵是武人出身,雖受到英宗趙曙的重用提拔成為樞密副使,但是大宋有許多事情可不是郭逵這樣的人所能夠清楚的。文彥博身為樞密使,對大宋的政局和現狀都有著非常清醒的認識,他知道大宋的準備還遠沒有達到郭逵所想像的地步,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文彥博心中越來越有了一個概念——大宋自三年前滅掉西夏後,便開始著手準備對遼國下手了,不過這一次肯定不會和大宋立國初期兩代皇帝北伐那樣徒勞無功,大宋一旦出手必定會給遼國以沉重打擊,奪回燕雲十六州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不過到底這仗要打多大,還要看旁邊這年輕人心中的想法了!   文彥博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王靜輝一眼,對於這個年輕人他現在真是無話可說了,僅僅從幾個簡單的絲毫無關的事情便可以推斷出如此多的事情,這簡直是不能夠僅用一個「天才」所能夠簡單說明的。   「駙馬以為此事如何處理?」文彥博淡淡地問道。   「在下以為不管如何處理都是朝廷的事情,不是你我幾人在這裡可以決定的!在下建議兩位大人立刻入宮面聖,把事情向聖上還有其他相關重臣說清楚!」王靜輝也看著文彥博回答道。   文彥博聽後看了看王靜輝,然後問道:「駙馬難道不隨我們一起入宮面聖麼?」   王靜輝颯然笑道:「彥生會隨兩位大人一同去,太上皇及聖上已經同意了在下辭去大宋情報局提舉的奏請,現在彥生已經成為情報局的新提舉了,至於在下不過是怕彥生初次接手這個位置不適應罷了。既然事情基本上已經勾勒出一個概況,這入宮面聖的事情在下還是不去的更好!」   文彥博和郭逵聽後都愣了一下,不過很快便也笑了起來。文彥博說道:「也好,那附馬最好還是先不要回靜園了,太上皇想要見公主。再說聖上若有差遣也方便一些!」   王靜輝聽後點點頭笑著說道:「那在下現在就送兩位大人,這次的酒局在下先欠著,待到閒空時機咱們再痛飲共醉!」   文彥博和郭逵聽後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笑說道:「國事為先,某家先告辭了!」說完兩人便走出花廳下樓上車入宮面聖去了。   王靜輝站在窗前看著夜幕籠罩的汴都開封,這個龐大的帝國在歷史上有著太多的遺憾,不管怎麼樣,現在它已經開始走上另外一條路——直到現在,他已經完全確定大宋的宿命是完全可以改變的,只是缺少的卻是一點點運氣和機會,而他則為大宋提供了最基礎的實力。遼國在他的眼中已經並不重要了。只要稍微明白一點的人都知道,大宋收復燕雲十六州不過是時間問題,而遼國若是沒有變化的話,則注定要被歷史淘汰——不過用不著歷史上的女真民族建立的金朝,多半還是大宋親自操刀動手,因為大宋是不會給一個曾經沉重傷害過自己的對手以任何機會的,尤其這個對手現在還是垂死掙扎之中。   當文彥博和郭逵等人進入皇宮福寧殿還不到半個時辰,正在緊急商討之中的眾位大臣的會議便被一個意外給打斷了——現任情報局提舉彥生和樞密副使馮京請求面聖,說是有重要事宜要向聖上親自匯報。   這次福寧殿會議的參與者少了王靜輝,儘管文彥博和郭逵兩人對王靜輝的推斷非常佩服,不過要僅憑這些來說服王安石和司馬光還是不夠的,尤其是司馬光,他本身就對韓琦私自在河北的行動已經提心吊膽了,不過好在由於遼國的退讓使得大宋已經控制下來這次事件,大宋能夠從中謀得更大的利益他很高興,但這樣走鋼絲式的行動還是越少越好。   文彥博和郭逵等人正在這次會議上處於下風,儘管皇帝趙頊對此非常感興趣,但是由於司馬光的堅決抵制,使得兩人徒勞無功,而旁邊王安石的態度則是耐人尋味。雖然反對但是態度並不堅決,彷彿有些坐山觀虎鬥的意思——文彥博和司馬光是保守派的兩面旗幟。儘管論聲望文彥博是遠遠輸給司馬光的,但是這並不妨礙當今樞密使的地位在朝堂上說話的聲音就弱於一個參知政事——新的官制改革後,司馬光的職位沒有什麼變化,還是副相,可是副相的人數已經由過去的五個變成了十二個,就連首相王安石的權力都被大大攤薄,更不要說是司馬光了。   不知道是為什麼,王安石和王靜輝在軍制改革當中可能是出於謹慎的緣故,對樞密院及三衙這樣的高級軍事部門並沒有太多的改動,而與之相聯繫的兵部除了從三司手中拿回了胄安和虞案之外也沒有太多的變動。朝廷中對軍事制度的改革都是拭目以待,紛紛猜測最後的結果,畢竟現在的樞密使職位權力之大、聲望之高可謂是立朝以來從來就沒有過的——以往首相和樞密使分管朝政和軍政,按照大宋「揚文抑武」的政策,樞密使在首相之下,可是現在因為改革進程的緣故,首相權力削弱,可是樞密使的權力卻沒有絲毫動搖,不僅如此給人的感覺似乎樞密使的權力甚至有增大的嫌疑。   郭逵和文彥博在聽到內侍的傳宣之後,立刻相互看了一眼——他們心中都很明白,估計這彥生的來意多半是跟這次福寧殿會議內容有很大的關聯,既然是急事面聖,那很有可能是遼國那邊已經有消息傳過來了。   「可是為什麼剛才在酒樓上王靜輝不把真正的消息拿出來給我們呢?」文彥博和郭逵相互看了一眼。   「臣彥生、馮京參見聖上!」   彥生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同行的還有另外一個樞密副使馮京。並不是王靜輝手中握著真正的底牌不肯給文彥博和郭逵知道,而是事情就這麼湊巧,彥生在從酒樓回到自己的辦公地點的時候,屁股剛坐下來就有緊急密信從遼國傳來。   當彥生看到信兵送上來的情報封裝後心中「咯登」一沉——上面按照一種特殊的規則纏繞著三條金線,這是頂級密信的標誌。現在有涅心坐鎮遼國,能夠讓他二師兄傳來這種頂級密信的內容不多,就是遼國太子被刺身亡的時候也沒有用過等級這麼高的密信。彥生本就是聰慧之人,否則他也不會讓王靜輝這麼看重了。他和此時的文彥博與郭逵想的一般無二,直覺上就感覺是遼國這次退讓的最終隱情。   彥生立刻感到心頭犯苦,王靜輝剛剛和文彥博他們談完,沒有想到準確信息這麼快就來了,這要是放在對方的眼中又是怎樣一種含義?不過不利歸不利,他卻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私瞞這份情報的,當小心拆開情報封裝後,上面的小紙捲上歪七扭八的一串文字,彥生不用對照秘本就知道其中的內容——十月磨古斯攻佔遼國上京臨潢府!現已攻打龍化州和儀坤州,具體戰況不詳,現遼主調動軍隊北上!   彥生看過之後心中一驚——這磨古斯的胃口真是好大啊!遼國仿宋設立五京,這上京臨潢府是遼國有數的大城。王靜輝書房中懸掛著宋遼大地圖對彥生兄弟幾人來說並不陌生,儘管臨潢府對大宋來說是位於極北之地,但距離遼國的大定府卻並不是遙不可及,可以說是非常近!   情報是用信鴿來傳遞的,信件本身就這麼幾句話。彥生也從中想不出什麼東西來,最重要的是這份情報對大宋來說意味深長,他來不及通知王靜輝便匆匆趕往樞密院——為了不使文彥博和郭逵對王靜輝生出什麼誤會,他只能找樞密副使一起入宮求見聖上,以此來證明王靜輝並不是有意隱瞞情報。   王靜輝和保守派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極好的,不僅有一個韓琦這樣的乾爹,就是和富弼的關係也是極深。因此彥生並沒有費什麼功夫便輕易見到了馮京——馮京是富弼的女婿,這層關係使得馮京無論如何也拉不下臉,彥生只需幾句話便讓馮京帶著他一起入宮面聖去了。   「這份情報剛剛傳遞到情報總局,上面用的是秘文寫成,這是相應的解密文本。由於信鴿並不能夠承擔太重的重量,而且這種情報為了穩妥起見在遼國境內是不能夠用信鴿來傳遞的,以防被契丹人的鷂鷹捕獲。所以必須送到邊境處才可放飛信鴿傳送到大宋來。」彥生解釋說道。   皇帝趙頊只是用眼瞟了一下情報原本,上面的字他是一個也不認識的,他知道這是駙馬琢磨出來的,除了發送和接收情報的人可以看懂之外誰也不知道上面的內容是什麼,並且這種情報總局所使用的秘文每隔一段時間都是會變化的。趙頊當初也只是對此一笑了之,自己那個妹夫天生小心謹慎,寫個情報還神神秘秘的,不過好處卻很明顯——大宋的探子不是沒有被敵國逮著過,但情報網卻從來沒有多大的損失,就是因為這種秘文實在是太過詭異,就連敵國的人也不知道這關係到本國極為機密的事情。   皇帝趙頊在看過翻譯過來的那幾句話後,便說道:「諸位愛卿還是隨朕去偏殿吧!」說完便站起身走去,剛剛走到門口又轉身對旁邊的侍從說道:「速去駙馬府請駙馬入宮面聖!」   當王靜輝來到福寧殿偏殿那處濃縮天下版圖的沙盤房間後,得知遼國的情報剛剛送到不禁有些苦笑,事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巧合。自己剛剛猜到遼國在最後時刻退縮估計是和磨古斯有關,沒有想到證實想法的情報就送來了。不過可笑歸可笑,現在大宋必須要對此做出應對,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會介意趁遼國虛弱的時候再要點什麼東西的!   有了沙盤這件好東西,再參照情報來作出評論就非常直觀了。當王靜輝來到福寧殿的時候,一群人已經在遼國的沙盤上指畫了半天了,好在彥生對遼國的地理下過一番功夫,對於遼國北方的事情他比郭逵更熟悉一些,郭逵等人只是把眼光放在燕雲十六州上面去了,至多能夠想到大定府,至於大定府北邊還有什麼就一無所知了。   其實在這個時代能夠有「觀天下」資格的人所持的觀點和郭逵是沒有什麼兩樣的。大宋和遼國之間的戰爭往大處說是收復漢家故地,其實說白了擊敗遼國不過是為了滿足心理上的需要。在燕雲十六州以外,那裡對於大宋來說其地位和南方南蠻之地沒有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南蠻多有瘴癘毒蟲,而北方只有風沙和大雪,大宋還不至於人口多得無處安置,比北方生活環境好的地方多的是,只要自己沒有被逼到一定份上,死活也不會去那等地方安家落戶的。   而彥生則不同,他的師兄弟們幾乎在見到這份地圖後便被王靜輝灌輸北方的好處——那裡不只是養馬,那裡的土地肥沃,只要插根筷子來年都會發芽長成樹,最適宜耕種,如果把這片區域全部開發出來,足夠解決現在大宋的人口糧食問題;那裡有豐富的資源,你們很難想像的……   儘管彥生並不清楚王靜輝的用意是什麼,不過王靜輝的話他們是絕對都會銘記在心的——「從現在到未來,不要說百年,就是四五百年只要經營好南洋甚至是整個海洋貿易來養活大宋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以後大宋真正的出路是在北方,不是你們所看到的北方,而是更北,那裡有著難以想像的各種資源,我們要為子孫先把那裡佔下來!」   在王靜輝看來,皇帝趙頊等人現在就面對沙盤指手畫腳是非常沒有營養的——沒有詳細的戰報只是簡略的幾句話很難作出正確的判斷,不過過來聽聽看看各位大佬心中的想法也是不錯的。在他看來現在大宋是絕對不能依據剛剛達成的和約對河北的駐軍減少的——既然過去了就不能撤回來,就算現在不攻打遼國,未來幾年當中肯定會有機會。有這些兵力在手讓遼國心中不踏實就無法全力對付磨古斯的入侵,就相當於小刀拉肉一半一小塊兒一小塊兒地消耗遼國的實力,到最後大宋只需要在上面輕輕一推就可以了。   以大宋的實力在河北邊境屯兵數十萬根本不是問題,而對於遼國則是難以承受的負擔——遼國可沒有這麼多的錢來養活軍隊,也沒有大宋這麼能夠有本事來找財路,大宋每花在河北邊境上一個銅子,遼國的實力就要以十倍的速度來消耗,到最後契丹人肯定是坐不住的!   不過令王靜輝非常驚奇的是磨古斯的「強大」,沒有想到磨古斯居然忍了半年沒有鬧事在這個關口上突然打了契丹人一悶棍,就連他自己也深深為此而警示——難不成自己趕走了一頭狼又進來一隻虎?在他看來任何一個草原民族的強大對大宋來說都不是另人高興的事情,磨古斯是在大宋上面吃過虧,但這並不能夠阻擋草原遊牧民族對中原的野心,尤其是剛剛建立的草原政權,其破壞力可比現在的契丹人更加危險。   與主張繼續在河北給遼國施加壓力的郭逵不一樣,王靜輝表現得非常平和——兵不能撤,並且還要加緊補充北方的軍事物資,除了要加緊修正現有的城防之外,還要囤積物資為以後進軍燕雲十六州做充足的準備;另外便是加緊訓練京東東路的跨海作戰部隊,使其能夠隨時投入戰鬥。   對於這樣的建議,王靜輝的解釋也同樣很簡單——無論是契丹人還是阻卜人,他們都不是漢人,他們的文明都是遊牧民族,其本身對大宋來說都是一樣的,阻卜人和契丹人一樣給大宋帶來的只有戰爭,不過是時間長短罷了。大宋不能夠對磨古斯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在消耗遼國實力的同時也同樣注意不能夠讓阻卜人坐大,否則到最後免得出現另外一個遼國。   王靜輝的話很好理解,因為大宋在西北同樣也面臨這樣的問題——大宋的火器雖然使吐番諸部放棄了河西走廊,但在背地中支持黨項餘孽和大宋作對的正是他們,這也是一個讓西軍不能夠大規模參與對遼作戰的重要地方,所以大宋必須提前做好安排,如何讓契丹人和阻卜人先拚個你死我活,然後大宋再出場來收拾殘局。      正文 397章 外交   五天之後,涅心從大定府刺探來的具體軍情便擺在了大宋統治高層的書桌上——磨古斯攻佔遼國上京臨潢府完全是一個意外,早在三個月前磨古斯便開始恢復對遼國的攻勢,不過大規模的兵力調動很少,絕大多數的時候只是劫掠一些部落的財產而已,但是沒有想到遼國在自己西北方向的力量非常薄弱,漸漸地磨古斯軍隊的膽子便大了起來。   磨古斯雖然只是取得了阻卜部的領導權,但他利用統一後的阻卜部力量不斷威懾周邊部族,使得一些大中型部落依附在他的身後。磨古斯這次也是向各個部落許下了眾多好處,結盟來共同劫掠遼國。這一次參與進來的有梅裡急部、萌古部、敵烈八部、茶扎刺部,這基本上是北方最強大的幾個遊牧部落,他們以前都是接受遼國冊封的部落,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遼國對他們的統治越來越苛刻借此轉嫁其經濟危機來緩解國內矛盾,幾個部落以前也曾發難反抗過,但最終都是在遼國使節的糖衣炮彈下不了了之。   去年磨古斯叛亂一路順風地將遼國前來平叛的西北路招討使誘殺,使得遼軍軍心大亂潰不成軍,甚至連敵烈八部都整個被阻卜部所吞併,烏古敵烈統軍司成了磨古斯政權的「首都」。這場勝利大大激發了其他遊牧民族的反抗心理。所謂牆倒眾人推,儘管契丹人在國家財政上被愁得焦頭爛額,但在其他部落眼中那是一個繁華所在。   隨著韓琦出兵佔領了三城之後,宋遼關係急劇惡化,遼國為了穩定燕雲十六州的局勢大力派兵,導致北方兵力空虛。原本為了應對磨古斯而駐守在臨潢府附近的十萬左右契丹精兵居然被抽走了六萬之多,使得磨古斯聯軍一路向東行進並沒有受到多大的阻礙,這大大地壯了聯軍的士氣。   為了更多的財富,磨古斯的聯軍終於把目光投向了遼國上京臨潢府,為了更有把握,磨古斯這才遣人大力向宋朝收購兵器,當然其中的攻城利器火器更是重點。在去過大宋見識過燃燒彈的磨古斯使者的強烈建議下,草原聯軍忍受了大宋極為苛刻的貿易條件。儘管還是沒有獲得大宋的火器,但大宋所製造的投石機被獲准進入了貿易貨品當中,磨古斯一口氣就買下了三十多部投石機,全部運抵臨潢府城外。   這些在宋軍眼中不過是中小型投石機,但在遊牧民族看來卻已經是最好的攻城武器了,況且就是連遼國自己仿造的大宋投石機,在性能上也不會比磨古斯買的好多少。宋遼幾十年的和平儘管每年都有擦槍走火的時候,但是卻沒有發生過太大的戰爭,攻城戰就更沒有了。是以遼國軍隊所裝備的投石機多是集中在南京道和中京道幾個重要的城市當中,且裝備數量非常少——除了對大宋使用投石機外,遼國就算征討反叛的草原部落也用不上這種武器,那裡完全是騎兵的戰場,投石機在那裡反而是個累贅。   可憐臨潢府並沒有裝備投石機,只有少量的仿造大宋的弩箭,但是要命的是磨古斯軍中所裝備的神臂弩雖然不是大宋加裝荊輪機構的那種,但對付遼軍是綽綽有餘的。是以十萬草原聯軍在武器裝備穩壓遼軍一頭的情況下連續攻城一個月,終於拿下了這座遼國北方「重城」——人口不過五萬,在大宋充其量算是個大一些的城鎮,但是裡面的財富卻讓草原聯軍大為滿意。   臨潢府被圍的消息傳到大定府,遼國統治高層非常震驚,不過當時耶律洪基並不認為磨古斯聯軍能夠拿下臨潢府,遼國現今最重要的敵人就是大宋,待到處理完燕雲十六州的問題再回頭討伐磨古斯也不遲。不過為了穩住大宋使者,遼國統治高層還是嚴密封鎖了這條消息,就連在朝會上也沒有進行討論,這使得涅心的反應比較遲鈍了些。基於這樣的心理,遼國在與蘇頌的談判過程中,後期態度極為強硬,但是卻終止了向南派遣部隊的行動,而蘇頌當時也被契丹人的戰爭威脅所動搖,一邊應付著張孝傑,一邊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等待汴都開封的消息。   蘇頌可以等得起,但是契丹人可等不起,臨潢府告急的消息是一日比一日緊急,耶律洪基和耶律乙辛在權衡之下便將大定府的衛戍部隊抽調一部分組成援軍主力,一路向北集結各路兵員開赴上京臨潢府。可是還沒有等到援軍跨過潢河,便收到了臨潢府被攻陷的消息,嚇得遼軍主將當即便兵分兩路分別進駐潢河南岸的儀坤州和龍化州。   遼軍的增援部隊主將雖然對磨古斯聯軍能夠這麼快地攻陷臨潢府而感到非常震驚,但是他也並非無能之輩,以儀坤州和龍化州為根基,將潢河所有的渡船全部收集到南岸,然後在北岸派出了精兵進行巡邏,以便收集從臨潢府潰退下來的殘兵,將之運往南岸的兩座互為犄角的城池當中,準備作為對抗磨古斯的本錢。   臨潢府雖然是「臨潢」,但實際上距離潢河還有四百餘里,相比之下儀坤州和龍化州才是真正的「臨潢」,兩州之間有一條潢河的支流——土河,潢河的下游便是遼河。遼軍將領將所有的船隻都集中到南岸,除去用於接送潰兵的船隻之外,基本上都駛進了土河,這樣一旦兩城有什麼問題,另外一城便可快速派出援兵乘船過河去支援。   潢河水深流速快,人馬無法徒步趟過河水,這倒是暫時解了磨古斯聯軍對遼國的軍事威脅。不過臨潢府的失守重要的還是在於其政治意義,這將會對遼國的內部穩定產生極大的影響和衝擊。所以遼國統治高層千方百計地隱瞞此事,但是上京距離大定府實在是太近了,大定府的高官貴族階層之間對這此失利已經是謠傳四起。   雖然和大宋剛剛達成了和平協議,但是磨古斯的軍事威脅才是讓遼國統治者最為苦惱的事情——遼國北方的冬天來臨得非常早,臨潢府地區要是再過上一個月的話,潢河便要開始結冰,到那個時候潢河將不能夠再作為天險來阻擋磨古斯聯軍的前進了。   相比磨古斯聯軍實在的軍事威脅,令遼國統治階層最為憤怒的是臨潢府的失守和磨古斯聯軍中突然出現的宋朝裝備有著非常緊密的聯繫——在這個時代能夠製作像投石機這種攻城裝備的只有遼國和大宋,遼國的投石機還是跟宋朝學的,磨古斯軍中能夠出現投石機,唯一的選擇便只有大宋。   大宋佔領西夏後,河套平原的重要戰略地位也曾引動遼國統治高層的注意,不過當時契丹人主要關注的還是河套平原的財富,出兵河套平原就是這麼來的,可惜被大宋的定西軍所殲滅。現在大宋和磨古斯之間的交易肯定便是通過河套平原這條通路來進行的,但是知道又如何?無論是哪一方面都是遼國所顧忌的,不過放任這種交易發展卻是遼國統治階層所難以容忍的,故此在蘇頌回大宋後不到半個月,遼國向大宋派出了使者——希望大宋能夠將其武器裝備出售給遼國,並且斷絕和磨古斯的一切交易!   遼國使者耶律金貴向大宋皇帝轉達了遼國皇帝的意願,儘管大宋沒有當場表示同意,但至少也沒有拒絕,這讓耶律金貴多少鬆了一口氣。耶律金貴也是來往大宋數次了,算是契丹人中少數能夠切身感受到大宋逐漸富強起來的一人,他雖然性格懦弱還有些貪財,但作為契丹貴族看到大宋的日益強大,他心中也是非常不安的。況且他對遼國自己的內部問題最清楚,知道若是如此的話,遼國難免也會重蹈西夏的覆轍。   大宋向遼國出口武器裝備?這確實是一個非常讓人難以作出選擇的命題,而且這次耶律金貴也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目的,在來到大宋後,他立刻向設在汴都的大宋三份全國性報紙的編輯部投去了一份文章要求發表,上面明確地寫出了他此次來大宋的目的就是武器裝備的問題。   耶律金貴的行為讓大宋統治高層極為震動,這太讓人感到意外了——大宋三大報紙中至少《大宋新華報》、《大宋明鏡報》都有接受朝廷在職官員投稿的「傳統」,向《大宋商報》投稿的的官員雖然比較少,但卻毫無例外地多少打上「小王駙馬派系」的烙印,況且這份報紙相對其他兩份發行量最高,也在大宋擁有其特殊的位置,耶律金貴恐怕是向大宋三大報紙投稿的第一個外國官員了,這很是吸引人們的目光。   儘管在大宋和遼國的統治高層之間,大宋向磨古斯出售武器裝備已經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耶律金貴沒有在這上面做文章,只是在文中對宋遼兩國幾十年和平做了一番吹噓,通篇就是一篇謳歌和平的範文。   王靜輝將報紙放在桌上,轉身對旁邊的彥生說道:「什麼叫使節?這就是使節!呵呵,沒有想到耶律金貴還是如此人物,這和他的資料有些出入啊,這種方式決非是一個草包所能夠做出的,單憑此舉就已經勝過絕大多數人了!」   彥生笑著說道:「那又有何用?現在我大宋站在上風,他遼國又能奈我大宋如何?!」   王靜輝擺擺手說道:「呵呵,在實力面前,這些舉動不過是惹人笑話的小動作而已,國與國之間不會因為一句和平或是一紙協約便可以並存下去的,更何況宋遼兩國百年積怨,太祖太宗皇帝的仇並不是耶律金貴在報紙上這幾句話便可以抹殺的!」   「先生如此稱讚耶律金貴難道是有什麼所指麼?」彥生問道。   「敵對兩國國運如何並不是一兩個人做什麼事便可以改變的,不過這耶律金貴別出心裁,實在是難能可貴,至少在言語面上便可以把大宋圈得死死的,會很是迷惑一些大宋那些讀書把腦袋讀死的書生。」王靜輝笑著說道,「自春秋戰國以來的縱橫家對事件的看法只有結果沒有過程,儘管耶律金貴還沒有最後的結果,但從想法上是沒有錯誤的。大宋收復燕雲十六州的時候不能不佔據道義的制高點。畢竟遼國和大宋是「兄弟」之邦,現在耶律金貴這麼一做反倒是遼國佔據了道義的制高點,所以這個耶律金貴實在是難得得很!」   彥生聽後點點頭說道:「先生可有什麼對策?」   「不就是筆桿子上的問題麼?這還用我來教你?!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們情報局底下也不是有幾個厲害的刀筆吏麼?這麼長時間沒有用過他們會倒退的,多打賞一番,給他們個機會來體現我大宋才是真正的文治之邦,異國小兒不過是魯班門前弄大斧而已!」王靜輝笑著說道。   「先生教訓的是!相信他們總能夠在春秋大義上找出辯駁耶律金貴的話來!」   「好了,情報局的事情你就多用點兒心思,耶律金貴那裡想必朝廷早就有想法了,其他兩家報紙也就算了,王介甫居然讓《大宋新華報》刊登此文,估計早就有了對策,他兒子王雱可是天章閣侍講出了名的神童,呵呵……這後面還有很多有看頭的東西,彥生就慢慢看吧!」王靜輝笑了笑說道。   「彥生,你在情報局的工作非常繁忙,日後就不用天天到我這裡來了,我在西園巷給你買下了一處地產,距離情報局衙門不是很遠,環境也不錯,以後你住在那裡吧!」王靜輝回過頭淡淡地說道。   彥生聽後臉色一變,說道:「先生你又要趕我們走?!」   王靜輝回過身笑著說道:「你們都是我的好學生,不過日後你們還要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況且你們也都到成家立業的年齡了,該有自己的一處家了。蘇子瞻交友廣闊,我已經委託他給你們兄弟幾人去找賢良淑女了,若是你們自己有合適的,我也就不插手你們的兒女私情了。我已經給你們兄弟幾人購置了房產和田產,他日你們若是無心官場,自可回去做個富家翁,不過我教你們幾個不容易,國家還處於求才若渴的時候,能為國家和百姓多做些好事的話,我不贊成你們隱退!」   彥生聽後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王靜輝擺擺手說道:「你們都已經長大了,以後的路還很長,日後可就要靠你們自己來奮鬥搏得自己的前程和聲名,我和你們師母也不會憑空消失,你們大可平日無事的時候回來看看我們,剩下來的就不用擔心了!」   王靜輝說完後便慢慢走出書房,在門口的時候轉身又說道:「你回去和皇城司的劉大人說說,讓他們幫忙看看耶律金貴的隨從都是些什麼人,有過什麼樣的經歷,尤其是和我們有沒有交集的人,以我看來耶律金貴還是想不出這樣的好辦法的,多半還是別人給他出的主意,把他挖出來!」   正如王靜輝所想的那樣,沒有過幾天,大量諷刺耶律金貴的文章朝大宋三大報紙洶湧而來,在得到王靜輝的暗示之下,《大宋商報》、《大宋明鏡報》對此並沒有太多的反映,只是把其中文采頂尖者挑出來發上兩篇,而且也不是在頭版上,這也是王靜輝的態度——在絕對實力面前,這些小動作是起不到什麼作用的。而謂之「朝廷喉舌」的《大宋新華報》則就不一樣,這幾日翻開《大宋新華報》的話,就可以發現報紙的顯著位置上都是反諷耶律金貴的文章。   大宋的態度在它的報紙已經表露無遺了,彥生的情報局已經在遼國南京道宋遼邊境處的一處客棧暗中對遼國使者的信使進行了一次行動,在迷翻信使之後獲得了耶律金貴給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信件,信件上面的內容則是希望耶律洪基能夠慎重考慮遼國兵力佈局,至少不能夠削弱燕雲十六州的兵力,如果有可能的話要在擊潰磨古斯之後在燕雲十六州地區重兵壓境,用以震懾大宋。   對於這麼一份珍貴的情報,大宋是非常重視的,早在行動開始之前,大宋情報局就派出了專門能夠模仿人筆跡的人才跟隨,並且彥生也是親自坐鎮河北,信件到手之後立刻就送到隔壁房間彥生的手中。彥生小心收好信件之後便擬寫了另外一封信,讓模仿筆跡者寫好重新封裝放回到信使身上。這次行動相當完美,不過彥生秘密進入遼國來主持這次行動實在是太過冒險,好在沒有出什麼問題,這封已經被更換的信件足夠讓契丹人迷惑的了,至少也是暫時把遼國的兵力全部引向北方臨潢府的方向。      正文 398章 脅迫   和耶律金貴進行談判的人是王靜輝,在目前來看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這幾年來大宋和國外最重要的使節談判幾乎都是由他來完成的,而且不同於其他大宋大臣那樣,王靜輝在談判中所能夠把握的尺度是其他人所不能及的——既不會因為面子名聲而損害國家利益,也不會過於盲目地高看自己手中的實力,而進行可笑的訛詐。   為了穩住耶律金貴,王靜輝在第一天的和談上就表示大宋可以向遼國出售武器裝備,包括投石機、震天雷、連弩、神臂弩在內的武器都可以在宋遼兩國的武器交易清單上出現,但是這需要金錢,而且這不是空頭支票,大宋已經準備好了「貨物」,而遼國也必須準備好金子,全部是現錢和現貨交易,絕對不打折扣。   大宋在獲得了硫球後,其火器裝備成本大大降低,不過在出售給遼國人的火器裝備其火藥配方還是按照十年前宋軍所裝備的水平;至於連弩和神臂弩等弓弩裝備上面也沒有加裝關鍵的荊輪機構。大宋軍隊手中的武器在去年的時候便開始大規模換裝,與遼國交易的武器裝備都是換裝下來的舊裝備。   大宋百萬禁軍的裝備大換裝,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是一項非常浩大的工程,其換裝下來的裝備一部分裝備到廂軍中,但廂軍需求面對總數量還是有著很大的差距。儘管大宋向高麗、倭國大量出口軍備,但還是不能滿足需要,即便是開通了磨古斯這個大買家也是不行,唯一能夠吃下宋軍手中舊裝備的也只有遼國了。   對於出賣手中的舊裝備最為積極的便是樞密院,不過在買賣對象是契丹人的問題上,文彥博也是有些猶豫了,更不用說司馬光和王安石等人了。為此王靜輝還專門寫了一份《論軍隊武器裝備發展》的奏章,除了指出隨著近十年的發展,荊輪機構在弓弩上的應用日趨成熟,以往的舊式神臂弩等弓弩裝備必然要被淘汰,而且隨著火炮的出現,神臂弩將不會在射程上和威力上再佔據主要優勢。大宋所要做的重點的便是徹底拋棄舊有的武器裝備製造,轉向以火炮為主的「熱兵器」的研製和製造!   為了增強其說服力,王靜輝還把沈括等人在火槍研製項目上的最新成果拿出來——燧發式火槍,射程在八十步範圍內可以有效擊穿任何大宋現有制式的鎧甲,包括採用一千多塊鱗甲拼接的魚鱗甲!儘管現在火槍的威力還遠遠不能夠達到王靜輝的期望,所拿出來展示的火槍有著種種缺陷,但是這已經在大宋統治高層中產生了極大的震動,尤其是王靜輝把後世經典的三排火槍隊列戰術拿出來的時候,已經極大地彌補了現在火槍發射速率的問題,這更是引起了大宋統治高層的興趣。   在火槍研製項目上,很大程度上直接引用了火炮的技術,有了合適的鋼鐵材料來製作火槍,這給沈括的研究項目提供了很大的方便。儘管還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但就其本身來說應用到實戰當中是不成問題的,說其不如意倒不如說是王靜輝的要求太高了,至少現在大宋統治高層所見到的火槍性能已經和後世十八世紀中葉的火槍差不多了。   大宋統治高層在見識到火槍的戰鬥力後,立刻下決定先裝備這種火槍,儘管在小王駙馬的眼中這東西頂多算是半成品,但放在現在已經是非常驚人了。不過面對火槍的成本價又使得大宋統治高層不能不回過頭來正視其最根本的問題——成本!一桿火槍的製造成本儘管不會誇張到與火炮相提並論的程度,但也絕對會超過現在宋軍手中所持有的大刀長矛,現在還沒有形成批量生產,如果大規模投入製造的話,最終的成本也不會低於三百貫,這還沒有算上以後的子彈消耗。   三百貫是現在一名普通禁軍士兵大半年的酬勞,即便是現在大宋財政好轉的情況下,想要裝備火槍也要是掂量一番的。按照先中央後邊防的傳統慣例,大宋統治高層決定先裝備汴都衛戍部隊兩千桿火槍。其中的五百桿專門用來皇宮的守備。既然決定裝備火槍,王靜輝少不得要對火槍做一些改動——將子彈用油紙包定量包裝。在槍身前方加裝刺刀等等改動,好歹這也算是進一步提高了火槍的性能。   儘管現在火槍的性能還比較落後,但總比它的前身「突火槍」要強得太多。王靜輝看著最終定型的火槍,心中實在是感慨萬千:「這東西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不過現在放眼『全球』,有能力裝備火槍的也只有大宋有這個基礎了,別人不要說是有錢,就算有錢哪裡來的這種技術?!希望火槍加火炮的這種熱兵器戰爭模式能夠幫助大宋扛過北方遊牧民族的入侵吧!不管大宋內部再怎麼折騰,只要軍隊對外有強悍的戰鬥力,那也不過是低潮和高潮之間的區別,應該還不會的地步!」   有了更好的武器裝備就應該大量應用,尤其是以收復燕雲打敗遼國為目標的皇帝趙頊,他更加不會坐視手中有著強力武器而不會去裝備,況且按照原定計劃,收復燕雲就是這幾年的事情,軍隊手中的新裝備越強以後就越有把握,僅僅裝備兩千桿火槍是遠不能滿足他的需要的!   大宋軍隊全體換裝的錢除了從朝廷自身財政上下功夫外,另外一個途徑就是高價出售舊有裝備——大宋對遼國的武器裝備出口壁壘的缺口就是從這裡打開的。王靜輝也按照大宋的國家戰略來詳細制定了出口的限制——對磨古斯的武器裝備出口要好於遼國的。畢竟遼國根基雄厚遠不是現在磨古斯的勢力所能夠相提並論的,對磨古斯出售的火器可以用和大宋同樣的火藥配方製作的火器。   因為只有宋遼兩國掌握了火藥的製作技術,磨古斯既沒有技術也沒有原料,而且火器威力巨大但終究還是一次性消耗物品,磨古斯只有完全依賴大宋才可以供應其火器;對於遼國其火藥生產能力實在是有限得很,大宋隨便一個火藥作坊拿出來都可以與遼國整個國家的火藥生產水平相當,為了防止遼國仿造,所以大宋還是用舊配方來供應。   因為磨古斯軍隊的緣故,可以預見遼國日後在戰場上肯定會越來越多地使用火器,而現在火藥的生產原料最重要的產地硫球等都把持在大宋手中,就算大宋把火器單價開得很高,契丹人也不得不買。儘管大宋統治高層已經想到王靜輝會在火器出售問題上狠狠地宰契丹人一刀,但是當王靜輝拿出火器交易單價清單的時候,大宋統治高層還是哭笑不得——一枚在大宋軍中使用不過十貫的震天雷,小王駙馬居然開價一百貫,這個價格要遠高於出口高麗的六十貫,這還是用舊火藥配方製作,成本將會更為低廉。如果讓王靜輝這麼搞下去,契丹人又不得不接受的話,等契丹人和磨古斯這仗打完,估計大宋單憑此項交易所獲得的資金已經完全可以滿足至少十萬人的火器裝備費用問題了。   耶律金貴本來很高興大宋能夠供應遼國火器的,不過當他看到大宋所報出的火器交易清單單價的時候,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不過他還並沒有失去理智——大宋的武器裝備並不是遼國需求的重點,他的重要任務便是拖住大宋不向磨古斯提供武器裝備,必要的話可以將大宋手中的武器裝備收購一部分,以滿足大宋的胃口。   令耶律金貴沒有想到的是大宋居然同意了向遼國出售包括震天雷在內的多種火器,可是要價也實在太高了,比遼國自己生產的火器還要貴上許多,這實在是超過自己能力太多。不過即便如此耶律金貴還是訂購了少量的火器裝備,以王靜輝的估計,耶律金貴是想將這些少量的火器裝備運回遼國以拆解進行仿造所用。   「哼哼,當磨古斯的大威力火器一旦在儀坤州和龍化州的城頭出現,你還能這麼安穩?!」王靜輝心中暗暗想到。   對於契丹人想著要仿造大宋火器,他是絲毫不會懷疑的,但是話又說回來,契丹人的火藥生產能力他卻是不敢恭維,不要說是新配方的火藥生產,就是連提高火藥爆炸威力的火藥顆粒化遼國都沒有辦法實現——準確的說契丹人現在還不知道火藥顆粒化後會增強爆炸威力,所以在出售給遼國的火器中沒有採用顆粒化火藥填裝,這同時也是為了節省一部分成本。   耶律金貴現在還不知道,大宋已經和磨古斯先行完成了包括火器在內的武器裝備交易,在進攻臨潢府的戰鬥中,因為大宋統治高層對磨古斯的不信任,所以只交易了投石機和普通的鎧甲、刀劍等常規武器裝備。隨著大宋已經確認磨古斯在臨潢府的勝利後,為了加強磨古斯在北方對遼國的威脅,第一批火器早就在半個月前在河套平原交易完畢,現在很可能已經快要到臨潢府了,估計再過上半個月潢河結冰可以承受軍隊輜重在上面行進的時候,磨古斯聯軍將會把火器傾瀉到契丹人的頭上,到那個時候契丹人一定會格外驚喜的。   隨後的談判中,王靜輝為了黏住耶律金貴不返回遼國,繼續就兩國之間的貿易尤其是軍事裝備貿易的其他商談,尤其是他提議由耶律金貴來常駐汴都開封,以便協調好宋遼兩國之間的關係——他對那個只知道在開封酒樓中喝得爛醉如泥的契丹貴族非常的「不滿意」,這個契丹貴族顯然遠遠不如他的前任蕭佑丹那麼優秀,不過王靜輝對他的表現是喜出望外,畢竟他也不想契丹人當中出現幾個類似蕭佑丹那麼厲害的角色,不用多了,只要兩個恐怕王靜輝這輩子只能龜縮在駙馬府中不敢露面了。   耶律金貴對大宋方面突然提出的這個要求,經過仔細思慮後並不感到奇怪,對於「小王駙馬互派常駐使節」的傳聞他早就知道了,不過大定府方面因為害怕常駐遼國的宋朝使節刺探遼國的信息而拒絕,不過遼國方面也接受了派遣重要官員常駐汴都的邀請。對於這麼一個小小的細節,耶律金貴對王靜輝是十分佩服的,以前他也沒有少和蕭佑丹共事過,儘管雙方派別不同,但這並不妨礙蕭佑丹對他詳細介紹王靜輝。   也許王靜輝的年輕使得耶律金貴多少存了幾分輕視之心,但經過幾個回合的較量,尤其是在談判桌上的交鋒後,耶律金貴就再也不敢小瞧這個年輕人了。對於要求耶律金貴常駐汴都開封,耶律金貴本人並沒有在意,他可不知道這是王靜輝為他設下的套子——現在遼國的信使走的路也就是這麼幾條,由於遼國方面的情報網建設非常有效,基本上大宋情報局想要截留耶律金貴的信件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中途有三個截留點,足夠大宋情報局下手做文章了——他們已經仿造了耶律金貴和遼國皇帝耶律洪基三份來往書信了,就連他們的私人印章也照樣造假——大宋情報局在這方面可沒有少下功夫,也好在大宋文治昌盛,對於仿造別人字體和印章的人才也比較好搜羅,仿造出來的信件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當初他們的考核試題便是便是蘇老大的一封家書,結果蘇洵愣是沒有識破,這也讓大宋情報局的膽子大了許多。不過這樣的考核項目最終還是被嚴密封鎖起來,不然讓蘇軾得知大宋情報局這場「惡作劇」,那他非找王靜輝拚命不可。   其實大宋情報局截留敵國使節信件並且仿造不過是牛刀小試罷了,王靜輝當初之所以搜羅這樣的人才進入大宋情報局,完全是因為他策劃跨海登陸作戰的需要——這個時代沒有電話,更沒有無線電,通信情況好一些的可以像大宋這樣使用信鴿作為傳遞緊急情況的工具,不過也只有大宋才有能力使用信鴿和鷂鷹來建立情報傳遞系統,而遼國則根本沒有意識到其中巨大的軍事政治意義。   契丹人傳遞信息的渠道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通過信使傳遞,這就給了王靜輝空子可鑽——他要借用這些「仿造高手」來對遼國發動最原始的「信息戰」!現在大宋情報局手中掌握了遼國中京道、西京道和南京道的官方信使的路線圖,並且配套的還有這遼國三道地政軍要人物的筆記、私章、官印,比較複雜的還有他們所使用的特有的標記等等,這可是大宋情報局花費了不少的心思才湊齊的。儘管情報局內部對王靜輝這種奇思妙想有人並不贊同,但是彥生還是把他的命令嚴格地執行了。這一次行動有利地證明了當初王靜輝所做的並不是「雞肋」。雖然還不知道這樣的效用有多大,但現在能夠給大宋爭取一天的時間算是一天的。就算萬一耶律金貴回到遼國和耶律洪基對證,他們也沒有辦法發現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在沒有憑證的情況下也只有自認倒霉。   耶律金貴並沒有讓王靜輝等多久,半個月後他便找上王靜輝在汴都郊外的靜園,一方面提出大量購置大宋火器,另外便是提出了抗議——磨古斯在儀坤州的戰鬥中大量使用了火器,使得遼國軍隊損失慘重,不過好在遼國在丟了臨潢府並且和大宋就邊境問題達成了和約,調動了重兵北上準備給磨古斯痛擊的,沒有想到磨古斯聯軍倒是在攻城戰當中給了遼國一個大大的教訓。儘管儀坤州守住了,但遼國方面的損失幾乎讓耶律洪基暴跳如雷,對大宋的背信棄義大罵不止。不過面對現實耶律洪基和耶律乙辛還是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一方面對大宋繼續許以更大的利益,以求大宋不再向磨古斯出售火器;另外便是調動資金來向大宋購買大量的火器返過頭來對付磨古斯。   遼國雖然掌握了火藥的製作秘密,但是遼軍本身是以騎兵作戰為主,火器並不屬於他們的強項,儘管契丹人從大宋手下也領教了火器的威力,不過火器的製作原料卻是卡在大宋人手中,遼國境內所發現的礦藏中儲量微不足道,更不用說遼國的火藥生產能力無法滿足戰爭的需要了。這一次遼軍雖然守住了儀坤州,但磨古斯聯軍卻重創了遼軍,守城的損失居然比攻城的還高,這個戰果一下子把遼國統治高層給打蒙了。尤其是耶律洪基,他想到了蕭佑丹生前曾經給他大力發展火器並且佔據硫球以便控制火藥原料來源的建議,他的心中真是懊悔不已!      正文 399章 接力   由於磨古斯攻勢非常凌厲,給遼國以儀坤州和龍化州為支點的潢河防線帶來了極大的壓力。這次耶律金貴知道磨古斯的背後肯定得到了大宋的大力支持,連火器都出現在戰場上已經表明宋朝將他最後一絲遮掩都給撕掉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耶律金貴也顯得非常有魄力,他只是在口頭上對宋朝進行了一番抗議,回頭便對王靜輝提出了大筆的軍火訂單——遼國皇帝耶律洪基和耶律乙辛為了抵禦磨古斯從遼國財政中抽出了龐大的資金專門來購買火器,因為遼國火器作坊中的產品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無法和宋朝相比,磨古斯攻勢這麼緊張由不得他們考慮太多。   面對這麼一大筆軍火訂單,王靜輝毫不猶豫地簽了下來,無論出於何種考慮,將劣質火器賣給遼國對大宋來說都是非常有好處的——僅僅是這麼一筆訂單所產生的利潤就足夠讓宋朝裝備幾十門火炮或是武裝近萬人的火槍部隊,這樣會大大加快大宋軍方換裝速度。   在大宋名目繁多的火器當中,火炮和火槍已經成功確立了它們獨特的地位,在王靜輝月前上奏的扎子當中首先提出了由這兩樣火器來構成大宋火器的中堅力量,作為優先發展方向,而第二梯隊便是燃燒彈和震天雷,畢竟在威力不足的情況下,這兩樣火器用來攻城是不二選擇。   現在大宋的火器作坊除了火炮、火槍、燃燒彈和震天雷四種火器之外,其餘部分則全力為遼國和磨古斯服務。以大宋參謀部的分析,磨古斯雖然現在攻勢佔在上風,但遼國憑藉著相對雄厚的實力完全可以撐過去,戰爭不會在短時間內結束。而隨著戰事的拖延,時間越久對遼國也就越有利。   「不管怎麼樣,這場戰爭的勝利者哪怕是契丹人也好,他們都無法對大宋造成任何威脅了,尤其是遼國,他們的財政已經開始崩潰了!」王靜輝在看到參謀部的報告後,對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這是情報人員對最近一個月契丹人的所有政令所作出的分析匯總,請聖上和各位大人過目!」彥生將手中的一本扎子呈送給旁邊的一名內侍,由內侍轉交給皇帝趙頊。   當福寧殿眾人看過後,心情都是非常愉快的——遼國對大宋所下的那筆軍火訂單後果開始顯現了。為了維持其財政的穩定,遼國在上個月大比例地提高了所有的稅率,並且還出台了四種新稅種。所有人都明白這麼大幅度地提高稅率和出台新稅種的後果是什麼,相信契丹人自己心中也非常清楚,這是一種飲鳩止渴的做法。在短時間內憑著遼國龐大的國內暴力機關鎮壓還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時間一長可以想像遼國各地起義的場景——這一幕也曾經發生在大宋自己身上。不過大宋當時的稅收水平相對遼國人現在的稅收那可是小巫見大巫了。   「遼國經濟本來就很脆弱,若是按照這樣的方式來增加國家財政收入,用不了兩年遼國也就完了!」文彥博看後搖搖頭笑著說道。   「恐怕磨古斯堅持不到兩年,照遼國現在的架勢能夠堅持一年就已經是極限了,相比起來契丹人的勝算很大,只要熬過這一關也能夠慢慢地緩過來!」司馬光沉聲說道。不過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不忘朝王靜輝看了一眼。   司馬光的動作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心中都有些好笑,任誰都知道駙馬是絕對不會坐視契丹人安穩地平息磨古斯叛亂的,說不好明年為了讓磨古斯能夠抗得住契丹人的攻勢,會加大火器的貿易,或是……一想到這裡,所有人都看看王靜輝——他該不會明年建議聖上出兵燕雲吧!   正如其他人所想的那樣,司馬光最擔心的便是這個,對於火器貿易他已經沒有什麼想法了,畢竟走到這一步賣也是賣了,契丹人現在不敢對此有過多的激烈反應也是很無奈。況且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一些小報紙上已經開始對此有些傳聞了,儘管大宋最大的三家報紙對此還沒有明確表態,但從每日的報紙報道上來看,已經開始有意識地向這方面引導,估計這也是小王駙馬在背後支持引導的……但是司馬光對這幾年出兵燕雲還是非常有看法的,在他看來最好是大宋能夠再平穩地渡過幾年,到時候更有把握——最重要的便是打仗是要花錢的,大宋財政收入雖然逐年提高,到今年財政收入已經達到了破記錄的一億兩千萬貫,比仁宗時代最好的情況下還多出兩千萬貫,但是重點的財政結餘卻是大相逕庭——今年的財政結餘達到了四千萬貫,而仁宗時代只有區區七八百萬貫,到了後期的時候甚至是虧損!   對於今年大宋財政收入的良好局面,福寧殿中所有的人心中都是非常有數,最重要的是樞密院的軍火交易收入完全沒有計算在內——樞密院經過幾年的悉心經營,通過走私、輯私、剿滅海盜等等渠道,每年的收入不下兩千萬貫,尤其是今年的軍火交易更是要突破一個全新的記錄,具體數額還沒有幾個人清楚,但是今年大宋在磨古斯和遼國身上所賺取的軍火利潤恐怕比幾年前對高麗軍火出口利潤總和還要多!   現在大宋的財政局面已經鼎足而三——國家財政收入、皇帝內庫、樞密院的灰色收入,這三項當中國家財政收入自不必說,樞密院的灰色收入恐怕只有樞密院和皇帝本人才能夠算清楚;就是皇帝內庫收入也因為投入到王靜輝旗下產業當中,每年單單坐收分紅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達到一千多萬貫,至於一些其他皇家特殊產業所獲得的收益更是讓人有些頭暈——不要忘記大宋最大的地主可是姓趙,而王靜輝這個排名第二的地主每年光是收店舖出租費用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因為王靜輝的出現再加上司馬光的影響,皇帝內庫的收入已經和十年前有了太多的變化。十年前皇帝內庫的收入主要還是有賴於國家財政收入的結餘。但在王靜輝和司馬光的聯手合作下,司馬光通過行政手段斷開了內庫和國家財政收入之間的關係,而王靜輝則引導皇室開始涉足更加有前途的投資行業。尤其是在投資王靜輝所倡導的海外貿易上,皇室所獲得的收益已經讓皇帝趙頊等皇室成員感到頭暈了,讓傳統的地主把資金向商業和工業轉移,至少在現在看來王靜輝做得還是非常成功的,因為他已經把大宋最大的地主成功地改造成大宋第二大投資商人。   「司馬大人所言極是,磨古斯自然是撐不了這麼久的,就算有大宋充足的火器供應也只五五分說。因為無論是阻卜人還是契丹人,他們都是遊牧民族,從戰略上講他們一個是大宋現今最重要的對手,另外一個則是大宋潛在的強大對手,雙方之間的爭鬥在大宋看來不過是藉機削弱他們實力的好機會,所以在武器交易上則是最大限度地搾乾他們的最後一個銅板,想要大宋賒貨給他們是絕無可能的事情!」王靜輝笑著說道。   「經過這麼一場戰爭,以微臣的看法遼國已經元氣大傷,不如我大宋……」郭逵在一旁說道。不過他卻沒有把「出兵燕雲」說出口,雖然他是樞密副使,但出兵這樣敏感的話題後果比較嚴重,他不是像王靜輝這麼有來頭,所以點到就足夠了。   「出兵燕雲固然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但是……」王靜輝頓了頓,看看司馬光繼續說道:「但是遼國還沒有削弱到最完美的狀態,而大宋也並沒有做好最佳準備,要麼不出兵,要出兵必然是給契丹人雷霆一擊!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大宋還沒有到不出兵不行的地步,況且我大宋手中又不是只有磨古斯這一張王牌!」   司馬光聽後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些,而其他人則想到在遼國除了磨古斯之外還有什麼勢力能夠給遼國繼續造成麻煩。王安石和司馬光相互看了一眼,但是他們從對方的眼中只看到了疑惑,可見在這上面小王駙馬並沒有對他們兩人之間任何一方提及過。   「愛卿還有什麼殺著對契丹人沒有使出來?」皇帝趙頊笑著說道。皇帝趙頊在出兵的問題上比較輕鬆一些,這也是得益於大宋現在國力昌盛,而自己的老對手實力下滑不說,還陷入了天大的麻煩當中,出兵的時機完全掌握在大宋自己的手中。內庫中的錢是趙頊專門用來打仗用的,無論是國庫還是內庫都非常充盈,況且大宋又不是想要滅掉遼國,只是收復燕雲而已,戰爭的開銷應該還是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之中的,用不著像耶律洪基那樣給老百姓加稅才可以發動戰爭。   「遼國的國土面積幾乎是大宋的三倍有餘,但是契丹人真正能夠有效控制的領土不過是中京道、南京道和西京道,而上京道和東京道則佔去了遼國領土面積的三分之二,磨古斯在上京道叛亂這自是不必說,而東京道是女直、室韋、鐵驪和回跋等少數民族所控制,尤其是女直在東京道的勢力最強……」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等人聽後皺了皺眉頭,雖然王靜輝沒有把話說透,但毫無疑問這個駙馬想要把繼續消耗遼國實力的主意打到遼國東京道的少數民族身上去了,而且目標也非常明確——女直。十年前在大宋除了少數幾個見聞廣博的人對於女直還知道些,但瞭解的範圍也僅僅限於知道這是一個民族的名稱,生活在遼國東北方向,其他的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不過隨著七八年前王靜輝大力拓展海外貿易的時候,在現在前往高麗的北方航線上,這個民族再次被大宋所知——女直人就是海盜的別稱。在北方航線上敢打大宋商船隊主意的也只有女直人才有這個膽子。這還是因為女直名義上還是遼國的統屬,大宋海軍剿滅他們不是很徹底。   自從磨古斯出現之後,阻卜人的力量在遼國土地上簡直就成了災害,王靜輝也對磨古斯所在的阻卜人下了很大一番功夫,這也是因為阻卜人所生活的區域實在是太讓王靜輝過敏了點兒。不過這並不影響王靜輝對另外一股勢力的關注,事實上正因為這股勢力才是歷史的「正統」,所以王靜輝從來就沒有敢掉以輕心,這股勢力正是歷史上推翻遼國統治建立金朝的女真,也就是現在的女直。   「聖上,這是一份關於遼國東京道女直人情況的簡略匯總,其實這上面所介紹的女直人只是很簡單的介紹,全部資料已經在情報局本部資料室內封存,可供聖上和諸位大人查閱!」彥生見王靜輝終於提及女直,便上前將早已準備好的奏章呈送上去。   皇帝趙頊快速翻看過後將這本奏折遞給內侍然後給王安石等人傳閱,問道:「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宋情報局建立之初便已經開始著重收集女直人的資料了。不過最大的進展還是在遼國來州發展了當地一個家族後才開始的,通過那個家族,情報局已經派出了少量的情報人員在女直人生活的地區開始活動了。這份奏折便是情報局在得到相對比較詳細的資料後便開始編寫,前幾天剛剛完成!」彥生如實回答道。   「朕記得還是在當太子的時候愛卿便已經建議父皇對遼國開展情報工作了吧?那時愛卿便已經想到女直人了?!」皇帝趙頊看著王靜輝說道。   「八年前朝廷只不過剛剛開始建立情報網絡,臣那個時候也並不知道有女直人的存在,不過在開始海外貿易的時候,樞密院的奏折中出現女直人海盜的消息,臣那個時候才開始上心的,不過一直沒有什麼進展,直到後來發展了來州許氏之後才知道許氏有很大的生意在遼國東京道。那裡的完顏部是女直人的一個重要部落,我們的情報人員正是通過許氏輸送到女直人生活區域的!」   王靜輝也不打算隱瞞來州許氏的存在,畢竟他提交跨海登陸作戰計劃便是遼國來州許氏為靈感來策劃的,福寧殿裡的這些人多少都知道些,以後許氏將會越來越多地出現在這個場合來討論,對王安石等人保密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不過話要是說回來,若是來州許氏受到遼國的突然打擊,那只能說明在場的這幾個人當中有叛國者,比起跨海登陸作戰來說,提前挖出這樣的人更有價值!   皇帝趙頊聽後笑著說道:「愛卿還真是有心了!」   「這是臣的本分,儘管臣已經退去了情報局的提舉,但以前下了這麼大功夫丟掉實在可惜……」王靜輝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點點頭,對於這個妹夫他是極為佩服的,就衝著在底下已經進行了五六年的調查到現在才提出來的隱忍功夫,這福寧殿中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也許王安石算是一個,可惜隱居三十年的王安石在最終獲得機會的時候卻做得並不如意……」皇帝趙頊心中暗暗想到,「也只有他才是真正可以依賴的,可惜……」   「諸位愛卿都已經看過了,說說意見吧!」皇帝趙頊把心中的雜念踢開,現在已經不是惋惜自己妹夫前途的時機,已經可惜了快十年了,現在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也不會再費什麼力氣勸解王靜輝,這個人的脾氣全在這上面了,勸了也沒有用,好在這個世上還有妹妹能夠拴得住駙馬!   「臣以為駙馬之策可行!」司馬光第一個站出來說道。   儘管這份奏章不是王靜輝所寫,但是彥生和王靜輝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所有人都是非常清楚的,這份奏章可以說是藉著彥生的手來體現王靜輝的意志。在這份奏章中,王靜輝非常隱晦地提出現在的遼國儘管非常虛弱,但大宋想要收復燕雲還是要面對至少三十萬遼軍的威脅,只要戰事稍微不順利,從北方中京道趕來的遼軍將會更多。把女直人拋出來接替阻卜人繼續騷擾遼國,很可能會使竭力應付磨古斯聯軍的契丹人開始抽調燕雲地區的駐軍,假設計策成功的話,那麼大宋收復燕雲的把握將會更大——儘管現在收復燕雲,以大宋的實力並不會重演太祖太宗皇帝的悲劇,但卻更加實在。全套方案執行下來倒是有些像接力比賽,給大宋訓練跨海登陸作戰部隊以更加充沛的時間,不過不同的是遼國將會得不到休息,阻卜人和女直人連番衝擊遼國,然後由大宋來完成最後一擊。      正文 400章 女直   就像許榮亭幾年前對王靜輝還抱有很大的懷疑一樣,王靜輝對來州許氏的信任度並不是很高,其實就在遼國範圍內的這些情報局所發展扶植的漢人家族,情報局對他們的信任度都是一樣的——可以利用,但絕對不可以輕信,只有少數像馬氏兄弟那樣為大宋出生入死的情報節點才會真正能夠取得情報局的認可,不過這需要長時間的考驗才可以。   以王靜輝對女直人的重視程度,自然不會這麼輕信許氏一家之言,最有效的辦法便是直接派人深入遼國東京道女直人的聚集地區取行第一手資料以供參考。與涅心在大定府的危險相比,這樣的行動危險程度絕對不會遜色於前者——涅心手頭上還有可以掌控的多條逃生路線,一旦氣氛不對便毫不猶豫的拔腳就撤;而深入女直的危險不是來自契丹人,而是來自生活在東京道的其他部落,這也包括了女直部落——若論內戰最多的國家,在這個時代絕對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比得上遼國,因為契丹人和漢人不同,遼國是由契丹人所建立的國度,他們的人口數量卻不能夠像漢人一樣那樣佔據絕對優勢,就是在其最為鼎盛時期所有效控制的疆域也不會超過其領土的一半面積。   生活在遼國疆域內的其他遊牧民族不過是名義上認同契丹人的統治,但是部落之間的爭鬥和戰爭每天都在上演著。小部落和小部落之間的戰爭慢慢造就大部落,等大部落之間的戰爭造就了一個民族的統一後,那結果便是踏上了和其宗主國作對的道路,就如同現在獲得統一後地阻卜部一樣,和契丹人進行爭霸戰爭。兩者之間總有一個會倒下去……不過在遼國立國以後,契丹人在這種層次上戰爭中沒有失手過而已,不過王靜輝卻知道就算契丹人現在跨過了阻卜部這道門檻,也會倒在女直人的刀下,女直人的強大現在還是顯山露水。再等上二三十年就很難說了。   派往遼國東京道執行任務的情報人員自是精挑細選後地,不過王靜輝卻不是很放心。為此他派上了第二代弟子中的兩上佼佼者——羽月和昭庚,這兩個二代弟子都是醫生,不過一個是給人治病,另外一個是給馬治病。   羽月和昭庚這樣地身份遠比商人的身份更容易在那塊土地上生存——遊牧民族的眼中金錢不過是供他們搶劫的目標而已,商人除了給他們能夠帶來日用生活品之外沒有太多的作用,他們不用仰商人鼻息。不過遊牧民族中對郎中的待遇可遠勝於商人,給人治病的就不用說了,因為那裡的醫療條件實在是讓大宋的醫生所能夠想像地;禮遇更高的便是獸醫,尤其是馬醫更是受人尊重。   羽月是王靜輝親傳的醫道弟子。而昭庚可就不那麼容易了,為了培養這個弟子,王靜輝可是沒有少下功夫,好在依仗著情報局的力量窮搜天下獸醫好手來為情報局的探子培訓,而昭庚則是成績最為出從的。   正是考慮到遼國東京道的紛亂現狀,王靜輝讓他們在情報局中整整接受了三年的訓練,時間之長可以說是情報局之最了,現在彥生也在王靜輝的建議下開始利用情報局地優勢來專門對一些小孩子進行培訓,以期待他們長大後能夠為情報局所用。不過這些小孩子可和王靜輝沒有關係了。羽月和昭庚等十二個弟子是為了替代無心無心他們地。他們所學習的內容遠不是現在一個孩子能夠接受的,這十二個二代弟子可是經過嚴格的選拔淘汰後資質最好的,基礎也比無心等第一代弟子要好的多。   羽月和昭庚帶領著十五人的情報小隊通過來州許氏地商隊進入遼國東京道後,三年過去後,當初十五個人的情報小隊到現在也只剩下了五個,其餘地十人在這片土地上由於各種原因相繼殉職。這樣高的折損率是情報局以前外派特工所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好在羽月和昭庚可是王靜輝最為看重的二代弟子,他們有著令人難以企及的求生本領。才會憑借自己的本事在這麼殘酷的環境下活到今天,並且還在東京道的遊牧民族中闖下了不小的名頭,成為非常有名氣的神醫。羽月他們在立足之後便深入東京道著重收集女直各部的情報,尤其是對女直各部的歷史和現在各部的實力進行著重的評價。   羽月和昭庚神醫的身份讓他們在女直各部中特別愛歡迎,他們在除去特工的身份之外,也確實是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治病救人的工作中,加上不俗的本領使得他們在短時間內便在這裡立足,遊走於各部落之間。至於他們和汴都的聯繫開始的時候則靠來州許氏的商隊來完成,後期的時候由天大宋通過馬氏之手在許氏的幫助下在遼國蘇州和辰州建立了固定的情報地點,通過定期的大宋走私船隊來做了,這樣速度就大大提高了許多。   按照王靜輝的指示,羽月和昭庚傳回了大量情報,不過令王靜輝比較失望的是現在女直人的力量還遠遠不夠強大。今年七月女直各部節度使烏古乃病逝,因為從遼域鹹雍八年(1072)年五國沒木然部謝野勃蕢叛遼,節度使烏古乃就去計伐他,謝野勃蕢兵敗,還沒有見到遼將達魯便一病不起,在家中去世了。新任的女直部節度使就是烏古乃的第二個兒子頦時缽,不過頦裡缽的兄弟跋黑卻是一個有野心的人,頦裡缽不讓黑掌兵權,跋黑則挑動散達和窩謀罕作亂,暗中給他的哥哥下拌子。   羽月當時為烏古乃治病,正好親眼看到烏古乃的去世,這個消息整整等了快三個月才傳回汴都開封,這個時候大宋才知道遼國東京道也並不是一片和平的景象,不過在哪裡還是沒有哪個部落能夠與遼國抗衡,根本用不著契丹人自己出手。叛軍便被女直部平息了。   儘管現在女直各部還沒有處於統一狀態,內部份爭也非常嚴重,但是王靜輝還是能夠從羽月等人的情報中看出一些端倪——女直人生活的地方沒有多少鐵,不過一旦女直人得到鐵的話便會打造兵器,生產軍械。這一政策是烏古乃確立地,從這裡便可以看出這便是女直人強大的先兆。儘管沒有找到阿骨打。但這已經並不重要了,因為歷史改變也許等不到阿骨打出現,遼國就已經崩潰了。   根據女直人的情況,王靜輝決定還是先武裝女直人然後借女直人之手來繼續消耗遼國的實力,而且無論是從時間上還是硬件條件上,大宋都是佔據非常主動的地位——根據羽月他們地瞭解,在遼國東京道的遊牧民族並不像契丹人那樣對大宋非常輕視,相反他們對大宋地態度非常友好,認為大宋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國度。這曾讓王靜輝是不是羽月他們搞錯了。不過他所不知道的是歷史上阿骨打在建立金朝之前對大宋是極為恭順的的,至於後來為什麼阿骨打會不把大宋放在眼中,完全是因為大宋和金軍聯合滅遼的時候,大宋在戰場上那拙劣的表現暴露了自己的空虛,這才招致北宋的直接滅亡。   之所以將支援的重心轉移到女直人身上,這還是因為阻卜人過於強勢,在加上現在大宋已經和阻卜部接壤,阻卜人過於強大對於大宋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所以王靜輝寧可多花上一段時間來等女直人強大起來。也不願意阻卜人繼承遼國。有了後世元蒙地教訓,他對這片後世蒙古地區的任何一個部落都是極為小心的。況且扶植遊牧民族和契丹人作對,其目的便是削弱契丹人的實力,而不是再造一個強大的對手,分化和均衡的政策才是目前對付遊牧民族的王道政策,至於霸道。大宋還需要時間。   「臣雖然贊同駙馬扶植女直人,但是阻卜好在也是和大宋接壤。支援起來也比較容易,但是女直人可並非和大宋接壤啊!」司馬光說道。   「司馬大人所言及是,不過與阻卜人相比,女直人和大宋相隔只是一片海域罷了。賃著我大宋水軍的實力完全可以走私,相對而言扶植女直人更及時一些。再者說來,正是因為阻卜人和大宋接壤,就更不能夠讓阻卜人強大起來,因為他們有偷襲河套平原地前笠,這是大宋絕對不能夠接受地,甚至在將來某個恰當的機會,大宋還要重創阻卜人,讓他們重新回到分散部落的狀態,畢竟一個統一後的阻卜部的力量契丹人已經開始嘗到了,大宋用不著再做契丹第二!」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說完後,大宋君臣都點點頭,阻卜人給大宋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壞了。河套平原也是原來西夏最重要的地產糧區,若是沒了河套平原,新的佔領區糧食壓力就會集中到河南之地,這對大宋來說實在是非常不得地。   「臣也認為大宋應該扶植女直人,以情報局的力量,遼國辰州和蘇州建立據點來接收大宋的貨物應該是比較容易的。最重要的是女直人和高麗人之間有很深的仇怨,現在高麗實在是有些強勢了……」王安石淡淡的說道。   「高麗……」王靜輝心中一驚,王安石的話他是非常明白的,從戰略的角度而言,高麗的強大同樣對大宋不是一件好事,也許現在的大宋認為遼國東京道實在是太遙遠了,但是王靜輝可是後世的中國人,遼國的東京道就是中國的領土,就是排個也輪不到高麗棒子染指東京道!   現在高麗內部雖然有王儲之爭,但這並不妨礙高麗的擴張——儘管高麗的邊境並沒有擴大,但高麗的實力已經具備了擴張領土的條件了,也許現在高麗王庭已經在考慮是否趁著遼國內亂的機會將他們的邊境推向遼國東京道。   準確的說,這幾年大宋經濟膨脹性發展使得與它相互來往的國家都受到了很大的衝擊,西夏、遼國是王靜輝的經濟侵略政策的犧牲品,而高麗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大宋海商寧可只賺取微薄地利潤,也不會讓高麗人學會棉花種植技術和紡紗技術,其他諸如印刷術等等更是如此。相反大宋的貨物大量湧入高麗使得高麗原有的紡織、印刷等產業紛紛倒閉;大宋的奢侈品也同樣在搾取高麗的財政收放。雖然現在高麗地財政情況並不像遼國那樣步入崩潰,但也不是很樂觀。大宋在海上的強勢已經讓高麗人絕了從海上發展地念頭,這也是受到儒家影響後,高麗人基本上對海洋並沒有什麼野心,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鴨綠江——鴨綠江南岸相當廣闊的地方是屬於遼國長白山部女直的地盤。高麗人的首要的便是要解決長白山部獲得鴨綠江以便建立戰略緩衝,憑借鴨綠江地勢來保證自己的安全。   王靜輝深深的看了王安石一眼:「這個倔老頭兒真是厲害啊。連這個都能想到!」對於高麗王靜輝確實沒有王安石想得這麼深遠,畢竟在他的眼中高麗只是大宋地錢袋子,他卻沒有想到大宋對高麗的貿易規模已經到達了一個飽和的程度——高麗的金銀儲備因為大宋的強勢傾銷大量流失,高麗經濟基礎已經被削弱殆盡,若不是有些新奇的特產來做支撐,高麗已經經守不住大宋的經濟侵略了——現在高麗高層中慢慢抬頭的封海政策就來源於此,這種貿易不是雙向的,純粹是大宋向殖民地傾銷行為,但是大宋卻不是高麗地宗主國。至少他們也向契丹稱臣!   王安石也看著王靜輝,此刻他們兩人似乎又靠近了一些,但有顯得遠了一些……兩人之間的關係連他們本人都說不清楚,不過王安石心中卻明白他今天能夠提出提防高麗,完全是因為他受到王靜輝的影響。   「愛卿可又什麼具體想法麼?」   「女直人現在的手工業水平遠不如契丹儘管他們也能夠打造兵器,但質量卻非常有限。為了趕在阻卜人底垮台之前武裝女直人繼續和遼國作對,大宋應該直接向女直人提供成品兵器……如果可能的話,火器也是在考慮之列。對於價格可以放寬一些!」王靜輝回答道。   頦裡缽。在王靜輝所處的後世中便是金世祖,而現在女直部的處境比王靜輝想像地還要糟糕——他們面臨著高麗的威脅,去年地時候高麗進卯,被烏古乃擊敗,高麗求和,但是高麗卻憑藉著兵勢佔據了五水一帶。還把團練使等十四人抓起。烏古乃死後,高麗派黑歡方石來恭賀頦裡缽襲位。雙方約好退還逃亡到對方的人員,高麗違約殺了頦裡缽的使者,在葛懶甸築起了幾座城堡,發兵五萬來攻,現在頦裡缽正是面臨極為困難的時刻!   