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月大陸環境及相關介紹     部分設定   魔法:關於魔法,分為三種類型。最常見,也是威力最大的,便是運用天地自然之力的自然魔法。這些借用雷。火。冰等自然力量的魔法,具有極大的威力,同時也為廣大的魔法者所常用。   暗系魔法,是魔法中最神秘的一種,它主要是運用與自然相違背的力量,如運用死亡,毒,馴獸術,或操縱死亡。由於這種魔法違背了天地的自然規律,且修行過程複雜艱難,容易遭到反傷害。所以極少有人去修心和這種魔法。如今大陸會這種魔法的,可說是屈指可數。   最難理解的,卻是異類魔法。它是一種不具有攻擊性的魔法力量,但卻具有它自己獨到的妙處。從最低極的醫療魔法,到高階的空間魔法,都是屬於異類魔法的範圍。   修行魔法者只有兩種:低階的魔法使和高階的魔法師。一般最低級的魔法使只能使出最起碼一般的攻擊魔法。但真正奧妙的魔法卻只有魔法師才能使得出來。   魔法使共分五級:分著五色袍。紅,黃,藍,綠,紫,分別由高到低代表著魔法使的魔法地位。而魔法師只有黑白兩色,黑者為高,白者較低。一般能著黑袍者,都應該是大師級的魔法師了。   武林:自大陸一統之後,武林也相對平定下來。但正邪兩道的對立情況自古以來,都從未有改變。   正道第一大派是雁宮。這號稱武林中最神秘的門派一直執武林牛耳。這一代的掌門 「無色劍」殷化眉相對於他的前幾代祖師來說,出沒江湖間的次數明顯增多。尤其是他提倡建立武林盟,與魔教對抗,令人對他不得不以疑惑的目光相看。   雁宮的真正大靠山是早已不存在雁宮內的殷化眉的師叔──「萬象手」董謝杉。據傳聞此人武功已入出神入化之境,乃是大陸第一高手。(出神入化不容置疑,是否是大陸第一高手還有待考證。)不過他在已離開雁宮,目下不知所蹤。   邪道第一大派乃是魔教。魔教源遠流長,乃是由無數分支所組成。但由於長期戰亂,目下只剩下六分支:問天宗,御仙閣,采極門,連霜派,九子流,魔厴院。魔教之主不一定是流派之主,這是由於權力相互制約的原則。像魔教如今教主獨孤一瓢便是御仙閣的門人,但卻並非御仙閣之主。   其實魔教也並非真正邪惡。據說問天宗,連霜派都並非邪惡之派,只是由於信仰看法與世人不聽,才被歸入魔之一類。   地理:影月大陸上最主要的山脈走向有三條,分別是昆吾.弭藏和九番,大陸上其他的山脈基本上都是它們的分支。   昆吾自北而南,一個「S」形將大陸一分為二。昔年蓮源帝國和東化聯邦便以此為界,隔山擁兵相望。大陸第一河七色河亦是發源於此山下。如今新帝國的帝都便位於七色河附近,為其平添了幾番氣勢,弭藏位於大陸東部,自東北環繞至東南。而九番則位於西北,分散出無數的支脈伸向西北內陸,構成了著名的蠻荒之地。   西北歷來為大陸蠻荒之地,尤其是偏西古盤森林內,瘴氣尤多,兵力難入。除了昔年影月皇帝曾真正控制過那裡,後來的飲花王朝和新帝國都只是對那裡完成形式上的統一,並未真正派兵駐紮。據說這裡居住著大量的蠻族,他們 仍處於未開化階段,兇猛好戰,憑著陷要地勢,守護著這塊古老而神秘之地。   人口:至如今,由於大陸長期的戰亂,人口增長不快。只有約三億人。其中軍隊佔六百多萬,分駐紮於大陸各地。   兵力分佈:新帝國建立後,為維持地方勢力均衡,除親衛軍駐守於帝都外。其餘七大統領兵力各劃定一區域而占。   喀絲麗和麥隆的大軍仍以昆吾為界,一左一右,將帝都夾於中央。雙方各自擁有的二百多萬軍隊零星的分佈於領地內。   藍天化和華亞失蹤後,他們的軍團群龍無首,只好暫時龜縮於領地內,成犄角之勢,守護著帝都。   伊達正航的鐵騎兵團一直分佈在東北前沿,虎視耽耽,隨時都可能有異動,若不是礙於西北徐君和中下珊娜麗莎的包圍,恐怕早已南下了。   西北的蠻荒之地中,據說還隱藏著企圖死灰復燃的舊勢力,主要是蓮源帝國的貴族。他們曾經幾度起事,但為伊達正航血腥鎮壓,被迫逃至西北躲藏。             第十一章 真愛何如     在火炮強大火力的籠罩之下,即使強悍如重裝甲騎兵,也被迫紛紛倒下。但畢竟是當世軍紀最為嚴明的部隊,即使在火炮死亡陰影的籠罩之下,依然撤退甚為有序。伴著震天的炮吼,硝煙瀰漫,火星四射,尚隊不亂,兵不慌,進退有序,如此嚴良精湛的軍隊,確是當世無雙。使得隱身於聯軍幕後的那暗中人亦不由扼腕長歎。   隨著鐵騎軍團的敗退,聯軍的真正實力才開始出現在戰場的前台。先前清一色充當炮灰的輕步兵已經基本上全部退向了後方,作為主要戰力的騎兵才開始了第一輪的衝擊。   即使是在這片灰濛濛的天空下,那一片閃亮的銀白色燦爛,仍不能被遮其半分鋒芒。清一色的三千銀甲騎兵,如一把尖銳的尖刀,衝進了鐵騎兵團的陣營,開始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殺戮。   三千對三萬,雖然人數人處於絕對的劣勢。但銀甲騎兵卻未見得處於下風。黑與白的對撞,黑芒與銀光在天空下交叉的閃耀,每一聲大喝,每一次衝擊,都挑起數十具飛上半空的屍體,帶起聲聲馬鳴悲慘的嘶喚。   「總帥!」見到號稱天下第一騎兵的黑鐵重騎竟然在以十比一的戰鬥中處於下風,李思波臉色極為難看。   「思波,難道你這時還沒有看出來嗎?」伊達正航冷冷地道。」兵貴精不貴多!這支銀色騎兵,根本就是為了克制黑鐵重騎而專門訓練出來的!」   「五采蠻族決計不會有這樣的手筆!而且這群騎兵也不是蠻族人。也許你猜想得對——」伊達正航沉吟道。」   「難道會是出自蓮源月氏?嗯,不可否認,狗娘養的蓮源月家確是奇人輩出。連當年莫老大都說過,月氏的力量絕不可以以表面的常理計。只是不知這手筆到底是出自誰人之手?」   李思波心頭一亂,不知怎地,在這時,他的心中卻突然泛起了那紫紗女子月傾悠的倩影。   在這時,月蠻聯軍已經完全整頓好了陣容,十數萬大軍重新排成了有序的陣容,朝著鐵騎軍團反抄包圍了過來。但這次不再是那呆板的方形陣,而是中間呈尖稜形,而兩頭卻彎如殘月的三尖錐形大陣。三路齊舉,士氣高漲到了極點,席地捲殺了過來。   在這三尖錐陣最前方的,是身作重鎧裝甲的重步兵。每個人都在肩上斜扛著一支粗若兒臂,約兩米長的超級長槍。長槍兵本就是騎兵的剋星,使用這種不得了的恐怖級長槍的槍兵,更是所有騎兵的噩夢。在他們的身側,則有著專門手托巨大盾牌的盾牌手在一旁護衛。弓箭手躲在巨大的盾牌之後突放冷箭,這種完美的黃金組合,確實是戰場上逐漸推進的最好方式。   「哼!就憑這玩藝,就想難得到我的兒郎們嗎?」伊達正航濃濃的黑眉一皺,話音未落,身後頓時炸起了一連串震天的巨響。   「不好!後路!」李思波臉色大變。   鐵騎軍團的二十萬大軍為與月蠻聯軍進行總會戰,已經全數衝出了山道。如果身後的唯一後路山道被人卡死。憑著易守難攻的天然地勢,那麼敵軍只需化少量兵力就可以將鐵騎軍團二十萬大軍牢牢鎖死在平原。前有敵軍,後無退路,鐵騎軍團就只能被逼上絕路。   「兒郎們,給我衝啊!只有殺光前面的敵人,才是唯一的出路!」伊達正航拔出腰間的鋼刀,怒聲吼道。   「來不及了!」望著山道處一字兒排開的十餘門黑洞洞的炮口,李思波喃喃歎道。   向前突圍,卻又是談何容易?且不提正面殺來十萬氣勢高漲的蠻族軍隊,就是滿地遍佈的套馬索和蔓葉枝繩,就牢牢限制了騎兵的突圍力量。躲在軍隊最後的魔法師,將一個個火球閃電從人頭上甩過,落到地上,濺起滿地的火焰。無數狂亂飛舞亂竄的火球,將已經陷入包圍圈的鐵騎軍團帶入了恐怖的地獄。   「總帥!突圍吧!」李思波嘶聲道。   「放屁!老子生平大小無數戰,從未有臨陣而逃之役!」伊達正航怒聲喝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李思波緊張道。」總帥,就算您不為自己想,也得為這二十萬弟兄們考慮啊!捲土從來,今日之恨總有報的一天!」   伊達正航掃目四望,半響,終於長長地歎了口氣。」思波,你看著辦吧!這些兒郎們!能出去多少就算多少吧!」   此役一戰,伊達正航的鐵騎軍團先頭部隊二十萬精銳幾近全滅,只有不到兩萬人在伊達正航和李思波的帶領下突圍而出。伊達正航因此戰而元氣大傷,再亦無法參與西北戰爭,被迫退回東北。   「小姐,你為何要下令在東方開出一條縫隙讓那可惡的伊達賊子逃走呢?此人雙手沾滿我五行之族無數族人的鮮血!凡我五行之族族人,無不想啖其肉,寢其皮!如此一個大好機會,您竟然——」一名頭插黃羽,應是褐族中人的年輕男子掀開帳門,大步邁入,憤憤道。   一名紫紗女子慵懶地躺在中軍帳內簡易的行軍床上,聞聲背轉過身來,顯出月傾悠那張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   伸出白玉般的纖手,拂了拂鬢邊的亂髮。櫻唇輕輕一抿,月傾悠輕笑道:「彌爾克,你也未免太小看伊達正航了。你以為即使是在這種險要局勢之下,憑著他的絕世武功,倘若要單人突圍而出,那還不容易嗎?再說,所謂哀兵必勝,倘若將伊達正航的所有退路完全斷死。鐵騎軍團臨死前奮力反噬,縱然能將這二十萬人馬全殲,但我們也必將付出極大的代價。這樣一來,豈不白白便宜了至今仍在一旁坐山觀虎鬥的徐君。」   「可是——」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月傾悠纖手微抬,止住了彌爾克下面的話。」可是你要清楚,彌爾克,我們的敵人不僅僅是伊達正航,而是整個帝國!」說到這話,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閃過了一絲無力。   「即使能呈一時之快將伊達張航留在此處。但這樣一來,我們真正的實力一旦暴露,反會引起整個帝國對我們的警惕。要殺伊達正航,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只是希望公主不要忘了當初的承諾,將西北三州賜予我五行之族。」彌爾克默然半響,終於歎道。   「怎麼會呢?」月傾悠輕輕微笑著,眼簾緩緩耷下,卻在彌爾克未能注意到的不經意間,閃過一絲寒光。   * * *   「少爺!」鳳翎悄然貼近沉楓的身後,替他披上了一件寬大的毛皮斗篷。」天氣逐漸寒冷了,你自己要多加注意啊!」   望著沉楓一動不動偉岸如山的身影,鳳翎輕輕歎了口氣,轉身欲走。   「鳳翎,你懂愛嗎?」當鳳翎正待轉身離去的時候,沉楓那渾厚而微帶磁性的聲音驟然響起。   「愛?」鳳翎那晶亮的眼珠閃過一絲迷茫。」愛?什麼是愛呢?我確實不懂!少爺,我對您,難道說得上是愛嗎?」   「愛!」沉楓凝望著那朵白雲,慢慢地道:「就是你時時刻刻心中牽掛著一個人。無論身處何地,在何時,你的心中,永遠裝著的都是她的影子。你一切的一切,喜、怒、哀、樂,都將因她的舉動而波動。你可以為她付出所有的一切,甚至於生命。這,就是愛!」   「愛?」鳳翎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我還是不懂啊!少爺,我對您,說得上是愛嗎?」   「誠如你所說的,那不是愛!」沉楓愛憐地摸了摸鳳翎的小腦袋。」那只是喜歡。」   鳳翎微垂螓首,細細地思索著沉楓的話。   沉楓淡淡一笑,反手將鳳翎那柔嫩冰冷的小手捉在掌心,細細地把玩著,「鳳翎,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莫非——是您的妻子!」鳳翎說來淡若自然,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來任何的情緒波動。   「是啊!」沉楓輕輕歎了一聲,把目光投向那被迷霧籠罩著的西方群山,那山峰周圍朵朵積雲,繚繞不散,竟像極了一名斜蜷半倚著的女子。被拉出的長長雲條,勾勒出了女子的蓬鬆長髮。   。」鳳翎,你知道嗎?當我知道她可能身處危險境地的時候,那時,我恨不能能夠背生雙翅,飛到她的身邊去,將她摟在懷中給她以安慰。但是,我卻清楚的知道我不能!」   「因為她之所以會身處險境,就是因為我的原因!只要我一天還未出現,未達到那些挾持她的人的願望,她就不會受到傷害。」沉楓的嘴角邊泛起一絲苦笑。   「鳳翎!」沉楓聲音突然轉厲。   「少爺?」   沉默了半下,沉楓的聲音再次低了下來。」除了她,你是第一個能夠聽到我真心話的人。希望你不會將今天所聽的內容洩露出去。」   鳳翎芳心微微一顫,低聲道:「鳳翎明白了。」   「她,也在想我嗎?」沉楓仰起臉龐,心中兀然間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   * * *   「楓弟!」望著鏡中略顯憔悴的玉容,南宮玉瑚情不自禁地低低地喚了一句。   「堂堂南宮世家大小姐,卻為何學那無聊婦人作春閨怨語?」一個淡漠的聲音突兀地在南宮玉瑚耳邊響起。   「誰?什麼人?」南宮玉瑚駭然驚覺道。   一隻手指,輕輕頂開緊閉的房門,一身白袍的男子,自房門外悠閒地走入。   南宮玉瑚面帶訝色,盈盈從牙床上立起身來,望向破門而入的不速之客。   「閣下是誰?」乍一觸見那身白袍,南宮玉瑚還以為此人乃是日輪教中人,芳心正自惱怒,責怪羅什孽磐不講信用時,才窺見白袍男子胸前並無紅日徽印,是以才有此問。   「混蛋!」房門被隔空的氣勁在瞬間化為粉碎。霍夫曼那高大的身影在房門口現蹤,那高大的身軀將房門牢牢堵住,鼻孔呼呼地喘著粗氣,眼露凶光,狠狠地盯著白袍男子。   不經意地用眼角掃了掃霍夫曼,白袍男子那俊秀的面容上,隱隱泛起一絲冷冷淡淡的嘲諷笑意。   「可憐!日輪教竟然會重用這種傢伙為護法,看來也沒有什麼好前途了。」   白袍男子淡淡一笑,揚袖一揮。霍夫曼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迎面而來,竟情不自禁地被逼後退開小半步。   白影一閃,白袍男子已閃身到了南宮玉瑚身前,兩人間的距離,已是伸手可及。   霍夫曼大駭,無論這白袍男子對南宮玉瑚的態度如何,但對他來說,都將是一個噩耗。   霍夫曼也不是完全沒有腦子的人,望著白袍男子,沉聲道:「以閣下的一身修為,已可排入當世絕頂高手之列。且不知來此究竟有何為?」就憑方才此人竟然一連通過前廳的九重機關,還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到這房間附近,來到自己十丈之內尚不為自己耳目所覺,且僅一招就將自己逼退,就可以判斷出這白袍男子的修為絕對遠在他之上,除了他心中至高無上的教主,他生平所見,還未能找到第二個人有如此功力。   雖然霍夫曼並不認為看守南宮玉瑚這件任務有什麼光榮之處,對此還頗有微詞抱怨。但只要是羅什孽磐欽點的命令,他都會死心塌地去執行。頭腦簡單的固執,在負責看守的職責上反而變成某種優點。此時他只想盡量放詞拖延時間,能拖得了多長時間就盡量拖,等及教尊趕來此地。   白袍男子冷冷一笑,對霍夫曼的厥詞根本不加理會。只是用極為挑剔近似於無禮的目光,將南宮玉瑚上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直看得南宮玉瑚暈生雙頰,心中啐道此人好生無禮。她心中有一個直覺,就是在這白袍男子近乎無禮大膽的目光之下,她心中的什麼秘密似都全被他看透。如同赤裸裸地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下,全然無所遁形。   白袍男子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果然不愧是我女兒的頭號情敵。端的是國色天香。難怪那人會如此迷戀於你「南宮玉瑚一愕,玉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   「不知何方高人駕臨,有失遠迎。」羅什孽磐那淡然清越宛如自天外而來的禪音自房門外突兀響起。   白袍男子眉頭輕輕一跳,展眉一笑道:「久聞日輪上師羅什孽磐之名。今日雖未見其面,但僅得其聲,已是大有聞名不如聽音之感啊!」他也略略提高了音量,聲音突然轉為如金鐵撞擊般清脆激響,兼且在房間內來回激盪,顯得更是詭秘飄渺無比。南宮玉瑚和霍夫曼聞得此聲,心頭都是不由一跳。   兩人雖僅隔著一道房門,但憑著兩人之間,那種只有絕頂高手間才能產生聯繫起的那種微妙獨特的心神交感,但已彼此用音波為武器,暗自間已較量了第一回合。   這種在邪道被稱為攝魂魔音,而在正道則稱起為御音震心的玄功,雖然體用不一,但卻皆是只有武道修為達到神意相通的絕頂高手方能自行領悟駕馭的玄妙武學。   「請問閣下前來有何見教?」羅什孽磐平靜地道。   「見教不敢,只是來隨便看看,而已!」話到而已兩個字,他身子由靜轉快,驟然加速,倏忽間從南宮玉瑚身前遠離,跨過房內十數丈的距離,靠近窗戶一旁的牆壁在他的輕輕撞擊之下,竟有如紙糊一般,瞬間支離破碎。在南宮玉瑚和霍夫曼眼中其實只是白影一閃,白袍男子已破牆而出,消逝不見。   「教尊!」霍夫曼失聲叫到,卻沒有得到回應,原來幾乎與此同時,羅什孽磐如隨形附影,也追著白袍男子的背影而去。         第六章 日輪盛會     「這天的太陽還真是舒服啊。」看著那輪淡淡的紅日,蘭雅絲巧笑倩嫣地感歎道。   暖暖的陽光垂直照射在人體上,給寒冷的空氣中帶來了一絲濃濃的暖意。西部的天氣相比東部,確是較為寒冷,恐怕再過一段時間可能就要下雪了吧?   「我們到那裡的小村莊去休息一下,下午就應該能到達下一個目標天都之鑒了吧!」   坐在村莊裡的一家小酒館,隨意要了幾個精緻的小菜草草了了午飯。對於這兩位以前從未飄泊流離的天之嬌女來說,這般狀況的落魄,確實可算得上是「吃苦勞累」了。   「天都之鑒!好名字!」