大宋出口到高麗的火器確實讓女直人吃足了苦頭,儘管烏古乃擊敗了高麗,但是還是因為損失過大而讓剛剛成為節度使的頦裡缽感到非常憂心,儘管已經向遼國發去了求救信,但卻沒有得到回復——遼國自己已經顧不上曾經的手下敗將高麗的入侵了,只想讓女直部充當炮灰來阻擋高麗人的入侵,為自己爭取時間來剿滅磨古斯,至於高麗人則等他們騰出手來後再收拾——契丹宮廷中也對女直人同樣不放心,這樣一個削弱女直人的機會,他們是不會放棄的!   已經四十歲的頦裡缽心中自然是明白契丹人在打什麼主意,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而頦裡缽心中自然明白契丹人在打什麼主意,但是卻沒有任何辦法。而頦裡缽對面的對手高麗人,在得知磨古斯與遼國大打出手後,便已經把目光轉移到了它的北方——女直人的身上,高麗人還沒有忘記統和二十八年(1011年),遼軍大敗高麗焚燒了國都開京,這個仇恨是高麗王族所不能夠忘記的,他們現在也沒有辦法報復遼國,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來對付當年契丹人的幫兇女直人,況且女直人幾十年間多次侵入高麗掠奪,給高麗帶來了很深的災難。   現在高麗人手中擁有大宋的火器,自然要趁著遼國無暇東顧的機會報復女直,奪回鴨綠江以東的地。不過在熙寧六年春天的這場戰鬥中,一路高歌猛進的高麗兵卻面臨了滅頂之災——在郭州城下,只是兩天的功夫,兩萬高麗兵便被女直人消滅殆盡,北伐的高麗軍受到重創不得不後退到興化軍固守。   勝敗乃兵家常事本不足道,但是讓高麗人極為憤怒的是在郭州城戰場上之所以讓高麗人造成如此大損失的原因是因為女直人手中居然有大宋的火器!      正文 401章 急流勇退   再郭州城下女直大敗高麗使得高麗對獲得鴨綠江以東的禿頂終於暫時死心,不過最令他們感到憤怒和疑惑的便是為何女直人手中也有火器,高麗兵實力是遠不如女直人的,在以往的戰鬥中比女直搞的正是因為鬱悶手中有女直人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火器。這一次女直人再郭州使用火器對高麗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女直人的部隊主力一旦渡過鴨綠江使得高麗沒有天險可守,高麗一邊派遣使者和女直進行和談,另外一邊也是遣使往大宋,準備質問為何女直人手中也有火器。   對於女直人的賠償使得高麗再次嚴重失血,而女直也得到了相應滿意的報酬,這筆錢大部分將會用來支付大宋賣給女直的火器和兵器。頦裡缽當初只是想用這批武器來解決部落內部不穩的問題,沒有想到當大宋火器運到的時候,他所面臨最大的危機是高麗,這批武器用在高麗人身上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頦裡缽在對大宋武器軍售上還是頗令人讚賞的——大宋賣給他的武器都是象徵性的付了一些財物,主要教育手段還是賒購和預期的許諾。頦裡缽一句答應大宋,在整合好女直各部後將會對遼國發動進攻合力滅遼,他的要求就是時間。   這在王靜輝的眼中也是沒有什麼,磨古斯聯軍在契丹人在黃河展開大戰,雖然不知道磨古斯聯軍如何,就衝著太慢所獲得的黃金、白銀和銅,大宋對他們所要求的火器和其他各種武器裝備從來不做阻攔,看這樣子本錢還是非常雄厚的。想對於契丹人,磨古斯支撐一年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而契丹人到現在也沒有開始調動燕雲大軍,這讓大宋高層非常惱火,除了加緊囤積作戰物資之外,便是對京東東路的跨海登陸作戰部隊加緊訓練,隨時準備出手在遼國腹地進行登陸作戰。   如果不是王靜輝不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大宋完全可以出兵燕雲和磨古斯南北夾攻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是這樣做只是平白便宜了磨古斯。歷史走到現在這一步,他反倒是不願意看到遼國這麼早滅亡了。有遼國再能夠對阻卜人形成最有效的威懾,而大宋得到燕雲則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北方安全——大宋立國之處國都選擇很有問題。遼國掌控燕雲十六州使得大宋與遼國的衝突之中只有在黃河以北進行一次次決戰,若是失利則直接威脅到國家政權。現在給大宋的選擇要麼是遷都,要麼便是奪了燕雲十六州為自己謀取戰略生存空間,大宋發展到了今天這一步自然是奪取燕雲十六州的興趣要遠大於遷都。   不過王靜輝卻是再做著兩手準備——一個是積極為發動對遼作戰而做準備;另外一個便是再大宋選取更好的位置——他不能肯定遼國之後會不會有其他草原遊牧民族崛起對大宋造成威脅,如果要是只有金朝那養的水平有燕雲十六州也就足夠了,但是若出現後世元蒙那樣的狠角色,說不定大宋再未來還要退回黃河甚至是長江以南,提前做好準備經營南方是非常有必要的。也算是為後人多留下一層保險。況且開發南方也是大宋一個基本國策了。   當高麗使者坐船千辛萬苦來到大宋的時候,一句距離郭州之戰快兩個月了。大宋對此的解釋便是遼國和大宋一句達成了協議,大宋可以向遼國出售火器和其他武器裝備。至於女直人手中的火器,大宋是絕對不會認賬的,只是推脫契丹人買了火器送給誰使用不是大宋所能掌握的。   高麗使者對大宋的解釋也是無可奈何,他們沒有大宋那樣的情報系統,儘管高麗人也有一部分在幾年前藉著大宋發展海外貿易的時機來到了大宋。甚至有一些高麗人在大宋通過了科舉考試被任命為大宋官員,但這鍾戰略層次的情報高麗人顯然無法弄到手。不僅如此,高麗人對遼國內部情況能夠摸得清的話,可以輕而易舉推算出大宋支持女直人。這樣雖然也不會拿大宋這麼樣,但也多少有些提防之心。   高麗使者再得到大宋的回復之後,高麗使者除了對大宋皇帝轉達了高麗王對大宋君臣的問候之後,便接著與大宋再火器等軍火物資上給大宋軍工下了一份大大的訂單——高麗人對鴨綠江以東的土地已經是望眼欲穿。這一次的失敗還不能讓高麗人死心,他們還是會對女直人發動進攻的,這對大宋來說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大宋君臣對此已經看開了,即便女直人無法接阻卜人的班繼續對遼國襲擾,大宋也不會有太大的負擔,而且坐觀高麗人和女直人相互征伐,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也是符合大宋的戰略目標的,況且兩者之間還有很多的好處可得。   與外界北方的征伐不斷相比,大宋則是進入了發展積蓄階段,大宋除了在新獲得的西夏領土上新獲得大批戰馬來組建自己的騎兵部隊之外,還要投入巨資來打造它的全新軍隊——一支完全由火槍和火炮武裝起來的熱兵器部隊,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支完全應用熱兵器作戰的軍隊,對此王靜輝和大宋君臣都給予了高度的重視。   這支完全由熱兵器武裝起來的軍隊是從各個禁軍精銳中抽調出來所組成的,人數再兩萬人左右,除了一萬三千人的火槍軍外,還有五千騎兵和兩千炮兵。火槍進裝備所以的弓弩大刀等武器之外,還有王靜輝提出的三眼火槍——設計距離更近只有四十步的有效殺傷距離,但是可以做到三連發,槍支大小有些像後世左輪手槍的放大版。   裝備了三眼火槍後大大增強了騎兵的近距離戰鬥力量,由於造價問題,每名騎兵裝備了兩隻這樣的三眼火槍,基本如此這樣一支五千人的騎兵部隊也是非常強悍了。至於兩千人的炮兵部隊則裝備了五十門火炮,與此相對是的開封城牆上足足裝備了一百門火炮,能夠做到這樣的比例還是拜最近十年來大宋軍隊沒有吃過敗仗的富。十年的勝仗多少讓大宋軍隊找回了很多自信。尤其是平復西夏更是讓大宋君臣對戰爭至少沒有什麼畏懼的感覺了,出來以往的「強幹弱枝」政策之外,再火炮應用對比上,能夠給部隊炮兵裝備五十門火炮,這在十年前是很難想像的。   大宋組建這支軍隊並不是擺著看的,這樣一支軍隊僅僅最初的裝備費用就一句超過了七百萬貫,名副其實的「黃金軍隊」。好在「黃金軍隊」所使用的火槍訓練成軍並不是一件難事。火槍軍的優勢從訓練成軍上便顯示出了它優於冷兵器的實力——火槍兵不需要勇冠三軍,只有熟練掌握裝彈、瞄準射擊和清膛等基本動作基本上就算合格了。而且王靜輝也採用了十八世紀歐洲軍隊的傳統,使用大鼓來做火槍兵發射信號,以鼓手的敲鼓頻率來控制火槍手的動作,這樣做居然再訓練的時候產生了非常好的效果。   「人說『生而知之』本來某是不信的,不過看到此等景象也不得不佩服他了!」文彥博看著武器試驗場中進行操練的熱兵器軍隊後,撫著鬍子笑著對旁邊的官員說道。   「呵呵,有這等軍隊在。我大宋收復燕雲指日可待!不過聽說那個人在家正準備收拾下江南呢。不知道皇上知道否?!」王安石說道。   「他下不下江南並不重要。這也是他的習慣了。朝堂之上若論逃避的本事非此人莫屬,聖上肯定是知道的,但是想必也不會太放在心上!」文彥博笑呵呵的看著王安石。   在一旁的沈括能夠和蘇頌自然知道王安石和文彥博嘴中的「那個人」指的是王靜輝,現在王靜輝也確實正指揮家丁收拾物品準備到江南杭州,他留在汴都開封也不會有太大的作為,倒不如下江南以求得一刻安寧。   隨著大宋實力發展越來越雄厚。王靜輝思索著退隱的念頭也就越來越強烈,況且大宋日後的發展還是要看南方。有錢是南方荒蠻之地都需要大宋進行開發,他也想著能夠在有生之年看到「湖廣熟,天下足」的景象。以後世的標準來看現在的南方,相對於北方南方更有發展的潛力。對於後世遊牧民族席捲天下的威勢,王靜輝心中還是有非常大的隱憂,不光是除以南北方發展平衡的需要,也是威力謀求給大宋建立一個南北有機結合在一起從而發揮更大的力量,王靜輝也會把目光投向南方。   「駙馬天縱之才如此作為確實有些可惜了……」沈括輕聲說道。儘管沈括現在也是炙手可熱之人,從內廷傳來消息,據說沈括很有可能被升為樞密副使,至於蘇頌也有可能要升任兵部侍郎。畢竟現在蘇頌的年齡比較大了,根據蘇頌的履歷他出任兵部侍郎很可能會在短時間內升任兵部尚書掛參知政事銜,這樣退休也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儘管朝中有新黨和舊黨之分,但王靜輝一系的標記也開始慢慢在朝堂上顯山露水起來,拋去郭逵封人之外,像沈括和蘇頌還有戶部侍郎薛向之,這些人的身上明顯打著「駙馬」的印記。   相信以後朝中打著「駙馬系」的人會越來越多,現在也不過只是一個開端而已,因為大宋最大的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都是王靜輝的私產,這兩所書院一南一北幾乎成為兩個大宋學術中心,憑藉著令人艷羨的師資力量,天下英才無不嚮往,這使得兩所書院在三年一度的「論才大典」上出盡風頭。可以想像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遙遠的將來,這些畢業於兩大書院的學生在朝廷謀取了高位後,由於共同的出身難免會形成一個龐大是勢力,這是現在新黨和舊黨都力所不及的!   王靜輝在關注著宋遼雙方爭霸的同時,也不能不對自己以後的歸宿想好退路。他當初出巨資辦學的最重要目的便是把自己的思想傳給更多的人,讓這個時代的人的思想更加活躍,眼光更加長遠,相對於宋遼爭霸,他更加看重以後大宋的走向——他畢竟不是長生不死之人。儘管自己的身體健康可以預見自己活的時間會比普通人更久一些,「立百世基業」這樣狂妄的想法他是沒有的,但是能夠以自己的力量為這個民族多做一些事情,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這兩年因為自己親傳弟子的事情他已經慢慢感覺到自己將會是學生最大的障礙,儘管他的學生對自己沒有任何怨言,但王靜輝培養出這些優秀的人才不是放在自己家中消遣的,而是要為大宋的繁榮昌盛做事情的。   讓王靜輝開始有退隱心情的還是因為歐陽修終於去世了。由於他的出現歐陽修比歷史上多活上幾年,但終究壽限已到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不過歐陽修最後這幾年基本上成為大宋華英書院的一面旗幟,有這麼一個人坐鎮華英書院使得書院得以快速發展,此老在華英書院培養學生無數,依照王靜輝的看法,歐陽修在政治上的成就遠不如他在教育上的成就,看來自己成立華英書院並且把歐陽修請來這也是做對了。   值得一提的是歐陽修死後由於韓琦、王靜輝和富弼的干預,朝廷給歐陽修的定論是一個「文」字。這也使得歐陽修這一代名家避免了歷史上因為新黨某些小人的陷害。他不是王靜輝所處後世的「歐陽文忠公」而是現在的「歐陽文公」。這樣才能夠配得上歐陽修這一代文豪的風範。同時在王靜輝的主持下,在華英書院為歐陽修鑄造了銅像,用這樣的方式來表彰歐陽修的功績,用以緬懷歐陽修,這樣的做法幾乎讓所有人多為之稱讚——顯然在這個時代沒有人能夠質疑歐陽修在學術上的成就,這也使得舊黨中一些對王靜輝有看法的官員重新認識了一番這個年輕駙馬。   不能不說華英書院為歐陽修立銅像對朝廷施加了一定的影響,促使朝廷最後對歐陽修進行蓋棺定論的評價。這也使得常軼等人的算盤落空。「歐陽修銅像事件」在大宋士林中引起了很大的反響,王靜輝召集了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的管理者和眾多學術骨幹。宣佈了只要是在某一方面做出了突出成就的人,都可以在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立銅像以做紀念和供後人緬懷,當然前提必須是這個人是在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教學或是學習的人才可以。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一脈相承,這樣的決定在大宋士子之間引起了轟動,眾多名流和學子對兩大書院趨之若鶩,優秀人才的加入也更加奠定了兩大書院在大宋的地位。   看到自己辦的書院能夠蒸蒸日上是王靜輝非常高興的事情,但是因為因為自己的特殊地位使得自己越發堅定了退隱的念頭,這也是防止一些人借此話題來構陷自己。現在皇帝趙頊身體健康,皇室對自己的信任也是非常良好,但是這些在王靜輝的眼中並不可靠,還不如趁這個機會讓自己慢慢淡出大宋政壇才是最好的選擇,沒有必要在走下坡路的時候再這麼做,那樣也無法取信於人——尤其是皇室的猜忌。   對於王靜輝的動靜自然是瞞不過眾人的眼睛的,大宋收復燕雲十六州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在這點上大宋統治高層心中都很清楚。當他們看到王靜輝的動作後,立刻反應過來是駙馬想要退隱了,也許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退居幕後了,收復燕雲十六州的大宋皇帝的夢想,趙頊明白王靜輝是想在自己完成夢想之前安然身退,這也讓皇帝趙頊心中有些興趣索然。   果然在熙寧六年二月,王靜輝上書皇帝趙頊,請求能夠攜全家在杭州定居。儘管這本奏章並沒有幾個人知道,但在大宋統治高層之中還是引起了一場小風波,最後還是太上皇出面平息了眾臣的言論,准許駙馬南下定居杭州。   王靜輝在得到皇室首肯後心滿意足,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南下的時候,皇帝趙頊他送來了一個最不想見到也是最想見到了人——皇子趙煦。按照皇帝趙頊的想法,皇子趙煦要跟隨在王靜輝的身邊接受其教導,這也是太上皇內定下來的,因為趙煦現在已經快七歲了,是到選老師的時候,由王靜輝來擔任太傅這一角色新舊兩黨沒有一人反對。      正文 402章 劍拔弩張   熙寧六年四月正是草長鷹飛的時節,王靜輝一家帶著潞園公趙煦殿下來到杭州不過才兩三天,汴都情報局便傳來一個消息——磨古斯聯軍在龍化州大破遼軍,五萬守軍被殺得屍橫遍野,而駐守在儀坤州的遼軍救援並不及時,導致龍化州被磨古斯所佔領。   王靜輝雖然避居江南,但是大宋統治高層還是不會忘記他的,尤其是大宋在遼國事務上的政策幾乎都是王靜輝一手創立,並且後續對遼國的攻擊手段也是王靜輝所制訂。儘管他人不在汴都,但在遼國事務上的發言權是非常有權威性的。   可是令皇帝趙頊非常失望的是,王靜輝沒有對此作出任何回答,只是重申了幾個要點——對於契丹人以外的遊牧民族可以扶植但不能夠讓他們強大到可以獨立滅遼的地步;對遼國的目標主要還是在於削弱其實力,重中之重便是迫使遼國調動南京道燕雲地區的三十萬守軍;剩下的一點便是大宋既要削弱遼國,又不能夠讓遼國覆滅的太快,只是取燕雲足矣……   「先生,這些要點好生奇怪,可以說是很矛盾嘛!」趙煦對王靜輝問道。   王靜輝將上好魚餌的釣線擲到遠處的水面,笑著說道:「有什麼可矛盾的?這些不過是出於大宋的需要,戰略層次上要有高遠的目光,為政者須知戰略上一次失誤可以葬送戰術上的一百次成功!」   「弟子明白了,不過先生給父皇的回信中這三個要點確實讓煦兒很是疑惑,尤其是取燕雲又不能讓遼國滅亡……要知道滅遼統一天下乃是太祖太宗皇帝的遺志,現在可以說是大宋百年來最好的機會,放過這個機會難免有些太過可惜了!」趙煦垂手恭敬地說道。   「遼國遲早是要覆滅的,不過現在卻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因為我大宋並沒有做好完全繼承遼國疆域的準備!大宋取燕雲從戰略上來說是得到了一個對抗北方遊牧民族入侵的堅固防線,以大宋守城水平來說只要在其險要之地構築堅城足以對抗北方遊牧民族的威脅。並且燕雲十六州乃是遼國農業之根本,失去燕雲十六州後遼國國力會進一步衰退,以後就更不是大宋的對手了,覆滅只是看大宋的意願而定……」   王靜輝放下魚竿笑著繼續說道:「煦兒可知遼國疆域有多大麼?」   「先生說過,遼國的疆域乃是大宋的三倍有餘……」   「是啊,遼國對於大宋來說實在是太大了,它的人口雖然比不了大宋多,但它的種族數量卻遠勝於大宋,大大小小的部族難以統計。其實契丹人估計也就佔了它所統治疆域人口不到三分之一,有效控制區域也不過才四分之一左右。大宋滅遼不單單是為了完成太祖太宗的遺志,更重要的是將遼國所有為我大宋所用。不敢說能夠全部把遼國的疆域繼承下來,只需把握住遼國的南京道、西京道和中京道這三道即可。即便如此,這三道加起來的面積也是大宋的二分之一了!」王靜輝說道。   「可是契丹人終究是我大宋的宿敵,留著它反而有夜長夢多之變!」   「大宋滅亡遼國必須有把握來繼承遼國的這南京、西京和中京道,最不濟也是要完全佔領南京道和西京道。還有中京道的南部,這是契丹的精華。現在留著遼國只是讓遼國來替代大宋承受阻卜人或是其他什麼遊牧民族的衝擊。是以大宋不出手,一出手必然是有能力滅掉遼國的同時也迅速把握住這三道的領土,這樣才不會白白便宜了其他遊牧民族來繼承遼國的精華!」王靜輝笑著說道。   「先生所說的盡最大可能來調動遼國駐守在南京道和西京道的三十萬大軍,也是為了大宋能夠一舉拿下這三道而做準備吧?!」趙煦問道。   「呵呵,不錯!不過這次阻卜人攻克了龍化州,顯然遼國統治高層為了應付眼前的危機,有很大的可能會調動宋遼邊境的守軍,這些軍隊才是遼國軍隊中的精華啊!根據大宋情報局所掌握的情報看來,這三十萬守軍很大一部分都是駐守在南京道,只有五萬駐守在西京道,加上燕雲十六州基本上就佔據了遼國南京道的二分之一。所以一旦大宋兵發燕雲,順勢奪取西京道和南京道是勢在必行的,這樣也可以遙遙呼應新收復的西夏領土,由此連成一條新的防線!」王靜輝笑著解釋道。   就在王靜輝和趙煦談論遼國局勢後不過才一個時辰,王靜輝在杭州西湖的別院中一隻信鴿沖天飛去——這是他身邊的趙公公按照趙煦的意思寫成節略向汴都開封發去的信件。對於周邊的人王靜輝的態度是十分寬鬆的,只要不妨礙他和妻子的生活,他是不會管這些雜事的。而且身為駙馬,在大宋政壇中又有著很特殊的地位,王靜輝也非常有覺悟,他從來不管自己府邸中家丁的來源,這些都是交給趙公公去管理的,至於召進來的人他是心知肚明的。   磨古斯聯軍之所以能夠攻克龍化州,這還是要拜遼國統治高層內部鬥爭的福——本來有橫河為防線加上龍化州和儀坤州互衛犄角來和磨古斯聯軍展開對峙,就算磨古斯聯軍得到了大宋的支持想要攻破這道防線也要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甚至連大宋參謀部在對戰局的分析過後得出的結論也並不看好磨古斯的勝率,甚至還得出長久的對峙會摧垮磨古斯聯軍。可惜推測永遠只適用於紙面文章,事實上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龍化州的守將蕭雲良的姓氏——他是鐵桿的後族將領,自然是曾經受到耶律乙辛一系的排擠,而儀坤州守將耶律覽葉是耶律乙辛一黨的走狗,就是在國難當頭的現在他也沒有忘記借阻卜人之手來打擊敵對陣營。   耶律覽葉只是稍微滯遲了援軍支援的速度,就導致了龍化州被攻破的局面,到現在只剩下儀坤州一角來獨立面對兩個方向的磨古斯聯軍,耶律覽葉現在也開始有些後悔給自己的政敵下絆子以討好耶律乙辛了。   現在不僅僅是儀坤州岌岌可危,磨古斯聯軍攻佔了龍化州後就獲得了向大定府進軍的路線。如果是宋將來領兵作戰的話,那肯定是先把儀坤州拿下後再向南推進,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證自己的後防線穩固。不過磨古斯聯軍卻未必會這麼做。大宋給他們的火器可不是白給的,所有的武器裝備都是用真金白銀買回來的,而且大宋不會向他們賒購。這就要求他們必須在短時間內獲得更多的財富以便從宋人那裡購得更多的武器裝備來武裝自己獲得勝利。仗打到這個份上,磨古斯聯軍的戰利品有三分之二倒是落進了大宋的手中,這已經嚴重影響到聯軍內部團結問題。   磨古斯亦在戰鬥期間多次派使者前往大宋,希望能夠說服大宋出兵北上合擊遼國。燕雲十六州為大宋所有,開出這樣的條件是磨古斯所不願意看到的,但是又沒有其他辦法。他現在已經感到自己越來越不是遼國的對手了,況且遼國在戰場上也開始大規模使用火器,這使得磨古斯聯軍攻城掠地更加困難。他不敢想像自己的聯軍若是獨自攻打大定府那樣堅固的城池結果會是怎麼樣。   讓磨古斯感到非常失望和憤怒的是大宋多次拒絕了他邀請出兵的要求,這個結果也確實夠諷刺的——先前大宋邀請磨古斯一同出兵的時候,磨古斯拒絕了大宋,他認為自己能夠獨立把遼國吃下來。但是後來在大宋提供火器的情況下還是這麼困難,這讓他對以前自己所作出的決定有些動搖了。   磨古斯聯軍在獲得龍化州後,一路燒殺搶掠,可惜耶律覽葉卻沒有給磨古斯以很好的機會奪得船隻渡過土河。現在土河已經開始解凍,大隊士兵無法直接踏上冰面渡過土河,沒有船隻使得磨古斯無法快速地包圍儀坤州,只得老實地在橫河北岸伐木造船從正面攻擊儀坤州。不過好在磨古斯聯軍已經在橫河南岸建立了兵營,在渡橫河的時候不用擔心受到耶律覽葉的攻擊,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耶律金貴在得到耶律洪基的緊急信件之後,立刻前往大宋中書求見王安石。此刻他心中感到非常萬幸的是老對手小王駙馬已經南下杭州去了,他不用和這麼一個難纏的對手討價還價。   耶律金貴向大宋提出了雙方在邊境互相信任性的裁減駐軍,並且還願意購買更多的火器。從耶律金貴的話中,王安石等人已經隱約感覺到契丹人想要調集南方燕雲十六州的軍隊北上抗擊磨古斯了。這對於大宋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大宋君臣經過緊急商討後,皇帝趙頊召見了耶律金貴同意相互裁撤邊境駐軍,責成王安石與耶律金貴談判。   王安石和耶律金貴在談判中對於雙方各自裁撤軍隊的數量出現了很大的爭執——耶律金貴希望大宋能夠在邊境撤軍二十萬,而遼國將會撤兵十萬到十五萬。這樣的條件王安石自然不會答應。而且王安石接到情報局彥生的匯報——契丹人已經在燕雲地區開始撤軍直接開赴北方了!並且遼國皇帝耶律洪基以非常急切的口吻希望耶律金貴能夠盡快與大宋達成協議,使得燕雲地區的遼軍能夠脫身出來投入到北方的戰場上去,畢竟現在遼國最大的敵人是磨古斯聯軍!   在得到對手的底牌後,王安石採取的策略是毫不讓步的拖——他的要求必須是一比一的裁撤,否則大宋將不會考慮裁撤駐軍的要求。在得知王安石的條件後,耶律金貴已經感到有些焦頭爛額了。大宋和遼國的邊境駐軍人數大致保持在三比一的水平,有些重點區域甚至達到了五比一的水平。況且如果大宋願意的話,僅在黃河以北便可以短時間集中起五十萬以上的軍隊。因為大宋的國都是汴都開封。百年來為了應付遼國的軍事威脅不得不在黃河以北部署重兵,到了今天反而成為遼國的一大負擔,這不能不令耶律金貴感到非常諷刺。   耶律金貴左右為難,而耶律洪基現在已經有些不計後果地催促了。耶律金貴只得和王安石簽訂了宋遼兩國邊境裁軍的協約,宋遼各自撤軍十五萬,至於監督問題則由兩國邊境的將領組成一個監督團來保證雙方撤兵的公平性。   不過由於遼國早就開始在燕雲地區撤兵以增援北方,實際上燕雲地區的契丹兵撤走數量達到了十七萬左右。根據以往的情報遼國在這裡只留下了不到十萬的軍隊來防守南京道和大宋河北諸路的邊境防線。在有了這麼一個概念後,大宋君臣頭一次感到收復燕雲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在出兵的問題上就是連司馬光都沒有提出異議。   在確定出兵問題後,郭逵所領導的大宋參謀部立刻就收復燕雲作出了詳細的作戰計劃。儘管京東東路的跨海登陸作戰部隊訓練並沒有完成,但已經可以投入使用。而且對原來的作戰計劃也進行了相應的修改,最終登陸遼國的地點便是來州!   作戰計劃一定下來後,大宋的戰爭機器也就開始慢慢開動起來。為了給大宋爭取時間,也是為了進一步削弱磨古斯和遼國的實力,大宋為雙方提供了一批數量非常可觀的火器,尤其是磨古斯。這一次大宋破天荒地允許磨古斯賒購,不過即便如此大宋也收回了成本。   鑒於現在的遼國局勢,大宋統治高層已經決定對女直人的支持開始削弱,除非在有高麗直接威脅到女直人的時候,大宋才會暗中為他們輸送武器裝備——這樣也是為了將來消滅遼國後,女直也很有可能會對大宋產生威脅的考慮。而對於大宋的「盟國」高麗,大宋統治高層已經不再把高麗的關係放在諸國外交的首位,畢竟高麗到現在居然還向遼國稱臣,這不得不讓大宋君臣心中感到惱火。相對而言高麗和女直之間的鬥爭是對大宋非常有利的。但是前提必須是鴨綠江以東的土地為女直人所有才行,這樣也就防止高麗擁有天險來保證自己的安全。   由於大宋在輸送給遼國和磨古斯的火器不僅在質量上做了手腳,在時間上也做了細心的安排——大宋與磨古斯的交易集中在河套平原,還要穿越整個遼國上京道,在路途上自然要比遼國遙遠的多。所以大宋先估算時間先把磨古斯的火器交易放在前面,以便通過這種安排來平衡遼國和磨古斯聯軍之間的實力。   現在由於大宋的出兵時間完全由遼國和磨古斯交戰結果而定,所以大宋情報局在這場戰爭中將會扮演非常特殊的角色。現在情報局嚴陣以待,來州港口隨時都會有船隻在等待接應最後戰況結果。一旦接受到消息便快船出港,直奔大宋京東東路的登州港,這樣一來情報傳遞速度將會大大加快。從現在起彥生作為大宋情報局提舉,已經開始將遼國戰況信鴿接收點轉移到了皇宮之中,大宋的目光全部都聚焦在儀坤州等待最後的戰果來決定大宋是否出兵燕雲。   五月的杭州細雨綿綿,不過這並不妨礙王靜輝夫婦的遊興,杭州的名流都知道小王駙馬的座舟,不過卻沒有人不開眼趕過去打擾他,當初就有傳言有人敗壞了駙馬的遊興結果被折騰的很慘。儘管很少有人相信,但小王駙馬伕婦在一起的時候想要接近他們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一旦靠近駙馬一定距離後,都會有人站出來阻止旁人繼續靠近。這些人在平常人眼中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惹得起的,識趣的人自然會走開,若是強行靠近那只有一個結果了。   本來王靜輝雖然討厭外人來打擾他的生活,但是也沒有到這個地步,不過現在他卻不能不這麼做。他的身邊還有潞國公趙煦,這很有可能是大宋未來的皇帝,對於趙煦的安全他不得不多做考慮。不過當他們換裝微服出訪的時候,王靜輝則不介意趙煦接近平民,相反更加期待趙煦這麼做。   在中國歷史上大抵開國之君都是非常賢明的,這都是得益於他們基本上都有在社會底層生活的經歷,甚至本人還有過非常難堪的經歷。這就讓他們非常清楚百姓的疾苦,在其奪得統治權後也不會過於為難百姓。像趙頊這樣的守成之君自然是不會有這樣的經歷的,他們基本上終生都不會邁出皇城一步,更不要說接觸百姓瞭解百姓的生活了。王靜輝正是要趙煦接觸底層百姓的生活,以便他在日後繼位的時候能夠對自己治下的百姓有個概念。      正文 403章 稅法   趙煦聰明絕頂,智商和王靜輝的那個天才學生李慎差不多,所以在功課上王靜輝倒是沒有費多大功夫,完全是趙煦學習用功所致。不過正如王靜輝經常和趙煦說的那樣,為政者光是熟讀經史典籍還是不夠的,那樣和一個死讀書的書生有什麼區別?這樣的國君對於百姓和國家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居住在杭州的這段日子裡,王靜輝經常和趙煦易容喬裝深入杭州居民中,四處看看周圍百姓的生活;也曾到遠處的一些村莊中來體驗一下農民生活的艱辛。杭州的吏治在前任知州李慎的治理下非常清廉,雖說不能村絕底下小吏做手腳,但大抵上還不會出現令人髮指草菅人命的事件,不過就是這樣也讓趙煦對帝國的官員有了一番新的認識。   由於杭州是西湖書院的大本營,所以本來讀書風氣就很濃厚的江浙一帶更是文治昌盛,也許格物、數學等科目還並不為這個時代的士子所重視,但終究還是有很大一部分讀書人因為自己的偏好而選擇到西湖書院來就讀一些冷門科目。當然也有很多人是看在王靜輝當初為了培養多種人才而許下的誘人條件而到這裡就讀,不過怎麼說這些被當代讀書人認為是「小道」的學科也發展的蒸蒸日上。   趙煦在隨著王靜輝在書院中所見到的一切都令他非常驚奇,新的思想和老的觀念在這座年輕地書院中不時的發生碰撞,每個旬日的時候。書院都會安排數個專題的講演還有辯論,這使得西湖書院的學術氣氛十分濃厚。趙煦雖然在汴都長大,但是卻從來沒有去過華英書院,但是在這裡他卻能夠感受地到華英書院的氛圍——天下讀書人都知道西湖書院和華英書院乃是一脈相承,其辦學思想都是繼承了王靜輝的意願。若論天下書院資歷。大宋許多書院地歷史都是在兩大書院之上的,可是若論到學術水平和思想解放程度,這還要數兩大書院為最。   王靜輝帶給趙煦的不僅僅是觀念上的改變。更多的是給他打開了一扇窗戶,透過這扇窗戶趙煦的眼界更加寬廣,對他未來所要統治的帝國有了一個大致的看法——這種看法和觀念都是王靜輝引導的。每當趙煦提出一些比較尖銳地問題的時候,王靜輝在心中都是感到非常的興奮,他也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為是否正確,但毫無疑問當趙煦長大後接替趙頊成為大宋皇帝的時候,治理國家的手腕將會比他父親的起點更高更好,這也讓他認識到觀念的傳承有多麼重要,比自己以往所做的那些事情更至關重要!   對於大宋宿敵遼國的戰事。王靜輝還是非常清楚的,這也是大宋皇室授意情報局這麼做地。當王靜輝知道大宋已經根據當前戰事做出了準備出兵燕雲地判斷後,他對此沒有表示反對——儘管他提議扶植女真人來騷擾遼國,不過現在看來阻卜人的實力不凡,在大宋的支持下居然能夠重創遼國,能夠達到這種理想的效果固然有些運氣,但也不能不說遼國內部虛弱到了何種程度。   王靜輝斟酌了半天,最終給司馬光和王安石各自寫了一封信,提出了一種新的稅法——個人收入所得稅!無論什麼時候貧富懸殊對於社會和國家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王靜輝對後世的這種稅法非常感興趣。不過他對此做了大幅修改。收稅地對像只是針對年收入達到五萬貫的人,稅率為三成。使用個人所得稅這種方法來平衡貧富懸殊地狀況,並且使用這些稅法所得來投入到社會公益事業中來。   王靜輝就是想趁著大宋統治高層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遼國身上的時候暗度陳倉來通過個人所得稅稅法,為此他願意付出一定的代價——一千萬貫的戰爭捐款和河北諸路「食為天」糧倉中三分之二的儲備,估計合算糧食為一百二十萬石。   由於奪取燕雲討伐遼國只能是突然襲擊,而且自己又不在汴都開封。所以大宋不能夠像征伐西夏那樣在短時間內召集商人組成戰爭投資財團,況且在大宋目前也找不出比他更有號召力的人來說服商人從口袋中拿出錢來。所以王靜輝估計這戰爭費用很可能是從趙頊的內庫中撥款。   王靜輝毫不懷疑在這十年之中太上皇趙曙和皇帝趙頊的內庫隨著大宋財政的好轉積累了大量的財富,發動這次突襲的目標不比百年前太祖太宗皇帝那麼宏大,只是奪取燕雲,若是可以的話順便將遼國西京道也納入囊中,這樣算來整個戰爭費用完全可以控制在兩千萬貫之內。兩千萬貫看似數目龐大,但與十年前每年為了應付西夏入侵所花費的軍費相比根本不值一提,那個時候幾乎每年都要在原本龐大的軍費開支上在增添一千萬貫的軍費專門用於西北戰場,這十年來大宋打仗從來沒有虧本過,相對節省下來的資金已經是一個讓人難以想像的數字。可以說只要趙頊想要打,哪怕是五千萬貫的軍費他也拿得出來。   王靜輝的這一千萬貫戰爭捐款不過是為了緩解大宋財政在短時間內的困難,有了這一千萬貫大宋統治高層完全可以不在擾亂民間經濟秩序的情況下從容的調兵遣將,而且放出這麼一個釣餌也是誘導王安石和司馬光力主通過這項稅法改革。   當然為了投其所好,王靜輝也分別向司馬光和王安石提出進一步減免天下稅務,以便求得大宋內部人心的穩定。王靜輝在信中向司馬光和王安石詳細的解釋了個人所得稅的意義,而且也明確的表示個人所得稅地徵收對象是針對那些收入遠在大宋平均收入水平之上的那一小部分人,並且他也非常明確的反對將這種新的稅法應用到普通百姓身上——在後世的時候王靜輝儘管並不是很清楚這種稅法地具體情況。但卻知道這種稅法在實施的過程中失去了其原有的初衷,國家個人所得稅地收稅對像主要是中層收入人群,而至於原本稅法收稅的對象高收入人群卻沒有多大效果。   司馬光和王安石很快便給予了回信,在這兩封回信當中王靜輝不得不佩服這兩個老牌政治家的頭腦,他們對個人所得稅法案還是非常感興趣的。尤其是司馬光更是如此,不過他們也提出了很多問題,這些問題直指個人所得稅法中實施的困難——無法確定那些人是該繳稅的。哪些人是不該繳稅……   就這麼一個問題就把王靜輝看得目瞪口呆,的確他想得確實是太簡單了些,不過從這兩位大佬回信的口氣上來看他們對這種新地稅法還是非常感興趣的,只要能夠他們在信中所提到的問題提出一個相對比較完美的解決方案,獲得了他們的支持還是非常容易的。   在回信中王安石和司馬光對繼續減稅的答覆稍微有些出入——司馬光最是贊同減稅,而王安石對此有些顧慮,至於減稅到底是減的那些稅收兩人的答覆也不盡相同。王靜輝從這兩封信中可以看得出這兩個黨派領袖對與減稅在心中還是非常有想法的。王靜輝對減稅地內容早就有所盤算——中國到底還是個農業國,就是在千年以後也是如此,畢竟中國地域廣博人口眾多。再加上現在可沒有什麼機器重工業這麼一說,所以目前注定是要劃歸到農業國地行列之中的。   減稅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證社會的平穩狀態,對於一個農業人口佔到絕大多數的國家來說,王靜輝毫無疑問把減稅地目光放在了農民身上,不過這樣的減稅利益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地主,否則減稅地目的就無法達到。這就要求在實施減稅的過程中要作出明文的規定,對地主的地租有一個硬性的規定,這樣一來地主和農民也都獲得了相應的好處,至少不會因為稅率過高逼得農民造反。   王靜輝在王安石和司馬光的回信中把自己對減稅的看法詳細說明了一番,並且也對所謂的個人所得稅的繳納標準提出了一個建議——家有農田三百頃以上或是有商行年賦稅在八千貫以上者為徵收個人所得稅的人群。並且王靜輝還對這兩條分開來進行劃分收稅標準。農田三百頃以上者繳納稅率是三成。而靠商業或作坊得利者則繳納兩成王——這樣的繳稅水平可以適當的刺激家底比較厚實的人將資產向手工業商業轉移,並且在一定程度上也抑制了土地兼併。   王靜輝在寫好這兩封信後,對自己所提出的個人所得稅繳納標準也是非常得意,如果能夠靠這個新稅種來對土地兼併加以限制的話,那樣就可以為大宋指明一條出路——中國歷史上的各大王朝到後期滅亡的時候一個比較明顯的標誌就是土地兼併嚴重,使得大量農民失去了生活的根本。如果可以的話,在這個標準上再次延伸劃出多個等級——三百頃者稅三成;四百頃者稅三成二;五百頃者稅三成五……依次疊加終究會讓那些手中握有大量農田的地主們因為稅收的壓力而對是否繼續增加手中土地持有量而感到猶豫。   不過當趙煦幫助蜀國公主研磨謄抄信件的時候,隨意問了一句:「天下若論誰持有土地最多,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得上先生的,這麼一來若是王安石和司馬光同意促成通過了這條稅法,天下間第一損失最大的便是先生了——無論是按照土地規模還是按照商業和手工作坊的規模來算都是如此!」   王靜輝聽後一愣,而趙淺予則輕笑出聲,他沒有想到自己想出來的稅法居然是給自己上套子的,不過他倒是並沒有在意:「若是這種稅法能夠發揮我的預想作用,那就是征再重的稅率我也是不怕的,一但土地兼併超過了一定的限度必然會威脅到王朝的穩固,相對國家地安危,我一家損失又有什麼。大不了我可以將手中的地產分散出去,所獲得的金錢恐怕我十輩子也用不完,這就足矣了!」   對於王靜輝來說金錢已經對他失去了誘惑的效力,要是放在十年前或者是他來到這個時空之前,看著滿屋子黃燦燦的金條他會興奮地暈過去的話。現在就是給他一座金山也無法勾起他的慾望。十年過去,他所追求地東西已經遠遠超出了財富的範疇,要不然他也不會直接給大宋提供一千萬貫的戰爭經費而沒有求任何回報了。在這個時空除了皇帝之外沒有人比他更加富有,他所嚮往的生活也並不是金錢所能夠給予他的。就算有朝一日他身無分文,就憑自己的駙馬都尉的頭銜,大宋皇室還能夠讓他沿街乞討?   王靜輝脫離了政壇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好事,他完全可能躲在幕後來憑借自己的影響推動事件的發展。像這次建議朝廷減稅和推出個人所得稅法,這些事情是極為招人恨地,司馬光不怕這些是因為他出於一個大臣是同一陣營內的官員也很難左右王安石的決定。當然首先前提必須是你能夠說明這個倔老頭兒才行。   儘管面臨著即將要推出的新的稅法會使自己的財富大失血,不過王靜輝還是說服自己要把眼光放的更加長遠一些——大宋雖然是中國歷史上經濟最為發達的時代,但它地百姓所承擔地稅務負擔也是歷史上排得上號的,因為沉重地賦稅使得大宋百姓起來造反的事件此起彼伏從來就沒有中斷過。也就是這幾年來大宋財政收入大幅增長,朝廷接連出台了一系列減稅措施才使得現在社會狀況穩定了許多。   不過王靜輝也不會白白承受這種損失,現在個人所得稅法還沒有頒布,估計以自己提出的條件絕對會打動大宋統治高層,實施時間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王靜輝便通過徐氏開始對自己手中所持有地農田開始進行運作,採用後世的貸款補償地辦法來將手中大部分的農田出售出去。不過因為王靜輝比較固執,出售農田的對象必須是少田者或是無田者。拒絕地主大量收購。所以這項工作開展起來格外的系瑣。   為了將自己手中的農田趕在新稅法實施之前快速脫手,王靜輝決定向朝廷上書——希望朝廷能夠出面將他手中分散在各地的農田就地劃分給當地的廂軍,一切制度依照廂軍屯田的規則來運行,只需要在二十年之內按比例上繳一部分農作物即可,至於朝廷也可以得到其中四成的回報。這樣的條件在大宋朝廷內部引起了一陣爭論,不過決議通過還是非常快的。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陰攔便獲得了通過。   不過王靜輝也沒有把自己的田產真的分得一乾二淨——他手頭上還保留著相當規模的良田,總計差不多有兩千多頃的樣子;並且把手中的一部分田產分別按照地域來充作當地書院的校產。並且還規定接受這項贈予後,每個書院還是要從這份財產中拿出一部分錢來開辦至少三所萌學收取象徵意義的學費辦學。   王靜輝如此分配田產大有散財童子的意思,不過卻直接在短時間內獲得了大量的資金,伴隨而來的還有上百所萌學——大宋各地書院對王靜輝贈予田產辦學都非常歡迎,相對於三所萌學與接受的田產相比不值一提,這也使得大宋除去最有名的幾所書院之外,還有大量的二線書院得以正常的維持,這些贈予書院的田產是不得變賣的,也會持續不斷給這些書院提供辦學經費。   相對於田產,王靜輝對自己手中所持有的地產卻沒有太多的變動——這些地產是他維持手中各大書院和其他慈善活動的根本所在,他是不可能把手中的商業地產出售的,況且也滑人能夠調集這麼多的財富接得下來。   出售田產是為了防止土地過於集中在自己的手中,這幾年他頻繁插手各地賑災活動之中,除了皇帝賞賜之外,他手中所購買的田產已經到了一個令人生畏的地步,隨著手中所掌握的田產越來越多,相比之下麻煩也是越來越多的集中在他的身上。這一次將手中大部分田產散去也是轉移一些人的視線,況且以徐氏的經營手段,他們已經在這些田產上至少把本錢都賺了回來,至於以後長達二十年的償還期,就算遇到幾年的自然災害也只是讓他們少賺一些而已,尤其是將手中田產捐給書院更是為他在各地贏得了良好的聲譽,這是金錢所不能夠買來的!      正文 404章 來州   王靜輝的地產生意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玩得起的,在大宋也不會超過十個,但是有這個資本未必有能力能夠玩得轉,現在看來王靜輝和徐氏合作當初是最佳之舉。徐氏以其經營優勢將王靜輝的創意變成了金錢,雙方互相扶助才走到今天。   熙寧六年六月,大宋正式推出個人所得稅法,試行區域為京畿路、河北諸路、兩浙路、淮南東西兩路。這樣的稅法完全是靠王安石和司馬光的魅力才得以通過的,大宋目前也只有這兩個人才有這樣的人格魅力排除眾議通過這麼招人恨的稅法——這是第1部專門針對富人所徵收的稅法。儘管這部稅法十分招富人恨,但是大宋士林對此非常讚賞,王靜輝等大宋士林中有名望的人一起在大宋的主流報紙學刊上發表大量文章以為新稅法搖旗吶喊——儘管有很多不為人知的政治較量,但在這個時代的士子心思大多數都是非常簡單的,這也歸功於大宋立國者當初希望天下讀書人與君共同漢國的思想所致。雖然不知道當初太祖太宗皇帝是否真的打算讓讀書人和他們共同治理江山,但是上百年的氛圍積累下來使得宋朝的知識分子都有一種「以天下為己任」的思想——這也就是俗稱「燒壞了腦子的讀書人」。   「禹巖,這幾日港口有什麼變化沒有?!」王靜輝淡淡地問道。   「先生,這幾日杭州港口船隻已經較上個月減少了三成,其去向都是向北,目的地並不清楚……」禹巖是王靜輝的貼身書僮,彥生接任大宋情報局後,王靜輝便從他的二代弟子中選出了兩人為自己的書僮,一邊幫助自己處理一些事情,另外也是對他們加強鍛煉。   王靜輝聽後默不作聲,旁邊的趙煦問道:「先生為什麼這麼關注港口船隻的動向呢?」   「沒有什麼。不過是計算一番大宋出兵燕雲的時間罷了!」王靜輝笑著摸著趙煦的頭說道。   「大宋出兵燕雲和杭州港口的船只有什麼關聯?!」   「這是一種戰術,不過從前沒有人用過罷了!三年前我向你父皇建議的,樞密院在論證後便開始做準備工作。現在遼國戰事已經快要接近到尾聲了,磨古斯聯軍已是強弩之末,他們終歸還不是契丹人的對手,在這種情況下大宋已經達到削弱遼國的戰略目標,親自下手也是理所當然之中!」王靜輝笑著說道。   看著兩個孩子還有些迷惑的樣子,王靜輝繼續說道:「我打聽杭州港口內船隻情況就是在推算大宋的跨海登陸作戰的準備情況。這一戰術打法便是從我大宋京東東路的登州港開始集中十萬大宋將士,通過海上船隻直接在遼國燕雲防線後部的來州登陸,佔領來州後就可以從容地選擇是從後方向燕雲防線進攻還是直接攻向遼國大定府,這樣無論作何選擇都會極大地打亂遼國的兵力調動,大宋取得勝利所付出的代價會更小一些!」   「先生,這麼做豈不是太過冒險了?!」禹巖問道:「這樣做固然是甚合兵法之中『奇兵』之策,但是十萬將士跨海橫渡到遼國腹地來州,且不論他們上岸後還有多少戰力,就是後防補給也是及其困難的!」   王靜輝點點頭笑著說道:「問得好!這正是現在跨海登陸作戰的薄弱環節,要不然這種戰術在提出來後到現在整整準備了三年之久,整個作戰計劃已經得到了詳細地論證。遼國來州有人會為大宋的跨海登陸作戰部隊提供必要的幫助,在那裡已經建成了不少的糧倉,這些都是為我們宋軍所準備的,況且依照現在的局勢看來,宋軍一旦登陸後兵力方向比較寬裕。只要補給足夠的話,也可以選擇向大定府方向前進。」   就在大宋舉國知識分子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新稅法執行上面的時候,熙寧六年九月十三日晚,五萬定西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陷了遼國西京道重鎮雲內州,接著馬不停蹄地向西京道首府遼國西京大同府進發——在那裡將會匯合從河東路太原府出發的十萬禁軍合擊大同府,徹底將遼國西京道納入大宋囊中。   十三日下午的時候大宋京東東路,五萬跨海登陸作戰部隊乘坐三百艘艦船出海,目標直指遼國來州港。船隊在經過了一天的航行之後,終於在第三天的深夜到達了來州港,最先踏上港口的便是無心所率領的三千特種部隊,他們是專門來搶佔灘頭陣地的。   當無心踏上港口的時候,除了許氏家族前來接應的人之外並沒有契丹人的部隊,大宋參謀部所設想的在港口激戰的狀況並沒有出現。特種部隊成員很快便將船上的物資全部卸到港口上,為了不驚擾契丹人,只是在許氏的幫助下先牢牢地掌控住港口並沒有向三里之外的來州城進攻。   整個登陸環節非常順利,在黎明前總共有四萬宋軍和攜帶的裝備在港口上集結完畢。水軍艦隊在放下登陸部隊後就立刻有序地開始返回大宋,準備接應下一批作戰部隊和物資——從大宋登州港到來州港這段海路大宋水軍部隊已經多次勘察過,加上來州許氏的幫助使得大宋水軍對這段航路非常熟悉。   按照事先制訂好的作戰計劃,總共有兩批九萬人來執行這次跨海登陸作戰計劃,第二批現在已經在半道上了,不過要視登陸作戰順利程度來決定最後投入兵力的多寡,照現在的進度來說,還有三萬預備部隊很有可能會投入這次作戰中來。   大宋軍隊正在來州港緊張地進行集結,無心的特種部隊和已經修整完畢的一支萬人左右的軍隊正埋伏在來州城外,他們的任務就是拿下這座城池——來州城內有能夠滿足跨海登陸作戰部隊半個月左右的口糧,還有為數不少的馬匹,這些都是許氏為宋軍準備的,儘管戰馬數量才一千多匹,但能夠弄到這麼多戰馬也真是夠難為許氏了。   天邊的啟明星在瑟瑟寒風中閃爍著,在來州城頭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火把,上下左右地晃動了三次後,無心的特種部隊立刻快速向城門跑去——在火把晃動後,來州城池的吊橋正緩緩地開始放下,這是許氏收買了守城將領後,派家將前往南城門悄然佔領了城門放下吊橋,放宋軍入城。   當無心穿過城門手持鋼刀快步跑在寂靜的來州街道上的時候,他的心總算鬆了一口氣——這個計劃就是如何攻佔來州城最為關鍵,他們跨海長途奔襲而來,攻城裝備可沒有辦法隨身帶來,能夠攜帶幾部小型弩炮已經是極限了,若是許氏無法拿下城頭放他們入城,那在這來州城下說不得會付出一定的代價。   來州在遼國和大宋實現和平後就再也沒有經歷過戰火,百年的和平已經使得遼國的統治者對這裡放棄了駐軍的興趣,城內只有不到一千的老弱殘軍,平時也就是維持城內治安,根本毫無戰鬥力。   許榮亭父子在接到大宋情報局的指示後,便開始利用自己在來州的勢力做好準備來接應宋軍的到來。本來許榮亭還有些猶豫,但王靜輝的親筆信使他打消了最後一絲僥倖——王靜輝在信中明確地告訴許榮亭,大宋已經做好了出兵燕雲的準備,到時候就算無法滅遼,來州也將會變成宋遼以後的戰場,他已經在大宋為許氏準備好了莊園田地。   許道沖也極力勸說父親,最終使來州許氏堅定地站在了大宋一邊,許榮亭心中已經明白遼國決非現在大宋的對手。北方的戰事他也仔細打聽過了,獲得的消息對遼國極為不利,再加上這一年來遼國賦稅不斷上漲已經危及到許氏自身的利益。與其在這個已經失去希望的國家生活,不如前往大宋過安定的生活,只是許榮亭有些心疼多年來在來州的根基。   整個戰鬥非常順利,只有北門發生了小規模的戰鬥,折損幾個人之後,宋軍總算是控制了來州四門。當大部隊開始入城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放亮。來州城內的一些契丹富戶還有些零星抵抗,但隨著宋軍關上城門開始肆無忌憚地攻擊的時候,這些抵抗很快便被瓦解了。   「許先生,這次能夠這麼順利地佔領來州真是多謝先生了!駙馬讓在下向您問好!」無心在結束戰鬥後,便來到許榮亭的莊院。沒有許榮亭的幫助,宋軍想要這麼順利地佔領來州是不可能的。整個戰鬥宋軍不過才死傷十數人,能夠換取這樣的城池也算是相當划算了。   「將軍客氣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許榮亭笑著說道。現在許氏已經開始上下收拾了,這裡是絕對不能夠再待下去了,就算別人不知道是許氏幫助宋軍拿下了來州,但是這裡馬上就要變成戰場了,君子不立危牆,儘管有些捨不得,但是他和他的家族必須離開這裡了。   「來人!」無心說完後,身後一名偏將上前將一隻小鐵箱拿過來交給無心。   無心打開鐵箱後對許榮亭說道:「這是駙馬交代在下轉呈給先生的,這裡面有楚州和杭州總共兩百頃良田,四處上好的莊園,還有兩地十幾處商業地產每年租金不下十萬貫。駙馬說了:『許先生一家為大宋犧牲良多,這些雖然是事先講好的條件,但是連累許先生一家舟船勞頓舉家遷移大宋,心中非常過意不去,另外奉上大宋興國銀行五百兩黃金為安家費用!』這些還請先生笑納!」   許榮亭在看到這些價值連城的票據後,心中多少也安穩下來,其實這幾年為王靜輝做事,他沒有少獲得利潤,想想幾年之前他許氏不過是來州一個比較富裕的商戶,不到十年便在整個遼國的富戶之中也能夠排得上名號,這中間也沒有少占那個年輕人的便宜,就算對方什麼都不給他,就憑這幾年的積累在大宋做個富家翁也是沒有問題的。   許榮亭接過無心手中的小鐵箱後,笑著說道:「駙馬真乃仁義之人,等老夫到了大宋後會親自上門致謝的!」   無心笑著說道:「許先生不用客氣,你能夠為大宋做這麼多事,朝廷是不會忘記的,待到先生回到大宋後,我大宋皇帝會另外有賞賜!不知先生一家收拾得怎麼樣了,城外港口上專門有船在等待先生,若是收拾妥當後,還請先生立刻上船!」   在安頓好許家後,無心正要邁出許府繼續安排下一步作戰的時候,許道沖追了出來喊住無心後說道:「將軍,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將軍應下!」   無心笑著答道:「許兄是先生曾經稱讚過的人,只要在下能夠做到一定替許兄辦妥!」   六年前許道沖代表家族秘密前往大宋面見王靜輝的時候曾經見過無心,知道眼前這個宋軍將領不過是當年小王駙馬身邊一個書僮而已,沒有想到時至今日對方身份變化如此之大,這讓他多少有些感歎。   「駙馬過獎了,在下想要拜託將軍的是離來州向東五十里處有個何家集的小村鎮,我們許家在那裡也有商戶,那裡我們許家的商隊有大車四百多輛,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剛從東京道回來,我們就把這支商隊安排在來州了,如果將軍用得上儘管領去。不過這商隊都是在我們許家干了許多年的老人了,可能的話還請將軍多為照顧,最好能夠把他們帶回大宋!」許道沖知道對方軍情緊急,便不再多做寒暄直接把事情說了出來。   無心考慮了一番說道:「這馬車是我們所急需的,而且我們也需要大量民夫押運物資,這支商隊我們正好能夠用得上,讓他們跟著我們也好。我定可把他們帶回大宋,只是不知道他們……」   「將軍請放心,這支商隊常年來往於來州和東京道之間,路途遙遠碰上強盜也自然不少,這支商隊也許和將軍麾下的士兵無法相比,但對付少量強盜還是沒有問題的,他們絕對不會誤了將軍的大事!」許道沖笑著說道。   「那好!許兄請放心,我會對此事上心的!」無心答道,說完便上馬離開了許家。   當許家上下一百多人帶著自己的行李來到港口的時候,看到港口裡停泊著數十艘宋朝的大船,許家海陸通吃,對這種宋朝所建造的大船自然不會陌生,看到港口內忙碌的宋軍將士,許家上下心中也是別有滋味,馬上就要離開這個生活上百年的地方了,心中多少有些惆悵。   「悠遠,宋軍對城內百姓如何?」許榮亭在船上看著正在向船上搬運箱子的宋軍隨口對兒子問道。對於宋軍正在向船上搬運的這種箱子他並不陌生,箱子上的花紋乃是契丹風格,從這可知這些箱子是宋軍的戰利品。   「宋軍軍紀嚴明,只要不抵抗,他們是絕對不會遭到攻擊的。不過宋軍在入城之後受到一些契丹大戶的反擊,宋軍將領已經發下命令,將城內契丹富戶的財產全部查抄,這些恐怕便是要運回大宋的戰利品吧!」許道沖自然知道父親想要問的是什麼,便如實回答道。   許榮亭沉默地點點頭,許道沖看在眼中接著說道:「現在宋軍已經嚴密把守來州城和港口,所有人只能夠進不能出,所以到現在其他地方應該還不知道宋軍已經佔領了來州。看宋軍這番樣子,恐怕還有為數不少的士兵將會從海上運過來,看來大宋對遼國真的是要動真格的了!」   「大宋處心積慮這麼久,忍到今天才動手,這樣的聲勢自然是不會小。本來某想著磨古斯南侵的時候,大宋多半會打過來,沒有想到到現在契丹人和阻卜人雙方都快要精疲力竭的時候,大宋才動手,還出人意料地從海上攻佔了來州,這樣的籌謀實在是可怕!」許榮亭小聲說道。   「大宋國力蒸蒸日上,在滅亡西夏後便已經顯出統一天下之勢,只是可笑契丹朝中還對大宋抱有幻想。兩年前爹爹在大定府見過的那個年輕人也是小王駙馬的弟子,能夠把身邊這麼重要的人放在大定府,可知大宋圖謀不小,區區燕雲之地未必能夠滿足大宋!」許道沖一直就以漢人為榮,加上年輕氣盛自然不會像他父親那樣小聲說話。   「燕雲之地可能對大宋來說是足夠了,但未必能夠讓那個人滿足!悠遠,說不得幾年之後,我們父子還能夠回到來州,這東京道沒有任何人比我們許家更熟悉,為父估計等咱們回到大宋後,那個人還會來找我們的!」許榮亭微微笑著說道。   許道沖在聽了父親的話後一愣,剛想說什麼,但是大船一陣輕晃——這艘大船已經離港開始駛向大宋了……      正文 405章 牛刀小試   大宋在第一天討伐燕雲的戰鬥中取得了令人滿意的戰果,陸上西方河套平原出發的定西軍拿下了雲內州正向大同府方向進發,而藉著地利之便河北諸路駐軍則在這一天中將宋遼邊境向北推移了兩百里之多,涿州、香河、安次、良鄉、范陽、蔚州、渾源、應州、武州、朔州等地相繼落入了大宋之手。   相對於軍方攻城掠地的進度而言,大宋情報局在這一天當中可謂是居功甚偉——在兩天前大宋情報局便向宋遼邊境主要駐軍地點發動了宋朝版的信息戰——大量來自遼國統治高層的偽造信件提前到了這些遼軍駐軍將領的手中,命令他們離開駐地向北後撤。原本在遼國將領內部中都知道北方戰事非常吃緊,前段時間還從宋遼邊境撤走了相當一部分駐軍,對於這樣的命令遼軍將領大都沒有懷疑,不過這樣下來就相當於遼軍主動讓出了宋遼邊境一線的險關要衝,使得大宋軍隊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獲得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戰果。   在戰爭開始前,大宋統治高層任誰也沒有想到這次戰爭的主角居然是情報局——大宋情報局為宋軍提供了最為精確的地圖,哪裡有水井、糧倉、敵軍兵營、險關要衝、隱藏的小路,甚至還有遼國土匪的聚集地山頭以及他們是否是大宋情報局已經收買的勢力……大宋軍隊幾乎是趕著遼軍撤退的腳步佔領了一處又一處預定目標,就是攻城也沒有費多大的力氣,與戰果相比所付出的代價可以忽略不計,這是戰前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熙寧第一次北伐居然是這麼容易!   現在北方大定府的遼國統治高層還不知道自己在南方宋遼邊境上遭遇到了重大損失,他們現在還都處在十天前潢河一戰殲滅磨古斯聯軍主力的歡快心情當中,宋軍則已經將遼國西京道重地大同府團團圍住,城中只有三萬軍隊還想負隅頑抗。   大同府守將蕭圖古辭站在城樓上遠遠望著遠處宋軍的大營,對身邊偏將問道:「求救信已經發出去了麼?」   「將軍,十五個探子已經走了快兩個時辰了,只要有一個能夠突圍出去到奉勝州,那我們就有救了!」   「十天!只要我們堅守十天就可以了,奉勝州天虎軍蕭軋刺是我的至交,相信他接到救援後會很快趕過來!」蕭圖古辭默默地說道,面對宋軍大營最起碼也是八萬人的規模,他心中對自己能不能在善於攻城作戰的宋軍手下堅持十天還是沒有多大的把握。   蕭圖古辭所面臨的正是冰封率領的五萬定西軍和五萬從大宋河東路太原府出發趕來的宋軍,他們在會合之後並沒有著急先攻打大同府,而是將其團團包圍。正當蕭圖古辭在城樓上觀察宋軍營地是否有可乘之機的時候,宋軍大營傳來一陣陣號角的聲音——這是宋軍攻城的先兆。   密密麻麻的宋軍從大營中湧出,各種攻城器械都列隊在遼軍守城兵器射程範圍之外,除了常見的攻城器械之外,蕭圖古辭還發現了一種陌生的武器——一群宋軍在馬匹的幫助下將一種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武器擺在陣營的最前方。這不是他所見過的投石機或是只有宋朝才有的神臂弩,長約八尺的鐵筒子,看起來像黑鐵鑄造的,由於管壁太厚所以有五六個宋軍正在合力扶正它。   蕭圖古辭數了數總共十五個這樣的武器,每個這樣的武器旁邊都有五六個宋軍正在忙活著不知在幹些什麼。由於距離不過才一百丈左右比較近,所以蕭圖古辭看得非常清楚,不過相對於宋軍將領,他們借助手中的望遠鏡可以將遼軍在城頭的佈置看得一覽無餘,甚至連蕭圖古辭臉上的表情都可以看得清楚。   「那是個大官。不知道是不是大同府的守將蕭圖古辭?!」王順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笑著對旁邊的人說道。   「看樣子應該是他,那個人身上的鎧甲是鎖子甲,在遼國只有高級將領才可以穿戴。再加上他身後有這麼多看起來比較精神的將領,這麼多人只有他一個人站在前面,後面的人只有在他問話的時候才會躬身上前,除了蕭圖古辭之外我想不出大同府還有第二個人能夠有這樣的架勢!」鼎澄在一旁笑著說道,他們幾兄弟這幾年都在定西軍中效力,幫著王順將定西軍打理得井井有條,這一次出征除了關良和佩澄在河套平原留守之外,天機等人都跟著王順出征遼國了。   「不管他是誰,先把炮口對準城樓。這麼近的距離只要有個兩三炮絕對可以打中他,就沖有這麼多的將領,開這一炮也是非常值得的!」濟成笑著說道。   「這個主意不錯,這幾天也沒有對上一個像樣一些的遼國將領,正好來用這個人祭炮,如果他真是蕭圖古辭的話,那也是這次北伐的第一個綵頭了!」鼎澄有些起哄地說道。   「傳令!讓炮兵先放棄事先的目標,集中火力對準正前方城樓,十五發齊射!」王順大聲命令道。   這十五門火炮是一個半月前從汴都開封運到太原府的,為此天機還提前到太原府走了一趟,火炮是大宋的絕密武器,這一次北伐將會第一次投入使用,考慮到大同府也算是遼國有數的堅城,同時也是為了實驗火炮的威力,便調集十五門火炮撥給了定西軍使用——因為從河北諸路出發的宋軍想要找到能夠讓火炮上場的遼國城池最近的也只有析津府了,但那是遼國南京道的首府,必須收復燕雲才能夠到的了,論距離和戰鬥的順序,大同府將會是宋軍所遇到的第一個遼國堅城,將這十五門火炮撥給定西軍使用也是為了在戰場上實地驗證一下火炮攻城的有效性,以便為後續的析津府攻城戰做些參考。   炮兵很快地便按照旁邊的技術官員所計算的方位調整好火炮的射角,在裝填彈藥後對準了蕭圖古辭後在一邊準備待命。在炮長的一聲號令下,炮兵點燃了引線,一聲巨響,就看到這一排十五門火炮的炮口一團閃光。   在炮口端噴射出一團火焰後,站在大同府城牆上的遼軍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一聲更大的巨響在自己的身邊響起,待到一陣耳鳴過後,他們才知道這宋軍陣前的奇怪東西原來是南朝人手中的火器,看著身上一個零件不少,遼兵覺得這東西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不過這個想法還沒有形成,城牆上的遼軍便發生了騷亂——大同府城牆的南門城樓「不見」了!   待到大同府南門城樓上的硝煙有些消散的時候,天機用望遠鏡觀察炮擊後的效果——那裡已經成為一片人間地獄。殘磚爛瓦中不時有火苗竄出,整個城樓基本上被「削平」,除了火焰和人體斷裂的殘肢之外沒有其他東西。   天機點點頭說道:「根本用不了那麼多炮彈,想要幹掉那個遼國將領,只要四五門炮開火就足夠了,不知道這炮彈一個值兩百多貫嘛,這可比震天雷還貴出很多呢!」   冰封笑了笑說道:「這不是要更有把握些嘛!這些人裡面也只有你見過這東西開過火,我們可都還沒有見識過呢,早知道威力這麼大,我就少開幾炮了!不過這一城樓的遼國將領也值上這炮彈錢了,若排頭那個遼將真的是蕭圖古辭的話,那我們可就真的賺了!」   接應炮兵部隊的人是天機,這也考慮到王靜輝的一代弟子中也就天機最為精通武器製造,而且有段時間還專門從西北趕回汴都來協助火炮研究,對火炮性能至少有個大致的瞭解。當冰封接到汴都來信的時候,第一個想法便是讓天機來接應這批炮兵。兄弟幾人沒有一個懂這些東西的,只知道這火炮是先生極為看重的火器,派天機去正好合適。   冰封他們幾個人沒有想到剛才這一輪火炮齊射幹掉的人當中真的有大同府守將蕭圖古辭,而且這一炮幾乎把遼國在大同府守軍的最重要的高級將領幾乎來了個一鍋端,現在大同府雖然還有三萬守軍,但已經成為群龍無首的殘兵了。   在解決了南門城樓上那些顯著的目標之後,火炮便開始集中火力對大同府南門城牆進行了四次齊射,其中最後一輪是針對城門的,這四次齊射之後,大同府的南門城牆變成了一片火海,炮彈引燃了遼軍聚集在城頭上的熱油鍋、滾木等易燃物品,使得炮擊效果非常理想。   炮擊過後投石機開始向前移動,一邊發射燃燒彈一邊交替向城牆靠攏,燃燒彈有些直接命中了城牆發生了劇烈的爆炸,有些則直接越過城牆對城內進行打擊。就爆炸和破壞力來看,現在的火炮距離燃燒彈還是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的,燃燒彈的威力是炮彈所不能夠比擬的,尤其是水桶大小的大號燃燒彈,在城牆上更是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風,讓守城的遼國士兵如同身處阿鼻地獄,到處都是紅色的火焰和紅色的血。   當宋軍將士推進到城牆下的時候,雖然沒有遇到遼軍的抵抗,但是宋軍士兵自己都看著手中的長梯有些發呆了——就這樣的城牆爬上去倒是容易得很,但上面的火海能是人受得了的嗎?城牆是沒法上了,宋軍將領不知道這燃燒彈是用什麼做的,不僅爆炸力比一般火器要大得多,還能夠進行持續長久的燃燒,無奈之下只有集中到南城門前,準備從城門通過進入城內。   大同府的城門是大宋炮兵特殊照顧過的,一輪齊射雖然有兩發炮彈打在城門邊上,但是剩下的炮彈也使城門變成了一堆碎片,後面用來頂住城門的遼兵死傷慘重,整個城門洞中到處都流淌著守城遼兵的鮮血。   從炮擊南門城樓開始到宋軍通過南城門洞進入大同府,中間還不到一個時辰,進展之快也令冰封等人非常興奮,不過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早就在第一輪炮擊中就已經喪命了,不然在遼將的指揮之下也不至於敗得如此之快。   大同府在南門被攻克後,其他承受宋軍攻擊的三門也開始慢慢承受不住了,尤其是越來越多的宋軍從南門進入大同府後,整個遼軍開始崩潰了——沒有主帥的領導,一些次一級的將領也都不知音訊,整個大同府內的遼軍根本無法對宋軍構成有效的威脅。小股宋軍在城中四處搜索,一圈下來身後捆綁的俘虜居然是這個小隊人數的兩三倍。   整個大同府戰鬥在下午的時候便已經全部結束了,除了南門被破壞嚴重些之外,整個大同府基本上完好的保存了下來。大同府得手後,冰封他們才從倖存的遼軍士兵嘴中得到準確的消息——他們第一輪炮擊南門城樓的時候,幾乎大同府遼軍最重要的將領都被炸死,屍首無存。   儘管沒有生俘遼軍守將蕭圖古辭有些遺憾,但冰封還是非常高興,因為他發現火炮的使用還有另外一項好處——趁著契丹人對這種武器還沒有什麼認識的時候,在兩軍對壘的情況下利用火炮的超遠射程集中射擊,保證在第一輪的炮擊中把敵軍首將給炸死,這樣便可以大大加快戰鬥速度!   冰封在和軍中的參謀進行商議過後,便立刻將這種想法寫到戰報當中即刻發往汴都開封,並且還單獨寫了一封信發往河北,由那裡的情報部門以最快的速度交到楊崇岳手中——楊崇岳是中路軍的將領,冰封雖然現在還不知道燕雲戰況如何,但估計楊崇岳很快便會有機會把這種戰術用在析津府上。   「駙馬的這個學生倒是一員福將啊!朕早就聽說過他,多次立下大功,在西夏戰鬥中短時間內破城無數,而且對城池都沒有太大的破壞。不像王韶那樣弄得靈州城跟個廢墟一般!這次又是他首先得遼國一大城,這大同府也是遼國五京之一,開戰不過三天便得此城也是我大宋之福。看樣子這次北伐會很順利!」皇帝趙頊對旁邊的大臣們笑著說道。   「臣以為王順在信中提及的戰法非常可取,擒賊先擒王,現在不要說契丹人,就是大宋人又有幾人見過火炮?只要運用合理便可以省去很多麻煩,若是每戰都能夠如此先斬殺敵軍首領,那麼剩下來的戰鬥就容易許多了!」郭逵在一旁搶先說道。旁邊的人就他一個是正統的軍人出身,文彥博、王安石、司馬光都是文臣,這種事情在戰場上可以讓大宋少損失許多將士的生命,而且也可以保證戰鬥的勝利。這是絕對不能含糊的,所以便沒有在意許多搶在眾人前面說了出來。   「昔年遼國大將蕭達欖便被我大宋的神臂弩射中身亡。雖然契丹當年並不是因為蕭達欖而退兵,但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這上面。這火炮就如同當年的神臂弩一般,不過敵軍首將很少如同蕭達欖一般衝鋒陷陣在前,就是神臂弩能夠碰上這樣的機會也是很少見的。據聞火炮的射程可以達到兩里之遙,若是兩軍對壘,這兩里之間是契丹人所認為安全的距離,出其不意之下或可有非常之收穫!」文彥博笑著說道。   「嗯,他怕耽誤軍情,便寫信告知了楊崇岳,這個冰封倒是機敏得很!」皇帝趙頊笑著說道。趙頊知道他身邊的這些大臣對冰封和定西軍非常敏感,這都源自於自己妹夫的特殊立場,在大宋皇帝心中軍權是其權力基礎中最為重要的一環,要不然太祖皇帝也不會有「杯酒釋兵權」這段故事了。   不過趙頊對定西軍的看法卻和他身邊的大臣有所不同——首先他不相信王靜輝會背叛自己,也可以說王靜輝根本不可能會去返過頭追隨權力;他反對將定西軍生生肢解,誠如王靜輝所說的那樣,肢解定西軍對大宋來說損失巨大,倒不如將定西軍變成大宋軍隊的一個樣板,每隔兩年便會和中央禁軍進行一次對調,換取定西軍中四分之一兵士離開定西軍,然後相應地補充四分之一兵士,這樣不出十年定西軍中原有西夏出身的兵士就會絕跡,而且也會使定西軍的戰鬥力得以保存。   這次定西軍東進遼國從側翼進入遼國西京道也是配合從河北諸路出發的中路軍攻克燕雲,大宋樞密院早就在王靜輝的建議下討論過將西京道納入大宋防禦體系的可能性,得出的結論便是非常可取,這個任務就是交給定西軍的,至於後面的燕雲戰役他們只是起到牽扯作用而已。   「在開戰的前幾天遼國大定府由於距離原因是不可能這麼快便作出反應的,不過就是這樣從開戰的前三天戰果來看,整個燕雲落入我大宋之手不過是時間問題!來州的跨海登陸作戰部隊今天早上已經開始行動了,目標是錦州!」文彥博說道。      正文 406章 錦州   大宋參謀部經過多次協商之後,最終還是把跨海登陸作戰部隊的第一個目標鎖定在了錦州——大宋統治高層需要政治效應,這是大宋自太宗二次北伐之後時隔快百年進行的第一次北伐,收復燕雲固然重要,重要的是大宋統治高層還需要一個姿態——統一天下的姿態。   在政治上大宋需要佔據主動,這不是軍人所能夠明白的,他們所做的便是爭取勝利。本來大宋參謀部在制訂作戰計劃的時候,如果以最有把握的方式來做選擇的話,他們也會選擇錦州的——因為錦州臨海,距離來州並不遠,突然襲擊之下得手的把握也很大,就算突襲失敗打成了持久戰,那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因為旁邊便是大海,宋軍只要機警一些,把警戒線向外推移一些,在發現敵情不利於己的時候立刻從海路撤退即可。   不過當時參謀部在給跨海登陸作戰部隊制訂作戰方案的時候,其目的就是希望能夠借這支部隊之手將駐紮在燕雲的遼國守軍全部調離出來,使之感覺到腹背受敵不能夠全心全意防守從河北諸路出發的宋軍主力。   大宋統治高層在相互權衡之下,並且在參考了這幾天的戰況後,最後才做出了這麼一個決定——希望能夠以進攻錦州做出滅遼的姿態,到時候遼國統治高層會對出現在自己腹地的這麼一支宋軍感到震驚,尤其是在宋軍佔領錦州之後。因為地理位置接近的緣故更能夠造成遼國統治高層中的混亂。現在遼國兵力分佈主要是集中在北方潢河以北——遼軍在半個月前剛剛在潢河區域大勝磨古斯,想來遼國統治高層再也無法容忍阻卜人的強大。在自認為南方平穩的情況下倒不如藉著這次舉國動員的機會徹底擊垮阻卜人,讓他們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反叛遼國!   遼國軍隊在潢河大勝磨古斯聯軍後,便直接渡過潢河向北進軍,雙方在臨潢府附近又展開了新的對峙。在這麼遙遠的距離,如果遼國統治高層知道自己的錦州被宋軍攻佔後,那會是一個怎樣的反應——北邊的軍隊正在攻打臨潢府,而大定府周邊應該不會超過十萬左右的軍隊,這個數量基本上與跨海登陸作戰部隊數量差不多,不過有一點要注意的是大宋完全還可以通過海船繼續向遼國運輸自己的兵力,只不過新運送的兵力不能夠立刻投入作戰,需要休息一兩天而已。   跨海登陸作戰部隊在來州潛伏了整整兩天一夜後,終於在第二天的夜晚降臨的時候開始向北進發了。他們在來州的這兩天裡只讓人進不讓人出,到現在契丹人還不知道自己的來州城已經姓「宋」了。不過守在來州城內的宋軍也非常清楚,只要防範得好自己待在來州城內就是半個月也不見得會被契丹人發現,但是只要一出城向外展開進攻,那就會很快地便把自己暴露了。   在修整時候,大宋從京東東路向遼國來州一共輸送了十一萬將士,順帶還有大量的武器裝備,除了大型投石車因為體積問題沒有辦法送過來之外,各種可拆裝組合的中小型投石機、神臂弩和弩炮倒是送了不少,從一定程度上彌補了跨海登陸作戰部隊的攻城能力,最為重要的是運輸船隊還帶來了二十門火炮和大量的燃燒彈,這使得這支孤懸於敵人腹地的這支軍隊有了非常強悍的戰鬥力,唯一可慮的便是缺少戰馬。   就在宋軍出來州向錦州出發的同時,無心帶領著他的三千特種部隊襲擊了何家集,得到了許氏留在那裡的馬匹商隊。有了這支商隊的配合大大減輕了跨海登陸作戰部隊的後勤運輸壓力。除了得到了許氏的商隊之外,他們還從何家集得到了不少馬匹和大車,都一起運回了來州交給後勤部隊之後便開始向前追趕主力。   襲擊何家集收穫雖然算不上是豐厚,但也算是小有收穫,這也使得無心覺得先四處掃蕩周邊的村鎮,從那裡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馬匹——要知道這是在遼國,在遼國境內馬匹的價格是非常便宜的,在像在大宋,十年前在沒有得到西夏的時候,汴都開封這麼繁華的城市,還有很多王公貴族乘坐牛車,而在遼國則正好反過來,馬匹眾多沒有價格上的壓力使得人們更願意使用馬匹作為畜力。   看著手下的三千特種兵,無心心中也是有些堵得慌——要知道他們在西夏的時候每人一匹馬不說,為了保持這支部隊的機動性,一個戰士兩三匹馬也不新鮮。再看現在,馬匹在海船上容易受驚不能大量運輸,他手下的特種部隊東拼西湊才使得其中的兩千人騎上馬,這大大影響了特種部隊的機動性。特種部隊還有兩千匹馬,在跨海登陸作戰部隊中只有高級軍官和傳令兵才有馬匹,其他人都要靠兩條腿走到錦州去。   在請示了領兵作戰的將領之後,無心的特種部隊開始四處出擊,在主力行軍的路上周圍村鎮開始尋找馬匹和其他畜力,除了能夠讓戰士騎上馬加強行軍速度之外,所獲得的牛車等運輸工具也可以讓大量的後勤部隊解放出來,大大加快後勤補給。   雖然這裡不是遼國的牧區,產馬量遠比不上當初無心他們在西夏偷襲一個馬場就可以獲得上千匹戰馬那麼誇張,但遼國的契丹人一直自詡為馬匹上得天下,而且遼軍擴充軍隊的時候,所有從軍的人都是自備馬匹,所以民間養馬非常多,一個村了搜下來至少也能夠弄個上百匹戰馬,要是大一些的鎮子收穫則更多。   無心他們四處搜羅,三千特種兵部隊分成了數十個百人小隊,就像是在西夏作戰時候那樣到處去找馬匹,按照地圖分工明確。在不到半天的時間裡便突襲了十幾個村落還有好幾個大一些的村鎮。東拼西湊居然讓他們搞到了三千多匹戰馬,不僅自己的特種部隊達到了人手一匹馬的水平,還給主力部隊提供了兩千多匹馬和大量的畜力大車。   這樣的戰果讓特種部隊格外振奮,整支特種部隊都騎上了馬,這也讓他們有能力去更遠的地方去搜羅戰馬和畜力大車,而且和出身河北諸路的正統禁軍主力不同,他們在這方面沒有任何心理壓力——特種部隊在當初訓練的時候所接受的思想便是除了一個光桿赤條條的本人之外,從衣服到武器,從食物到坐騎都是可以搶的,只要對完成任務有利,在敵人後方殺人放火是家常便飯。   對於向無心率領的這支特種部隊來說,他們成立服役的時間甚至可以追溯到滅夏戰爭之前,是大宋第一支投入實戰的特種部隊,雖然也曾經過了擴編,但這幾年他們一直就是大宋手中的一柄利刃,哪裡有危險他們就往哪裡去,刀尖見紅那已經是司空見慣了,相比他們旁邊的這些跨海登陸作戰部隊而言,兩者之間就像大人和小孩之間差別那麼大。   事實證明大宋樞密院調集這支特種部隊參與深入遼國作戰的決定是非常正確的。在從來州出發前往錦州的前兩天,特種部隊幾乎如同蝗蟲過境一般橫掃了周邊上百個村鎮,收穫了大約八千匹戰馬和一千多輛牛馬大車。得到這樣有利的補充後,整支部隊的行軍速度大大加快,等到第三天下午跨海登陸作戰部隊的前鋒便已經看到了錦州城的城牆。而特種部隊中大約有五百名戰士已經化妝成遼國的難民進入了錦州城以便策應主力進行攻城作戰。   由於信息傳遞不通暢的緣故,跨海登陸作戰部隊並不知道火炮還有斬首的作用。跨海登陸作戰部隊的最高將領便是以前鎮守在代州的名將呂大防,呂家兄弟在大宋政壇也是小有名氣,作為河北系官員出身的武將在陞遷上並沒有受到太多的為難,加上他自己有本事,在軍中也算是個狠角色,頗得士兵擁戴。   雖然沒有意識到火炮的斬首功用,但在排兵佈局上呂大防還是中規中矩,而他也想看看傳聞中有著「驚世」之稱的火器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他早就聽說過這火炮是小王駙馬花費數年之功,投入了無數的金錢和集中了大宋最頂尖的人才才研製成功的火器,而且從他接到的命令來看,一旦自己這支跨海登陸作戰部隊陷入危局之中,首要的任務便是將火炮連同炮彈一起全部毀壞,絕對不可以留給契丹人。   呂大防也知道自己的搭檔無心是小王駙馬的弟子,儘管無心沒有什麼架子,但特種部隊由於其特殊性,每個人身上的殺氣甚重,呂大防也弄不清楚,為什麼這些人幾年前都是禁軍中的頂尖人才,到了特種部隊後這幾年下來居然變成了如此模樣。不要說呂大防不願意接觸特種部隊,就是他們行軍過程中,也都是分開來走的,主力部隊只管接收特種部隊送過來的東西,而呂大防也沒有權力來命令無心必須做什麼——儘管呂大防自己是這支跨海登陸作戰部隊的最高軍事主官。   儘管對特種部隊有些排斥,但呂大防等主力軍官對特種部隊還是非常佩服的——人家出去逛蕩了半天,回來後便看到人手一匹馬,再出去兩天回來後更是給他們也帶來了六七千富餘的馬匹,讓跨海登陸作戰部隊也有了一支小型騎兵部隊;而上千輛牛馬大車也大大加快了行軍速度,要不然就靠兩條腿走路到錦州,沒個四五天下不來。最重要的便是等主力部隊趕到錦州的時候,無心來見呂大防告知對方,特種部隊已經有五百多人化妝先進城了,只要手中的煙花號令一發,城內的特種兵部隊將會對南門城樓發動突然襲擊,裡應外合之下一次拿下城門。   呂大防到現在已經確定為什麼樞密院那些大佬們給自己下達的命令是進攻錦州城了,雖然沒有傳統上那些強力攻城器械,但就他身邊這支特種部隊說話不好聽一些簡直就是一支「守城剋星」,有他們在只要合理安排,不要說攻下錦州城這樣城池並不大也顯得並不是很結實的城池,就是再難一些的遼國「五京」城池他也有信心。   呂大防並沒有直接使用無心給他的煙花號令,而是在下午剛到達錦州城下之後,便立刻擺好了攻城的架勢,整個一個晚上投石機不時地拋上兩個燃燒彈,搞的錦州城內的守軍心神不安,白白緊張了一個晚上。   呂大防不可能把所有的跨海登陸作戰部隊都帶在身邊來進攻錦州,這次參與進攻的不過才六萬人,剩下的五萬繼續在來州隱藏起來,除了打算在最關鍵的時刻給契丹人一個驚喜之外,也是守好自己的歸路——錦州城也靠海。但論其港口可遠遠比不上來州,在宋將眼中錦州港哪裡能夠稱得上是一個港口,充其量不過是個漁村而已,他們的大船根本開不進來,只有中型福船還勉強湊合一些,一旦戰事失利想從這裡完成整支部隊的撤退任務顯然有些不大可能。   六萬部隊來攻打錦州城實在有些勉強了些,好在根據最新的情報城內的契丹守軍不過才兩萬出頭。這樣的兵力對比,呂大防無法放心地指揮部隊將錦州城四面圍起來,只能夠將重點放在了南、東兩面城牆上,在西面也部署了一部分兵力以便防止側翼受到攻擊,整個一個「圍三闕一」——呂大防接到的任務只是拿下錦州城,而不是把守軍全部殲滅。給遼國守軍一個逃脫的出口也可以動搖其軍心,開頭的攻勢猛烈一些,讓契丹人知難而退拋開錦州城而逃也是減輕自己的攻城壓力。   其實呂大防也是在此之前給無心打好了招呼——無心的特種部隊將會在攻城戰打響之後埋伏在北面城牆的出口處,在契丹人可能的逃生路線上多做埋伏。以那些驚弓之鳥的戰鬥力絕對無法和如狼似虎的特種兵部隊相比,能夠收拾多少這就要看特種部隊的本事了。   呂大防可沒有冰封那麼好的運氣,冰封身邊至少還有一個天機這樣的武器專家。而呂大防身邊則沒有這樣的人才,他對火炮雖然很好奇,但卻沒有對此抱有太大的希望,只知道這東西是攻城和守城的利器,除了給來州城頭留下了十門火炮,剩下的十門就被他帶到了錦州城外。   十門火炮列隊排開。錦州城內的契丹守將也和蕭圖古辭一樣率領著麾下將領在城樓上觀察宋軍排兵佈局,可惜的是呂大防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一炮把對手的指揮大腦給一鍋端,而是讓炮兵對準城門和城頭進行射擊。   兩門火炮準確地命中了城門,令交戰雙方將領沒有想到的是就這一炮錦州城門居然被炸開了?!而在城樓上的契丹將領此時魂飛魄散,立刻在屬下的攙扶下屁滾尿流地趕忙逃離了這個危險地帶。   呂大防和旁邊的無心對此都是目瞪口呆,在通過望遠鏡觀察到城樓上正亂做一團的契丹人的時候,無心大聲喊道:「所有火炮朝城樓開火!」   聽到這一聲大呼後,呂大防急忙吩咐旁邊的將領,讓他們的投石機向前靠,對城頭使用燃燒彈和其他火器來轟炸,並且還組織好了後續部隊,一旦火器進攻停止後,衝鋒部隊立刻就向城門洞衝去。   呂大防有些惋惜地說道:「剛開始的第一炮有些太急躁了,沒有想到這東西這麼厲害,要是瞄準城樓的話,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契丹人就該會投降了!」   就聽接連幾聲巨響,南門城樓在十門火炮的轟擊下直接變成了一片火海,不過呂大防和無心都知道剛才火炮瞄準城樓的空檔已經足夠上面的契丹將領逃脫了,雖然也炸死了不少敵人,但這一炮顯然還不如直接攻擊城門洞呢。   在命令火炮改變目標後,大宋的攻城部隊開始有條不紊地運作起來,而無心也知道這裡沒有什麼看頭了——有了火炮這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武器存在,這對城頭上的契丹守軍震懾力是難以想像的——在城頭上的任何角落將不會再是安全的地點,只要宋軍願意,城頭上的任何一點都可以被火炮攻擊到,而城下的宋軍衝鋒也快要接近城牆了,尤其是火炮對城門洞的輪番轟擊,使得想要修復城門的契丹士兵死傷慘重。   「呂大人,在下現在就去領兵到北門做埋伏了,到時候敬候大人佳音!」無心抱拳說道。   「好說!好說!那就辛苦將軍了!」呂大防笑著說道。他沒有想到自己這次攻城會這麼容易,契丹人都被打糟了,南門岌岌可危,況且自己手中還有一張王牌——可以號令城中五百特種部隊的煙花號令還沒有使用呢!      正文 407章 補給   雖然形勢非常樂觀,但是呂大防依然還是非常小心謹慎的向前推進,並且讓投石機以南城門樓為中心,向兩側依次投下燃燒彈,以便將威脅通過城門洞宋軍的遼國弓箭手全部清除,降低宋軍靠近城門洞的風險。   尤其是遼軍在城門洞城門內側對宋軍進行阻擊的時候,呂大防甚至直接讓三門火炮對準城門洞內進行射擊,炮彈通過了城門洞後直接在城內爆炸,集中在城門內側密集的遼軍頓時損失慘重,受到了非常大的打擊。   錦州城內的遼軍所受到的打擊不僅僅是軍事上的重創,更重要的還是在於火炮的威脅——像投石機、神臂弩等武器這是遼軍對宋軍攻城時認識最為深刻的武器,相應的也有一定的解決辦法。但是對於火炮則完全超越了他們的認知,而且像燃燒彈、弩炮等武器他們也是頭一次見到,說到應對之法是完全沒有。   除了對火炮多少有些不是很適應之外,宋軍將領這次對錦州的攻城戰堪稱是宋軍的經典攻城典範。隨著呂大防和他的手下們不斷調整武器火力配備,各種攻城兵器相互配合之下,南門的戰鬥很快便要打破僵持的狀態,進攻城門的宋軍已經開始推進到城內了。就在這個時候呂大防終於叫副將將無心交給他的煙花號令點燃,向城內特種部隊發出攻擊信號。   城內的特種部隊在上午的攻城戰打響的時候便以小隊的方式集合起來,他們分成數個據點躲藏在城南的民居當中。在看到城外的信號後,他們立刻衝出自己的隱蔽點,然後對街上正在不停忙碌的遼軍大肆攻擊——像這種冷兵器巷戰他們是非常熟悉的,儘管在進城的時候無法攜帶長矛弓箭一類的兵器,但手持鋼刀的他們在近身作戰方面曾經受到過嚴格的訓練,突然襲擊之下就把對城內毫無防備的遼軍拾打糟了。   當城內特種部隊在就近消滅前往支援南門的小隊遼兵後,他們很快便趕到了南門,針對南門城內側聚集起的大堆遼兵,他們將手中的手榴彈一次性扔到了正專心對付湧進城內宋軍的遼兵頭上。兩天前他們開始陸續化裝進入錦州城的時候,他們身上就攜帶了不少手榴彈,儘管手榴彈的體積並不是很大。但為了避免暴露自己被城門的遼軍發現,每個人只帶了一兩枚,像這樣的打法他們早就在西夏和大宋的戰場上試過很多次了,這次做起來也是非常順手。   從天而降的手榴彈給城內的遼軍當頭一棒。五百多枚手榴彈在南門城口這塊並不大的地方所造成的殺傷力是非賞驚人的,一片一片的遼軍如同割麥子一樣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便糊里糊塗地被消滅了。而特種部隊趁著遼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當口,對這群遼兵進行了一次衝鋒,再給遼兵以巨大的殺傷後,整個南門城口的遼兵便在城內城外的宋軍夾擊之下開始崩潰了。   此時特種部隊也沒有戀戰,在看到遼軍防線崩潰後,他們便立即在一聲呼嘯聲中向後撤退了——他們身上的穿著有的是遼國百姓的服裝,有的是剛才在街頭偷襲遼兵後從屍體上扒下的遼兵服裝,他們唯一區別敵我的標誌便是手臂上綁著的白布帶子。不過向錦州城內攻擊的宋軍可不知道他們在城內的友軍長得什麼樣,為了避免誤傷,這支特種部隊在進城潛伏後便立刻籌謀了對策。一旦南門城口的遼兵戰線有崩潰的跡象後便立刻朝城內撤退。   特種部隊在撤出南門戰場後,便聚集在事先安排好的集合地點,在聚齊了大部分人後也沒有浪費時間,他們便立刻趕往城內的遼軍主持辦公的衙門。在戰場上正面與大軍相抗衡從來不是他們的作戰思想,生擒主將才是他們最重要的任務。不過在今天看來,想要完成這件任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錦州守將已經開始想著逃脫了。當特種部隊成員趕到衙門後卻發現裡面已經是人去屋空,他們還是來晚了一步,無奈之下便將衙門內部殘留的遼兵全部關押起來,守好衙門的大門和院落,換下自己的衣服後便等著城外的宋軍來接收。   攻佔錦州城前後不過花了一天的時間便順利完成,下午的時候宋軍大部隊進城後,城中的遼兵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反抗的舉動了。剩下在城中的遼兵多是傷重者,凡是能夠跑的基本上都隨守將從北門逃竄了。就算無心在北門設伏沒有抓到錦州城守將,呂大防也並不擔心——這場戰鬥他們贏得太輕鬆了一些,原本呂大防在接到任務的時候說明只要進攻錦州引動遼國統治高層注意即可,能不能攻下錦州城對大宋來說並不重要。因為不僅是錦州,就是來州在距離上也超過了大宋的實際控制範圍。   大宋攻擊錦州暴露了跨海登陸作戰部隊已經深入遼國的事實,在軍事將領看來這種舉動完全是多餘的。況且錦州太遠了,這樣一來自己這十萬出頭的孤軍能夠在遼國的土地上生存多長時間就很難說了。攻打錦州能夠在一天之內結束戰鬥,這為呂大防謀劃下一步的作戰計劃贏得了時間上的優勢,也使得宋軍的行動更加從容一些。   就在呂大防率軍匯合了城內的特種部隊開始對城內殘餘的遼軍進行清繳的時候,在城外三十里處一個叫伏龍溝的地方,無心率領兩千多特種部隊在這裡伏擊了錦州守將的殘餘部隊,這一仗跑了幾個遼軍雖然沒有盡數殲滅敵人,但非常幸運的活捉了遼軍錦州守將耶律拔,並且將其周圍的五千殘兵大部分殲滅。由於伏龍溝周邊都是森林,樹木茂密加上特種部隊對這一帶的地形並不熟悉,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為了避免損失只有放棄了追繳其他殘軍的誘人想法。   跨海登陸作戰部隊對錦州城內的清繳還是依照來州的標準,對生活在這裡的遼國貴族財產盡數沒收,並且接管了對宋軍來說最為重要的糧倉和軍械倉庫。對於一支身處敵人腹地的孤軍來說,沒有什麼比補給更為重要的物資了。而宋軍佔領錦州後,錦州城內倉庫的「藏品」之豐厚還是讓宋軍倒吸了一口涼氣,接著便是喜出望外。   由於錦州是遼國通往東京道的必經之地,遼國東京道由於民族眾多,各族部落星羅棋布地遍佈在整個東京道,更因為這些部落之間征戰不休,甚至有些部落對契丹人的統治地位也構成了相當大的威脅。這就迫使遼國在錦州建立了一個相當大的儲備倉庫,對駐守在東京道的部隊進行中轉補給。   光是糧食宋軍便獲得了十三萬石之多,而遼軍軍械庫中的藏品在宋軍眼中就很差強人意了。不過其中的箭支還可以拿來一用,並且宋軍還發現這個倉庫中有很多裝備是以前大宋的制式裝備,很可能是遼國買來後專門用來對付東京道的遊牧民族所做存儲。   根據大宋統治高層所定下的章程,凡是大宋所攻下的城池,必須對城池內的非漢人富戶進行清繳,沒收其全部財產,而城池內屬於遼國政府的一切財物或者其他物資也都一律沒收。這個命令其實就是針對於跨海登陸作戰部隊所定下來的,而且主要針對的就是來州。因為大宋統治高層沒有想到在缺少傳統大型攻城裝備的跨海登陸作戰部隊能夠攻下除了來州以外的城池。   相對於來州,宋軍在錦州的收穫才是最為豐厚的——來州許氏一家獨大,城內很少有契丹貴族能夠有他們這樣的身家,在商業上的敵對態度使得當地的契丹人只有淪為為許家打工的角色。宋軍攻下了來州之後在這些契丹貴族身上沒有多少油水可撈,只是在那個來州知州的家中收穫還算過得去。許氏對來州的地方官吏可沒有少孝敬,因為遼國也有大宋的地方官吏輪換制度,......所以宋軍也只能夠逮住這一任的地方官吏來放血。   錦州和來州不同,這裡生活的主要是少數民族和契丹貴族。城中的漢人雖然多,但富貴之家卻很少,這就給了宋軍一個動手的絕佳理由。連官倉到民倉,宋軍忙活了一天收穫頗豐——僅僅是黃金就不下兩萬兩,白銀也有四五十萬兩,弄得呂大防還以為錦州周圍是不是有個金銀礦呢。這些現成的黃白之物在宋軍的收穫中還算是少的,更多的是東京道的各種特產,藥物、動物皮毛數不勝數。遼國不斷提升稅率以滿足其對抗磨古斯聯軍和其內部契丹貴族的驕奢淫逸,使得遼國對東京道的遊牧民族進行了非常嚴酷的剝削,錦州作為必經之地,其東京道的財賦稅收都要經過這裡,能夠獲得這麼多的戰利品也讓宋軍格外興奮。   由於錦州港口太小,無法停泊大船,呂大防在集中了戰利品進行統計後,金銀銅錢等直接被運上船返回大宋交差,而剩下數量難以計算的藥物、動物皮毛等物則用大車運回來州,在那裡還有大船停泊,用大船往大宋運輸這些物資最為方便。   呂大防現在心中也還是非常猶豫是就地進行防守,還是向大定府繼續進軍以便更加深刻的刺激遼國統治高層。最穩妥的方式就是就地防守,現在契丹人應該還不知道來州已經落到了大宋的手裡,進攻的矛頭肯定都集中在錦州,到時候呂大防可以選擇在錦州跟契丹人幹上一架,然後從容的突圍跑到來州去再繼續跟契丹人周旋。只要回到了來州,跨海登陸作戰部隊就安全了,有了來州這個可以停泊大型船隻的港口,宋軍可以從容的決定是堅守還是後撤回大宋。   正在呂大防有些猶豫不決的時候,無心則向他提供了另外一種選擇——就地進行破壞!向大定府進軍固然非常誘人,因為身為大宋軍人,他們是一百多年來最為靠近遼國統治中心的大宋軍隊。不過可惜的是他們的總兵力不算少,但相對於遼國舉國兵力則相差的太遠。一旦進攻大定府,那麼遼國所有的部隊肯定會向大定府方向收縮,到時候這十萬出頭的跨海登陸部隊就是人家嘴邊的一道菜。而且這麼做也不符合大宋的戰略佈局——大宋收復燕雲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進攻大定府無非就是吸引燕雲守軍向大定府靠攏。這樣一來河北諸路的宋軍壓力是減輕了,但自己這十萬跨海登陸作戰部隊難免要陷入危境,十萬人的部隊能夠逃出去多少不算,但是整支部隊被打垮從大宋軍列中除名那是肯定的。這樣的損失就是大宋統治高層也不願意看到。   無心則把特種部隊「生存準則」拿出來供呂大防參考。現在的宋軍分出一部機動性良好的騎兵出來組成一個單獨的作戰分隊,先向西方的大定府快速進攻前進,然後轉道向南打,讓契丹人摸不透宋軍的真實力量和位置。這樣派來攻打錦州的遼軍數量上就會大大折扣,呂大防應付起來也容易的多。   經過前幾天特種部隊對行軍路線上周邊的村鎮進行掃蕩,再加上現在攻克錦州城後,呂大防除了三千特種部隊有戰馬之外,還有一萬左右的戰馬,正好可以滿足無心的作戰需要。按照無心的推算,他將率領這支騎兵部隊在地圖上從錦州出發劃出一個圓弧到來州。當然中間錦州戰事吃緊的話,他們還會返回錦州外圍配合城內宋軍突圍一起返回來州。   這套方案的好處是明顯的。呂大防心中也明白,現在無心他們人數還比較少,但是只要給他們再加上一萬,那麼特種部隊四處「搶劫」的目標就大了許多。這麼一圈弧線畫回來,說不得來州港口的巨型貨船可有用武之地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支十一萬人左右的跨海登陸作戰部隊也算是一支非常有力量的部隊,每天消耗的各種物資也是非常巨大。就連大宋引以為傲的海上運輸船隊也多少有些吃不消。畢竟就是走海路這距離也是太遠了些,要是沒有辦法在遼國就地得到補給的話,那這支部隊能夠堅持多長時間還真的很難說。不過從打下來州和錦州後,補給問題就被宋軍將領拋到腦後了,這麼多的糧食和其他箭支一類的補充足以讓宋軍堅持很長一段時間,至少糧食是絕對不缺了,而且類似弩炮這樣的戰爭利器發射火器和磚頭都是可以的。只要城中還有石頭,那弩炮就不會面臨彈藥匱乏的境地。   呂大防是個正統的職業軍人,本人也是極為剛直,像特種部隊這種做法在他心中還是有些不順眼的。但是他卻明白這套理論在大宋統治高層非常流行,要不然樞密院也不會給他下達收繳契丹貴族財產的命令了。對於呂大防來說,當初他並不是很情願的接受跨海登陸作戰將領的職務的,相比之下他更願意在河北諸路的主力軍中去進攻燕雲。因為跨海登陸作戰部隊所起到的作用也就是牽制和給遼國統治高層施加壓力,這對於一個軍人來說多少心中有些想法。呂大防沒有把所有的騎兵都給無心,只撥給了他一半五千人,匯合特種部隊後組成一支八千人左右的騎兵部隊去四處騷擾遼國。   儘管沒有達到最初的設想,但對於無心和特種部隊來說這已經足夠了。在西夏戰場上、只有兩千人的特種部隊照樣敢去偷襲黨項人的大城,也創下了極為輝煌的戰例,現在可供無心支配的部隊可比以前好上太多了,沒有理由不去遼國的腹地上興風作浪。   就在跨海登陸作戰部隊攻下錦州兩天後,消息終於由錦州城的殘兵傳到了大定府,遼國統治高層立刻被打入了地獄當中,以至於同時傳來磨古斯聯軍兵敗臨潢府退回草原的消息也無法讓遼國的皇宮中有哪怕一絲暖意。所有的遼國大臣已經被這個消息拾震驚了。他們實在想不通宋軍是如何跨過整個南京道的。如果說昨天才收到大宋侵入南京道燕雲地區的時候,遼國統治高層已經有些害怕的話,那今天接到錦州城被宋軍佔領的消息,那遼國統治高層就只剩下恐懼了。   當有個遼國大臣在提出宋軍可能是從海上過來的時候,這個大臣立刻被別的大臣所責難——能夠攻下錦州城肯定人數不少,這能夠是用船運的了的嗎?這可不是幾百人,而是幾萬人的宋軍!遼國今天的早朝格外的熱鬧,所有的大臣新仇舊恨都在此刻一起爆發。錦州被宋軍佔有的消息不僅僅是打擊了遼國統治高層,更是讓遼國統治高層內部發生了分裂……      正文 408章 逆襲   在確認了跨海登陸作戰部隊的戰果後,大宋統治高層也是極為興奮,這與遼國統治高層低迷沉悶的狀態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而且跨海登陸作戰部隊的戰果也極大的刺激了從河北諸路出發的伐遼主力的雄心,兩翼負責牽扯遼軍的部隊都能夠取得這麼大的戰果,身為伐遼主力的中路軍沒有理由不會取得輝煌的戰果。   遼國內部雖然也是爭吵不休,但開始調集軍隊進行抵抗,大宋也知道自己能夠趁遼國反應遲鈍的時候偷襲的好日子已經慢慢過去,現在恐怕就要憑著雙方真實的本事來較量個高低。   大宋跨海登陸作戰部隊留在來州的一部這幾天趁著沒有被契丹人發現的當口,除了謹守各條要道之外,便是將戰爭中的俘虜全部編排起來,集中力量去修建擴充來州港口,以便能夠同時停下和進駐更多更大的船隻。擴建來州港是為了能夠讓跨海登陸作戰部隊更加從容的上船回到大宋,擴建港口也並非是簡單的修建。宋軍在港口的周邊也修建了很多工事,不過他日後將會面臨遼國的騎兵,這些工事對騎兵不會有太大的作用,由於沒有城牆,宋軍還是把港口防務寄托在大宋水軍的戰艦上。   大宋跨海登陸作戰部隊曾經接到過命令,若是面臨敗局的時候,他們首要的任務便是將手中所有的火炮全部銷毀,然後再拋下各種物資從海上轍退。呂大防在錦州城之戰中第一次見識到了火炮的威力後,他心中便已經捨不得銷毀火炮了。他在船上的時候也曾看到一些海船上裝備的神臂弩和投石機等武器,心中便想到將火炮移放在船上,這樣以火炮的射程照樣可以幫助宋軍守城,而且對敢於進攻港口的遼軍也是一個重大的威脅。   為了以防萬一,呂大防把錦州的火炮調回來州,在來州城頭只保留了五門火炮,剩下的十五門全部都移裝到戰船上,每艘戰船的船頭上安裝一門,並且用鐵鏈固定使之降低戰艦在海中受到的顛簸而影響命中率。   把火炮裝在戰船上還有一個好處便是這些戰船可以行駛到錦州的海面上,從海上開炮。這樣就可以使錦州城守軍不用擔心城池被遼軍圍困。因為在戰船上根據火炮的最大射程至少可以保證宋軍在突圍的時候,火炮可以對南、東、北三個方向進行射擊,這樣可以為突圍的宋軍開闢出一條逃命路線。甚至只要宋軍願意的話,在錦州的海面上還可以停留適合停泊的小戰艦或是福船。反正現在已經快到九月了,海水的溫度也不至於讓人難以忍受,這樣基本上只要宋軍在海岸周邊活動,就基本上不會為後撤的路線問題而擔憂。   在清除了運河上的障礙物後,大宋的小型艦隊終於可以通過運河直接進入桑干河,同時也解決了中路宋軍渡河的問題。經過不到十天的戰鬥,宋軍已經把桑干河以南的遼軍全部清除乾淨。而潰退的遼軍在桑干河以北依托遼國南京析津府建立了新的防線,並且將桑干河上的船隻全部收走。他們打算像以潢河防線那樣將宋軍拖在桑干河。這樣就贏得了時間來修整自己已經七零八落的部隊,而且還可以爭取時間來等待後方支援部隊的到來。   戰爭進行到這個份上,大宋距離勝利也只有一步之遙了。所謂燕雲之地多半是指長城以南的華北地區,而此時桑干河以南地區盡歸大宋所有,桑干河和長城之間的戰略要地主要還有西京道的奉聖州和南京道的南京析津府了。與磨古斯聯軍和遼軍相持很久的潢河不同,大宋東線部隊已經越過了桑干河,而此時因為京杭大運河而發跡的後世天津現在還是一個比較大的城鎮,目前也為宋軍所有。已經越過桑干河東線的宋軍開始沿河向西進發,而且不同於磨古斯,正是因為大運河的存在,宋朝的內河船隻可以輕而易舉的通過運河進入桑干河,所以宋軍想要渡河並不缺少必要的船隻。   整個戰爭進度一直處於大宋樞密院的掌控之下,在作戰地圖上從河套平原出發的定西軍會同了從河東路出發的宋軍在攻克遼國西京大同府後,便組成了十萬軍隊沿桑干河向東進發,六日後與遼軍駐奉聖州的主力相遇。本來奉聖州遼將在收到大同府的求援信後立刻出發,但是沒有想到大同府這麼快便被宋軍攻克,在路上便與開路的定西軍碰頭。雙方的先頭部隊都發現了對方,隨即一場遭遇戰下來互有勝負,總體上來說定西軍更強悍一些。   遼軍在草原上吃了些苦頭之後,便立刻掉頭向奉聖州撤退,而定西軍則咬住不放,雙方在草原上展開了一場追逐戰。也幸虧王順所帶出來的定西軍是以前李清麾下正牌的潑喜軍,對草原作戰非常熟悉,所以和遼軍幾場較量下來並沒有落在下風。隨著跟上來的宋軍越來越多,遼軍主將終於放棄了在草原上繼續跟對手較量的決心。遼軍手中也有草原上的偵查利器鷂鷹,雖然雙方飼鷹師指揮鷂鷹在空中展開了幾場對決之後,遼軍雖然沒有佔到便宜,但也知曉對手後面跟著眾多的後援部隊。   遼軍主將在獲得宋軍有強大的後援之後,便放棄了在草原上和宋軍決一死戰的想法,這也是被定西軍純熟的騎兵作戰力量所誤導。事實上定西軍雖然比遼軍多了一些,但絕對稱不上佔有壓倒性優勢,後面跟上來的宋軍無非是騎著馬的步軍,對騎兵作戰還差得遠。要是遼軍主將能夠識破這一點的話,在草原上和宋軍糾纏下去,說不定奉聖州也不會這麼快失手,而遼軍也不會被宋軍包圍在奉聖州內,其騎兵作戰優勢被壓制了。   支援大同府的遼軍在撤回到奉聖州城內後,立刻抓緊了時間對城牆工事進行了加強,並且立刻派人到南京道析津府去搬救兵。不過他並不知道這次大宋是全線行動,整個西京道和南京道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遼軍可以支援他們。對於奉聖州遼軍來說,最大的悲哀還是派出的信使出了問題。這個信使剛進入南京道,便被一夥山賊給劫持了,這伙山賊居然是大宋情報局在南京道的眾多據點之一。實際上這伙山賊是隸屬於樞密院走私行業的專用「山賊」,其成員大都是大宋特種部隊,除了配合摳密院干走私的勾當之外,還四處發展壯大自己的實力,在情報局的幫助下已經是遼國南京道上相當有影響力的山賊團體了。   信使身上所攜帶的求援信自然是落到了大宋情報局的手中。常駐在山賊寨中的情報員除了向河北的情報局分局發出了消息之外,毫不猶豫地便派特種部隊將這封信和幾封仿造析津府留守筆跡的信件一起送回到奉聖州周圍的宋軍,最後傳達到王順的手中。   這些信件到了王順的手中後,也不得不佩服情報局的神通廣大。連備選的方案都做好了好幾種來供他選擇,並且都分門別類的按照析津府留守的筆跡做好相應的回信。一是固守待援,如果採用了這個方案後,還要立刻回信給情報點。他們會向析津府發出另外一封寫好的信件,爭取能夠讓析津府抽調本已經非常緊張的兵力前往奉聖州來救援。第二條便是放棄奉聖州,立刻向析津府靠攏,如果採用了這個方案,那王順除了要象徵性地強攻奉聖州後,讓城內的敵軍突圍逃跑,並且在半路上設伏來殲滅敵軍……   這幾種方案擺在王順眼前,無論哪一種對他來說都是非常有誘惑力的,不過他權衡再三,還是選擇了第一種方案。騙奉聖州守軍固守待援。早在西夏戰爭的時候,王順就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很敏感,若是太過出風頭的話,難免要受到來自大宋統治高層熟悉他底細的那些大臣的打壓,甚至這種打壓會來自於大宋皇帝。以王靜輝和皇帝之間的關係看,儘管皇帝親自出......手不大可能,但是這還是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也會讓王靜輝難以周旋。大宋可是非常重視吸取漢唐的教訓,對外戚勢力控制是非常嚴格的,尤其是當外戚向軍權靠攏的時候,這種打壓會來的非常猛烈,就是武將本身功勞太高也是會給自己招來天大的禍患。王靜輝可沒有少給他們講狄武襄是如何被讒言和流言殺死的教訓。   而且王順也考慮到對手是以騎兵為主的部隊,一旦把他們給放出了奉聖州,那除了在他們進入南京道山區的時候做伏擊,很難將對手消滅乾淨,還不如讓他們下馬守城池,這樣自己贏得也會輕鬆一些。在見識到火炮的威力後,王順毫不懷疑自己可能會在第一天的攻城中重演大同府的那一幕,直接用火炮伺機轟殺敵軍主將,再加上自己手中燃燒彈等強力火器還算充足,小小一個奉聖州與大同府相比城防工事可差的太多了,自己非常有把握以微小的代價將其拿下。   再說採用第一種方案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調動南京道析津府的遼軍,讓中路軍有更多的機會來突破遼國防線攻克析津府。王順身上已經有一個大同府戰績在身,而且他也很清楚這次大宋北伐不會以徹底滅亡遼國為目標,只是收回燕雲故地罷了,遼國五京之中也只有大同府和析津府在戰場上。這樣一來宋軍最大的兩個攻城戰無非是大同府和析津府展開,他身上已經不缺功勞了,再向前一步對他和駙馬來說都未必是好事。   而且如果真的能夠調動析津府遼軍的話,那樣中路軍首將楊崇岳也會在心中記得這一筆,以楊崇岳和皇帝之間的關係和皇室對楊家的信任,這對他日後能夠繼續在河套平原統軍是極有好處的。況且楊崇岳是大宋新一代將領中最有可能會將來成為樞密使的人,他在軍中會對駙馬在軍制改革中起到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在這次宋遼戰爭之後更是極有份量。   王順在做好選擇後,就留下了相應的信件,並且給情報點寫了一封回信,請他們代為在南京道山地之間選擇一處良好的伏擊地點,待到解決奉聖州問題後,他會率軍進入南京道去伏擊前來支援的遼軍。   當王順的大軍將奉聖州團團圍住的時候,最終才確定奉聖州的守將還是非常聽從「上級」的安排的,居然真的放棄了騎兵作戰的優勢和他來打城池攻防戰,這也讓全軍上下將領心中都鬆了一口氣。在宋軍將領看來,隨著大宋火器的發展,這十年來大宋對外戰爭的結果在面臨攻城戰的時候都是非常容易獲得最後的勝利。火器威力和性能的大大提高,使得本身就在城池攻守戰方面佔有非常大優勢的宋軍更加厲害,幾乎只要鎖定了城池後,就沒有破不了的城池。而且有火器在手,攻城戰的傷亡也大大降低。   當年王順還在王靜輝身邊的時候就知道他的師傅曾經花了很大的心思來搜羅筆跡仿造高手,不過這幾年來他很少和汴都開封聯繫,這方面的進展到底如何,最後用在哪一方面上,他都不是很清楚。不過這一次看到奉聖州守軍居然放棄了自己的長項和自己來打攻城戰,這不得不讓他佩服小王駙馬居然能夠有這個心思想出辦法來偽造敵軍將領筆跡和印章來攪亂戰場。這要是用好了的話,足可以使大宋平添十萬大軍。   這一次王順吸取了大同府的教訓,將手中十五門火炮分別安置在西、南兩座城門前,炮口直接對準了城門樓,並且派了專人用望遠鏡來觀察城樓動靜。一旦發現敵軍主帥或極多將領在城樓出現,就直接開炮轟擊城樓,爭取把敵軍主帥在第一時間擊斃。   對於火炮,不要說遼國將領沒有聽說過這種火器,就是很多大宋將領也是知之甚少。不要說是見過,更多的大宋軍中將領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這種火器。火炮第一次在戰場上亮相,就給遼國以很大的衝擊,效果令大宋將領自己都很難以置信。不過在這個信息傳遞極為低下的時代,凡是見識過火炮威力的遼國將領基本上都被幹掉了。只有在錦州一戰中逃跑的遼軍才知道大宋這種火器的可怕之處,不過沒有經過高級將領的親口證實,這些殘兵敗將口中所描述的火炮實在是讓遼國統治高層難以接受,只是被當作妄言聽過便算了。   而作為第一個用火炮將敵軍主將擊斃的王順,自然對這種戰法更加傾心,他在奉聖州城池邊上所做的埋伏沒有白做,在耐心的等待了一天之後,第二天早上他假裝將宋軍全部發動起來,列隊在城池遠處做出攻城的樣子,結果真的把敵軍主帥引了出來。在南門城樓上出現了十多個身穿高級盔甲的契丹人,立刻讓正在舉著望遠鏡觀察城樓動靜的宋軍發現,在王順用望遠鏡觀察證實後,便毫不猶豫的讓火炮開火。雖然炮彈擊中城樓引發了一陣大火和漫天的煙塵,即便是使用望遠鏡也無法確認炮擊的最後結果,但沒有人能夠懷疑剛才在城樓出現的遼軍將領們會能夠逃出生天。光是爆炸剛起所擊飛的殘肢斷臂,估計那些遼軍將領已經粉身碎骨了。   炮擊的效果非常良好,直接將奉聖州守將在內的二十三名高級將領在南門城樓處擊斃,不過後來讓王順和他的兄弟們非常失望的是奉聖州守軍並沒有投降。雖然在炮擊城樓後,宋軍也用燃燒彈和轟天雷對城頭遼軍進行轟炸,但奉聖州守軍居然死戰不退,在被火炮直接打爛的城門處還和宋軍進行了一次非常殘酷的絞殺戰。   進攻奉聖州的第一天,宋軍和遼軍從上午打到了深夜,以定西軍為主力的宋軍居然還是沒有突破城牆。守城遼軍固然損失慘重,但宋軍傷亡亦是不少,儘管敵我傷亡對比很可能接近了二比一,不過沒有擊破奉聖州城牆,王順等一干定西軍將領都是臉色非常陰沉。   更讓王順他們難以壓下怒火的是,等到第二天快要黎明的時候,奉聖州守軍居然從北門派出了大量的騎兵,趁宋軍疲勞之際偷襲了宋軍大營。到快天亮的時候,偷襲宋軍大營的遼軍固然又被打回奉聖州城池,但也有兩千多定西軍將士在這不到半個時辰的偷襲中永遠的留在了奉聖州城下。宋軍之所以被偷襲,也是因為王順對自己的攻城太過信心爆棚的因素,他以為只要抓住機會把遼軍主將幹掉,趁遼軍內亂群龍無首之際一鼓作氣攻破城池就可以萬事大吉,結果在攻城的時候碰上了硬釘子,導致了夜間被偷襲。      正文 409章 草原   從河套平原進入西京道後,王順的定西軍就是所向披靡無往不利,但卻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對手給打了偷襲,這簡直讓定西軍上下怒不可遏。不過好在宋軍反應及時,再加上奉聖州內的遼國將領偷襲的決心也並不是足夠堅決,所以在佔了便宜後便又縮回到奉聖州城池裡面去。   王順也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他手下的兵將不過才是奉聖州內遼軍的一倍而已,遠未到達能夠將對手全部包圍吃掉的程度,開始攻城也不過仗著先進的武器來打擊遼軍,想要趁亂得手,不過卻沒有想到遼軍比自己心中想像的還要堅強許多。   前半夜的攻城加上後半夜被敵人所偷襲,圍困奉聖州的宋軍多少顯得疲憊了一些,王順和他麾下的將領們在這個時候居然讓全軍除了放哨的士兵之外,全部都躲在帳篷中睡大覺。當然這些放哨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宋軍在看到今天天氣良好的情況下,放飛了八個熱氣球,哨兵站在熱氣球的籃筐中直接用望遠鏡來觀測城中遼軍的動靜。這還不算,炮兵和部分投石機也歸他們來指揮,只要城中遼軍稍有動靜,便將遼軍集結地點從熱氣球上發下來,讓宋軍的遠程武器來根據情況對城中遼軍進行打擊。   火炮不僅可以在第一時間趁對手不備來偷襲敵軍,從而達到轟殺敵方將領完成斬首的任務,其最大的好處便是射程夠遠。至於威力不及大型燃燒彈也只是相對而言——像在滅夏戰爭中,若是城牆不結實加上宋軍運氣足夠好的話,五六個燃燒彈突然集中發射落在一處便可以將城牆炸出一段豁口,甚至能夠將一片城牆給炸塌。   火炮威力遠不及大型燃燒彈,但是炮彈的威力也足夠摧毀城牆上的任何工事。遼軍建造城池的水平遠比黨項人要好的多,想用燃燒彈來炸塌他們的城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燃燒彈可以「定點」清除城牆上遼軍的投石機等守城武器,這就使得城外宋軍的投石機等遠程武器可以靠得非常近。   有了火炮的配合,遼軍在城牆上就如同移動靶標一樣,只要有足夠的價值,哨兵便指揮火炮對城牆上的目標進行炮擊,而投石機、神臂弩和弩炮之間相互配合將城門洞守好。儘管王順所帶的兵將數量上是少了些,但是有了這些遠程武器相互配合到也讓遼軍投鼠忌器,不敢突圍逃跑了。   定西軍是宋軍中少有的非常注重技術兵器的軍隊,加上天機的工匠營的配合,定西軍在武器裝備尤其是在遠程武器裝備上的比例遠遠高於其他宋軍部隊。河套平原也給定西軍成為快速機動提供了其他部隊所不具備的便利條件,就連定西軍中的步軍也是騎著馬匹的,而且弩炮、神臂弩小型化後便直接掛在馬匹後面可以隨大部隊進行快速機動。這支綜合了遊牧民族和農耕文明長處所組建的部隊,在此時依靠其生猛的戰鬥風格和令人眼花繚亂的武器裝備,死死的控制著奉聖州內的遼軍動彈不得。   到了下午的時候,士兵已經開始起床就地埋鍋灶飯,而在這個時候宋軍的遠程打擊武器卻加大了向城中的投放頻率。在火炮的精確掩護之下,小型弩炮和神臂弩更加靠近了城牆,城牆上已經基本上沒有遼軍了,而城門洞有大量的神臂弩和弩炮進行看守,使得吃憋的遼軍想要出城利用騎兵的速度反擊對手都不可能。   在對手這樣低下的防禦體系下,宋軍的大中型投石機瘋狂的向城牆開始靠攏,燃燒彈、轟天雷、石塊等不要本錢地在哨兵觀測結果下向城內有遼軍集合的地方精確地投擲出去。一時間就在宋軍吃飯的當口,城內的遼軍卻在這個時候受到了宋軍遠程武器的無情打擊。任何一個將領來到這裡看到這樣的形勢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出最佳的判斷,城中的遼軍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等到宋軍吃完飯後,王順下達了集結命令,重點在奉聖州的南門和西門擺好架勢,其餘北門和東門宋軍力量雖然被削弱,但他們卻得到了更多的神臂弩和弩炮來看守所對應的城門。這樣的佈置會使得任何一個膽敢走出城門洞的遼軍在第一時間被紛飛而至的箭支射成刺蝟,或者乾脆被小磚頭打得頭破血流。   在宋軍開始集結的同時,王順終於下達命令,讓大型投石機換上大號燃燒彈向城內投射。這一次王順也終於在昨天被遼軍偷襲激出了怒火下,開始使用自己手中能夠使用的最富有衝擊力的進攻來拿下這座城池,也不再在乎城池的完好程度了。只要城內的遼軍能夠有足夠堅韌的信心,王順並不介意將整個奉聖州夷為平地!   由於戰況的發展,就王順所知他已經不可能再碰到什麼像樣的大城池了,而進攻析津府方向的中路軍有著全宋軍最好的後勤支持和武器裝備,自己就是把手中全部的大型燃燒彈用光也不用在乎,因為中路軍根本不需要他的支持。   大型燃燒彈的破壞效果是十分明顯的,大型投石機將這種最大號的燃燒彈投擲進入城中後,在奉聖州內立刻騰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黑煙,連接在一起後在熱氣球上的哨兵眼前呈現了一片活火熔城的景象。尤其是宋軍主攻的南門和西門,其周邊只要是在大型投石機射程範圍內的建築沒有一座是完好的,城內的遼軍人馬混亂,各條街道上都有四處奔跑的遼軍,不過只要還在大型投石機射程範圍內,都毫無例外的被燃燒彈巨大的爆炸威力撕碎身軀。   採用燃燒彈開始轟擊奉聖州的同時,南門和西門前也被宋軍各自集中了幾門火炮直接向城門開火。奉聖州的城門在第一輪炮擊後便被數枚同時而至的炮彈炸成碎片,城門洞中躲避燃燒彈的遼軍也立刻遭了殃。三輪射擊後,城門洞內被清掃一空,處處都是遼軍士兵的殘肢斷臂。   宋軍在將城門炸開後,城內的遼軍就已經非常清楚宋軍的下一步作為了。儘管遭到了重大損失,但是遼軍士兵還是冒著箭雨石塊登上城頭,用手中的弓箭射向攻城的宋軍,意圖負隅頑抗。不過很快這些數量不多還堅持在城頭上阻止宋軍攻城的遼軍便受到了非常高「規格」的款待——數門火炮立刻掉轉炮口,繼續開始對城頭上的遼軍進行炮擊,不消一會兒,膽敢在城頭上露面的遼軍便被宋軍消滅乾淨。   相對於遼軍一片慌亂的景象,宋軍的攻城部隊則顯得不疾不徐非常有章法。王順也一改定西軍那種在正規宋軍將領眼中的那種「胡亂一氣」攻城法,穩步地將自己的大軍壓上,各種攻城器械也開始有效的運作起來。不過唯一有些缺憾的是,箭樓和嘹樓上的宋軍根本沒有任何作為,因為城頭上的遼軍已經徹底被遠程武器擊垮了,根本沒有給他們多少發揮的餘地。他們只得用弓箭來收拾城頭上為數不多的殘餘抵抗者。   除了眾多爬城牆的宋軍之外,還有很多的宋軍排著整齊的防守隊列向城門洞進發。不過在他們打前鎮的是四輛並行的神臂弩和弩炮,通過城門洞邊移動邊直接向城內發射箭支和轟天雷。神臂弩的穿透力驚人,而轟天雷在人群中殺傷力倍增。在幾輪發射後,守在城門口的遼軍受到了嚴重的傷害。集中在城內城門洞出口的遼軍即刻被神臂弩和弩炮所驅散,只得避開城門洞的直線方向小心謹慎地站在城牆的兩邊準備阻擊從這裡進城的宋軍。   馬上快要到達城門洞的時候,神臂弩和弩炮突然向兩邊讓開,後面的宋軍隊列也整齊地讓開了一條通路。城門洞另外一側的遼軍終於等到機會和宋軍面對面硬抗了。結果卻發現這條由宋軍讓開的通路......上正快馬駛來一列凶神惡煞般的宋軍騎兵,剛剛見到宋軍面的遼軍還沒有做出反應,便被一陣陣的爆炸聲所淹沒——這是宋軍騎兵手中的手榴彈!   前面幾個宋軍騎兵在扔出手中的手榴彈後,便從馬上抽出長長的斬馬刀,夾緊戰馬揮舞著手中的斬馬刀衝進了遼軍陣營,一時間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在這隊騎兵衝過之後,後面的宋軍也不管什麼隊形了,直接跑步跟在騎兵的後面一擁而上快步通過被遼軍將士鮮血染紅的城門洞,衝進了奉聖州。城牆和城門洞很快便被宋軍所佔領,源源不斷的後續部隊藉著這個機會快速上前以增強前鋒的力量擴大戰果。   隨著城內戰局的糜爛,遼軍也開始失去了繼續抵抗宋軍的勇氣,小隊的遼軍在城中四處亂竄打算尋找生路,不過這些遼軍不是被宋軍殲滅便是做了宋軍的俘虜。城內的遼軍在完全被宋軍分割開來之前,能夠形成抵抗力量的全部都集中到了東門和北門附近,見城內戰事不可為後,便各自打開城門向外衝鋒打算殺出一條血路。   剛剛打開城門,早就嚴陣以待的宋軍立刻用手中的武器向對手作出了回應,神臂弩的殺傷力在這個時候體現的最為突出,力量強大的箭支居然在穿過了三四人後直接將「人串」釘在了城牆上,更有不計其數的由弩炮發射的小石頭。城內遼軍在城門口往返突圍了數次之後,都被宋軍堅決地打回到城內。遼軍在北門和東門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卻沒有換來出路,而宋軍卻好整以暇專門守住城門出口等遼軍自己衝出來來增添自己的戰功,這個局面不禁讓遼軍將領有些吐血。   隨著入城的宋軍越來越多,遼軍愈發顯得危險了。在城中的建築物阻礙了騎兵的發揮,而宋軍派進城中的騎兵則是五六成群,帶領著大隊步軍在城中進行穿梭。只要見到遼軍便是一通手榴彈扔過去,然後小隊騎兵衝鋒上前刺穿遼軍混亂的防線,後面的宋軍繼續沿著騎兵的腳步進行衝擊。這種戰術使得遼軍抵抗起來更加困難。雖然他們也有騎兵,但是宋軍手中的手榴彈爆炸卻很容易讓他們跨下的戰馬受驚,而宋軍騎兵的戰馬顯然受過專門的訓練對爆炸聲並不受影響。此消彼漲後,遼軍在城內匆匆組織起來的戰線一再被宋軍所突破,後面的遼軍抵抗心理快速崩潰,投降的遼軍越來越多。   奉聖州的攻城戰一直持續到半夜,直到最後一個遼軍將領被宋軍包圍意圖抵抗被射成了刺蝟後,終於結束了。王順則在這個時候好整以暇和自己的兄弟開始進城,後續的部隊則擔負清掃戰場,撲滅建築物的大火,四處搜索遼軍殘餘,這些整整折騰了一個晚上。在黎明再次照耀奉聖州的時候,這裡終於完全屬於大宋了。   看著還四處冒煙的奉聖州,王順和他的兄弟們也正聽著部下的匯報。這次奉聖州之戰直接殲滅了城中的六萬遼軍,至此遼國西京道再也沒有一支能夠超過五千人的軍隊了,剩下的殘魚爛蝦都是草原部落的私兵,哪裡是定西軍的對手?!   也就到了這個時候,王順才知道這些天和他對抗的對手是誰——耶律孟簡。遼軍主將的確是在第一天的炮擊中被火炮擊中身亡了,但是正因為耶律孟簡在奉聖州,才使得遼軍組織起來抵抗宋軍的進攻,並且還在晚上偷襲了宋軍。耶律孟簡也是大宋情報局所關注的對象之一,他是耶律屋質的第五代孫,在遼國「三逾越」中的耶律屋質家族享有崇高的地位。即便在耶律屋質去世快百年的現在,他的家族依然是遼國最受尊敬的契丹家族之一。耶律孟簡因為反對耶律乙辛而被流放,情報局之前的判斷他是在上京道,後來磨古斯叛亂後就失去了他的消息,沒有想到他已經到了西京道而不是像以前那樣返回大定府。正是因為耶律孟簡的指揮和威望才使得失去最高將領的奉聖州遼軍沒有崩潰,一直在抵抗宋軍的攻勢,才使得奉聖州攻城戰打得這麼艱苦。   奉聖州被宋軍攻破之後,耶律孟簡也上陣抵抗宋軍,不過這一次他真的死在了亂軍之中。後來他的屍體也被找了出來,在確認是耶律孟簡後,被王順厚葬在奉聖州西邊的土丘上。對於這麼一個給定西軍造成相當大麻煩的對手,王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說是佩服也算不上,畢竟兩國交兵各為其主。   宋遼兩國百年糾纏結下的恩怨實在是太多了,為了避免自己的子孫受到奴役,王順也是竭力率領指揮宋軍攻城掠地,為了打垮對手而奮鬥,這些不過是自己的民族延續一線生機罷了。有時候王順也在想,對遼國更有幾代人仇恨的楊家,到了楊崇岳這一代看來是要作出一個了斷了,尤其楊崇岳手握重兵,到時候攻下析津府豈不是血流成河?!   不過這些都不關王順的事,楊崇岳如何指揮中路軍作戰是楊崇岳的事情,自己也對繼續東進沒有了多大的動力,只是沿途攻克了幾個比較大的城鎮後,在情報局的指點之下來到了一處地勢險要的地方埋伏起來,專門等著析津府派來援助奉聖州的軍隊。不過在埋伏了數天之後,終於確定析津府是不會派人來奉聖州了,桑干河南面的中路軍攻勢如潮,析津府看來也是岌岌可危,自然是派不出多餘的兵力來管奉聖州的死活。   對於析津府王順並不感興趣,這樣的戰功對他來說只能夠算是麻煩,絕對不是好事,不過他還是留下了兩萬定西軍和三萬從河東路出發的宋軍混合五萬向析津府繼續進發。王順也寫了一封信交給佩澄,讓他帶領這支軍隊去會合楊崇岳,並且把這封信帶到。他只是將自己的兵力交給楊崇岳來指揮,到時候得了戰功楊崇岳也絕對不會少了自己這一份,並且任何一個將領都不會嫌兵多,這也算是承了自己的人情。   楊崇岳與王韶和種諤不同,他對王順還是非常接納的,並且在當年西夏戰爭中也多有扶持。王順能夠在短時間內連克五城把西夏打得雞飛狗跳,這如果離開了楊崇岳從旁掩護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況且當年楊崇岳也把自己軍中的火器等補給給自己不少,今天這麼做也是還了當日一個人情。   與楊崇岳的家族和契丹人的恩怨不同,王順和他的兄弟們自小接受王靜輝的教導,他們的眼光遠要比楊家和契丹人恩怨要看得遠。王順這一次帶兵出征提前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剩下來的便是把目光投向北方——那裡的草原才是自己真正建功立業的地方!      正文 410章 鐵與血   「先生,這已經是朝廷四天來的第五份密旨了,先生難道還不打算北上汴都麼?!」趙熙在一旁說道。   「這個時候讓我到汴都去幹什麼?現在不是北方打得很好麼,戰局對大宋這麼有利,你父皇也即將完成太祖太宗的遺志收復燕雲,到了北伐功成之日,我自會北上來和遼國使者進行和談,現在這個時候我是沒有多大用處的!」王靜輝依然好整以暇將魚竿甩了出去,平靜的湖面上蕩起一陣漣漪。   「可是父皇他非常需要先生在汴都!」   「沒有什麼關係的,你父皇已經當了七年的皇帝,這些小事處理起來不在話下,況且宮中還有太上皇,不會有什麼大亂子的……」王靜輝轉身拍拍趙熙的肩膀,安慰地說道:「你回去寫信告訴彥生,讓他在適當的時候把北方糧倉中的糧食繼續向燕雲部隊轉移,以保證部隊的補給不受到干擾,另外也需多調船隻向北方運糧……今年雖然是個豐收年,但幾十萬部隊行軍作戰都是要吃飯的,河北諸路的糧食壓力太大會影響到後方的穩定,這些地方的糧食價格不能夠再升高了……」   「父皇已經來信了,糧食問題朝廷早已經做好了穩妥的應對,只是希望先生能夠盡快動身北上……」   「呵呵,如果可以的話,你不妨給聖上寫信,讓他把契丹俘虜盡快送往南方一些。這裡倒是還有很多道路修建需要大量的勞工……」   「駙馬還是不肯北上返回汴都麼?!」王安石看見文彥博那張黑臉,便猜到了最後的結果。   文彥博聽後有些苦笑地搖搖頭,把手中的短信交給王安石說道:「他看來是打算在杭州長住了,若是可能的話,估計到最後和遼國和談的時候,他也許會回來…」說實話,這和談的事情離開他還真沒有人願意去的!「   王安石聽後看看手中的信件笑著說道:「西湖風景絕佳,小王駙馬看來是想在那裡住上了,聽聞西湖駙馬府別院乃是西湖一景……」   文彥博聽後臉色更黑了,王安石的話在他的耳朵裡聽起來怎麼都是有些諷刺的感覺。王安石自然看到文彥博的臉色變得差了些,當即轉口說道:「公主堤的景色最佳時節在春季,想來那裡的景色也敗了不少……文相不若請太后手書一信,請公主回宮以緩太后思念之情,這樣也算是解了聖上的心結……」   文彥博聽後眉頭一舒,笑著對王安石說道:「果然是上策……」   當王靜輝將手中的信件看完後,便整齊地疊好放在書案上:「看來這次還是躲不過的,淺予,我們還是收拾東西回去吧!另外別忘了給太上皇和太后帶上一份南方的特產,這些東西宮裡面雖然也不難弄到,不過也是我們一番心意!」   趙淺予走上前去說道:「夫君若是不想回汴都拖上幾日又有何妨。想來北方戰事進展順利,幾日之後也許就能見出分曉了……」   王靜輝輕輕拍了拍趙淺予的小手說道:「打仗這種事情哪裡是常人所能夠揣度的?不過現在大宋佔盡上風,遼國縱有天大的本事,在這次戰爭上也只能夠低頭認輸了。不過到最後大宋能夠在這戰場上贏多少,那還需要時間,但是聖上那裡卻是等不及了,回去看看也好!」   「可是夫君這次已經是打算置身事外的,這麼回去後恐怕多有不便……」趙淺予有些憂心的說道。   「我本是一介布衣,聖上和太上皇對我有知遇之恩,幾年君臣相得也是難得一種緣分。以往也是我想得太多了,這避居西湖一隅也未必能夠過上逍遙日子,倒不如回到汴都把事情做完也不失為一個比較不錯的選擇!」   趙淺予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王靜輝卻輕聲說道:「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淺予,有些時候為夫可是虧欠你太多了!」   身處在這個變革時代,有很多事情都讓人無法預料,王靜輝也想過上逍遙灑脫的生活,但是有些事情一旦陷身進去,自己想要再擺脫出來可就難了。所謂拔出蘿蔔帶出泥,王靜輝和宋朝的種種重大變革都緊緊地聯繫在一起,宋朝的統治高層也不會放任他在外面脫離太久。   皇帝趙頊這麼頻繁的下詔令王靜輝回汴都,所考慮的並不是因為憂心北方戰事如何。王靜輝儘管在朝中知軍事,但他的身邊並不缺乏參謀人員。而且經過這麼多年的交往,皇帝趙頊似乎感到王靜輝在總體策劃上是很好的,但一遇到最後具體執行的時候難免猶豫不決——他是個帥才而非將才。況且前線作戰部隊進展順利,大宋將士在戰場上所向披靡,重中之重的中路軍楊崇岳部已經跨過桑干河,給遼軍予以沉重打擊。十萬殘兵敗退到析津府固守起來,眼下正被楊崇岳重兵包圍。眼看這燕雲之戰就要落下帷幕了,而遼國卻到現在還沒有做出什麼有效的應對措施,就連對錦州的攻勢也是軟綿綿的,更不要說是南京析津府了。   王靜輝雖然決定北上汴都,但是卻又磨磨蹭蹭在路上慢慢的走,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在這具體作戰方面他是起不到什麼作用的。至少在滅亡西夏的時候,他還想著能夠分批肢解西夏然後在慢慢吞掉,結果富弼和種諤一鼓作氣將西夏幹掉,這就足以說明自己的能力不是在任何時候都是起推動的作用的。他在路上慢慢地走就是為了等北方戰事結束,這樣的話他回到汴都後也好參與收拾殘局,這種工作對他來說倒是非常的得心應手。   在得到王順的五萬軍隊後,楊崇岳手中足足掌握了三十萬軍隊,而析津府中只有十萬不到的樣子,整個遼國燕雲守軍已經被殲滅三分之二,遼國想要派援軍來還要從北方的潢河防線抽調。多少先且不論,就是這路程也夠契丹人忙活至少半個月了,這給他攻克析津府留下了充足的時間。   由於析津府的規模限制,遼軍不可能將所有的軍隊全部收縮在城內防守,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戰鬥後,遼國燕雲守軍也逐漸開始認識到依托堅固的城牆來防守宋軍並不是一個好辦法,還不如出城依靠騎兵和宋軍打野戰。   燕雲遼軍雖然損失慘重,但還是能夠抽調出四萬左右的騎兵在附近的山區活動,不過可惜的是由於佩澄帶領的五萬軍隊從奉聖州前來支援楊崇岳,使得析津府遼軍的北面也被包圍了起來。騎兵的活動範圍被限制在了一個很狹長的地區,無法充分發揮其優勢。   當楊崇岳大軍渡過桑干河之後的第二天,在析津府南方不到八十里的地方發生了一次有著特殊意義的戰鬥。宋朝從未露面的火槍部隊出動了,他們和遼軍的騎兵主力發生了碰撞,展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熱兵器軍隊對騎兵部隊的戰鬥。   大宋到現在總共武裝了不到三萬人的火槍部隊,火槍性能雖然在王靜輝的眼中並不算什麼,但是在這個時候無疑是劃時代的武器。且在進行換裝後,宋朝將領發現火槍部隊的最大優點便是訓練時間短——由一個從未見過火槍的士兵訓練成能夠配合作戰的合格火槍士兵,期間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若是冷兵器的話在這方面根本就無法和火槍相比,最重要的是火槍的使用大大降低了士兵的要求,就算不是壯漢,一個書生也可以在短時間內成為一個能夠開槍的士兵。......強幹弱枝的軍事政策一直是宋朝的潛規則——最好的武器絕對是先在汴都附近的禁軍中列裝。這一次大宋統治高層終於打破了常規,將已經訓練好的火槍部隊配發給北伐中路軍使用,以便驗證其威力來決定最後火槍是否值得大規模列裝,甚至是完全取代冷兵器。   宋軍火槍部隊是全軍最昂貴的軍隊,所以一直受到嚴密的保護。其斥候放的很遠,以便免得突然受到遼軍騎兵的突然衝擊造成不必要的損失。而且在這支軍隊背後還有大宋最為奢侈的維修人員,大宋樞密院從作坊中抽調了大量的技術人員隨軍對這些昂貴的火槍進行隨時維護。   由於幾年前王靜輝曾經對蘇頌和沈括詳細提起了「標準化」的概念,並且引用了秦軍的後勤制度。儘管在這個時代標準化實施起來是極為困難的,但是秦朝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大宋沒有理由辦不到,至少也可以模仿後世四五成的樣子。儘管這種似是而非的「標準化」還很差強人意,但畢竟在軍事上是一個重要的變革,大宋作坊中的工匠以其精湛的技藝製造了大量的火槍配件,這麼多的配件雖然不能夠保證和原武器配件做到嚴絲和縫,但是十個當中總有六七個能夠達到更換的要求。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是非常不易了,這除了要拜現在的火槍製造工藝還很粗糙之外,還要拜樞密院和兵部的相關部門在王靜輝的支持下不斷改進原始的車床,使其在現有的水平上精度更加準確,運行更加平穩。   楊崇岳在接手火槍部隊後,並沒有把這珍貴的一萬火槍部隊拆開打散使用,而是一直保持著單獨的作戰序列,不過格外加強了其保護工作。沒有把握的情況下絕對不會把火槍部隊排在前鋒,就連渡過桑干河也是排在大軍中後位的樣子。   這一次相遇純屬偶然,遼國的兩萬騎軍正從析津府趕往前線律黃鎮準備伏擊宋軍,但卻在半道上遇上了正在向析津府進發的火槍部隊。在雙方斥候遭遇後,便立刻將警報傳回了火槍部隊,火槍部隊的指揮使則選擇了周邊相對比較高的一處土丘列隊等待對手的到來,並且還派出了快馬聯繫周邊部隊趕來支援。   儘管快一個月以來被宋軍打得灰頭土臉,但是遼軍尤其是契丹騎兵是絕對不會被一萬步兵給嚇退的。若沒有個四五萬步軍根本無法對遼軍騎兵造成什麼傷害,更不要說在行軍過程中這種偶然相遇了。遼軍騎兵將領在接到消息後便立刻向宋軍撲去,希望能夠在短時間內將這股宋軍擊潰再趕往律黃鎮。   宋軍則是抓緊時間在趕上土丘後便立刻按照相關操典進行排兵佈局。這一萬火槍部隊不是完全每個人都是手持火槍的,而是有著三十門火炮、兩千多手持三眼火槍的騎兵和七千多火槍兵組成的混成部隊。並且每個火槍兵還有弓弩、手榴彈等裝備。在建軍的時候,大宋樞密院曾經慎重地考慮了王靜輝的建議,採用了這種混合成軍的方式,畢竟火槍的威力雖然折服了大宋的眾多文臣武將,但是細心觀察之下還是能夠發現它的弱點的——射速上慢,準備時間長。尤其是絕對不可以在陰雨天氣的環境下作戰,並且彈藥消耗一空後只有挨宰的份。所以大宋統治高層也對火槍部隊在一些環境下作戰考慮了一番,除了有炮兵和騎兵混雜其中之外,還配備了大量的弓弩類的冷兵器。   遼軍騎兵來的非常快,還沒有等宋軍的火炮全部擺放到位,遼軍的騎兵就已經氣勢洶洶地出現在宋軍士兵的視野範圍內了。