蘭雅絲歪著腦袋想了想,才道:「名字取得如此之好,只是不知這城,是否也像名字一般的美麗呢?」   南宮玉瑚淡淡一笑,「嵐你是因為從未到過西部,所以不知道這邊的風土民情。對於相較東部落後許多的西部來說,像這種取著華麗不實名字的城市,多半是因為本城歷史上曾經有過某段傳說,或是由於附近風景而得名,就算是了不得了。像這天都之鑒之名的由來,那是因為--」   「日輪法尊今日準備親自開壇授法講經啦,大家快去看啊!」一聲大吼在村口響起。   村人一窩蜂的向著跑進村莊的那名農夫湧去,連原本已在小酒館落坐的食客也大多數出店奔去。   南宮玉瑚叫住旁邊的小二,問道:「小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為了不惹人注目,兩女都戴上了面紗,遮住了其絕世殊色。但透過那層薄薄的紗布,眼力敏銳者還是可以看得出些許面紗之下的美麗輪廓。而男人對美女的要求是從來不會拒絕的。   小二道:「哦,這是因為日輪教的法師們最近駕臨了天都之鑒啊!而且還被城主奉為上賓。好像連教尊上師都親自駕臨。聽說日輪教的法師個個都身具無上法力呢!我給你們說啊。上次,大約就是三個月前,天都之鑒附近的村落們不知道撞了什麼邪,許多人莫名其妙地生了重病,後來連天都之鑒本城的人都感染上了。一連串死了不知多少人。連城內最好的大夫都沒查出來究竟是什麼病。幸好日輪教的法師們大施法力,救了我們,否則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說罷連連感慨搖頭。   蘭雅絲和南宮玉瑚交換了個眼色。關於這日輪教的傳說,她們以前也聽得多了。據說是近十年間才興起的神秘教派,主要盛行於西部。短短十年之間,便擁有信徒近百萬。在數千年來宗教勢力向來影響不深的影月大陸,可說是異數之中的奇跡了。而該教開山宗師羅什孽磐,據說已上通天道,別具造化,號稱當世最接近於神的人,只因憐憫世人,才將其已悟通之道以經文的形式傳給世人,所著的「崇光明論「、「圓滿末日說「風行大陸,大有席捲整個天下之勢。這次更是因為夜觀天象,並得神示,預知天下即將刀兵再起,為了給迷途中的世人指路,特地遊歷大陸,傳教說法,為世人指出黑暗之中的光明之路。   「哼!邪魔歪道!」蘭雅絲撇了撇小嘴,「若說那些什麼村子的怪病與日輪教的妖人沒有關係,打死了我都不信呢!」   南宮玉瑚略感好笑:「嵐,你父親乃是魔教教主,若說邪魔歪道,可說是邪魔歪道之祖了。你又有什麼資格去說人家呢?」   「才不是呢!」也許是因為提到父親的緣故,蘭雅絲開朗的神色也略略為之一暗。」你若僅僅把魔教看作邪魔歪道那也實在太小瞧於它了。實際上,魔教之所以被稱為魔,最主要的原因是當年飲花王朝的學術百家爭鳴時代中的失敗,所謂成王敗寇,不過就是這個道理。而且其偏走極端的思想永遠都不會符合統治者愚民的需要。若真要考究起來,魔教文化的博大精深,未必在所謂正統思想之下。」   「而且,我所修行的武學主要也是屬於雁宮一脈。至於魔教中的事,我父親更是碰都不讓我碰。連我都對魔教的瞭解都是難得的有限。」   「好了,不說魔教了!」見到蘭雅絲的俏臉上現出了一絲陰雯,南宮玉瑚知機地轉開話題。」明天是否準備到天都之鑒去一觀那日輪盛會?」   「那是自然!我對日輪教的興趣,也是很大耶!」   * * *   兩女走在天都之鑒繁華的大街上,一路上見行人來來往往,兩旁店舖林立,繁華景象雖然遠不能與帝都相較,但也是難得的熱鬧。   在城中心的大廣場上,此時已經是人山人海,各種五顏六色的一大片人頭望不到邊際。恐怕足有數萬人之多。四處都是尖叫聲和呼喝聲。   南宮玉瑚和蘭雅絲也被迫在這一片人潮中隨波逐流著。一方面是因為擁擠的麻煩,更重要的則是為了防止某些不長眼睛的討厭色鬼,蘭雅絲暗中運起無形罡氣,將任何接觸到她身體三寸之內的物體盡數彈開。很巧妙地施展出小巧的身法,滑若游水,很快就梭到了人群的前頭。   南宮玉瑚苦笑著搖了搖頭,為了在人海中不至於失散,也不得不運起內力,隨著蘭雅絲的背影一路追去。   在著廣場的中央,一座十數丈之高的高台,竟是渾由白玉所雕。僅此一物,便已是價值連城的無價之寶。玉台周圍一圈鑲嵌著米粒大小,閃閃發光的寶石。上下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螢光,顯是有結界所護。玉台之上,十二名身穿白袍,胸前繡著一輪金燦燦太陽的大漢手持著金銀所鑄的法器分守四角。四名白衣美女手持一柱檀香,香氣裊裊,熏人欲醉。   渾厚深重的鐘鼓之聲卻飄渺著彷彿自天外而來的仙樂。一名面容枯瘦的白袍男子,盤膝坐在四名美女環繞的中間。想必就是那日輪教的無上教尊--羅什孽磐!   羅什孽磐那沉厚的聲音彷彿自天外另一空間傳來。」諸生容法,隨起緣滅。崇光明說,持正道力,以光明普照大地,救贖世人。」   一個聲音突然自人群的後方高聲道:「請問法師。日輪教既然乃是崇尚光明,宣揚正義,那麼是否崇拜光明即可得救贖呢?」   羅什孽磐眼皮一動不動,聲音低沉著道:「日輪教以日為名,拜日為行。太陽乃是萬物之母,亦是光明之源。光明傳尚生機,予世人以活路。在黑暗亂世之間,乃是黑夜之明燈。若能崇光明說,則可得光明神祐護,萬邪不浸,邪惡不滋,去後可登極樂淨土。」   一個清麗婉轉悅耳之極的聲音在此時響起。」請問法師,貴教乃是寵光明說,只是不知,光明與黑暗,究竟孰強孰弱呢?」   「嵐,你幹什麼?沒事找事!」南宮玉瑚重重拉了一把蘭雅絲的衣袖,低聲道。原來剛才出言相詢的,竟是蘭雅絲。   「玉瑚,你別管!」蘭雅絲亦壓低了聲音回應道。」我要讓這群妖人在本小姐手上,栽上一個跟頭!」   羅什孽磐眼光穿越萬千人群,落在兩女之處。似乎是在瞬間稍稍頓了一下,但聲音卻毫不遲疑,淡淡道:「光明與黑暗,乃是一對同起同滅的雙生子。本質雖無強弱之分,但在世間卻為人心所現。人心既善,是已光明強於黑暗。」   「好狡詐的老滑頭!」蘭雅絲心下暗罵一聲。但俏臉之上仍是笑意盈盈,道:「既然光明為善,自是能給人帶來舒適與安祥,反之黑暗卻只能給人以恐怖和戰慄了?」   羅什孽磐心下連轉,雖然不清楚蘭雅絲究竟有何意圖,但口中仍是應道:「不錯!」   「那麼,卻為何我瞪著太陽看了半天後,只能感到刺眼和頭暈。而在黑暗中卻很容易入睡得香甜呢?」   羅什孽磐這才明白過來,敢情蘭雅絲一連繞了幾個彎,還是來搗亂的。   「妖女大膽!竟敢胡說八道!擾亂教尊說法!」一條白影自玉台之後電射出來,足尖一點,幾個起躍,落到了羅什孽磐的身旁。   這白袍人不過五十來歲年級,一頭黃髮蓬鬆散亂至極,面如鍋底,橫眉豎目,鼻孔朝天,相貌既兇惡又醜陋。   蘭雅絲乍見此人相貌,也不由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後退了半步,叫道:「你卻又是何人?」   白袍人重重哼了一聲道:「妖女且聽著,吾乃教尊座下,四大護教之霍可曼!」   蘭雅絲嬌俏地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撇了撇小嘴道:「你好醜哦!」   「妖女,你--」霍可曼不可抑制地狂吼起來。   「嵐,你太過份了,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南宮玉瑚玉容微微變色。如果在此時此地惹上聲勢浩大的日輪教,對她們來說,絕對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你長得真醜!」蘭雅絲瞥了霍夫曼一眼,輕蔑地道。」長得醜不是你的錯,最多只能怪你爹娘沒把你生得好。但長得醜還要到處亂走出來嚇人,那可就是你大大的錯了!」   周圍的人群中傳來一陣低低的輕笑。若不是因為此時此地正值日輪教的「神聖「盛會,恐怕大多數人都隨著轟笑出聲來了。   霍夫曼低低地咆哮一聲,正在發作之時,羅什孽磐那低沉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   「眾生皆有美醜,眾心亦皆有善惡。但豈能以容貌之美醜來判定人之善惡?霍夫曼護教之存在,正是向世人證明眾生皆平等,只要心崇光明,無論美醜,或從前之善惡,都可化混濁為神奇。早登極樂淨土。」   蘭雅絲那對烏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正待繼續。這時人群起了一陣轟動,兩旁的人流自動地朝著兩邊分開。八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手持長槍殺氣騰騰地前行開路,一名紫袍中年人緩步走向玉台而來。   「城主來了!」   「他似乎也是日輪教的信徒吧!」   「那是當然,教尊法力通天,屢創神跡,不由得他不信!」   來者正是,天都之鑒的現任城主--閻婆式!   在這裡有必要說明一下,在帝國之內,雖然同是統領一城之主,但稱謂卻各不行相同。如總督、城主、太守,等等。這就涉及到當地的地理條件和民情了。   太守只是管理一城一般事務的官吏,主要負責文事居多。而總督,除了負責本城的經濟文化等事外,還兼任該城的武力最高統領一職,只向中央其直轄部門負責,其餘等級再高的部門也不得對其做出干涉。而城主,則基本上是相當於一方諸侯了。所謂天高皇帝遠,一般也只在中西部地區才設有城主一職,除了按時向中央繳納稅金和報到之外,中央一般都不干涉其行動。只要不犯下大事,城主通常都是終生制的。   「上師,不知今日之宏法,卻是如何呢?」   羅什孽磐微微欠了欠身,面無表情,似答非答地回了一句。」法已在心中。」   閻婆式轉過目光,落到蘭雅絲和南宮玉瑚二女身上,先也是一愕,隨笑道:「兩位小姐,可也是前來聞上師之宏法麼?」   蘭雅絲發出一陣銀鈴也似的清脆笑聲,「那是那是!」   閻婆式微微一笑,道:「不知閻某可有此榮幸,能邀得兩位小姐與上師同往府內共進一餐麼?」   蘭雅絲也未料到閻婆式如此突兀相邀,微微一頓,明眸一轉,落到南宮玉瑚身上,徵求著她的意見。   南宮玉瑚輕歎了口氣,別過臉去。意思道:事是你自己惹出來的,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蘭雅絲美目連轉了兩轉,才輕笑道:「既然城主大人如此盛情相邀,小女子敢不從命!」   * * *   的確是如閻婆式所說,僅僅是共進一餐而已。席間除了閻婆式與蘭雅絲尚能談笑風生之外,其餘的人都保持著相當的沉默,只是慢慢地享受著精美的餐點。   日輪教的來人,除了羅什孽磐和霍夫曼,就沒有其他人了。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教尊既然已經大駕,絕對身邊不可能只有一個護教隨行。其實蘭雅絲也沒弄清楚日輪教內到底是怎樣一個結構。僅僅根據魔教的情報網中瞭解到,是聽說教尊之下,尚有三尊者四護教。但具體是誰,就不清楚了。   席間霍夫曼頻頻向蘭雅絲敬獻注目禮,只不過眼露凶光實在也太明顯了一點。蘭雅絲倒是視若無睹,依然談笑風生,渾然已忘記了自己此時尚是在日輪教的控制範圍之內。卻不知為何,顯得倒是有恃無恐。   終於,蘭雅絲似乎也注意到了霍夫曼那灼熱的目光,嫣然一笑,向閻婆式找了個借口,逕自起身離去。   霍夫曼幾乎是在蘭雅絲離去的同一時間,也隨便向羅什孽磐打了個招呼,就隨後追去。   南宮玉瑚黛眉輕輕一皺,只是沒有說什麼。   「夫人,您不擔心您的同伴嗎?」羅什孽磐那低沉的聲音終於響起了在席間的第一句話。   「擔心?」   「霍夫曼是個很粗魯,很記仇的人,即使面對柔弱的女子,他也不會有絲毫的憐惜之心。而不幸的是,您的同伴似乎處處時時都在激怒於他。」   「我想我還沒有必要擔心吧!」   「那也是,魔教教主的女兒,當今年輕一輩數一數二的夢盈影小姐,武功之高,想必霍夫曼遠非其敵手。」   「呃?什麼?」南宮玉瑚兀然警覺,盈盈起身,真力已在身前周圍流轉。   「不必緊張,燕夫人,本教對您,尚無惡意。」羅什孽磐,淡淡一笑道。   * * *   「賤人,看你這次往哪裡逃!」一隻蒲扇般的大手,挾著席天卷地的狂烈氣焰,向著前面那條曼妙的背影襲去。   「對著女士竟然還背後偷襲,這也實在太不講風度了吧!」喀嚓一聲,古劍已在瞬間跳鞘而出。反手一劍輕輕推出,古劍循著一道玄妙之極包涵了天地至理的弧線,化作一團閃耀著滿天銀點的光球,朝著那只蒲扇般的大手迎去。   霍夫曼雖然莽撞,卻也非不知輕重之人,否則就不會坐到四護教之一位置之上了。真氣連轉,將去勢硬生生挫回,扎馬收腹,一股如波波大浪連續湧動的掌力,瞬間便將前方的空氣壓得極其稀薄,將蘭雅絲可以立足的生存的空間壓縮到了最小範圍。   「大塊頭你的內力不弱啊!」蘭雅絲輕笑一聲。光團在半空中驟然炸開,散開漫天的破碎銀點,將前方的「絕對空間「割裂得支離破碎。   「不跟你玩了!」手上的古劍輕輕一轉,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圓弧。無形的空氣卻如同有形般,狂風怒滔般掀動起來,但又有如波紋一圈一圈地輕輕泛開了一波波漣漪,向四面八方淡淡而輕輕地散開。   「心劍無痕!」   一輪如夢似幻的光圈,向四面輕輕波盪開來,濺起輕輕微波的漣漪。   平靜無波的心之劍,已從四面八方將霍夫曼予以包裹。   以此一擊,決定勝負!   這雁宮無上絕藝一出,就不是霍夫曼的能力所能抵擋的。   霍夫曼果然擋不下這一擊。看著霍夫曼已在無形劍罡壓力之下苦苦掙扎的樣子,蘭雅絲清冷的俏臉上,泛起一絲微微的笑意。   一股詭異到難以以語言形容,足以令人窒息的陰寒氣息,事先毫無徵兆地驟然閃現在蘭雅絲的身後,朝著這名美女的身後,鋪天席地地蓋卷而下。   以蘭雅絲的武功,竟然也未能事先感應到這名可怕至極的敵人。那股陰寒險惡之極的冰冷氣息在瞬間已將她全身籠罩。   蘭雅絲默運玄功,劍罡在身體周圍護起一道罡牆,同時抽身飄起,落向走道的遙遠一方。   「蘭雅絲.德.嵐小姐,也不必如此緊張吧!」偷襲者出乎意料地並非繼續追擊,只是淡淡一笑,原地負手而立。   「你,是你!」蘭雅絲一邊運功抵禦著少許因不慎而導致透體而入的陰寒之氣,同時玉容也因來者而微微變色。   「正是!」天都之鑒城主閻婆式微微笑著。   「你,你好大膽,竟敢勾結日輪教暗算本小姐!」   霍夫曼退到閻婆式的身旁,恭恭敬敬地低身一禮,道:「屬下霍夫曼,見過婆羅尊者。」   「什麼?」   「在下正是,日輪教三尊者之一的婆羅尊者!」   「若從官面上來說,作為叛逆之女,嵐小姐可才是真正的通緝犯。在下出手,也不過是捉拿叛賊而已。再說--」閻婆式打了個哈哈。」似乎現在還無人禁止日輪教吧!何來勾結一說?」   蘭雅絲重重地哼了一聲,卻不敢回話。因為她突然感到一種酸軟的感覺,在全身漸漸地蔓延開來。   「有毒?」   閻婆式似乎看穿了蘭雅絲的心思,笑道:「若是用毒,又豈能瞞得過身為魔教教主愛女的蘭雅絲小姐。不過--方才在客廳大家所喝的那種酒,名喚作『白琳甘露』。它自然是無毒的。不過它卻有一個小小的毛病,就是--一旦接觸到陰寒之氣,就會立時產生某種化學反應,從而變成一種能令人麻醉的--」   「卑鄙!」蘭雅絲已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似乎馬上就要一頭向下栽去。好容易,才從銀牙間擠出這兩個字。   閻婆式上前一步,穩穩地將蘭雅絲綿軟無力的嬌軀摟在懷裡。   「放,放開我!」   「果然是人間極品,當世尤物。」閻婆式纖長的手指滑過蘭雅絲那雪白脂膩的臉蛋,衷心地讚道。於是手上緊了一緊,有意無意地,觸碰到了那嬌嫩柔軟的挺拔雙峰。   「無,無賴!」蘭雅絲一陣又羞又氣。使勁地掙了兩掙,奈何實在半點氣力也不復存在,只得任由閻婆式大肆輕薄。   「若非教尊法眼如炬,看出你尚是處子之身,兼武功高強,對他修行大為有助。我還真捨不得將你這迷死人不賠命的小乖乖交出去。不過不要緊,待教尊採了你紅丸之後,我再向他將你要來。到那時,小乖乖,我們再好好玩玩吧!」閻婆式在蘭雅絲的玉頰上香了一口,淫笑道。   「什麼?」這下蘭雅絲可真嚇得魂飛魄散,既羞且氣更懼之下,竟自昏了過去。   ps;各位影月劍都的讀者們 經過這一年來漫長的等待 現在影月劍都的出書進度終於在一月內狂飆到第六集了 與網上的進度僅僅是數章之差   所以我也終於可以開始重新進行更新了 雖然也許一開始會有一點緩慢 一週一章 但隨著出書集數的加快 我也會逐漸加速放上的 終於   可以讓我自己和各位讀者們都感到輕鬆了在此 火妖魔要向各位堅持到現在還保留著本書記憶的可敬讀者們 深深的一禮 感謝你們 給予我精神上的鼓舞 謝謝大家!         楔子     所謂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在影月大陸第三次大統一之前,大陸上正處於前所未有的紛亂混戰狀態。   影月大爐的第一次大統一是在太古野蠻時期的魔法時代,影月皇帝首次結束了這片大爐的混沌狀態,完成了統一大業,並以自己的名字為這片大陸命名。但遺憾的是,在他去世不久後,大陸再次陷入了千年的分裂。   千年之後,飲花王朝才再次統一了一片大陸。飲花王朝第一次開始對大陸的規章.語言.度量衡等制定了統一的標準,並確立了強大的中央集權制度,也由此開始了飲花王朝長達四百年的統治。   在統治機器的腐朽糜爛後,飲花王朝最終還是崩潰了。於是影月大陸又進入七百年的混戰期。在這七百年的對抗中,大陸的戰亂和種種原因,完成了由魔法時代向武學時代的過渡,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時期。   