宋遼雙方的將領在這個時候都放棄了將自己的軍隊排列成最佳作戰隊形,尤其是遼軍,他們完全都是騎兵,在發現宋軍之後立刻朝宋軍立足的小土丘衝了過來。   儘管火槍對使用者的要求沒有太高的要求,但是宋軍火槍部隊全部都是由汴都最為精銳的禁軍選拔而來。而這支火槍部隊自組建之日起就處於大宋皇帝的直接掌握之中,這麼一支經過嚴格挑選成員所組成的軍隊,其自身素質不要說在大宋,就是放眼這個時代來說也是超一流的。   遼軍騎兵來勢洶洶,但是宋軍士兵還是在其將領的安排下排好了隊列,裝填子彈舉槍瞄準——這個時候敵軍騎兵距離他們已經不到三百丈了。已經排放好的火炮零落地開始射擊,炮彈稀落地落在遼軍的騎兵衝鋒隊形中,不時地將遼軍騎兵和戰馬的屍體高高拋起。火炮的威力雖然大,但是對於騎兵的傷害與其規模相比根本夠不成威脅,只是稍稍將敵軍的衝鋒隊形打亂了一些,為火槍兵爭取了少量的準備時間。   隆隆的馬蹄聲越來越大,踏過了這片青草地直接向宋軍的本陣衝了過來,這樣的陣勢讓人絲毫不會懷疑他們會將眼前的宋軍給踏成肉泥。此時衝在前方的遼軍士兵已經將宋軍士兵看得非常清楚了。這隊宋軍顯然和他們以前所遇到的宋軍有著很大的不同,手中的武器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並且還可以看到整齊的宋軍陣營中還有很多大鼓和高高舉著紅旗的士兵。不過這些奇特之處此時對遼軍並不重要了,他們的任務就是衝過去,將宋軍的陣形衝散然後在大肆收割對手的生命。   隨著紅旗落下,宋軍的戰鼓敲打起來,幾乎十幾面戰鼓同時敲響,隨後衝鋒在前的遼軍都聽到一聲聲清脆的「乓乓」。前隊遼軍都覺得胸口受到了巨力衝擊,再一看胸口迸出了一團團血花,有的戰馬直接倒下,而前方的宋軍陣營中則騰起了好大一片白煙,接著上百的契丹騎兵都失去了知覺,墜下馬來……   隨著契丹騎兵進入火槍的射程,宋軍士兵也開始在戰鼓的節奏聲中瞄準、開槍射擊、蹲下、後退、直接拿起後面同僚遞過來已經裝好彈藥的火槍,再站起來,等待前排的同僚蹲下後,再在鼓聲的命令下再次瞄準射擊……   儘管契丹騎兵的聲勢依然洶洶,但是宋軍士兵的臉上毫無表情,只是在戰鼓聲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自己的動作。尤其是契丹騎兵隊形非常密,只要抬起火槍,稍微壓低槍口開槍,保證能夠命中,至於命中的是人還是戰馬都不是他們考慮的範圍,他們所做的便是重複他們已經經過千百次訓練的動作而已。   九十丈、八十丈、七十丈……二十丈!雙方的士兵都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對手臉上的表情,與大宋士兵冷冰冰的表情相比,契丹騎兵的臉上從開始的興奮、嗜血變得開始驚訝、一絲慌亂,直到最後的驚駭、恐懼——這該死的距離!這最後短短的二十丈居然讓契丹騎兵再也無法向前踏進一步,契丹騎兵的傷亡在進入火槍的射程範圍後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直線上升。終於契丹的騎兵衝鋒陣形在宋軍面前開始崩潰了,契丹騎兵在看到自己的同伴不斷地、莫名其妙地倒下後,他們已經驚駭至極開始掉轉馬頭向後跑去。儘管騎兵作戰來去如風,但是在這個時候四條馬腿還是跑不過子彈的速度,在一陣又一陣整齊的火槍射擊中,四散奔逃的契丹騎兵還是不斷地倒下……      正文 411章 功成   兩萬契丹騎兵第一次衝鋒碰了個頭破血流,居然有七千多契丹精兵喪生,不過已經打出火的契丹將領並沒有因此而退縮,而是又發起了進攻。這一次他分別將手頭的兵將重整旗鼓後,從兩側和正面同時發起了進攻。   不過當這名倔強的契丹將領在發佈完進攻的命令後,便被兩枚同時而至的炮彈連人帶馬轟成了碎片。主帥的陣亡對於這支騎兵部隊的打擊是難以估量的,同時這也是楊崇岳在接到王順的信件後給炮兵發佈的固定命令。一旦發現敵軍主帥方位所在,只要在火炮的打擊範圍內便立刻集中火力先轟殺敵方主帥。   主帥雖死但命令還在,契丹騎兵依然按照已經策劃好的方案繼續向宋軍發起衝鋒。如果說這支契丹騎兵第一次衝鋒便採用這樣的戰術的話,那對這支手持熱兵器的宋軍來說是相當棘手的。不過現在宋軍已經開始穩紮穩打起來,尤其是在出人意料的情況下居然硬扛住了契丹騎兵的衝鋒,這對於宋軍將士來說是非常令人鼓舞的。   由於宋軍將領手中有望遠鏡,所以契丹騎兵調兵遣將的陣勢並沒有逃出宋將的眼晴,針對契丹騎兵的調遣和進攻方向,宋軍士兵也開始按照主帥的要求有針對性的進行移動。這一次契丹騎兵的進攻對於宋軍來說相對剛才的突然襲擊就輕鬆了許多,火炮陣位已經排放完畢,在射殺了契丹主帥後,火炮便根據契丹騎兵開始集結的地區開始了射擊。契丹騎兵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出發便受到了宋軍遠程火力的打擊,這實在是超出了他們戰爭常識之外。   火炮接二連三地轟炸使得契丹騎兵集結非常不順利,在沒有做多少準備的情況下,契丹騎兵開始他們第二次衝鋒。這一次三面同時進行。可惜宋軍的表現比剛才更加出色,從容地整理隊列後,在火炮打擊過後,契丹騎兵一進入火槍的最大射程之內,宋軍便在戰鼓的指揮下開始射擊。   有了剛才的經驗,現在的宋軍射擊目標更有針對性。由於是三面進攻,儘管契丹騎兵事先的集結被火炮所擊潰,衝擊陣形也是散亂不堪,但這樣對宋軍的火槍手來說反而更麻煩了。像剛才那樣射出去的子彈未必會像剛才那樣百分百的擊中敵人。不過宋軍士兵在火槍最大射程之內,首先瞄準射擊的便是敵人的戰馬,然後在敵人逐步逼近後,再瞄準騎手進行射擊。   這樣一來對契丹騎兵的傷害反而更大,因為在騎兵衝鋒的過程中,如果子彈打中了戰馬,那騎手必然會跌落在地上。在戰馬如此高速行進的過程中落馬,就算運氣好不被後面的騎兵踩踏,單是這跌落下來所造成的傷勢也會讓騎手痛苦不堪直接失去戰鬥力,跌斷手腳被俘也是遲早的事情。而且契丹騎兵也並非是傻子,儘管不知道宋軍士兵手中拿的是什麼武器,但也清楚是火器的一種,他們在衝鋒的時候也在馬背上利用自己的騎術作出種種動作,使得宋軍無法準確地瞄準射殺騎手。但是宋軍採用的是先馬後人的策略,這大大壓制了騎兵個人騎術給宋軍士兵所造成的難以瞄準的困難。只要戰馬完蛋,騎手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這一次衝鋒,最靠近宋軍的距離也還有五十丈,比上次還慘,不過三面攻擊分兵所造成的結果便是每一面契丹騎兵損失都是要比第一次小的多。不過加起來陣亡的契丹士兵損失也是相當可觀的,估計也有三四千之多,其中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是在其集結的時候直接被火炮轟炸而死。   這一場騎兵和步兵之間的遭遇戰日後被寫入了大宋軍中的戰例課程之中,也許在這次戰鬥過程中,大宋熱兵器部隊的戰術上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除了被動等契丹騎兵攻擊給對手造成巨大難以承受的損失之外,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就連對手在第二次發起衝鋒失敗潰逃的時候,這支軍隊的指揮官也沒有把自己的兩千騎兵派出去繼續追擊,而是在等友軍到達後配合友軍追擊契丹殘兵,最終固然是完全消滅了這股契丹騎兵,但是其被動攻擊的劣勢也是顯現無疑。   不過這場戰鬥的意義是深遠的,想像以一萬步兵來對抗兩萬騎兵,自古以來能夠成功抗住的也許用一隻手便可以數過來。但是能夠做到自身無一人傷亡,這就足以震撼人心了。任何一個稍懂軍事的人都明白這其中包含著什麼意義。而且最重要的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遭遇戰,也就是說只要給熱兵器步兵以足夠的時間,他們將會是任何敵人最可怕的惡夢。如果一個人不懂軍事的話,那也可以從這場戰鬥的結果看到,本來大宋守城技術無雙,再加上火槍的話,那天下估計沒有什麼人能夠突破大宋的城池了。   熱兵器作戰的首次登場,使大宋的軍事水平揭開了新的一幕,也正是這一戰最終確立了大宋統治高層大力發展熱兵器的決心,這也使得大宋的火器發生了質的改變——以火槍、火炮為核心的武器系統將會得到更加深入的發展,由此轉變而來的戰術研究也將會進行。這一切看似簡單,但有著豐富作戰經驗的宋人如果真的下決心對某種武器系統進行深入研究的話,那樣日後衍生出來的作戰方法將會層出不窮,到時候熱兵器部隊被動防守的局面將會被打破。甚至只要隨著火槍和火炮的技術發展到一定程度,達到後世的應用水平也是很難說!   當王靜輝走到楚州的時候,這才收到已經過去了八天的這場戰鬥簡報。在看過這簡單的戰鬥介紹後,他沉思了良久。他不知道這火槍火炮能不能夠使得宋人真正抵抗住遊牧民族的入侵,會不會在日後某個時刻大宋屈服後,這些火器反而被遊牧民族所掌握成為壓迫漢人的幫兇?!王靜輝對此並不清楚,他只知道後世元朝的有關歷史上有過元蒙軍隊用火器使用在西征的戰鬥中。至於到時候會不會重演這一幕,他心底是沒有什麼絕對把握的。   「只有徹底征服一切對手才能夠高枕無憂!」王靜輝心中暗暗想到。他倒不至於想著殺光所有的遊牧民族,但是只要大宋能夠給他們足夠的壓力,讓他們保持對大宋的恐懼感,想來大宋平安上兩三百年也未必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兩三百年後,以大宋今時今日的發展速度,恐怕達到後世十八世紀中後期的水平都有可能,社會制度還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呢?!不過有一條是真的,只要大宋能夠保證自己一路領先,自身足夠強大,外敵也絕對不敢招惹大宋!」王靜輝有些出神地想到。   不過王靜輝卻沒有閒著,他立刻把心中對熱兵器的一些想法整理了一番,從而寫出了數本奏章。這段時間他們選擇乘船前往汴都開封,除了和老婆站在船頭欣賞沿途的風光之外,其他時間都是在船艙中的書案邊伏案疾書。而趙淺予和他的徒弟還有一直跟隨他身旁的趙公公幫助他整理已經寫出的文字,這一切一直持續到了他們快要看到汴都城牆為止。   在王靜輝從楚州到汴都的這半個月當中,大宋北伐軍隊在遼國南部橫衝直撞,中路軍楊崇岳只用了不到十天的時間便讓析津府屈服在他的炮口之下。析津府守將蕭兀納在析津府城頭和他的將領們被火炮擊中連屍體都找不到。圍困了幾日後城中群龍無首,在宋軍的強勢威逼之下獻城投降。   析津府沒有遭到太大的破壞便落到了大宋的手中,這個消息徹底震動了遼國統治高層。這對大宋來說更是一劑強心針。析津府的完好程度對大宋日後能夠守住燕雲來說意義重大,有了這座契丹人經營了百年之久的堅城,到時候大宋完全可以依托這座......堅城建立一系列衛星城寨來協助防守,從而依托長城建立一道銅牆鐵壁來防範北方遊牧民族的入侵。析津府的勝利標誌著長城以南完全成為大宋的國土,至此大宋熙寧北伐的全部戰略目標皆都實現,籌謀了數年之久的燕雲計劃在大宋的自身積累實力和一系列外在因素共同的作用下,終於瓜熟蒂落,而大宋也隨著這次北伐的勝利,自信心大大加強。   不僅如此,無心的特種部隊在得到加強之後,便在遼國中京道腹地橫行無忌,差點兒讓呂大防的跨海登陸作戰部隊全部變成騎兵。由於無心的戰果豐厚,使得跨海登陸作戰部隊不得不變成了特種部隊的運輸隊伍,停泊在來州港口的船隊每天都要往返於大宋和來州之間,以便運送戰利品。   王順所率的西路軍在支援楊崇岳攻打析津府之後,其餘各部不過才五萬人而已,但是就憑著這五萬人橫掃遼國西京道。他們跨過了長城進入了真正的草原,不過在一年半以前為了報復阻卜人,他們已經將遼國西京道上最為強大的白達旦部完全擊潰,加上後續不斷的騷擾,致使其殘部不得不向東部遷移。   這一次王順率部放棄了析津府的戰功北上,最主要的目標就是徹底將白達旦部消失。王靜輝曾經在給王順的信中隱約暗示了阻卜人對大宋日後的威脅。現在遼國已經江河日下根本無法對大宋造成任何威脅了,打擊阻卜人在王靜輝眼中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這個時候的阻卜人居然能夠對遼國產生巨大的衝擊,這不能不讓王靜輝對生活在後世內外蒙古地區的阻卜人上心。   作為南阻卜部的白達旦部已經被定西軍打擊過後,逐漸走向了分裂衰退的境地,但是王順不認為窮追猛打是多餘的,相反他比大宋任何人都對遊牧民族的威脅更加上心。他的河套平原可是緊緊貼著阻卜部活動的範圍,如果阻卜部對大宋構成威脅,那第一個受到衝擊的將會是他。   雖然南阻卜部的白達旦部已經遭到了巨大的打擊,實力已經不足為慮,但是一旦北阻卜部的磨古斯再次強大起來的話,那樣南阻卜部的白達旦部說不定也會跟著有鹹魚翻身的可能性,這是王順所絕對不允許的。所以這次北上進入西京道的北部就是為了完成徹底瓦解白達旦部的任務,讓南阻卜部徹底消失,為日後應付北阻卜部沒有後顧之憂而做充足的準備。   對於大宋人來說定西軍進入西京道北部是在戰略上為日後爭取優勢,而對於實際承受其壓力的白達旦部和西京道其他部落而言,王順和他的軍隊是徹頭徹尾的災難。只要在他們視野範圍內的一切部落都是他們所要攻擊的目標,人口、牲畜全部都是他們的戰利品。   因為白達旦部實力在這近兩年的時間內沒有多大的起色,他們的兄弟北阻卜部在同樣受到定西軍的打擊報復之後,對西京道已經持徹底放棄的態度,這其中也包括了白達旦部。所以靠自身恢復實力是非常緩慢的,這兩年來連上次戰爭的創傷都沒有癒合,再次碰到定西軍這群堪比蝗蟲的煞星,他們面前只有投降一途可走。   王順在楊崇岳攻克析津府的時間裡如同旋風一般從西京道北部席捲而過,只有少量不成氣侯的小部落漏過了他們的搜索。至此遼國西京道北部也成為一個巨大的「無人區」。王順從他的「戰利品」中挑選出一半精壯男丁,還有大量的牛羊馬匹牲畜交給從河東路出發的那兩萬宋軍,讓他們把這些戰利品護送回汴都開封,交給樞密院來處理。剩下的三萬定西軍又分出一萬帶著剩下的「戰利品」返回河套平原,而王順則帶著剩下的兩萬定西軍向東南前進。   在王順眼中如果按照王靜輝事先的打算,這場北伐戰爭到現在應該可以算是結束了。不過在沒有接到朝廷樞密院的正式批文的情況下,這場戰爭就還沒有結束。在他眼前要麼直接向東,像東路軍跨海登陸作戰部隊那樣進入遼國中京道橫行肆虐一番;要麼向析津府進發會合楊崇岳。自從進入西京道北部草原後,他就和中路軍失去了固定的聯繫,他現在還不知道楊崇岳已經拿下了析津府。不過按照中路軍的實力,拿下析津府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他只需要趕過去會合,也可以堵住朝廷中某些人的嘴巴。   最終王順還是率領部隊放棄了挺進遼國中京道大鬧一場的誘人想法,快馬加鞭地向析津府趕去。他的部隊沒有多少補給了,在這茫茫大草原上,如果不是情報局提供幫助,又給地圖又提供嚮導的,他們不要說去追殺南阻卜部殘餘部落,搞不好在這裡迷路稀里糊塗做了枉死鬼也說不定。向東路軍那樣大鬧中京道確實很誘人,但是他的補給可不允許他這麼做,最現實的選擇便是向楊崇岳那裡靠攏,既能夠得到充足的補給,又可以給朝中守舊力量一個交代,免得給人落下飛揚跋扈的印象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楊崇岳在攻克析津府後,便立刻沿長城一線收拾遼軍殘餘,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嚴格意義上的遼軍主力了,多是一些幾十人左右的契丹殘兵四處奔逃。在利用優勢兵力控制了長城一線之後,楊崇岳也沒有繼續向北進發,只是穩守長城,除了加固一些險要地點的城寨防務之外,同時也是在等待朝廷的下一步命令——到底是否有必要向北繼續討伐遼國!   到底有沒有必要繼續討伐遼國,這是擺在大宋君臣面前又一個重要的命題,其重要性不亞於數月前決定何時出兵遼國一樣。當王靜輝回到汴都開封後,滿大街都是販賣報紙的報童。他現在才剛剛回到開封,並不著急入宮面聖,況且皇帝趙頊在得知他北上汴都之後,除了路上收到過催促他快些北上的信件之外,也就沒有什麼了。   打開報紙可以讓王靜輝以最短的時間來瞭解大宋的局勢,當看到所有的報紙上都是統一口徑的報道宋軍一個又一個大捷消息的時候,王靜輝的嘴角微微翹起。在這些報道中,他也看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裡面有自己的學生,也有自己非常看好的將領。從各種消息上來看他們都很順利,都在這次北伐當中取得了很多戰功,這也足夠讓他驕傲的了。也許在這個時代有人曾經認為即便是收復燕雲的榮耀也未必能夠趕上三榜進士、垂拱殿帶花、頭名狀元的風光,但是他卻不會天真地認為一個狀元就能夠頂得上整個燕雲!      正文 412章 抉擇   王靜輝剛剛回到汴都開封,皇帝趙頊可能是出於想讓他休息一下的緣故,並沒有直接召他入宮面聖。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閒著,在他剛回來稍作安頓後,徐氏的李管事便來到駙馬府中拜訪。   在王靜輝還在路上的時候,便發信給徐氏,希望他們能夠在王靜輝到達汴都之前聯絡各大有背景的商家,看一看能否組成一個財團籌集資金對大宋的北伐戰爭提供錢糧物資。儘管河北富豪家族在此之前便已經組團為北伐戰爭輸血了,但是他們也在看王靜輝的臉色。畢竟是對大宋的百年宿敵開戰,而且在大宋立國之後就從來沒有贏過的對手。儘管他們在朝中和河北系官員有著非常深的聯繫,但是他們還是非常不放心的,他們在等駙馬的最後舉動,所以提供的戰爭援助也並不是非常充足。   現在大宋對遼國展開北伐戰爭勢如破竹,但這個時候想要再次追加戰爭援助,朝廷樞密院和中書也不願意答應了,而他們自己也很懷疑這次戰爭能夠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好處。經過近十年的武力擴張,尤其是在大宋吞併西夏之後,大宋從這一系列戰爭中獲得了非常可觀的戰爭收益,但是同時也讓大宋的牲畜市場價格大大下跌。   十年前汴都的街道上到處都是牛車,就連京城的達官貴人在每年出城踏青的時候,也都是牛車。但是在現在,牛車也只是在拉很笨重的貨物的時候才會用上。在大宋馬匹已經算不得是珍貴的資源,大宋吞併西夏後通過戰爭不僅僅獲得了大量的戰馬,還連養馬的地區也一併歸入了大宋的領土範圍。尤其是大宋商人參與到戰爭中後,朝廷根據商人的貢獻大小給予了很大的鼓勵政策,使得這些牧場能夠在戰爭後快速的恢復起來重新產生效益,這是巨量的金錢投資所買不回來的。要是光等著朝廷把仗打完再來開發,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恢復正常呢。   大宋商人隨著大宋軍隊的腳步在後面大發戰爭財,獲得了難以估量的好處,往日大宋價格高昂的馬匹牲畜價格卻因為這幾年來大宋的勝利而漸漸走下坡路。尤其是在西夏全部被大宋所吞併後,牲畜的價格下降的非常明顯。儘管所有的大宋商人沒有想到牲畜的價格會下跌的如此厲害,但是即便如此他們已經在西夏戰爭中賺得盆滿缽滿了。   在大宋商人的眼中,遼國和西夏沒有什麼不同,再加上這幾年大宋商人通過走私還有海外貿易等途徑,大大開闊了自己的眼力,遼國能夠給他們的好處和西夏差不多,都是在畜牧業上。但是一個西夏已經讓牲畜的價格大跌,這就使得遼國對大宋商人失去了以往的吸引力。沒有高昂的利潤回報,他們是不會乖乖地把金錢砸在大宋軍方手中的。   在大宋發動對遼北伐作戰之後,也曾想來組織大宋商人提供戰爭貸款。朝廷儘管不缺錢,但卻不想因為發動戰爭而動用自己的財政收入。大宋已經在這兩三年內實施了大規模減稅政策,這都是需要雄厚的財政實力來做保證的。現在減稅政策還沒有見到駙馬所提出的效應,只是大大緩解了社會矛盾,大宋統治高層也不願意就此半途而廢。   相比自己動用財政收入來發動戰爭,倒還不如採用西夏戰爭中向大宋商人融資的模式,朝廷所付出的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利益而已,但卻能夠換來大量的戰爭經費。而且比如像農田、牧場甚至是鹽場、礦藏等,有了商人的參與其中,大宋朝廷不過是出賣數年的所有權而已。等年份一到收回的時候,那可就是收回一個完整經過前期建設的牧場和礦山,朝廷也省去了前期的投入。   現在大宋軍隊已經完整地控制了長城以南的遼國區域,燕雲也被大宋納入囊中,可以說大宋朝廷已經達到了自己的戰略目標,這個時候就算商人參與進來對大宋朝廷來說也是可有可無。   不過在考慮到燕雲地區一直以來便是遼國的經濟支點,契丹人從唐朝的時候便開始接受中原農耕文明,然後趁唐末五代之亂趁勢而起建立國家到現在,契丹人可以說是歷史上漢化最為徹底的遊牧民族,他們已經基本上變成農耕文明了。燕雲十六州在契丹人手上至少有百年的歷史,在這麼長的時間裡,隨著契丹人的漢化越來越深入,他們對燕雲十六州的開發也越趨近於成熟。除了在農業耕作技術上相對於宋朝還顯得落後之外,其他諸如水利灌溉等都建設得非常完善。這裡是不需要大宋商人插上一腳的!   李管事將這其中的原委和王靜輝訴說了一陣。這段時間他聯繫到的商家倒是不少,對於出不出錢來介入這次北伐戰爭都很有疑慮。況且戰爭打到這個份上,朝廷也未必會讓商人繼續參與進來。類似河北商人在進行戰爭貸款的時候,也是只拿出了很少的一部分。這也是因為燕雲十六州在契丹人的經營下已經是很成熟了,大宋朝廷這次接過手就可坐收漁利,所以對河北商人的貸款也是非常的小氣。這還是看在他們與朝廷之中顯貴來往密切的份上,朝廷才作出的讓步。   王靜輝沒有想到這小小的戰爭貸款居然中間還有這麼多門道。不過話要是說回來,自己要是向朝廷進行戰爭融資的話,所得的利益絕對不會這麼少,皇室和朝中大臣肯定會買自己的面子。不過王靜輝心下也是比較愧疚了,他在開戰前便給大宋朝廷提供了近一千萬貫的戰爭經費,還有幾十萬石糧食。大宋軍隊籌謀已久,打得契丹人措手不及,戰爭進行的這麼快的同時也意味著大宋的戰爭成本支出也會相應的降低。   估計自己提供給朝廷的那些戰爭捐款不說能夠擔負起整個戰爭的費用,但是擔負起三分之一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大宋朝廷避免了財政上的短期壓力,但是大宋商人卻失去了向朝廷進行戰爭貸款的最佳理由。而且朝廷在沒有太大財政壓力的情況下,自然在貸款條件上對商人要求的比較苛刻一些。   「其實這也是一筆生意,不過買賣雙方的來頭都比較大就是了,所謂漫天要價,落地還錢,雙方談不攏也是很正常的!」王靜輝呵呵的笑著說道。   李管事有些苦笑的說道:「改之倒是心放的挺寬,不過這一次你不在汁都開封,僅憑我的號召力招來商人是很容易,但要是和朝廷做生意,那我可就不行了,這種事還是改之最為在行!」   「現在大宋軍隊勢如破竹,雖然達到了北伐的目標,但是由於遼國統治高層到現在也沒有把北方的軍隊調到南方來和宋軍交鋒,而僅僅憑藉著地勢和原燕雲遼軍抵抗,這也使得大宋朝廷中必然會有不同的說法。所以現在判斷戰爭是否已經結束還為時尚早,這都要看聖上和朝廷諸位大臣心中是如何盤算的才能夠有最終的定論!」王靜輝笑著說道。   「難道這仗還要打下去?!」李管事疑惑地說道。   王靜輝搖搖頭笑著說道:「珍泉兄,上面的心思豈是你我所能夠揣度的?!不過這種繼續北伐的想法估計每個宋人都會有吧。至少大宋軍中和那些急於想通過立策來陞官的官員是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的!」   「那改之心中對此事是如何看待的呢?!」   「我也說不上來!」王靜輝也有些微微發苦,想了一會兒笑著說道。   「哦?」聽到王靜輝似是而非的回答後,李管事也鬧不明白了,便說道:「聖上和諸位大臣一直都很看重改之,這一次聖上三番五次催促改之北......上,估計就是為了對燕雲有個定論的!」   「有時候我也很難把握事情的進程,現在我把珍泉兄找來召集商人也是為了做兩手準備,免得到時候籌集巨量資金的時候手忙腳亂……」   「改之,你有辦法?」李管事有些急切的問道。這幾天他把生意上有來往的大商家都聯繫了一下,這幾年天下所有的大宋商人都知道王靜輝很少出手做什麼生意了,不過依然保持著要做就做大生意的驚人記錄。宋夏戰爭期間單是為了給朝廷提供各種援助,就使得當初那些膽大的商人跟著駙馬發了橫財。現在看上去這種生意沒有什麼做頭了,但是只要駙馬出手的話,就憑這號召力還是令那些大富豪非常心動的。   王靜輝笑了笑說道:「現在也沒有多少把握,這要看朝廷下一步對待遼國是何態度,還有便是戰爭的走向。現在放下話為時尚早,不過肯定能夠做得這筆生意罷了!」   在王靜輝入宮面聖的同時,李管事便已經和他的生意夥伴開始展開活動籌集資金了,因為王靜輝在他的話中特意加重了「巨量」兩個字的音節。儘管李管事和他的生意夥伴現在還沒有辦法猜測王靜輝有什麼辦法,朝中形勢李管事他們自有耳目來偵測,現在局勢這麼混亂任誰也沒有把握住天下的走勢,所以他們也無法判斷駙馬心中到底想要幹什麼,畢竟像以往那樣參與戰爭獲得分紅是不大可能了,到底王靜輝有什麼方法能夠讓他們獲得利潤呢?這實在是讓這些商人費解的很。   「聖上,至於朝廷進兵與否要從兩個方面來看!」王靜輝笑著坐在一邊。這個時候王靜輝正在年華殿,這裡是太上皇的書房,太上皇趙曙現在並不在這裡,在一旁的是王安石、司馬光和文彥博。   習慣了在福寧殿議事,第一次被皇帝趙頊叫到這裡,王靜輝多少有些不習慣。不過在這裡遠要比福寧殿舒服的多,也隨意的多,至少他不會像王安石等人那樣在這裡還非常注意自己的舉止。最重要的是他對現在的局勢並不是很樂觀,對遼國發動戰爭遠比他想像的輕鬆的多。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達成戰略目的,而且還沒有傷及大宋的根本,這可不是太祖兩次北伐所能夠相比的。   也正是因為宋遼戰爭的局勢令人出乎意料的順利,也才使得年華殿內的氣氛也格外輕鬆。在這個相對並不是很大的空間內,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位置,皇帝趙頊穿的也不是龍袍而是繡著隱隱龍紋的便裝,是以王靜輝是絕對不會客氣的。其實這樣也算是「自污」的一種,王靜輝在後世看過很多史書,在加上在這個時空也沒有少讀歷史典故,想到史書上那些皇親國戚為了躲避嫌疑而作出種種可笑的行為,當時的王靜輝雖能夠理解,但也在心中頗為可笑,不過到了現在他走到這個地位的時候,又不得不拾起前人已經用爛了的招法來保全自己。想到這裡他心中除了可笑之外,剩下的也只有一絲說不清楚的東西了。   「愛卿可但說無妨!」   「此時進兵與否一是看實力,這是根本之所在;二是要看有無必要繼續進兵,這中間又牽扯到長城以北的土地對我大宋是否真的那麼重要,而且又要看遼國的存在對我大宋是否能夠繼續形成威脅……」王靜輝說道。   司馬光、王安石和文彥博聽後不禁相互看了一眼。儘管王靜輝沒有直面回答皇帝趙頊的問題,但從隱約的言詞中可以看得出來這個當今大宋最炙手可熱,也許是大宋立朝以來最受皇帝恩寵的駙馬心中對於繼續北上進兵攻擊遼國,甚至是直搗黃龍消滅契丹是不那麼贊成的,甚至可以說是反對的!   這是一種信號也是一種基調,並且對於這樣的情況王靜輝是在很早以前便對大宋統治高層提示過的。他並不主張一次性通過一系列決戰直接消滅遼國,而是希望能夠在收回燕雲的基礎上放遼國一馬,讓遼國成為大宋與北方遊牧民族之間的一道屏障。   說起來對這樣的建議從長遠上來看是實在讓人感到驚歎的,這是一個立足大宋長遠發展的建議,而並不是像外界大宋書生們那種日漸上升的消滅遼國的狂妄叫囂。誠然以現在的戰局來看大宋消滅遼國也許並不是一件很難以達到的目標,但是相應的大宋也會為此付出一定的代價。   不過最終王靜輝還是忍住了不直接說出自己內心中真正的想法,而是通過隱約的言詞來表達自己的態度,這也使得在場的眾人心中能夠理解為什麼王靜輝能夠在預想到宋遼開戰之前便匆匆離開汴都開封,皇帝趙頊向他發出了很多召他回汴都的密旨後他仍然賴在杭州不肯走的原因所在了。任何一個在這個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提出放遼國一馬的人,恐怕都會成為大宋所有讀書人的敵人,這明顯的就是等於放虎歸山麼?!   當王靜輝的話說出去後,年華殿中的眾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誠然王靜輝以其今時今日的地位來公開倡導這種基調的話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麻煩,但是王靜輝知道在這個關鍵時刻,這個決定需要大宋統治高層來承擔,而並不是他來獨自承擔。這是要為歷史負責的!誰也不能夠擔保今天看上去奄奄一息的遼國,他日不會出現轉機來個鹹魚翻身繼續制約大宋,誰也不可能打這個保票!   「看來改之是選擇『和』了?!」皇帝趙頊微微笑著說道。   「是戰是和完全取決於聖上的意志!」王靜輝回答道。   「各位愛卿以為如何?!」   「臣以為此刻能夠停止兵戈對大宋最為有利!我大宋通過這次北伐已經達到了收復燕雲的目標,如果繼續向北……臣即使不通軍事,但也明白越是向北,前方的補給越是困難。而此刻遼國的精兵都還集中在北方,現在遼國大定府應該已經知道析津府被攻克的消息,估計前段時間調兵南下的話應該已經到了大定府的周邊,這次北伐想要克以全功恐怕會有風險莫測!」司馬光站出來說道。   司馬光說完之後看了王靜輝一眼,從眼神上看司馬光對王靜輝不主張繼續深入戰爭是很讚賞的,但是卻沒有勇氣把自己的真實看法明確地表達出來,這也讓司馬光非常看低。王靜輝的臉皮則比以前厚多了:「你以為我能夠像你一樣啊!當代最有影響力的兩大名流之一,你要是直接提出被貶換個位置也就罷了,但是要是我開這個口,趙頊一個臉色不對,說不得我就再也別想跨進福寧殿的門了!」   司馬光說完後,王安石和文彥博都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表示贊同司馬光的意見。這幾個人裡面若說誰最有骨氣,恐怕還是非司馬光莫屬!      正文 413章 清單   「這位仁兄是很有風骨,不過有風骨也必須留得住自己的有用之身才可以啊!」王靜輝在心中暗暗歎道。雖然經過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對司馬光的作為在大部分時間裡都是很不以為然的,儘管他們之間有過很多次合作,尤其是在稅法上的通力合作使他們之間都建立了相當的交情,可是司馬光的固執和保守同樣讓王靜輝極為惱火。   不過要是說回來,能夠讓王靜輝打心眼兒裡面佩服的,無非便是王安石和司馬光了。他們對自己的理想都很執著,為了理想他們可以犧牲掉自己的前途和聲名,這是十分難能可貴的。畢竟層次低的人就算犧牲也沒有他們這麼大,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又開始愛惜羽毛不肯置自己於險境。不過相對而言司馬光對自己的前途並不看重,而王安石因為是當世治《老子》的名家,對於權術鬥爭有著自己的理解,他會注重保護自己,但卻可以犧牲自己的名聲為新法開路。   針對這兩個人不同的特點,王靜輝也非常有針對性的和他們兩人展開過種種合作。稅法上利用司馬光的強悍態度來給大宋統治高層施壓;新法上借用王安石的名頭來給新法拾缺補遺重新推倒重來。正是有了這樣的佈局,王靜輝才能夠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實力來影響甚至是推動大宋向前發展。   不過無論是王安石還是司馬光,王靜輝對這兩個人佩服歸佩服,讓他去學這兩個人的作為他是不會去的。畢竟他可沒有這兩個人雄厚的資本,而且兩者之間的地位和立場又有著千差萬別。他們三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打算,而王靜輝更多的時候是從這兩個人之間相互調和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在沒有絕對把握來說服皇帝或者沒有真正察覺皇帝的真實意圖之前,王靜輝是不想把自己的意圖完整的暴露在皇帝和其他大臣面前的。儘管他在這裡隱諱地表示了自己的看法,但並不代表他不會「見風使舵」來順和皇帝和大臣的意思。只要這個犧牲不會讓大宋根基受到嚴重打擊,他並不介意大宋在必要的時候走一些彎路,就如同他可以容忍王安石並不完善的新法條文直接投入試行一樣。政治需要進退,王靜輝經過這麼多年的鍛煉已經對「政治」這門特殊的職業有著一些本能上的認識了。這也會促使他更加成熟起來,以更加有效的方式來實現自己的目的,哪怕這個過程需要一定的反覆!   王靜輝對司馬光的態度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皇帝趙頊對是否繼續進兵燕雲的態度。尤其是在司馬光明確表態之後,皇帝趙頊的臉上依然沒有露出比如皺眉或是點頭的表情。這讓王靜輝心中略微感到有些煩躁的同時,也為皇帝趙頊真正成為一個帝王所應有的成熟表現而略微感到有些寬心。   應該說皇帝趙頊成長為一個成熟帝王的過程和王靜輝逐漸在政治上的成熟基本上是保持一個相對穩定的平衡。也許太上皇趙曙如果一直健康的活著成為大宋的皇帝,那王靜輝也不見得會有今天的影響力來推動大宋的發展。正是因為皇帝趙頊的繼位才使得這個年輕的皇帝能夠容忍一個同齡人,並且是亦師亦友的駙馬在他執政的時候做出種種比較出格的事情,要是換做英宗趙曙就未必能夠容得下王靜輝這麼「放肆」了。   近十年來大宋通過一系列的對外戰爭造就了一大批年輕得志的將領。除了「護駕之功」之外便是軍功最大,不斷的有人陞官這著實很是刺激了大宋的官僚階級中某些有野心的人。這個時候說要停戰豈不是斷了人家的快速陞官途徑?   對於這種想法的官員,王靜輝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不過在收復燕雲的問題上,大宋統治高層心中都明白王靜輝建策當居首功,其餘人等不過是順勢而做罷了。至於擋了別人的陞官之路,王靜輝可不這麼想。遼國已經虛弱到如此地步了,根本無法再對大宋構成威脅,之所以還要留著它不過是當大宋的擋箭牌罷了。今後大宋只要在比較寬裕的情況下隨時都可以找個理由向遼國發兵進行第二次北伐戰爭,這樣一來反而會使更多的人因此陞官,何樂而不為?!   「是戰是和完全取決於朕的意志?!」皇帝趙頊對司馬光的話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估計今天他選擇在這裡面見群臣也是早就有了一定的思想準備,像司馬光這樣的大臣是絕對反對繼續對遼國進兵的。尤其是在王靜輝的「將遼國變成大宋和北方遊牧民族之間的屏障」這一說法的支持下,恐怕更是堅定了他想要阻止大宋繼續進兵。而且這一論調在大宋統治高層中間還是相當有影響力的,至少現在的王安石和文彥博以無聲的態度來表明自己的觀點,這也多少反映了他們對這一論調的支持。   「好!好!好!」皇帝趙頊笑著說道,皇帝趙頊已經三十歲出頭了,在坐上皇位這幾年也是為大宋富強而做出了不少的努力。他以前崇拜漢武帝,但是大宋的現實條件也不得不使他先放下自己心中的狂想而腳踏實地的做些實事。王靜輝的這一句話倒是有些讓他多少找到一些做帝王應有的自信。一記馬屁拍得無影無蹤不著痕跡,倒是深合他的心意,心中不禁暢快了許多。   「其實朕今天召見幾位愛卿就是為了談談宋遼之間是該如何收場而已,朕亦覺得駙馬當初認為繼續保留遼國還是非常有必要的。昨夜朕又仔細看了看遼國的地圖,遼國面積這麼大是朕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以前看地圖的時候也沒有覺得什麼,但是現在大宋所收復的燕雲地區不過才佔了遼國連十分之一的面積都沒有!想想遼國這麼大,若是我們一鼓作氣把契丹人給打垮了,搞不好明天便會有什麼阻卜部或是其他什麼部落取而代之白白揀了大宋的便宜,過不了幾年恐怕就算不會形成又一個遼國,但是當個西夏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留著遼國對大宋不會構成威脅,還可以制約其他部落的發展,這對大宋不會有壞處,當然也不會刨除遼國會勵精圖治以求東山再起。但是有了燕雲在手,加上我大宋兵強馬壯,待到其有所轉機的時候再度出手繼續削弱遼國,這樣對大宋雖然麻煩一些,但不失為一個穩定北方平衡的好辦法!」王安石說道。   「可以預見未來一段時間遼國國內將會有不少其治下的部落反叛,光是平定這些叛亂也足夠契丹人忙上很長時間。能否平定這些叛亂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文彥博在一旁說道。   「不錯!這是戰是和皆在我大宋一念之間,朕雖然想平滅了遼國,但卻恐為後世埋下禍根,所以不得不忍下來放契丹人一馬。各位愛卿對未來有何想法但說無妨!」皇帝趙頊笑著說道。   「臣以為可先將囚禁的遼國常駐大宋的使節耶律金貴放回遼國,讓他來轉達大宋的求和之意。現在遼國內部空虛已無能力再戰,想必遼主耶律洪基必然會應下我大宋所提出的要求。」王安石上前說道。   「在處理遼國的問題上,臣以為還需要軟硬兼施才是最好的方法!」王靜輝笑著說道:「如果現在把耶律金貴放回去說不好會助長遼國統治高層的妄想,這樣反而起不到應有的作用,說不定會促使遼國統治高層將北方的三十多萬契丹精兵南下,這就對我大宋非常不利了!臣的建議是讓北伐大軍能夠試探性地攻擊遼國腹地,使其內部因此亂上一陣,然後通過耶律金貴來轉達大宋的『和平意願』!」   「如果北伐軍隊再向北進發的話,那裡地域就會變得非常開闊,而且能夠威脅遼國的有地......位的都城也只有大定府了,如果要是這麼做的話……」文彥博話說到一半又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文大人說的非常有理,如果照這麼發展那就成了『滅遼』,而非恐嚇了!不過大宋的北伐軍隊又不是只有楊崇岳的中路軍和王順的西路軍。聖上和各位大人難道忘記了來州和錦州的十萬東路跨海登陸作戰部隊了麼?他們完全有能力承擔這件任務,畢竟他們所要做出的只是一個姿態而已,又非真實的進攻。不過跨海登陸作戰部隊還是有其局限性,如果樞密院能夠讓西路軍的定西軍組成一個完整的軍團,再配以足夠的補給從長城出發在西方做出威脅大定府的動作,那樣必然會使遼國服軟,可以乖乖地坐到談判桌前來和我們老實的進行談判簽訂城下之盟!」王靜輝笑著說道。   聽完王靜輝的話後,所有的人心中都是暗自有些苦笑。戰後宋遼談判的事情還真需要駙馬出手不可,連這樣的方法都能夠想得出來,他們可是沒有這種打算的,看來駙馬很可能是要在談判中狠狠的敲上遼國一筆。駙馬商人的本色在他處理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上得到了最大的體現,儘管士林中對此有著很多的說法,但是王靜輝本人卻並不在乎。為己牟利不過是小道,為國為民牟利那才是一個君子的最大目標。再說有魏征和唐太宗的故事在那裡做了佐證,誰還能夠在大義面前辯駁的過他,以至於大宋統治高層以前比較反感的奴隸貿易在王靜輝的影響下也變成削弱敵國潛力的最佳辦法。   跨海登陸作戰部隊的呂大防和西路軍的王順在接到命令後立刻按照計劃行事。因為距離上的原因,王順離得雖近,但他集合完自己手中的兵力並且帶足補給後出發,在地圖上反而還差了呂大防一籌,況且同屬跨海登陸作戰部隊的無心所率領的特種部隊早就開始展開對遼國腹地的掠奪,對遼國大定府已經隱隱造成威脅了。   現在遼國的主力已經到了大定府附近,雖然摸不透大宋的跨海登陸作戰部隊到底有多少人,但遼國的統治高層已經開始穩定下來。只要這三十多萬部隊在大定府周邊,加上一些城防士兵來拱衛首都,相信就是大宋的主力來到這裡也不會得到什麼好處。無心所率領的特種部隊也是因為遼國主力南下而感到了壓力倍增,前段時間在攻擊路線設計上,已經開始向南方畫弧了。   由於中路軍已經控制了長城以南的地區,這樣一來中路軍最東邊的部隊已經離來州不遠了,甚至可以為來州的大宋軍隊進行補給。這次北伐戰爭中,東路軍雖然沒有攻破像大同府和析津府這樣的舉足輕重的城池,但是錦州和來州對大定府的威脅更大。遼軍在燕雲形成潰敗之後,有相當多的遼軍湧向來州,但卻被呂大防打了一個突襲,弄得遼軍草木皆兵。這也使得遼國統治高層得知來州也同錦州一樣被宋軍所攻佔,這是令大定府的契丹權貴們極為震驚的事情。一時間「宋軍陸路攻遼說」又佔了上風。   遼軍自從知道錦州被宋軍所攻佔後,就一直想著把這裡的宋軍趕回去。不過苦於自己軍隊還在北方,要趕過來還需要時間。就在遼軍南返的時候,無心的特種部隊已經在遼國腹地如同一陣旋風一般刮過,除了稍微大一些的城池他們無法攻破之外,遼國鄉村城鎮都是他們的攻擊目標。一開始的時候他們也可以通過化妝等手段,騙過遼軍守城士兵,然後再採用突然襲擊的辦法來佔領一些不是很大的小城池。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遼國境內的小城池都得到了消息,契丹人立刻提高了警惕,使無心的特種部隊再也無法利用這個漏洞來施展突襲戰術了。   東路軍的跨海登陸作戰部隊雖然在戰功上沒有西路軍和中路軍那麼輝煌,但是戰利品卻是一點也不遜色於其他兩支方面軍的。因為他們直接在遼國腹地登陸,除了在來州獲得了許氏預存給他們的補給之外,最大的收穫便是劫了錦州。他們所在的戰場是遼國的腹地。這裡也是近百年沒有遭受戰爭的洗禮,生活安定,除了遼國官府橫徵暴斂一些之外,其財富還是非常可觀的。也正是因為遼國官府對其治下的百姓橫徵暴斂,才使得無心的特種部隊收穫極為豐厚,戰鬥效率也是提高了一個檔次。   在每次收繳戰利品的時候只需要把遼國官府的庫藏一開便了事,呂大防給無心配備的兵員完全成為特種部隊的專屬運輸車隊,他們的任務便是將最重要的物品護送回來州交給大宋船隊處理即可。而特種部隊在每攻克一個地方的時候,財物全部掠走,還順手查抄了大量契丹富戶的家產,能夠帶走的東西統統帶走,如果碰上了大宗的糧備無法及時轉運回來州的話,那除去能夠帶走和充當軍糧之外,他們會把遼國糧倉中剩下的糧食全部發放給當地的百姓,做一回劫富濟貧的俠盜。林林總總算起來,跨海登陸作戰部隊所收穫的戰利品已經達到了一個非常驚人的地步,如果把這些戰利品數字統計一下,對遼國統治高層來說也算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   大宋所有軍隊在開拔前,其各路主將都曾得到過一份內容顯得非常詭秘的清單——上面交代的一些東西是他們必須得到的,並且在攻佔某地之後如何獲取這些財富也都做出了相應的措施。在王靜輝所領導的大宋情報局時代,儘管其制度和手段有些地方還顯得非常稚嫩,但是由於駙馬極為「貪財」的特點,大宋情報局已經就遼國境內的貴族、富豪都編製成冊。對於王靜輝來說他們都是大宋的移動金庫,他沒有忘記他是如何發家的,當年那個契丹馬商的豪富到現在還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許現在以他所掌握的財產可能是當初那個馬商的十倍甚至是百倍,但是契丹人利用其地利連縱西夏對大宋的牲口貿易設置了很大的障礙來發財,直到現在他心中也沒有忘懷。   不僅僅是契丹人和其他遊牧民族的財產,大宋要上去收斂,就是少數漢人的財產也是處於這個清單之上的。他們或是家族的歷史是非常有問題的,並且其家族在當地為虎作倀欺壓百姓的人也都要在這個時候付出自己的代價。大宋對遼國發動戰爭前期策劃非常精密,在戰爭的帷幕下,對這些富戶進行掠奪從戰爭開始打響的那一天起便悄悄地進行著,對此各路將領也是睜一眼閉一眼,裝做看不見。      正文 414章 做戲   在宋軍掌握長城以內之後,跨海登陸作戰部隊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立足點,再也不怕因為後勤問題而導致自己陷入窘境了。以往跨海登陸作戰部隊所有的退路都在海上,所以根本不敢太過深入遼境,在確定自己從陸路也可以獲得充足的補給後,在得到加強補充人員後的跨海登陸作戰部隊開始全線向西進行攻擊前進,而遼國的主力部隊南下也是衝著錦州而來,雙方之間終於圍繞著錦州開始了一場大戰。   無心的特種部隊在接到情報局的情報後便立刻北返,並且在半道上不斷地伏擊遼軍,這也為錦州做好充分的時間準備。在呂大防將火炮裝在船上後,楊崇岳也使用了這種辦法來武裝自己的內河船隊,並且在桑干河渡河戰役中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大宋水軍以此改造了船隻,在一艘船的兩側各安裝了十門火炮。   如果王靜輝看到這樣的改造火炮戰船的話,那他一定會朕想到十九世紀中期鴉片戰爭中的英國艦隊。當然這種改造戰船也只是臨時舉措,所安置的火炮自然不會達到英國艦隊一側四五十門火炮這麼誇張。   不過這種臨時戰船在錦州戰役中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一共有三艘這樣的戰船出現在錦州外海,再加上呂大防原先留在船上的五門火炮,三十五門火炮齊射的威力使得正在攻城當中的遼軍上下驚恐不已。在南門和北門攻擊的遼軍一時間損失慘重,尤其是比較扎眼的遼軍將領,更是陣亡多人。   在錦州大戰的時候,無心的特種部隊並沒有進入城中來參與防守作戰。在呂大防給他擴充到一萬人的規模後,他們靠著劫掠全部都變成了騎兵。若是進了城來參與防守作戰的話,那將會大大抵消他們的作用,還不若留在城外當一支奇兵來抓住戰機給予遼兵以重創來的划算。   呂大防在接到大宋樞密院的最新命令後,便又再次趁著遼軍主力還未到達錦州的時候增添了兵力,守城士兵已經到了五萬之多,各種戰備物資準備妥當,並且可以在火炮戰船的掩護下從東門直接得到來自海上的補給。樞密院給他們的命令是堅決守住錦州和來州。這兩個城市此時的政治意義愈發凸現出來,只要宋軍佔領這兩座城池,契丹人的主力就不會安心南下,而且只要這兩座城池不被攻佔,那大宋依然就佔著上風,在和談的時候就不會讓契丹人生出什麼非分之想。   遼軍三十萬主力除了十萬繼續增強大定府的防守力量的同時,剩下的二十萬全部都朝錦州氣勢洶洶地撲了過來。對於宋軍來說比較有利的是錦州城背靠大海,臨近港口東面城牆根本擺不開陣勢。所以遼軍攻城的話也只有從南、西、北三面攻城,而就近有火炮的支援,所以其防守重點全都在西面城牆上了。   這段時間呂大防也沒有閒著。他將城內的百姓全部發動起來為宋軍挖護城河,修正城牆。普通百姓所能夠得到的便是糧食等實物補貼,並且在前鋒發現遼軍蹤跡的時候,准許城內百姓可以自由離開,宋軍對他們的去留也不會太為難。不過有一條便是契丹人卻是絕對不可以離開,他們和先前攻佔錦州所俘虜的契丹士兵能夠被運回大宋的都已經運回大宋,城內的契丹人除了城內原有的契丹人之外,剩下的都是無心他們特種部隊四處俘虜來的。   由於無心的存在,東路跨海登陸作戰部隊所過之地比蝗蟲還要乾淨。如果情況可以允許的話,那人也可以算作是戰利品之一,當然這裡指的是契丹人。王靜輝和他的弟子們都不是殺人狂,對於戰爭也是非常無可奈何的,這種民族仇恨一旦種下其結局只有其中一個徹底倒下才算了結。他們劫掠人口不是為了屠殺,而是藉著王靜輝的奴隸生意將這些俘虜充作大宋基礎建設的免費勞工,當然只要這些俘虜不是像「擒生軍」那樣最大惡極的角色,他們都會在服完一定時間的勞役之後獲得自由。這種自由是他們全部被打散分佈在南方或是南洋的村鎮之中,絕對不會給他們以聚集的可能性。   王靜輝當年就想過如何該讓一個民族徹底消失的問題,除了屠殺之外自然還有同化一途,不過這兩條路他都不是很滿意。契丹人在中國歷史上建立了異常強大的遼國,恐怕在中國歷史上能夠與之相比的也只有蒙古人建立的蒙元和女真人建立的金國。這麼一個強大的民族到了王靜輝所生活的千年後世之後,五十六個民族中卻沒有「契丹族」這麼一說。他們完全都消失了,和黨項人一樣,他們所創造的文字、財富等一切文明都徹底的消失了。   王靜輝對這些著名的民族變遷瞭解的並不是很多,只知道歷史上女真人強大起來建立金國之後,契丹人在軍事上受到大宋和金國的南北夾擊,整個帝國開始崩潰被人滅朝。一部分契丹人西遷到了西域建立了西遼,也曾繁榮一時,不過最後還是被蒙元所滅。蒙元那套屠殺政策在這個時候肯定是行不通的,就算行得通王靜輝也不願意使用,且不說什麼有干天和之說,就是想想他也不願意落得一個屠夫之名。   最後只有藉著戰爭中產生大量俘虜來為大宋進行基礎建設這個當口,王靜輝才慢慢意識到這樣做同樣也可以達到徹底消除一個民族的目的。蒙元當時屠殺消滅人口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們人口少,無法同化別的民族所致,但是大宋卻沒有這個缺點,只要把這些俘虜分散開來,在這個時代國家和民族的概念還並不是很根深蒂固的時候,這樣做確實是一條以最短時間抹殺一個民族的好方法。   自治平二年的大順城之戰開始以後的五十年間,大宋通過各種戰爭所獲得數量巨大的戰俘都是沿用這種辦法來消化的。在戰俘服完十年到二十年不等的勞役之後,他們將會被徹底打散分散到大宋的各個地方去定居。王靜輝不知道的是,他和他的後繼者們使用這種辦法徹底抹殺了黨項、契丹、阻卜等十多個民族。這些民族中除了黨項和契丹在後世的史料中還能夠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之外,他們所創造的一切文明都淹沒在大宋文明之中了。通過這樣的手法,俘虜和俘虜們的後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忘記了自己的語言和文化,因為在服勞役的時候,繁重的勞役使得他們腦中根本容不得想其他事情,在這種高壓治理之下,這些各族戰俘只能夠默默地接受大宋提供給他們的命運。而這些戰俘的後人們在經過兩三代之後,就變得和大宋人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了。   由於呂大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加上大宋樞密院給予的積極配合,新的改造炮艦也不斷地加入戰鬥當中,這使得二十萬遼軍對小小的錦州城簡直是束手無策,他們只能夠通過西面城牆來進行強攻。不過宋軍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錦州城防變得如同刺蝟一般,尤其是錦州的西面根本沒有城門,但是宋軍卻在西面城牆外面到處佈雷和挖掘陷阱。遼軍好不容易清掃好戰場之後,到了夜晚宋軍就會通過吊籃將宋軍放下城牆,偷偷地趁著夜色在城牆外面四處佈雷,弄得遼軍苦不堪言,偏偏對這面城牆又毫無辦法。   由於見識了宋軍火炮的威力,尤其是那種改造炮艦,一次齊射對於正在進行密集衝鋒的遼軍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災難,南北兩面城牆所對應的戰場都是在宋軍炮艦射程範圍之內。有了這個強力因素在干擾遼軍,使得遼軍放棄了對這兩面城牆的攻擊。不過宋軍畢竟還是人少,樞密院給呂大防的命令又是堅決守住錦州保證不失,所以城內的宋軍也不敢主動出擊。只留著城外一萬多無心所率領的騎兵時不時地偷襲一下遼軍。隨著遼軍夜間加緊戒備,漸漸的這種偷襲也失去了應有的效果。一時間在錦州城內外的宋遼兩軍誰也奈何不了誰,短時間內相互僵持了起來。   宋遼雙方錦州城下相互糾纏的時候,大宋恢復了耶律金貴的自由,在王靜輝的安排下由楊崇岳親自護送出境。不過這個時候所謂「出境」是在現在大宋的實際控制領土的邊境長城。耶律金貴也能夠感受到王靜輝的用心,他知道這個曾經令他的前任蕭佑丹深深顧忌的年輕人正在藉著這個機會來打壓遼國的抵抗意志。通過自己的眼睛將宋遼雙方的力量對比來告訴遼國皇帝耶律洪基一個事實,大宋現在遠比遼國強大的多,我們希望停戰不是乞求和平而是在收回我們的領土!   就在耶律金貴出了長城之後,楊崇岳的中路軍也緊跟著開始行動了,不過這一次行動和以往有著很大的不同。一支由兩萬人的熱兵器部隊為主力和五萬騎兵為輔的軍隊開始正面向大定府的方向前進。   自從上一次偶然間和遼國騎兵部隊相遇大打出手獲得勝利後,大宋統治高層就有心趁著這個時候多磨練一下這支新式軍隊,看看它到底有多大的潛力。不過為了保護這支「黃金部隊」,大宋統治高層還是派出了五萬騎兵作為保鏢來護佑著熱兵器部隊,並且這支熱兵器部隊人人有馬,本身就有很強的機動能力。換句話說就是逃命的本事是非常厲害的。估計除非他們手中的火器都失靈,否則這支部隊想要突圍的話,當今天下可能還沒有能夠攔得住他們的軍隊,就是定西軍也未必能夠做到這一點!   不過還沒有等楊崇岳開始大殺四方的時候,定西軍再一次振動了宋遼兩國統治高層的神經。兩天前定西軍在秘密渡過灤河之後,接連偷襲了三十多個小城寨和部落,兩天行進兩百里,最終和一支遼軍南下主力在距離大定府不到三百城的地方偶然相遇大打出手。十萬定西軍和六萬遼軍在草原上火並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後在對方援兵到來的時候不得不趁夜撤退到草原深處去了。   這一戰定西軍整整殲滅了敵人四萬有餘,剩下的遼軍個個帶傷,要不是其援軍火速救援,這六萬遼軍就交代在這裡了。定西軍的威名早就在幾年前在遼軍中傳開了,不過這一次更加讓它出名。兩軍相遇後誰也沒有選擇後退,定西軍更是趁著對方衝鋒的時候進行了反衝鋒,一次性壓倒對手,接下來便是一天一夜地追擊大戰,兩支軍隊一直打到了距離大定府不到一百五十里的地方才罷兵。   從此定西軍驍勇之名開始名噪草原。在距離大定府這麼近的距離對遼軍還窮追猛打一天一夜,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不可思議的。不過正是因為定西軍這一戰才使得紛紛擾擾的遼國統治高層徹底安靜下來,遼國朝堂上的投降派和妥協派立即水漲船高,尤其是耶律乙辛對大宋態度的轉變更是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耶律乙辛前幾天深夜在自己的書房中會客的時候,一支利箭透過紙窗釘在了房中的柱子上,上面還穿著一封信。當時耶律乙辛被嚇壞了,以為是政敵派人來刺殺他的,結果耶律乙辛的家中抓了一晚上的刺客,鬧到天明才算完事。當耶律乙辛看過信後,心中更是非常驚駭。信中寫了他和張孝傑狼狽為奸合力隱瞞朝廷向宋朝私自倒賣違禁物品的詳細經過。儘管耶律乙辛位高權重,他和張孝傑聯手可以算得上是權傾朝野。但是這遼國關於向大宋輸出物品是有著非常嚴格的要求的,按照遼國法典只要是被發現者則必然是削官為民的下場,重則便是掉腦袋。   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立刻把馬人望叫來,因為他們的生意和王靜輝差不多,王靜輝是徐氏為他來打理生意,而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則是用馬人望來為他們打理生意,他們只是為馬人望來提供保護傘罷了。馬人望的生意這幾年來越做越大,當財富膨脹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涉足違禁區域也就成了必然。當初王靜輝給馬人望的一個目標便是盡量把更多的遼國官員都牽涉進一些違法的生意當中去。用這種方法來控制這些遼國官員,這要比賄賂更加有效。像耶律乙辛和張孝傑這樣級別的官員,那些小打小鬧的生意自然是拴不住這兩條大魚的,要想把這兩個人綁在自己身上,那玩就玩掉腦袋的生意才可以,於是向大宋走私違禁物品便是頭條選擇。   馬人望看過這封信後心裡是非常平靜的,儘管他還是裝出了一副驚駭欲絕的樣子,因為這封信便是涅心主筆、趙鍾哥親自「送信」的,裡面寫的什麼他心中自然清清楚楚。因為信中並沒有寫明向耶律乙辛討要什麼東西來換取保住秘密,所以這封信更使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心中費解的很。   「魏王殿下,其實以在下看來這封信倒是不足為懼!」馬人望說道。   「這是何解?!」張孝傑探過身子問道,他和耶律乙辛都是貧苦出身,在顯達後更是注重享受。尤其是張孝傑那句「家中沒有萬兩黃金何以稱得上是宰相之家」,堪稱貪官內心自白的經典,是以他比耶律乙辛更加看重自己的權勢。如果失去了現在的權勢,張孝傑真是不知道自己如何去活了。   「若是刺客索要金銀財寶這都不是難事,若刺客是我們的對頭派來的話,那他們也就沒有必要給我下這麼一封信,直接拿到皇上那裡告狀即可置我們於死地了……」   「那他們想要幹什麼?!」耶律乙辛有些惱怒地說道。   「這件事可以說只有我們三人知道,畢竟是掉腦袋的事情,這種生意在下是隱瞞的非常緊的,若不是兩位大人無意間走漏了消息,那剩下來只有一個可能了!」馬人望說道。   「也不是我們透露的,這種事情我們是非常在意的……馬兄所說的最後一個可能是指什麼……」   「以在下之見,這應該是大宋情報局所為!」馬人望故意做出了一幅悔不當初的表情來,弄得張孝傑和耶律乙辛半天也不明白馬人望的意思。   「這大宋情報局是南朝的情報機構,專門打探我們遼國的消息,以前在西夏就有這樣的人。這些人神通廣大。我在那邊有些生意,其保護人便是南朝的一些大臣,要不然我們也不會有路子能夠做這樣的生意,估計是大宋情報局查到了什麼順籐摸瓜找到我們了!」馬人望沮喪地說道。      正文 415章 諷刺   「大宋情報局?!」耶律乙辛還是頭一次聽說到這麼一個機構,遼國除了已經死去的蕭佑丹還隱約地聽過這麼一個機構之外,其他契丹人對此更是一無所知,大定府的遼國統治高層更是如此了。   「大宋以前所設立的一個機構,因為很隱秘再加上宋遼之間很難通消息,所以大宋情報局一直不為人所知,在下也是從宋朝官員那裡隱約聽來的。據說這個機構直接受命於大宋皇帝所管轄,而其提供的情報也只有大宋很少官員才能夠接觸的到。」馬人望喪氣地說道。   「他們是怎麼來探查我們的情報的?這和我們的生意有什麼關係?!」張孝傑問道。   「大宋情報局歷來行事詭秘,其渠道更是隱秘的很,外人連這個機構到底存不存在都不清楚,對於他們如何運作更是一無所知。不過聽說在宋夏戰爭的時候,正是因為大宋情報局的緣故,大宋軍隊對西夏的地形瞭如指掌,就連聯繫吐蕃諸部合力攻打西夏也是他們帶頭牽線完成的。相爺也知道我們做的這些買賣都是大宋非常有背景的商家才可以玩得轉,他們背後也有很多大宋的高官在保護,說不得和我們做生意的大宋商家很有可能就是大宋情報局在背後支持,若是順籐摸瓜找到我們估計也不是很困難!」馬人望說道。   耶律乙辛和張孝傑聽後臉色一變,隨即也和馬人望一般整個人都垮了下來。馬人望一看這兩個人的神態便知道自己下的猛藥奏效了,便安慰地說道:「兩位大人心中也不要有太多顧慮,這件事和大宋情報局到底有沒有關聯還很難說。況且依照這信上的意思應該是對方不會和兩位大人太過為難,要不然在這信上早就該說出什麼威脅之類的話了……」   耶律乙辛擺擺手說道:「這信的主人既然能夠清楚我們所做的事情,他要是要錢財也倒是簡單,但是就怕他不需要錢財,那我們可就有大麻煩了。況且昨天有宋軍已經出現在大定府周圍了,雙方還打了一場仗。那宋軍著實凶悍的很,在我大遼腹地居然還如此猖狂。在此多事之秋卻出現這麼一封信,估計這信的主人多半是你說的那個大宋情報局了!」   「南朝人到底想要幹什麼?!難道想要滅我大遼不成?!我們手中還有不少兵將,只要能夠挺過這段時間,大遼舉國之力召集八十萬大軍還是可以的,到時候拚個魚死網破!」張孝傑恨恨地說道。   馬人望聽後心中冷冷一笑:「遼國都成這個樣子了還在發狠,小小一個錦州城,三十萬大軍居然束手無策,哪裡還有資格來威脅大宋?!」   馬人望臉上並沒有露出輕視的表情,而是憂心地說道:「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兩位大人多想也無益,估計這幾天便會有人上門來聯繫,到時候就看對方開的價碼再做商定了!」   耶律乙辛和張孝傑聽後也是沒有什麼主意,屋中三人皆是垂頭喪氣相對無言。最後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只得像馬人望說的那樣等待下去。看對方後面和他們如何聯繫了,最重要的還是看看對方開出的價碼如何!   王順的定西軍在大定府周邊這一戰如同天外飛仙一般,在打完那一仗後消失在草原之上,任憑遼軍如何搜索都找不出一點兒蹤跡。不過契丹人也並不是沒有收穫,灤河東部數十個部落村鎮都被對手席捲而過,至少也算明白敵人從哪裡過來的了。只是在這個時候就算知道對手的來路,遼軍也不敢繼續跟蹤的太緊,畢竟對方實力強悍地讓他們有些感到後怕。再加上他們身後不遠就是遼國的都城大定府,要是對方再等援兵來攻打大定府,那對契丹人來說就是一場災難了。   現在大定府人心惶惶,宋軍出現在大定府周邊的消息是絕對瞞不住大定府中的權貴們的。在大定府勉強看上去還算安定的背後,多少昔日有權有勢的契丹貴族無不是暗地裡收拾東西準備隨時遷移到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免得到時候真的等宋軍兵臨城下,那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現在隨著時間的推移,遼國權貴們對前段時間宋遼之戰多少有些消息了,再加上宋夏之戰中的一些傳聞,此時的宋軍在這些契丹權貴的眼中無異於農民眼中的蝗蟲,被他們給碰上肯定連一文錢也不會給自己留下。傳聞的力量是偉大的,正是這些傳聞使得大定府裡面的遼國統治高層在惶惶不可終日的同時,投降派和綏靖派大行其道,和宋朝達成合議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由於那封神秘的「箭書」緣故,耶律乙辛和張孝傑估計對手多半是大宋情報局的傑作。現在大宋能夠把耶律金貴放回來,並且通過耶律金貴來傳達宋朝合議的想法,顯然宋朝人現在看上去兵勢非常強勁,但是內心中也是不願意打仗的。之所以弄出今天這番架勢,估計是想要「以打促和」,在談判桌上謀取更多的利益所致,所以張孝傑和耶律乙辛的態度也是順從這個假定開始站在投降一派的一邊。   王順雖然在大定府周邊狠狠地和契丹人打上一場,不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越是靠近大定府,遼軍的「質量」就越是過硬。這幾年來他率領定西軍和契丹人交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一次都是大勝而歸,除了前段時間在奉聖州城外被契丹人小小的暗算了一下之外,其他的戰鬥簡直就是順風順水戰無不勝,大宋軍中能夠對壘遼軍勝算最高的恐怕就屬定西軍為第一了。就是這樣的一支軍隊,長途奔襲到了大定府周邊,依托強悍的火力掩護,殺敵四萬,但是自己也是損失一萬有餘。儘管相對於十萬定西軍來說這些損失還不至於傷筋動骨,但是也是這支軍隊自從組建以來損失最大的一次戰鬥了。勝仗是不錯,可惜這並不符合戰略需要,樞密院並不要求自己在大定府周邊打勝仗,只要吃虧不大就行,重要的是讓定西軍在灤河以東出現告訴契丹人宋軍已經從西面接近大定府了。   作為一個戰略上的存在,王順和契丹人這次交上手勝了固然是件好事,但是折損自己這麼大力量,卻讓王順有些心疼。這些年來他還從來沒有在一場戰鬥中損失這麼多兵力呢,儘管他殺得契丹人聞風喪膽,在草原上又多添了四萬契丹冤鬼!可惜當時打仗,狹路相逢勇者勝,在這草原上展開騎兵作戰一旦遇上了就是不死不休之局,半步都不能退的。只有徹底打垮敵人才可以放心逃跑,不然一旦讓對手黏上,在這遼國腹地可就是定西軍的埋骨之所了。   王順的定西軍並沒有走的太遠。本來經過這麼一場戰鬥之後,王順都想帶著定西軍回長城以南的。他和定西軍已經完成了使命,在大定府周邊地區一次幹掉了對方四萬精兵。如果攻打錦州的那三十萬契丹精兵還是像狗皮膏藥一樣黏著錦州,那契丹人的腦子可都真有問題了。   不過當王順率領定西軍火速避開一路的城寨和部落渡過灤河之後,原地修整了一番準備繼續向南回到長城以南,結果在半路上其前鋒斥候碰到了緩慢向北推進的楊崇岳。兩支部隊都使用的大宋情報局所提供的地圖,不過不同的是他們的方向相對,而且楊崇岳率領的部隊是大宋軍中的「黃金部隊」,他們一路上攻城掠地同樣把所遇到的遼軍打得狼狽而逃。定西軍的斥候先遇上的遼軍殘兵,還沒有等他們收拾這些殘兵,跟上來的楊崇岳部騎兵就出現在他們眼前。在這茫茫草原上,大宋兩支最精銳的部隊居然會合了。   王順知道楊崇岳「根紅苗正」,雖然自己完成了任務,但就這麼返回大宋,說不得可能會招來樞密院中對自己不順眼的人彈劾。但是跟著楊崇岳來行動就不會有這麼大的麻煩。反正他剛剛渡過灤河,這裡距離大定府如果騎快馬奔襲的話,也不過才四天的路程,距離上也還算說得過去。