在兼併與被兼併後,上百的國家中脫穎而出了四大強國。   在大陸西面的是蓮源帝國,蓮源帝國國力之強,大陸上無能與之爭,但由於貴族階層的腐朽和無能,帝國遲遲未能得到發展,國內無進取精神。僅憑著國內幾位開明貴族和優秀將領的苦苦支持,才維持住帝國的骨架。   處於大陸東部的東化聯邦無論統治開明還是向心力都遠在蓮源帝國之上,其十七個加盟國都實力不弱。但由於西進道路未蓮源帝國所阻,無法參與中原爭霸。另外,聯邦人才雖眾多,但卻無像蓮源帝國內傑出的將領,也是一個原因。   東南部的都市聯合是由眾多的小王果和自由城市組成,它和東北的萊頓公國一樣都沒有爭霸野心。並且國力它們也不能與蓮源帝國和東化聯邦相比。按國力對比,蓮源帝國35%.東化聯邦29%.都市聯合和萊頓公國分別為12%和9%。其餘的則由其他小國組成。   東化聯邦歷三百七十三年,蓮源帝國的東部城市洛斯卡宣佈脫離蓮源帝國加入東化聯邦。由此兩大強國的碰撞就此開始。   在這場戰爭中,一名名叫莫煌的下士就此脫穎而出。他父親本是東化聯邦的一名議員。他本是抱著抱效祖國的美好理想投入這場戰爭。但在這場戰爭中他逐漸看出了雙方的非正義性,後來為反抗一名企圖強暴女戰俘的長官而叛逃,與一些平時交好的戰友獨自拉起了大旗,並子名為正義軍。   正義軍處於兩大強國這間,巧妙的利用國際形勢而逐漸壯大起來,後來還攻戰了都市聯合的一部分地盤。莫煌以其絕世武功和卓越才能,收復了一大批有才能之士。不出十年,正義軍就由最初的數十人發展到二十多萬的大軍了。   東化聯邦歷三百八十二年,正義軍以雷不掩耳之勢,三日內滅掉了戰爭的導火線─ ─洛斯卡,開始了向兩大強國的正式挑戰。   僅五年時間,正義軍實力已反超兩大強國,並滅掉了萊頓公國作為其基地。僅以實力而論,尤在兩國合力之上,邁出了統一的步伐。   東化聯邦歷三百八十八年,正義軍大領袖莫煌在自己房中神秘被刺,成為千古疑案。事後據說是東化聯邦指使。其餘正義軍七大統領共同推舉莫煌的遺孀林珊續任大領袖,在「為大領袖復仇」的口號下集中五十多萬兵力向東化聯邦進攻。   蓮源帝國拒絕救援,但在一年後就嘗到了苦果。續東化聯邦後蓮源帝國也被正義軍所滅,在其他小勢力逐一滅後,正義軍終於完成了第三次大統一。   終於,正義軍決定採用聯邦體制,推選林珊為元首。影月大陸上第三個統一政權─ ─自由聯邦就此成立,雖然它僅是個過渡政權。   ──《新帝國歷前檔案》   ※※※   自由聯邦成立後,正義軍確立了對影月大陸形式上的統一。但由於其他王國的殘餘勢力蠢蠢欲動,企圖死灰復然,各地方勢力也對中央陽奉陰違,中央的權力受到了質疑和挑戰。   在這種情況下,為加強中央集權,各大統領決定改聯邦體制為帝國體制,共同奉林珊為女皇,追認莫煌為帝國首任皇帝,並立莫煌與林珊的獨生女兒莫雪為公主,確立了新的帝國體制,鞏固了新生的政權。   儘管中央集權有了一定加強,但影響力仍遠遠不夠。莫煌死後,再也沒有有一個人能像他那樣完全對正義軍實行絕對控制。因此,新帝國內大權旁落,各分裂勢力私下明爭暗鬥。只餘下珊娜麗莎和莫煌的禁衛軍仍忠心耿耿的效忠中央。   七大統領勢力分別是:   喀麗絲──她原是蓮源帝國的一位郡主,是蓮源帝國內有名的美人與才女,因不堪忍受家族婚約而出走,在與莫煌相遇後被收入其下。在正義軍中她的智慧得到了應用,成為莫煌最為器重的軍師。而且她也是莫煌的情人。   麥隆──原是都市聯盟中的德克城主。在正義軍進攻德克時屢采奇謀,多次打退正義軍的攻勢。莫煌為收服他曾對其三縱三放,方將之收服。此人城府極深,喜怒不行於色。   喀麗絲與麥隆所控制的兵力加起來,達到新帝國總兵力的六成,兩人憑借手中強大實力,暗下不聽中央指揮。同時,兩人為爭奪帝國控制權而形成了公開對抗。   「血魔王」伊達正航──原是一名傭兵,為人極其崇尚實力,認為「武力即一切」,被莫煌用絕世武功折服後收於麾下。但為人殘忍冷酷,動俞屠殺降卒十數萬,是令人聞名色變的恐怖人物。是莫煌不到萬不得以不會動用的一隻棋子。他座下的 「鐵騎兵團」具有高度的紀律性和戰鬥力,是昔年正義軍三大兵團之一。由於對林珊的輕蔑,不願服從中央,但也不願捲入喀麗絲與麥隆的爭鬥,我行我素,獨成一方勢力。   「升龍之將」徐君──莫煌的早期戰友之一,用兵如神,是莫煌頗為看重的大將,帝國成力後,表面仍對林珊忠心耿耿,但私下怎麼想卻無人知道,是謎一樣的人物。   「狙殺之王」藍天化──莫煌早期戰友之一,與徐君同為莫煌的左膀右臂。一身輕功天下無雙,為人極重義氣。自由蓮邦成立不久後因不適應政壇風氣而宣佈引退。座下的「幽冥兵團」群龍無首,行同虛設。   「名將之花」珊娜麗莎──莫煌父親的養女,原東化聯邦的一名將領。在正義軍初期勢力不強時多得她照顧,後來又是她的率軍加入大大加強了正義軍的勢力。莫煌一生對其極為敬重。但傳說他們兩人不僅是姐弟關係,還是情人關係。目下率兵忠心耿耿的守衛著中央政權。   「最後的女巫」華亞──莫煌的義妹,對莫煌的忠心無人可比。僅以十五之齡就穩坐大陸首席魔法師寶座。其麾下的「暗黑之旅」雖僅五萬人,卻是大陸上最強的兵團。多由魔法使和魔武者組成。個個都可以一當百。傳說若以「暗黑之旅」來對抗正義軍的其他全部部隊,尤可得勝。雖有些誇張,但也可想像其厲害。帝國成立後也神秘失蹤。目下「暗黑之旅」也處於群龍無首狀態。   以上這七大統領的實力,構成了帝國統治的骨架。   在大陸統一後,大陸上普通平民的待遇並未得到提高。原舊勢力尤其是蓮源帝國的等極制度仍流傳了下來,構成了新的等極。地方勢力倚仗權勢欺壓百姓的情況屢見不鮮,從根本上未有好轉。   中央雖極力想改變這種情況,收回部分權力,但卻顯得力不從心。在這種情況下,中央的走向已不外兩種:要麼是再次分裂,要麼就是為人所替代。中央的威望降到了最低點,缺乏有力的統治工具。   在這亂世之中,英雄的出世,已是不可避免。   (難道大陸將要再次陷入分裂,難道大地將要再度被鮮血染紅,火炬將要再度被點燃?這有一切的一切,將被不久的未來所揭開!           第一章 仲夏夜之夢     《武神經》,武林故老相傳,一本記載著天下絕世武學的武學奇書,誰若是能得悟其書,必能無敵於天下,成為武中之皇。   王者之劍,據說乃是一代皇者霸主所遺留下的隨身寶劍。劍中隱藏著一個大秘密,誰若能得到它,必可稱雄於天下,立馬中原。   得《武神經》者雄武林,悟王者劍者得天下。   然唯,據傳經與劍密不可分,自傳出這消息的開始,就從未能有人能得見經與劍的真身。但因其內涵的傳說秘密,武林中人和朝內人士仍對之乃是趨之若物。   至於,這是真是假,得到它是否真有必要,真有用處,反而因此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第一章仲夏夜之夢雲蘿既為帝國西陲重鎮,其經濟之繁華,在整個西南,亦是可稱首屈一指的。寬闊熱鬧的城市街道上,這時擠滿了來來往往的人民,有的人在街上看雜耍,女孩子們在小攤上看胭脂花粉,近東市的地方,更有著一條長長的街道,賣著琳琅滿目的各式蔬果,花花綠綠的青菜水果映在陽光下,微倚在斜陽之下,是一幅相當怡人的畫卷。   熱心的小販在街上大聲地叫賣,伴隨著買菜的大嬸們討價的聲音,是一幅相當傳神的昇平圖畫。   「砰」的一聲巨響,攪亂了這條街道上原先的次序。一個黑點由小變大地自空中落下,砸在路旁的一家水果攤上,許多紅的綠的時鮮水果滾了一地。   「小兔崽子,找死!敢向大爺我找麻煩!」伴隨著駭人的氣勢,一名身材高大的巨漢大踏步地走了過來。看見這巨漢的滿臉凶相,周圍附近的買賣的販子,無辜的行人,閒耍的小孩子都自覺地紛紛迴避。偶有幾個看不過去的,掃及巨漢那可怕的氣勢,略為考慮了一下,也就忍過去了。   滾落在地的黑點慢慢地爬起身來,雖然臉上糊滿了水果漿和泥土,但那清秀而略帶稚氣的面孔表示出了他還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少年伸手抹了抹污臉,氣憤地大聲叫道:「這臘肉是我帶給夫子的禮物,被你踩壞了,自然應該向你要賠償。難道你自以為仗著身強力壯就可以不講道理麼?」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發出一陣稀唆。有眼尖之人,認出這巨漢巨老大乃是城西一霸,平日仗著自己腰圓拳粗,欺負鄉鄰自是不在話下。這少年看起來身子瘦弱,卻偏要與巨老大爭執不休,如何能受得了巨老大那醋缽大小拳頭的一拳。   巨老大虎吼一聲,蒲扇大的巨手一揮,已捉著少年的衣領憑空將他提了起來。銅鈴也似的巨目眼睜,喝道:「老子喜歡!你小兔崽子又敢怎麼樣?還敢來找老子麻煩麼?」話說著,那醋缽大小的拳頭就對準少年的面門,一拳就捶了過去。   這一拳勢夾勁風,眼見要打得少年面青目腫,不料拳到中途,巨老大突然慘叫一聲,硬生生將已經將到少年面門的拳頭縮了回來。舉拳一看,右拳竟已是一片紅腫。   「好小子,你使得是什麼妖法?」巨老大雖然在勃然的怒火之下,但也未忘了剛才的教訓,剩下的那只左拳,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再貿然遞出去了。   「哧」的一聲輕笑,從外圍傳來,及時吸引了巨老大的注意力。   「誰敢亂笑?」巨老大虎吼一聲,伸手推開人群,就朝著發聲的那人撲去。   眾人轉眼望去,發聲的竟是名十六七歲的少女,一身白衣飄飄,笑靨如花。   正當眾人為這少女擔心惋惜的時候,一聲慘叫再次響起,巨老大那顆已經打到半途的醋缽大小的拳頭竟再次被硬生生挫了回來。   少女嬌俏地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可愛的小手朝巨老大輕輕地翹了翹,似在挑釁。「大笨牛,剛才吃的虧還不夠麼?」   「好,好妖女,原來剛才暗算我的竟然是你!」巨老大疼得滿頭冷汗,目光恨恨地死瞪著少女,但懼怕再吃苦頭,只是不敢再上前。   小巧的纖足輕輕點地,少女的身影就已是離人群越來越遠了。臨去前,那秋波一轉,雪白的纖指向少年輕輕勾了一勾,似乎示意少年就此跟去。   見沒熱鬧可看了,人群轟然而散。那巨老大吃了虧也只有隱忍下來。只有那少年,沒有其他多餘的心思,只是茫茫然也跟著少女逝去的背影上去了。   少年幾乎是一路小跑在尾隨著前方那個雪白的身影。   轉過了一處拐角,只見在黃昏的霞光之中,少女白衣飄飄,衣袂隨著頑皮的微風獵獵飄揚,映著向晚的暮色,卻像是流轉著萬千的美麗光芒。   在那一剎那的瞬間,少年只覺得自己的臉,「唰」得燃燒了起來,那四周的聲、風聲全數消失,整個時光都微之停頓,茫茫大千世界之中,彷彿只剩下那嬌俏可愛的白衣身影。   「你跟著我幹什麼?」少女皺了皺嬌俏的小鼻子,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朝著少年輕輕一笑,問道。   「我,我──」少年舔了舔乾糙的嘴唇,喃喃地說不出話來。伸手使勁抓了抓頭髮,眼珠一轉,「剛才不是你向我在勾手,叫我來的麼?」   少女笑了,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間。   「我有這麼做嗎?哈!你這個小笨蛋,你居然當真,就跟著來了。」   少年小臉一紅,使勁抓了抓頭,耷拉下腦袋,沮喪地調轉過頭,朝著來時路慢慢走去。   「喂!我有叫你走的嗎?」   「你的,你的意思是?」少年猛地轉過身來,大大的眼睛猛盯著少女。   少女輕輕一縱,整個人就到了屋頂上,作在瓦邊,一雙小巧精美的纖足蕩在半空中,悠悠地搖晃著。   「過來呀!」雪白的手指頭再次朝少年勾了勾。   少年自然沒有這掠地而起的本事,只得站在下方,望著少女的身影乾瞪眼。少女輕輕一笑,縱身而下,小手一把就捉住少年的手。少年被少女捉住了手,一下只感覺到自己的手只像是被柔軟的雪團給包裹住了,動也不敢動,心中還有點竊喜,只想這美好的感覺再多留一會。   少女嫣然一笑,稍一提氣,兩人就已身處屋簷邊上了。少年大著膽子,學著少女的樣子,把一雙腳蕩在空中,怯生生地坐到了少女的身邊。   「你這人真也是,怯怯地像個大姑娘似的。真不知道剛才抵抗那大塊頭的勇氣都到哪去了?」少女裝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朝少年指指點點著。   「我──」少年喏喏地說不出話來。   「哧!」看到少年那一副拘謹的樣子,少女忍不住再次笑出聲來,她似乎很愛笑。   看著她那精巧的笑容,少年不自覺地忘記了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她。   少女被他這種近乎無禮的眼光瞧得有些發窘,俏臉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你看著我幹什麼?」   「好看!你的笑容真好看!」少年老老實實地回答。「啊──」話一出口才覺得有些不對,不禁低垂下頭,一層火色從後頸一路鍍了上來。   少女被他被說得俏臉更添一層嬌豔的粉色,但心中卻是甜甜的,心中突地漾起了一股不明所以的柔情之感。   少男少女的感情,本就是難以言喻的。或許處於這個時期的少男少女們,他們還談不上真愛,但卻是最憧憬著對異性的美好幻想。   過了一會兒,還是沒人開腔。少女突然指著天邊那片黃昏一片火燒了也似的橙紅天空,「看!」   順著少女的眼光看去,在天的那一邊,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了,只是留下那片泥金般的回光使天空變成了玫瑰色,還有幾片殘雲,在暮色霞光的映照之下,像是炊煙似地橫躺在天空的中央。   「好漂亮啊!」少年喃喃地道。   「對啊!太陽落下去了。這天邊好漂亮啊!」少女突然高興地叫了起來。   「和你一樣的漂亮啊!」少年用著夢囈般的聲音,輕輕地道。   「瞎說!」少女輕輕瞪了少年一眼,但很快就忍俊不住,又再次輕笑出聲來。   「在我小的時候,每當這太陽落山的時候,爺爺就經常抱著我,坐在高高的地方,一起看著落山的太陽。那落山的太陽,光彩色淺薄了一點,可是還有光輝啊,雖然只是瞬間的美麗,但也是美麗啊!」   「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了。一個人坐著,看著那被太陽染紅的雲彩。」   「雲彩也很美麗啊!」少年呆呆地,插了一句。   於是少年和少女不再說話,只是並肩靜靜地坐著,一起看著天邊那玫瑰色的雲彩。涼風襲襲,令人心曠神怡,伴隨著這夏日的殘陽,是一副相當怡人的詩意不知什麼時候,月亮已經升到了天空的中央,圓圓的一個大玉盤,輕柔地灑下一片純白的銀色,灑滿著整個美麗的空曠,少年和少女,也整個兒沐浴在這一片晶瑩下。   少女輕盈地站起身來,轉過頭,朝少年輕輕一笑,「謝謝你陪我一起看雲彩,這是我這兩年來,過得最快樂的一個黃昏!」   說完,少女那纖小的身形就拔地而起,向遠方那一片銀白色的地平線掠了過去……   風中傳來她最後那絲甜美的聲音。「我叫筱筱!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燕沈楓!」少年在身後用力的大喊。「千萬要記著我的名字!」   在深藍的暮色黑暗中,一雙緊盯著少女的眼睛也慢慢地遁去。   ***   風兒輕輕劃過少年的衣袂,也揚起少年甜蜜的心。想到今天剛結識的少女筱筱,少年燕沈楓心中就不禁一蕩。   「勞駕!」看到前方一雙黑色的靴子擋住了自己的去路,少年沈楓脫口而出道。   但等了半響,這雙靴子的主人,卻似乎沒半點要移動的意思,沈楓有些不耐煩了,身子微微一側,準備自己擇路而走了。   「等──等──」一聲生冷冰硬的聲音響了起來。   沈楓抬起頭,好奇地打量著這雙靴子的主人。全身上下都籠罩在一團黑布裡,連臉部也堵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即使是那雙眼睛,也是一片烏黝黝,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看!」   看什麼?沈楓微微皺了皺眉。   紫光一閃,黑衣人的手腕輕輕抬了起來。在黑衣人的手腕處,一隻紫晶質的手鐲在閃耀著詭秘的紫光。   「你看到了什麼?」   沈楓心神一蕩。黑衣人那雙黑得簡直不透光的眼睛突然在瞬間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黑袍外同時也透出一層淡淡的紫光,紫光向前延伸著,很快就將沈楓整個人包裹在內。兩人形成了一個統一的整體。   沈楓只是感到微一愕間,眼前的周圍全部景物已完全變色,身子也已經身處在一座金碧輝煌的美麗大宅中,那純真美麗的少女筱筱,此時正乖巧的依偎在他的身旁,他親愛的母親,則坐在一張舒適的椅子上欣慰地看著眼前的這對小兒女。   這正是黑衣人所使出的一個精神魔法,以強大的精神力量入侵沈楓的腦海記憶中,通過施展一定的幻術,來消除人自身所具有的天然抵抗力,最後達到控制沈楓心神的目的。   「嘿!小子,你不要怪我!要怪你只怪你自己為什麼好死不好的要認識上那個小丫頭吧!」   沈楓在黑衣人的這個幻術魔法力場下,漸漸迷失了自我的抵抗力量,黑衣人的精神力量已經逐漸深入到了沈楓精神記憶的核心,黑衣人的精神力量在不斷地對沈楓進行誘導壓迫挖掘的過城中,在點滴地盜取,並侵佔著沈楓的意識。   沈楓此時正處於一片甜蜜的幻覺中。在幻景裡,他和那美麗的少女筱筱一起散步在美麗的大草原上,手牽著手,彼此的眼波,相互脈脈含情地看著對方,而他們那可愛的兒女們,正在遠方頑皮的嘻戲。   「不對!怎麼可能會是這樣!這是夢!這是夢!」即使身處幻境間,沈楓仍是忘情地大叫了起來。自己和少女筱筱結識也才不到一兩個時辰,怎麼可能會──黑衣人也感覺到了沈楓精神情緒的大輻度波動,本以逐漸要完全控制的獵物竟在瞬間得到了清醒,眼見竟要從自己的精神魔法下逃脫出來。   「敕!」黑衣人突然輕喝一聲,左手上抬,在胸上連續比劃出了幾個手印。他已經決定了要加強使用對沈楓的精神力量,即使太強的精神力量進入沈楓的腦內可能會使這個少年在瞬間變成一個白癡,但那也顧不得了。就目前的形勢看來,控制住這個少年,是接近控制那個小丫頭的唯一途徑。   強大的精神力量如潮水般狂擁入沈楓的腦內,全面的擠壓著沈楓腦內每一處的細胞。即使是身處幻境,沈楓竟也能感受到劇烈的痛苦,不由大聲地呻吟起來。   黑衣人乾脆放棄了對沈楓精神幻像的施展,僅憑強大的精神力量的壓迫,就足以完成對沈楓的完全控制了。   就在沈楓感到生不如死的時候,似乎是轟的一聲巨響,腦內的痛苦竟輕了許多,一股龐然的力量從沈楓腦海深處被喚醒,如火山爆發般向外傾洩著它的怒氣。   這股沈楓天生就具有的神秘精神潛力,在這關鍵時刻,終於被黑衣人的精神力量給點燃引發了。自此一發則不可收拾,如滾水泛讕般狂湧而出,狂暴地吞噬消滅著一切敢於阻擋它的力量。因為這是屬於沈楓自己的精神力量,所以並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但黑衣人則可憐得太多了。本來正沾沾自喜即將完成任務的時候,突然,從一處具體摸不清位置,似乎極遠而又極近的地方,一股莫名的強大精神力量狂湧而出,暴劣地包圍了孤軍深入的自己。   在這股龐大精神力量面前,黑衣人的力量,竟顯得有如巨峰面前的一隻小螞蟻般渺小,根本無力抵抗半點。   這股力量,無情地摧毀著黑衣人的所有的一切精神,孤軍深入的精神意識,竟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遭到毀滅性的慘擊。   「不!」隨著一聲絕望的慘叫,黑衣人的精神意識竟就此煙消雲散。黑衣黑袍下支撐的,只剩下了一個比白癡還不如的空殼。   而完全失去自己意識,只感覺著一片茫然的少年燕沈楓,則在本能和記憶的驅使下,木然地朝著家的歸路行去。         第二章 前事多謎        (更新時間:2003-4-11 18:40:00 本章字數:3594)   沉楓伸了個懶腰,極不情願地慢慢從床上爬了起來。疑惑地望了望窗外,心裡有點空蕩蕩的感覺,也不知是為什麼。似乎是從離別了那少女筱筱後,到現在清晨,這中間長長的一段時間內,記憶竟全是一段空白。   走出門,母親早就早早地起了床,正小心翼翼地在自家的曬壩上曬著一件件的衣物。   「媽!我出去了!」沉楓打了個招呼,就急不可耐地一溜煙跑出了門。   「這孩子,一天真是貪玩。」布衣婦人搖了搖頭,笑罵道。但臉上洋溢著的,卻滿是母愛的慈輝和笑意。   將一件件衣服平平地鋪在竹竿上,布衣婦人手突然稍稍緩了緩半剎,眼中一道精芒一掠而過。但隨即就恢復了若無其事,繼續做著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這又是何苦呢?既然已經發現了我的存在,就乾脆叫出聲來罷了。還強自裝著什麼也沒發現,這可不像你當年的風格啊。五師妹!」隨著話語聲剛落,一名白袍男子自門外緩緩走進。   布衣婦人手微微一顫,緩緩站起身來。秀眉微蹙,玉臉上鍍上了一層寒色的冷輝。   「是你?」   「怎麼,對三師兄竟然是這樣的不歡迎嗎?」   布衣婦人轉身面向白袍男子,話語如冰道:「你是怎麼找到我這來的。莫非,你——」   「別誤會!」白袍男子擺了擺手。「我對你們母子沒有惡意。我之所以會找到你這來,是因為我昨天晚上無意間偶然看到了一場非常漂亮的好戲。好奇之下,便跟著追了過來看看。才偶然發現了這竟是五師妹你隱居之地。只是想不到啊,當年那心高氣傲的五師妹你,居然會甘心隱忍避居於這藉藉無名的小地,想必,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布衣婦人臉色一變。「你是跟著楓兒那孩子來的,那他——你有沒有對他說過什麼?」   白袍男子笑得開心,道:「五師妹何必如此緊張呢?難不成我這個作師伯的,一見面就要給侄兒來個下馬威不成。放心,我連汗毛都沒有碰過他一根。我連面都沒有和他正面相碰過,自然更不會提起你昔年的往事了。只是——五師妹,你的這個兒子可還真了不得啊!」   「哼!」布衣婦人不滿地冷哼一聲。眼光落到男子那件白袍上,白袍中央,繡著一輪金燦燦的太陽。   「日輪教!你,居然是日輪教中人?你何時加入的日輪教?」   「你的消息還不算太封閉嘛!」白袍男子微微一笑。「日輪教興起才不到兩年時間,你算是小隱隱於市集之間,居然還能得聽其威名,真是難得,難得!」   布衣婦人似乎完全沒聽出白袍男子話中的譏諷之意。喃喃地自顧自念了幾句,連白袍男子也沒聽清她究竟是在說些什麼。   冷冷一笑,布衣婦人道:「那麼,我還得要恭喜你找了一個好靠山好出路了?」   「別這麼說嘛!師父去世這麼多年,各位師兄弟姐妹各奔前程,我也只是為了生活,討口飯出敷條生路而已。你何必如此不滿呢?」   「不敢!」布衣婦人重重地哼了一聲。「你來雲蘿究竟有什麼目的,我想你應該不會無緣無故地出來散心吧!」   白袍男子輕輕鼓掌,道:「真不愧是最瞭解我的五師妹呀!居然還記得我從不會做沒有好處的事。倒也不妨實話告訴你,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武神經》和王者之劍!」   「《武神經》?王者之劍?」即使以布衣婦人的淡薄,聞得這兩個名字也不禁嬌軀微震,一直緊繃住的強大氣息在心情激動下再也無法完全控制,無形的壓力猛地向四外散開來,激起了周圍無形空間的層層振動。   白袍男子似乎很欣賞布衣婦人的反應。「怎麼,有興趣嗎?」   布衣婦人耷拉下眼皮。「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別說是《武神經》和王者之劍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就算是真把武林盟主和皇帝的寶座送到我的面前,我也是提不起半點興趣的了。你走吧!」逕自下了逐客令。   「嘖!嘖!想不到啊!」白袍男子連連搖頭。「想不到當年的蘭花殺手李萱芬竟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究竟是什麼原因致使你如此呢?是為了你那個孩子嗎?哦!孩子的父親是誰?我倒是很有興趣知道。」   寒光一閃,一柄細長的亮銀小劍直指向白袍男子的喉嚨。「閉嘴!你再說下去我就殺了你!」   「好,好!我不說總行了吧!」白袍男子濃眉輕輕一挑,嘴角兀帶著笑意答著。   「記住!你沒有在這裡見到過我!我也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最好你出了此門之後就忘記掉在這裡的一切記憶!否則,休要怪我不念昔年的同門故人之情!」   白袍男子遺憾地搖了搖頭。「既然你這麼執迷不悟,那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多說的。不過我還是念在曾經同門一場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你應該知道《武神經》和王者之劍的魅力!各方風雨席捲而來,即使你不想捲入,但有時仍是身不由已的無可奈何的。好了,我言盡於此,話聽不聽全在於你!」   身影一晃,瞬息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只剩下,面色鐵青,倚門而立的布衣婦人李萱芬。   ※※※   從一條幽靜的小巷中一路小溜出到街上,少年燕沉楓手裡無聊地玩弄著一根小草棍,無精打采地慢慢走著。   「她到底在哪裡呢?」少年的腦子裡現在滿裝的全是那個白衣的倩影,對於初涉情場的少男少女來說,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自己所傾慕的對象,這是很自然正常的事。   「跑啊!」前方一陣轟鬧,隨著聲聲尖叫,大批的無辜小販和路人在尖叫聲中一路狂奔著,連背上所負的物品掉落在地都未來地及注意,或許該說是有意置之不理,匯成一條相互踐踏不顧他人死活的亂流,神色張惶加恐懼地朝著沉楓這個方向狂奔過來。   「殺人啦!快跑啊!」   沉楓一聽也著了慌,扭過頭拔腿就跑,跑了幾步突然駐足下來,想了想之下少年的好奇心實在是抑制不住,閃避開狂竄的人流,大著膽子,朝著前方望了一眼。   在大街的盡頭,正分作兩伙人,各自手中提著血淋淋的刀劍瘋狂地對砍著。一邊是一群身著黑衣的精壯漢子,另一邊則是一群白袍人,白袍的中央,醒目地繡著一輪金燦燦的太陽。   雙方都殺紅了眼,血肉橫飛這個詞語用在此處簡直是不足以形容其慘烈的十一。沉楓小心翼翼地探著腦袋觀看,突然看到一對凶光朝自己這邊瞪來,一名黑衣漢子似是發現了自己的存在,手中血淋淋的鬼頭刀搖得嘩嘩鐺響,凶目中殺意毫不掩飾地傳遞了過來。   「哇啊啊——」沉楓嚇得忘魂大冒,抱起頭鼠竄而逃。一口氣一路狂奔,連大氣也未喘上一口,自然更不敢向後望上一眼。直到一口氣拐了幾條街,扭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才無力地滑倒下地,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氣來。   好不容易背過口氣了,轉頭朝巷內深處望去,一望之下,沉楓竟是嚇得魂飛魄散,頭皮一陣發炸。卻原來,在巷裡深處,有兩名青年,一名黑衣,一頭金髮,兩人正在相互對峙中。氣氛竟是異常陰森。   雖然觀其衣飾這兩人並非與街上那兩伙人是作同路,但一路被嚇破了膽的少年沉楓,此時卻也沒有心思去多作思考。一看到兩人的情形就知道又是所謂的江湖人生事。先已被剛才的事情驚破了心,此時哪裡還敢多看,戰戰兢兢地立起,背轉過身走,拔腿就逃。   跑了幾步,耳邊隱約傳來那兩人輕微的對話聲。由於巷裡此時再無第四人,異常寂靜,那兩人對話又未刻意用上內功壓低聲音,所以沉楓雖然距離稍遠,倒是可以隱約可以聽到幾個字。   本來沉楓是半點心思也沒有注意的,只是聲音直往他耳朵裡灌,那倒也沒辦法,恍惚間,似乎「小妮子,小,筱」這麼幾個斷斷續續地詞語傳到了沉楓的耳朵裡。   由於音節相近,連沉楓也無法判斷他們說的究竟是「小」還是「筱」,不過從前面的「小妮子」這個稱呼來看,似乎應該是人名,這麼說來…   沉楓的心尖咯的一跳,突然想起了昨日那初識的神秘少女筱筱,該不會——心有所念,腳步自然也就放緩,甚至停了下來。在自身也不知不覺之間,腦袋還向巷內深處那邊偏上了一湊。   「看來,我對你的評估又得高上一兩分了,蓋雷克!」黑衣青年雙手環抱在胸前,懶洋洋地道。   「我對閣下的來路真是愈來愈好奇了。閣下一路上尾隨著我,究竟是有什麼企圖?」那個名喚作蓋雷克的金髮青年道。   「你來的是什麼目的,我就是什麼目的。只不過,你我的服務對像不同而已。跟在你後面嘛,是我懶得出去尋找線索,想順便揀點便宜。」   「那兩件寶物,本就是莫須有的東西,除了最上面的那些大人們,可能誰都沒見過這些虛幻的東西。而且,似乎那些大人們對這兩件東西也並非特別的關心啦,否則,也不會只象徵性地派出你我這樣的人手了。」   「你胡說!事情才不是你說的那樣!」蓋雷克面色鐵青,憤憤然道。   「看來,你自己似乎還沒真正弄清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貨色呀。這也難怪,貴族子弟,眼睛一向是只長在頭頂上的,根本都看不清楚這世上真正的一切。這樣啊!還是讓我來點——醒——你——吧!」   一拳搗出!熱風四溢。         第三章 生死之間        (更新時間:2003-4-11 18:41:00 本章字數:3815)   「想動手嗎?」金髮青年蓋雷克窩了一肚子氣,現在終於找到了發洩的方式。   「就讓我來教訓你一下吧!」右掌一翻,一股強勁的掌風狂湧而出,迎上對方那道鐵柱也似的拳風,以硬碰硬,兩人身軀不禁同時都連退數步。   「是嗎?還不知是誰教訓誰呢?『黑衣青年陰陰一笑,身形鬼魅般一閃,炎熱氣勁再度如飆龍般狂旋而出。蓋雷克自也不甘落下,雙手翻飛迎出,一時間漫天拳影掌風大盛。   一言談不攏,就此冒失動手,這真是這些所謂江湖人的一向行事風格嗎?躲在一旁豎起耳朵想聽點什麼有用的消息,卻什麼也沒有聽到的沉楓,反而差點在激盪的拳風中成了殃及的池魚,現下什麼其他的事也不必多想了,拔腿逃吧,這才是眼前最要緊的事!   不過,身無半點武功卻潛伏在一旁已半天的沉楓,其動靜又怎麼能瞞得過那兩人的雙耳。黑衣青年突然向前猛的推出一掌,藉著掌風的反彈,身形如鬼魅般一閃,已到了沉楓身邊。   那隻大手一搭上沉楓的肩頭,沉楓便感到全身一陣酸麻,一種軟弱無力的感覺在身體各處蔓延開來。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沉楓的心頭一閃而逝,難道——他們會把我當作?   不顧口中越來越艱的麻澀感覺,沉楓張嘴盡全身的力量大吼道:「我不是奸細!」   只可惜這話也兀說得太晚了一點。「我」字剛出口,沉楓纖細的身體,已被黑衣青年隨手抓起,如擲稻草人般隨意擲出。   蓋雷克輕嘿了一聲,亦不閃避,一掌擊出,重重地擊上了沉楓那沉重的身軀,手掌輕輕拈轉迎接,已將沉楓的身軀化去勁力接了下來。看似輕鬆寫意,但蓋雷克心下卻知,黑衣青年在沉楓身上那一擲,已傳上了七成力道,想要像這樣輕鬆化去,那至少也得要勝過對方一倍已上的功力才行。蓋雷克為求面子而強行死撐,實際上已經吃了暗虧。   前方卻也是黑影一閃,黑衣青年已是身隨形至,「砰」的一掌又擊上了沉楓的後背。蓋雷克頓覺手上一緊,一股大力已自沉楓的體內傳了過來。心中一凜,不得已手上加了勁道。沉楓的身體,頓時變成了這兩人比拚內力的媒介物。   只是一會兒,兩人頭上都隱見了汗珠,內力比拚卻仍在相持階段,顯見兩人內力乃是在伯仲之間,一時難已分出勝負,再見那少年沉楓,頭耷拉著下垂,此時只怕是魂遊地府了。   「嗷——」處於垂死邊緣半昏迷狀態的沉楓,在生死之間,只覺得從內腦中突然傳嗡的一聲輕響,接著似乎是一種波般的顫動,或者,應該稱之為振蕩。如導火線被點燃引發,火發爆發般,一種大力,從沉楓的「腦」裡,狂擁而出。   然後,竟然是胸前突然沒來由的一陣灼熱,如同被火碳撩燒,一種焦烤的感覺,伴隨著那種大力的產生,在沉楓的胸口蔓延開來,先只是處於半昏迷的沉楓,在這種內外的煎熬下,就此真的昏死過去了。   就在這時,蓋雷克頓覺沉楓的身體變得灼熱起來,手上一燙,一股火熱的感覺隨著身臂傳沿開來,幾乎連己身內力都將之壓制不住。   他對面的黑衣青年卻別是一番滋味,手掌接觸的地方寒若冰雪,冰得他手掌幾乎都貼不住了。   在兩人的忍耐度幾到極限,再忍不可忍,準備放棄鬆手時,一股奇特的力量,突然莫名地自沉楓的體內「彈」了出來。它並非是以一種攻擊的形式而出現,恰恰相反,它以一種漩渦狀的氣流方式,突然急速地流轉起來,將正在比拚內力兩人的真氣,源源不斷地「吸」了過去。待再度「吐」出來時,這種隱含著吸力的莫名力量,則性質已經變得如電流一般,且時斷時續,輕輕顫動地撩撥著兩人的肌膚。   如中觸電般,那兩人不約而同的同時鬆手退開,少年沉楓的身體則硬板板的跌下來,卻也無人去管。   在閃電間,黑衣青年與蓋雷克眼神一個交換,一個詞語同時躍入他們的腦中——「魔法」!只有魔法,才可能造成這如此兩種截然不同的效果。當然,他們兩人在一個眼神交換中也明白了魔法並非出自對方之手,而是可能暗中另伏有高人。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高人」!   一般來說,粗通魔法的魔法師在一時間內只能夠使用單類魔法,只有級別達到了導師級的魔導師,才能夠同時使用多屬性的魔法。或者由導士級的更高階魔導士用己身魔法力所煉出來的魔法器具,或許也可能蘊藏著這樣的功能。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對蓋雷克和黑衣青年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黑影一閃,黑衣青年業已遠遁,不知所蹤了。蓋雷克本作勢欲追,但身形一滯,停了下來,仔細打量周圍的僻靜。   待運功將周圍仔細搜索一遍,蓋雷克頭上冷汗津津而下。在他的六識感覺之下,四周確是無人潛伏的蹤跡。倒是意外發現,在不遠處隱隱有人往此地趕到的跡向。現在只有兩個解釋:要麼就真是沒有人存在;要麼就是潛伏者功力高到了他業已難察覺的程度。如果是後者自不用說,如果是前者,魔法卻又做何解釋?   在一向自負的蓋雷克心中,首次生起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沮喪感。   蓋雷克沉吟了半天,逕自走到沉楓前,探身下去查探他的脈搏。   不探還好,一探之下,蓋雷克竟是忍不住輕「咦「了一聲,臉色微變。   剛才那沉楓的身體作為這兩人比拚內力的媒介物,按理說受到兩股內力的沖激,即使是一般身負武功的好手也難倖免,更別說是這樣一個看來身無半點武功的少年了,照理自是必死無疑了。   然而,蓋雷克一探之下,發現沉楓的心口一息尚存,脈搏仍在微微跳動,而這少年明顯不會絲毫武功。他居然能夠活下來,不能不說是異數。   