匯合楊崇岳也同樣是完成上面交代下來的任務,最大的好處便是王順知道楊崇岳現在所率領的軍隊可不是一般的軍隊,桑干河一戰他也聽說過了,一支一萬人的熱兵器軍隊居然把對方的四萬騎兵給打殘了。對於契丹騎兵戰鬥力瞭解的程度,王順在宋軍中是最有發言權的,如此戰力實在是恐怖的很。   不過此時的熱兵器軍隊也有一個弱點——它不可能主動出擊去搜尋敵人作戰。對於熱兵器軍隊來說最佳的戰鬥是敵人自己送上門來,熱兵器軍隊做好準備後等著對手的騎兵來送死。由於有這樣的限制,估計只有吸引足夠多的契丹騎兵前來決戰,否則的話經過一兩次教訓後,估計所有的契丹騎兵將領都不會犯傻和楊崇岳硬碰硬地打陣地戰了。   「大人,門外有名自稱是羽月的人來求見大人,並且還附上了一封信,說是大人讀了信後自然會見他!」門外一名家丁躬身向耶律乙辛說道。   耶律乙辛拿過家丁手中的信後,撕開火漆從裡面拿出信件:「魏王殿下,前幾日在下留書於殿下有不情之請,多有冒犯還請原諒!」耶律乙辛一看到這些後便明白門外的人多半便是「收賬」的人了,心中儘管非常憤怒,但自己手中有把柄被人握著,所以也只能忍下來叫家丁把那個自稱是羽月的人帶到書房中去。   由於女直部對大宋來說已經是可有可無了,所以大宋情報局不說是放棄了女直部,只是減緩對女直的支持,並且抽調精兵來混入遼國大定府支援這裡的情報局實力。自從宋遼開戰後,大宋情報局想要把一個大活人送到大定府的難度大大提高了,況且情報員的身份必須是非常隱秘的,能夠符合條件的也只有從遼國東京道來抽調了。羽月便是最佳人選。   涅心在見到羽月之後對這個小師弟也是非常讚歎的。遼國東京道可不比大定府,他在這裡看似非常危險,但是有馬人望等大宋情報網的保護,他一般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是羽月可是不同,在東京道那個無法無天的地方,一個人的生命是非常脆弱的,王靜輝居然把羽月這樣還不到二十的年輕人送到東京道潛伏做探子,可見這個小師弟本領可不一般。   羽月的到來使得涅心的計劃更好開展了。羽月從來就沒有在大定府露過面,人人都不認識他。由羽月來出面和耶律乙辛談價錢,這樣也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護大定府情報網的安全,免得耶律乙辛翻臉相向拚個兩敗俱傷。   「魏王殿下,在下羽月,汴都開封人!」羽月在進入耶律乙辛的書房後,下人們退出去關好房門,屋中只剩下了他們兩人,羽月便開門見山地說道。   耶律乙辛聽後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從袖子中抽出一封信對羽月問道:「這封信是閣下的麼?你有何居心?!」   「在下在汴都不過是個小卒子罷了,聽聞魏王殿下和我們大宋的一些人在做生意,我的主子對此比較感興趣,所以托在下把這封信送給魏王殿下。只是這魏王府牆高院深,在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請魏王殿下多多見諒!」羽月微笑著說道。   「你是大宋情報局的人?!」   「魏王殿下果真是耳目聰靈。這大宋情報局就是在大宋官員之中也僅僅是很少一部分人聽過,殿下能夠知道大宋情報局,可見大人手眼通天,厲害!厲害!」羽月笑著說道。   「你的主子是誰?這次找我有什麼事?!」耶律乙辛臉色有些發青地問道。   「我的主子是誰殿下不用知道,不過我的主子卻是非常看重殿下,殿下府上發生的一舉一動,過不上幾天我的主子便會知道。所以那些令殿下和在下心中有些不愉快的事情還是盡量不要發生。在下雖然福薄命賤,但也不介意能夠有個王爺陪在下在九泉之下做伴!」羽月微微地笑道。   羽月的笑容在耶律乙辛的眼中簡直就是魔鬼的化身,而這個年輕人眼神的方向是西面的兩扁窗戶。耶律乙辛心中一緊,那裡有他埋伏好的心腹武士,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將會以摔杯為號讓他打手將羽月在這個世間徹底蒸發掉。   「你這是在威脅本王?!」耶律乙辛冷冷的說道,茶杯依然緊緊的握在手中。他現在有些後悔了,其實他不應該單身一個來見羽月的,畢竟自己王府護衛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前幾日刺客能夠將書信送進自己的書房,如果那天真是眼前這個年輕人所做的話,那說不好在情況對其不利的時候,對方會直接衝過來趕在王府護衛之前幹掉自己!   「魏王殿下,在下這次是非常誠心誠意的和殿下談些事情,做上幾樁生意而已,威脅殿下豈是在下所能做到的?!在下雖然會幾手拳腳,但在下也是頗有自知之明,在下距離王爺府中的護衛水平可差的非常遠,就是屋外那幾個人衝進來將在下剁成肉醬也是容易的很……不過可惜的是大宋情報局永遠不止我一個,我的主子希望能夠讓我給殿下轉達一個口信,我並不是只有一個人!」羽月完全對耶律乙辛那張變得鐵青的臉毫不在乎,還是笑呵呵地說道。   耶律乙辛聽完後就知道這下簍子可是捅大了,顯然對方可不是只有一個人,只要自己幹掉對手,那這個羽月的年輕人的同黨明天便會把自己私通大宋的種種罪狀和證據弄得滿城皆知,到時候恐怕也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慢慢地放下茶碗,耶律乙辛轉過身來坐到書房中的椅子上說道:「先生怎會有如此想法?難道是本王待客不周?!」   羽月也坐到了耶律乙辛的對面說道:「魏王殿下胸襟開闊豈是常人所能及,耶律常哥這樣的人殿下都可以容忍,可見殿下心地之寬厚了!」   耶律乙辛聽後臉上也是一紅,羽月口中的耶律常哥是耶律洪基繼位之初太師耶律適魯的妹妹,雖是女流但是頗有見識和才幹,品行純潔,自誓終身不嫁。當時耶律乙辛還在當樞密使的時候,非常看重耶律常哥的才能,屢次向她求詩,耶律常哥就送了他一首可以迴旋往復誦讀的迴文詩。耶律乙辛知道常哥這是在諷刺他,心中便懷恨在心。不過去年的太子被刺事件讓耶律乙辛終於抓到了機會藉機誣陷了常哥發配遠地。羽月拿這件事來說他心胸廣闊,這完全是在說反話,耶律乙辛雖然心中憤怒,不過也不得不嚥下這口氣。      正文 416章 勒索   耶律乙辛心中憤恨的很,不過從這句話中他也證實了馬人望對大宋情報局的評價。雖然人家的大本營在大宋汴都開封,但是對於遼國所發生的事情居然是瞭如指掌,自己是魏王的身份,肯定得到了對方的「特殊照顧」,要不然不會連十幾年前所發生的事情人家都掌握的那麼清楚。   大宋情報局實在是一個令耶律乙辛心生畏懼的機構,在官場上打拼了一輩子,從一個受人僱傭的羊館到今天的魏王,耶律乙辛這一生所經歷的風浪不知有多少,但是當他面對大宋情報局中不過只是一個送信的小子,他心底的感觸只是畏懼。對方對他的事情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如果對方的背景不是大宋的強力機構,他很可能會直接將面前侃侃而談的小子給剁掉。不過羽月在和耶律乙辛單獨見面後就非常直白地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   「恐怕我要是殺掉他,他背後的大宋情報局會直接用在大定府的渠道把自己的事情給捅出去。到時候那自己可真的會身敗名裂了!」耶律乙辛心中暗暗的想到。   權勢的魅力是無窮的,耶律乙辛出身低微到了今天這個地位,「艱辛」二字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奮鬥過程中的艱苦。遼國的組織架構雖說都是模仿大宋而來,但是和大宋不一樣的是,大宋可以出現很多類似范仲淹那樣從貧寒學子到國之棟樑的例子,不過遼國像他這樣的出身卻是鳳毛麟角。因為契丹貴族等一些特權階級隨著時光的流逝還是非常頑強地存在於遼國的組織架構之中。沒有深厚的背景和絕佳的機遇,想要出頭是非帶困難的,更不用說現在耶律乙辛魏王的身份已經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了。   「耶律乙辛是不會放棄手中的權力的,只要我們開價不要太過分,再高的代價他都會願意和我們交換……」這是涅心在羽月臨出發之前所說的。不過對於涅心這個本身便是謀士出身的人來說,這一次和耶律乙辛只不過是第一次面對面地進行交易罷了,等到耶律乙辛邁出這一步之後,大宋情報局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和耶律乙辛一黨展開各種合作,這樣對於大宋情報局來說所獲得的好處是難以計算的。當然對大宋來說更是在手中掌握了一張可以決定兩國勝負的王牌。大宋可以通過這張王牌直接影響遼國統治高層,可以偷看對方的底牌,成為這張賭桌上的無敵莊家。可以預見只要耶律乙辛在遼國政壇上存在一天,那遼國對大宋來說想讓對方是圓是扁不過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了!   「這是一個循環的圈套,邁出這一步,耶律乙辛將再無後退之路,他麾下的那個宰相張孝傑等人都是我們的手下,大宋情報局獲取情報的珍貴程度將會是難以估量的!」羽月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他的師兄涅心在策劃這次面對面地和耶律乙辛交易時那種非常狂熱的表情。是的,作為一個情報人員來說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手中掌握著敵國最重要的官員的把柄來要挾對方,這個機會實在太難得了。   「這就像是給耶律乙辛和張孝傑下慢性毒藥一般,只要他們喝下去第一次,那以後他們就不得不再次喝下毒藥,以後他們所喝下的毒藥反而成為我們要挾他們的王牌,並且還是我們在大定府絕佳的護身符!」涅心就是這麼對羽月來強調這次見面的重要性的。   要不是涅心已經在大定府居住了很長的時間,見過的人很多,一旦出事損失不止是他一個人,就連馬氏兄弟也被牽連在其中的話,他倒是很想自己親自去見耶律乙辛。好在羽月從遼國東京道返回大定府留在他身邊,要不然他身邊連一個可以信賴的人都沒有了。畢竟他所帶來的人儘管是大宋情報局最為精悍的情報人員,但是論起誰能夠讓他最為放心,那比起自己的小師弟可是差的實在太多了!   「魏王殿下,這次在下來此主要是想提出兩個條件,希望魏王殿下能夠幫忙!」羽月笑著對耶律乙辛說道。威脅已經實施過了,只要能夠讓耶律乙辛對他心存顧忌不鋌而走險突然下殺手就足夠了,不要把耶律乙辛逼得太狠,適當的放一放也好談正事!   「哪兩個條件?!」耶律乙辛此時雖然心中還是非常憤怒,不過多年的宦海沉浮已經讓他認識到在這個時候說什麼也晚了,現在最重要的便是面對現實再做應對,以搏那一線生機!   「第一,我大宋想要和遼國罷兵休戰,兩國簽訂和平條約。當然我大宋這仗也不是白打的,長城以南是為我大宋實際控制地區,所以宋遼兩國的邊境也必須是以此為根據來設定。現在我大宋皇帝和眾位大臣對此還沒有給出最後的批示,不過我們家主子說了,以長城為界,但是長城以北兩百里內遼國不得有駐軍存在,並且來州必須為我大宋所有。至於錦州,考慮到錦州距離大定府太近,恐怕貴國也不會鬆口,可以還給貴國!」羽月說道。   其實以長城為邊境,來州歸大宋,並且兩百里內不得有遼軍駐軍,這幾個條件是涅心擬定的。在這個時候任何想要把大定府情報傳送出去都是非常困難的,而且也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惹人懷疑。所以自從錦州被大宋軍隊佔領後,涅心就再也沒有向外傳遞情報過,而是盡可能的依據自己手中的資源來對遼國進行「軟打擊」。使用趙鍾哥對遼國的一些官員展開刺殺;給馬人華提供行動方案來不動聲色地剷除政治上的敵人,給幾個重要的遼國官員設下圈套。   「這個不難!不知第二件事是什麼?!」耶律乙辛考慮了一會兒回答道。眼前的局勢想要求和的是遼國而非大宋,若是大宋再這麼打下去,估計遼國不被滅國也差不了多遠了。再經過了阻卜人和大宋的侵襲之後,遼國內政可以稱得上是七零八落了,高麗人和女直人在東京道也打了幾場,好在女直人能夠頂得住高麗,否則高麗人也該不會甘於寂寞向遼國索要鴨綠江以東的土地了。   「就是女直人也不是一個安穩的角色,帝國的前途實在是堪憂!」耶律乙辛心中暗暗想到,能夠和大宋先達成和平協議對遼國固然不利,但能夠維持這個破爛不堪的帝國繼續存在才是最重要的,哪怕以後失去了和大宋平起平坐的地位也在所不惜!   「第二件事稍微有些難辦,不過對於你們來說也不算難。只是在下不太好開口便是了!」羽月微微笑著說道。   「但說無妨!」   「大宋情報局也是家大業大,為了能夠進行這次交易也是破費了不少。魏王殿下想必也知道,大宋汴都開封的物價升騰,開封居之不易啊……」羽月臉上的笑意更濃,不過在耶律乙辛眼中無異於惡魔在獰笑。   「不知先生所需多少?!」耶律乙辛聽後心中反而倒是輕鬆了不少,畢竟和金錢相比自己的權力更重要,只要有了權力金錢還不是乖乖地流到自己的手中?!   「早就聽說張大人有句名言『宰相家中若無萬兩黃金不可稱為宰相家』!在下的兄弟索要不多,三千兩黃金即可!」羽月笑著說道。   耶律乙辛聽後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年輕人的口氣倒是不小,三千兩黃金啊!   「該死的張孝傑!」耶律乙辛心中對張孝傑咒罵著。   「不難!」耶律乙辛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把這兩個字從牙縫中吐出來。   三千兩黃金對於一般人來說是一個不敢想像的數字,不過對於耶律乙辛來說未必不能夠辦到,況且耶律乙辛黨羽之中還有一個馬人望是大遼第一富商。三千兩黃金幾個人一湊也就出來了!   「那在下就在這裡多謝魏王殿下了!」羽月躬身向耶律乙辛像模像樣的鞠了一躬。   「不知我們該如何交易呢?三千兩黃合也是個不小的數字了!」   「在下這幾天可以就住在據此不遠的『平安客棧』,若是魏王殿下準備好後就可差人到那裡找在下好了。不過這些黃金在包裝成箱後,還請殿下借在下一支馬隊來馱運,並且在這通關上還需要殿下費心!」羽月站直身體笑著對耶律乙辛說道。   「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擾魏王殿下了,在下最近這十天會一直住在平安客棧,聽說那裡是遼國富商馬人望的產業,安全應該有保障吧?在下的性命不值錢的很,就怕在下的兄弟得知在下在大定府出了什麼事情,按捺不住會對殿下做出什麼事情來,還請殿下多多寬容!」羽月笑著告辭了。   對於耶律乙辛來說,這一次和羽月相見是他一生以來最為被動的一次,就是當年他面對權勢滔天的耶律重元父子也沒有感受到這麼大的壓力。這全是因為對方手中握著自己的把柄,只要稍微放風出去,估計自己和自己的黨羽便是個抄家滅族的結局,這樣兩敗俱傷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當然也是涅心他們不願意看到的。   「平安客棧是在下的產業,在下手中也有幾個好手,用不用……」馬人望用手做了一個向下切的姿勢。   「不!」耶律乙辛搖頭說道:「既然這個年輕人是大宋情報局的人,他也不是獨身一個,能夠這麼大方的把自己的行蹤告訴我們,就說明他不怕我們做手腳。估計今天要是我們一下手,明天整個大定府的街頭都會流傳我們的事情,那樣得不償失!」   馬人望之所以出這個主意到不是他和羽月有仇,而是涅心告訴他這麼辦。平安客棧是馬人望的地頭,趙鍾哥現在就化妝成一個旅客住在羽月客房的旁邊,再加上羽月自身的武藝也過得去,逃跑路線早就設計好了,能夠借此機會試探耶律乙辛和張孝傑一下,也是可以判斷這兩個人是不是下定決心和自己決裂,能夠提前得到消息就讓趙鍾哥護送羽月鴻飛冥冥,然後再來打擊耶律乙辛和張孝傑。   「這件事都是屬下辦事不利,三千兩黃金不是一個小數目。在下負責籌集其中的兩千兩!」馬人望當即大方的說道。   耶律乙辛說道:「這也不怪馬先生,只怪我們自己太不小心了!馬先生來負責籌集其中的兩千兩,剩下的我和孝傑想辦法!」   馬人望是他們的錢袋子,雖然辦錯了事情,但是這也怪不得他,從剛才馬人望能夠提議暗殺羽月,這就讓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心中放心了不少,至少馬人望不是對方派來和他們玩仙人跳,存心來坑他們的。   事實上在後來的四五天中,馬人望低價轉讓了其名下的很多產業。而平時價格很高的玻璃觀音像也是低價處理五尊,這在平時都是有錢都很難求得的東西。馬人望所作所為自然瞞不過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看到馬人望這個樣子也知道對方確實是在盡力籌集資金來應付大宋人的勒索。   耶律乙辛和張孝傑並不是很在乎金錢,儘管他們都是首屈一指的大貪官。張孝傑的家產哪裡是用「萬兩黃金」能夠形容的,其奢侈的生活跟遼國皇帝耶律洪基都有得一拼,更不用說地位更加尊崇的魏王耶律乙辛了。三千兩黃金雖多,但是他們兩個人還是能夠掏得起的,倒是馬人望這個架勢讓他們兩人懷疑是不是讓號稱遼國第一富商的馬家有破產的跡象?!   事實上馬人望這十年來通過王靜輝的扶植做生意,所獲得的好處是難以計數的。和來州許氏不一樣,他們甘願做大宋的高級間諜完全是因為國仇家恨所致,對金錢這馬氏兄弟二人倒是看淡的很。駙馬已經為他們在大宋安頓好了一切,兩人的四子三女現在都在西湖的莊園中居住,他們已經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了。   說起來涅心在來到大定府和馬氏兄弟合作本身還有另外一個使命,便是統計馬氏兄弟為王靜輝賺了多少財富。這馬氏兄弟倒是和徐氏差不多的角色。不過是一個在大宋為駙馬打理生意,另外一個則是在遼國而已。   要說這兩千兩黃金是絕對難不倒馬人望的,不過涅心卻不想這麼便宜了耶律乙辛和張孝傑。這些黃金都是屬於王靜輝的,馬人望在遼國也通過各種手段積攢了不少黃金,三四千兩還是有的,不過都是秘密埋藏在地下。這幾天馬人望做出變賣家產的架勢除了在迷惑耶律乙辛和張孝傑之外,也是想讓他們再多出點血!反正馬人望將自己的財產變賣給了契丹貴族,宋軍總有一天會攻陷大定府,到時候這些資產都會被沒收,回收之後就是他馬人望自己的資產了!   果然,耶律乙辛和張孝傑被馬人望的舉動給成功迷感住了,馬人望只付出了一千五百兩,剩下的都是由這兩個冤大頭來承擔了。為了能夠把這些黃金平安的運回大宋,耶律乙辛還特別給羽月一副守令,有了這件守令可以不受任何檢查來通過遼國的防線,並且耶律乙辛已經朝遼國周邊所屬自己陣營的契丹將領囑咐過了,從中暗地護送這隊黃金車隊平安出行。   「黃金車隊」是馬人望的商貿隊,他們押著耶律乙辛和張孝傑還有馬人望私自往裡面多放的一千兩黃金,總共四千兩黃金經過六天的行駛,平安地穿過了遼軍的控制範圍,在第七天的時候碰上了大宋的軍隊——楊崇岳和冰封所率領的部隊。   冰封這些年一直都是在河套平原,除了給趙淺予慶祝生日回去過一次之外,就再也沒有回汴都開封,所以他不認識羽月。不過羽月卻認得冰封,冰封是王靜輝眾多弟子中最早獨立門戶的,而且經歷非常具有傳奇性,最是得到二代弟子的推崇。羽月也正是因為冰封回汴都開封為趙淺予慶祝生日才見過,可惜那次冰封來去匆匆連話都沒有說過,自然是不認識自己的。   在得知這個車隊上所攜帶的四千兩黃金都是王靜輝的財產的時候,楊崇岳驚訝的半天合不攏嘴巴。他早就知道王靜輝非常有錢,但是卻沒有想到駙馬居然豪富到如此地步,在遼國的產業居然隨便打理了一番便是四千兩黃金,這「大宋第一富商」恐怕除了王靜輝能夠有這個資格之外,誰都差不少了!   看到楊崇岳那驚訝的表情,羽月心中頗為好笑。楊崇岳還不知道這其中有一千五百兩黃金還是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奉送的呢,這一次能夠讓他們兩人出血恐怕是涅心等人心中最為暢快的事情了,有了這些黃金又可以讓駙馬「揮霍」上一段時間了!      正文 417章 格局   「這幫小子!」王靜輝在看到幾大箱黃金擺在自己的面前,嘴裡面有些發苦地笑著說道。他早已是大宋第一富豪,所謂財富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個數字而已,要是放在後世這麼多的財富足以讓他心肌梗塞,但是現在他對金錢已經近乎免疫,沒有什麼感覺了。   來到這個時空這麼多年,以前看史書的時候沒有這麼深刻的感覺到宋朝是多麼的豪富,但是現在不要說張孝傑嘴中那句「名言」,就是隨時可以動用百萬貫資金的富豪,僅王靜輝所能夠記住的人名就多達數十個。要是讓經營他產業的李管事來列舉的話,恐怕兩百個都打不住!王靜輝也沒有算過自己的身家到底有多少,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有必要的話,在一個月之內他可以籌集到一千萬貫的資金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而且這個前提是他不用變賣自己的任何資產就可以達到!   四千兩黃金如果按照正常的十比一兌換法則,也不過才四十萬貫而已,這並不顯得有多麼珍貴,但是黃金作為貴重金屬在黑市上的兌換比例可以輕鬆的達到十五甚至是三十比一的程度,所謂十比一是王靜輝為了好計算其價值的簡易算法罷了。   王靜輝身邊的人都知道這個年輕的駙馬也許對財產的多少並不放在心上,但卻對黃金、白銀這樣的貴重金屬非常在意,不止一次的提醒過徐氏要幫他多多地存儲黃金和白銀。眾人都不明白這其中到底隱含著怎樣的深意,不過作為商業上的合作夥伴,徐氏對王靜輝的眼光已經達到了近乎迷信的地步。在為王靜輝存儲大量的貴重金屬同時,自己也開始慢慢的積累黃金白銀的儲備。   其實王靜輝對黃金和白銀的重視無非是想為建立銀本位或是金本位做些準備罷了。不過不可否認當大宋朝廷決定將黃金和白銀作為自己的庫金,在王靜輝的引導下有意識的以此建立一套新的金融體系的話,那王靜輝和徐氏無疑在這上面佔據了很大的優勢,發一筆橫財還是非常容易的。   就王靜輝所知道的中國古代貨幣,不要說是黃金,就是白銀也是在明清時期才會作為社會主要流通貨幣的。在歷史上也沒有少見過關於盛世時期,皇家國庫中因為銅錢氾濫成災,穿錢的繩子都在國庫中爛掉的記載。王靜輝也召集了在商業和金融上有一定造詣的人才,對這種現象進行了分析,所得出的結論卻和表面上看到的恰恰相反。這種事情未必是一件好事。   在王靜輝所生活的那個時空中的宋朝,白銀進入貨幣流通領域只是一個飛速發展的過程,但是遠未達到成為主流流通貨幣的水平。不過在王靜輝大力提倡海外貿易以來,大量的白銀和黃金湧入大宋,這個時候至少白銀在流通領域中的地位已經遠遠高於原來歷史的水平。至於原來歷史上為什麼到了明清時期白銀才登上貨幣主流領域,王靜輝所得出的結論大致是因為中國並不是一個白銀豐產國家,這大大制約了白銀在貨幣流通領域中能夠進一步發揮其作用。連白銀都成這樣就更不用說是黃金了。   歷史上正是因為明清時期對外貿易,中國處於絕對的優勢,再加上西方殖民者在非洲和美洲的掠奪,在和中國的貿易當中造成了白銀大量流進,才使得中國白銀數量能夠支持其進入流通領域並且佔據重要的地位。不過這也讓王靜輝懷疑當初他所生活的那個時空中,從清代中後期開始西方對中國展開的鴉片貿易是不是其根本原因也在於中國在對外貿易中過於強勢,白銀只進不出加劇了西方金融體系的動盪,才會想到用鴉片來平衡雙方的貿易中的「白銀逆差」。   不管怎麼樣,這些事情對於王靜輝來說都已經並不重要了,因為他原來所生活的時空中的歷史只能夠當作參考和教訓。到了現在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大宋已經不是歷史上的那個「弱宋」了,他所要做的事情是好好總結他所知道的歷史教訓,並且通過自己的影響力和努力避免大宋犯同樣的錯誤。   大宋能夠發行紙鈔,這他早就見識過了,事實上與朝廷對紙鈔的觀點不一樣,他還是非常支持紙鈔在商業上的應用的。他所主持的興國銀行和工商銀行在朝廷的許可下都發行了自己的紙鈔,不過和朝廷的不同,他們所發行的紙鈔在大宋百姓眼中和真金白銀沒有什麼區別,因為兩家發行紙鈔的依據都是由兩家銀行中所儲備的黃金白銀數量而定的。只要經過鑒定紙鈔有效,就可以隨時從兩家銀行中兌出同樣數量的貴重金屬。   其實這也是王靜輝所主持下的一個實驗,這個實驗的目的就是為了日後大宋能夠發行真正意義上的貨幣而做準備。王靜輝的這個金融實驗也是得到大宋皇帝和其他少數幾個知情大臣的支持的,要不然兩家銀行也不會在朝廷的許可之下發行自己的紙鈔,要知道這已經不是紙鈔剛剛出現的年代,到現在只有朝廷才可以發行紙鈔。   「把這些黃金都存進興國銀行吧!另外告訴他們以後不要再耍這樣的小把戲了,要是讓那些大臣們知道了,還不知道該怎麼看我呢!不過這倒是提醒了我,告訴遼國的情報網落,只要是屬於我的產業,都盡可能的將手中的閒散資金兌換成黃金或是白銀,所掌握的銅錢盡可能的都拋售出去!」王靜輝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說道。   「師兄還讓學生代為轉達,希望先生能夠盡快的將手中遼國的產業都拋售出去套取現錢,等到我大宋的軍隊一到,那些收購我們資產的遼國權貴按照規矩其財產都會被沒收,到時候我們可以從容的收回自己的資產,相當於把自己的產業變賣兩次!」羽月笑著說道。   王靜輝想了想說道:「涅心是不是讓你到我這裡來補上自己的窟窿的?他恐怕已經把我在遼國的產業都賣的七七八八了吧?!」   羽月笑著說道:「先生說笑了,師兄哪裡會這麼做?沒有先生的指令他是不會隨意變動那些資產的。不過師兄通過馬人望在遼國空賣空買很是賺上了一筆,尤其是前段時間遼國太子被幹掉後,眾多遼國官員在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的構陷下身敗名裂,其資產多半都落到了師兄的手中。這四千兩黃金中有兩千五百兩都是那次行動所獲得的收益,而且在大定府中師兄那裡還埋藏了將近三千兩黃金。要不是這次不能夠運得太多,師兄他們早就把這些黃金都一道轉移出來了!」   「你剛從遼國東京道那邊剛回來,不知道你自己對那裡的親身感受如何?」王靜輝撇開剛才的話題開始仔細詢問東京道女直各部的情況。雖然他沒有少看羽月他們從東京道那裡發回來的情報,但是情報文字終究是死物,親身感受遠比情報本身更能夠說明問題。   算算女直人還有四十年的時間才能夠真正崛起,不過在王靜輝來到這個時空後,為了挖遼國的牆角,對東京道的女直人進行了一定的扶植。別的不說,就單單從樞密院賣給女直人這麼多兵器和火器,連高麗人都拿他們沒有辦法。高麗人的戰鬥力到底怎麼樣還很難說,但是女直人能夠打敗高麗人在一定程度上就說明了女直人的戰鬥力還是相當可觀的。防患於未然是王靜輝的策略,現在形勢變化太快了。契丹人對大宋來說基本上已經名存實亡再也不能夠構成威脅,但是以後的時間還很長,對於歷史上能夠最終滅遼,並且連北宋也一鍋端的女直人,他是絕對不會大意的。   「現在也許是該勒緊女直人脖子防止他們坐大的時候了!」王靜輝心中暗暗地想道。   「女直各部到現在雖然以完顏部為首,剛剛大勝高麗人,使得他們內部凝聚力更加緊密了一些。從現在的局勢來看,女直各部是不會反遼的。他們對高麗人更有興趣,畢竟論富庶,高麗和遼國差不多。契丹人雖然實力大減,但是女直各部對於曾經打敗過他們的契丹人還是心存畏懼,一般情況下他們是不願意面對契丹人的,所以高麗就成了他們的目標!」羽月說道。   「難道他們又準備南征高麗了麼?!」王靜輝好奇的問道。   「女直人受到勝利的刺激內部會暫時比較團結穩定,但是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只有在不斷的勝利刺激下,他們才會抱成一團來認可女直節度使的地位。學生觀女直各部實力非同小可,作戰兇猛狠辣實乃一大勁敵,唯一可幸的是他們並不於大宋接壤,而且他們對大宋的敬畏也是非常高的……」   羽月如實的把他在東京道看到的事情陸續的介紹了一番繼續說道:「上次戰爭完全是由高麗一方垂涎鴨綠江東岸之地主動發起的攻擊,女直各部只是倉促而戰,不過他們得到了大宋的支持,在武器上還是火器上都要精良的太多,再加上他們勇猛作戰,使得高麗大敗而歸。以學生看來這並不是最終的結局,也許高麗一方會偃旗息鼓休養生息一段時間,但是獲得巨大好處的女直各部卻未必會這麼做,而且他們對高麗的戰爭中也切實感受到了高麗士兵的懦弱,對於這麼一隻肥羊……」   「你是說女直人很可能會在短時間內再次攻擊高麗?!」王靜輝說道。   「以學生看來這是非常有可能的,至少在學生歸來之前,女直各部還都在加緊時間將從大宋購入的鐵打造成兵器,學生想女直人不會讓這些兵器爛在自己的手中,估計很有可能是攻打高麗的前奏!」羽月肯定地說道。   「嗯,好!羽月,你的情報很重要。這將會對大宋未來幾十年產生重要的影響,回去後好好想想,然後把你在東京道的見聞還有推斷都寫成一份書面的奏章,你彥生師兄現在是大宋情報局提舉,經過他的修改潤色後會由我直接交給聖上審閱,注意一定要認真的寫好這份奏章!」王靜輝囑咐羽月說道。   「學生自會下番功夫,相信有先生和彥生師兄潤色把關是沒有問題的!不過先生,這女直人和高麗人都不與我大宋接壤,而且高麗一直向我大宋稱臣,據學生所知高麗也是大宋重要的貿易夥伴。那大宋將會幫助哪一邊呢?」羽月問道。   「不要忘記高麗也一直向契丹人稱臣,而且遼國都成了這個樣子了,高麗還不忘抱抱契丹人的大腿,可見高麗對我大宋來說是極為不可靠的!羽月,我以前也和你們這些弟子反覆強調過,國家與國家之間是沒有固定的關係的,無非是一個『利』字在維繫著兩國或是多國之間的關係。若我大宋本身不夠強大,天下各國還有幾個能夠和我大宋結交呢?更有幾個能夠向我大宋稱臣?!儒家之道對治國還有一定的可取之處,但是論其國家外交那是誤國!」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學生謹記先生教誨!」羽月躬身說道。   王靜輝擺擺手說道:「你們畢竟還很年輕,有些事情還無法看透。不要說是你們了,就是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臣們又有幾人肯跳出這個小圈子來放眼看看這整個天下?!有些事情儘管現在還無法做到,但是我們必須提前準備,待到時機成熟之際便可一顯身手!無論是高麗人還是女直人,他們對於大宋來說都是潛在的敵人,也許在你心中女直人對大宋的威脅才更現實一些,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在我心中,高麗遠比女直人更加有威脅!」   對於一個能夠延綿兩千年之久的民族,王靜輝對高麗還是非常有警惕心理的。想想千年以後的時空,所謂黨項、契丹還有其他阻卜人等強大一時的民族到那個時候都煙消雲散,連個渣都剩不下,而現在看似弱小的高麗居然還能夠渡過後世時空中類似元蒙的殺戮存在於後世,其中的道理已經不能夠用『實力』來形容了。高麗,它已經有了自己獨特的文化,有了非常強的民族凝聚力,這都不是實力所能夠取代的,也許實力能夠讓諸如契丹、黨項等民族顯赫一時,但這決非是長久之道。   「女直人去找高麗人的麻煩這對我大宋來說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讓這些草原強盜對高麗造成難以控制的破壞,只有這樣我大宋才能夠爭取更多的時間來對付女直和高麗!另外我還想告訴你,商貿夥伴的另外一面便是商貿對手,如果積累到一定程度,雙方開戰是必然的!」王靜輝笑著對羽月說道。   王靜輝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不由的想到自己原來那個時空中的英國,其發家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它和它的商貿夥伴開戰,還有什麼比發動戰爭來掠奪對方的財產更能夠獲得暴利的手段呢?!   儘管羽月對王靜輝的話並不是很明白,但是羽月能夠從數百孤兒中脫穎而出成為王靜輝的二代弟子,其心智是非常高的。而且他們師兄弟之間關係遠比那些從華英書院或是西湖書院出身的官員緊密的多,消息來源非常廣泛。王靜輝的話多少讓他想到前一段時間高麗和女直之間發生戰爭時,高麗派遣使者到大宋來責問,大宋是如何態度已經在很大程度上說明了問題所在。而且大宋和高麗之間的商貿關係近幾年來也開始出現一些不太協調的聲音,傳聞高麗朝中有很多大臣希望能夠執行禁海令,對大宋出口到高麗的商品除了要加重賦稅還要進行更加嚴厲的限制。   大宋熙寧七年的冬天對於朝廷來說是收穫的季節,經過近一個月的談判,大宋終於確立了在長城以南的絕對統治地位,遼國元氣大傷再也無法對大宋造成任何威脅,並且來州也被劃歸到大宋的版圖之中。可以預見的是來州必然成為日後大宋對遼國發動攻擊的前進基地,遼國腹地包括國都大定府都在大宋的威脅之下。從來州出發,騎兵只用五天時間便可以兵臨大定府城下。以前宋遼格局經過百年的演變到現在正好對調了一下,而且現在的遼國遠比百年前的大宋局勢更加危險。以前遼國居高臨下進攻大宋,至少大宋還有黃河作為天險來阻擋一下,並且在黃河以北的國境內可以組織兩次以上的戰略決戰。而現在的遼國大定府卻是一馬平川,只有將重兵部署在大定府周邊不算很開闊的地方,對於契丹人來說卻只有一次決戰的機會,如果輸了就只有皇帝和百官北逃才有希望,這對契丹人來說打擊是巨大的,但是這種格局他們還是接受了!      正文 418章 新政治勢力   熙寧七年的冬天對於大宋百姓來說還有一件非常新鮮的事情,那就是在大雪紛飛的汴都開封,每天都有數十輛大車的新鮮蔬菜出現在集市上。看著這些只有在夏天才有的嫩綠蔬菜,汴都百姓都是好奇的很,縱然價格不菲,但是還是有很多汴都百姓買回去一點兒嘗嘗鮮。   這是王靜輝在兩年前組織北方商人投資的玻璃大棚種植的蔬菜,前兩年也有一部分上市,但是總體規模不大。相對於旺盛的買方市場,那每天十來輛大車的蔬菜基本上不用擺到集市上便被銷售一空。當然前兩年反季節蔬菜的價格之昂貴,即便是一個在汴都開封中等之家天天吃那是吃不起的,只能夠隔三岔五地做上一頓滿足一下新奇感罷了。大多數蔬菜都是被汴都開封最有名望的幾家酒樓和豪富之家所購買。即便如此當時也不是每個前來購買的人都能夠買的上的,而當時汴都的百姓面臨五六貫錢才能夠買一斤的蔬菜更是望而卻步。   隨著這兩年玻璃大棚種植面積的增加,在冬季向汴都開封供應蔬菜的能力也是節節增長,價格也降低到了一貫錢一斤的地步。雖然這對於平常百姓來說還是一個非常高昂的價格,但是已經可以買回來飽飽口福了。其實不僅僅是汴都開封在冬季的時候有反季節蔬菜上市供應,在北方幾乎所有人口超過十萬的大城都會有蔬菜供應,每天由蔬菜產生的利潤可以用十萬貫級數來計算。這樣的投資回報把那些當初和王靜輝合作的商人們給樂翻了天。   儘管這樣暴利的交易時間只能夠維持四個月,但是在這段時間內每個投資者所獲得的回報足以達到四十萬貫之多,而在這項買賣中王靜輝的股份佔了總股本的四成之多,可以輕鬆獲得三百萬貫。這還不包括當初從他旗下玻璃作坊中訂購平板玻璃,還有其中的土地出租收益。僅憑這項生意,王靜輝是大宋第一個僅靠種地就可以輕鬆獲益百萬的商家,這讓當初對此項生意並不看好而沒有參加投資的裔人頓時後悔的只想罵娘。   熙寧七年的年末,這作為大宋個人所得稅法實施的第一年,王靜輝在讓劉賬房嚴格把關統計了自己在稅法實施後五個月中所獲得的收益後,上繳了一筆令所有人都為之驚歎的賦稅——三百七十萬貫!大宋個人所得稅的稅率是個人純收入的三成,也就是說王靜輝僅熙寧七年最後五個月至少賺取了一千萬貫的收入,這樣的賺錢速度就是在汴都開封這樣豪商富賈雲集的地方也是非常令人震驚的。   對於這樣的賺錢速度,王靜輝本人是並不以為然的。儘管他手頭上高暴利的產業日漸萎縮,但是他還有龐大的商業地產投入。在硫球、麻逸島還有大宋的登州、楚州、杭州、泉州等地有大量屬於他名下的港口。尤其是硫球、麻逸島、登州的港口,幾乎全部都姓王。這些港口在現在才剛剛開始完成建設,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港口的重要性日漸凸顯,到時候恐怕僅港口受益就會讓人數錢數得手發軟!   這還是王靜輝在稅法實施之前分散自己資產所包括在內。他在個人所得稅法將要實施的前兩個月之內,從手上出售了難以統計的土地還有相當多一部分商業股份。這些資產一部分捐給了全國各地數十所書院名下,還有一部分是留給自己的學生和情報局中有特殊貢獻的人。剩下的資產出售後所得的錢財則是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在全國各地建立了五十多所萌學,而剩下的錢則是在硫球和南洋購買了土地或是港口股份,這樣每年所得足以支持這些萌學能夠正常運轉。   王靜輝旗下的產業運作是極其複雜的,他也只是提供了一個大致的框架。他希望自己所建立的免費萌學和高級書院都要有能夠支持自己運轉和發展的資產,這樣他以後就不用再每年從自己的資產中單獨投入巨量資金了。這也是怕以後碰上倒霉的年份,自己的收入緊張而中斷這些學校的投入。   其實王靜輝和他的手下們構建了一個龐大的商業運轉機構,除了賺取令人難以計算的金錢之外,就是用這些所得翻過來支持教育事業的發展。這樣的模式在王靜輝授意大宋三大報紙渲染過,這也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商人在大宋百姓中以往的形象。而王靜輝的發跡過程也使得商人們看到了另外一條讓自己家族躋身大宋顯赫家族的一條捷徑。   百姓和商人們的觀念在改變,現在在大宋,商人投身於各種公益事業已經不是一件新鮮事兒。大宋朝廷根據王靜輝早先提出的各種熱心於公益事業的商人表彰也做了完善的規定,各種等級的勳章、封號等都有相應的待遇。儘管這些待遇並不能夠為商人直接帶來財富上的收益,但是卻可以使商人在當地有著更高的名望,在政治上也有很大的提高。例如如果獲得特級慈善勳章的商人,將會由大宋皇帝親自為其授勳,佩帶勳章者可見宰相和百官不拜,有權對朝廷判定的案件提出質疑。並且受到質疑的案件將會由地方直接交由本州或本路巡迴法庭受理,若是再次受到質疑的話可以直接上呈大理寺、刑部或是大宋提刑司來受理,並且將會由大宋皇帝親自做最終的認定……   當然這特級勳章所獲得者極為罕見,與王靜輝一直有著緊密聯繫的徐氏便獲得了這麼一枚特級勳章。到現在整個大宋也不過才三枚,而且如果勳章夠份量,還可以獲得相應的爵位,最高可以到「公」級,僅次於只封同姓兄弟的「王」級爵位。比如徐老便是皇帝親封的「博望公」!儘管這些爵位只是稱號而已,但是其背後所彰顯的榮耀已經不是早期「追認其一代兩代先人七品官銜」所能夠相比了。他們不會獲得朝廷的俸祿,不過在政治上儼然形成了一股新的力量。高等級勳章有質疑地方官員對案件的審理結果,這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冤案的發生。並且在地方官員考核問題上,當地有獲得高等級勳章者也可以有一定的話語權,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對官員的廉政產生了有效的監督。   對於這幾年來新近出現的「勳章」一派,大宋士林和官僚對此並不是很放在心上。不過隨著時間越來越長,投入到社會公益事業中來的商人數量增多,並且捐贈數額愈來愈高,王靜輝根據這種趨勢,也開始有步驟的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影響力來促成朝廷給這些「勳章」派們提高政治地位。儘管王靜輝當初這麼做心中只是存著鼓勵商人加大對公益事業的投入,並沒有其他的想法,但是「勳章」一派也開始利用自己諸如「見地方官員不拜」、「公堂之上有座位」、「受審不得加刑」的權力,到後來甚至可以公開將有疑問的案件向巡迴法庭申訴或是代為申訴,這大大加強了受勳商人的社會地位。   商人社會地位的提高使得王靜輝心中有了更深層次的想法——扶植商人成為一支有份量的政治力量!儘管這個想法實在是太過瘋狂,中華歷史上對商人的歧視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得到徹底扭轉的,不過在王靜輝看來現在形勢開局非常好,也許經過幾十年的努力自己未必不會成功。畢竟王靜輝現在也是隱約成為大宋商人的代表,而且出身於他名下書院的大宋官員日益增多。雖然這些官員無法和他的親傳弟子那樣繼承了自己大部分的思想,但是在他書院中除了開設經史典籍的課程之外,每個學生還必須選修一門諸如醫科、數科、物科、商科課程,這樣一來從書院中畢業的學生和那些從傳統書院中培養的書生有著很大的不同,他們的思想也和傳統意義上的士子有著一定的區別。不敢說他們在商人態度上百分百和王靜輝一致,至少也不會太過反對,畢竟他們能夠讀書順利完成學業,所花費的金錢正是商人所提供的!   正是有了這樣的意識,王靜輝才進一步將「勳章」一族的地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高。到最後頂級的勳章可以獲得爵位,甚至出現公侯級別的「勳章」商人,他們所擁有的政治權力也是水漲船高。   大宋統治高層對這樣的變化也是持默許的態度,這些爵位不用花朝廷一分一厘,司馬光不會反對;而商人對社會公益事業的投入能夠節省朝廷在此方面的大量支出,對此王安石也不會反對。儘管保守派和新黨都有一些官員對此頗有微詞,但是大宋統治高層的默許,甚至還有些支持的態度使得這些反對意見並沒有形成氣侯。只是由於這些「勳章」派對一些案件的插手,使得刑部、大理寺等相關部門的官員非常有怨言。不過懾於王靜輝所把持的大宋統計局對貪官污吏的嚴厲打擊,能夠走上這些部門的官員大都持身正直,抱怨也是指一些案件被移交給刑部和大理寺後,多半會牽扯出一些官員違法,大宋統計局緊跟介入的緣故。   當然,隨著「勳章派」的政治地位提高,大宋朝廷對勳章的等級要求也格外嚴格,也不排除有些不良商人為了逃脫大宋律例的制栽,而在短時間內捐出一筆錢來買個勳章,在自己涉案的時候用來保命拖延時間。對此王靜輝也提出了一套非常嚴格的勳章獲得辦法。能夠立時靠短期捐款而獲得的勳章大都是低級勳章或是追認其祖先五品到九品官員,像能夠將地方官員已經判定的案子直接駁回交由巡迴法庭甚至是大理寺重審的,也只有高級勳章持有者才能夠辦到。這些高級勳章持有者不僅僅是捐款數量巨大,而且持續捐款時間長,大都能夠得到「侯、子」極別的爵位。像徐老那樣一開始就跟著王靜輝每年至少向公益事業投入高達四五十萬貫,並且連續快十年之久才可能會獲得「公、伯」級爵位。   長時間、大投入使得高級勳章的獲取難度極大,若不是真的有心於公益事業的商人,基本上很難有這個耐心辦到。這也就保證了這些高級勳章獲得者至少在地方上名望不是一般的高,基本上都可以被當地百姓稱為「大善人」的級別了。這樣的人急公好義,應該保證了高級勳章持有者的「正派、正義」的質量。   大宋士林對此的看法則是「有益於移風易俗」。在這樣的主流思想下,勳章派至少邁過了奠基階段,從而步入了高速發展階段。勳章派的形成對大宋的商人們內心的震撼是巨大的。長久以來商人就費盡心機的尋找如何能夠保證自己財產安全的方法,為此他們不惜花費大量的金錢去依附官僚。不過官僚們給他們的回報是充當官僚的賺錢機器,到了必要的時候卻被官僚所拋棄成為犧牲品。自己的財產也會被官僚們瓜分一空,一個家族幾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積累一朝化為泡影。   現在「勳章派」的出現給了商人們另外一個途徑,以前王靜輝所提倡的「投身公益事業來換取百姓的支持」,儘管這樣做也是非常有誘惑力,但是實際上想要看到其中的好處非常難。「勳章派」的出現使得大宋商人們看到了自己的政治地位切實的得到了提高,他們不僅是在虛榮心上還是在政治上都得到了很大的滿足,尤其是獲得勳章的商人「除犯謀逆之罪不得抄家,謀反罪名成立的話,家中不相干奴僕、雇工不得受牽連,直系親屬未成年者不同罪……」   這些「勳章權力」使得商人們在政治上很大程度地獲得了一定的獨立權力,他們不用依附於官僚照樣可以活得很好。把賄賂官僚的錢物用來投入公益事業,由此獲得勳章也同樣可以保護自己的財產和人身安全。   這麼簡單的一筆買賣,商人們心中算得還是非常清楚的,不用宣傳,不用蠱感,不用引誘,成為「勳章派」中的一員是大宋商人們的主流想法了。雖然是自己當初的一個簡單的想法,但是卻沒有想到經過這幾年來並不是非常專注的發展完善後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這是王靜輝始料不及的。不過他非常高興看到這樣的變化,畢竟在他的眼中商業文明才是在這個世界中最適合生存的文明。商業文明才是最終的王道,雖然農業文明在和平時期還是不錯的選擇,但是在這個遊牧文明強勢崛起的時代,農業文明就注定了挨打的命運,這是王靜輝所不願意看到的。商業文明有著其特有的擴張特性,尤其是在宋朝的良好基礎上從農業文明向商業文明轉變,則是事半功倍。要知道論私會生產力,第一次工業革命時期的英國還遠不能夠和現在的大宋相提並論,英國人能夠做到的,大宋人沒有理由做不到。   王靜輝對採用哪種社會制度並不是很看重,對他來說只要國家強大,人民安居樂業這就足夠了。就是在千年以後他所生活的那個時空中,一些中東國家還是國王君主制,可見採用什麼社會制度最關鍵的還是要看本國百姓能不能過得好,國力是不是強大。也許在王靜輝所生活的時空歷史中資本主義只是短暫的在中國出現並沒有成為主流,但是中國最後能夠選擇社會主義本身便是順應了歷史潮流。就算社會主義制度在後來受到了很大的質疑,但是能夠讓中國發展的這麼好,就說明它是適合中國的。很難想像能夠有什麼社會制度能夠讓百年挨打的中國在短短的五十年內又重新回到世界強國之列,「國共之爭」在王靜輝的眼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歷史證明了中國的最後選擇是正確的。   宋朝會不會出現資本主義並不重要,而且王靜輝打心眼兒裡就從來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事情。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推翻宋朝趙家王權的統治。在遊牧民族的威脅下,在處於平和穩定階段的大宋發動資本主義革命?這種自殘的方案他是不會考慮的。所謂「社會制度三段論」不過是人為的硬性劃分,封建制度發展的最終目的便是資本主義或是社會主義?王靜輝不是哲學家,就連政治家也只能夠算上一半,大宋到底走向何方他不清楚,他甚至都沒有一種使命感,只是覺得讓國家更加強大,百姓生活水平更高,科枝水平更強,讓大宋更加遙遙領先於這個時空,讓這個時代的中國人生活的更有尊嚴!      正文 419章 志向   「愛卿,你看看這道奏章!」皇帝趙頊微笑著將一本奏章徑直遞給王靜輝。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把正沉浸在春節歡樂中的汴都裝點的銀裝素裹,王靜輝本來還想好好睡個懶覺,自從他來到這個時空後,睡眠成了最令他苦惱的事情。每天只有兩個時辰的睡眠猶如一塊精準的時鐘,說是睡懶覺,不過是他賴在被窩中不肯出來罷了,睡是睡不著的。   不過就這賴床的資格也被皇帝的催促給打碎,他不得不穿戴好乘車入宮面聖。和每次進宮不一樣,王靜輝把他的錢包裝的鼓鼓的,從皇宮門口的侍衛開始,進入皇宮後他每見到一個人都會發一個紅包,弄得所有見到他的宮內侍衛、太監、宮女等都眉開眼笑。換做旁人可是不敢這麼做的,但是王靜輝卻是不在乎,敢公開對皇宮內的人發紅包,估計自大宋立朝來除了皇帝之外還沒有誰這麼做過。王靜輝就這麼一路紅包一直發到皇帝趙頊的面前,弄得皇帝趙頊都有些哭笑不得。   王靜輝打開奏章後仔細看了一遍,原來這本奏章是麻逸島總督蔡容上奏。蔡容是熙寧六年的探花、是華英書院出身,早在書院就讀的時候,蔡容的學識就深受書院各位先生的讚許,並且在《梅雪》、《大宋明鏡報》上有多篇有價值的文章發表,而書院學刊上所發表的文章就更多了。   當初蔡容的表現也曾引起過王靜輝的注意,但是真正讓王靜輝記住他的是蔡容在科舉考試榜上留名後,專門拜訪過王靜輝,蔡容希望王靜輝幫助他前往麻逸島為官!有人希望到南洋為官,這還是王靜輝第一次聽到。在王靜輝的影響下他名下的華英書院和西湖書院的學生一旦科舉考中之後,有很大一部分到南方為官。這在宋夏戰爭結束後又有所改動,兩大書院的學生也有很多人到西北為官。但是卻從來沒有一個人主動去南洋。   王靜輝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那天蔡容來駙馬府拜會他的場景。以前他到華英書院去講學的時候,蔡容也多次旁聽過他的課,不過當時蔡容留給他的印象還是非常模糊的,只是一個典型的青年學子模樣。但是經過一番談話後,尤其是蔡容主動提出希望能夠到麻逸島為官的時候,王靜輝才真正記住了他。蔡容給王靜輝留下的印象非常好,這不得不讓王靜輝想起了十年前的歐陽發,同樣是心懷高遠志向的年輕學子,也一樣不追逐名利心地單純的很。   「克劍,以探花的名次足可躋身館閣,三四年後得聖意出缺,十年以後不難再返回汴都開封就任六部之中,二三十年後若是運氣好的就是拜相也未必不可能……」王靜輝對蔡容說道。   「先生,學生是在看了許多先生所寫的文章後才想到去南洋的。正如先生所說,『南洋之地固然距大宋甚遠,但是其物產豐富,實為大宋之命脈……』到現在為止我大宋雖佔領了麻逸島和硫球,硫球都已經由樞密院派專人治理,為何比硫球更為重要的麻逸島在劃歸我大宋六年之後朝廷仍未派官員管理?學生讀過所有能夠找到的麻逸島資料,得知麻逸島上有我大宋最需要的銅、金、銀、木材還有大量可以種植水稻的高產良田,這麼一塊重要的士地若是沒有人去管理,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難得克劍有如此深遠的眼光,誠然如你所說,麻逸島對大宋的意義非常,隨著時間的流逝麻逸島的地位會日漸凸現出來。不過那裡現在還是處於原始狀態,島上除了我大宋的軍隊和俘虜之外,便只有尚未開化的土人。我大宋百姓都視南疆為畏途,那是因為南方瘴癘橫行,可是麻逸島的生存條件比南方還要惡劣……」王靜輝如實說道,其實蔡容能夠想到這點兒他已經非常滿意了,他甚至有心把蔡容安置到兩浙路去擔任一段時間的官員,然後憑借他的力量輔助蔡容做出一番功績後再調回汴都委予重任。   「以學生之見麻逸島的事務主要是由駐守將領在維持,他們可能對打仗很在行,但是在建設上面卻並不適合。麻逸島現在的條件是比較艱苦,但是其地位在我大宋來說卻是很重要。學生聽聞朝廷有心要大舉擴建麻逸島上的三座銅礦,如果沒有專門的人來統籌指導的話,那中間必然會產生驚人的浪費不說,在規劃建設上也會出一定的問題。學生在書院讀書的時候,除了書院要求的課程之外,還選修的數科、物科和醫科,這三門課程都得到了甲等成績,學生以為自己所學最適合在麻逸島。」蔡容說道。   經過一番長談之後,王靜輝最終還是接受了蔡容,並且聯名王安石保舉了蔡容為麻逸島總督,並且有權對渤泥事務做出處理。蔡容到了麻逸島後果然不負眾望,將麻逸島的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朝廷原定計劃內擴建三座礦山及其治煉設備作坊的工期也在他的協調下進展迅速。當然蔡容能夠在麻逸島幹得有聲有色這離不開王靜輝在背後的支持。在擴建礦山和作坊的工程中,王靜輝就在兩大書院招募了大批技術人員去支持蔡容,並且在奴隸的供應上也盡量保證麻逸島的建設。   蔡容在建設上起到的作用可圈可點,但是他最大的貢獻並不在這上面。蔡容把奴隸當中會說漢語的,並且在平時勞動中表現比較突出的奴隸挑選出來,讓他們擔任一定的低級職務,並且給予他們相對比較好的待遇,讓他們參與到奴隸的管理當中來。儘管麻逸島軍方對此有些微詞,但是卻被王靜輝暫時給壓了下來。他將戰俘變成奴隸除了為了加快大宋基礎建設,更重要的是同化這些契丹人和黨項人。民族之間的仇恨不會這麼快便被壓制下去。不過西夏已經亡國,遼國也相差不遠,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沒有必要在管理這些戰俘的時候通過苛刻的手段來讓這種仇恨繼續加深。   雖然僅僅是一個小小的改良措施,但卻得到了王靜輝的讚許,而且在戰俘當中也起到了很大的影響。看管這些戰俘的宋軍對待戰俘的手段非常生硬,還真的把戰俘當成奴隸了,除了幹活之外便就是給這些戰俘帶上鐐銬嚴加看管。在這些宋軍看守下,奴隸們已經發生多次小規模動亂。   蔡容對奴隸們採取非常寬厚的管理方式,並且加大了對奴隸的生活改善措施,在他到任後的一年當中麻逸島奴隸死亡數量和前期相比有了顯著的下降,這反過來也促進了工程進度的提高。最讓人吃驚的一次便是當地土人襲擊礦場,結果蔡容發動奴隸們配合宋軍反擊,居然大勝當地土人。這件事在報到汴都開封後讓所有的官員對蔡容都刮目相看,這也讓大宋統治高層第一次對蔡容留下了非常不錯的印象。   這一次王靜輝所看到的奏章是蔡容的一份匯報,有點類似年終總結的意思。麻逸島經過這兩年的大規模建設後,每年可以產銅兩百萬斤(宋制一市斤等於今天的640克,兩百萬斤合今天的1280噸)。而且兩年前發現的金礦和銀礦同樣經過擴建後,每年可以為朝廷提供銀八十萬兩,金十六萬兩(宋制一斤合16兩)。更重要的是在麻逸島南部發現了一個非常大的金銀礦,雖然規模還無法估算,但比先前所發現的兩座金銀礦的總儲量要大的多,而且礦石成色也不是先前的金銀礦所能夠相比。如果朝廷能夠加大力度進行建設的話,這座金銀礦到明年的時候產量就會超過現有的金銀礦!   當然奏章上還有新開拓良田十餘萬畝,加上先前的五萬畝,年產糧食可以達到一百二十萬石。除了可以滿足麻逸島本地奴隸和守軍的供應之外,還可以通過海運直接為大宋年供應八十萬石糧食。大宋到今天還是大小災害不斷,不過像熙寧二年所發生的那樣的旱災是沒有了,八十萬石糧食可以有效的供應大宋南方,緩解那裡糧食緊張的局面。   「恭喜聖上,我大宋最近各方面好消息頻傳不斷,這實乃聖上英明治國所致!」王靜輝在看過奏章後,趁著皇帝趙頊高興的時候狠狠地拍了一記馬屁,差點兒沒有把自己的牙給酸倒。   「看來這拍馬屁也不是件容易事啊!」王靜輝心中暗暗想到。   皇帝趙頊聽後也是開懷大笑,最近大宋的好消息實在是太多了,收復燕雲使得皇帝趙頊更加信心滿滿,太祖太宗皇帝沒有辦到的事情,在他這一代上終於做了一個了斷。更讓他舒心的是王靜輝在和遼國談判的時候居然爭取到了每年遼國要向大宋交五萬貫的「歲幣」。儘管在今天五萬貫和大宋年歲入根本不成比例,但是這五萬貫歲幣卻讓每一個大宋人都找回了自信,而自宋真宗開始的恥辱也一併洗刷乾淨,論自豪感自然是他這個當皇帝的了。   「愛卿薦人有功,這蔡容頗有才幹,麻逸島這麼荒蠻的地方居然打理的井井有條,朕要重重賞他!」皇帝趙頊笑呵呵的說道。   「聖上,麻逸島的開發不過才剛剛開始,以後要走的路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至少臣知道到現在麻逸島上我大宋總共開墾了不過不到二十萬畝的良田而已。整個麻逸島可供種植的良田遠不止這麼多,還可以進一步進行開發。如果操作得當的話,二三十年後麻逸島將會變成我大宋的糧倉,我大宋就算遇上再大的自然災害也不用畏懼了!」王靜輝笑著說道。   「說得好!朕要派更多的廂軍到麻逸島上開墾土地種植糧食,不過這麻逸島上現在更值得去做的還是開礦。根據蔡容的奏章,麻逸島的銅礦儲量十分豐富,也正應證了愛卿當初對此島礦藏儲量的分析,麻逸島居然以一島的銅礦可比我整個大宋所有的銅礦。這不能不叫朕感到驚奇!」皇帝趙頊微微笑著說道。   「呵呵,後世的菲律賓銅儲量位居全世界前列,就算不是第一,至少弄個前三四名還是沒有問題的。而整個中國大陸的銅礦儲量加在一起也不會排進前五。現在搬過來直接照用自然是沒有問題的。相比之下菲律賓的面積才有多大,找礦自然要比在大宋的境內找礦容易的多。可惜就是離的稍微有些遠了,開採不易……」王靜輝心中暗暗想到。   「朕今天召見愛卿是想詢問愛卿一件事是否可行。」皇帝趙頊換了更舒服的姿勢慢慢說道。   「聖上所問何事,臣若有心得必會盡力!」   「這也是從蔡容的奏章中朕才想到的。我大宋以前因為缺少銅,所以制錢未必都是銅錢,再加上各州、路都有鑄幣的權力,所以製作出來的錢幣種類眾多,有用鐵甚至是錫來制錢。朕想這麻逸島的銅礦如果再加大力度開發,至少制銅錢不用愁沒有銅了……」皇帝趙頊慢慢地說道。   「聖上是想收回各州的制錢的權力,並且淘汰除銅錢之外所有的錢幣?」王靜輝問道。   皇帝趙頊聽後笑著說道:「愛卿猜想的正是朕心中所想的事情,不知愛卿對此有什麼建議?朕想聽聽愛卿的建議之後,交給王介甫和司馬君實他們來作討論!」   王靜輝沉思片刻說道:「聖上,臣對這錢幣也略有研究,而且臣以為小小錢幣關係著我大宋今後的發展,萬萬不可輕易作出重大改變,否則將會引發難以預料的後果,百姓生活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雖然不見得會出現王小波、李順之流,但是民怨總是有些的。聖上也知道臣產業當中有興國銀行,至於工商銀行是和其他商人合建的,這兩家銀行都發行了銀票和金票並且在戶部做了備案,其實這些都是為了證實臣心中的一些想法而做的實驗,也是為我大宋今後在錢幣上進行改進先行積累一些經驗而已。」   「這兩家銀行發行金票和銀票的事情愛卿也曾和朕說起過,這倒是讓朕想起了數十年前益州商人聯合發行交鈔的事情。到最後這些商人發行交鈔還是引起了一陣混亂,最終為官府所禁,由朝廷來發行交鈔。朕當時還記得愛卿把那道奏章呈送上來之後,司馬君實還曾以舊事提出過質疑……」皇帝趙頊的記性非常好,三年前的事情到現在還記得非常清楚。   王靜輝笑著說道:「君實相公所慮並非沒有道理,臣所做的事情和當年那些益州商人所做的並沒有什麼不同,可以說是一模一樣。若說不同的是臣對這兩家銀行有著絕對的控制權力,所以在臣的掌控之下不會發生當年益州商人亂髮交鈔之禍。不過當年臣還是和君實先生簽字畫押,由朝廷出人專門在兩家銀行中監控金票和銀票的發行和使用狀況。」   「平心而論當年益州那些商人聯合發行交鈔確實對當地的商業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畢竟益州那裡多是用鐵錢進行交易,二十貫鐵錢才相當於三四貫銅錢,像他們這樣做生意非常大的話,光是攜帶錢幣交易也是令人非常苦惱。當年是他們做錯了,也受到了懲罰,不過當初仁宗皇帝沒有因噎廢食,反而把交鈔發行收歸朝廷,這也比交鏟控制在少數人手中沒有保障要強的多,至少天下的商人都因此而受益匪淺。」皇帝趙頊看來是提前做了一些功課,對交鈔的掌故記得非常清楚,說起來侃侃而談如數家珍。   「聖上,恕臣之言,其實以現在大宋商人經營生意的規模來看,銅錢交易之不便已經不用再說,在大宗商業交易之中必然會淘汰銅錢,就是交鈔在面值數額上也有很大的不足,這也是臣為什麼還要發行銀票和金票的緣故了。這兩種票據面值數額巨大,正是大宗生意商人最為喜歡進行交易的地方。」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想了一會兒笑著說道:「說了半天朕還是被愛卿給糊弄了,朕找你商談的是是否替換地方上的一些貨幣,愛卿轉了半天則是想讓朕同意朝廷發行金票和銀票吧?!」   王靜輝聽後一愣,隨後不禁莞爾,笑著說道:「這是臣走神了,臣的本意並不在這上面。儘管臣希望朝廷能夠以我大宋朝廷的信譽來發行金票和銀票,但是現在還並不是時候,此事還需要仔細斟酌一番才可做定論進行實施。不過這些都與聖上剛才所提出的問題有著很深的關係,如果聖上給臣一點時間的話,臣可以好好思量一番寫一道札子呈上來供聖上和各位大臣做個參考。」      正文 420章 馬屁   王靜輝對貨幣政策的籌劃還在進行當中,不過大宋統治高層就已經開始在大宋境內啟動替換鐵錢和錫錢的行動了。以前大宋缺少銅所以每年鑄銅都是精打細算,唯恐超過了朝廷開採銅礦限度,造成下一年無銅可以鑄的尷尬景象。   這不像王靜輝所生活的後世,一個國家發行貨幣要控制數量,否則會給社會經濟帶來嚴重的災難,但是在宋朝卻沒有這個概念——大宋的貨幣就相當於後世的美元,甚至比後世的美元還要強硬得許多,大宋銅錢是天下所有商人的最愛,至少在東亞地區大宋銅錢還是「橫行無敵」的。由於各國商人對大宋銅錢的認可,以至於像遼國、高麗和南洋地區的國家商人他們都喜歡用大宋銅錢來結算,甚至這些國家只是象徵性的鑄造少量的本國貨幣,國內流通貨幣也是以大宋銅錢為主。   在海外貿易中,其他國家的商人甚至可以付出一定的代價用手中的貨物來換取大宋船隊手中最後一枚銅錢,而且大宋銅錢本身也是一件重要的出口「貨物」。這樣一來便造成大宋本國國內銅錢流通數量不足的後果,連大宋自己在境內都要使用鐵錢和錫錢來替代一部分銅錢進行交易。   周邊國家對大宋銅錢的需求造成了大宋年年加大鑄數量,卻年年缺少銅錢的尷尬怪圈,而大宋自己本身銅礦儲量和產量的不足使得大宋朝廷在自己的貨幣面前居於非常尷尬的境地。   王靜輝甚至有時候在想,如果他以前是學習金融的話,那樣只要知道麻逸島上的銅礦分佈圖,利用大宋官方的力量,單是靠開展貨幣戰就可以把遼國或是西夏的經濟血液抽乾,讓大宋的敵國面臨國內經濟崩潰的局面。可惜他不是學習金融的。好在後世的時候他生活的時代正好趕上人民幣升值,媒體上鋪天蓋地的都是這類話題,陳述各種利弊的文章也是充斥著各種報紙的頭版頭條。在這樣的熏陶下,他心中對貨幣金融還是隱約有一定的認識,至於拿到這個時代到底能不能管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他對自己所提出的貨幣改革政策是慎之又慎,甚至還拿自己的銀行在這方面做了一定的實驗,以驗證自己的設想是否正確。   為了保證各州、路的銅錢兌換能夠順利進行,大宋統治高層最終還是沒有收回鑄幣權。不過交鈔的發行權則完全收歸大宋汴都,各路就不再擁有交鈔的發行權了。銅錢的兌換工作進行得非常順利。儘管大宋朝廷的手中的銅還是比較緊張。但是從麻逸島運回的大量成品銅錠有效地緩解了這其中的矛盾。   當然為了配合朝廷的銅錢兌換順利進行,王靜輝旗下的兩家銀行開始以自己的金銀儲備的二倍,加大了金票和銀票的投放力度。這也是王靜輝在金融上的一次「冒險」,儘管他對金融方面知道得並不多。還僅限於在後世看到的報紙等媒體的報道,不過他卻知道「金本位」、「銀本位」的國家可以超出自己的金銀儲備數倍來發行貨幣。   兩大銀行所發行的金票和銀票其實百姓之中是用不到多少的,因為這些票據面值數額巨大。就是最小的銀票面值也在五十兩,純粹就是為了滿足商人之間的大宗貿易結算而推出的。王靜輝旗下了商務印書館有著大宋最為精良的印刷技術,而且這些技術都被商務印書館牢牢地把持著——最新、最好的印刷技術都是為了發行金票和銀票所做的準備,就是大宋朝廷所印製的交鈔其中一部分技術也是商務印書館所提供的,但是為了金票和銀票印刷秘密,其中的一些防偽措施就是連大宋朝廷也未能夠掌握。並且兩大銀行所發行的金票銀票都有著嚴格的結算週期,這個週期通常是為半年。通過預約自然可以延長使用時間,但是當年發行的票據使用時間絕對不可以超過兩年。   當初徐氏的李管事和劉賬房在王靜輝發行金票銀票的時候還存在過疑問。這種疑問不僅是在兩大銀行能否得到朝廷的允許,以王靜輝的聲望想要獲得這樣的資格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是最重要的是這對兩大銀行自身有什麼好處?兩大銀行為了發行金票銀票要擔負相當大的風險,但是僅僅收取少量的製作成本對兩大銀行來說實在是太不划算。   「我們是在出賣自己的信譽,只要我們有信譽就可以訂出一個讓所有商人都能夠認可的手續費用——能夠使用這種票據來做生意的人絕對不是平常的小商販,他們都是我大宋最頂尖的商人,看著吧,以我們的信譽,就算手續費訂到百分之五也是會有人來排隊的!」王靜輝曾笑著對兩人說道。   興國銀行是在王靜輝的完全控制之下的,而工商因為王靜輝和李管事的股本聯合在一起才能夠佔據絕對優勢,李管事心中對此有疑問,他便主動提出讓興國銀行先行實驗發行金票和銀票,若是效果良好的話,則工商銀行繼續跟進。事實上王靜輝的估計還是非常保守,而當初持反對意見的李管事等人在見到了興國銀行的金票和銀票發行受到了大宋商人的追捧後,便狠狠地提高了手續費用,達到了一成駭人聽聞的程度。   「這兩個人真應該去當放高利貸的!」王靜輝在見到兩人把手續費用提高到一成後心中腹誹道。   的確,在大宋商人這中若是論信譽最高的人,王靜輝說第二就沒有人敢說第一,而在李管事和劉賬房想明白過來後,他們便把王靜輝給「賣」了。他們沒有想到大宋商人對小王駙馬還是非常買賬的,儘管兩人把手續費提高了一成,但是前來購買金票的人還是絡繹不絕——大宋富有的商人實在是太多了,僅僅在汴都開封身家過百萬貫的商人恐怕都可以排成一條街。隨著這幾年來大宋商業活動日漸頻繁,大宗買賣交易此彼伏,興國銀行所發行的金票和銀票連汴都的城池廈門都沒有出便被搶購一空。