蓋雷克緊盯著地下尚暈迷不醒的沉楓,似乎在沉吟,又像有什麼重大事情無法決斷,臉上現出了猶豫的神情。   輕輕咳嗽一聲傳來,蓋雷克一驚,抬起頭來,卻見一條白影緩緩走了過來。   由於深巷中光線幽暗,白衣白袍在淡淡的暗色中甚是顯眼,蓋雷克一眼就看清了。來人不僅身作白袍,而且連頭都緊裹在一頂白色的風衣帽,看不清面容。看起來活像個白色的幽靈。   蓋雷克一看這裝束,就知道來者乃是天下三大名醫中的「閻王哭」,連閻王都要哭,可見他醫術之高了。三大名醫一正一邪一亦正亦邪。「正」指的是皇宮御醫,他和「閻王哭」一樣,都莫知其姓名,世人只以御醫相稱,終日隱於皇宮,難得一見。   「邪」指的是鬼谷醫妖談笑雨,此人喜怒無常,從不輕易救人,救人卻每每以事相挾。雖然世人對其厭惡,但卻不得不前往相求。「亦正亦邪」指的就是「閻王哭」,他十年前出道,喜歡無緣無故救人,也喜歡無緣無故殺人,視他人性命於無物,世人對其頭痛無比。   蓋雷克一見到「閻王哭」出現在此地,先有些驚訝,但卻也了然了。看來雲蘿已是高人雲集了。而後見到「閻王哭」向這邊走了過來,心念神動,身形一晃,也消失在黑暗中了。   對蓋雷克的離去似是視如無睹,「閻王哭」只是俯下身來,從袖中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了沉楓的脈門之上。   好一陣子,「閻王哭」搭在沉楓脈門上的三根指頭才緩緩離開,纖長白晰的手指,在沉楓的腦門上好一陣摸索,沉吟了一陣子,他才從懷中摸出十數根長短不一的銀針。   「閻王哭」手法快速,自「天庭」。「風府」一路紮下,直到「湧泉」才微微一滯,手法一緩,再把銀針拔了出來,在沉楓「黑甜」上補了一指,才才站起身來,長長吁了口氣。   面向著無邊的黑暗,「閻王哭」喃喃自語道:「這是沒可能的,他怎麼會不死呢?這真是奇怪!」他的聲音低沉,似乎帶有一種磁性的魔力,竟聽不出是男是女。   在長久之後,「閻王哭」對面的黑暗才飄來一陣清冷語聲,「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奇跡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生。」   「閻王哭」毫不驚訝,似乎早已知道對面有人。接口道:「可是他毫無內力護身,普通人的身體,居然能在兩大高手內力衝擊下護住心脈不受損傷,這怎麼可能?」   清冷語聲再度傳來,「這有三個可能!」   「三個?」「閻王哭」精神不由一振。   「第一個可能,就是他功力到了返樸歸真的境界,以龜息功護住心脈,將內力散入四肢百骸,瞞過了眾人的眼睛。」   「閻王哭」不禁再回頭看了沉楓一眼,搖了搖頭,「下一個呢?」   「第二個可能,就是他在昏迷接近死亡的時候,無意識啟動了自己的潛能。如何人,無論會武與否,自身都蘊藏著極大的潛能,只是在面臨生死存亡之際才會無意識迸發出來,潛能的觸發替他抵消了那兩人內力的衝擊,從而保住了他的性命。」   「閻王哭」眼睛一亮,「這倒很有可能。他,我剛才似乎以銀針探穴之術,察到他的腦子裡,似乎有著一種莫名的力量存在。或許,這是天生的潛能。」   「但也有可能是人為的造就。」   「人為?」「閻王哭」倒吸了一口氣。「腦為人身所最為脆弱之處,一旦觸及不當,輕則智力重損,重則生不如死。剛才,在沒有精密工設備的條件下,即使連我也不敢對他進行進一步察探。如果真是人為的話,那——」   「那不是與他有大仇,故意埋下隱患;就是出手那人具備無上神通,有著足成的把握。」   「或許,這應該是可能性最大的一個吧!」   「閻王哭」調開話題,續問道,「那麼第三個可能呢?」   在長時間的沉寂後,清冷語聲才緩緩道:「除非有級數達到導士級的高階魔導士所煉製的魔法器具護身,魔法器具在主人生命受到威脅時,將會自動放出其蘊涵的魔法力,起到護身或反擊的作用,但……」   「閻王哭」隱藏在風衣帽下的眉頭也不由一皺,「魔法?」         第四章 再會伊人        (更新時間:2003-4-11 18:42:00 本章字數:3858)   在這個武重魔輕的時代,魔法的文明已遠不如太古魔法時代的繁榮昌盛,魔法的知識在時間的亙古流逝中被不斷的淡化磨滅,魔法的力量也逐漸萎縮為單脈傳承的個人力量。抗魔知識的逐漸淡化,加上在千百年來流傳的神秘色彩,使得原本足可與魔法力量相分庭抗禮的武學在不經意間竟處在了對抗的下風。以借用天地自然力量為主的魔法的強大破壞力,對大陸武者,尤其是普通且嚴重缺乏抗魔知識的一般武者,造成了極大的威脅。一般來說,魔法師正是武者的天敵。因此,除了魔武者和極少數人,一般的習武之人都不願意和魔法師有所牽連。也難怪「閻王哭」一聽到魔法二字就皺起眉頭了。   清冷語聲續道:「不過,我認為第二個原因或許更有可能一些,這小子如果身懷上乘武功或和魔法師有關係,那麼他此時也不必躺在地下了。」   但是,如果蓋雷克和黑衣青年至今仍在此地的話,相信他們可能會更傾向於第三個可能。畢竟剛才的魔法已讓他們心有餘悸了。以他們的頭腦,不會看不出事情的蹊蹺的。   但是,「閻王哭」和那隱藏在暗中的人並不知道方才發生的事。因此他們寧願相信第二個可能。   「閻王哭」沉吟了一下道:「如果他真是由於潛能的爆發而保住了性命,那麼他的身體狀況此後定有變化。不過,據我的猜想,似乎可能還會是人為造塑他的那股莫名潛能的可能性為大。不管怎樣,此人正是我作為醫學突破的一個觀察品。關於人體潛能,前人留下的醫學典籍太少了。」   清冷語聲道:「你想暗中跟蹤觀察他。」   「閻王哭」只是不作聲。   清冷語聲緩緩道:「好吧!那也由得你。不過,你自己可要小心了。倘若真有人能以人力塑就激發人體潛能,那麼那人肯定深不可測。而這可能與他有關係的小子,也值得小心了。」話聲已越拖越長,待到最後一個字時,語聲怕不已在數里之外了。   」閻王哭「孤立在黑暗中,獨自一個人,從背影看去,帶著一種淒涼與寂寞,似乎還有一點滄桑。   在一聲長久的歎息後,」閻王哭「也緩緩走了,走進了那塊黑暗。方才一度的熱鬧已全隱去,如今只剩下一片塗鴉的黑。   ※※※   天邊微微露出了魚肚白。   沉楓終於醒了過來。此時的他,只覺得頭痛欲裂,一片昏暈,四肢如同被折斷一般,想站也站不起來了。   這時,先前的記憶才如走馬燈似的在他腦中回現:金髮青年與黑衣青年的神秘對話,自己的好奇心,兩人的出手相搏,最後是自己被當作靶子的攻擊,兩股熱流在自己體內衝擊,腦袋嗡的一陣重響,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   抬頭望了望天色,灰濛濛的黑漆籠罩著整個天空,看天色,似乎是在黎明前的那段時分。沉楓依稀記得,自己是一大早出的門,待遇到那兩名青年時也才不過初午時分,如此算來,難不成自己竟在此躺了大半天不成?   躺在冰涼的石板路上養出了些許氣力,沉楓吃力地支撐起自己原本不應該沉重的身軀,搖搖晃晃地朝著歸家之路一步步拖曳著步子。   在走過了一段距離之後,沉楓便感到自己渾身酸痛無力,腳步變得有如磐石般帶千斤之重,越到後來,每邁出一記步伐,愈是艱難。   先前沉楓的身體曾被作為那兩人比拚內力的工具,雖然先有魔法護體在前,又有「閻王哭」銀針施術在後,但肉體畢竟已元氣大傷,沒有幾日的調養,如何恢復的過來。以他此時虛弱的身子,走起路來,自然是有些吃力。   沉楓卻不知道其中這些個緣故,為了保養氣力,只得走兩步,又得駐足下來倚牆歇息一會。平時不甚長的一段路,此時在他眼裡看來卻是漫長無比。   正當他大口喘著粗氣時,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是誰呀?怎麼天不亮摸黑的時候就靠在我們家門口,你想幹什麼呢?」   沉楓這才發現自己正靠在一扇黑漆大門上歇息,大門上的獸頭門環卻被自己弄的噹噹作響。一張亦嗔亦疑的美麗俏臉正從大門裡面探出頭來,一對鑽石般的大眼睛裡充滿了疑問,好奇的看著自己。   「啊!是你!」兩人幾乎同時叫出聲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在一抹訝色同時升上兩人臉頰的同時,兩人再次異口同聲地問出第二句話來。   「我,我——」沉楓張大了一對眼睛,只是喏喏地答不出話來。   「哈!呆頭鵝,又是你!怎麼每次見你都是這副呆頭呆腦的樣子呢?」少女輕輕噗哧一笑,銀鈴般的輕脆笑聲在沉楓的耳邊悠然迴盪。   「我,我——『沉楓的臉漲得通紅,一雙手不自然地扭住衣角,卻只是唯尾,說不出話來。   「回答我呀!呆頭鵝!」   「我,我——」   「你——」少女筱筱輕輕垂下螓首,露出如天鵝般優美雪白的玉頸,俏臉閃過一絲紅霞,接下來的話,對一個少女來說,是難以主動出口之言。   「你,你——你是來找我的嗎?」幾次調整了自己的呼吸,少女筱筱終於才一口氣將這句話問出了口。話一出口,那蘋果般的可愛小臉,已如火燒了一般,紅通通地熱了起來,染上了那一抹動人心魄的嫣紅,煞是可愛。   「我?我不是!」沉楓好容易,把努力把這句話完整地拼出了口,心中卻是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果然,沉楓的話一出口,筱筱的臉色立時在剎那間白了一白,原本低垂著的粉頸也兀地重新抬了起來。   「是,是我想錯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沉楓急忙出口解釋道。「我,是我不小心,哦,不是,是我今天無意,唉呀,我怎麼,怎麼現在說不清楚了。」情急之下,口齒也變得有些結結巴巴起來,額頭上晶瑩的小汗珠已隱然可見。   筱筱冷冷地看著沉楓,半天,俏臉上的嚴霜才融解開來。   「慢慢說,別急,我會聽你解釋的。」筱筱柔聲道,突然又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聲中有幾分尷尬,也有幾分鬆了口氣的歡喜。   「哎呀,你流血了!」筱筱突然驚叫出來。雪白的纖指指向沉楓的手臂。   若不是筱筱這麼一說,連沉楓自己也都沒注意到。低頭望去,一注鮮血,正泊泊地順著左手手臂滑下,這才感覺到些許的痛楚。想是在跌倒在地時不小心擦破的,這點皮外之傷,比起那堪危及沉楓性命的內傷,實在算不了什麼。   「你太不小心了,怎麼會這樣呢?」筱筱一把扯過沉楓,從身上掏出一張雪白的手絹,替沉楓細細包紮起來。   沉楓心下一陣迷恍。一陣淡淡的女兒體香衝鼻而入,雪白細柔的手指在他左臂上遊走,左臂的痛楚似乎變成了無比的舒適。沉楓心中一蕩,心猿意馬,忍不住側頭去看筱筱。清麗絕俗的臉蛋上此時布著一層淡淡的紅暈,知好色而慕少艾,對於初入情網的少男來說,此番情景,自是有著說不出的巨大疑惑力,這一看之下沉楓的目光便再也移不開,心中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沉楓此時竟有些感激起那兩名青年來,若非是他們,自己此時又再能得到佳人的如此照顧呢?   感覺到沉楓異樣的目光注視,筱筱臉頰緋紅,纖手也隨之微微輕顫起來。好不容易包紮好傷口,她狠狠白了沉楓一眼,退開兩步,垂首不語。芳心如小鹿般亂撞,不知是甜蜜還是驚慌。   尷尬的氣氛,微妙的情調,此刻微妙地迴盪在這寧靜的暗色之下,充滿在這兩名少男少女之間。   「啊!我爺爺快要回來了!你還是快走吧!」看了看天色,筱筱咬了咬下唇,突然出口道。   「啊?為什麼?」正癡癡看著筱筱的沉楓,突然被這一句嚇了一跳。   「我爺爺不許我與外人交往,而且對別人好凶的。我怕他回來看見你…你還是快走吧!」筱筱俏臉上浮起了一層憂鬱之色,口上答著,纖手卻輕輕推了推沉楓的身子。   「那——」沉楓依依不捨地立起身子,眼中射出留戀之色。「我以後還能來找你嗎?」   「你愛來就來!」筱筱臉上一紅。「但要記得,要趁我爺爺沒在時再來哦!否則,我怕真會出事的。」   ※※※   沉楓推開自家簡陋的木門,輕手躡腳走了進去。在昏黃的燈光下,布衣婦人已忙完了一天的活,藉著晚間的點滴殘餘時光,正低頭縫補著衣裳。雖然歲月已經奪去了她的青春,但從她僅存的風韻可以看出,她當年一定是一位美人。   布衣婦人聽到響動,抬起頭來看到了沉楓,喜道「孩子,你回來了,快坐下來歇歇。」目光一轉,才發現沉楓有異樣,目中異色一閃,訝道:「孩子,你怎麼了。」   沉楓在母親面前卻不敢隱瞞,但也不想讓母親擔心,嘴唇動了動,還是未能說出口。   「呀!你受了內傷!」布衣婦人一把抓住沉楓的手腕。「你,孩子,你是不是被人打傷了?」   沉楓默默地點了點頭。   「罕肯達,你竟敢出爾反爾!」布衣婦人眼中厲芒一閃。急聲問道:「是誰打傷你的,是不是一群白袍,袍上繡著有一輪金太陽的人。」   沉楓一愣,搖了搖頭。「不是,雖然我也看見了他們,但不是他們動手打的我,是兩個青年。」   布衣婦人皺著眉頭聽完了沉楓的敘事,先是鬆了口氣,不住地拍著胸口,「幸好沒事!孩子你以後真得多加小心,像這些不關你的閒事就別去亂看,免得遭上無妄之災。今天幸好沒事,但下次——萬一你有個什麼不測,叫娘一個人怎麼辦啦!」   沉楓垂首不語。為了隱瞞筱筱的事,他也沒說出他是聽到「小」、「筱」那兩個字被勾起了好奇心才去偷聽的。   待沉楓進屋歇息後,中年婦人才自語道:「不是罕肯達,那會是誰呢?想不到現在這些小輩這麼沉不住氣,就此鬧起事來,還險些連累到楓兒。幸好楓兒沒事,否則——」她眼中煞光大露,「無論是什麼人,我都會讓他們感到後——悔!」         第五章 山雨欲來        (更新時間:2003-4-11 18:43:00 本章字數:3668)   「十一月二十五日星期三晴所有的安排都如我意料中進行,只是意想的結果卻並未如預想中的如意。只只引來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小蒼蠅,至於正主兒,看來都是精明得很,不會為了區區傳說而上當現身。   不過因為我的主要目的並不在於那些人的身上,所以這種小事倒是無關痛癢。只是,我所期盼的對象直到現在都還未出現。咳,陳年的內傷在最近不斷地復發。只怕——我的日子不再有多久了。如果不能在我歸土之前將那兩件東西歸還給…,即使是我死也無法瞑目,有負…的重托呀。   還有一件事是我最擔心的。就是我那可愛的小孫女,無論如何,我可不想因此而連累到她呀。苦命的孩子,她在這世上已只剩下我這一個親人了。萬一,要是我這次失敗了,那麼……唉!想那麼多幹什麼,我倒是不怕什麼,活到現在也該夠了。可她…」   一隻蒼白乾枯的手掌,緩緩翻過了筆記本的這一頁。   是夜,月光輕柔似水,卻又似霧如夢,寒心沁脾。   在雲蘿城的西郊很少有大戶人家居住,唯一有所氣派的是遠離城郊的王家別院。   據說此院是昔年一王姓家族所有。這家族歷史極為悠久,財勢最盛時,雖然只是別院,但確也修建的是美輪美奐,氣派堂皇,院內金碧輝煌,頗有氣派。主人在時,尚常有許多名人雅士來此吟詩作對,但自從昔年王家數十口人在此地一日之內全部暴斃,此院便被視為鬼屋,家族由此敗落,後人遷移,這棟別院也就荒廢下來。不但沒有人住,連接近這裡的都幾乎沒有了。   三更時分,本是夜行人出動的最佳時分,夜行人行動輕手躡腳,唯恐打草驚蛇,動作之間自不會大為張揚。然而,就在此時,王家大院那扇紅漆大門竟被人生生震碎,門板破碎的聲音在空曠寂靜重傳出老遠。   但門一被震碎,大量灰塵紛落灑下飄散,嗆得門外那群氣勢洶洶的黑衣人直打噴嚏,對望彼此,全都洩成一頭白髮。   「我咧呸……呸……」   「他奶奶個熊!那老東西挑的是什麼狗屁屋子!啊,呸!呸!」   完全沒有了那一開始殺氣騰騰的凶悍氣勢,一群人忙得手忙腳亂,頓時倒是先有了幾分喪家之犬的先兆。   「你們這群蠢貨!該死的老東西,給我滾出來!老不死的,快給我滾出來,把東西交出來,饒你個全屍!」領頭的黑衣人漢因為站得最前,全身上下被白灰給成功地淋了個透,嗆得直咳嗽,惱羞成怒下,竟自狂吼了起來。   「罪過,罪過!」輕輕的念叨聲從黑夜中傳至。在一干黑衣人的眾目睽睽之下,一群袍上繡著一輪金燦燦明日的白袍人,在兩人的領頭之下,緩緩走上了滿是灰塵和污泥的台階。   那群午間曾揮刀砍殺毫不手軟的白袍人,此時也個個變得慈眉善目,垂頭恭順地跟在為首的兩人身後。   那兩聲「罪過」,卻是從那身材較為矮胖的白袍人處發出來的。   那為首的黑衣大漢上前一步,怒聲道:「有什麼罪過的?」   「眾生皆有罪,且又皆有善。若崇尚光明,自能末日之後,將引歸彼岸,。」   黑衣人一愕,隨即冷笑道:「我道是誰,卻原來是來自日輪教的妖人。你們終日靠欺騙一些無知良民搾取錢財,滿口仁義道德,但實際上滿肚子壞水。咦,怎麼魔法師對武學秘籍竟也有著興趣來了?」   聽黑衣人這麼一說,眾人目光流轉,這才發現,在那白袍人白袍袍邊上不顯眼之處,繡著一道小小的金絲標記。這,正是代表高階魔導師的,身份標記。   (在等級森嚴的魔法世界中,除了最高等級的魔導士外,魔法師與魔導師都各有其固定的等級服飾和魔法標記代表身份。魔導師的魔法袍是為黑色。至於這白袍人身著白袍,則是因為日輪教的傳統服飾是為白色。)   那白袍人雙手合什,淡淡一笑,只是不經意間看似隨意輕掃了那黑衣人一眼,看向黑衣人的目光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但黑衣人反而心頭一陣發毛,不由暗中打了個寒噤。嘴上仍強硬道:「日輪教有什麼企圖,這裡全體大家都是清楚得很。你們難道還不是衝著那兩件寶物而來的。」   在那矮胖白袍人身旁的,正是那日前曾與沉楓之母會過面的白袍男子,罕肯達。   他微微一笑道:「我想各位乃是誤會了。