不到半個月後楚州和杭州那邊便有票據兌換。   大宋繁榮的經濟已經可以支持大宋的商人們頻繁地進行十萬貫甚至是百萬貫級別的交易,也正是有了這個基礎,興國銀行發行的金票和銀票才有了紅火的市場——這也成為王靜輝空手套白狼的最高境界,就是這票據流通結算過程中的「一成」,在短短的一個月當中便為他帶來了幾十萬貫地收入。   儘管其他有實力的大宋商人不是沒有想過像王靜輝一樣組織幾個有實力的大商家一起聯合建立銀行,以發行金票和銀票來牟利,不過他們可沒有王靜輝這麼雄厚的資本和聲望,尤其是發行金票和銀票所需要的金銀儲備可不是他們所能夠玩得轉的。王靜輝和徐氏早在設立銀行之初便開始積累金銀儲備,王靜輝絕大多數的資產都是以金銀為結算單位的。這除了他對金銀等貴重金屬的敏感,也是因為他的產業實在太過龐大,若是以銅錢為結算貨幣,那光是為了建造存儲銅錢的倉庫就不知道該有多少了。   與後世的銀行不同,王靜輝設立的這兩家銀行基本上不接受個人存儲,這兩家銀行主要牟利的手段都是靠給商家貸款融資,另外也接受大商家的金錢寄存。不過這裡面銀行是不會倒貼利息的,相反商家存錢的時候還需要給付一定的保管費,並且從哪個銀行存錢就必須從哪個銀行來取。現在銀行發行金票和銀票使得銀行的經營有了新的盈利點。李管事雄心勃勃地想把兩家銀行的營業網點擴展到整個大宋所有達到五萬人的城市。而且金票和銀票的發行使得兩家銀行可以利用銅錢兌換金銀的差價獲得一定的利潤,十比一的兌換法則只是商家之間統計的時候的大致算法,實際上真正兌換的時候價格有著很大的差別。   興國銀行和工商銀行擴大發行銀票和金票的後果直接使得大宋的大宗商業貿易進行得更加快捷,而且隨著擴大發行,王靜輝將票據的手續費調低到百分之八,即便如此兩家銀行每個月依然在這個項目上能夠給他帶來至少四十萬貫的收入。   王靜輝自麾下的兩家銀行發行金票和銀票之後,便開始大量吸納流散在民間的黃金。在他的心中黃金才是一個國家的金融體系的根本,至於白銀總會被淘汰的。而且大宋的白銀產量有限,如果在民間大量吸收白銀,反而會使流通領域中的白銀供應數量大大減少,從而引發經濟上的災難。黃金這種貴重金屬則沒有這麼大的麻煩,畢竟黃金在大宋的商業交易中使用數量極少,兩家銀行中所發行的金票也只是票面價值,有其庫存來做抵押發行,最後進行結算的時候,銀行付出的還是銅錢。   到了熙寧八年的深秋,王靜輝可以說是通過兩家銀行吸納積累了大量的黃金,也許大宋朝廷所擁有的黃金也未必會比他多,這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王靜輝已經控制了大宋黃金的定價!   熙寧八年五月初四,王靜輝一口氣上呈了長達十四萬字的奏章,這恐怕是中國有史以來最長的奏章——《論傾向金融體系札子》,「金融」一詞也正式由此登場,成為大宋官員、士林中相互討論的一個名詞,而在王靜輝所控制的所有書院中,都開設了一門《金融》課程,其教材是另外一份出自王靜輝手筆的文集。   當王安石、司馬光等寥寥數人在福寧殿中連續四天對王靜輝就這本超長的奏章提出各種質疑,王靜輝都一一做了非常詳盡的解答,正是這四天使得大宋的統治高層第一次認識到史書中「文景之治」所描繪的「發愁銅錢往哪裡放」、「穿銅錢的繩子都爛在庫房中」並非是一件好事,相反一個不慎會釀出天大的禍患。   王靜輝為了寫這份奏章,閉門謝客整整半年,每天都是和李管事等徐氏和他旗下有關人員交談,這份被後世稱為「貨幣學」、「金融學」的「奠基之作」就是這麼寫出來的。王靜輝的一些粗糙的概念和李管事等精通動作的人合二為一相互補充,終於誕生了這本奏章。儘管在後世專門研究人員看來,這本奏章所認識到的內容還非常粗陋。但是在現在已經是這方面最好的著作了,它所提出的種種概念和觀點在漫長的歲月中成為大宋經濟領域的指導參考,幾乎所有大宋內政的制定都和這本奏章有著或深或淺的關係,由此可見這本奏章的重要性和權威性。   僅僅是在福寧殿中的四天答辯就可以說服大宋統治高層顯然是不夠的,不過皇帝趙頊和他的大臣們還是通過了「以黃金為鎮庫」、「發行金幣、銀幣」、「以國庫中的金銀儲備為參考發行交鈔」等等措施,當然這些措施在王靜輝的建議下制定出了不同的法案,將陸續在兩年之內來推出——在王靜輝並不擅長的方面,他寧可慢慢地摸著石頭過河也不會像王安石那樣在「沼澤上開法拉利」。   有意思的是大宋朝廷發行金幣、銀幣這樣的貴重金屬傾向依然繼承了其發行銅錢的特色,同樣是孔方錢。不過金銀錢幣的樣式是確定下來了。但是在王靜輝的「阻撓」下依然放緩執行——大宋到現在其度量衡非常混亂,至少在王靜輝的眼中是這樣的。有很多度量衡換算都是十六進制。這在他看來是十分繁瑣麻煩的。   在度量衡的問題上,王靜輝早在搜羅到沈括和蘇頌後就開始這方面的工作了,不過那是在內部試行的方案,在外界並沒有公開使用過。對於大宋的度量衡換算,已經折磨了王靜輝很長一段時間了,對此的解決辦法最佳方式便是通過行政手段來推廣新的一套度量衡,而且這套度量衡必須是以十進制為基礎的。   在這次重新設計度量衡的過程中,王靜輝巧妙地利用了皇帝趙頊的虛榮心,其實說白了就是以趙頊的腿長定義為米,以此為基準來定義分米和厘米,當然長度的單位是十進制的。在以前所生活的時空中,他在上學的時候曾聽到過老師談及這些西方的度量衡單位有很多是以當時國家君主的鼻子、手臂長度單位來定義的,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個時空也藉機拍了皇帝的馬屁。拍馬屁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度量衡改革算是有了一個非常好的開端。古人那套度量衡系統實在是太煩人了,能夠以一記馬屁來開個好頭。王靜輝並不在乎後世有沒有人來罵他。   有了長度單位的定制後,很容易地便得到了體積的度量衡,由此以立方分米水的重量得到了重量的度量衡。為了建立一個標準的參照物以供推廣,王靜輝派人使用黃金專門打造了十個黃金長方體,長度正是皇帝趙頊腿的長度,這十個標準參照物被分別安置在大宋皇宮、華英書院、西湖書院和其他相關衙門當中。   新的度量衡推廣需要時間,不過新的度量衡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在計算上比以前的度量衡制度容易了許多,而且新的度量衡有嚴格的標準可以參考。以前地主家裡「大斗進,小鬥出」的把戲不容易玩得轉了,現在州縣衙門當中都有朝廷頒發的標準量器,以示公證,旁人做不做假只需稍微比對即可,這樣一來至少百姓們倒是歡迎得緊。   啟動新的度量衡制度以替代舊制是一件繁瑣的事情,至少對於戶部官員來說就意味著龐大的工作量,而對於工部等技術部門來說則是一大福音——沈括和蘇頌等人期盼已久的「標準化」終於有了根據,可以嘗試進行實驗了。   也許新的度量衡制度還有很多缺陷,但是這只是人們的習慣問題,十進制的優勢決非是十六進制所能夠相比的,大宋的百姓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裡適應這些新的變化,而渡過了這一段比較混亂的時期之後,其對大宋的推動作用則是難以想像的,王靜輝相信在行政手段的幫助下,新的度量衡制度將會很快地普及開來。   「史書上說秦始皇統一六國後便統一了度量衡,秦朝推廣新的度量衡才用了幾年?行政手段的威力是無窮的,要不然歐陽修也不會想到使用行政手段來推廣古文運動,從而使得古文運動在短短數十年之中便達到了巔峰,而唐朝的那個八大家韓愈和柳宗元可是幹了一輩子也沒有什麼成果!」王靜輝心中暗暗想到。      正文 421章 創新   熙寧八年初春,大宋朝廷經過決議之後批准了包括重修長城和通往析津府道路在內的一系列工程,整個工程將會持續五年之久,總造價在四千萬貫左右。這些工程中有一條從汴都開封通過相州、邢州、真定府、河間府直達析津府的水泥道路,而去通過整條水泥主幹道還要將大名府、隆德府等重要城市用水泥支線給連起來,這樣一來河北諸路將會依托這條水泥馬路合成一體。河北客商如果從真定府駕馬車出發,用不了三天便可以到達汴都開封河北對岸的渡口,而且又是水泥道路,無論雨雪天氣都可以正常行駛,不過就是速度慢了些而已。   這是一條關係到大宋北方戰略安全的主幹道,基於同樣的想法,還要一條從西京洛陽為起始點,經河南府、河中府、晉州和延安府直達原西夏國都興慶府的水泥道。這兩條主幹水泥道路將會承擔起大宋北方和西北的運輸安全,並且通過這兩條道路徹底盤活大宋北方和西北的經濟,加速物流,使其與大宋中央保持更加緊密的聯繫。   重新修整長城的作用就更不用說了,自大宋立朝以來對外戰爭一直就是處於下風,更因為石敬瑭和李元昊的緣故,大宋從來就沒有擁有過對長城的控制權。長城大多數都在遼國和西夏的國土上,大宋境內的長城長度只有可憐的不到兩百里的長度,就是這段長城還在遼、西夏和大宋三國的交界點附近,根本沒有任何價值。   由於契丹人和黨項人說白了還是遊牧民族,儘管他們向農業文明轉化,但是由於其內部勢力的干擾,他們轉變成農業文明的過程中出現了多次反覆。長城對於遼國和西夏來說並不重要,從而對於長城的修繕也是很少去做的。這點上從宋軍對兩國的戰爭中,從來就沒有在長城附近發生過比較大的戰鬥就可以說明。   遼國和西夏對於長城的重要性並不清楚,但是大宋卻非常看重長城的作用,作為一道戰略屏障,這對大宋有著莫大的好處。尤其是宋軍手中掌握了火器製作的秘密,再加上機床的出現使得床子弩的箭支製造費用大大降低,宋軍依托城牆防守成本也就更加低廉,只要指揮得當,遊牧民族南侵在遇到長城的時候毫無疑問將會碰得頭破血流。   不過長城自唐末以來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得到很好的修繕,雖然還沒有具體的考察過,但是破損的程度極為嚴重,到底要花多少錢才能夠還長城原貌還很難說,故此朝廷在長城修繕的預算金額並沒有一個規定的數字。只是以一千五百萬貫為基數,先修著看,不夠再往裡添。   這麼龐大的工程在大宋只要王靜輝才有這個胃口吃得下,而去他所組織的大財團已經籌備了六百萬貫的啟動資金,加上手上的奴隸大軍來消化這個工程自然對大宋的根基衝擊最小。不過這次買賣中,王靜輝並沒有投入金錢,而是以奴隸作為入股,佔四成股份,其他的工程啟動自己則是財團內的商人聯合湊出來的。   和王靜輝在兩大銀行發行金票和銀票一樣,這次交易也是一種試驗——商業模式的創新!因為在宋遼戰爭中,大宋俘獲了大量的遼軍,估計總數可以達到二十萬,再加上大宋統治高層出於打壓契丹人的考慮,大宋所攻佔下的城池以往侵犯漢人權利的契丹人或是其他民族都遭到了清算,這些人也同樣被歸為戰俘的行列加入了奴隸大軍之中,這也是使得這次戰爭中所獲得的奴隸達到了近三十萬的地步。   如何處理奴隸的問題到現在大宋統治高層已經有了清晰的概念,直接交給駙馬。實際上還是大宋朝廷來控制這些奴隸,惡人全被王靜輝做了。當然王靜輝雖然做了惡人,但是其中的好處還是很多的,這幾年下來這些奴隸在疏浚河道淤田的過程中,朝廷沒有少給他賞賜眾多田地,要不然王靜輝這個「大宋第一地主」的名頭還要等上幾年。   這一次王靜輝決定使用這些奴隸給大宋朝廷和他自己都撈上一筆外快,便個李管事等人想出了一個非常複雜的奴隸運營模式。以往這些奴隸在大宋朝廷的控制下修建大宋的河堤、道路等基礎設施,但是除此之外並不能給大宋朝廷帶來任何收入,只是將修建的成本降低了不少而已。   這一次通過王靜輝的名頭用這奴隸換來了四成的股份,等於是三四千萬貫的工程款項有近一半在工程完工後又流回到朝廷的手中,將工程成本進一步降低,而且在工程期間的這些奴隸的口糧問題都變成了財團商人們的事情,大宋朝廷也可以在這幾年當中不用負擔俘虜的口糧問題。   起先大宋在決定是否修建主幹水泥道路和修繕長城的問題上,其內部分歧還是非常大的,毫無疑問這是一項投資巨大的工程。幸虧大宋朝廷手中掌握著幾十萬的俘虜,不然單靠徵用民夫來完成這些工程,搞不好便是一個類似京杭大運河那樣的暴政工程。即便如此,工程中所需要的各種材料等等都是一個天文數字,以大宋現今財政結餘不到兩千萬貫的水準,從工程開始後,大宋財政將會連續數年都要在一個極為危險的水平上徘徊,一旦有什麼天災人禍發生,那大宋財政肯定就會回到赤字的水平上,而且工程進度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不過這些工程對大宋來說好處也是極為明顯的,修繕長城將會使大宋有了防備北方遊牧民族南侵的一條戰線。雖然王靜輝對長城的防禦能力還十分懷疑,畢竟有這個心思還不如把精力放到熱兵器軍隊的組建上來更划算,不過現在大宋軍隊中所使用的火槍性能還很不可靠,至少在陰雨季節中效果就會大打折扣。再者說來長城作為這個時代防禦北方遊牧民族最中堅攻勢,也有著其不可替代的作用。在大宋軍隊還沒有得到可靠熱兵器之前,長城的戰略防禦作用暫時是無可替代的。   在王靜輝的眼中,長城的修繕可以放緩一些。但是交通道路則勢在必行,如果沒有通暢的交通網絡,大宋對這些新併入版圖的領土控制能力會大大削弱。一旦爆發戰爭,各種物資和人員因為道路問而無法送往前線導致敗局,那才叫一個冤。以前王靜輝率領的奴隸工程大軍一直都在南方忙活,修建了無數道路和橋樑,就是為了配合開發南方進行武裝移民做準備,現在廂軍在南方已經開始進入深入階段了,每隔五六十里都有一個小定居點,中間有道路連接起來,就是這麼一個個定居點和他們之間的道路在南方構建出了一個龐大的網絡。不敢說大宋已經完全控制了南方,但是西南夷無法作亂對大宋構成威脅倒是真的,有理由相信這張網絡隨著時間的發展。再過上五六十年西南夷要麼接受大宋的同化,要麼被消滅,沒有第二條路可走。由此可見這交通網絡配合大宋的武力和文化無疑成為了一張巨網,在這張充滿誘惑的網中,任何民族到頭來都免不了被同化或是被消滅的結局。   在北方修路遠比南方要容易的多,之所以以前王靜輝在北方道路上沒有太大的動作,也是因為北方的環境並不太平。現在西夏被滅,遼國已經被大宋嚴重削弱,盡失長城以南的土地,這就讓大宋的北方更加穩定下來。根據王靜輝的推斷,歷史上推翻遼國建立金朝的女真人現在還比較弱小,而元、蒙豪強現在更是連個影子都找不到,也許阻卜人是他們的祖先。但是現在阻卜人在黃河之戰中和契丹人拼了個魚死網破,雙方都是元氣大傷。照這麼估計,大宋北方在未來四五十年當中應該是安全的,周邊也不會出現強力崛起的遊牧民族來威脅大宋。現在構建交通網正是時候。   由於採用了新的商業運作模式,大宋朝廷在這些工程上,除去修繕規模還不能夠確定的長城之外,僅在道路修建的經費上最終可以節省下來三四成的樣子,以五年期的工程週期來計算,平攤到每一年的大宋財政上工程拖入將會低於五百五貫。這樣的工程投入對大宋來說算不上什麼負擔的,財政危險係數已經降低到了大宋統治高層可以容忍的地步。   同時宋遼之戰,大宋收穫頗豐,新併入大宋的土地也相當可觀,尤其是燕雲地區農業發達,正好可以彌補連年遭受災害侵襲的河北諸路的不足。不過新收復的土地也並不是全好,至少有一條——這些土地上的人口數量實在是讓人無法滿意。   在十年前的大宋,當時和西夏相接壤的西北諸路軍、監,其人口比例就遠遠低於大宋核心區域,在整個西北人口過十萬的城市不過才有一個,五萬的城市也不過才有四五個,這樣的比例和廣闊的西北相比實在是太低了。大宋西北諸路就是這樣的人口基數,要是放到西夏則是難以想像的,西夏全國人口綁在一起還不如秦鳳路一路的人口數量。可以想像大宋火並了西夏之後,領土擴大了不少,但是西北的人口密度被新加入的西夏之地給稀釋了。   剛剛結束的宋遼戰爭中,大宋所獲得的土地比西夏整體面積要小,但是長城以南的燕雲地區本就是遼國農業基地的角色,這裡的人口密度在遼國龐大的統治疆域上來看是數一數二的人口密集地區,甚至遼國的中心大定府周邊的人口密度都未必能夠比得上南京道,所以這裡的問題並沒有西夏那裡這麼凸現。不過燕雲地區不是一塊孤立的地區,它東接遼國西京道,在城市佈局上來看,以桑干河為紐帶,將遼國的西京大同府和南京析津府連接了起來。南京道比較好說,而西京道在長城以北的區域對於大宋來說就成了雞肋了,要命的是大宋還不得不佔據西京道,以此為緩衝地區來為河套平原地區做掩護,要是西京道的面積再加上定西軍如蝗蟲一般橫掃西京道,使整個面積可以稱得上河北諸路的土地上基本沒有人!   大宋統治高層在勝利的光環下並沒有意識到統治疆域和人口之間的關係,王靜輝心中對這個問也是存了很大的疑問。終究覺得這不是一個長久的事。要想有效的統治一個地區,那那個地區必須有一定數量的本國人在那裡長期居住生活,這樣才能彰顯大宋對這裡的所有權。   不過令人慶幸的是,自從治平三年初到現在快十年的廂軍屯田政策。使得西北和河北的人口數量增長的很快,由於稅率非常低,土地也足夠分配,再加上大宋朝廷和相關的商團給予廂軍屯田各種政策上和財力上的支持,到現在大宋已經開始享受西北、河北廂軍屯田所帶來的紅利了。廂軍屯田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人口數量的問題,最重要的是從熙寧二年開始,王靜輝和富弼達成了一系列相關的結盟,在西北為了消化廂軍屯田所產生的棉花、花生等經濟作物,而在西北的各重要城市建立了大量的大型作坊。這就是為了將西北的幾個城市變成大宋北方的紡織、油料商業中心,由此而帶動相關地區的經濟發展。   有了這兩方面的因素,大宋西北和北方的人口還算勉強能夠過得去,但是要想真的發展西北和北方,就必須要發展經濟來帶動當地的人口增長,這中間完全要指望大宋將要在北方和西北所修建的兩條水泥主幹道。所以說王靜輝比誰都更重視這兩條主幹道的修建,它們背後代表的是大宋在北方和西北能否長期立足的關鍵,也是關係到了以後能不能在大宋中心區域範圍外便可以擋住草原遊牧民族南侵的關鍵。畢竟外圍防線放的比較遠些,這有利於保護大宋的根基不受衝擊。只要元氣還在,中心區域的造血功能還完好,借助發達的交通網絡由中心區域向外圍防線輸血來對抗遊牧民族,這樣便可以打成持久戰——草原民族是經不起這種持久戰的。   在王靜輝所知道的歷史當中,也是元蒙滅了金朝獲得了長江以北的資源後,才可以和南宋相持長達半個世紀之久。如果在火器不足以抵抗草原騎兵的情況下,那最有效的方式便是持久戰加上經濟封鎖戰雙管齊下,草原民族所能夠堅持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十年。當然大宋在漫長的時間中還有其他的選擇,畢竟照現在的勢頭發展下去,大宋將會徹底掌握住南方,而去還有廣闊的南洋為大宋的後方基地,源源不斷的為大宋提供各種物資、糧食。   「如果歷史無法抗拒的話,那在這個時空中真的再次重演元宋對抗的話,到時候看元蒙怎麼能夠耗得過大宋!」王靜輝心中狠狠的想到。事實上連他自己都非常確定,草原遊牧民族日後對大宋所造成的麻煩多半而已就是到此為止了,當然不排除一些小規模的南侵,但是隨著大宋獲得了燕雲地區並且鞏固了自己在這裡的實力之後,在東亞版圖的北方是不可能再次出現像遼國這樣能夠和大宋平起平坐由草原遊牧民族所建立的國家了。   相比大宋,遼國在熙寧八年過的可謂是慘淡至極,就是一向以生活豪奢為著稱的遼國皇帝耶律洪基也不得不在熙寧七年連續經過阻卜人和大宋的兩次戰爭後,過起了比較簡樸的生活。不過這裡的「簡樸」只是相對以前的生活而言的,事實上耶律洪基依然喜歡遊獵,可惜他再也無法在初春的時候在桑干河畔獵鵝了,因為那裡已經完全屬於大宋的統治之下。   遼國經過熙寧七年的一系列打擊之後,其國力已經下降到了一個極點,在熙寧七年的四月,遼國皇帝還是派出了使者前往大宋向大宋皇帝趙頊祝賀誕辰,但是在隨後的六月耶律洪基生日的時候,大宋卻未派出任何使節前往大定府來恭賀遼國皇帝的誕辰。幾十年前遼國在蕭太后等一干能臣武將的帶領下,在大宋河北諸路橫衝直撞,大宋真宗皇帝甚至被逼得有南遷的想法,最終在大臣寇准的強力建議下親征,在遼國處於下風的情況下簽訂了非常屈辱的和約,其中一條便是「以兄事遼」,並且加歲幣三十萬貫。事隔幾十年,往事雲煙終究消散!      正文 422章 根本   由於宋遼戰爭並沒有直接對大定府的安全造成衝擊,所以遼國的統治核心依然都在大定府中。涅心和馬氏兄弟等人在大定府中沒有身份暴露的憂慮,所以繼續在大定府維持大宋情報網絡的運作。   可以說在熙寧七年之中連續遭遇了兩次戰爭,這使得契丹人內部的一些有識之士對此進行了反思,不過這樣的人終究還是在少數,而且由於魏王耶律乙辛和宰相張孝傑把持朝政,使得很多契丹優秀的人才寧可隱居也不願意入朝為官。   遼國內政自宋遼戰爭後便開始崩壞到無法收拾的地步,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在這個時候彷彿也有所轉變,在遼國內部開始了一些良性的改革,當然為了維持遼國統治的運轉,賦稅方面卻沒有下降,但是也沒有上漲,這在契丹統治下的遼國內部百姓當中多少有所改觀。不過即便如此,遼國百姓的日子依然非常難過,失去了作為農業基地的燕雲地區後,遼國內部糧食供給明顯出現了比較大的空缺。   農業的衰敗自然導致了工商業的衰敗,以往還算熱鬧的大定府街頭能夠保持開張的店舖數量不足以前的三成,這也進一步驗證了農業是工商業的基礎,尤其是在交通和通信並不發達的這個時代,農業更是成為一個國家政權能否存在在這個時代的重要基礎。農業和工商業的衰敗直接造成的便是遼國商業財政稅收的大幅縮水,現在遼國所能夠依靠的也只有其傳統的畜牧業了。   涅心把自己在大定府所看到的一切都詳細的記錄了下來,這幾天他一直遊走於大定府的大街小巷,大定府雖然是遼國的都城,但是其規模也就相當於大宋一個中等城市大小,人口數量也就剛剛過十萬而已,兩三天地功夫絕對可以把大定府逛個遍,而相對來說大宋的國都汴都開封,一個人就是一個月也未必能夠走遍、看遍、玩遍。   在涅心的眼中,大定府的契丹人在困苦中生存。環境和國力的衰敗給這個昔日最為強大地帝國以沉重的打擊,民生狀況極為惡劣,不要說是其他地方,就是在大定府,乞丐滿街。各種小偷小摸甚至是公然搶劫也不在話下。在這種狀況下生活的百姓命運已經不能夠用「民不聊生」來形容了。更加惡劣的是大定府作為遼國的都城,一樣受到糧食供應緊缺的威脅,糧價一再上漲,就是這樣糧店供應糧食都無法滿足。   「契丹人處在困境當中,不過他們同時也在反思,可惜這些人並沒有受到遼國的重用。這都是因為他是魏王耶律乙辛地政敵,就算乙辛再大度,在威脅他地位的時候他會為了抓住權力的把柄而將任何人消滅掉……學生徜徉在大定府的街頭,滿眼看到的都是觸目驚心的慘事。今年時至雨季,可大定府周邊滴雨未下,可以預見今年發生旱災必不可免……」   王靜輝手中拿著的正是涅心的來信,雖然他沒有去過大定府,不過有了涅心地來信。大定府的慘狀他基本上都已經清楚了。在信地最後涅心從現在的天氣情況預計今年遼國必定會發生旱災,這對本已經元氣大損的遼國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對於涅心信中所說到的那些有遠見的契丹人,王靜輝心中非常明白,這種人肯定在遼國是存在的,畢竟偌大的一個遼國想要能夠找出一個和蕭佑丹比肩的人物應該是不太困難地。不過王靜輝卻並不擔心,除去涅心所說的有耶律乙辛對權力的把持的緣故之外,他也非常清楚就算耶律乙辛能夠容納他們,他們也不會入朝為官的。契丹人向漢人學習種種政治制度之外,還把漢人士子的一些頑固劣要也給學了回去——如果朝廷中有強勢的敵對派,他們寧可歸隱也不願意出山為國效力。   這種情況在大宋也有很多。不過王靜輝在報紙上在這個問題上一直就持反對意見,在這方面又不得不感謝孔夫子那一套春秋大義,畢竟這東西放在對立地兩派之中都可以從中找到自己的立足點,到時候就看誰地嗓門更大,後台更硬了。對此王靜輝不得不佩服儒家學派的中庸之道,給自己留下立足點的同時也給自己的對手留下了反攻的餘地。不過在這個時候卻沒有誰能夠比王靜輝的嗓門兒更大的,即便是大宋朝廷的官方報紙《大宋新華報》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到他的影響的。能夠挾天下三大報紙來進行聲討,無論是誰也受不了。謊言說了一千遍,謊言就會變成真理!   戰爭是殘酷的,大宋在這場宋遼戰爭中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不過相對於遼國的損失,大宋可以說是微不足道,並且大宋的家底厚實,本身在進行「蝗蟲戰」的時候,對大宋的影響就更小了,反而會帶來眾多戰爭紅利,刺激了國內的一些相關商家的產業規模,和進一步消化了本國上的一些流民。即便如此,戰爭過後還會有諸如工程建設和屯田買地之類的事情,現在還沒有對新佔領地區的礦產做出最後的處理決定,一旦再向西夏所屬礦山那麼處理的話,毫無疑問這對大宋商人來說將會是一個巨大的刺激。   「照這麼下去,遼國一定會在短時間之內發生嚴重的饑荒,我大宋應該在這次機會面前如何做呢?」王靜輝心中暗暗想到。涅心給他的來信,他已經讓人送到彥生那裡去了,彥生應該可以從這封信中看出非常有價值的情報,而王靜輝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這份情報來做些事情。   「戰爭!」   「第二次北伐!」   「滅遼!」   ……   「這些大宋官員啊……」王靜輝有些頭痛的搖搖頭,他站在福寧殿中卻沒有附和其他大臣的想法,只是聽到主流意見都是清一色的戰爭話題,就連司馬光對此也是保持了沉默,不過他看到王靜輝的眼神卻是多少帶了點失望的感覺,而王靜輝則是有些痛苦的搖搖頭。   最近十多年來大宋通過對外戰爭每一次都可以獲得非常大的利益,這是增強了大宋的自信心,同時也給大宋帶來了一個比較危險的境地——他們真地以為大宋無敵了!事實上在王靜輝的眼中大宋還遠未達到那個程度,在塞外茫茫大草原上和遊牧民族作戰,在大宋最好的軍隊無疑是定西軍。可是定西軍要在河套平原駐寧,抽出一部分還是沒有問題,若是全體出動,那背面的阻卜人說不定就會有什麼想法了。   當然最新成立的熱兵器部隊也是一個不錯地選擇,但是他們在草原上的作戰經驗非常少。而且在這個時候草原上的天氣也是不利於熱兵器的發揮的,趕上一場連綿不斷的小雨,昂貴的「黃金部隊」恐怕就真地要扔在草原上了。事實上王靜輝對火槍火炮武裝起來的宋軍還是有些看法的,畢竟現在宋軍手中的這些熱兵器性能還很不好。再考慮到這個時代的運輸和通信條件,最適宜熱兵器部隊作戰的方式便是在城市相對比較密集的地區,這樣他們可以獲得比較充分的補給和保護。在適合作戰地環境下,他們可以用自己高速的殺人效率給予敵人最難以忍受地重創。說白了,現在熱兵器部隊在大宋境內打防守攻勢還是不錯的選擇,若是進到大草原中,搞不好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當然宋軍也可以把「黃金部隊」給拉到西夏那邊去,那裡的戰鬥強度並不高,在那裡可以進行草原適應性訓練,過段時間後會可以擔當重任的。但是現在卻絕對不能冒險!   「臣以為聖上和各位大臣可以聽聽駙馬的建議如何?駙馬有立策之功,掌管情報局多年對遼國情況比較熟悉。他的建議應該是比較中肯的!」司馬光上前說道。   這麼多人當中,也就司馬光心中並不想打仗,當然他希望大宋能夠滅掉遼國這個百年宿敵,不過直覺上卻讓他感到這麼做恐怕並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王靜輝在去年地北伐宋遼戰爭中一直主張收復燕雲即可,反對直接滅掉遼國。司馬光在剛才也是仔細的考慮了一番先前王靜輝不主張滅掉遼國的一些見解。司馬光從剛才王靜輝的表情上判斷出駙馬是絕對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出兵滅遼的,儘管這個機會看起來是那麼的誘人,多年的相處讓司馬光對王靜輝心中多少產生了一些陰影。當然這種陰影不是負面地,而是在於他驚歎王靜輝的才華和長遠地目光,大宋能夠走到今天這個局面,駙馬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實在是居功首位。   隨著司馬光的話,所有人這個時候才注意到王靜輝,剛才的氣氛對於大宋君臣來說是比較熱烈的,不過司馬光的話倒是起到了一盆涼水的作用。讓福寧殿安靜了許多。   「愛卿有何看法!」皇帝趙頊笑著問道。   「在下想請郭大人指教,若是我大宋再次出兵遼國。契丹人若是不與我大宋交戰,放棄大定府北遷,在茫茫草原之中和我大宋作戰,我大宋有幾成勝算?我大宋該出兵多少才可以達到絕對的勝算?這些士兵所需要的補給有多少?北方能否完全承擔下來?能不能保證將遼國君臣一網打盡?……」王靜輝向郭逵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到現在在場所有人基本上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王靜輝對遼國的態度如何了——駙馬反對在這個時候滅遼。   王靜輝的一連串問題把郭逵這個身經百戰的將軍都給問倒了,一時半會還沒有反應過來,到最後才有些郝然的說道:「這些事情自然會有辦法解決……」   王靜輝聽後搖搖頭說道:「郭大人,兵者國之大事,既然要主戰就必須把事情想清楚,連自己都無法說服,更不要想著去說服別人了。須知戰念一下,後方大宋兒郎就要奔赴北疆,他們的命運可都是由我們這些大宋決定的,我們也必須為他們的生命和他們家人而負責,請聖上和各位大人三思!」   郭逵聽後臉上一紅,嘴裡面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又無法表達。郭逵地位雖然在大宋統治高層中比較尷尬,但是他可是太上皇當年的非常看重的將領。當年王靜輝也是為了避免郭替命運坎坷才在適當的時候拉了他一把。   「在下想請教介甫先生和君實先生!我大宋想要消化長城以南的領土需要多少時間?這『消化』指的是我大宋是否要對新佔領的燕雲地區移民?還有城防關隘佈置是否都到位?交通地理是否瞭如指掌?那裡的百姓是否真的心向我大宋,是否真的安居樂業?……」王靜輝放下正在臉紅的郭逵,轉而向司馬光和王安石提出了一串問題。   「駙馬所說的這些朝廷都沒有做,若是如駙馬所說地那樣全部都辦到的話,也許我大宋可能需要十年之功才可以完成!」司馬光回答道。   「相信聖上和各位大臣都看過許多遼國相關情報。應該知道就是作為遼國的國都大定府,其規模也不過是我大宋一個中等城市的樣子。在下沒有到過燕雲地區,不過從情報上以此可以推測可以得出新併入我大宋版圖的燕雲地區,那些所謂的遼國的大城市也不過就是帶著城牆地大鎮而已,人口數量不足五萬在大宋有何資格稱 『城』?!」王靜輝說道。   「駙馬這是何意?」王安石問道。   「這也就是從另外一個角度可以看出新收復的燕雲地區還有著廣闊的發展前景,燕雲地區的人口若是參照河北諸路的現狀來推測的話,臣以為那裡人口至少可以翻上一倍!至於人心所向的問題。各位大臣想必通過以前的情報心中也明白,燕雲地區地漢人在心理上對我大宋還是比較陌生的,畢竟大宋立朝百年來對那裡地影響非常小,而契丹人卻統治那裡的時間長達百年,兩相對比可知熟優熟劣!所以臣以為在燕雲地區,朝廷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做,在這樣的情況下出兵滅遼,不說成功與否,單就是時機也選擇的也不是很好!」王靜輝說道。   聽了王靜輝的話後,福寧殿中眾人都默不作聲了。在軍事上大宋實在是太順利的,但是除了打仗之外,還有很多事情大宋都沒有去做,甚至都沒有想到去做。   「臣以為大宋的疆域不在大小,但是朝廷在保衛國家不受外敵侵入的前提下,首先要想到地是治下百姓的生活水平,讓治下的百姓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兒童可以讀書,百姓都可以安居樂業。否則縱使疆域再大,百姓生活困苦又有何用,不過是建立在海灘上的一座用沙子築起來的城堡罷了,海水上來一衝便蕩然無存!」王靜輝沉聲說道。   國家疆域不在大小,只要能夠保證國家不受外辱,統治者首先必須先想到自己的百姓生活怎麼樣,這樣才能夠長久的保持自己地統治。至少王靜輝是這麼看的。他不是哲學家、政治家,他心中地想法還非常樸素、非常原始,連一個體系都沒有,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太平盛世」的理解。他不是腐儒要迎合上位者的口味,儘管他也要拍馬屁,但是這種馬屁絕對無關大局。   王靜輝熱愛這片土地,在這裡生活的時間越長,他就越不允許歷史上的一些悲慘的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發生。大宋不是契丹人、阻卜人、女真人甚至是後世的蒙古人的牧場,這些遊牧民族只有破壞沒有建設,只有殺戮而沒有休養生息的概念。他的臉皮很厚,可以頂住天下士林的非議公開使用奴隸,他的臉皮很薄,他沒有後世歷史學家那樣把成吉思汗這個搞得中國十室九空的屠夫厚顏當成自己的民族英雄!成吉思汗是蒙古人的英雄,不是漢人的英雄,開歷史倒車的人就算一幫無恥文人再怎麼美化也還是一個屠夫。   「臣以為駙馬言之有理,聖上已經雄才偉略完成太祖太宗的遺願,恢復了漢唐故土,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治理好天下百姓,能夠讓百姓生活的更好才是治國之道!」司馬光上前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微微笑了笑說道:「朕就知道駙馬是一定會反對滅遼的,不過朕還是希望能夠希望不會聽到這些,可惜愛卿還是站出來反對了。既然愛卿說得這麼有理有據,沒有人可以駁倒你,朕也就不會有在這個時候出兵滅遼的想法了,但是朕希望你還是能夠想出一個辦法,給遼國雪上加霜的辦法來繼續削弱遼國的實力,朕知道愛卿是有很多辦法的!」      正文 423章 抽血   王靜輝猶豫了一番後躬身說道:「聖上,其實遼國面臨天災,即使我們不做些什麼,契丹人也是難逃此劫。不過臣以為下一步我大宋所要針對遼國旱災所做與落井下石恰恰相反,我們要援助契丹人!」   王靜輝的話讓所有的人都楞了半天,君臣眾人都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毛病,小王附馬說要援助契丹人?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在這裡的人誰不知道小王駙馬對付那些遊牧民族的狠招是一個接一個,唯恐對方死的不夠快,就算對方被打趴下了,還要想著做人肉包子去賣點錢回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居然現在說要援助契丹人,這哪裡能夠讓大宋君臣不感到驚訝的?   「只要有人的土地都會有國家來統治,聖上及各位大臣應該認識到遼國對於穩定北方局勢的重要性,既然我大宋的實力還不足以在滅掉遼國後有效的接收它的統治疆域,為何不幫助遼國維持它的統治而穩定我大宋的北部邊疆的安全呢?」王靜輝說道。   「契丹人狼子野心,它的存在便是對我大宋最大的威脅!」郭逵說道。   王靜輝搖搖頭說道:「郭大人此言差已!我大宋人、契丹人、黨項人和阻卜人或是女直人之間都有些什麼區別呢?我大宋是真正的農業文明典範,有著雄厚的國力基礎和人力上地優勢,若是爆發戰爭的話完全可以借此優勢充分調動來對抗外辱。只要朝廷用人得當自保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契丹人次之,遼國有一定地農業基礎,政治制度也是經過了上百年地發展結合了漢人的政治制度和草原部落制度;而黨項人再次之,他們地政治制度僅在完善階段,而農業基礎也是非常薄弱,社會構成很大程度上還停留在遊牧民族的基礎上;而阻卜人和女直人則是純粹的草原遊牧文明。」   「這和對我大宋威脅有何干係?」   「『越野蠻,則破壞力更大!』」王靜輝說道:「遼國和西夏若是戰爭打到自己負擔不起的時候,他們會為了保證自己完好的家底而停戰談判,可以接受俘虜成為我大宋的奴隸,甚至可以割地賠款,就是在他們恢復元氣之後想要再次發動戰爭,他們也會仔細衡量一下是否值得,但是像阻卜人和女直人這樣遊牧民族。他們除了牲畜、帳篷等少量地生活物資之外什麼都沒有,只要戰爭不利便全族遷移。等到恢復元氣的時候再回來掠奪,對於他們來說能夠搶得一點是一點。郭大人,您征戰一生,可認為這裡面哪個更容易對付一些呢?!」   「越野蠻,破壞力就越大!」這句話福寧殿中地眾人都很熟悉,這正是王靜輝數年前便已經提及到的,而這幾年的發展趨勢上來看,也差不多應徵了這句話的正確性。正是因為阻卜人對遼國的戰爭,才使得遼國元氣大傷,要不然大宋收復燕雲十六州難度不知道要大上多少。而大宋的重要貿易夥伴高麗也被女直人迎頭痛擊。不僅鴨綠江東岸的土地沒有得到,就連其西京也在女直人的威脅之下了。高麗北方群山之中到處都活躍著女直人地小股騎兵,只要高麗商隊膽敢出來,必遭到搶劫,高麗和遼國的聯繫已經徹底被女直人給割斷了,甚至向大宋提出高麗使者乘坐大宋船隻或是走陸路到遼國協商其北部女直人地問題。   大宋不是沒有受到遊牧民族的直接攻擊過,不過很幸運的是唯一一次阻卜人犯境還碰上駐守河套平原的定西軍,被打的再也不敢犯境。定西軍是大宋軍隊中公認的最凶狠的軍隊,也許在「黃金部隊」誕生後,這支「馬匪」部隊的戰鬥力未必是大宋軍中最強的,但是它的作戰風格對於對手來說卻是最為恐懼的。看看現在的遼國的西京道和與河套平原接壤的上京道五百里範圍內的情況便可以清楚了,那是真正的寸草不留。在定西軍的打擊下阻卜人根本不敢對河套平原有任何指望,在阻卜人部落中,定西軍將領王順活脫脫是一個吃人惡魔在人間的代言人。   雖然大宋一戰便將阻卜人對河套平原的貪念給打沒了,但是大宋所有的軍隊都有定西軍這麼高的戰鬥力麼?顯然樞密院和中書省的大佬們都很清楚宋軍真實的戰鬥力到底還處於一個怎麼樣的水平上,而定西軍基本上是被小王附馬弟子所控制,整個治軍思想和練兵方式都是體現了小王附馬的意志,就看看那些從定西軍中「輪換培訓」後的宋軍就可以知道,這支部隊在草原上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大宋統治高層對定西軍以前還是有很多的想法的,而王靜輝以實際行動打消了朝廷對定西軍的擔心,現在的定西軍在某種意義上更像是王靜輝心目中的「草原作戰部隊培養學校」。通過「輪換」的辦法稀釋了原李清時代「潑喜軍」的班底,而且也很好的將這支部隊的作戰風格和傳統保留了下來。   這三四年來,前後有近十萬從各地抽調的禁軍在定西軍序列中服役過,這些軍隊在一段時間後除了必要保留在定西軍替換潑喜軍時代的班底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又回到了中央禁軍序列中來。這次宋遼戰爭中,楊崇岳率領的中路軍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由這些從定西軍中「培訓」後的軍隊構成的,並且他們在戰鬥中體現了自己的戰鬥力。   王靜輝的問題郭逵無法正面回答,說實在的他在軍中第一線打過不少仗,除了鎮壓過國內的小規模起義之外,剩下的都是在西北渡過地,最近十幾年來更是在汴都開封樞密院中任職,已經脫離軍隊很長時間了。不過這並不妨礙郭逵對王靜輝所提出的問題作出判斷,根據他的經驗。西夏可能要比遼國更加難對付一些。遼國和大宋達成膻淵之盟後,除了小動作不斷,到還大體遵守了雙方地協定沒有爆發過大地衝突。而反觀西夏則像牛皮糖一樣糾纏大宋,無論戰爭勝負,最多一年西北肯定是烽火連天,幾十年來從來就沒有消停過,就算他是一個將領,但是也可以輕鬆的算出大宋在西夏身上從宋仁宗時代開始到熙寧年間滅夏這段時間中。大宋花在西北戰場上地錢至少也是十億貫以上!西夏對大宋的破壞力確實是在遼國之上!   大宋在對西夏的作戰費用可以達到十幾億貫,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郭逵曾經記得三四年前王靜輝有過一道奏章,應該是西夏覆滅之後所上呈的一道奏章,在這道奏章中小王附馬就曾經大致估算過大宋對西夏數十年來累計所花費的軍費數額。大宋在和西夏糾纏不斷的那段時間中,大宋進行在戰爭爆發年份中,每年都要在原有基礎地軍費開支之上再添三千萬貫的西北專用軍費,這麼多年累計下來說是十億貫已經是非常保守地估計了,而大宋在對遼國中所花費的軍費絕對不會有這麼多!「也許是因為地理的原因,我大宋自立國以來基本上都沒有和遊牧民族打過什麼仗。所以無從估計是契丹人所建立的遼國更厲害還是單純的草原遊牧民族戰鬥力更強。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遊牧民族社會生活結構非常簡單,整個部落基本上可以說是全民皆兵,打不過就可以舉族遷移到別的地方,待到強大的時候再回來掠奪,這種特性也就決定了其危害遠比契丹人所建立地遼國要危險的多!」王靜輝不願意看到郭逵為難,在怎麼說郭逵和他地關係也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密切的,沒有必要逼得郭逵太過尷尬。   「遼國的存在可以使得大宋周邊的草原疆域至少也還算有個統屬,儘管契丹人的控制範圍非常有限,還和阻卜人大戰過一場,無力對阻卜人構成威脅。不過留下遼國可以牽制阻卜人和女直人,讓它成為大宋的盾牌來承受草原民族的進攻和掠奪,而我大宋只需要在北方經營好自己的防禦戰線,並且有直接威脅到遼國安全的實力就足夠讓契丹人不敢打我大宋的主意了。當我大宋完全消化北方燕雲十六州,並且具有一舉消滅契丹人繼承其控制疆域威壓所有草原部落的時候,我大宋滅遼也不遲!」王靜輝把自己的設想完整的說了出來。   「滅遼是肯定的,不過卻不是在現在!」王靜輝心中早就對此有過很長時間的盤算,畢竟大宋的力量還遠不能夠在擊敗遼國的同時還能夠繼承遼國留下的遺產,畢竟遼國的統治疆域實在是太大了,以大宋的水平就算再發展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夠有實力做到這一步。擊敗甚至是覆滅遼國對大宋來說是非常簡單的,但是想要繼承遼國的遺產對大宋來說是基本不可能的!   說白了在大宋沒有人比王胸輝對領土疆域有著更強的慾望,就連皇帝趙頊也比不上他,看看現在大宋的領土面積和後世中國相比差的實在是太遠,但是他心中更加清楚的是,如何將現有的疆域消化乾淨,變成大宋永遠不會分割的領土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一些地方由於其地位和資源對大宋十分重要的話,他也會提前下手去經營。麻逸島就是個例子。不過像麻逸島這樣能夠讓王靜輝和大宋統治高層動心的並不多,而且這種強行經營所需要的成本也是極高的,若不是大宋手上有著數十萬的奴隸,王靜輝也不敢拿大宋人的性命來強行開發麻逸島和南洋。   「聖上、諸位大人,我大宋承平百年,百年來為了某些需要必須粉飾太平,不過這樣一來同樣也會造成百姓的厭戰情緒。從治平二年到現在十多年的時間裡,大宋主動向西夏和遼國發動過數次戰爭,規模都已經超過十萬,而這次北伐遼國更是動用了兵將六十萬之多,速戰速決,百姓在勝利的刺激下不會有什麼怨言。若是再這麼長時間地發動戰爭這對大宋的穩定來說是極為不利的。兵者,國之大事。但凡主動發動戰爭必須是朝廷有不得不發動戰爭地立足點。滅夏是為了平定西北之亂,節省朝廷財政收入以穩定我大宋變法需要;北伐燕雲除了為了完成太祖太宗地遺志之外,更重要的是為了取得防守地地勢,使得我大宋北方不在契丹人的戰爭威脅之下。」   王靜輝停了停繼續說道:「對西夏和遼國的這幾次戰爭是我大宋不得不為之,否則我大宋處於敵國的武力威脅之下,如何能夠在國內為變法提供一個穩定的環境?近十年來我大宋通過戰爭所獲得的領土面積幾乎相當於我大宋原有疆域地三分之一,外敵基本上已經被肅清,已經達到了我們當初發動戰爭的目地,擺在大宋面前的是如何完整的消化好這些土地,使之能夠真正的為我大宋所用。發動戰爭的目的在於獲得土地和資源,在於以後能夠使用這些土地和資源來壯大我大宋的國力,使我大宋百姓受益,若只是為了單純的洩憤,那樣發動戰爭大可不必!」   在王靜輝看來,大宋君臣現在發動戰爭滅遼主要是為了洩憤洗刷恥辱,而大宋現在地能力佔領這麼多土地已經是極限了,再向北對大宋來說毫無益處,那裡的資源不是大宋所能夠利用地,而且在那裡眾多遊牧民族的夾縫之中也未必能夠順利立足,到時候大小戰爭不斷不又成了另外一個西北了麼?以大宋的實際控制能力,長城一線已是極限。而搶佔西夏已經造成了西北人口密度明顯不足了。大宋人口到現在雖然很可能超過了一億,但是相對於這個時代的交通水平和通信手段。人口數量相對於國土面積已經產生了一定的矛盾。王靜輝記得元蒙崩潰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憑著幾百萬人口就想控制橫跨歐亞大陸如此大面積的領土,造成了其統治根基的動搖,就算換做今天的大宋人口數量若是想統治這麼大區域的疆域也是照樣會崩潰,可見人口數量和國土面積有著很深的聯繫,尤其是在這個通信和交通並不發達的時代,要是放在千年以後的後世還可以,但是現在是極為勉強的事情。   「那愛卿以為我們該如何援助契丹人渡過難關呢?!」顯然王靜輝的話已經基本說服了福寧殿中的眾位支持戰爭的大臣,皇帝趙頊也非常認可王靜輝的判斷,現在如果王靜輝再出招壓制遼國的話,搞不好遼國自己就完蛋了,援助遼國可以暫時穩定遼國,對北方的遊牧民族形成震懾,充當大宋北方的屏障。   「貿易!遼國立國一百七十年,家底不應該這麼薄,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官庫中應該有大量的黃金、白銀,大宋在大定府的情報網絡也產生過類似的懷疑,不過不能夠得到準確的證實罷了。我大宋可以通過開放貿易,恢復正常的貿易關係,准許向遼國出口糧食,以幫助他們壓下災害對遼國的影響。當然出口糧食的數量也要注意,必須首先保證我大宋有足夠的糧食儲備,而且對遼國也不能出口的太多,既不要讓契丹人餓死也不能讓他們吃飽,緊緊的勒住他們的脖子使其無法恢復國力,只要保證他們在北方的存在就足夠了!從貿易中所搾取的黃金、白銀可以充實我大宋官庫儲備,為我大宋下一步金融改制做好充分的準備!」王靜輝說道。   「近年來大宋雖然也有災害時常發生,不過由於道路修繕完好,加之海運輔助所以各地缺糧不顯,再加上南洋糧食大量進入大宋,糧食儲備充足。唯一可慮的是這糧食出口數量的多少實在難以把握,到底出口多少才算可以呢?」司馬光問道。   「雖然宋遼戰爭對大宋在遼國的情報網絡破壞的比較大,但是情報網絡還是比較完善可以繼續運作的。就以大定府的情報網絡發回的情報為準,一旦遼國糧荒有所緩解,就立刻大幅減少糧食供給,防止其囤積糧食。同時在以後的貿易當中對糧食貿易也要嚴格控制,遼國失去燕雲之後,每年對糧食的需求將會產生極大的缺口,換句話說沒有足夠的糧食他們也無力發動戰爭,他們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搶了就跑的遊牧民族了。利用糧食勒緊他們的脖子,控制其國力的恢復,通過糧食和其他商品貿易讓契丹人把他們在立國一百七十年所積累的所有黃金白銀全部都給吐出來,用以給我大宋經濟輸血,也可保證我大宋經濟的平穩運轉!」王靜輝冷冷的說道。      正文 424章 留學生   要想讓大宋經濟最大限度的擺脫髮展的限制,除了大宋人觀念和社會風氣上的改變之外,最容易的便是在一定政策上的變化,而「金融」改革這個要領被提出來後,是最容易讓大宋統治高層接受的,畢竟觀念上的變革是最為困難和花費時間的,唯有曲線救國讓大環境發生一定的變化反過來影響社會觀念的變化。   以往大宋朝廷發行交鈔「准紙幣」在金融上來說完全是依靠其政府信用,這在後世也比較常見,但是這並非是主流,畢竟所有用的人心中對交鈔的價值都是要打上問號的,如果朝廷發生什麼變故,交鈔的實際價值也會發生一定的變化。王靜輝對其中的運作原理也只是一知半解,讓他推算如此發展的結局實在是為難他了。不過無論再怎麼算計,這種以政府信用為「抵押」所發行的交鈔實在是太過危險。不要說王靜輝這種從千年後世聽說過一些經濟危機的人,就是現在一些大宋有識之士也對此產生過疑問。華英書院的學刊中曾經有過這方面的文章刊載過,這些學習過一些原始經濟理論的學生都會有這種直覺,更不要說王安石、司馬光這些掌控大宋發展的大臣了。   以朝廷信用發行交銷的局面必須盡快結束,或者說是盡快的朝有金銀貴重金屬抵押發行真正的紙幣來轉變,這已經是大宋統治高層一致的看法了,朝廷已經除了加大力度通過流通領域回購白銀和黃金之外,還加強了在麻逸島的金銀礦的建設和勘探,爭取在比較短的時間內儲備更多。   所有人都明白王靜輝提出所謂「援助」遼國渡過危機的提議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其真實的目的還是在於看上了遼國宮廷儲備了快兩百年積累下來的黃金白銀。像遼國這樣立國年代比大宋還要久的國家,其家底肯定不止現在大宋所看到的那麼多,就是大宋滅西夏還在其皇宮內庫中找到了數量巨大的黃金和白銀儲備,更不要說是遼國了。現在將遼國困住使其維持現狀為大宋提供北方屏障,所以出手滅掉遼國固然是可以,但是卻無法保證遼國不會把這些庫藏一起轉移,就算平衡的獲得了這些庫藏,以後大宋也會面臨著眾多遊牧部落地入侵,那可是煩不勝煩,國庫剛剛削減下來沒幾年地軍費開支勢必又要漲回去。   大宋朝廷和王靜輝在收購流通領域的黃金白銀已經造成了貴重金屬價格上漲,一些有眼光的商人不可能不會發現這其中地門道,此時大宋商界對黃金白銀價格看漲已經成為了共識,再這麼收購下去只會增加成本造成黑市交易猖獗,甚至會發生投機現象。相比之下大宋和遼國恢復正常地貿易關係,硬性規定遼國只能夠使用貴重金屬來進行貿易結算,這在政治上和經濟上都有著雙重的實惠。   大宋熙寧八年六月,遼國旱情進一步惡化,糧食儲備頻頻告急,已經在大定府形成糧荒,糧食價格一日數變,弄得遼國上下怨聲載道。而此時大宋派出了沈括為代表的談判使節來到了大定府,就宋遼之間恢復椎場貿易最主要的還是糧食貿易進行了談判,其中大宋的糧食價格雖然也比平時貴上了許多,但相對於現在大定府不斷上漲的糧價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大宋在貿易談判方面唯一堅持的便是以黃金或白銀為結算,遼國也並未提出異議。遼國市面上流通的銅錢十之七八都是大宋銅錢。遼國要想和大宋進行大宗的糧食交易,就會造成大量的銅錢外流,這會使其治下百姓更加怨言。   遼國地談判使節正是馬氏兄弟中的馬人華,此時他已經官拜遼國三司使,他算是大宋情報局打入遼國朝廷中最高品級地間諜了。沈括在離開大宋的時候曾經到王靜輝的駙馬府中得到他的面授機宜,情報局也為沈括配備了專門的情報人員,幫助沈括來讀懂由涅心和馬人望傳遞過來有關遼國統治高層在這次談判中的底線。   這場談簡直就是大宋情報局在導演的一齣戲,不過在給黃金和白銀定價問題上,遼國和大宋出現了重大的分歧,馬人華雖然負責宋遼貿易談判,但在一些重大問題上還是要得到遼國統治高層的同意和認可才可以,不過在貴重金屬定價問題上,他還是做了不少努力,尤其是大定府愈演愈烈的糧荒使得遼國最終還是對大宋進行了妥協。黃金和白銀對銅錢的定價略高於十比一,定在了一兩黃金兌換十二兩白銀兌換十二貫銅錢,糧食價格有銅錢兌換成黃金和白銀價格,達到了一石一兩五錢白銀地步,這個價格等於汴都米價的三倍,刨除運費大宋每石米將會有大約五百文銅錢的收入。   這樣的定價得到了宋遼雙方的認可,在登州港口早就備好的運糧船隊在得到命令後立刻運向大宋的來州港和遼國的錦州港。通過這次大宋向遼國運糧行動,遼國也見識到了大宋的海運能力有多麼驚人,同時也解釋了宋遼戰爭中出現在來州和錦州的宋軍是如何能夠在不驚動燕雲守軍的前提下到達目的地的。   馬人華在說服遼國統治高層的時候,就以大量收購大宋糧食增加大宋內河運輸壓力以達到損害大宋利益的目的,不過遼國統治高層從來沒有想過大宋的海運能力居然有這麼強,而這對遼國的「精英」階層的震撼之大是難以附加的。按照大宋如此海運能力,完全可以擺脫對內河運輸的依賴,更要命的是大宋有這樣的海運能力將會對遼國任何一個靠海的城市造成巨大的威脅,因為大宋的軍隊已經證實給他們看過了。   不過即便契丹人即便認識到了來自海上地威脅,對此他們也是無可奈何,畢竟遼國那點兒可憐的水師根本出不了海,以前當海盜還算可以。但是十年來被大宋水軍海上「剿匪」打擊的損失殆盡,根本無法擔負起自己海岸線的安全。在宋遼戰爭中遼國水軍僅有的幾艘小船在第一時間便被宋軍水師所消滅,現在就是遼國有心重建水軍並且擴大規模,第一也沒有好的技術,最重要的便是缺少重建水軍的資金,況且大宋也不會對此無動於衷,如果發現遼國在建立水師的話,那第一時間便會來找麻煩。   當宋遼戰爭過後,契丹人第一次睜開眼睛想仔細看清自己地對手。可是現在地大宋已經超越遼國實在是太遠了。作為一對百年齷齪不斷的老對手,大宋變得讓人難以琢磨。戰爭過後契丹人儘管簽訂了一系列屈辱的和約,但是還是有少部分地契丹學者通過官方途徑來到大宋,希望能夠進入華英書院等大宋一流書院中學習。不過這種舉動卻遭到了來自王靜輝地壓力。至少華英書院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一個契丹人進入的,他左右了大宋統治高層在這個問題上地決定,只是讓這些契丹學者進入了汴都附近為大宋藩屬國所開設的番學館中學習。   在王靜輝的眼中,這些契丹人真的是很值得佩服,可是作為敵對的一方他卻不能夠給對手任何一個可以翻身的機會。這些契丹學者最高層次甚至是遼國已故蕭皇后的親弟弟,這也就表明了這群學者的最基本地政治基調——他們是遼國後族派來的「留學生」,當然其中也有幾個是背景不是很清楚地契丹學子。   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左右遼國政權,王靜輝相信這種局面不會持續太久,所以大定府馬氏兄弟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是慢慢疏遠的過程,尤其是馬人華身為三司使更是和耶律乙辛劃清界限。在朝政上更加傾向於後族,並且利用自己的權力將一些後族背景的人提拔上來進入朝廷。這樣一來馬人華儼然成為朝中一桿反對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的旗幟。不過令外人看不明白的是,馬人望卻和耶律乙辛走的非常近,這兩兄弟的分歧讓所有人都感到有些費解,可是卻沒有能夠想到馬氏兄弟他們居然是大宋的高級間諜,這只不過是大宋情報局導演的一齣戲而已。   「遼國留學生」事件讓王靜輝心中又開始警惕起來,這不僅僅是針對契丹人,事實上王靜輝對「留學生」最為關注的還是高麗,當然來自倭國的留學生更是值得他關注。在王靜輝的干預下,在大宋學習的所有外國留學生都被劃分成不同的等級,在不同的番學館中學習,而且他們所學習的內容也是有所區別的。   在大宋的番學館中嚴禁開設科學技術課程,只是教授以四書五經為主的儒家經典,並且皇城司也加強了對外國留學生的監視力度,並且根據番學館的規章制度,任何在番學館學習的外國留學生想要離開學館進入汴都都必須要事先請假。如果要前往英華書院等高級書院的話,會由番學館統一安排,而目標學院也必須派出專門的接待人員。這些措施也是為了防範外國偷學大宋本國的先進技術,對外進行嚴格的技術封鎖,這也是為了保證大宋科學技術方面的領先。   早在多年以前,大宋海外貿易開始興盛起來後,王靜輝就向大宋朝廷上書請求朝廷管理下的各地市舶司向國外輸送貨物中嚴厲查禁各種敏感的設備和設備,只准出口成品貨物,一旦查到哪家商家違規,將會處以非常重的罰款,並且剝奪任何朝廷所剔予的勳章等榮譽,並且家中有做官的官員也會受到牽連,種種懲罰措施不可謂不重。   王靜輝主張把大宋的文化傳播到遠方,以擴大大宋在這個世界的影響力,但是對於科學技術,他卻控制的非常嚴厲。除了朝廷官方對違規商家的懲罰之外,王靜輝還利用其在大宋商界中的地位對這些違規商家進行更進一步的懲罰,基本上被發現的商家在經過這些懲罰之後,在商業上已經沒有任何前途了,這也讓大宋商人感受到王靜輝的另外一面。王靜輝曾經運用過自己的力量折騰地五六個紡織、印刷的商家破產,這極大的震撼了大宋商家。不過因為小王駙馬在這些領域有著獨一無二的話語權,很多商家都是依附於他才得以發家,對於這樣的事例自然是謹記心中不敢違背。   幾乎每一年,王靜輝都會上書朝廷繼續加強各地市舶司對科學技術的出口,而且皇城司也是在朝廷的壓力之下對外國偷學大宋技術,和本國的一些技工人才前往他地控制的都極為嚴格,這也就使得大宋地鉛活字印刷機、水利紡織機、液壓搾油技術等都嚴格地控制在大宋的手中。不過即使便如此,通過皇城司的匯報,大宋統治高層還是得知契丹、高麗等國對大宋地火藥、紡織、搾油、印刷、造船等技術垂涎三尺,千方百計地想要弄明白這些技術的內容,尤其是高麗在這些技術上大肆收買官員。只不過王靜輝在各地市舶司地勢力強大,才在最後的關口將這些技術都截留在大宋。就是這樣,王靜輝還是通過情報局指使皇城司對一些外國人展開了刺殺。手段上也是越來越激烈。  後世的經驗讓王靜輝不會給任何人機會。技術的領先才能夠保證大宋貿易的絕對優勢,大宋在海上的強勢已經讓周邊有志於此的國家都喘不過氣來。儘管這些國家都向大宋提出過種種要求,希望大宋能夠開放海上航行,但是已經深受其利的大宋統治高層焉能夠為這些小利所動,更不要說王靜輝在一旁「虎視眈眈」了。   「大海將會是大宋地未來,只有保證了大宋在海上利益不受到任何侵犯、挑釁、威脅,大宋的商船隊才可以在海上暢通無阻,而這些船隊上面所承載地不僅僅是簡單的貨物,它們關係到數以十萬甚至是百萬計的大宋百姓生活的來源。如果失去了這一切,那對大宋來說將是一場災難,所產生的影響不會比黃河大堤、全國遭受普遍的旱災、蝗災的危害小,數百萬的大宋百姓將會失去生活的根本,就像災害過後的農民失去土地一般,各地將會爆發此起彼伏的叛亂,這對大宋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   這是王靜輝在熙寧八年八月向朝廷所上呈的關於海洋對於大宋重要性的奏章。當看到這道奏章的時候,大宋君臣對此都是內心極為震撼的,這不是十幾年前仁宗時代,大宋對海上的依賴並沒有到如此地步。但是僅僅十餘年的海外貿易大發展,促使大宋已經開始越來越離不開海洋了。   正是這道奏章所說的那樣,在大宋尤其是南方的幾個臨海重要城市,人口總計數百萬之多,這些城市人口大都在各大作坊中就業。所賺取的金錢來購買糧食維持生活。而這些作坊之所以能夠得到維持和發展,這都是和海洋貿易分不開的,基本上這些作坊有五六成之多所生產的貨物是專門為海外貿易所準備的。如果大宋突然中斷了海外貿易,那這些沿海城市中的大多數作坊都將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大規模的倒閉在所難免。而失去作坊工作的百姓不亞於失去土地的農民,在沒有活路的情況下,揭竿而起造反那是肯定的!   「高麗等國的進口貨物每年都會下降一點,雖然到最後不會全然不進口大宋的貨物,但是時間長了,這進口貨物數量減少那是肯定的,到時候就算大宋能夠保證海上的安全,那出口數量也不會增加,那該如何是好?」皇帝趙瑣和王安石與司馬光等大臣圍繞著這份奏章商議了整整一天之後,還是把王靜輝召回到福寧殿,針對這份奏章來提出疑問,以尋求解決的辦法。   皇帝趙瑣所說的那樣,高麗進口大宋貨物數量的確是在逐年減少,海外貿易的暴利時代持續了十年之後,高麗市場已經被大宋貨物一統天下,高麗的購買能力也是開始出現疲軟現象。王安石與司馬光以及很多大臣都發現過這樣的現象,不過大宋的總出口貨物數量還是逐年上升,這是因為南洋時常的開發所致,尤其是在大宋攻佔琉球之後,甚至琉球在短時間內的進口數量大為增加,一減一漲之尖居然能夠彌補高麗減少進口的影響,甚至海外貿易出口數量還是年年增長的趨勢。不過儘管如此,高麗進口大宋貨物數量佔據了大宋總出口數量的三成,它進口的多寡還是對大宋整體出口有著很大的影響的。      正文 425章 正名   「高麗並不是我大宋唯一的選擇!無論在購買能力上,還是在其出產物品上都不能夠很好的滿足我大宋的貿易需求。要知道貿易是雙向的,我大宋在出口貨物的同時也需要進口自己所需要的東西,若是單純的擴大出口而不進口的話,那對我大宋來說也是極為不利的,時間長了反而會產生一些負面的效果!」王靜輝說道。   王靜輝自己也不願意看到現在大宋和高麗之間的貿易狀況,畢竟單向貿易對貿易的一方實行商品傾銷,對兩國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短時間內還可以,若是時間長了那這種貿易會使得兩國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緊張,那時發生矛盾是不可避免的。像高麗和大宋之間現在的貿易狀況就已經出現一定的矛盾了,兩國貿易矛盾不斷積累必然會反映到兩國的政治生活上來。時間長了輕則會讓兩國之間關係交惡,兩國國民也是互相仇視,劣勢的一方必然會抵制強勢一方的商業出口,甚至是乾脆緊鎖國門不進口。這樣一來對於大宋可以選擇的道路也唯有對高麗發出戰書,用戰爭手段來解決貿易問題的爭端了!   為了貿易而發生戰爭,這絕對不會是一個異想天開的事情,也許在大宋統治高層現在看來這並不可能發生,但是王靜輝心中卻對此深信不疑。當對高麗出口貿易關係到數百萬大宋百姓生活的時候,而高麗閉關鎖國會使得數百萬人口失去手中的工作,那唯一地解決辦法便是依靠戰爭來打開對方的國門,強制性的進行貿易!這個過程和後世十八世紀的時候西方各國對東方的入侵是多麼的相似!不這那個時候西方對東方的貿易關係並沒有達到這種程度,而西方並不是沒有東方貿易便會使得國內大亂,雖然隨著時間的發展當貿易逆差積累到讓西方國家受不了的時候,對東方國家進行戰爭也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這其中和大宋將來和貿易夥伴發生戰爭有著本質上地不在商品上的優勢使得大宋處於了貿易的上風,而是對方能力無法達到造成貿易局勢地一邊倒。由此閉關鎖國禁止進口大宋的貨物,大宋對此自然不幹,矛盾激化到了最高程度,發生戰爭是必然的!大宋的情況實在是比較特殊。   當王靜輝走到一定層次上,並且他本人對國家前進方向和未來產生重大影響的時候,他所看到的和想到的就更多了。如果大宋發展真的到了他想像的那一步的話。若是真的為了貿易而向昔日的貿易國發動戰爭,他無意美化這種戰爭,在他眼中即便大宋和十八世紀的歐洲有所不同,實際上當大宋地社會生活發生定的變化之後,兩者之間對資本對市場的渴求和貪婪也就沒有什麼不同了。正所謂兩國交鋒各為其主,這上世界終究還是要遵守叢林法則。大魚吃小魚地發展模式固然不可取,但是當一個國家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最後刺刀見紅是不可避免的,這中間不存在什麼正義與邪惡。情報局從國外發來的情報使他們張開了眼睛看世界,儘管他們的目光範圍還很小,只能夠注意到周邊各國的情況,但足以讓他們有一個清醒的認識。至少不會犯再像太祖太宗時代北伐的時候認為北方的百姓會在大宋到來的時候夾道歡迎的錯誤。高麗已經向大宋多次提出請求,希望能夠得到大宋鉛活字印刷術的核心技術----油墨,還有水利紡織機等技術,不過大宋都堅決的拒絕了,這本身就是代表著大宋對高麗兩大出口產業,這也讓大宋統治高層極為忌憚,出於保護本國的優勢產業的考慮,自然不會出讓這些技術。尤其是紡織技術,大宋的布匹已經完全統治了高麗的市場,而且由於大宋商人的策略性攻擊,使得高麗的棉花種植幾乎等於沒有,現在可以說高麗的上層社會穿的是大宋所產的絲綢,中下層百姓穿的是大宋所產的布匹,本國那種」男耕女織」的情況徹底瘸了腿。   儘管在大宋情報局的努力下,高麗貴族們對大宋的各種奢侈品求之若渴,但是大宋對高麗的貿易幾乎摧毀了高麗本就很愛用儒家經典為自己的主張辯護,這一手王靜輝已經玩得爐火純青了,報紙,學刊上的辯論他也從來沒有落過下風,畢竟儒家經典中可以利用的漏洞就和馬蜂窩一樣多。甚至同樣地經義雙方都可以引用,從此也可以派生出對自己有利的解釋,在這一點上,王靜輝不能不在心中愛死孔老夫子了。對於王靜輝的對手來說,最要命的還是孔老夫子本人,孔子惡農已經是不可爭辯的事實,這對於他的對手來說更是不利。而且同樣也是孔老夫子,他把聖人的排位順序上的漏洞也留給了王靜輝,管子治齊,大力發展工商業,使得孔子將管子列為周公之後。   」孔子,孔子……空子,空子……」這就是王靜輝當時的心情寫照,也正是經過這一場波及大宋士林的大辯論使得社會空氣更加活躍了起來。直接反應到朝堂上來地狀況便是福寧殿這個小圈子在討論國事的時候,越來越多的話題便是」經濟」,」貿易」,」金融」……要不是有了這樣地變化,很難想像大宋統治高層會在福寧殿中召開會議來專門算計金錢,還對海外貿易如此看重,這也是王靜輝前幾年所寫的關於海外貿易奏章一直沒有被拿到檯面上正面討論,到了今年反而獲得了這麼大重視的原因。   