這位乃是我日輪教三尊者之一的乃量尊者。   本教不否認此次來的目的確是為了那兩件東西。但,那是本教教尊夜觀天象,得知魔星將出,風雲突變,為防因此物而導致太多血光之災。是以才不得以準備出面接收。   本教教尊早以準備好,只待我們將那兩件東西帶回去後,即行施法封住凶氣,以免再度禍害蒼生。」   「哈,哈,哈……」狂笑聲四起,從四面八方傳來。在接連不斷的轟隆聲中,本已殘舊不堪的四面牆壁一一倒下,只濺起灰塵四射。   「好笑,真是好笑得要死。」   「詐騙居然還能說得如此堂而皇之,面不改色,看來日掄教的厚顏無恥功確是天下一絕呀!」   從四面八方,擁出無數的人影,把這座破舊的屋子圍得水瀉不通。   「喂!老頭,你再怎麼也該出來一下吧!這麼多好朋友來看你,難道連半分面子也不肯給?」   「呵,呵!」在蒼老的笑聲中,一隻巨大的黑蝴蝶翩翩舞來,在廳中畫了個圓弧落下,頓時回復成了個滿面笑容的紅面老者。   「這麼多好朋友來看老夫,老夫又怎能不高興呢?」   人叢中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忽然道「喂,老頭,乖乖地把東西交出來。留你個全屍!」   「哼!」紅面老者突然重重地冷哼一聲,一聲怒喝:「是誰說的這話,給我滾出來!」聲震屋瓦,樑上灰塵簌簌而落。合眾人圍均是耳中雷嗚,心跳加劇,心頭不由都是一凜。   人叢中一名乾瘦青衫男子應聲而出,搖搖晃晃的站立不定,便似醉酒一般,雙手使勁地卡住自己的喉嚨,全然不顧吐在外面長長的舌頭。臉上肌肉扭曲,顯然已是痛楚已極。   「你,你——」那青衫男子使盡畢生最後氣力,痛苦地吐出這幾個句,最後兩眼翻白,就此倒在地下死去。   眾人見了這青衫男子的慘狀,盡皆駭然。不由心下皆想到:不知這老頭究竟使了什麼邪術,竟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於無形之間,且不露半點痕跡。莫非,這便是那《武神經》上的神功麼?親眼目睹之下,再想及《武神經》的種種好處,這干人心頭不知多般歡喜激動。只是幾個有之識士想到很可能即將與這等邪功對陣,心下倒是一陣發毛。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西方傳出:「《武神經》與王者之劍俱是皇家之物,難道孫老前輩竟想將之獨據為己有麼?」   紅面老者步子一滯,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了一下。顯然這話正是打中了他的要害。轉頭向聲源望去,發話者,正是那金髮青年,蓋雷克。   在這群每批至少都有十數個人的來者中,他或許是個另類的存在。各自雙手環抱,面帶著冷笑,一個獨擋一面,遮住了南牆的月色。在他身旁邊,有著兩名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著白衣,一著黑衣,容顏俱是一般秀麗,一望即知是一雙雙生姐妹,只是一笑厴如花,一冷若冰霜,卻也不知是否蓋雷克的同路人。   見到眾人的目光到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蓋雷克清了清嗓子,揚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且不說那本是皇室之物,本就應該歸還皇室,天下誰敢與之爭?。」   「哈,哈…笑死老子了!」   「這小子真是天真得發了瘋。要老子把到口的肥肉吐出來?門都沒有?」   「毛都沒長長,也難怪。一看就知道是屬於那種剛出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貴族小子。」   紅面老者那蒼白的雙眉輕輕抖動了兩下,嘴角泛過了一絲詭秘的冷笑。   「你們想要?那好,就給你們!」一揚手,一本小冊子在高空中拋出一道曲線,向了廳外落去。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一聲大喝之聲,呼天搶地聲下,一大群人如潮水般狂湧而出。先前填得滿滿的大廳,此下倒落得了個乾淨,剩下的,亦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乃量尊者一直掛著笑意的笑臉,笑容略斂。目光自始至終根本未曾為那本小冊子所轉移。深深地注視了紅面老者一陣,右手捏了個手印,向廳內其他人深深一躬,轉頭向罕肯達道:「我們走吧!」   乃量尊者的舉動顯然大出了其他所有人的意外,包括紅面老者在內。縱然罕肯達有萬般的不甘和滿心的疑惑,但在尊者的命令之下,也只得向那一大群白袍人打了個手勢,悄然地退出了這次奪寶之戰的舞台。   如此一來,除去紅面老者外,尚身處大廳中的,就只剩下蓋雷克和那一對雙生姐妹了。   「別看我!你不交出手中的東西我是不會走的。」接觸到紅面老者掃來的視現,蓋雷克傲然道。   「東西我不都已經丟不出了嗎?」紅面老者笑容可掬,攤了攤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哼!鬼才會相信你的話!」蓋雷克一甩金髮,悻悻道。   「這兩位小姑娘如何稱呼?」   那長相稍為甜美的白衣少女,聞言甜甜地一笑,玉頰邊兩個淺淺的酒渦輕輕隨著那銀鈴般的笑聲蕩漾。   「晚輩姬清月,那是我的姐姐姬心冰。」   姬心冰人如其名,一張俏臉從開始出現到現在始終都是寒霜罩面,一身黑衣與身後黑幕的背景相映,猶如一位黑夜女神。         第六章 兵戈席捲        (更新時間:2003-4-11 18:43:00 本章字數:5841)   紅面老者掃射了姬氏姐妹兩眼,點了點頭,微笑道:「年少有為,確是難得。」   蓋雷克揚聲道:「我敬重你是前輩,是以先前一直對你客氣。現在只問最後一句,東西交是不交?」   紅面老者一皺眉,道:「老夫先前不是已經將東西丟出去了嗎?難道你不相信?」   蓋雷克不屑然道:「鬼才會相信你真捨得把東西扔出去。就算是真的,那也不過僅是《武神經》而已。另外一樣東西呢?」   紅面老者老臉微變,冷聲道:「原來,你們是衝著『它』而來的。」   蓋雷克微微頜首道:「不錯!其實王者之劍與《武神經》密不可分這件事我亦有所耳聞。所以我才敢肯定你剛才擲出去的絕非真正的《武神經》。再說,我對它也沒興趣。」   紅面老者略帶枯槁的容顏下絲毫未透露出內心的秘密,但在這時。三人卻感覺到一股君臨天下、睥睨眾生的超然氣度,卻又協調地帶著渾然天成,毫無破綻的氣勢,如排山倒海般,向三人壓了過來。   在彼此功力差距實在太大的情況下,蓋雷克三人只感到全身上下俱為一股無形而重若泰山的龐然壓力緊鎖著,不僅體內功力無法正常運轉,甚至連呼吸之間,似乎都有著一定程度的困難。   這時,一直靜默的姬心冰突然冷冷道:「《武神經》果然不同凡響。孫老前輩得到它還不過十年,武功便已如此。如果再有十年二十年功夫,怕不可稱天下第一。只是卻不知孫老前輩你良心是否過得去。晚輩生得晚,未能得見前輩昔日雄風。不過聽人說,孫老前輩你曾是先皇親衛軍四大統領之一。先皇與女皇陛下都待你不薄。你竟敢盜皇家之寶而逃,是否對得起先皇在天之靈?」   紅面老者臉色一沉,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僵硬起來。顯然姬心冰這話正打中了他的要害。也正在這個時候,紅面老者為姬心冰的突勿話語打動心神,使得緊鎖住三人的強大氣勢在瞬間稍稍頓了一頓。   雖然只是頓了一頓,但對於善於把握機會的武者來說卻已足夠。三人終於借此機會擺脫了紅面老者強大氣勢帶著自己的壓抑,心情平靜下也恢復了自身應有的實力,同時不約而同地催發出自己最大的氣勢,堪堪抵住面面這可怕的敵人。   紅面老者卻根本未曾注意這點小小的情況,雪白的眉毛輕輕地顫動著的,面上的表情更是複雜至極,陰晴不定的:莫非,這幾個小輩就是我一直所等候的人?但是,看來似乎不太像。萬一轉托非人,又怎對得起…的重托呢?   再三思索下,紅面老者終於肯定了這三個小輩絕非自己一直苦苦等候的可以轉托東西的人。再無所顧忌,亦有著滅口的意思,心頭殺機大盛,臉色一沉,笑容完全遁去。   「是嗎?既然你們這麼想見,那就待我送你們前去地府一觀吧!」   三人臉色同時一變,殺氣已席地捲來。   儘管三人剛才無時無刻不在提防著紅面老者的搶先動手,但一旦情況真的發生了,才感到自己先前所擬定的一切是那麼的不管用。   這三人中蓋雷克的武功無疑是最高明的,因此他所受到的壓力也最大。在他的視野中,彷彿整個天地也都被壓縮起來,緊縮得使人窒息。只看見一隻乾枯的右手悠悠緩緩地向自己拍至而來,看去緩慢之極,但卻有令人怎樣也躲不開的感覺,從上下左右前後各個角度,完全封死了自己所有進退閃避之路。雖然拚命想反擊,但整個身體似乎被束縛住了,有力難施,如同深陷在一個恐怖的夢厴裡。   蓋雷克長吸了一口氣,清楚地明白己身身體的感官已被對手殺氣所凍結,以至視覺聽覺完全失常,把握不到對方真正的攻擊來路。如此武功,確是驚世駭俗。心下苦笑一聲,右手閃電般伸出,在空氣中斜斜一抓,如同扯麵條一般捏在手心,接著右手食指緩緩彈出,輕柔至極,動作優雅得彷彿是要替別人彈去衣冠上的灰塵。   「嗤」的一聲,如同燒紅的烙鐵放在水裡。紅面老者「咦」的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顯然對自己這一招未能奏效而大感意外。但訝異也只是剎那間,隨著低低冷笑一聲,紅面老者的右掌如同化影隨形,自前而後而怪異猛地一收勁。蓋雷克只感到一股陰勁由敵掌隔空破體,透手心而入。這股陰勁,竟隱含極大的吸力,一吞一吐間吸力反彈,然後化為一股難以形容的奇異氣旋,竟一下子將自己真勁吸乾化於無跡。   蓋雷克心下正自駭然,卻未料第二股狂猛無比的巨力已自敵手再次分出,鋪天蓋地向蓋雷克的全身經脈內猛力侵入。蓋雷克心下暗自叫苦,此時哪裡還敢再做保留,再提一口真氣,雙手間的掌影一收,如羽翼般平鋪開展,化巧為拙,如影附形的一掌劈出,迎向那龐然的巨力一擊。   「砰!」   蓋雷克悶哼一聲,踉踉蹌蹌退出四五步才站穩腳跟,心下恐懼:自己連壓箱底的本事都用出來了,還落個這樣。此人武功,實在恐怖!自己遠非其敵。   在另一旁,姬氏姐妹的情形也絕不比蓋雷克好得了多少。   姬清月腳下踏著奇異的步伐,圍著姬心冰劃出了一道道大小不等的圓弧,一對纖掌卻如蝴蝶弄花般不停地飛舞,但奇異的是,她左右兩掌所舞出的每一招一式卻恰好相反,掌心始終相對,彷彿有一股磁力在中間相吸。   姬心冰沖天而起,在半空中不停地旋轉上升,越轉越快,最後變成了一團倒墜的黑色螺旋。窮極必反,在升至極高後,黑色螺旋驟然改變方向,反勢下鑽,順著那道曼妙的纖影晃動,一股冰冷蝕骨的氣勁集中下擊。   與此同時,翩翩起舞的姬清月也驟然停止,那種由極動到極靜的感覺,委實怪異無比。雙掌穿花蝴蝶般揚起,交互穿飛,一對纖掌劃出了半道圓弧,然後驟然「彈」分開來,一掌拍向紅面老者的前胸,另一掌自後而前化出了半道迴旋線,將紅面老者全身上下罩至其中,招式使美至無可比擬的地步。配合著其姐的進攻。   然而,兩姐妹煞費苦心的一擊,卻輕易地在瞬間被粉碎。完成這個使命的,是紅面老者左手的一根指頭。   只是輕描淡寫,看似漫不經心的一擊,卻將姬氏姐妹逼得反攻為守,且不得不落於下風。   且不提三人的恐懼之心,就是紅面老者心下也好生詫然,剛才那一招他用上了七成功力,分出了三成對付蓋雷克,剩下四成則對付姬氏姐妹。蠻以為這一擊之下定能傷得一兩人,誰知三人雖落於下風,卻未有人受傷。看來這群後生之輩,雖然頭腦簡單,但武功但是不可小視。陳年內傷又恰好在最近幾日突然復發,導致自己功力大減,再加上各種因素七折八扣下來,已是不到盛時的七成。今日自己縱能殺得這三個小輩,也得付出相當代價。但一點點代價,他都是付不起的。究其原因,只有他自己心下明白。   三人退開後,不約而同地聚到了一起,希望合三人之力,勉強抵抗這可怕的強敵。   同時三人也明白了為何這紅面老者雖遭各路高手追蹤十年之久卻仍安然無損的原因。   他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   為搶佔先發制人的優勢,三人搶先出手。在同一瞬間,蓋雷克的指,姬清月的掌,還有姬心冰的冰寒氣勁同時襲到。紅面老者面含冷笑,在他眼裡,這三人已與死人無異。   紅面老者輕喝一聲,凝聚起十成功力,他已決定將這三個無知小輩留在此地。他的計劃,絕不能因這三個小輩而破壞。不論付出多少代價,他都必須辦到。   強烈的氣流頓時充斥在紅面老者身旁,全身衣衫高高鼓起。周圍地下青磚因抵受不了強大的氣勁而支離破碎,被捲出老遠。   在與此同時,隨著「砰」的一聲輕響,紅面老者身後的柱子立告粉碎。漫天花雨般的銀針,夾帶著「哧哧」的破空聲,向紅面老者身後大開的空門射至。   紅面老者冷笑一聲,對身後漫天的銀針卻是理也不理。如暴雨般的大簇銀光,在不偏不移地射中紅面老者的後背時,卻似乎遇上了一股極大的彈力,竟然反震開來,而且方向恰好是對著銀針所射來的方向。   「護身罡氣!」蓋雷克失聲叫道。   紅面老者得意長笑起來。「現在終於知道厲害了吧!憑著老夫的護身罡氣,你們幾個小輩卻又能奈我何?」   正在紅面老者得意之間,夾雜在漫天銀光之間的一條漏網小魚,一枚晶瑩透明的小針居然竟悄無聲息地衝破了紅面老者的護身罡氣,深深地扎入了他後頸的「大椎穴」。紅面老者狂嚎一聲,全身功力頓然散去。於是對蓋雷克三人恰好此時攻來的攻擊竟然照單全收。三股巨大的力量擊得紅面老者狂吐鮮血,內臟立告受傷。一個巨大的身軀也被撞向了身後的柱子。   熟悉的灼熱氣勁再度在空氣中重現。黑衣青年那鬼魅般的身影再度現身。   紅面老者儘管方才一時大意中了暗算,導至竟身負重傷,功力大減。但他畢竟仍是當世頂兒尖兒級的高手,對身後的情形不可能完全無所知曉。當下拼起全身功力,頭也不回,反手也是一拳轟去,與黑衣青年暗襲的拳頭正好碰個正。   黑衣青年悶哼一聲,借勢飛退三丈,撞到大廳上的一根柱子上才停了下來。紅面老者則再次「哇」的噴出一口鮮血,踉梁蹌蹌,竟然再也站不穩,跌倒在地。可知紅面老者傷勢極為沉重,重傷之軀竟連黑衣青年也拼不過了。   紅面老者跌倒在地上,臉上青氣不斷閃現,嘴角潺潺流出的鮮血更是一直未中斷過,小聲地咳嗽著,看來傷勢竟是極重。   「是魔法針!」蓋雷克低聲嘀咕了一句,面上掠過一絲異色。   剛才黑衣青年暗襲中標的那一枚針,絕非普通之物,乃是魔導士級的最高階魔法師所親手煉製的魔法針,上附有冰系魔法。關於魔法器具的煉製,本來就是至少要魔法級數到達了魔導師一級才有煉製魔法物品的魔法力。世上魔導士本就只有寥寥幾人,因此他們所煉製的魔法物品更是少得可憐。由此可知這枚魔法針是件多麼的難得之物了。   而且大多數的魔導師都是抱持著「寧煉大,不煉小」的原則。煉製大型魔法器具如魔法劍一類雖然極其耗費魔法力和時間,但成功率卻較高。而小型的魔法器具則是易煉難精,要煉出粗糙普通的容易,但要煉出精品,卻是難上十倍。因此煉出後的精華品往往威力也極為驚人。   那一枚小針,就是屬於這種精華品。剛才在紅面老者自傲的冷不提防之下,小針一氣衝破了紅面老者的護身罡氣,隨後針上所蘊含的冰系魔法在瞬間全部爆發。不僅紅面老者的內力被摧毀大半。五臟六腑及體內大部分經脈也受了重創。尤為狠毒的是,除了魔法力之外,針上還暗藏寒毒。寒毒在此大好時分迅速散佈體內,終於將陳年的舊傷在此刻一同引發。若非紅面老者以內力強行苦苦壓下,早就倒地不起了。   以紅面老者此時虛弱無力的狀況,不要說是四人俱在,就是與這四人中任意一人單打獨鬥,卻也是無力再戰了。只是猶如屠宰場上的牲口,只待屠夫如何操刀一割了。   大敵已去,剩下的就是如何內鬥了。蓋雷克和姬氏姐妹打了個眼色,緩緩移動腳步圍了個圓狐,將黑衣青年隱隱圍在當中。   蓋雷克對黑衣青年數日前交手的事情尤耿耿於懷,正好趁今日這大好局勢將這對頭除去。但是,他心下也明白,憑黑衣青年那鬼魅般遠勝於自己的輕功,今日縱能傷得了他,卻也未必能穩將他留下。   除非——姬氏姐妹肯全力出手相助自己。但這根本是不太可能的事,雖然彼此的幕後歸屬相同,但基於各自所佔的利益立場,她們應該是巴不得最好自己和黑衣青年兩人拚個兩敗俱傷,同歸於盡。若是有打落水狗的便宜事,她們那自然更是不會放過的。   除去業已重創的紅面老者,其餘三方心下各自懷著鬼胎,都想搶先一步奪得先機。   黑衣青年掃了掃虎視耽耽的三人,啞然失笑道:「不用這麼誇張吧!現下大家還可算是同路人呢!發出若非我出手,三位恐怕已傷在那老頭的手下了。勉強說來我還可算你們的恩人呢!」   姬清月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這麼說來,我們倒是要多謝你的幫忙了。救命之恩,叫我如何報答呢?是否要以身相許呢?」姬心冰冷哼一聲,卻不說話。   黑衣青年呵呵一笑道,「那倒不用。我只求姑娘不要用那殺人的目光望著我就行了。」   姬清月忍不住噗哧一笑,綻放開一個甜美的笑容。   蓋雷克側耳聽了好大一陣,神色微變,此時才發話道:「那群討厭的垃圾又趕回來了!」   話正說著,從大廳四面八方各個破損之處,剛才湧出去的那群人再度如潮水般退了回來。   「老傢伙竟敢耍我們!看老子不把他——咦!老傢伙怎麼了?」   蓋雷克冷然問道:「怎麼,難不成剛才擲出去的那本書竟不是《武神經》不成?」   誰知這一問,嘈雜的轟鬧聲音們竟然全都靜頓了下來。眾人面面相覷,彼此間都顯得有點尷尬。   幾路為首的頭目對視苦笑,各自攤開自己的手掌心,在一雙雙粗糙的大手中間,只剩下一堆堆揉碎的紙灰。   「原來是你爭我奪得給搶壞了!這下可好了,誰也沒法弄清楚剛才那本書究竟是否真的《武神經》了。萬一是真的——」黑衣青年故意拉長了語音。   「你閉嘴!」眾人惱羞成怒之下,再加上大都是不通文明的江湖粗人,同起狂吼起來。   「尊者!我們難道這次就真的對此事置身事外麼?」在夜色的掩護下,不遠之處,兩條白色的幽靈在月色下忽閃忽現,罕肯達正恭順地向乃量尊者請示著。   「這些事本就不該是我們插手的。」乃量尊者曬然道。瞅了瞅罕肯達陰晴不定的神色,乃量尊者微笑道:「《武神經》和王者之劍本就是虛無飄渺之物,其實根本就是屬於傳奇一類的物品。《武神經》先不去說它。這關於王者之劍悟其劍可得天下的傳說根本就是荒謬之至。」   「可是——萬一——那對我教——」   「江山是人打出來的,而絕非一事一物能將大局形式為之改變。我相信歷史的發展絕對是由人創造出來的。所謂的什麼寶藏傳奇都不過是轉移人視線浪費你時間機會的累贅物罷了。我認為我教的未來不需要這種飄渺傳說的借助,僅做到現在這樣,並維持下去,就已經足夠大事的準備了。」乃量尊者輕輕搖了搖頭。   「至於《武神經》,關於它的名頭我倒也聽說過幾番。不過我始終相信武學應該是與自身息息相聯的。真正高明的武學——」話說到一半,瞅到罕肯達的臉色越來越是灰白,乃量尊者微微搖了搖頭,道:「若你執意想一碰運氣,那也只由得你。」   罕肯達一喜道:「多謝尊者成全。」   「不過——此時我希望你是以個人的名義而非我日輪教的名義行動。我不想無故地為本教惹來些麻煩。」   「屬下明白!」   「等等!」乃量尊者喚住準備躍身離去的罕肯達。「難不成你就這麼心急嗎?現在急著去,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尊者的意思是——」罕肯達疑惑地道。   乃量尊者淡然一笑,笑容間帶著掩不住的高深莫測。「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第七章 托孤重任        (更新時間:2003-4-11 18:45:00 本章字數:5956)   面對著江湖群豪的怒罵,蓋雷克只是陣陣冷笑,黑衣青年則是雙手交叉相抱,神態悠閒地靠在一邊看著好戲。姬氏姐妹此時則又退到了最後,靜靜地躲在一旁,觀察著蓋雷克的個人表演。   「那也容易!那老頭不是趴在地上麼?把他抓過來審上一審就什麼都清楚了。」   蓋雷克沉聲道:「此人乃是帝國朝廷通緝重犯。豈能由你們這些人隨意帶走審問的。」   「媽的,什麼帝國朝廷,關老子屁事!反正今天不交出《武神經》來就休想離開。」   「對啊!」此言一出,其他人紛紛附合。   蓋雷克眼中寒光一閃,右手一揚,破空聲起。   一道白光自破裂的屋頂射出,升至半空,突然爆炸開來,萬點的金光在那瞬間的燦爛,竟然連周圍的夜空都為之一亮。   「這,這是什麼?」   「信號彈一起,在附近的數千官軍就會隨後趕至。僅此而已,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黑衣青年懶洋洋地道。   蓋雷克回首瞪了黑衣青年一眼。   眾人面面相覷。這裡雖然這群江湖好漢人人武功高強,但卻是一批烏合之眾,且不提彼此的勾心鬥角和寡不敵眾,僅是想到混戰中武功其實起不上什麼太大作用這一點,在此眾人可不比訓練有述的官兵厲害。   要取《武神經》。以後還有的是機會,但命卻只有這一條,丟在此處卻是大大的不划算。也不知是誰先動身起步,只是瞬間,一大堆人,已走了個乾乾淨淨。   隨著眾人沉重腳步聲的逐漸遠去,廳內四人終於舒下了一口心。縱然仍有少數賊心不死躲在暗處的,但只不過是獨行大盜之類的孤身,看來亦不足為患了。   蓋雷克手心已是冷汗津津,剛才那枚信號彈其實不過是嚇唬人的東西,並不真能招來官兵,蓋雷克還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動用官府的力量。幸好黑衣青年竟在關鍵時刻竟肯替他圓了謊。想及這裡,蓋雷克不由再次轉過頭,朝黑衣青年望了一眼。   廳內四人方自放下一口心,身後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勁掌風已自後方捲至。四人心頭一驚,正待出手抵抗,誰知那掌風來的快,去的也快,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四人正自心驚,一陣狂風自身邊刮過,多重幻影層層疊起,奪門而去。黑衣青年駭然道:「是那老頭,他竟然尚有如此內力,不可能!」其餘三人這才發現,倒地重傷的紅面老者業已失蹤。不用說,剛才奪門而出的定是他了。   蓋雷克沉聲道:「《武神經》內多的是奇功異訣,那人定是用了一種刺激體內潛力的方法,苟延殘喘,不過是迴光返照而已,追!」   話還未說到一半,黑衣青年鬼魅般的身形一閃,已是不見了。   姬心冰嬌軀微動,正待起身追擊。蓋雷克急忙阻止,「且慢,我還有話說。如果再遇上那小子,可要小心,此人大有來歷!」   姬心冰柳眉一展,「你看出他的來歷了?」   蓋雷克臉色凝重,「只是猜測!但願不是。你們看他那鬼魅般的輕功和高明的潛伏暗殺手段,有什麼聯想?」   姬清月失聲叫道:「『狙殺之王』藍天化?他們之間會有什麼關係?」   ※※※   隨著天色逐漸微明瞭,整座雲蘿城也開始熱鬧起來,大街小巷之間已有不少人在活動了。   沉楓被母親硬留在家裡幾天,待身子恢復得差不多了才能出來。只是在這幾天無聊的空白日子裡,瞪大眼睛躺在床上,每會心頭一陣波動,那個白衣的倩影總會如一個美麗的幽靈般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既然終於獲得了可以出來自由溜躂的機會,那麼——既然答應了她要去看她,那麼就趁這個機會去吧!   憑著模糊的記憶摸到筱筱家附近,卻是看見筱筱一大清早就坐在門外,托著香腮,咬著小指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白衣勝雪,美人如玉,這卷美麗的畫面,在少年的心頭,再一次掀動了一股感情的波瀾。   沉楓畢竟是少年心性,悄悄走到筱筱身後,想趁她不注意嚇她一大跳。還不待走近,卻突然眼前一黑,身子如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撞到黑漆大門上,再反彈滾落到青石路上,跌得七葷八素,四腳朝天。頭痛欲裂,幾欲昏暈,然後喉頭突然一甜,一股液體突然湧上咽喉了,儘管咬緊牙關還是壓抑不住,噴了小半口出來。低頭藉著早晨的微光往下,滿手竟全是粘稠的鮮血。本來還是清醒的頭腦,被這血一嚇,竟是攪得有點迷糊起來。迷迷糊糊間聽到筱筱的驚叫聲:「爺爺!啊,這,這,你?是你!」   沉楓趴在地歇息了小會,用力甩了甩頭,雖然胸中仍是疼痛,但頭腦已經清醒了許多,勉強憑著意志力已可吃力地撐起身子活動。心中正自苦笑:自己怎麼這幾天這麼倒霉接二連三被人打傷。耳邊卻傳來筱筱的哭叫聲,「爺爺,你怎麼了?」   沉楓微微一驚,轉開目光,卻看到筱筱正伏在一名紅面老者的身上痛哭,紅面老者嘴角血跡未乾,胸膛如拉風箱般起伏不定,看來傷勢頗重。原來這就是筱筱先前說得那個爺爺?果然厲害,初次見面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把自己打了一掌,不過,看來他的情形也不比我好啊,同樣地躺在地上不能動。啊!哈!感受著自己的傷受,沉楓呲牙裂嘴地發出低低的呻吟,心頭對紅面老者的幸災樂禍之意,更是增添了幾分。   沉楓勉強撐起身體,映入眼內的筱筱那張哭得如梨花帶雨般的俏臉,雖然小美人帶淚,確是比平時平添了幾分淒美,但卻也使沉楓更不忍心。略一遲疑,踉踉蹌蹌走了過去,也不欲便打攪筱筱和紅面老者,便自靜靜地靠在一旁看著兩人。卻誰知紅面老者指著他,恨恨道:「小子,你究竟是何方來歷,我警告你,你如果敢動我孫女一根頭髮,我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沉楓被罵得莫名其妙,但想起方才自己鬼鬼祟祟的,也難免惹人懷疑。方要解釋,筱筱卻在一旁替他開了口:「爺爺,不是的,他,他是好人,我認識他的,他是我的朋友,他真的不是壞人!」   紅面老者目綻神光,寒聲道:「朋友?我怎麼沒聽你說起過?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是不是這幾天?」語聲之寒,連筱筱也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   幸好筱筱也還懂得審時度事,烏溜溜的眼珠子輕輕一轉,輕搖螓首,道:「不是。   他和我認識已經很久了。只不過——我一直瞞著爺爺您,沒讓您知道罷了。」   紅面老者臉色稍霽,但語氣卻仍未鬆下:「人心叵測,不可輕易相信。筱筱你就怎麼不聽爺爺的話呢?誰知道他是否是受人指使而來。」   沉楓在一旁哭笑不得,見紅面老者硬指他不懷好意,本欲分辯,但一看紅面老者的臉色,卻又說不出來了。   紅面老者本待繼續說下去的,卻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來,身軀搖搖欲墜。筱筱急忙扶住,急道:「爺爺,您先別說了,快進屋去歇歇,我去替您拿藥。」   紅面老者一舉手,制止了筱筱的行為。緊緊抓住筱筱的小手道:「聽我說,筱筱,爺爺快不行了!」   筱筱尖聲道:「不會的,爺爺,你不會有事的。」   紅面老者臉色一沈,「不要打斷,聽爺爺說完。爺爺身負重傷,五臟六腑已碎,且中了劇毒,已撐不了多久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這個孫女了。」   筱筱珠淚盈眶,嗚嗚哭出聲來,張口欲語。誰知紅面老者隨手一指,她頓時說不出話來,竟是被封了啞穴,只急得滿臉漲紅。   沉楓在一旁見情勢不對,上前一步抓住筱筱的手臂,急忙問道:「筱筱,你怎麼了?」見筱筱發不出橫來,轉向紅面老者,怒道:「你幹什麼?」   沉楓的舉動,紅面老者在一旁冷眼旁觀。忽道:「小子,你可真是關心我的孫女嗎?」   沉楓仰首道:「筱筱是我的好朋友,我自然關心她了。」   紅面老者稍一遲疑,續道:「如果我把她交給你,你能否照顧好她?」   沉楓點頭道:「自──」忽覺話中有異,望向紅面老者,「老爺子你──」   紅面老者淒然一笑,「我業已身受重傷,且遭各路高手追殺。本來一死不足惜,但筱筱她卻不能和我一起出事。如果我把她交給你,你能否保證她的安全?」   筱筱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已是急出滿頭大汗,卻苦於無法開口說話,只是淚珠一滴滴的往下掉。   紅面老者無奈地泛起一抹苦笑。「其實,到現在我也不能肯定相信你究竟是否敵方所派來的探子。」   沉楓張口欲言,但為紅面老者舉手制止了。   「但是,現在我也再無別的其他選擇了。即使你真是敵方的探子,我也希望你能盡你最大的力量盡量保護筱筱。畢竟,你們也算是朋友一場吧!」   沉楓黯然地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會的。」   紅面老者臉上掠過一絲笑容,忽道「你家中可還有什麼人嗎?」   沉楓呆了一呆,「還有一個母親!」   紅面老者歎了口氣,「我本想讓你帶著筱筱逃往他地躲一躲,但現在看來不通。你不可能扔下你母親吧!」   沉楓也是一愕,說不出話來。   紅面老者嘿了一聲,「反正是死馬當活馬醫。凡事看天吧!如果天要滅我孫家滿門,又有什麼辦法?」話聲一轉:「你告訴筱筱,叫她以後做個普通人,快快樂樂過一輩子,不要再習什麼武了。」   沉楓似也感受到紅面老者話紅的淒涼氣氛,忍不住開口,「老爺子──」   紅面老者此時卻緊鎖眉頭,上上下下打量著沉楓,像在看什麼寶物。良久,才一招手,「你過來!」   沉楓戰戰兢兢走了過去,誰知還未站穩,紅面老者一掌就打了過來,正巧打在他胸口上,只感到一股熱流從心口傳入,接著就什麼也不知道,暈了過去。   待醒來時,筱筱滿面淚痕,靠在紅面老者身上,似已熟睡著了。紅面老者卻正以驚奇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那目光中除了驚奇,還帶著三分恐懼。   紅面老者開了口:「小子,你究竟是什麼人?」   沉楓微微一愕,「老爺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紅面老者嘴唇抖了抖,終於沒有說出來。再也看沈楓臉色誠摯,不像在說謊。轉開話題:「小子,因為你不懂武功,無法保護筱筱。我本想在我解體散功之前給你傳上十年的功力讓你們可以勉強支撐逃走。但想不到…唉,算了,人算不如天算。」   沉楓奇道:「怎麼了?」感受著自己的身體狀況,除了先前的傷勢已經好德差不多了,卻並未感覺到有什麼內力在流動。   紅面老者嘴唇抖了兩抖,才猶豫道:「因為出了點意外,所以並未能成功將功力輸入你體內。」   「啊,是這樣啊!」沉楓略感到有點失望。   紅面老者乾咳了兩聲,才終於開口道:「小子,把你胸前的那樣東西掏出來給我看看。」   沉楓滿心詫異,但還是將手從懷裡抽了出來,帶出了一條項鏈。形式模樣和普通的項鏈沒什麼區別。不過就是就看不出是什麼材料,非金非鐵,十分古怪。入手沉甸甸的,在下方還墜著一顆小指頭大小的黑黝黝的珠子。正是沈楓自小隨身佩戴之物。   紅面老者慘笑一聲:「果然是它!想不到竟然會真讓我給撞上了。唉,這究竟是天意,還是什麼呢?」   沉楓滿心疑惑,問道:「老爺子,您在說什麼?」   紅面老者無力地搖了搖頭,耷拉下腦袋。想了半天,終於從懷中掏出一個銀光閃閃的手鐲,小心翼翼地戴到了尚處於昏迷中的筱筱纖細的右臂上。   紅面老者一揚手,「好了,差不多了。時間也不多了。筱筱已被我制了暈穴,你帶她快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沉楓還想說什麼,紅面老者身形已如大鳥般騰空而去,消失在晨曦中了。   沉楓望著紅面老者離去的方向,心中隱隱感到可能再也無法見到這位老人了。這位昔年曾叱詫風雲的人物。因一事之誤,而落到晚年如此淒涼的地步。大計被粉碎,且身遭各路追殺。在將筱筱交託給沉楓後,決定在死前再轟轟烈烈的幹上一場,帶著那《武神經》與王者之劍的秘密歸於塵土。   沉楓雖然不知道老人的心中所思,但老人臨去前那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氣氛還是感受得出的。念及老人臨行前那悲憐的表情,心中十分沉重,抱著昏迷不醒的筱筱向家走去。   推開門,才發現布衣婦人卻早已在堂上等著他了。   沉楓不禁呆上了一呆,正想解釋筱筱的事。但見布衣婦人不語,心下有點恐慌,急急忙忙把筱筱抱到自己床上。轉過身來,布衣婦人竟一直在尾隨著他。   來到堂上,不待母親發問,沉楓先行把有關筱筱的事一一敘述出來,哀聲道:「娘,筱筱真的好可憐,我沒就把她留下好不好?」   布衣婦人瞪了他一眼,「她爺爺也曾說過,有很多人在追殺,如果有人追來,你能夠擋得住嗎?說不定連你的小命也一起陪上呢?她會連累我們的!」   沉楓苦著臉,「可是,我答應過筱筱爺爺要好好照顧她的。娘你也不是說過人無信不立嗎?我怎麼可以失信。再說筱筱是我的朋友,我怎麼可以扔下她?」   布衣婦人嘿了一聲,右手閃電般伸出,探在沉楓的脈門上,秀眉微微一皺,「你別不自量力了。就憑你,身無半點武功,又沒有什麼門道靠山,你憑什麼保護這小姑娘,最後還不是落得個兩人一起身死的下場。」   沉楓急道:「可是——」忽然心中掠過一絲陰影,「筱筱!」   衝進書房,躺在床上的筱筱早已不見蹤影了。想必她暈穴解開,自行走了。沉楓轉過身,朝跟隨進來的布衣婦人吼道:「娘,她肯定是聽見了你剛才說的話,才獨自走了。」   這些事布衣婦人豈有不知之理,其實那些話她也是故意說給筱筱聽的。她臉一沉:「怎麼?為了一個才沒認識多久的小姑娘竟吼起娘來了,難道那個姑娘還比娘還重要?」   沉楓搖頭道:「娘,你不懂的。筱筱是我第一個認識的朋友,我不能扔下她!何況我還答應過她爺爺的!這是信義!」一扭頭,逕自奔出了房外。   ※※※   筱筱一路狂奔下來,沒有目的,也沒有方向,只是想離開,離得越遠越好。而邊不停得迴盪著布衣婦人的話語聲。「她會連累我們的!」「她會連累我們的!」「她會連累我們的!」   「我會連累他的,我還是離開他的好。」   「爺爺已經不要我了,我現在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誰都不會要我的。」   「我是一個不祥的人,還是死了的好。」   在垂垂的夕陽下,一位白衣女孩跪在草地是那個,喃難地低聲自語。白衣如雪,夕陽殘紅,淒美至極。   珠淚順著白玉般的臉頰淌了下來。女孩彷彿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只是癡癡的跪在那兒,直到永遠。   一雙手扶住了她柔弱的肩膀,熟悉的話聲在耳邊響起,「筱筱,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可讓我擔心死了。」   女孩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情感,一頭扎進來者的懷裡,「沉楓!」   沉楓靜靜地摟著筱筱,很久,很久。