「先生的方田均稅法,在下是極為佩服的,不過先生有沒有想過一旦這樣一部新法進入實施後會引來怎樣的麻煩?」王靜輝淡淡地說道。此時王靜輝正坐在王安石的書房中。對面坐地便是王安石父子,王靜輝也是很久沒有見過王衙內了。所以這次他來王安石家的理由就是給他兒子看病。不過這個理由實在是太牽強了,王安石最近想要推行方田均稅法的事情已經慢慢傳開,新黨眾人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畢竟新黨領袖王安石執政多年,這兩年先後因為滅夏戰爭和遼國戰爭而牽扯住了朝廷的注意力。變法運動也算是進入了一個低潮,推行新法顯然會加劇朝廷內部矛盾。在這一點上王安石,王靜輝和司馬光三人心中是十分清楚的,故此在這兩三年中無論新舊兩黨還是王靜輝一派地都很少生事。而這三個人之間也是很有默契的沒有主動挑起紛爭,就是王安石早就擬定好的方田均稅法地扎子也是壓在手中沒有遞上去,全部都是因為戰爭。這裡面倒是充滿了諷刺的意味,因為戰爭,大宋朝局反而更加穩定,不過戰爭期間已經慢慢過去,大宋朝廷中需要一些新的內容來充實,以便給早就養精蓄銳已久的大宋官員們提供一些刺激的」功課」了。   王靜輝不願意看到這個局面的發生,在他看來大宋比任何時期都需要穩定,無奈他費盡心力打消了大宋滅遼的誘惑想法,將朝廷的注意力轉移到國內來,卻沒有想到王安石所率領的新黨是需要」新的變法」的,而舊黨勢必不會善罷甘休。方田均稅的推出將會給已經熄滅了兩三年的新舊兩黨之爭重燃戰火,政治勢力間的相互傾軋是王靜輝最為反感的事情,為此他不得不來一趟王安石的家中,來做自己的努力希望能夠把王安石給拉回來,試探王安石及其新黨的底線,若是態度堅決的話,那說不得他將會一邊倒向司馬光的舊黨,在最短的時間內來平息這場無妄之災了。王靜輝是不願意見王衙內的,他手中掌握著大宋情報局,雖然不為提舉,但是他的弟子彥生對他恭敬有加,還是像以往那樣將情報局所收羅的珍貴情報挑分整理好交給王靜輝來審閱,從中也好積累經驗。情報局雖然負責的是國外事務,國內事務是由皇城司來管轄,不過同為情報部門,皇城司和情報局在反間諜等方面有著密切的合作關係,而且大宋統計局和皇城司也有著眾多聯繫。王衙內背地裡面對他幹得那些事情,王靜輝心中都清楚地很,不過王衙內這樣的小角色對他不會造成任何傷害,同時也因為王安石的緣故,對王衙內所做的事情他都當作不知道,但是王靜輝旗下的產業卻嚴禁和王衙內有關聯的。   王衙內依然是以前那個樣子,至少在面對面的時候,和王靜輝保持的關係還是顯得非常熱情,不過在心裡面卻不願意面對這個和他同年的年輕人。無論是誰,彷彿只要在王靜輝的身邊,總會被王靜輝的光芒所遮掩,在這點兒上王衙內心中體會的特別深刻,其實這不過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罷了,王靜輝在大宋政治生活中很多情況下都是退居幕後的,也唯有福寧殿小圈子中的這幾個人非常清楚其底細而已,若論世人評價未必有王衙內心中想得那麼高。      正文 426章 圈套   王安石的方田均稅法已經修改了多次,這也是受到王靜輝的啟發在仔細權衡利弊之後才做出的最後修正版本。王安石心中自然是不會怕外界的壓力的。可惜的是新法有的時候遭到反對也許並不是單純的都來自貴族,相反對於平民的生活衝擊力更大,這就成了王安石的軟肋,也是王靜輝攻擊新法最重要的借口。在王安石心中,他對王靜輝還是有著非常深的顧忌的,儘管兩人在一些事務上有過多次合作,但是新法的實施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王靜輝的牽制,其中得到改良的很多,但是被廢止的也不少。不過要說到對立還到不了那個程度,畢竟被廢止的新法實施過程中最隱秘和黑暗的部分全部暴光在大宋統治高層面前,當然在這之前皇城司會受到王靜輝的示意先將這些材料呈送到王安石面前先過目。這種做法也算是顧全了王安石的面子,也給新黨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的保護。   不過這些都是基於王靜輝對王安石個人品德的判斷_王安石心中還是有著相當強的個人道德自制能力。若是換做他兒子那就不用考慮這麼多了,通過這麼多年的觀察,這小子更像是春秋戰國時代那些遊走於各國的縱橫家,心中只有結果而不在乎行事的手段。王靜輝通過大宋統計局,手上已經掌握了不少關於這位王衙內不利地證據,尤其是為了獲得政治獻金,採用了很多手段來脅迫商人,事後又下手弄得人家家破人亡的事例。要不是這些和王衙內合作的商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再加上王衙內與王安石父子的關係,王靜輝早就出手來給這個王衙內一定的壓力了。   「某以為方田均稅法實為利國利民之舉,而且其中措施已經經過多次商討,儘管有些壓力,但是老夫亦認為應該實施此法,就算擔些風險,老夫也不在意這麼多了!」王安石淡漠的說道。   」方田均稅法的條文,在下也都大致看過,此法確實是良法,若不實施的話,在下也無從下手從中找出什麼缺撼來,這不得不讓在下佩服介甫先生!畢竟天下隱田眾多,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控制在大宋大地主的手中,百姓也深受其苦。而朝廷在這上面每年所損失的稅賦也是一個相當可觀地數字了」王靜輝說道。」既然改之非常贊同方田均稅法,那為何又要來此試圖阻止老夫實施此法呢?」   王安石打斷了王靜輝的話問道,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也盯著對面地王靜輝,期待著他的回答。王靜輝看著王安石,心中確實感到有些虧欠,他是多次暗地中利用了王安石。不過卻不是為了給自己撈取好處,完全是為了大宋的平穩發展。大宋是需要變革,不過對於一個遲暮的老人來說,像王安石這下接連不斷地給病入膏肓的病人吃下烈藥,其後果只能是使歷史重演一遍而已,這個結果不是王靜輝所希望看到的。他利用了王安石對舊有傳統的破壞能力,為推行自己的措施開路,這在政治上確實是王靜輝小小的「暗算」了一把王安石。不過要不是因為王安石難以合作,他也犯不著使用這種手段。   「介甫先生不畏艱難誠然讓在下心中佩服,不過朝中政局也會因為此沙土而產生波動,在下再三衡量之下,想來勸先生慎行!」」天下隱田由來已久。與國無益更害百姓。改之兄既然無法為方田稅法補益,為了朝中某些小人張目未免不值!」王衙內在一旁冷冷地說道。他對王靜輝的敵視已久,不過王靜輝卻做事滴水不漏,找不到對方的把柄,這幾年對新法又隱隱構成威脅,自然說話就少了委婉,近乎指責了。   「自周以後,井田崩壞以覆千年,歷朝歷代多少才智之士都想恢復三代井田,都未能成功,不知相公以為如何?」王靜輝沒有理會王衙內的冷言,逕直問道。   「皆是人為!」王安石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王靜輝聽後知道王安石心意已定不可能再回轉,心中也是有些惋惜,說道︰「不知先生打算用多少年的時間來完成方田均稅法在全國的推行?」   「以某看來需用十年,前三年先在河北諸路,京畿路試行,參看效果再行補充後全國推行,爭取七年時間以克全功!不知改之以為如何?」王安石說道。   「十年時間。這個速度應該算是比較合理了!不過在下還是想向先生建議一策,望先生能夠採納!」王靜輝說道,他記得王安石在歷史上推行方田均稅法是十分樂觀的,並且在很短地時間內便開始推行到全國,不過這次王安石打算用十年的時間來完成方田均稅法,可見王安石也吸取了前面變法的經驗教訓,不再妄圖一夜之間大宋變顏色了。這也倒是一個巨大的進步,時間長了造成的危害也可以盡量控制,若是操縱得當新法成事也是說不准地事情。即使如此王靜輝對方田均稅法還是不怎麼樂觀,先不說方田均稅法得罪了大宋所有的地主和重要的大臣,在政治上會處於不利地位,就是單單將全部的土地完成丈量也是一項極為艱巨的任務,並且大宋官僚體制還是存在眾多弊病,底層官員欺瞞之事肯定不會少,這普通尋常農民難免在實施稅法的過程中會處於非常不利的境地。   「請駙馬指教!」   「在下以為先生能夠把新法推行到全國時間放在十年之久是極為高瞻遠矚地。井田崩壞千年,斷不是幾年之內便可以釐清的,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中間所體現出來的問題,朝廷也可以隨時更正。不過在下覺得有些不妥的是試行新法的地方,方田均稅法的本意便是使富豪之家的隱田無可遁行,照章納稅,也可以使得田少的百姓減免賦稅得以休息。其實天下之事最適合方田均稅法的地方便是河北諸路,這一點先生和在下心中都是非常明瞭的!」王靜輝說道。   王安石聽後點點頭。朝中河北諸路地官員大抵都是富豪紳貴,他們幾乎同氣連枝,河南之地乃是大宋心臟,出身在這裡的官員更是數不勝數,河北河南牽扯的朝中利益實在是太多。盤根錯節之下想要挑戰他們地權威,就算是王安石也不能不有所顧忌。不過王安石早就想好為國者無暇謀身,得罪人他是不會在乎了。   「駙馬之意是暫且不在河北諸路推行方田均稅法?」王安石問道。   王靜輝笑著搖搖頭︰「在下若是阻止先生在河北諸路試行方田均稅法,難免先生會聽不進去,新法推行無非是為朝廷分憂,自然是直指重點,不在河北諸路試行先生是不會答應的。在下認為不如先把京畿路換下,添上淮南東路,兩浙路和江南西路為新法試行地區如何?」王靜輝的提議讓王安石父子感到有些摸不到頭腦,顯然淮南東路和兩浙路有駙馬大量的田產,這裡是王靜輝根基最為深厚地地區。當初王衙內不是沒有想過在這兩路試行方田均稅法,這樣也可以把王靜輝牽扯進來,查查看這個名滿天下的駙馬背地裡是不是這麼乾淨,不過就是怕王靜輝惱羞成怒發動反擊,這樣對新法更是嚴重威脅,有些得不償失不得不作罷。王衙內沒有想到王靜輝居然自己提出先從兩浙路和淮南東路查起,這樣一來反而讓他有些意動,但是又怕這是王靜輝的「詭計」。   「這是為何?」王安石依然是不為所動的問道。   「先生若是在河北諸路查起的話。勢必會遭到朝中大臣地一些反對,而先生的老家是江南西路,這樣一來也可以視之公正,也可以堵反對者的口舌。至於兩浙路和淮南東路,這兩路官員基本上都是大宋比較年輕的官員,背景沒有河北諸路這麼複雜,到時候阻力也會小上許多。到於京畿路比較複雜,還是留待河北諸路問題解決之後再推廣,也可分而治之,方田均稅法阻力也不會太大。」王靜輝慢慢解釋道。   王安石聽王靜輝講得頭頭是道,心中也覺得這麼做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畢竟他也不想碰太多的釘子樹敵過多,這樣於大事毫無益處,反倒是王靜輝的「分而治之」更加現實一些,聽後他不禁點點頭。不過王靜輝的方案卻上王衙內無法接受。王安石持身很正派,但是他這個兒子和老子相比可就差地太多了,在王安石的老家,王衙內購買了大量的土地,同時因為王安石走上相位,在這前後不到十年當中,王安石的親戚也都購買了大量的土地,這些土地有些是明碼標價公平交易地,更多確實在討好王家的地方官員操縱之下暗箱操作的。這些操縱在平時看起來沒有什麼,但是絕對瞞不過土地丈量這一關,一旦被查出來,恐怕河北諸路的官員將會睜大了雙眼來觀察這些土地的來源問題,到時候樂子恐怕就大了!   王衙內縱有天大的不滿卻不能夠在這個時候提出反對,這樣必然會引起王安石和王靜輝的注意,其後果不堪預料。王衙內看著臉上掛著微笑的王靜輝,心中甚至在想這是不是王靜輝專門針對王安石設下的圈套,不過左思右想之下覺得這並不大可能,因為兩浙路和淮南東路裡面,王靜輝所擁有的土地更多,單單是這兩路所擁有的土地就足以使王靜輝成為大宋最大的地主,他不相信王靜輝把事情照顧的這麼周到,連自己家裡面的土地也控制的這麼好!事實上這確實是王靜輝對王衙內所設下的圈套,王衙內肚子裡面有什麼貨他最清楚不過了。相對於已經黯然退出大宋政壇的呂惠卿,王衙內地手腳實在是太不乾淨了。呂惠卿那樣老奸巨猾的手段來斂財王靜輝都能夠發現,更不要說王衙內了。   可惜王衙內一直認為他做事滴水不漏,但是在擁有強大情報偵查能力的王靜輝面前,他所做的事情漏洞多的跟馬蜂窩差不了多少,只不過王靜輝一直忍耐不動而已。將全國農業土地全部丈量清楚,這也是王靜輝希望做到的,可惜他可不敢這麼做,同時他也不認為有誰能夠做得到,這並不是單純政治上便可以解決的,在技術上同樣也欠缺條件。而且王安石所進行的十年規劃還是太短。   方田均稅法一出,在大宋立刻掀起了一陣風暴,在大宋殿內大宋百官相互辯論了許久。司馬光等人都認為是王安石有些多事,這也是他們同時看到了其中的風險。   於針對新黨不同,司馬光更多考慮的是私人交誼,他不希望王安石在這個問題上栽跟頭。他倒不是想到王安石地親戚購置了大量的隱田,而是顧忌到北方官員對此的反應。不過不管怎麼樣,方田均稅法還是開始試行了,兩浙路,淮南東路十天後便開始勘測,河北諸路與江南西路稍後推行。這個變動是王靜輝以勘測人員不足為名拖延地,大宋朝廷對此採取了默認的態度,畢竟這給了很多人彌補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大家趕快想辦法來把以前的窟窿都給填補起來。同時也正是因為王靜輝這一提議,使得大宋官員們再次緊張起來。這條建議地背後標誌著王靜輝身後的大宋統計局將會介入方田均稅法的推行。這幾年大宋統計局都沒有太大的行動,只是將全國各地的常平倉和廣惠倉都管理的井井有條,沒有任何大宋官員敢挪用朝廷地方倉儲他用,除了賑災,戰爭之外,朝廷兩大倉儲與名目帳本核對地嚴絲合縫。因為敢打地方倉儲的官員大都遭到了統計局的嚴厲懲處,所以這個時候是大宋兩大倉儲管理最為清廉的時候,大宋統計局就如同一柄利劍一般懸在兩大倉儲門上。   他們擁有大宋最高明的查帳高手,帳目上只要有可疑之處,大宋統計局可以立刻將當地官員全部「保護」起來,直到大家把帳本說清楚為止,到時候是流放還是貶官罷黜就聽中書省的意見了。也許是大宋統計局的「凶名」太威,在一個月之內,河北諸路和江南西路的地價都是連連下跌,這兩地的官府也是忙碌的底朝天,各種土地買賣頻繁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儘管如此,皇城司只不過每隔十天便把一份節略呈送到皇帝面前御覽而已,而年輕的皇帝對兩路如此頻繁的進行土地交易也沒有說什麼話,只是對淮南東路和兩浙路地土地丈量進度關心了一下而已。   相比河北諸路和江南西路頻繁的土地交易,弄得地方官員苦不堪言,兩浙路和淮南東路的土地丈量和清算則進行的非常順利。對這兩地方田均稅法推行非常上心的王衙內在緊急處理手頭上的漏洞同時也非常關注王靜輝的動靜,不過令他非常失望的是,作為這兩路最大的地主,在所屬王靜輝的田地上並沒有查出什麼毛病。其實在得到王衙內面授機宜的推行官在丈量王靜輝土地的時候並不是沒有查出出入的地方,但是這種出入是來自他更不能夠得罪的人----大宋皇帝趙頊!   王靜輝在這兩地的土地都是皇帝趙頊為了表彰王靜輝的功績而公開賞賜的,王靜輝在楚州,杭州等地不是沒有購買土地,但是所購買的土地都是商業用地和港口,這些土地交易非常清白,讓人無從查起,並且這也不是農田,他們也無法進行丈量核實。朝廷賞賜給王靜輝的土地的規模最低都是三四萬畝開始,最高的曾經一次性賞賜十萬畝之多,這中間自然有很大的水分,都是當時朝廷派出的官員在丈量土地的時候得到了皇帝趙頊甚至是太上皇趙曙的授意,放寬了賞賜土地的尺碼,每次賞賜都會多出一千多畝土地。這多出來的土地是被新法推行官查出來了,但是他們卻不敢按照王衙內的意思上報,畢竟皇家的面子在那裡擺著,誰敢觸皇帝的霉頭,這明擺著就是皇家給王靜輝額外的好處!王衙內在得知具體情況後也不禁暗罵駙馬的狡詐,但是卻無可奈何的嚥下了這口惡氣。   淮南東路和兩浙路的土地丈量進度非常快,在入冬之前便已經全部結束,這也是得益於兩路土地產權歸屬非常分明,由於兩路工商業發達,在農業上就是連當地的大地主都不是很上心,與其把心思用在兼併土地上,還不如多開設幾個作坊來錢更快一些!      正文 427章 廉政   新舊兩黨在土地問題上都不是很乾淨,有了一個月的緩衝期則給了他們一個共同的機會。即便如此,在河北諸路的豪族隱田,這也是他們反擊舊黨的一個重要話題,所以在河北諸路丈量清所有土地的時候,儘管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來供這裡的豪族做手腳,來漂白自己的田產,但是有些人是因為期間的手續繁瑣,有些人是心存僥倖,結果新黨諸官員組成的推行官果然在這裡發現了大量的隱田。   按照方田均稅法的條例,一旦被查出隱田,這些田產必須充公,並且還要補交一定的稅款。地方豪族自己是不願意吃這個虧的,這種矛盾必然直接反映到朝堂中形成新舊兩黨的再次對立。在這個時候大宋統計局和皇城司便以裁判者的身份介入,因為兩者直接對皇帝負責,所以手中擁有的特權極大,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惹得起的,這種強力機關的介入使得兩派紛爭的聲音立刻小了許多,形成的最後的札子將會由皇帝本人來評判過失,這就讓所有的問題都擺在了外面。面對新黨的攻擊,舊黨自然不甘就範,王衙內等新黨官員在江南西路的屁股還沒有擦乾淨,自己也有舊帳重提的時候。   此時的王靜輝除了將大宋統計局的事務交給得力手下去辦之外,自己則不願意捲進方田均稅法所引起的政治漩渦當中,現在的大宋官員在操守上已經比十年前要好的多,不過不可否認貪官無時無處不在,就是政治再清明的時代,也總會有貪官吏的出現,更不要說在這監管制度並不完善,官員操守大部分還要看個人自律的時代了。   「政治鬥爭對朝廷沒有好處,不過要看放在什麼時候,政治鬥爭雙方交鋒的激烈程度是否危及朝廷穩定。想要消除政治鬥爭不過是個妄想而已。與其壓制不如尋找通道進行疏解,並且在疏解的同時,對不守自律道德地官員進行清洗!」王靜輝暗暗的想到。   王靜輝借助方田均稅法所刮起的廉政風暴直接造成了大批貪官的下馬,儘管新舊兩黨都不願意看到這樣地事情發生。不過大宋統計局所展示的證據讓司馬光和王安石等政治領袖心中都產生了這些人該殺的念頭,而大宋皇帝趙頊則是怒不可遏。   大宋官職改革只是在大體上完成了框架部分的變動,這一次大量的官員因為說不清楚自己的經濟問題而被大宋統計局查處,很大一部分官員都紛紛落馬。而皇帝趙頊等人看似也下了很大的決心,要嚴懲貪污官員,所以在汴都大量閒置地官員紛紛奔赴各地去補空缺,這倒是一時緩解了大宋「待業官員」的窘狀。大宋自太祖太宗皇帝的優待讀書人的政策,在科舉考試上地錄取率遠遠高於歷代王朝,不過大宋的統治疆域卻遠比歷代王朝要小得多,所以在閒置官員數量上也遠比其他王朝要嚴重的多。   每年科舉考試所錄取的士子們,如果沒有門路,即便是考上了也是閒置在汴都開封,得一散官名號,每月拿著朝廷所給地俸祿度日。這種狀況已經延續了數十年。儘管當初太祖太宗皇帝的這項政策是想收買天下士子的人心,幫助趙宋王朝來穩定他們的政治,在開始地時候產生了非常好的效果。不過百年下來,這樣高的科舉通過率所造成的直接弊病就是「待業官員」大大增加,這樣一來隱隱就造成了很大的矛盾。   這些「待業官員」所領取的俸祿不能算少,但是在物價騰貴的汴都開封,顯然是不足以維持他們的生活的,這不僅是吃喝拉撒的問題,待業官員為了尋找朝廷地實缺必然迎來送往,以便討好朝中實力派官員,在有實缺的時候能夠放他們赴任,這筆費用足以讓一些沒有雄厚財力支撐的「待業官員」望而生畏。   本來在最近十年當中,通過發展海外貿易大宋建立了眾多與之相關的諸如市舶司等機構。還有通過對西夏和遼國的戰爭和諸如建立巡迴法庭等措施燈火書城,使得大量的閒置官員得以赴任。這些都很有效的緩解了大宋閒置官員的數量。不過相對於每三年一次的科舉考試,這幾年當中至少又造成了一千多名進士,再加上朝廷的恩遇、萌補等措施,閒置官員數量並沒有下降多少,這個遞增速度是極為恐怖的。   大宋統計局所搜羅來的各地官員罪證,使得大宋統治高層對大宋基層官員的品行操守有了清醒的認識。儘管這些都是由方田均稅法的推行,新舊兩黨互相揭短而暴露的。不過就犯規官員的出身來說,新舊兩黨都有不少的人被捲了進來,在這個時候誰也別想把自己給擦乾淨。這樣的現狀反而使得新舊兩黨都恢復了一些理智,不約而同的停止了對對方官員的攻擊,可惜現在大宋統計局已經介入了方田均稅法的推行,一些官員的違法事件隨著土地丈量清理工作的進行,早早的便被暴露出來,而王安石本家親戚也有幾個牽扯在內,但是為了顧忌王安石個人威信問題,這些都被王靜輝給壓制了。   大宋統計局在這個時候更像後世的廉政公署一樣,搜羅的證據直接被送往大理寺或是刑部,當然一些品級頗高的官員罪證是直接呈送給皇帝來審閱的。對於這些官員的懲處罷官等懲罰措施是由大理寺或是刑部根據大宋律法來判斷,若是一些比較有影響的官員自然還要在皇帝趙頊的關注下受到懲處。不過在這些之前,大宋統計局會徹底清算這些年官員貪污財物的數量,然後對其家產進行剝離,這一條是放在處理官員首位上,就算皇帝趙頊有意維護這個官員,至少在把自己貪墨的財物吐出來之前,大宋統計局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對於大宋統計局,大宋的官員們對此都是頗為顧忌的,統計局就像在暗處躲藏的猛獸,平常的時候基本上看不到它的身影,不過一旦被它給咬住了,那真是讓那些貪官有著生不如死的感覺。大宋統計局只有查案地權力,但是卻可以在事實清楚的基礎上,首先來接管被調查人的財產管理權力。這樣一來掉腦袋是不會發生,但是看著自己的財產被大宋統計局地人給搬空,這比殺了他們還難受,最要命的是那個該死的「牽連」政策,使得貪官無法將自己貪墨的財物進行轉移,一旦發現貪官的財產不能償還的話,那就直接按照其血緣關係親近來在他的親族中沒收財產以償還貪墨財物,這一手更是讓貪官們罵娘的政策。   為了配合廉政行動。大宋三大報紙上都開闢了專門的廉政專欄,專門來報道各地被查處貪官的消息,這在輿論上給予了大宋統計局很大的幫助。儘管王靜輝和他地大宋統計局都面臨著很大的壓力,但是王靜輝這次是鐵了心的想藉著這個機會來整頓大宋吏治。畢竟這樣的機會並不多,尤其是在新舊兩黨牽扯不清地情況下,他們受到的阻力也會小得多,而且貪官的來源也比較方便。這完全是打著政治鬥爭的幌子來進行廉政清理,以後想要找這樣地機會就很困難了。   這次廉政行動也讓王靜輝認識到,清官也不是這麼好當的,首要因素不是擁有一顆正義的心,更重要的是有足夠強悍的後台老闆。王靜輝正是擁有了做清官的必要因素,所以才能夠在廉政建設上取得了非常卓著的效果,在大宋誰能夠放威脅到王靜輝,以現在他所受到的皇帝眷顧,只要不是干地非常過分,皇帝趙頊對他都是非常縱容的。而且王靜輝所提供地證據都是鐵證如山,根本讓人無從辯駁,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大宋統計局和皇城司強悍的情報收集能力。在這個時代各國脆弱的情報收集機構面前,大宋的情報機構是極為強勢的,在大宋的國內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這樣一來將這種優勢轉換到對國內吏治整頓上來,其效果非常明顯,被查處的官員甚至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的情況下,直接被大宋統計局一紙命令接管了其財產的使用權力,使得他們連串供作假的機會都沒有。   隨著新舊兩黨在方田均稅法的問題上都攝於大宋統計局的破壞力而慢慢平息的時候,王靜輝也將大宋統計局查處貪官的力度降低了不少,儘管心中有些很無奈,不過這個時代的政治遊戲規則就是這樣,能夠有這麼一次機會來清除大批貪官,並且讓大宋統治高層意識到大宋底層官員的吏治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這個目的算是達到了,至於以後還要等待機會來慢慢營建一個可以信賴的廉政監察系統。   不管願不願意,方田均稅法引起的麻煩太大,王安石和司馬光也都是非常對立,儘管王安石不願意後退,但是此時的狀況卻讓他不得不想著考慮退後一步來緩解現在非常緊張的政治氣氛。不過王靜輝卻不這麼想,他不想直接廢除方田均稅法,畢竟一個國家的可耕種的農業土地面積數據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指標,弄清楚了也有利於大宋日後的發展規劃。但是這些都需要時間,他主動建議王安石將方田均稅法的實施時間再延長五年,王安石對此也並未多言。說實在的,就是王安石自己對能否保證十五年之後方田均稅法盡全功之時自己還在不在相位都沒有把握,畢竟大宋立朝百年來,做宰相能夠超過十年的已經實屬不易,自己已經做了大宋五六年的宰相,可以預計今後這個時間不會太長了,而且就算皇帝對他非常重視,但他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未必能夠撐到這麼長的時間。   方田均稅法可以說是大宋有史以來第一個執政者制訂的計劃實施時間超過自己執政範圍的法案,這種圖謀後世利益的事情基本上是沒有人會去做的。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在離開現在的位置後,其繼任者還能否保留前任的施政方針繼續將這個法案繼續執行下去,這種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王安石在這個時候沒有想到的是前幾個月還有些反對他實施方田均稅法的王靜輝,在內心中卻有著堅定將這項法案進行到底的決心。畢竟從千年以後地後世來到這個時空,王靜輝對一些數字是非常敏感的,他更加習慣精確的數字,就像他千方百計的重新制定新地度量衡系統一樣。   通過這次方田均稅法事件。王靜輝最大的收穫便是確立了大宋統計局在廉政查案的過程中享有對貪官財產的優先控制權,並且還確定了「連坐」控制權。這樣一來貪官們的生存空間將會大大的被壓縮,一旦被大宋統計局盯上了,並且被他們搜集到證明自己曾經貪污的罪證,那直接地後果便是失去了自己的財產支配的權力。   貪官最愛的是金錢,王靜輝對貪官地懲處就是讓他們失去金錢財產,這無疑是讓貪官們最為心痛的。並且依據條例,統計局有權根據自己的血緣關係遠近從自己親屬那裡徵用財物,來彌補自己的虧空,這樣一來也就杜絕了貪官們想把自己財產轉移地想法。儘管這樣的「連坐法案」在王靜輝看來是不合理的。不過在這個時代還有比這個更不講理的法案--誅滅九族都存在,相比之下大宋統計局地「連坐」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通過這次廉政風暴,王靜輝也陸續向朝廷進獻策,打算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和這次廉政風暴所暴露出來的問題構建大宋的廉政監察系統。畢竟在他看來大宋統計局這樣的強勢機構若是沒有自己來領導的話,那後果難以預料,與其確立一個打不死的怪物,還不如建立一整套小的系統來取代這樣地強勢機構。像國家情報機構這樣的強勢國家機器若是所托非人,那將會對國家地穩定性造成很大的影響,像後世的錦衣衛、東西兩廠等可以說明朝的顛覆和這些強力的情報機構被掌握在一些有野心人手中有著很大的關係。   大宋本來就經濟十分發達,再加上王靜輝這十幾年來不斷刺激經濟發展的手段實施的非常順利,大宋的經濟狀況到現在已經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也使得貪官污吏的視線得到了轉移。以往的貪官更多注重的是農田,所造成的危害往往是促使土地兼併進一步惡化,但是現在貪官們則把視線放在了工商業上,從簡單的勒索金錢甚至發展到了利用參股等手段來通過控制商號為自己謀利。   王靜輝也是在趁著方田均稅法事件查處貪官的時候才發現貪官們的新陣地的,面對這樣的變化,他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看來古往今來的貪官們都是無師自通,現在的貪官和後世的貪官真是不恐多讓。要不是在這個時代大宋一家獨大,還沒有逃離本國到別國避難這一說,搞不好真的會上演逃亡遼國等這些後世貪官常用的戲碼。   也正是為了清理這些社會的蛀蟲,王靜輝上書得到了准許,成立了大宋經濟犯罪調查局,專門來負責在經濟領域中來調查有關官員貪污或是其他犯罪行為。雖然這個機構還比較簡陋,但是總歸算是有了一個雛形。在這個時候官員在經濟領域犯罪的花招還遠不能和後世相比這麼花團錦簇,有了這個機構也可以與時俱進摸索前進來預防官員在經濟領域的犯罪,積累經驗為後面鋪平道路。   官員貪贓枉法乃是中國古代王朝更替之中甚為要害的原因之一,若不是官逼民反,很難想像百姓會不要腦袋的來造反推翻舊王朝,這全都是因為活不下去的緣故。王靜輝也明白官員貪污腐敗是根本不可能剷除的,反腐敗和腐敗同樣有著古老的歷史,他只希望能夠在官員頭頂上懸個繩套,以示警示之用,另外也是反腐敗和腐敗之間有個制衡,不要差的太遠。凡事有個制衡,不求完美無缺,但求各方能夠相互平衡穩定,只有這樣大宋才可以快速發展,以便應對今後的挑戰。   遼國雖然垮了,對大宋不可能再造成危害。但是這個環境的大體趨勢就是這樣,北方生存環境的日益惡化必然會使得這時代生活在草原上的遊牧民族部落想辦法南下入侵以求得繼續延續發展,契丹人倒下了並不意味著遊牧民族會停止南侵,還會有其他的遊牧民族來抗起契丹人沒有完成的旗幟來找大宋的麻煩。      正文 428章 安內   大宋熙寧十年五月,距離第一次熙寧北伐剛剛過去不過四年,在這四年當中,大宋已經在新佔領的長城以南地區建立了一道穩固的防線。從山海關到大同府一線長城已經修整完畢,這使得大宋在北方對抗遊牧民族南侵的時候有了一道可靠的防線。   長城修整完畢並不是終點,在修整長城的時候,大宋同時投入了上千萬貫將北方的主要幹道也重新修整一遍,依托兩條用水泥修建的北方主幹道,將大宋西北、北部同大宋中心連接了起來,以往十五天的路程若是乘坐馬車在水泥路上通行的話,可以節省五天的時間。不要小看這節省出來的三分之一的時間,這大大改善了北方道路交通水平,從而使得大宋對北方和西北的控制力度大大增強。   這兩大工程在進行了四年之後,大宋總共向其中投入了三千多萬貫才完成,這已經是比原計劃節省了近一千萬貫,最重要的原因是大宋朝廷採用了更加靈活的運作方式來進行這項工作。大宋在這四年當中進行這兩項工程就足足投入了三十萬奴隸,這才使得工程進度進展飛速,比原計劃快了一年左右完成任務。   修整長城和在北方構建水泥路主幹道大大改善了大宋北部疆域的防禦能力,儘管耗費了大量的金錢,但是相對於其巨大的軍事作用而言,這筆錢花的非常值得。尤其是這幾年大宋北方是少有的沒有戰爭的時期,北方和西北都獲得了休養生息的機會。從治平三年開始的廂軍屯田政策到現在在北方基本上已經告一段落。北方和西北的廂軍屯田終止一方面是因為北方可供分配土地已經開始顯得有些緊張,而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大宋廂軍數量已經降至了不足二十萬人,就連正規禁軍數量也下降到了六十餘萬,這樣的軍隊規模已經是自仁宗時代以來的最低點。   在西北和北方的廂軍屯田雖然已經結束,但是在南方的廂軍屯田卻沒有結束,不過相對於北方和西北而言,南方的廂軍屯田速度非常緩慢。自治平三年開始大宋在大順城第一次大規模獲得了西夏的戰俘充作奴隸開始,奴隸的主要使用方向就在南方。他們不斷地在南方開闢修築道路、橋樑,而且還有計劃地沿著這些開闢出來的道路進行屯墾。等奴隸將屯墾的土地變成熟地的時候,他們再繼續向前,而此時廂軍屯田才在這個基礎上開始。   這樣一來廂軍在南方的屯田速度自然是非常緩慢,不過與北方廂軍屯田主要是以糧食、棉花和油料作物相比,在南方的廂軍屯田農業只是佔了一半,最主要的還是以種植甘蔗、釀酒、造紙、制糖等手工業為主。   湖廣地區在後世雖然是有名的產量地區,不過在這個時候顯然還不適合建設成大宋的糧倉,環境的惡劣加上落後的耕作方式恐怕會使得大宋朝廷會失去耐心來等待開發南方。為了使廂軍屯田南方效果見得更快一些,王靜輝當初在屯田南方的時候就偏重於發展手工業,至於農業方面可以慢慢發展,只要能夠滿足當地的農業需要就足夠了。時間長了,加上這裡的環境慢慢改善,大規模種植業發展起來那是必然的事情。   與後世不同,王靜輝所生活的那個時代正是人口爆炸的時代,中國是通過種種行政手段來抑制人口增長,但是在現在大宋所處的時代,人口很可能過億,但是與其國土面積相比還是非常稀疏。開發一個地區首先要看人口數量能不能達到一個標準,顯然在這上面大宋是不夠格的。它的人口分佈極為不均衡,在西北和西南與中原地區人口比例嚴重失衡,比之後世的東西部人口分佈狀況還要嚴重。   王靜輝深知人口數量和國家資源之間的關係。現在大宋也沒有後世的計劃生育政策,更沒有優生優育的概念,在這個時代提出計劃生育顯然是不合時宜的,甚至優生優育的提出都會受到世人的質疑和嘲笑。他只是在自己的書院中傳授醫科時提出了優生優育的概念,只要自己的書院一天不關門,受到影響的人終究會一天比一天多,這完全是水磨石的功夫,絲毫不能著急。   廂軍屯田政策的提出在本意上也是有著想通過這一行政手段來達到平衡人口分佈的目的,在熙寧十年的今天已經進行了十一、二年之久,現在看起來效果還不錯。至少廂軍屯田使得大宋四十餘萬廂軍和他們的家屬有計劃地移民到了西北和西南地區,遷移人口數量達到了一百餘萬人,這其中也是因為一家之中父子皆是廂軍所致,否則遷移的人口數量會更多。可以說在這個時代用十餘年的時間來完成如此大規模的人口遷移是很難想像的,這也是當初王靜輝和大宋統治高層所完全沒有預想過的。不過好在各項廂軍屯田政策非常寬厚,而且各項準備工作和實行時間長,這才沒有造成災難性的後果。   時至今日,就是王靜輝想到這些心中都不禁湧起一陣後怕的感覺。百萬大移民可以說是一大創舉,這簡直就是在走鋼絲,一個不好便是關係到王朝更易的大事,不過王靜輝和大宋非常幸運地渡過了這一關。人口大遷移給大宋帶來的好處是十分長遠的,大宋的土地開發經過這一次大規模廂軍屯田之後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大大緩解了大宋中央地區可耕種土地和人口之間的矛盾。最現實的便是使大宋擺脫了沉重的廂軍包袱,從而實現朝廷財政收入每年都以百萬貫級數的增加,而且隨著廂軍屯田實施日久,屯田的效益也開始慢慢顯現。大宋每年都會平添五百萬畝土地農業稅收,儘管大宋稅收的支柱早已經變成了商業稅收,但是新增添的農業稅收使得大宋的國庫更加充實,重要的是糧食和經濟作物不會有匱乏之憂,有力地保障了經濟的發展。   大宋這三四年間雖然沒有主動向外發動戰爭,但是軍隊卻並沒有閒著。在這一和平時期,大宋統治高層終於在解決了廂軍的包袱之後輕鬆地完成了對軍隊的變革。除了重新編製了軍事單位之外,還完善了軍事人才培養的制度,重新恢復了武舉考試。儘管在大宋重文輕武的統治指導下,成為武將遠沒有文臣這麼有前途,但是武舉科考出現使得武人也有機會通過武舉科考來在短時間內步入從軍仕途,這倒是不大不小地刺激了大宋百姓的觀念。   不過大宋最重要的軍事制度變革還是在武器上。在這四年當中,大宋憑藉著其雄厚的實力做後盾,成功的訓練裝備了十餘萬熱兵器軍隊。按照大宋強幹弱枝的軍事策略,除了滿足京畿重地,還在北方和西北各佈置了兩支編制在近三萬人的熱兵器部隊,而且還破天荒的在京兆府和大名府各設立了兩個火器製造作坊。儘管這兩個設立在京畿路之外的火器製作作坊產量非常有限,但是至少也表明了大宋統治高層的自信心。而且這兩個火器製造作坊的產量也大大緩解了西北和北方對火器的需求,使得前線供應火器得到了大大的緩解,更適應了未來戰爭的需要。   大宋雖然在這幾年中沒有主動向外發動戰爭,但是對內戰爭卻沒有停下來。對於吞併西夏和遼國的領土內的反抗者不停地進行打擊,這些地區雖然被大宋佔領多年,尤其是西夏的西部地區還是有很多殘餘勢力不肯屈服於大宋,在得到吐幕諸部的支持後和大宋作對。對於吐蕃諸部對河西走廊的野心,大宋朝廷心中是非常清楚的,滅亡西夏七年來,大宋一直沒有放棄對這裡的高壓統治。尤其是在其騎兵與熱兵器作戰部隊慢慢成熟起來之後,更是處於強勢的一方。儘管這些「土著」借助了熟悉當地地勢的優勢和大宋作對,但是大宋的強勢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橫,到了後期的時候甚至主動出擊進入吐蕃諸部傳統控制區域對反抗者進行清繳,而吐蕃諸部對於這樣上不來檯面的事情也不敢過於聲張,只有打掉牙齒和血吞。   通過一系列小規模的戰爭,大宋成功的擊敗了吐蕃諸部的阿柴部和黃頭回紇的草頭達靼部,完成了對河西走廊的完全佔領,爭取到了足夠的生存空間和戰略緩衝空間。吐蕃諸部的阿柴部還好一些,但是黃頭回紇所受到的打擊卻是非常致命的。在黃頭回紇的草頭達靼部被擊退後,只能夠向西南方向遷移以避過大宋軍隊的掠奪,不過他們的西南方向卻是生存環境更為惡劣的沙漠地區。大宋在河西走廊的強勢壓迫使得遷移後的黃頭回紇在數年之後終於產生了嚴重的後遺症,黃頭回紇開始分裂,其中一部投奔大宋後,剩下的分成兩部,一部投奔了吐蕃諸部,另外一部分則是歸於西州回鶻,黃頭回紇作為中亞的一支重要力量終於不復存在。   大宋在西北的強勢軍事行動不禁徹底絕了黨項殘餘的野心,也剷除了西北其餘各族對河西走廊的野心,大宋徹底鞏固了佔領西夏的地位,同時也促使了陸路絲綢之路的暢通。絲綢之路的穩定暢通反而促使了中亞地區的和平和繁榮,尤其是西州回鶻在放棄和大宋的敵對並且轉向和大宋積極合作稱臣之後,更是在絲綢之路上獲得了絕大的好處。   大宋除了在西北用兵之外,還在西南頻繁對西南夷用兵,以前大宋在外在壓力下,對於南方廂軍屯田一直都是採取緩進政策的,但是在連續擊敗了西夏和遼國等宿敵之後,回頭南顧大大加強了對南方的統治,並且利用戰俘奴隸加快了開發南方的腳步。大宋在南方的種種政策必然侵犯到了西南夷的利益,眾多南方少數民族和奴隸拓荒者之間發生的衝突越來越多。   大宋在軍事上的強勢使得大宋朝廷根本不會考慮繼續以前的委曲求全的緩進政策,而且大宋的特種兵部隊已經訓練成軍快萬人左右的規模,其中五成以上都是針對南方作戰而精心訓練的。在這個時候放出去就是為了看看這些專門經過南方作戰訓練的特種部隊效果如何。   西南夷的叛亂也有著吐蕃諸部的身影,儘管在這個時候吐蕃諸部還是一個比較鬆散的部落聯盟,但是他們對大宋的野心卻從來沒有削弱過,畢竟在唐代的時候吐蕃就在中原唐王朝身上謀取了眾多好處,五代十國時期更是刮足了油水。唐朝強盛時期吐蕃的野心有效地被中原王朝所抑制,但是在唐朝開始崩潰之後,吐蕃的勢力在西北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儘管後期吐蕃內部也出現了重大的分裂,但是其勢力蔓延建立了傳統勢力圈已經開始定型,後來黨項崛起在西北抑制了吐蕃諸部對河套平原的窺伺,不得不轉向和大宋合作來對付西夏。西夏被大宋所滅,在河套平原的利益促使其越來越走向大宋的對立面。   與窺伺河套平原的阿柴部不同,大宋西南面和吐蕃諸部接壤的脫思麻部和烏敢部,這兩部與大宋的利州路和秦鳳路相接壤。王韶在十餘年前開熙河的時候就曾與脫思麻部產生過一定的衝突。不過在抵抗西夏侵入的這桿大旗之下,脫思麻部對王韶軍還是非常配合的,後來也攝於大宋在靈州那一戰中用火器焚城的威脅而明智的選擇了後退。不過在大宋平復西南夷的後期時候,脫思麻部和烏敢部在利州路邊境地區接連挑釁大宋的權威,而且這種衝突的背後也是有著深厚的宗教信仰背景,大宋派去的和尚在佛教傳承上和吐蕃信仰的密宗有著很大的衝突。   王靜輝對大宋平復西南夷後期時和吐蕃諸部所產生的衝突看法是非常明顯的傾向於進攻,他對宗教沒有任何好感。宗教是把雙刃劍,看看後世的中東衝突使他乾脆認定宗教是極為危險的東西。任何對大宋統治產生威脅的因素都是他極為反感的,更不要說帶有宗教背景的衝突了。   大宋商人在通過一系列戰爭中所獲得的巨大好處使得他們不會放棄在西南的利益。他們有大筆的資金都壓在上面,迫於這種壓力王靜輝也不會選擇退讓。若不是這個時代落後的交通通信條件使得大宋根本沒有辦法來有效的統治西藏地區,他甚至會考慮一勞永逸地解決吐蕃諸部。在現在看來唯一現實的做法便是趁著吐蕃諸部沒有形成強勢統一之前,在西南打下一個穩固的防線,並且通過戰爭來威懾吐蕃諸部,這樣也可以有效的保護大宋商人在西南的利益。   在熙寧十二年之前,大宋就是這樣通過局部數不清的小型戰爭來鞏固自己的內部統治,也正是通過這些戰爭,使得大宋統治階層認識到道路交通和通信是維持其有效統治必不可少的手段,所以在進行戰爭的同時也加大了在這方面的投入。   也正是因為大宋在掀翻了西夏和遼國兩個最主要的宿敵之後,大宋在沒有外敵威脅的的環境下大力發展經濟,奠定了其雄厚的經濟基礎。再加上歷年對外戰爭所獲得的數量巨大的戰俘,才使得大宋有能力完善自己國內的交通網絡和通信網絡。而王靜輝積極的籌措款項,運用日漸成熟的融資手段和運作方式,使得大宋朝廷在大力完善其基礎建設的同時沒有傷害其根本,同時也使得大宋商人獲得了不菲的回報。   大宋進行大規模的基礎建設也使得國內經濟狀況進一步好轉,全國經濟流通更為通暢,這也使得大宋的王朝統治走出了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在大宋國內,隨著商人的腳步,大宋對國內的統治越來越穩固,經濟越發達的地區交通通信也就越發達,其統治效率也就越高。這些是大宋朝廷以前所未曾想過的,而在王靜輝的眼中則是理所當然。他投入了眾多的資金和巨大的精力來推動大宋的基礎建設,到現在效果也是越來越明顯,這也讓他心中著實的安慰了不少。   大宋在這幾年當中沒有對遼國發動戰爭,相反兩國之間貿易不斷的在升級,遼國從經濟上徹底成為大宋的附屬國,在軍事上的失敗使得遼國更是失去了和大宋平起平坐的資格。現在遼國的國內狀況儘管好轉了許多,並且也開始撫平了戰爭的創傷慢慢的走上了發展的道路,但是此時遼國看起來更像是大宋的附庸國,以前武力天下第一的強國風範再也找不到了。這不能不讓人感到唏噓不已,也讓這個時代的精英們感歎良多。      正文 429章 轉移   「文明和野蠻之間唯一的區別便是在於文明具有理智而野蠻缺乏這一要素……所謂草原遊牧文明和我們中原漢人所建立的農業文明本身說不上孰優孰劣,不過是地域等環境限制下各自發展起來不同的文明而已。但是從長遠來看,像我們這樣的農業文明可以通過種植農作物來養活更多的人口,商業、文化的發達也逐步體現在我們王朝的興旺和強大上,這些最終會體現在我們在軍事上的優勢!草原文明因為其環境制約縱然可以強大一時,但是隨著時間的發展,我們必然會勝出最終替代草原文明立於蒼天之下!」王靜輝撫摸著長城慢慢地對身後的趙熙說道。   這幾年來王靜輝大多數時間不是待在汴都開封,每年只有在春節的時候才會在汴都待上兩三個月。不過儘管王靜輝在開封的時間並不多,但是皇子趙熙卻是和他一直都在一起的。而皇子趙熙恐怕也是除太祖太宗皇帝之外,能夠在大宋各地遊歷最多的皇子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有過這份經歷的趙熙將會在數年之後繼承現在皇帝趙頊的帝位來執掌這個龐大的東方帝國。   儘管王靜輝在後世生活的時候,小的時候都是在家族中長大,最遠也不會超過一個省,直到長大成人後才會有機會在外地生活,不過他知道一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如果一生連首都的城門都沒有邁出過,那對這個國家來說將會是一個巨大的遺憾。閉門造車永遠成就不了一個偉大的帝王,而他在後世史書上讀到的所謂清朝皇帝六下江南實際上更多的是為了遊玩。在這點上和隋煬帝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唯一不同的是隋煬帝已經為他們修好大運河,使得他們出門更加方便一些而已。   王靜輝在心中不奢望能夠在自己的影響下為趙宋王朝建立不拔之基的萬世王朝,這種把整個國家的前途都壓在一個人身上的做法本身就是一個民族和國家的悲哀。這樣做,如果遇到一個所謂的明君可以使天下百姓幸運地渡過數年甚至數十年,但是下一個皇帝乃至以後的皇帝中會不會出現隋煬帝的翻版,這誰也說不好。不過可以肯定的說這個王朝幾百年下來也就算是長壽王朝罷了,遲早有一天會突然由盛轉衰,落後於這個時代甚至被別的民族踩在腳下,被奴役。   儘管王靜輝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做才能夠讓中國避免這個悲劇的發生,但是顯然在這個太平盛世之下搞什麼革命是絕對不合時宜的,況且這個時代也是不會允許他這麼做,他也不會有幾個追隨者。他現在唯一能夠做到的便是一方面努力改善這個國家的生存環境,另外一方面趁著自己現在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力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思想啟蒙工作。   太子趙熙現在已經十二歲了,身體健康,可以說在王靜輝的照顧下,趙熙完全脫離了傳統的王朝繼承人的培養程序。趙熙在受到最好的教育同時,還會有著非常廣泛的運動,加上王靜輝這個可能是這個時代醫術最好的醫生在身邊,現在的趙熙身體健康程度好的讓人非常樂觀,至少比他的爺爺和父親當年要好的多。當然王靜輝關心的也不僅僅是趙熙一個人,皇帝趙頊的兒女們都有著特殊的「課程」——每天他們都會有固定的時間來鍛煉身體。   王靜輝在他所轄下的書院中強制推廣了體育運動,包括蹴跼、射箭、武術、騎術等活動項目。好在他沒有把後世的長跑、跳遠等運動項目拿出來,否則以這個時代人們的接受水平來說,他將會迎來史無前例的慘敗。說是強制推廣,其實在自己的書院中這些運動項目並沒有遭到學生和書院先生的抵制。畢竟「文武雙全」在這些讀書士子的心目中還是非常嚮往的。這些讀書讀得腦袋發熱的青年人需要一些活動來發洩,而王靜輝也給他們提供了必要的條件。在大宋各個書院中還從來沒有像王靜輝所辦的書院那樣,有大片的空間成為馬場、弓箭場、蹴跼場和演武場。這在以地價昂貴為著稱的大宋來說是極為奢侈的,尤其是坐落在汴都開封和杭州的華鎣書院與西湖書院,這樣面積極為廣闊專門為學生運動提供場地的做法讓眾多商家都極為眼饞。可惜他們無論開出多麼高的價格,王靜輝都不會把這些場地賣掉,這也讓當地的商家非常惋惜。   儘管因為王安石的緣故,金陵學院在辦學上有著無與倫比的優勢,可惜相對於王靜輝麾下的兩大書院來說還是差的遠,無論在哪一方面金陵書院都無法和兩大書院相提並論。兩大書院就讀的學生早就超過了令大宋其他書院想都不敢想的三萬大關。經過四年的學習後,兩大書院每年都會向外輸出超過五千人的各類人才。雖然王靜輝並不在乎在掄才大典中高中榜單的學生數量多寡,但是兩大書院的學生非常爭氣,自王靜輝和李慎連奪兩屆狀元之後,這狀元榜首的位置就在華英書院安了家,除此之外太學和進士的入取率在兩大書院也是非常高。   王靜輝心目中想要把兩大書院辦成接近於後世超級大學的想法在他無盡的支持下,正在一步步變成現實。儘管有一些時代的局限性的制約,但在王靜輝的心中,這不過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兩大書院每年向大宋提供的五千多畢業生員,其各自都有出路。醫科的畢業生最多,但是有和大宋軍方合作的軍醫項目,還有大宋正在日漸完善的疫病應急機構都急需大量的醫生加入,照這個趨勢下去,根據王靜輝的估算至少十年之內就讀醫科的生員根本不用愁找不到出路。而兩大書院培養出來的物科、數科、會計等專業的學生更是大宋商界所急需的人才。往往學生還沒有通過最後的結業考試,都會被預定一空,而王靜輝本來為自己產業培養的人才則處處受到其他大宋商家的挖腳。   皇子趙熙在兩大書院中也生活過一段時間,對書院中各種思潮很是新鮮。而他也去過金陵書院和白鹿洞書院等其他大宋有名的書院,但是這些書院的辦學水平和王靜輝旗下的兩大書院相比相差得實在是太遠了。   由於王靜輝通過報紙和辦學來推廣他的思想,所以在大宋士林中對「文明」等話題的探討一直就沒有消停過。尤其是在擊敗遼國取得長城以南的土地之後,各種思潮更是風起雲湧爭論不休。這也是自唐末五代到現在,中原王朝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做到大一統。對歷史的反思在王靜輝的引領下也開始了新一輪的爭辯,而司馬光的巨著《資治通鑒》的全文出版更是給這一運動提供了新的引擎。   現在在大宋任何一個書院或是城市中的圖書館中,大宋的讀書人都可以非常容易地借閱到司馬光的《資治通鑒》和王靜輝的《論文明發展》等書籍,由於這兩本書代表著兩個截然不同的發展觀點,相對於舊派的《資治通鑒》而言,王靜輝的思想更令現在讀書人所耳目一新。   儘管司馬光在朝中聲望幾乎除了王安石之外無人可比,但是作為王靜輝的弟子,皇子趙熙更願意接受王靜輝的思想。雖然趙熙年齡還小,但是他卻明白自己作為趙宋皇朝未來的皇帝,必須選擇一條合理的治國道路。從表象上看司馬光和王靜輝的治國思想都是寬以待民,但是深究起來,尤其是談論到皇朝更替,這其中的韻味可就值得琢磨了。司馬光還是老一套的「天命」,皇朝的氣數盡了便是該輪到謝幕的時候,另外一個皇朝將會取而代之。但是王靜輝的著作中卻隱隱否定了千年以來人們對王朝更替的看法。「天命」不足以決定王朝更替,更多的是百姓的取捨。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王朝不仁,百姓自然要推翻它!   王靜輝沒有膽大到公開議論朝廷和國家之間的區別,但是他卻在自己的書中和對趙熙的教育中潛移默化這其間的區別。趙熙年齡還小,但卻不同於同齡人,他很成熟。也許作為一個皇子所擔負未來的責任使然,不可否認這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腦海中已經在思考這個帝國的未來——千秋萬代、王朝永存!   這是任何一個帝王都不可能拒絕的誘惑,不過歷史的發展證明任何一個皇帝有這種想法都是可笑的,其下場也是可悲的,至少那個始皇帝就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自己的錯誤。萬代不過二世而終,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趙熙相信自己的爺爺和父親的眼光,在他的眼中王靜輝是無所不能的,他一定有自己所希望的答案,跟隨在王靜輝的身邊也是他想探究這個答案最大的動力。王靜輝自然不知道小趙熙心中在想些什麼,不過他要知道趙熙心中最真實的想法的話,那他肯定會以為趙熙不是一個「雄主」便是一個「梟雄」。趙熙的想法在王靜輝的心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思想能夠影響到這個大宋未來的帝王,藉著趙熙的手來最終實現他心中的願望。可惜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對這個王朝最終發展成一個什麼樣子有什麼明確的概念。   王靜輝帶著趙熙在各地遊歷也是為了能夠讓趙熙清楚的看到帝國是如何運轉的,而社會底層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儘管大宋經過十數年的高速發展,但是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會有窮困潦倒的人存在,社會底層百姓的生活是從小在錦衣玉食中長大的趙熙所不能想像的。王靜輝在來到這個時空後,除了初期的時候還和一些村民有過短暫的來往,幾乎沒有生活潦倒的時候,不過好在後世的時候沒有少看到過類似的事情,所以接受能力還比較強一些。   「我們無法讓所有的人都過上好日子,但為政者要盡力爭取讓他們有可溫飽之食,有可御寒之衣。最重要的是不能夠讓他們承受飢寒交迫的同時還要遭受外敵入侵的恥辱!」對於所看到的一些事情,王靜輝也是無可奈何,這種事情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是不可避免的。造成生活潦倒的原因很多,但是若是讓這些可憐的百姓還要承受亡國奴的恥辱,卻是統治者的無能。   趙熙把他所看到的一些事情都寫信送回了汴都開封,而皇帝趙頊也非常放心趙熙在王靜輝的身邊在大宋各地去遊歷。雖然這在以往的皇子中是從來未曾有過的,不過趙頊還是一個非常開明的皇帝,知道王靜輝這麼做的原因是為了什麼。其實他也非常贊同王靜輝這麼來培養趙熙,也盡可能地為他們創造一些條件。不過至於兒子在信中所提出的那些疑問,他雖貴為一國之君,但卻無能為力。   不過趙熙給皇帝趙頊的信件卻顯然讓大宋統治高層在政策上更加偏重於民生方面。在經過幾年的「報紙論戰」之後,大宋對疆域的擴大顯然沒有以前這麼迫切了,而報紙更多的報道各地民生情況則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大宋士林對民生多了很多關注。大宋統治高層的傾向在外敵威脅消失後,也慢慢轉移到民生問題上來。大宋朝廷的注意力轉移帶給大宋的直接政策面上的變化便是大宋稅率的進一步下降,尤其是農業稅收方面。農業稅收自治平年間與商業稅平分秋色後,這十多年來在大宋財政收入中的比重一直在降低,在最近的七年間下降的尤為明顯。這其中除去大宋越來越發達的商業造成農業與商業稅比重更加失衡之外,三四次大規模農業稅減稅也是在其中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儘管大宋還遠沒有到取消農業稅的地步,但是毫無疑問最近三年來大宋沒有出現過地方農民暴動,這其中農業稅率不斷降低居功甚偉。大宋此時的農業稅收稅率已經到了自大宋開國以來稅率最低的水平,這使得天下以農田為生的百姓多少鬆緩了許多。儘管此時的農業稅率依然要比唐朝的還要略微高了一些,但是由於大宋的農業耕作技術比唐朝高了可不是一點半點,最好的優質良田畝產量幾乎能夠達到唐朝的兩倍,而大宋自從推廣雙季稻十幾年間,畝產水平更是有了突破性的增長,這反而讓大宋的農民比唐朝的同行要更加寬鬆一些。   不過隨著大宋的農業稅一路下降,大宋的地主卻更加偏向於向工商業方面投資。大宋的個人所得稅制度已經推行了快五年,其制度已經非常完善,不過在個人所得稅中,農業個人所得稅徵繳的比例極高,使得大宋的大地主對土地兼併幾乎失去了興趣。再加上大宋可以輕易在南洋獲得大量的糧食,要不是出於穩定大宋糧價免得大宋的農民破產,糧價可以降得更低。不過即便大宋朝廷有對本國農業保護政策,但是顯然平穩的糧價使地主無法在農田上獲得更多的利潤,這也就迫使大宋的資本更加偏重於工商業。   雖然大宋地主們對土地兼併的熱情在下降,這看起來讓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想想大宋朝廷可以通過稅法和不斷的提供新的可耕種土地來調節,這也就不顯得奇怪了。依靠土地獲得的利潤如果到達繳納個人所得稅的界限,那高達四成的個人所得稅幾乎會讓每一個地主感到膽戰心驚。儘管受到這個時代的某些局限,還無法對地主的收入作出準確的評估,但是這麼高的稅率已經在給地主們敲響警鐘了。況且依照土地擁有量超過三百畝就必須繳納農業所得稅的硬性規定,即便能夠逃稅也足以抑制住地主對土地兼併的熱情。   當然也不是沒有過一些奸商趁著某地發生自然災害的時候囤積糧食發財,不過大宋的各地倉儲非常充實,基本上有這樣想法的奸商都以慘敗而告終。朝廷糧食倉儲充足,通過發達的交通運輸可以迅速的從異地調集糧食以保證當地的糧食穩定供應。大宋朝廷在加大了開發南洋和南方的力度後,大宋的糧食供應只會越來越充裕,朝廷手中掌握了大量的農田在手中,加上數十萬奴隸在手可以形成眾多「國營農場」,這些「國營農場」的存在就是為了平衡國內的糧食價格和供應量。   「國營農場」的概念和作用也是王靜輝在參考了後世中國在新疆和東北所建的大型國營農場提出來的,這樣一來便會使得不法奸商無法在糧食上來發國難財,並且也為大宋的糧食安全構建了一道防線,也變相的更好的控制國內土地兼併。必要的時候可以通過加大糧食供應量來使得地主在土地上的收益降低到難以忍受的地步,硬性的迫使他們將資產從土地上轉移到工商業上來。      正文 430章 相聚   熙寧十五年冬天,大宋朝廷已經決定不再沿用熙寧年號,新的年號定為「承天」,明年新春過後便立刻啟用。與王靜輝所知道的歷史不同,熙寧年號一直用了十五年,比歷史上他所知道的十年要長了些,而熙寧之後年號歷史上定為「元豐」而不是現在的「承天」。   歷史因為他的參與改變了太多,可以說是已經完全面目全非了,不過好在是大宋佔了絕對上風,此時大宋的威名可能還無法達到漢唐鼎盛時期的水平,那是近二百年來漢人所建立的王朝聲望最頂峰。可以說到現在皇帝趙頊已經完成了他少年時期所定下的遠大志向,當然遼國在北方苟延殘喘,如果他的意志堅決的話,大宋的軍隊完全可以在一年之內讓遼國土崩瓦解。   在陣陣鞭炮聲中,駙馬府也是沉浸在辭舊迎新的歡樂氣氛中,與歷年一樣,駙馬府在臘月二十九這天關起大門,在門上掛上謝絕訪客的字樣,然後府中無論職位高低全部都到大堂來一起吃飯。每年的大年三十,王靜輝夫婦都是要入宮和皇族共度春節的,所以府中過節就以臘月二十九為準了,畢竟過了新年之後各種迎來送往就是連王靜輝也逃脫不了,身為皇室成員駙馬伕婦也必須擔負起自己應盡的義務。   此時的王靜輝也已經四十歲了,雖然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況良好,但是兩鬢之間也出現了白頭髮。這使得王靜輝非常清楚地認識到儘管他的體質和別人有著很大的不同,但是他並沒有逃脫生老病死的宿命,最多不過是比別人多活幾年罷了。   儘管小王駙馬伕婦已經步入中年,但是無論在哪裡,他們的出現都毫無疑問地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整個大宋的男人和女人都會從心底羨慕這對夫婦,王靜輝的風度翩翩和趙淺予的溫柔典雅在這個相當講究「風範」的社會無疑是一對最佳典範。   與十幾年前不同,當時所有的皇室成員都琢磨著為駙馬納妾,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駙馬伕婦之間的感情日漸濃厚,最近兩年他們夫婦二人幾乎都是在汴都附近的靜園渡過的。想到靜園的風光再配上這對模範夫妻,更是讓人浮想聯翩。而杭州西湖的公主堤更是見證了他們近二十年的堅貞感情。更有意思的是這原本在歷史上是蘇軾修建的蘇堤上,有一座風雨樓是所有天下有情人都很嚮往之地。王靜輝曾經和趙淺予在這裡用紅繩編過一個中國結掛在上面,後來有人誤傳才惹得眾多有情人紛紛到這裡學樣子來編中國結以期待自己的愛情能夠像小王駙馬伕婦那樣幸輻美滿。   雖然還沒有到大年三十,但是汴都開封城內的鞭炮自開始入夜起就沒有斷過,天上下的鵝毛大雪並不能夠阻擋街上的行人過年的興致。駙馬府門前兩盞紅彤彤的燈籠高掛,一個身材比較單薄滿身是雪的人翻身下馬,正想去敲門,突然巷子中傳來一陣馬蹄聲,兩匹白馬拉著一輛四輪馬車向這邊駛來。看著這輛馬車行來,先前的來人站在駙馬府前的台階上,饒有興趣的看著馬車。這輛馬車還是非常上檔次的,而這條巷子中只有小王駙馬一家,毫無疑問是來駙馬家的。   當車伕操縱著馬車在駙馬府門前停下的時候,看著台階上的來人,馬伕不禁手中緊緊攥了攥馬鞭,非常警惕的看了一眼台階上的人。可惜台階上的人頭上的斗蓬遮住了臉面,加之天色灰暗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這車伕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車伕,看到門前的那個人後,在攥鞭子的時候不禁加了幾分力量。一時間手掌中傳來陣陣骨骼的響聲,彷彿是向對面的男子示威。   對面男子對車伕的示威並沒有什麼反應,但是車伕看了那個人的身形後更加警惕。經驗告訴他對面的人彷彿是常年廝殺,身上更是有種若有若無的血氣,對面的人在斗篷中顯然有一把刀,恐怕能夠給自己這種感覺的人手下有不少人命。   「先生,駙馬府到了!」車伕跳下車轅,對車廂裡的人說道。   車廂的門簾被掀開,一個長相三十許的人鑽出車廂站立在馬車上。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台階上的人,眉頭稍微一皺,隨即有些疑惑地問道:「師弟?」   台階上的人聽後呵呵一笑,掀掉頭上的斗蓬大聲說道:「師兄,多年未見一向可好?!」   乘車而來的中年男子在藉著燈籠微弱的燈光看清楚對面的人面目的時候,笑呵呵地跳下馬車走上前去說道:「我們已經十年未見了,師兄我都差點兒認不出來你了!」   「師兄,準確的說我們已經十二年未見了,自從那年出征西夏後到現在我只回來過三次,可惜每一次都沒有看到過你,聽彥生說你一直在遼國那邊,所以也就未曾尋找過……」台階上的人也走上前去緊緊握住對方的手聲音有些發顫的說道。   「你我師兄弟幾人十幾年前各自奔赴他方,想見起來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還好還回來過四次,十多年來我可是頭一次回汴都開封,就連四師弟的婚禮我都未曾趕回來慶賀過……」中年男子說起來也不禁唏噓不已。   駙馬府門口的這兩個人就是當初王靜輝所收留的第一批十二弟子中的涅心和冰封,他們十多年來因為各種原因很少回汴都開封,甚至根本就沒有回來過。冰封自化名為王順後,參加了滅夏戰爭和宋遼戰爭後,便一直率部鎮守在河套平原。不過由於王順的定西軍在宋軍中威名赫赫,所以在王韶接替種諤成為西北大將後,便頻頻調用王順在河西走廊四處出擊,甚至第一個擊穿阿柴部的宋軍便是隸屬於定西軍的部隊。   雖然在這十餘年中,定西軍的老底子整個都被替換掉了,但是由於王順和其他師兄治軍嚴謹,定西軍的傳統風格還是完好的保留了下來,並且甚至有加強的趨勢。在大宋軍隊編制中,從來沒有一支軍隊像定西軍這樣,自誕生之日起到現在十幾年來一直就處於不斷征戰之中,從黨項人到契丹人再到吐蕃諸部最後便是阻卜人,定西軍在草原民族的眼中就是惡魔的代言人。   當初王靜輝所帶出的十二弟子當中,冰封對他是最有感情的,而且對於王靜輝的一切命令和政策傾向,冰封都是毫不猶豫地執行。正是因為王靜輝在草原民族的問題上一直主張強硬的立場,才使得定西軍成為草原部落的噩夢。宋遼戰爭過後定西軍返回河套平原,整個定西軍便分成三部。一部鎮守河套平原,一部幫助西夏宋軍在河西走廊作戰,最後一部便是向草原進發,成為草原上最大也是最殘忍的一股馬賊。   儘管阻卜人以前受到過大宋的支持和扶助,但是自宋遼戰爭過後王靜輝對阻卜人的政策就變成了極力壓制,軍事物資完全中斷交易,茶葉、鹽巴、鐵器等交易量也不是滿足阻卜人的充足需要,只是維持在一個恰當的水平,不過價格卻上漲了不少。不過在大宋很少有人知道王靜輝給大宋統治高層上過一道奏章,希望能夠以定西軍的實力來盡量破壞草原上的平衡。只要有那個草原部落在定西軍的攻擊範圍內,稍微強大一些便會招致定西軍的猛烈進攻,從而達到阻卜人不能統一,分化成一個個小型遊牧部落。   毫無疑問王靜輝在私下中是給王順一定的暗示了,而大宋統治高層的默許更是將猛虎的牢籠朝阻卜人控制的遼國上京道大開。七八年下來阻卜人不僅未能夠再向遼國發動一次有威脅的進攻之外,本身內部也是先在大宋的「經濟制裁」和軍事打擊之下分崩離析。   涅心的車伕便是當年刺殺遼國太子耶律浚的趙鍾哥,當趙鍾哥看到冰封的那一刻開始就極為警惕。他們都是刺客出身,再加上王順率領定西軍在西北橫行無忌殺人無數,身上那股從骨子裡面透露出來的血腥味讓趙鍾哥幾乎如臨大敵。儘管趙鍾哥不相信在汴都還有人敢對王靜輝不利,但是在身邊居然有這麼一個危險人物存在,這不能不讓他緊張。不過趙鍾哥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身體比較單薄的中年人居然是涅心的小師弟,當年他也曾見過冰封,不過十幾年下來當初冰封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這倒是讓他有些過於緊張了。   涅心也是自在遼國大定府潛伏下來十幾年後第一次回汴都開封,這麼長時間沒有回汴都開封,眼前都已是物是人非,昔日印象中的汴都開封到現在顯得更是繁華無比。當初涅心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去就是十餘年,現在回到汴都開封看到冰封後,想起當年他們十三人在飢寒交迫之時被駙馬所收留並且各自成就了一番本事,彷彿如夢如幻恍若隔世。   「天機、濟成、永仁還有鼎澄、佩澄兄弟現在如何?他們還和你在一起麼?」涅心問道。   「天機五年前便回到了汴都開封,現在在西湖書院格物課教書,好像聽說他還在工部掛了個職務,對火槍、火炮等研製這些事情他的嘴巴比較緊,也涉及到大宋機密我也不好問。濟成和永仁在北伐戰爭過後便在西京府富弼帳下奔走。鼎澄前年駐守瓜州,只有佩澄和我還在定西軍中……這些年來師兄們都各自成家,反倒是二師兄你還孑然一身!」冰封向涅心打趣的說道。   涅心聽後笑了笑搖搖頭說道:「人生苦短如白駒過隙,像我這樣的人是不適合成婚的,反倒是彥生也成婚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呵呵,師兄難道就不可以成婚麼?先生教你本事可沒有叫你不成婚啊!」   涅心聽後微微笑了笑未做回答,他十幾年來都是在大定府渡過,雖說有馬氏兄弟和大宋的情報網絡在提供保護,但是畢竟宋遼百年仇恨不是說完就完的,契丹人對大宋的敵視不會就此罷休,就是大宋何嘗有放過契丹人的心思?!自己的周邊環境特殊,只要稍有不慎便是客死異地。成婚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過奢侈了,況且他所習乃是縱橫之術,心中早就沒有了什麼愛恨糾纏,他也不在乎自己單身一人。   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儘管駙馬府的大門上掛了「請勿打擾」的牌子,好在駙馬府門房還是有個「望風」的人,涅心和冰封才沒有吃閉門羹。駙馬府內發生的事情對於大宋權貴來說都是非常新鮮的,這可不是駙馬府的大門可以擋得住的。在王靜輝的圈子中都很清楚,所以今天是絕對不會有人上門來找他的。就是大宋皇室也非常有默契的不在過年前一天來敲駙馬府的大門,這門上的牌子多少有些掩耳盜鈴的嫌疑。   王靜輝之所以還在門房留個「望風」的人,就是怕他的弟子前來沒有人給他們開門。他現在培養出來的弟子已經有三批了,不過對於最早的無心等人,毫無疑問對他們的感情是最深的。是以只要是無心他們身上都有一個特殊的信物,只要門房一看便知道是誰來了。涅心十幾年未曾回過汴都開封,他身上可沒有這樣的信物。若不是今天恰巧在門口碰上冰封,說不得還要在門口多喝上口涼風。   熙寧十五年的冬天,是王靜輝第一代弟子聚得最齊的時候,匆匆十幾年過去昔日收留的孩子們都已經成年並且各自成就了一番事業,這無疑讓王靜輝特別的高興。十二弟子加上紅月今天都已經到齊這是他未曾想過的,尤其是涅心的到來更是讓他驚喜萬分。當年涅心奉他的命令前往遼國大定府一去就是十數年,當中他不是沒有去信讓涅心歸來。無論涅心是有意仕途還是做個富家翁,王靜輝都會盡力滿足他。不過涅心對這些都不感興趣,而且心中也明白這個位置對大宋的重要性,便是一拖再拖直到現在。   當涅心見到王靜輝的那一刻立刻跪下給王靜輝夫婦行禮,還沒有等他跪下王靜輝便匆匆跑上前來扶起涅心,兩人看了半天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唯有眼角閃爍的淚光讓周圍其他人心中都感到一陣心酸。當初十二弟子一同拜在王靜輝門下,就是在以前流浪的時候也未曾分開過,沒有想到匆匆十數年不見各自奔東西,現在都已經會齊這怎能不讓他們激動?!   也許是弟子們頭一次聚得這麼齊,王靜輝也放開了胸懷和弟子們暢飲。來到這個時空已經快二十年了,他還沒有醉過,今天他還是頭一次醉倒。汴都開封依然是大雪紛飛,但是在駙馬府中卻顯得格外的熱烈。看著十幾個弟子現今都已經成材,他也是不禁酒後和弟子們一同高歌……   承天元年大年初一,皇帝趙頊在封賜百官之後便來到福寧殿,他心中顯得格外興奮,他馬上就要召見一個大宋的英雄。儘管這個人沒有在沙場上為大宋浴血殺敵,但是卻甘心在遼國大定府潛伏十數年,為大宋立下了汗馬功勞,對於這樣的人皇帝趙頊在心中是極為佩服的,尤其是在知道這個人還是駙馬當初的弟子的時候,心中更是有種莫名的期待。   在走進福寧殿後,皇帝趙頊沒有像往常那樣坐上御案,而是徑直走向站在殿中的王靜輝,他的身旁有個三十許的中年人——毫無疑問這就是駙馬口中的涅心了!   「一句『辛苦』已經不能道盡愛卿之功勞,愛卿忍辱負重在大定府潛伏十數年為我大宋立下汗馬功勞!現在愛卿已經功成歸來,朕要好好賞賜愛卿,儘管朕知道這些賞賜不能彌補愛卿辛勞,但是也是朝廷的一些心意!愛卿若有何願望,朕能夠做到的都會應允愛卿!」皇帝趙頊高興的說道。   皇帝趙頊在看到涅心之後也是格外的高興,尤其是涅心雖是已經三十歲的人了,但是站在王靜輝的身旁一點也不比自己的妹夫差。   無論風度儀表和剛才寵辱不驚的神情,皇帝趙頊幾乎看到了另外一個王靜輝的翻版。對於像涅心這樣的大宋功臣來說,皇帝趙頊認為怎麼賞賜涅心都是不為過的。一個肯在敵國臥底十數年,屢次立下大功,他若是不重重賞賜的話,連他自己都過不去,至少他自問若是換做對方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堅持這麼長時間的。   「多謝聖恩!臣做得都是一個大宋臣子所應該做的!」涅心說道,能夠得到皇帝的讚許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在他看來皇帝的讚許還不如王靜輝的一句誇獎。不過考慮到他和王靜輝之間的關係,他必須在應對皇帝趙頊的時候要格外的慎重,不然圖自為先生招來麻煩。      正文 431章 互鬥   福寧殿上皇帝趙頊大大封賞了涅心,不過因為涅心所從事的工作需要極高的保密程度,所以並沒有對外張揚。而涅心在遼國呆了十數年,在這麼多年中他並非所有的時間都是在大定府渡過的,因為王靜輝的指示他也往東京道去了很多次,並且成功的和那裡王靜輝所布下的情報網絡接頭,並且通過自己的身份給予那裡的情報員大量的幫助。正是因為涅心的經歷,他對遼國的情況瞭如指掌。   對於遼國的情況,通過大宋布在那裡的情報網絡,汴都開封對那裡並不陌生,可是紙面上的情報哪裡有親身感受更加深刻,皇帝趙頊深知這個道理。可惜因為路途遙遠的緣故,加上那裡的情報人員想要回來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所以汴都開封大都接受的是紙面情報,情報員返回汴都開封直接匯報是很少有的,像涅心這樣在遼國大定府統籌安排大宋在那裡的情報網鉻,這麼高級的情報人員返回更是不容易。皇帝趙頊向涅心大量的問詢遼國現在的狀況,涅心都從容不迫的作出了回答,這一問一答之間甚是流利,讓皇帝趙頊對涅心的能力有了很大的認識,也更加賞識涅心的才能。   在熙寧七年那場北伐戰爭過後,遼國實力大損被大宋逼不得已放棄了長城以南地區還有整個西京道,但是時過八年之後,遼國在這八年當中韜光養晦也確實恢復了不少實力,但是和大宋相比實在不值一提。不過大定府可不像汴都開封那樣有著完善的情報網絡,他們對大宋的內情幾乎一無所知,二十年前的時候遼國商人在大宋的也有不少,但是經過宋遼戰爭過後,遼國商人只能夠在長城以北三十里處所設的各大椎場和大宋進行貿易。通過戰爭遼國簽訂了大量的不平等條約,其中對於商業上的一些規定就是大宋商人可以深入遼國做生意,而遼國商人只能夠在大宋所指定的椎場進行貿易。   這樣的不平等條約使得遼國對大宋的情況知道的很少,不過遼國也不是沒有做過努力,在魏王耶律乙辛和張孝傑的強烈建議下,遼國也成立了類似大宋那樣的情報局機構。可惜遼國的情報局所構建的網鉻基礎是在馬人望的商業系統之上,馬人望在遼國情報系統中的地位不低,這就造成了遼國情報系統工作效率低下。本身大宋情報機構中的皇城司就有很強的反間諜能力,再加上遼國內的大宋高級間諜,使得遼國只能夠在大宋建立有數的幾個情報站,這些還都是在大宋皇城司眼皮底下受到嚴格的監控。   耶律乙辛和張孝傑之所以這麼強烈的建議遼國也必須有自己的對外情報網格,也是因為涅心他們私自對耶律乙辛的那次敲詐,經過那次敲詐之後,八年之中涅心他們每年都會在這兩人身上得到大量的好處,光是黃金和白銀等貴重金屬就數不勝數——這也是大宋興國銀行黃金和白銀的重要來源之一。作為受害者自然不願意看到這種狀況,張孝傑雖然有過「家有萬兩黃金」的豪言,但是涅心正是以這句話為依據來敲詐張孝傑和耶律乙辛的,每年獲得的好處不下一千五百兩黃金,八年下來張孝傑家的「萬兩黃金」也有些吃不住了。   是以耶律乙辛和張孝傑成立遼國情報機構最主要的任務便是出手對付大宋情報局。不過他們對大宋情報局既是恨之入骨,又是怕得要死,情報機構組建的那一天涅心還派人上門給耶律乙辛和張孝傑「道喜」,順便又開出了一張黃金千兩的「罰單」。   由於涅心這樣赤裸裸的威脅,所以遼國情報機構便沒有把反間諜任務作為首選,而是想辦法來獲得大宋的情報,在這上面馬人望又毛遂自薦希望以自己的產業為基礎來構建遼國在大宋的情報網絡。耶律乙辛自然對馬人望讚許有加,不過除了馬人望之外,遼國還採用了多條線路並進的舉措。可惜有了馬人望除了他自己這條線沒有怎麼受過大宋皇城司的打擊之外,其他的都是全軍覆沒。   這樣一來經過兩三年的折騰,遼國情報機構基本上就是馬人望一家獨大,而遼國情報機構所收集的情報也都是大宋情報局「允許」契丹人所知道的情報,至於這裡面有多少真正的情報就要看大宋情報局的意願了。七八年來宋遼兩國之間的情報之戰基本上都是大宋情報局在導演的一幕幕鬧劇,既不把遼國的希望全部掐死,也不會給對手太多的希望。保留下來馬人望這一支之外,其他的統統全部剷除,而馬人望也成為大宋情報局成立初期頗為具有傳奇色彩的高級諜報人員。   王靜輝雖然離開大宋情報局已經快十年了,但是他對情報局內部的事務還是非常清楚,作為情報局的創始人外加現任情報局提舉彥生的師傅,大宋情報局根本沒有什麼私密非要對他進行保密。有些時候很多情報都是先經過他的手做出一些批示後才由彥生形成書面奏章呈送至大宋統治高層的。   在王靜輝看來這幾年宋遼之間的情報戰爭多少有些後世的味道了,儘管強度上算不上是激烈,但是也是給大宋的情報機構提供了一個初級練手的機會。這樣做好處甚多,也可以讓大宋包括情報局和皇城司在內的情報機構盡快的成熟起來。至於涅心他們私自借用國家力量來為自己謀取好處的做法,王靜輝也並不反對,只是提出了一些建議讓涅心他們收斂一些。畢竟他家大業大花銷甚多,自己沒有注重享受也只是維持了一個駙馬的顏面而已,每年數百萬貫的開銷大都又以各種名義捐獻給了大宋,從耶律乙辛和張孝傑手中所得到的黃金不過是稍微彌補一些虧空罷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宋統治高層才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說些什麼。   和涅心的判斷差不多,王靜輝也開始隱隱覺得遼國的實力有所恢復,儘管比之八年前宋遼之戰的時候還差上很多,但是已經有了些自保的能力,至少在近幾年來無論是阻卜人還是女直人都沒有少掀起叛亂的風波,但是遼國都很輕易的給擺平了。遼國擺平國內的叛亂風波多半還是採用政治上分化的手段,尤其是對女直人更是如此,甚至為了削減女直人的實力,遼國朝廷還正式許諾高麗將鴨綠江以東的土地歸還給高麗。儘管這些土地實際上還操縱在女直人手中,但是這也正是讓高麗人猶如吃了大補丸一般,近幾年來不斷的向女直髮動進攻,不過礙於女直各部實力強悍不僅沒有得到鴨綠江以東的土地不說,就連自己的西京都有些不保。   對於高麗這幫廢柴,王靜輝實在是無話可說,不過大宋還是不斷將自己淘汰下來的舊式裝備以高昂的價格轉手賣給女直和高麗雙方。當然這個比重問題是高麗稍微多了一點而已,誰讓高麗比較廢柴呢?!不過高麗人比女直人有錢倒是真的,大宋也可以藉著武器外銷這個把柄來控制高麗人在兩國貿易上的摩擦,以保證大宋的貨物出口高麗暢通無阻。   不過王靜輝對遼國出賣鴨綠江以東的土地借此挑起女直和高麗之間的仇恨和戰爭,在政治上是絕對正確的,但是在大義上這是王靜輝所絕對不能夠容忍的。儘管在這個時代大宋對待高麗和倭國在某些方面還是非帶苛刻的,但是卻從來沒有把他們當作敵人和對手,但是王靜輝不同。東邊那個島國現在還沒有什麼實力除了繼續裝孫子之外沒有其他道路可走,而高麗人和倭國不同,骨子裡面出了名的齷齪,王靜輝寧可鴨綠江以東的土地都變成沙漠也不會留給他們。   現在大宋的實力還無法插手鴨綠江地區的領土爭端,不過王靜輝卻藉著大宋水師和貿易的雙重威脅,從高麗人手中得到了濟州島的擁有權。本來獲得濟州島的歸屬權是十分困難的,甚至是不可能的,但是大宋卻憑藉著武器貿易輕鬆的脅迫高麗王庭得到了這個在王靜輝眼中無比重要的島嶼。在這個時代和後世不同,高麗根本無法有效的經營濟州島,此時的濟州島不過是個荒島罷了,根本沒有任何價值。但是王靜輝卻知道這個島嶼對大宋來說意味著什麼,只要有濟州島在手,加上大宋水師不斷增長的實力,高麗的命脈就牢牢的把持在大宋的手中。   正是因為高麗人的貪婪和女直人的頑強,才使得大宋在近幾年的武器貿易中獲利極大。鴨綠江以東的土地對高麗人有著莫名的吸引力,致使高麗人幾乎砸鍋賣鐵也要購買武器裝備來奪取這片土地,為了獲得遼國對這片土地的歸屬權承認,高麗人甚至到現在都在向已經勢微的遼國稱臣。   不過僅僅有遼國的承認還是遠遠不夠的,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拳頭夠大才可以。大宋對高麗的貿易本身就是處在絕對優勢,連年以來兩國貿易順差不斷加大,儘管高麗也採取了諸如提高稅率等方式來抑制順差過大,但是相對於大宋商人對金錢的渴望,這些做法都是徒勞無益的,這也就使得高麗的財政收入有入不敷出的危險。不過戰爭是國家最大的事情,儘管高麗幾乎沒有購買火器的能力,還是不斷派出使者希望大宋能夠向高麗輸入武器,在這個時候王靜輝便看出攝取濟州島的機會。   不過就在高麗人用濟州島獲得了足以裝備五萬人軍隊的武器後,大宋反手以兩千五百兩黃金的「優惠價格」向女直走私了幾乎等同的武器裝備。這次連環交易的後果可想而知,高麗人差點兒都把自己的西京給丟掉,而大宋則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在濟州島修建了可供停泊大型船隻的港口三個,島上常駐宋軍三千人,修建了兩個軍事要塞,當然還有可以供大宋商人囤積貨物的倉庫等其他設施。濟州島的初步改造基本上已經完成可以投入使用了。   遼國處理內患的手段是治標不治本的。至少王靜輝心中非常清楚在失去了長城以南土地之後,遼國根本就沒有東山再起,徹底失去了和大宋平起平坐的機會了。根據大宋情報局所掌握的情報顯示,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的個人生活雖然比十年前質量下降了很多,但是還是非常注重享樂,而且遼國自皇太子被刺之後近十年還沒有確立儲君人選,這也是遼國內部極大的政治隱患。草原上一旦失去了絕對意義上的法定繼承人,這就給後來者提供了造反的機會。與大宋武力盡歸中央不同,遼國的兵力機會都是分散在各個貴族的手中。皇帝自然是佔大頭,但是也不能百分百地保證自己能夠挺過屬下的叛亂。   在王靜輝的印象當中,按照正規歷史的發展,耶律乙辛和張孝傑應該已經被剷除了。但是現在他們還沒有問題,並且根據情報局的情報顯示遼國皇帝對他們二人的信任還是一如既往,遼國內部的反對派對他們幾乎是沒有任何辦法。王靜輝相信只要耐心等待,耶律乙辛和張孝傑遲早會有一天坐不住的。耶律乙辛把自己的妹妹送給耶律洪基,雖然貴為皇后倍受寵愛,但是到現在也沒有孩子,依照現在耶律洪基的年齡,王靜輝基本上可以斷定耶律洪基應該是不可能有孩子了,也就是遼國的儲君絕對不可能是耶律洪基的兒子,這就給了耶律乙辛造反的機會。他也相信情報局若是每年都要到耶律乙辛門上收取「封口費」,耶律乙辛會被逼得發瘋的,唯一解決的辦法便是他來當遼國皇帝!   雖然想讓耶律乙辛造反讓遼國內訌,這個主意是不錯,不過操作起來卻很有難度。儘管根據王靜輝所知道的歷史,耶律乙辛本來就有謀反的傾向,可惜他不是個領兵大將,手下隨從雖多,也不缺乏將領一類,但是就連王靜輝都不得不承認,在遼國內部造反難度儘管比大宋要容易的多,但是這活也不是隨便誰就能夠幹得了的。儘管可能性非常低,但是王靜輝卻沒有放棄這種努力,經過這幾年的連續敲詐過後,耶律乙辛看樣子也是對造反有些心動了,說不得是該讓馬人望出馬在旁邊煽風點火,再推上一把。   至於高麗現在王靜輝也不著急,從歷史上來看,定鼎中原後的各大有實力的王朝從來都沒有忘記要在高麗顯示一下自己的武功,從秦朝便開始定下的這個規矩到唐朝也沒有變過。現在大宋的威名還距離漢唐鼎盛時期還很遠,不過難保後面的皇帝不唱上這麼一齣戲,尤其是在高麗無法承受不平等貿易的情況下,稍微做出一些不妥的反抗動作,那便是大宋出兵的借口!他不介意原本在歷史上創立金朝的女直各部先和高麗火並一場,無論最後誰輸誰贏,就算女直真的把高麗給滅了,或者是高麗取得了鴨綠江以東的土地,甚至是深入到東北境內,這些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之間的勝者在大宋的軍事威脅之下,誰也無法保證自己的戰果安全,圖自消耗各自的實力來喂肥了大宋的商人和軍工產業罷了。   如果這是一場賭博的話,王靜輝寧可把賭注下在女直人身上,畢竟高麗人的廢柴本質到現在已經暴露無遺了。假如他是高麗王的話,那也應該從這麼多年和女直的戰爭中看出自己和女直還有著很大的差距,現在收手穩固防線發展國內實力才是真的。如果傻得還要硬去招惹女直,讓女直人摸清了高麗的實力的話,搞不好便是滅國之禍,原來歷史的軌跡中,遼國便是這麼敗給女直人的。   對於皇帝趙頊提出的問題,涅心對答如流,這很是讓趙頊非常滿意。當然在如此親近皇帝的時刻,涅心也把對遼國的某些擔憂說了出來。涅心提出遼國問題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且在來覲見皇帝之前,他便和王靜輝對此問題進行了深入的探討,畢竟當年是王靜輝制定了整體策略,保留了遼國,不然的話以八年前第一次北伐中宋軍兵鋒之銳,遼國早已經土崩瓦解了。   現在既然提出了對遼國恢復實力的某些擔心,涅心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繞開王靜輝的,畢竟師承在那裡擺著,就算王靜輝並不贊同他的想法,他也必須先要和王靜輝商議過後才行。不過王靜輝給予的回答也是讓涅心非常寬心,遼國問題必須時刻注意,儘管遼國在失去燕雲之後不再是大宋的對手,但作為一個相互對峙百年的老對手而言,對其不能大意!      正文 432章 劫船   承天二年五月,一艘大宋商船在前往來州的途中,在途經遼國蘇州不到一百五十里的海面上遭到不明船隻的劫持,全船二十人遇難,只有一名水手跳海逃生,在一日後被途經附近海域的一個商船隊所營救,貨物不知所蹤。   這次事件的發生使得大宋朝廷極為震驚,經過大宋三大報紙的報道後,大宋上下的怒火一致指向了遼國。在那片海域只有遼國才有能力攔截附近過往船隻,況且在遼國蘇州港中有一隊大約二十艘左右的艦隊。最重要的是根據那名逃生水手的敘述,兩艘搶劫船隻在搭上大宋商船後進行殺戮的時候,劫匪所使用的語言是契丹語,這就更加坐實了此次事件為遼國所為。   事件發生後的一個月,大宋派出使者到達大定府提出質詢,結果在十五天的時間中遼國對此沒有做出任何解釋,大宋使者憤而回國覆命。遼國的反應更加激怒了大宋的怒火,在劫船事件發生的三個月後,大宋遣戰船五十艘,其中十五艘戰船是具有二十門火炮的戰艦,其餘為運兵船,攜帶三萬士兵和武器裝備,在八月初十夜晚偷襲了遼國蘇州。   遼國蘇州此時不過是一個人口不到兩萬的大城鎮,只有三千遼軍和一個二十艘戰船所組成的艦隊在駐守。遼國的艦船上面只裝備了投石機一樣遠程攻擊武器,而且其大小遠不如大宋水師戰船,與大宋戰船相比甚至還不如運兵船厲害。每一艘大宋運兵船上面都裝備了兩門火炮和至少十台床子弩,還有若干迫擊炮,這樣的火力即便一艘大宋運兵船如果指揮得當的話也可以將蘇州的小艦隊送進海底。   這樣的兵力對比再加上是趁夜偷襲,蘇州港不過堅持了一個時辰便被宋軍所破,戰鬥時間之所以這麼短,除了遼軍突然受襲沒有反應過來損失慘重之外,還在於蘇州是沒有城牆的,宋軍不用攜帶大型攻城武器,直接在火炮的狂轟濫炸之後登陸殺進蘇州活捉了蘇州知州。在天亮的時候,第二批從登州出發的宋軍運兵船已經到達蘇州港,這一次帶來的又是三萬宋軍。但是跟隨這批宋軍而來的還有一萬匹戰馬。   在此後的十天時間裡面,大宋通過登州港口向遼國蘇州港總共運送兵力達到十三萬,同時到達的還有戰馬三萬匹,大量的糧草輜重和包括火炮在內的重型攻城裝備。在這十三萬宋軍中還有兩萬五千人的火槍部隊,僅陸路宋軍所擁有的火炮數量就增加到五十門之多,更不要說在海上還有一支四十艘火炮戰船艦隊。   在這十天當中大宋水師以絕對優勢用火炮將遼國的最後一支水軍全殲在錦州港口內,並且炮轟了錦州城。艦隊炮擊引發了錦州城內的大火,燒燬了遼國自宋遼戰爭後歷年囤積在這裡針對遼國東京道女直人的戰備物資。除了炮轟錦州之外,大宋水軍還對辰州進行了炮擊,在火炮的掩護下宋軍對辰州展開了進攻,曾經一度殺入城內。可惜因為遼國東京遼陽府派出的一萬援兵及時趕到,使得大宋軍隊未能及時攻陷辰州。為了避免損失在火炮的掩護下撤退五十里沿海駐紮,而其周邊有二十艘大宋戰艦火炮提供保護。   承天二年九月初一,在得到大量補充之後,五萬宋軍採用了大型攻城裝備強攻辰州,兩萬火槍兵和炮兵掩護兩翼,三十艘戰艦聯合炮擊,辰州兩萬守軍堅守不足兩個時辰便獻城投降。而城外打算用騎兵偷襲宋軍的一萬五千遼國騎兵被宋軍火槍兵擊潰,擊斃遼軍一萬多人。九月十三宋軍從女直人手中完整地接管了距辰州以東一百五十里的開州。宋軍給予的回報是自宋遼第二次交戰以來宋軍所俘獲的遼國軍事裝備。   此時宋遼交戰四十三天便完整的獲得了小王駙馬稱為的「遼東半島」,殺敵三萬,俘虜兩萬有餘,並且獲得了三萬匹戰馬等大量物資。在獲得了「遼東半島」後,宋軍便以開州和辰州互為犄角,在兩城之間驅使戰俘和當地徵召的民夫修建了三座城寨,形成了一條完整的防線。在這條防線上總共由十萬宋軍把守,大量的守城裝備設置其中,除了火槍兵之外,大宋火器都可以在這條防線上找到,近開州和辰州兩城就擁有四十門火炮之多。因為辰州臨海,宋軍在辰州修建了港口,大宋水師的戰艦可以進一步駐紮在辰州港內,戰艦上的火炮可以直接支援辰州城防。   宋遼第二次開戰後,遼國在失去了蘇州,錦州和辰州遭到炮擊之後,便立刺派出了使者希望大宋朝廷能夠終止戰爭,遼國願意賠付大宋所有損失。不過此時遼國使者耶律金貴只見到了大宋禮部侍郎蘇軾,大宋朝廷的意圖非常明顯,在短時間內取得「遼東半島」,徹底將遼國苦心經營了八年的水師全部消滅,做完這些事情之後才會坐下來和遼國討論賠付的問題。   到現在可能天下人已經沒有人去注意那艘已經沉沒的大宋商船了,這艘商船的老闆姓「徐」,不過最終的幕後大老闆便是大宋小王駙馬旗下的海運船隊——這是規模僅次於大宋皇家海運的大宋商貿船隊。這支命名為「志遠」的海運船隊其活動範圍卻是以大宋沿海為中心,最遠不過硫球和麻逸島,當然在北方航線中,志遠海運商行佔有三成的份額,皇家海運船隊佔有六成,剩下的一成為楚州商人所控制。考慮到王靜輝和徐氏在皇家海運中所佔有的股份比例,王靜輝個人每年能夠從大宋北方航線中所獲得的利潤對於一個普通的大宋富商而言便是一個天文數字。   志遠海運商行完全控制了來州和登州兩個港口,在這條航線上除了大宋水師的船隊之外,只有志遠商行的船隊可以合法經營。這次劫船事件完全是出自大宋樞密院參謀部的策劃,其目的便是使大宋獲得向遼開戰的理由。王靜輝所轄下的志遠船行便承擔了這次任務,事實上遼國艦隊在當天並沒有出海對大宋商船進行攔截,以前他們也曾幹過,不過卻被大宋護航艦隊所擊潰。大宋以前是出於政治需要才未曾追究過遼國的責任。而遼國人在幾次攔截失敗後,便對大宋商船不敢招惹了,甚至在距離遼國水師這麼近的海域航行,大宋船隻也不會有什麼擔心的。   從承天元年開始大宋便已經下決心要收拾掉遼國的水軍了,遼國因為造船工藝不過關,並且水師也僅僅是處在起步階段,就是十倍於宋國的水師也絕對不是已經把火炮加裝在戰船上的大宋水軍的對手。根據王靜輝的建議,這種一艘大型戰船上加裝二十二門火炮的戰船被命名為「戰列艦」,雖然船速並不高,但是犀利的火炮武裝起來的戰列艦可謂是個渾身冒火的火刺蝟。   在大宋水師的秘密演習當中,這麼一艘戰列艦完全可以在敵人未能接近的情況下,獨立對抗來自同一方向的同樣裝備兩門火炮的武裝運兵船,要是對付傳統意義上的水師戰船,則無往不利。戰列艦的這種火力優勢也被大宋參謀部考慮其中,這就使得在劫船事件引發的第二次宋遼戰爭中,戰列艦被作為攻擊遼國蘇州、錦州和辰州的不二選擇,這三個城市極為靠近海洋,並且都在戰列艦的火炮控制範圍之內,配合宋軍攻城則是事半功倍。而事實也恰恰證明了這一點。   遼國水師雖然只發展了七八年,但是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在王靜輝看來,海洋是屬於大宋的,任何國家都不得染指其中。只要在大宋戰艦行駛過的地方,皆為大宋領土。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大宋對高麗和倭國等提出引進大宋先進的造船技術和航海技術的時候,大宋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並且還嚴密監視。   杭州著名的海商劉氏在四年前曾經是杭州最大的造船商人,根據王靜輝所看過的劉氏家族宗譜,這個劉氏可能是漢化的西方人,加上劉氏家族還有做禮拜的習慣,這個劉氏的創始人很可能是個猶太人。不過劉氏家族因為受到高麗的收買,瞞過了市舶司向高麗輸送了一批工匠,結果被大宋情報局在高麗的情報網絡反饋回來後,立刻將高麗的造船技術有所突破的消息傳遞回了大宋汴都。經過細緻的偵查後確定了是劉氏出賣了大宋的海船建造工藝。   這一結果使得大宋朝廷一片嘩然,杭州市舶司和大宋水師立刻將杭州劉氏在第一時間軟禁,並且全族押送汴都開封大理寺進行審判。根據王靜輝的建議,杭州、楚州、泉州、廣州等地十四家最大的造船商行老闆被請到了大理寺來參加劉氏審判。在審判過程中劉氏先是百般抵賴,並且通過關係聯繫到交往密切的官員進行賄賂,妄圖來挽救自己。   審判的結果是劉氏族長以下十八人被處以極刑,全族財產皆被查抄,朝廷所授予的一切勳章都被收回,全族除家傭、家奴之外全部被押解至麻逸島墾荒,連剛出生的孩子也不例外。最妙的莫過於劉氏族長在絕望之下大爆其收受賄賂的官員,並且從劉氏老宅的隱秘處挖出了一本賬冊,上面詳細記述了劉氏每次行賄的詳細經過和數量。   劉氏的臨時反水使得這場案件又再起波瀾,大宋統計局介入了這個案件。這個劉氏家族在杭州也算是一個大富豪,當初因為王靜輝排斥和漢化的猶太人、大食人共同做生意,所以杭州商會中也沒有敢接收異族人入會。李慎擔任杭州知州的時候也是堅持了王靜輝的原則排斥異族人。不過這些接受漢化的異族人通過其雄厚的財力,不斷的打通各種關節,瘋狂的收買各級官吏。李慎在的時候這種現象還不明顯,尤其在李慎去職之後其後任官員基本上都接受了賄賂,而且這些人還手眼通天將勢力拓展到汴都開封來。朝中也有幾個官員成為了他們的保護傘。   大宋統計局根據這個賬本介入了調查後,大批官員落馬,被移交給吏部和大理寺接受進一步的查詢。最令王靜輝非常驚訝的是,王雱也隱約牽涉到了這個案件中。不過王雱做的非常隱蔽,而中間人也是一口咬定自己的罪名,為王雱做掩護頂替了罪名。王雱身份特殊,王靜輝也沒有深究的意思,不過對於那個做替罪羊的官員王靜輝可就沒有手軟的意思了。儘管「王衙內」打過了招呼,王靜輝還是通過自己的影響力來干擾了大理寺的審判結果,直接把那名官員發配到麻逸島去開荒了,罪名之重可謂是在這個案件中排前三位了。   劉氏案件牽連太廣,影響也非常深。雖然罪名是非常重,但是作為第一個被大宋抓住的「技術走私」典型,這麼重的處罰也是在意料之中。與此同時朝廷也明文規定了歸化胡商不得從事造船、印刷、紡織、搾油等行業,並且規定了嚴格的時間要求這些胡商把自己手中的相關產業變賣,否則逾期查抄。這一規定是極為嚴厲的,毫無疑問胡商在短期內出售這些相關產業將會損失慘重,王靜輝不想做納粹,但是也不想出現第二個劉氏,大宋的技術機密要嚴格保密,這樣才能夠保證大宋的領先地位。   雖然處理了劉氏,但是高麗卻並不以為然,若不是在軍械上非常依賴大宋的話,恐怕高麗常駐大宋汴都的使者未必會出面道歉。即便這樣,高麗也是不會放劉氏的那幾個造船工匠回國的。不過在兩個月後,高麗使者便請求覲見大宋皇帝,原因無他,在高麗拒絕「引渡」劉氏造船工匠回國後不到一個月,高麗糧價沒有任何徵兆地突然猛漲,在不到十天的時間裡,高麗米價上漲近一倍。大宋商人在得到王靜輝的暗示後,便陸續囤積糧食,待到劉氏一案最終完結高麗拒絕引渡造船工匠後,立刻聯手抬高高麗糧食價格,造成了高麗在短時間內糧食價格暴漲。而此時在高麗糧食最多的地方莫過於濟州島了,大宋糧商囤積糧食後都開始轉運濟州島,若是高麗不識趣的話,濟州島的糧食便會由王靜輝直接買下轉運大宋。   高麗數年來一直和女直人征戰不休,這次國內糧食短時間內的價格暴漲極大的動搖了高麗國內的穩定,為此傳訊高麗使者後便立刻向大宋道歉並且歸還造船工匠。這一次行動讓大宋統治高層非常清楚的看到了經濟這把利器在國與國之間的較量中所發揮的作用,大宋根本用不著做出武力威脅的姿態,便可以輕鬆的讓一個國家屈服,當然在實施這個策略之前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強大才可以。不管怎麼樣,高麗與大宋之間這次交鋒完敗,而最終的解決辦法是高麗王庭以當前米價的八成全數回購大宋商人手中的糧食,並且以後高麗和大宋之間的軍械交易價格提高一成。   不過話說回來,大宋也經過這次教訓清楚了技術保密的重要性,以往技術保密的核心重點在於火器等方面,現在造船技術和航海技術等與軍事相關的技術都是在大宋的保密範圍之內。   遼國也曾想過類似高麗這樣的方法來獲得大宋的造船技術,不過有高麗的教訓在前,劉氏的審判結果也極大的震懾了大宋那些無良奸商,使得遼國在這方面的努力沒有什麼進展。不過與高麗不同的是遼國本身就有很多漢人工匠,無論在技術儲備上還是國家資源上都遠比高麗要強得多,就算沒有可能從大宋獲得這方面的有關資料,遼國也可以慢慢發展。遼國八年來也確實在這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在蘇州和錦州建設了非常優良的港口、造船作坊,並且苦心建立起兩支還算稱得上規模的艦隊。   儘管遼國在航海方面非常努力,但是和大宋的差距可不是一兩天就可以趕上的。除了造船與航海技術上的差距之外,航海戰艦上的武器裝備對於遼國來說也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大宋戰艦不僅噸位夠大,而且還出現了能夠裝備二十二門火炮的戰列艦,並且能夠保證十門火炮同時發射而對戰艦沒有損害,單就是這點也夠遼國努力上數十年。遼國水師戰艦上甚至連神臂弩都沒有裝備,只有投石機這樣的相對大宋水師而言的「近程武器」。這樣的戰艦根本就不是大宋水師的對手,在這次「劫船事件」中大宋的水師戰鬥,遼國的水師甚至連跟大宋作戰的資格都沒有就全部沉沒在港口中了。      正文 433章 出擊   在大宋佔領遼東半島後,就基本上停下了進攻的腳步,不過遼國卻不甘心失去遼東半島,而且遼國朝廷中的大臣們多數持有的意見便是大宋攻佔遼東半島絕對不是長久之計,而是想要遼東半島成為談判桌上的籌碼來迫使遼國接受更為苛刻的條約罷了。畢竟遼東半島對於大宋來說是孤懸海外,想要進行實際統治困難實在是太多了,大宋根本不可能在遼東半島立足。   雖然遼國朝廷的看法在大宋也非常有市場,很多大宋知名人士紛紛在報紙上針對遼東半島問題進行了辯論,不過只有少數大宋大臣知道大宋確實是想佔據遼東半島了。在治平年間以前,大宋政軍兩界之中比較認同的一點的便是聯合高麗來夾攻遼國,可以使遼國首尾不能相顧。不過這種想法慢慢便沒有人提起了,一個是大宋自身實力大增,對抗遼國也不需要用高麗;另外一個便是高麗雖然很大程度上依附於大宋,但是相對於大宋來說,他們更怕遼國,而且他們對鴨綠江以東的土地的貪婪使得他們更加看重遼國,即便是一隻落草的遼國也要狠狠的抱住對方的大腿。高麗這種政治傾向使得大宋徹底放棄了高麗,除了保持雙方的經貿關係之外,高麗對大宋已經毫無用處,是以王靜輝提出「抽乾高麗最後一滴血液」的建議得到了大宋統治高層的同意。   這一次大宋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佔領遼東半島,只要在遼東半島上穩定了自己的陣腳,大宋便可以拋開高麗照樣可以採用兩路夾攻的方式來要挾遼國。而且佔領了遼東半島對大宋來說更是在戰略上的一大跨越,大宋可以通過遼東半島來更加方便的獲得遼國東京道女直人的準確動態,如果女直攻打高麗則贊成、扶植,若是對遼國不利的話則是對女直進行經濟封鎖。可以說大宋佔領遼東半島表面上是完成對遼國夾攻的戰略態勢,實際上更是為了防範女直人。阻卜人和遼國火拚數場之後已經走向末落,大宋定西軍不斷的騷擾和分化使得阻卜人統一更是成了一個遙遙無期的泡影。現在北方遊牧民族中最有實力的莫過於女直人了,儘管女直各部的統一還處在比較鬆散的境地,但是其潛力確實日趨走向強盛,更何況王靜輝知道今天的女直人就是在歷史上滅了北宋的金朝。   在王靜輝看來大宋佔領了遼東半島在統治上確實是一個很大的難題,不過這對於擁有極為發達的航海技術的大宋來說並不是一個問題,只不過是較為困難而已。況且發生在遼東半島上的戰爭已經說明了,在那裡進行戰爭遠不是步兵和騎兵的較量,大宋所擁有的戰列艦除了開城守衛比較困難之外,辰州、蘇州都是在戰列艦火炮保護之內。在戰爭發生的時候,就算大宋用一半的兵士來守衛的話,在戰列艦的輔助下也可以穩如泰山,更不用說大宋的火槍兵部隊了。遼東半島上總共駐紮了四萬火槍兵,這是一支極為強大的戰鬥力量,隨著戰爭的深入,熱兵器越來越走進戰爭,殺人效率之高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人所能夠想到的了。   遼東半島的經營是很困難,但是卻可以獲得一個直接威脅遼國或是女直甚至是高麗的橋頭堡。這個位置對於大宋今後來說是至為關鍵的,它就像一柄高掛在三者頭上的屠刀,只要對方稍有異動迎接他們的便是大宋雷霆般的打擊。也許在現在看來這個橋頭堡更多的是針對遼國,但是在不遠的將來,人們便會發現遼東半島將會像一根魚刺一樣橫在女直人和高麗人的咽喉,誰想要發展都要問問大宋願不願意。這也是徹底絕了高麗對鴨綠江以北土地的奢望,就算他們贏了女直也是不管用的。   遼國克服了眾多困難,終於把兵力調動至遼陽府的時候,大宋長城一線便傳來了意料之中的壞消息,宋軍長城一線又開始通過來州向錦州展開攻勢進攻了。宋軍的這次進攻只是局部性質,在大宋水師的強力戰艦的護送下從來州出發前往錦州,而錦州剛剛被大宋戰列艦隊猛烈轟擊過,城防攻勢遭到了很大的破壞而且人員傷亡更是慘重。雖然經過了半個月的修整已經重新確立了其防禦攻勢,不過那些都是臨時性質的,對於來勢洶洶的五萬宋軍和海外不斷游戈抽空便朝錦州城內放上幾炮的近二十艘戰列艦來說,簡直跟紙糊的沒有什麼區別。   不過相對於錦州方向的警報而言,更令遼國統治高層擔心的便是一個壞的不能再壞的消息,灤河防線的遼軍受到不明騎兵部隊的騷擾!自上次宋遼戰爭之後,遼國不是沒有想過收復西京道的控制權,可惜當他們的軍隊跨過灤河進入西京道之後,看到的是一片衰敗的景象。大隊騎兵策馬奔馳了一天居然連一個小部落都沒有發現,要知道以前在緊鄰灤河的區域是牧民們最集中的地方,像這樣跑上一天連個人影都看不到的現象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後來遼國人在西京道這裡駐紮了下來,開始在這裡放牧進行恢復,結果不到兩個月便出現了大宋的騎兵。這是大宋的騎兵,他們已經把整個遼國西京道視為他們的跑馬場了,就是空著也不會讓給遼國人來放牧。其實僅僅一個河套平原就已經夠定西軍忙活上很長時間了,王順他們根本沒有多少精力來顧及長城以北的西京道草原,活動在西京道的騎兵是另外一支大宋的軍隊,他們的任務只是控制這裡不讓別人進入。   當然在雲內州有大宋設下的大型馬場,想到這裡大宋商人需要安全保護,在和樞密院磋商之後,便由大宋商人出資樞密院從轄下的禁軍中抽調出兩萬人,然後從定西軍中抽調了五千人在這裡駐紮下來。這是大宋商人出錢供養的軍隊,其平時最重要的任務便是保護大宋商人設立在這裡的各大牧場,這支軍隊雖然引進了定西軍的部隊,但卻不歸定西軍所節制,不過在危機時刻可向定西軍求援,河東路和河北西路可依托大同府與奉聖州為其提供作戰補給。由於這支軍隊的性質比較特殊,所以在三衙司是另立系統,根據王靜輝的建議這支軍隊被稱為「僱傭軍」,可以接受大宋商人的出資僱傭來保護其牧場的安全不受遊牧民族的騷擾。就和大宋水師十數年前那樣,靠為海商船隊護航索取費用養軍擴軍的模式一樣。   僱傭軍的成員在初期的幾年都是輪換防線的大宋禁軍士兵來充任,由於這裡遠離大宋中心區域,加上這支軍隊的糧餉都是大宋商人所提供,所以士兵和軍官的待遇要比禁軍的收入高出一半。後來鑒於僱傭軍若是遇上手辣的遊牧騎兵的話可以向定西軍求援,所以這支軍隊更多的是由一些退役大宋士兵來組成,並且樞密院和政事堂也認為北方人口過少對國防不利,故此對這些僱傭軍又提高了一個優惠政策。凡是在僱傭軍中服役五年以上者,可以獲得方圓一百里的草場經營,稅收在前二十年減半,不過有一項需要遵守的便是在草場上放牧數量是一定限制的,不可為了多養牛羊馬匹貪利而過度放牧,超過這個界限的一經發現必然要遭受嚴重的懲罰。   這一政策深得那些老兵的人心。儘管大宋戰勝了遼國和西夏,獲得了大量可以放牧的牧場,這也促進了大宋的牛羊馬匹價格的下跌,可是這相對於大宋需求旺盛的市場而言,只是把這些原來看上去讓人望而生畏的價格降到了一個可以讓人接受的價格而已,中等富戶人家也可以裝上馬車,但是還沒有到馬匹氾濫成災成為廣泛性質的代足工具的地步。而且大宋近十年來的開荒運動對牛的需求更是旺盛,這些牲畜價格還是非常有利潤的。正是因為如此,第一批充當僱傭軍的近三萬老兵幾乎都留在了那裡。   這個政策對於大宋穩定北方統治,加強北方國防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要想統治那裡就必須有一個穩定的人口數量,通常辦法便是移民,可是以這個時代人們的觀點移民又談何容易,就是在千年以後王靜輝所知道的三峽移民也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更何況現在鄉土觀念非賞重的宋人了。這近三萬老兵連帶家屬可是一個不小的數字,連續幾批下來更是讓大宋統治高層都要樂翻天的人口數量。   當然這項政策不過是大宋朝廷無意之舉,就連高層官員自己也沒有抱有多高的期待,不過這麼多老兵留下來等待朝廷的安置,考慮到這裡是草原,生態環境遠比中原要脆弱的多,王靜輝也提出了種種建議,包括牧場輪放制、栽種樹木等等。不過在這個時候最有效的辦法便是有組織的來開發西京道廣闊的草原,要不然放任發展的話,搞不好數十年後這裡變成一片荒漠也是非常有可能的,畢竟西京道北部就是沙漠。   不過王靜輝向大宋朝廷所提出的建議便是建立商行,就像廂軍屯田方式一樣引入大宋商人的投資。畢竟朝廷只提供了草場的許諾,這西京道這麼大也不會裝不下他們,商人的前期投入會讓這些轉業兵在初期的時候生活上會輕鬆許多。由商人提供資金為這些轉業兵提供種子、牲畜、農具等等初期生活物資,而等到收穫的時候當初投資的商人可以優先以低廉的價格購買,這也省去了轉業兵的銷路問題。這個解決方案對於朝廷、商人、轉業兵三者來說都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大宋朝廷對此也頗為重視,篩選能吏來妥善處理這件事情。   樞密院和政事堂在這個問題上考慮更多的是國防安全,王靜輝則對這些「定居點」的安全考慮更多一些,畢竟這裡是遼國的西京道,契丹人雖然失去了對這個地區的控制能力,但是並不代表契丹人不會捲土重來。一旦發生戰爭,遼闊的西京道勢必變成契丹人的狩獵場。也許在前十年還看不出什麼問題,畢竟這些「定居點」都是盡量依靠長城,到時候撤退起來也比較方便。但是隨著這個計劃實施的時間越長,可以預見長城以北的草原地區定居的百姓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從軍事上考慮撤退將會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因此定西軍抽調出一萬人左右的騎兵部隊延灤河佈防,一旦發現遼軍對西京道有異動的話,他們將會出動先行打擊任何敢於渡過灤河進入西京道的契丹人。這一萬從定西軍中脫離出來的宋軍將會得到河北諸路駐軍的補充,形成一支全新的部隊——定北軍。全軍共三萬人,全部都是騎兵,他們是定西軍的翻版,受析津府調動。   遼軍所遇到的宋軍便是定北軍。平時定北軍便以灤河為巡邏路線,定期派出騎兵巡邏隊,並且還在某些固定地區設立觀察哨,儲備一定的糧食補給。契丹人一渡過遼河便被他們發現了,不過定北軍卻沒有主動進攻遼國。契丹人重返西京道的消息發回汴都開封後,開封回復的指示是嚴密監視不主動進攻,這也是考慮到為了執行「劫船事件」不受到干擾。畢竟這次宋遼戰爭最重要的地方是在遼東半島,而西京道只是側翼呼應。   等到遼東半島局勢開始明朗之後,定北軍被勒令出擊,三萬鐵騎立刻沿灤河展開攻擊,橫掃了渡過灤河的契丹牧民,並且在遼國在遼陽府聚集兵力的時候,定北軍和一部分定西軍開始渡過灤河向東沿著當年定西軍的進攻路線前進以威懾遼國不敢抽調軍隊前往遼東半島。   遼軍對十年前宋遼戰爭時連取大同府、奉聖州橫掃西京道的定西軍心理上存在著很大的陰影,定北軍從一定程度上就是定西軍的翻版,雖然這三萬騎兵沒有火炮、火槍等銳利火器,但是弩炮、床子弩等武器已經是草原騎兵作戰的利器。尤其是掛在馬匹後面的床子弩在定北軍裝備的極多,數十台床子弩排列在一排,通過荊輪機構宋軍戰士可以非常輕鬆的進行上箭射擊,強勁的箭支射程極遠威力極大,是騎兵作戰的噩夢。   也許是定西軍以前給遼國造成的傷害太大,以至於遼軍看到定北軍的作戰方式和定西軍差不多,都以為是定西軍又跨過了西京道渡過灤河來攻打遼國了,登時在氣勢上便弱了定北軍三分。再加上定北軍飄忽不定的攻擊,晝伏夜出四處掃蕩,待到天明的時候又不知道人到哪裡去了,攪得遼國中京道那些沒有城牆的小城鎮都人心惶惶的。   由於遼軍的錯誤判斷,使得遼國朝廷對大宋的這次進攻實在是沒有底,現在遼國已經盡起全國之力,在短時間內便組建了五十萬大軍,其中二十萬便是衝著灤河方向前去,而三十萬則部署在大定府周邊地區。至於遼陽府的十萬大軍也開始慢慢撤回,準備防備宋軍對錦州的壓力。定北軍人數畢竟還是少,儘管定西軍已經出了河套平原正在向這邊趕來,但是面對二十萬的遼軍主力定北軍還是明智的撤回到了灤河西岸來監視遼軍動向。   壓垮遼軍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是從析津府出發的十萬宋軍。這十萬宋軍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宋軍,而是全部裝備熱兵器的宋軍,全軍還攜帶了一百五十門火炮,而全部的火槍兵都是騎著馬匹,大大加強了宋軍的機動能力。這支裝備精良的宋軍由已經四十歲的楊崇岳率領,從析津府東北方向出長城渡灤河出現在遼國中京道上。   面對這麼一支全新的軍隊,遼軍還僅限於當初在析津府附近的那場遭遇戰,一萬火槍兵差點兒把兩萬騎兵全部殲滅,只是仗著馬匹的快速撤退才在戰事不利的情況下逃出一部分來。現在是十萬這樣的軍隊氣勢洶洶的衝進了遼國中京道,在這裡小的城鎮都望風而降,遼軍在這裡根本沒有地利之便,也沒有像大定府那樣像樣的城市。遼國在上次宋遼戰爭過後,失去了長城以南地區就再也沒有了像樣的城市能夠抵禦宋軍的進攻,百年前宋遼局勢彷彿又在重演,不過現在充當劣勢一方的是遼國,而且局面更加惡劣。百年前中原地區還是有不少大城依托城牆可以阻擊敵人,但是現在的遼國根本沒有能力讓所有的城鎮都建起城牆,充其量不過是一人多高的木柵欄而已,哪裡經得起火炮的轟炸?      正文 434章 定局   由於楊崇岳的火槍兵部隊造成的現實威脅,遼國起精銳二十萬南下,在灤河以北一百五十里處和楊崇岳部激戰兩晝夜。這次戰爭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火器和冷兵器之間的戰爭。由於宋軍準備非常充分,二十萬遼軍盡被擊潰,殺敵八萬,俘虜更是十萬有餘,其餘遼兵散亂不堪,要麼脫下遼軍的服裝逃進附近的山林或是村鎮之中,要麼就是見戰事不利臨陣脫逃向北逃跑。   遼軍主帥耶律故被俘,麾下一干大將死傷殆盡,宋軍在這兩晝夜的激戰中也有一些損失,由於持續戰鬥時間比較長,手中的火器出現的炸膛現象給宋軍造成了輕微損失,遼軍趁機也衝進過來幾次,有近五千人的傷亡。不過宋軍的醫療系統到現在已經是非常完善了,這次出征更是集中了禁軍系統中的眾多軍醫隨軍出發,平均每兩百個宋軍士兵就會擁有一個軍醫外加四個護士。經過這些軍醫和護士的搶救,一千有餘的宋軍士兵在短時間內便可以重返戰場,兩千多傷殘,真正陣亡的不過才一千餘人,這對於大宋來說是歷年來少有的大勝。   經過「灤河大戰」後,宋軍的醫療系統得到了戰場的驗證,樞密院也得到了更充足的理由來擴張軍中的醫療系統,打算建立一個主戰部隊平均每一百人就擁有一個軍醫和五個護士水平的戰地醫療部隊。也許在千年以後的後世看來這樣的戰地醫療系統還是非常落後的,但是在這個時代這個目標是極為宏大的,這也就標誌著大宋所有的醫學院全力以赴也需耍近十年的時間才能夠滿足軍隊的需要。這還沒有考慮到民間的需求。   當然隨著國防環境的穩定,大宋勢必還是需要裁軍的,這十餘年來大宋不停的在裁撤軍隊,廂軍數量已經降至了二十萬,而且都是可以隨時拿起武器的校閱廂軍。以前那種賑災意義上的「福利廂軍」在大宋經過了十餘年的廂軍屯田行動之後近乎絕跡。當然大宋也會在每年地方上遭受災害的時候收攏災民移居他地,不過大宋多年來通過戰爭或是航海佔據了大量的地盤,國土面積飛速增長。無論是在西北、北方、南方、南洋都有著大量的土地等待大宋去開發,再加上大宋工商業的空前繁榮,使得大宋的人力資源反倒是越來越珍貴了。還好大宋通過戰爭也積累了數十萬的奴隸大軍,這人力資源的矛盾還並不是很凸顯。   在裁減廂軍的同時禁軍數量也有所減少,因為火器等重要武器的發明,使得作戰效率大大提高。除了大宋水師在不斷擴張之外,陸軍卻是在相應的進行微量裁減,數量不多卻是每年都在進行,分散到宋軍的眾多番號部隊中就顯現不出來什麼了,大約每年有萬餘人左右的規模。麻雀雖小也是肉,何況正規禁軍士兵每月的軍餉是廂軍的兩倍到三倍,這也難怪大宋朝廷還願意保持二十萬左右的校閱廂軍編制,而十幾年下來卻裁減了大約二十萬左右的正規禁軍。從表面上看大宋朝廷保留這二十萬校閱廂軍是多此一舉,還不如趁早直接轉化到廂軍屯田中更為划算,但是看看禁軍削減二十萬就是相當於廂軍削減四十萬,僅僅剩下來的軍餉就足以讓大宋朝廷笑破肚皮了,更不要說與之相關的武器裝備費用了。要知道廂軍和禁軍之間武器差異是極大的,就是校閱廂軍和正規禁軍相比也是相差甚多,僅僅武器磨損消耗和重新裝備費用一年下來就差上了很多。   大宋工部、軍器監等與火器相關的部門在獲得火器之後並沒有停止對火器改進的步伐,因為武器先進與否對於作戰效率來說至關重要。有了大批合格的士兵,若是再提供合格的武器裝備,那大宋兵鋒將會更加銳利。現在大宋士兵手中所使用的火槍、火炮還有著種種缺點,至少受到天氣因素的影響非常大,為此還在努力改進當中。   王靜輝也知道以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能夠製作出如此水平的火器已經實屬難得,對於全天候使用的火器研製他並不抱有多大的希望,至少金屬彈殼製作的火器彈藥方面他並不精通。在火器上他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便是硝酸甘油炸藥了,不過這東西涉及到的原料硝酸生產條件非常簡陋,更要命的生產效率實在是低的讓人冒火,這成本則是讓人吐血,但是它的威力卻讓大宋統治高層決心少批量生產,並且嚴密的保存在汴都開封,並沒有下發到邊境地區的軍隊手中。   現在的硝酸甘油非常不穩定,有了王靜輝的建議,在製造出硝酸甘油之初便混合麵粉之類,以保征硝酸甘油能夠正常存儲。畢竟這東西產量極低,關鍵環節還是在硝酸的生產上。現在硝酸甘油所製造出來的炸彈威力大大超過了燃燒彈,在經過演示之後便被封存起來。一共有兩個作坊來生產硝酸甘油炸藥,每個月的產量也不過才幾十斤,不要說大宋強幹弱枝的軍事指導思想,就是大宋統治高層想要把這種強力炸彈裝備到前線部隊也要先等突破產量這一關。   這次宋遼戰爭一個重要目的便是向遼國展示大宋的強橫武力,所以楊崇岳的中路軍內還是攜帶了四百斤硝酸甘油炸彈,而這批強力炸彈的最終使用目標便是遼國的都城大定府。先前大宋統治高層在決策上並沒有打算動用楊崇岳的精銳部隊,楊崇岳鎮守析津府手中不過才三萬火槍兵,這也是大宋守邊部隊中擁有火槍兵數量最多的,也是唯一一支在汴都開封之外的成編製的火槍兵。王靜輝不打算打倒遼國讓別的遊牧民族佔便宜,但是對於從陸路出發一支軍隊進攻大定府確實非常贊同,是以他推薦使用硝酸甘油炸藥來給大定府的城牆留下一個永恆的紀念,也好讓這座塞外名城成為大宋武力的紀念碑,這樣對心中輕視大宋的那些遊牧民族一個強悍的震懾力。   楊崇岳的軍隊就是抱著這個戰略目的在灤河以北經過大戰後繼續向北前進,沿途不斷將遼國的散兵游勇擊潰。遼國朝廷在得知灤河大戰慘敗的消息後,立刻收縮防線,將在外地大軍不斷的向大定府方向收縮,企圖想用士兵人數上的優勢來擋住大宋前進的腳步。   當大宋承天二年十月初十那天,斗大的一個「楊」字戰旗聳立在距離大定府不過十里的地方。大宋立朝百年以來,這是大宋軍隊最為接近遼國統治中心的時候,從這裡可以清楚的看到大定府城牆上的遼兵,而對於遼國也有百年家仇的楊崇岳心中更是激動萬分。此時遼國朝廷已經出城向北逃亡,正在前往遼國上京臨橫府的路上。由於出逃倉皇,大量的車隊堵塞在路上,若是宋軍能夠快速攻破大定府的話,再去北上派出騎兵追擊的話,那一定可以把遼國統治高層給截留下來。   對於攻城戰大宋已經非常輕車熟路了,各種武器裝備都非常齊全而且後勤補充也非常充分的楊崇岳部自然是摩拳擦掌。同樣是一國都城,大定府的規模根本不能夠和大宋的汴都開封相提並論,甚至連大名府的規模都要比它大上許多。不過就是這麼一個城池,裡面卻有三十萬遼軍在守城。另外還有十萬在城外的草原上伺機而動。當然遼國到現在還能夠聚集這麼多兵力已經是傾全國之力了,年齡只要超過十五歲的男子全部都被強征從軍。士兵數量是挺嚇人,但到了這個時候遼國士兵手中的武器連刀都不能夠做到人手一把,盔甲等防護用具更是稀缺,很多遼國士兵的穿戴還都是從家裡面帶出來的平民服裝。   從宋遼兩國聚集在大定府周邊的士兵士氣上來看,遼國的命運就已經決定了。大宋的這次第二次北上伐遼就像搾油一樣,將遼國自上次宋遼戰爭結束後苦心經營了十年的家底再一次給打光。不過這一次大宋則更為苛刻,連遼國的都城大定府都要拿下,以徹底打擊遼國朝廷殘存的信心。   整個十月份,楊崇岳率領宋軍將大定府團團圍困住,他並沒有想著盡快拿下大定府,而是不慌不忙地將大定府周邊的遼軍全部收拾乾淨。在這段時間裡,大宋皇帝趙頊、宰相王安石、樞密院文彥博、郭逵和輔相司馬光等大宋統治高層也都來到了大定府城下,大宋汴都只留下了范純仁、馮京等駐守。同在大定府觀戰的還有來自高麗、大理、倭國、渤泥、吐蕃諸部、占城、真臘等國的使節,他們都是常駐大宋汴都的外交使節,這一次也都被應邀北上同來觀戰。就連被定西軍壓制的都快奄奄一息的阻卜人部落也都派出了眾多部落人員到此觀戰,儘管他們都不願意,但在王順的刀鋒下他們不得不屈服。而遼國東京道的女直節度使也派來了使節前來觀戰,他們是最為尷尬的,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是遼國的統屬。   所有前去大定府觀戰的外國使節心中都明白,這次大宋是想藉著攻破遼國都城大定府的威勢來威懾他們。對於這一手吐蕃諸部的使節心中最為清楚,畢竟王韶在攻打靈州的時候就用這一套給他們上了一課,致使吐毒諸部眼睜睜的看著宋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得到了整個河西走廊。如果當初吐蕃諸部沒有被王韶的火器威力所嚇倒的話,主動和宋軍搶奪河套平原,大宋和吐蕃諸部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但是靈州城內隆隆爆炸的火器聲讓吐蕃諸部選擇了後退,直到大宋輕鬆的攻佔了整個西夏全境滅亡西夏王朝後,經過數年的精心治理,吐蕃諸部這才想著在底下搞些小動作,已經實在是太晚了。正是因為吐蕃諸部當時是被大宋所嚇倒的,這才讓他們心中感到更加恥辱,不過現在大宋在軍事上如此強盛,這也使得他們明智的選擇了退讓。   攻打大定府的過程對於大宋統治高層來說並不陌生,也許周圍的人還在對大宋火器的威力感到驚訝,但是大宋統治高層都是在數年以前便觀看過大宋火器演習的,對眼前這一幕並不威到陌生。儘管如此,在火炮隆隆的進行一個時辰的炮擊之後,大定府城頭已經滿目瘡痍。宋軍士兵出動了四輛馬車快速向大定府城牆駛去,在到達事先的制定位置後,點燃引線後便快馬奔回,負責點引線的宋軍士兵還在半路上,遼國城牆便在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被一片黃塵所淹沒。這四輛馬車上裝載的正是硝酸甘油炸藥,也是大宋兩年來三分之一的存貨。   大定府城牆的爆炸聲被永恆的記載在各國使臣對皇帝的奏章中。四百斤的硝酸甘油炸藥物有所值,不僅將大定府城內遼國的守軍的膽子給嚇破,在長時間的慌亂之後便出城向大宋軍隊投降,並且還達到了震懾大宋周邊國家的目的。   從大定府攻城戰打響到結束,總共不過花了三個時辰不到,三十萬遼國守軍中除去在一個時辰的炮擊中陣亡的四萬遼軍之外,其餘二十六萬遼軍全部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成為大宋的俘虜,這也是大宋自立國以來歷年戰爭中第一次在一場戰鬥中便俘獲如此多的敵人。   大宋攻佔大定府是一個非常意義的政治事件,它標誌著遠東格局的巨大變化,雖然沒有擒住遼國的統治高層,但是經過這一次戰爭遼國已經徹底成為一個二流國家,今後它定都臨橫府。在這次戰爭過後,高麗徹底放棄了遼國,一心承認大宋為他的宗主國,而遼國東京道的女直各部也開始進行兼併戰爭,同時也不斷的在和高麗發生衝突。不過和高麗一樣,女直各部雖然沒有成為一個像高麗那樣嚴謹的國家,但是各部卻放棄了遼國向大宋皇帝稱臣,而且女直部落也開始壯起膽子開始對遼國的殘餘的劫掠。   遼國雖然經過了大宋兩次北伐戰爭過後,國內元氣大傷,喪失了大面積的領土,但是護送遼國皇帝北上的遼軍還有十餘萬,加上臨橫府的本軍,至少還有二十萬的精兵。儘管此時遼國的精兵已經不能夠和二十年前相比,但是對付起周邊的遊牧部落軍隊還是有自保的能力的。這個時候女直各部才剛剛開始有統一的苗頭,各個女直部落之間也有很多兼併戰爭出現。就這些女直部落而言,遼國雖日暮西山,但想要憑借這些單一的女直部落還是無法拿遼國怎麼樣的,頂多是佔些便宜就撤退,而遼國也限於國勢疲弱無力對女直展開報復。   大宋在攻佔大定府之後還是放棄了最先的計劃,將大定府歸為大宋的版圖,儘管在治理起來還是非常困難,但是至少作為一個前哨站還是非常不錯的。而且大定府距離錦州並不是很遠,在大宋得到錦州之後,王靜輝便率領大宋的財團投資錦州的港口,除了軍用之外,便作為一個面向女直部落收攏東北資源的商業港口。   承天三年三月,大宋軍隊攻佔了遼國的東京遼陽府,與其說是攻佔不如說是遼國失去了對這裡的控制能力,在大宋情報局的運作下,遼陽府守將耶律庫野向大宋投降獻城,至此大宋擁有了一個前往東北的前哨站,而且遼陽府可以依托遼河對北方進行防禦,城池也是遼國東京道最大最好的,戰略意義非常。以後遼陽府便可以依托辰州、開州和錦州作為對東北女直人的防禦陣線。   得到遼陽府、錦州和大定府也使得大宋擁有控制女直人的本錢,女直人想要統一,但是大宋的商人卻可以見縫插針賣給雙方各種物資,但是這種商業貿易是在大宋樞密院和大宋情報局的指導之下開展的。強勢的一方進行遏制,對於弱勢的一方進行有限度的支援,從此遼國在失去對東京道的控制之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女直人部落最終也沒有完成形式上的統一,連稍大一些的勢力也是群雄並起,誰也奈何不了誰。直到承天六年三月,大宋皇帝一共在這裡冊封了八個女直節度使,更是從形式上徹底斷絕了女直人的統一願望。   遼國朝廷在逃亡臨橫府後,於承天五年六月,魏王耶律乙辛和宰相張孝傑發動政變,可是遼國皇帝耶律洪基很快便被軍隊保護起來政變未遂,耶律乙辛和張孝傑逃亡大宋,被大宋所軟禁,其通過馬人望秘密轉移到大宋的十一萬兩黃金被大宋所充公沒收。當年八月遼國皇帝為慶祝大宋皇太后壽辰,在送上賀禮之後趁機向大宋索求引渡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大宋皇帝准其要求,當年十月耶律乙辛和張孝傑在臨橫府被遼國皇帝耶律洪基所殺。   儘管耶律乙辛和張孝傑被殺,但是遼國皇帝耶律洪基沒有子嗣終究是遼國最大的隱患,隨著耶律洪基年齡的不斷增大,這個隱患就像被壓制的火山一樣越積越大,遲早會把遼國最後一絲強國的希望所擊潰。      正文 後記   元佑二年三月,已經年近五十的王靜輝站在結滿同心結的定情亭下,看著煙波浩渺的西湖,身邊的趙淺予緊緊的依偎著他。儘管歲月在他們兩人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但是站在這定情亭下的他們還是像當年那樣恩愛無間。   前年八月,神宗趙頊在汴都開封去世,趙熙繼位稱帝成為大宋帝國的第七位皇帝,而王安石和司馬光則早趙頊四年相隔不到五個月去世。在王安石和司馬光都去世之後,大宋宰相由文彥博擔任,樞密使則由兩次伐遼的楊崇岳為首,大宋政事堂在去年年底的時候恢復了太府寺任參知政事,由此整個政事堂正副宰相人數又恢復到了十二人。趙熙繼位之後就不斷的調整這個帝國的政策方向,總算在繼位之初的一年當中將國事理順,從其所作所為看來,將會是一個英明的君主。   「聖上已經連發五道密旨,希望夫君能夠回汴都開封……」趙淺予說道。   「人生苦短如白駒過隙。淺予,聖上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他的身邊有文彥博等重臣輔佐,國外又無外敵入侵的壓力,而國內政局穩定,糧貪連年豐收,工商發展迅速,朝廷財政收入每年都可有近五千萬貫的結餘。我在聖上身邊不會有什麼作用,若是朝廷有事我又豈能坐視不理?不過是為夫奔波一生,虧欠你實在是太多,晚年就是想在這西湖別院中多陪陪你安度餘年罷了……」王靜輝笑著說道。   「看著熙兒就像當年的王兄一般,可惜……」趙淺予與趙頊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趙頊的去世確實讓趙淺予黯然神傷。可惜王靜輝終究不是神仙,趙頊的病根本就不是藥石能夠根治的,所以在趙頊的葬禮完畢之後,王靜輝便帶著趙淺予回到了杭州,免得她在汴都開封觸景生情。   「聖上是一個有作為的皇帝,大宋百年來除了太祖皇帝開國之功外,便數神宗皇帝功勳最高,遠超過太宗皇帝。儘管大宋現在還有著很多弊病,但是他已經盡最大的可能來減輕這些弊政所帶來的負面效果,為後來者打下基礎。也許聖上也有很多錯誤,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生活在他執政時期的大宋百姓,遠比生活在其他時代的百姓要幸福的多!」王靜輝安慰道。   趙淺予聽後在他懷中點點頭:「這也是夫君幾十年來悉心輔佐之功,皇兄在臨去的時候還是非常遺憾沒有讓夫君成為他的宰相。其實現在熙兒來旨也是多半勸夫君進入政事堂,畢竟現在文彥博實在是太老了,沒有這麼多精力來治理國家。」   「呵呵,慶歷老臣之中到現在為止,文彥博已是最後碩果僅存的一個了,無論是富弼、韓琦還是歐陽修,甚至是司馬光和王安石,他們都承載了太多的故事,他們代表了大宋昔日光輝的一代。不過我更相信今後的大臣一定會創出比他們更加輝煌的業績,畢竟江山代有才人出嘛!文彥博之後的范純仁、薛向之,甚至是再以後的李慎等人都顯示出其難得的才幹,他們都是大宋明天的棟樑,文彥博之後不會出現後繼無人的現象的!」王靜輝笑著說道。   「我相信大宋的明天將會更加輝煌,今天如此,以後亦是如此!」   王靜輝日後雖然歸隱西湖不出杭州,但是大宋並沒有因為他的淡出政壇而停下自己前進的腳步。秉承熙寧和承天年間的輝煌,更多帶給後人的是種種治國思想上的啟示。正如王靜輝所言的那樣,薛向之、蘇軾、蘇轍、范純仁、李慎先後都擔任了大宋的宰相。在趙熙執政的二十年間大宋的勢力已經拓展到整個東亞和遠東,元佑十年遼國皇帝耶律洪基故去,大宋發動了第三次北伐徹底滅遼,不僅僅是完全的消滅了這個王朝,並且還繼承了遼王朝在最鼎盛時期的勢力範圍,大宋的國土也是在宋軍的腳步下直至向西延伸到花剌子模海(今鹹海),兼併了黑汗西支,以紀渾河為界和塞爾柱為鄰,向北則擊潰了遼國上京道以北的轄嘎茲和□郎改,將國土面積拓展到了北海以北(今貝加爾湖以北)。   元佑十三年王靜輝上呈密折,提出了對草原遊牧民族的治理方案,皇帝趙熙則在十四年三月天聖節之際連封草原部落六十四王,在女直八節度使之上又加封三十六王,從而實現徹底分裂草原勢力的目的。   也正是藉著大宋連續四十年的強橫武力,皇帝趙熙才得以將這個計劃實施下去,此後兩百年間大宋主力軍隊再也沒有成二十萬規模開拔草原,平時只是密切關注草原部落局勢的發展,適時的挑撥部落之間的矛盾或是通過經濟手段直接進行制裁便可以達到分而治之的目的。不僅王靜輝所知道的金朝沒有出現,就是元蒙也沒有機會崛起。元蒙的發祥地阻卜部距離王順駐紮的河套平原實在是太近了,在王順執掌河套平原定西軍大權的五十年間中,阻卜人被定西軍逼得四次大遷移,每次遷移對阻卜人來說都是一場災難,各個部落之間的聯繫更是缺乏,至於給後世大宋帶來沉重打擊的元蒙建立者鐵木真更是沒有出現過。   元佑十八年一支船隊從東部返航,這支船隊驚動了在杭州隱居的王靜輝。這支船隊在茫茫大海的東部發現了一個新大陸,從船隊所帶回來的各種農作物種子和相當多的農產品來看,王靜輝知道這支船隊發現的大陸正是他期盼已久的美洲大陸。至此在王靜輝的大力推動下,大宋在南洋開始栽種橡膠,並且在全國普及種植玉米等抗旱農作物。而橡膠的出現則使大宋的機械水平又提高了到了一個新的水平,蒸汽機的原型動力機構開始出現了。   元佑二十年九月,皇帝趙熙在汴都開封去世,王靜輝則為了救治趙熙而在一年前攜妻子趙淺予回到汴都開封。皇帝趙熙去世後的第三天,在王靜輝的主持下,趙熙長子趙崇繼位稱帝,改國號為天聖。   元佑二十年中與大宋不斷擴大的疆域相比,其政治制度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大宋官員的任期制度得到了確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變化便是宰相任期每屆為五年,連任不得起過三屆,除非發生外敵入侵不得超過四屆,大宋的官員制度也得到了進一步的完善。而變化最大的恐怕便是大宋的軍隊了,經過四十年的不斷完善,確立了以軍校為核心的軍官任免制度,並且各部隊的軍官輪換制度得到了執行。   在趙崇執政的天聖年間十五年當中,大宋的議院制度開始形成規模,而議院的成員就是當初的「勳章派」。此時的勳章派在大宋政治生活當中佔有了非常重要的地位,已經不比四十年前剛出現的時候了。   天聖十一年三月,在杭州西湖別院中,大宋開國以來最為名聲顯赫的駙馬王靜輝去世,享年八十三歲,在兩個月後其妻子趙淺予也隨之而去。王靜輝夫婦的去世振動了大宋皇族,此時大宋皇族中唯有王靜輝夫婦輩分最高,在其去世之後皇帝趙崇罷朝十日以示哀慟。王靜輝不僅是趙熙的老師,也是他的老師,趙熙、趙崇父子兩人都是王靜輝從幼年開始一手培養起來的,就趙崇的兒子在王靜輝病危期間也是守護在其身旁。與其他人不同的是,王靜輝夫婦在去世之前便留下了遺囑,夫婦兩人採用的是火葬,其骨灰運抵汴都開封接受皇室拜祭一個月後,便又運回杭州西湖別院撒在西湖當中,而其夫婦二人只在大宋神宗墓前留有衣冠塚。   王靜輝一生縱橫大宋政壇六十餘年,即便在隱居的幾十年當中依然對大宋政壇有著深遠的影響,「勳章派」更是他一手締造,大宋帝國中種種政治制度留下了其明顯的印記。一生歷經英宗、神宗、武宗(趙熙)、睿宗(趙崇)四朝,後世對他的評說在其去世之後更是眾說紛紜。不過其培養的弟子遍天下,秉承王靜輝的意志繼續影響大宋政壇的走向,而大宋也走向了一條與王靜輝所知道的歷史截然不同的道路,他本人更是和大宋的命運息息相關,成為一個讓人永遠津津樂道的話題……   (全書終) 更多全本全集精校小說盡在:http://www.yimuhe.com/u/anglewing2620-1.html 更多資源下載:http://qqzone.ctdis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