任憑她發瀉著心中的一切悲痛。他捧住筱筱小小的臉龐,「筱筱,以後無論怎麼樣,我是不會仍下你的。你再也不要亂跑開了,我們走吧!」   筱筱暫時停止了抽泣,扶住沉楓的手,步步地前進。   走了一陣,沉楓突然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發現,布衣婦人正站在前方,冷冷地看著他們。         第八章 踏上征途        (更新時間:2003-4-11 18:45:00 本章字數:5112)   布衣婦人看了看沉楓和筱筱,冷冷道:「楓兒,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沉楓鼓起勇氣,戰戰兢兢地慢慢走了過去。頭低垂著,眼睛始終望著地面,不敢與母親的目光相碰。   「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什麼?」沉楓愕然抬起頭來。   「決定要堅持保護背後那個小丫頭嗎?」   沉楓不需要回頭,都感覺得到背後那雙美麗柔弱的目光,似乎是充滿期待,但又始終只是默默地注視著自己。彷彿因此而獲得了勇氣,咬了咬下嘴唇,沉楓默默地點了點頭。   布衣婦人哼了一聲,從身後甩出一個包袱。沉楓接在手裡,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裡面裝了些什麼,不解其意,抬起頭來,疑惑的望著布衣婦人。   布衣婦人語聲如冰,「包袱裡有我積蓄的一些銀子,幾件衣服和一些乾糧。」忽然又歎了口氣,語聲轉柔,「你連這點準備都沒有,還想帶人走,路上怎麼辦?」   沉楓又驚又喜:「娘,你同意我了。」   布衣婦人不答,轉頭走開。「你過來,我還有些話要向你交待。」   沉楓低聲安慰了筱筱幾句,滿心疑惑,隨著布衣婦人走到一個較僻靜的地方,遠方的筱筱看起來已成了一個小黑點,確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布衣婦人轉過身,怔怔看了沉楓好大一陣子,直看得沉楓心中直打鼓。良久才長歎一聲:「孩子大了,會自己考慮事情了。有些事也是應該讓他知道的時候了。」   沉楓只覺得心中隱隱有些不對,「什麼事情?」   布衣婦人卻不答他的話,「如果你就這樣作一個普通人過一輩子的話,那麼你將永遠也不會知道。可是你注定了不是個普通人。」   「到底是什麼事?」沉楓感到心中越來越恐懼了。   布衣婦人忽然轉過身去,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你的親身母親,你也不是我的親兒子。」   沉楓連退三步,臉上血色盡退。「娘,這不是真的,是你為了想留下我而想出來的主意,是也不是?」   布衣婦人長歎一聲,「我騙你作甚?沉楓,你冷靜下來聽著。我和你生母是同門的師姐妹。你生母生下你不足三月就去世了。臨終前把你托付給我,囑咐我不要讓你知道你的身世。所以我就一直瞞了你十八年。」   沉楓瞬間彷彿癡了,什麼話也說不出,只是眼淚噗噗往下掉。   布衣年婦人無限憐惜地說:「本來我一直不想讓你知道的。但你即將外出。我告訴你,只是為了讓你真正瞭解自己。」   沉楓木然道:「我父母是什麼人?」   布衣婦人道:「你父母都已去世了。你母親姓燕,名穆姬。你的姓氏,就是跟你母親姓的。至於你父親──」她遲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有關他的事我還是聽你母親說的。」   沉楓見布衣婦人提起他父親時遲疑的樣子,哪裡還不知道她在說慌。不過布衣婦人既不願說,他也不想勉強。   布衣婦人指了指包袱,「沉楓,你帶著那小姑娘逃命,既有許多高手追殺,你又怎麼擋得住。這包袱裡有我昔年的一本劍譜,也許會對你有用的。」   沉楓問道:「那麼我父母和娘你都會武了?」其實他知道是多此一問了。   布衣婦人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楓兒,你把你那條自小貼身帶著的項鏈解下來。」   沉楓雖不解其意,但仍是從頸上取下了那一條項鏈。先前紅面老者曾頻頻對它行注目禮,此時布衣婦人又專門提及它,使得沉楓感覺到這絕非一件普通之物。   布衣婦人正色道:「這條項鏈是你父親當年送給你母親的定情之物,你母親又留給了你,算是你父母留給你的唯一遺物。」   沉楓頓時感到手中這條項鏈沉重起來,不自覺的抓緊了一些。布衣婦人道:「這條項鏈據說還是大有來歷之物。有著防身護主的功效。項鏈下墜的那顆珠子,傳說乃是太古魔法時代所遺留下的魔法聖物。雖然我對魔法不甚了了,但卻也知道太古魔法時代遺留至今的魔法器物,無一不是舉世難覓的珍寶。你可要好生收好,對你會大有用處的。在你情況危急之時可以替你防禦大部分外力打擊的力量。而且據說這些太古遺物裡面,甚至還保存著一些太古魔法的知識,對魔法師來說簡直就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寶物。萬一消息漏傳了出去,將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的。所以你要好自為之。」   沉楓雖然對於這條項鏈甚是好奇,但對於它的用處倒沒有怎麼放在心上,不過他卻不知道,這條項鏈在這幾天裡已經先後起過兩次作用了。一次是他上次被充作蓋雷克和黑衣青年比拚內力的「場」時,項鏈曾自動放出魔法力救主。而另一次卻是紅年老者給他傳輸功力時魔法力也自動起了排斥作用,導致紅面老者給他傳輸的功力盡數被反彈了出來,半點也沒能留下。算來倒是一得一失。   紅面老者何許人也,他一發現不對勁就令沉楓找出了項鏈。他卻是認得這項鏈的,因此當時臉色才會不對勁。後來他之所以把筱筱放心交給沉楓,也是衝著萬一沉楓和筱筱出事,這項鏈背後所代表的勢力絕不會不理,也放心下來。這一層,沉楓就更不知道了。   待到沉楓小心翼翼把項鏈收好後,布衣婦人才問道:「天下之大,你準備向何處行去?」   沉楓一呆:「這我倒沒想過,等出去再說吧!!」   布衣婦人歎道:「你什麼經驗都沒有,教我怎麼放心?你以為追擊的是什麼人,說走就走得了的嗎?如果出得去,就一直向東走,到帝都去吧!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那裡,你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所得的。」   沉楓道:「娘,不如你和我們一起走吧!我實在放心不下你一個人。萬一他們追來找你怎麼辦?」   布衣婦人淡淡一笑,「娘老了,不想再出去冒什麼風險了,還是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自己去闖闖吧。要走你們走吧!至於安全,你們放心吧!他們不會對我這樣一個無辜的人下手的。再說如果娘也陪你們走了,這些善後的事情誰來處理。」   沉楓畢竟還沒有什麼江湖經驗,竟然也相信了布衣婦人的話,遲疑道:「娘,那麼我們走了,過不了多久,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布衣婦人手一抖,「錚」的一聲,手中頓時多了一柄兩尺多長,約一指寬的亮銀小劍,凝聲道:「這柄劍,也是昔年你娘之物,你帶在身邊作防身之用吧!」話音剛落,亮銀小劍已縮成了一枚躺在布衣婦人玉掌中的銀丸。   「最後,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在江湖上,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你不殺人,人就要殺你,不要事事都講婦人之仁。」   當沉楓和筱筱的背影的黑點在遠處已經為蒼茫所逐漸吞沒,布衣婦人李萱芬才輕輕歎了口氣,玉臉同時也在那一剎那凝若寒霜,玉手一伸,隨著「諍」的一聲輕響,一柄亮銀小劍已在手心展開。   李萱芬冷冷一笑,一道耀眼的光華驀然在亮銀小劍的劍身周圍流轉亮起,玉手輕揮,閃爍著難以形容的璀璨光亮,聲波在以她為中心的空間傳來了一道優美眩亮的清音,泊泊然,綿綿然,剛而不猛的一輪氣流向著四周旋繞而開,重點向著後方無盡的虛空斬去。   「也該看夠了吧!滾出來!縮頭烏龜!」   「哎呀呀,五師妹你怎麼還是這麼衝動。難道對三師兄都不能稍加留手。」   如散花般的濃密劍氣,在頃刻間挾帶著裂空破雲的氣勢,奔雷般萬點射下,在與李萱芬那輪泊泊綿綿的氣劍相遇之刻,卻驟然由陽轉陰,向散收攏,化作了一道圓弧形的綿密而充滿黏性的柔韌劍網,毫不客氣地將對方的劍氣照單全收,在慢慢地吸扯之力中,將那一輪氣勁散化得不見蹤影。   在長笑聲中,罕肯達憑空地在虛空間無聲無息地出現。一身白袍飄飄,先前的優雅,在那詭秘的長笑聲中盡化為烏有,剩下的,只是無形的空間束縛。   「還有一位朋友,不妨也一起出來吧!」李萱芬掃了罕肯達的後方一眼,淡淡道。   罕肯達面上帶著微笑,悠然道:「如果他想出來的話,到時候自然會出來的。五師妹,你還是先多擔心自己吧!」   李萱芬冷冷道:「你們來了多久?」   「也沒來多久,只是剛好聽到你把你兒子送走的最後那幾句話。呃,五師妹,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上次我找你合作,你裝出一副超然事外莫不動心的樣子,倒真把三師兄我給迷糊住了。誰知你還真是狡猾,竟然一開始就抓住了事情的核心,把那孫老頭的孫女牢牢握在了手心。怪不得你不想和我們一起分一杯羹了。」   「你說夠了沒有!」   「沒有!五師妹,你也真是太過份了,竟想一個人獨吞。看在我們師兄妹多年的份上,三師兄我要在這向你求個情,分上一杯羹。」   「如果我要是不答應呢?」李萱芬目無表情地道。   「那可就真是遺憾了。五師妹,本來我這作師伯的也不想為難才見過一兩面的師侄。但如果你要是執迷不悟,那也只好得罪了。」   「你敢?」李萱芬杏目寒光綻射。   「我為什麼不敢?為了那兩件東西,我這作師伯的也只右勉微其難地『敢』上一次了!」   「看來,我唯一的選擇就是將你留在此地了。」李萱芬幽幽地歎了口氣,手中的亮銀小劍在淡淡的陽光下,映射出一輪金色的光茫。   罕肯達微微笑著,手中的寶劍寒氣越發逼人,一望即知乃是一柄吹毛立斷的神兵利器。   「真是沒想到啊,事隔二十年後,我們師兄妹竟然還有再聚切搓武藝的日子。儘管——不見得愉快。」   「你這叛徒,既然已經投入了日輪教,還有什麼資格自稱斬武堂的弟子!」隨著李萱芬憤怒的聲音,在亮銀小劍的劍力籠罩之下,幻化出出一道道耀眼的匹練,如海嘯般的瘋狂氣浪,旋換著電射向身前的罕肯達。   「什麼叛徒?真是笑話!師父既然早已辭世,斬武堂七弟子也已各自作鳥獸散,我不自謀未來的出路,難道還要巴巴地等著餓死不成!」李萱芬強烈劍氣所夾帶起的勁氣,即使是在十丈之外,都可以感受得到那滔天般的狂烈氣浪。但唯獨只在罕肯達身邊的周圍,週遭十數尺內的空氣竟全數被迫散,形成真空,所有的聲音、氣勁全部被吸攝回到手中的劍刃之中,龍旋風般的尖錐劍氣,驟然間從劍身爆發,反破開身前的真空,在與敵勁接觸的那一刻,再整個爆發出來,四散的劍氣,將四周的一切生機,盡數化為烏有。   斬武堂,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殺手組織。在當年一統戰爭中為各方出力,斬殺了不少大將名臣,對一統戰爭起著不可沽量的重大影響。(據傳說,新帝國的開國之君莫煌就是死於斬武弟子的暗殺之下。但卻無任何證據能予以證明。)堂主斷絕老人武功蓋世,號稱狙殺之術天下無雙,輕功天下第二(僅次於「狙殺之王」藍天化)。斬武堂盛及一時,天下江湖各大門派,武敢與之爭。風頭之盡,始終還尤凌駕於傳說中的武林兩大神秘聖派,雁宮於魔教之上。   但斷絕老人死後,七名弟子為爭奪門主之位,彼此鬧得不亦樂乎,天翻地覆,內亂大生,反而因此而滅,不滅於外敵而滅於內亂,也算是個悲哀了。   斷絕老人有七名親傳弟子,四男三女。罕肯達,李萱芬,以及燕穆姬都是其中之列。   「何況日輪教如今正如日方中,在宗教勢力一直不深的影月大陸上,可稱得上是數千年來最有影響的宗教了。日後前程更是不可沽量。倘若你肯交出那兩件東西,我願為你作保,憑著你的身手,推薦你入教內擔任護法一職。」   「哼!休想!把我當作是那群可騙可欺的愚民麼?」李萱芬玉手連揮,劍音長鳴千里,十數道尖錐形的劍氣團,以李萱芬為中心,四散飛射開來,但目的卻極準,從上下、前後、左右各個角度將罕肯達的各個出路完全都予以封死。   「想不到多年不見,五師妹你的武功倒真是進步不小啊!不過,想要勝我留在此地,或許還不夠資格!」罕肯達的劍勢仍是始終保持在陰柔的守勢,並未主動發起進攻。   「是嗎?」李萱芬冷冷一笑。「還有一個,也給我一同滾出來吧!」清亮的艱音挾捲起一層暴風般的凜冽劍氣,劍光在驟然間暴增亮度,層層無形的漣漪在空間斬開波紋,向著罕肯達後方的虛空斬去。   「這個女人瘋了嗎?」李萱芬的過激舉動讓罕肯達達感意外。即便是單挑自己,也未必有勝出把握,卻為何還要去不自量力地招惹隱身在暗處的乃量尊者呢?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隱身的乃量尊者微微歎息了一聲。他卻是清楚李萱份為何不自量地主動出手招惹他。   為了害怕在陷身於戰鬥中而導致無法阻止另一人去追趕自己的兒子,竟不惜讓自己陷身更大的險境中麼?還真時令人感動呢!只是——無端端把自己這個局外人給捲了進來,倒還真是無辜啊!   乃量尊者心中思索著,手上卻絲毫不敢殆慢,眼中精茫一亮,右掌心紅光綻放,揭著化出一圈圈耀眼的光波,隨著輕微的「哧哧」聲響,光圈帶著身前空間的震動,化為一層耀目的衝擊震力,掃往前方劍氣籠罩範圍內的每寸空間,被光波所波及的漣漪狀劍氣,剎那間消散無蹤。   「光系防禦魔法——光靈法環!」         第九章 逃命無望        (更新時間:2003-4-11 18:46:00 本章字數:3862)   對於暗處竟然隱伏著的是魔法師這個現實,李萱芬玉臉立時為之色變。   能在剛才那出其不意帶著偷襲性質一擊之下立時反應並予以回擊的,恐怕級數不僅僅是普通的魔法師吧!再加上能在頃刻間隨手使出魔法中相對較難的光系魔法,保守估計,應該是魔導師一級的人物吧!   不過,魔導師卻也還不足以嚇倒李萱芬。當年一統戰爭之中,斬武堂弟子狙殺滿天下,以魔導師為對象的任務也不知有多少起,所以李萱芬絕對很清楚:武者對上魔導師的最佳戰法是什麼!   李萱芬冷笑一聲,手中亮銀小劍輕輕斬出,數道劍氣伴隨著強烈的勁風破空劃出,蕩漾出一片銀白劍光。清亮的劍音在弧形的劍氣周圍輕輕地迴響顫動著,全力射向剛剛才現身出現的乃量尊者。   乃量尊者眉頭輕輕一皺,右手心一攤,一股灰濛濛的氣流在手中旋轉起來,再度揚手,隨著氣流的四射飛散,一個巨大的橢圓形的灰色氣罩出現在乃量尊者的前方。   時間上拿捏得異常準確,恰好將李萱芬那數道弧形劍氣籠罩其中。   「哧哧」的數聲輕響。在灰色氣罩內的巨大真空中,由於抽乾了一切空氣,即使是再強而有力的劍氣也無法再發揮出應有威力的十分之一,如脆弱的肥皂泡般,還未來得及悠悠飄越至氣罩的盡頭,就因內外氣壓的合力逼壓下,爆炸開來。波及開的剩餘氣勁,也不過是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了。   然而,事情卻絕不會因此而簡單。   幾乎在數道弧線劍氣爆裂的同時,李萱芬留在原地的身影突然模糊起來,隨著四散的氣勁劃飛過身影,便如影子一般,破裂消散了。   正當這足以令人驚駭的事情發生之時,李萱芬的身影,突然卻如鬼魅般,驟然在眨眼間,竟跨越了數十丈的距離,出現在了乃量尊者的身後。亮銀小劍待勢欲發地吞吐著耀眼的劍芒,在瞬間,居然驀地爆閃出亮得刺目的豪光,足以讓人的視力為之一滯。   魔導師也是人,即使有著神秘莫測的魔法力量,但在眼睛遭到強光驟然間襲擊的情況下,卻也是無可奈何地被動無力。光,水,土三重防護罩同時開啟,保護在身體周圍,但仍是晚了一步。   在他個人而言是!如果不是還有罕肯達在一旁的話,那麼可能就真是全晚了。   作了同門十數年的師兄妹,彼此武功路數相近,狙殺方式也相差不遠,甚至對彼此的戰鬥方式都可以說得上是瞭如指掌。因此當李萱芬將「多影身法」和「眩光流」   發揮得淋漓盡致時,將乃量尊者一步步逼入自己所設的戰法拘束中時,罕肯達卻已經在一旁悄悄地布下了另外一張大網了。   輕易地穿越了爆炸氣勁間那些細微的裂縫,罕肯達的身影亦是一閃而逝出現在李萱芬背後的右上方。長劍挾起的氣勢如流星飛瀉一般奪人心魄,一口氣一連劈出十八劍,十八道劍氣從四面八方組成了一道無形的劍網,將李萱芬籠罩其中。   攻其必救!李萱芬那一擊雖然有可能擊破乃量尊者的三層魔法護罩創傷對方,但直接的後果卻是換來自己身體被劈成二三十道的悲慘命運。   這種交易自然不划算。正當李萱芬被迫抽身後退準備硬拚氣網時。視力已經恢復過來且已被真正激怒的乃量尊者,終於發起了他的第一次真正進攻。   隨著乃量尊者的左手在前,右手在後地分別做了個托著和用兩根手指拉著東西的射箭姿勢,然後兩團朦朧著的光芒也在乃量尊者的雙手之間閃動起來,一條細小的白色光線,充作了中介,將左右兩手之間的兩團光芒聯繫起來。目標,正是對準李萱芬。   正當乃量尊者已經迅速完成了光箭的準備工作,作勢欲發時,一團呼嘯著的閃耀的光柱,兀地自遙遠的後方,破空襲來,強大的威勢,卻恰好將乃量尊者罩於其中。   無可奈何地將光箭轉移目標。兩種強大的光系魔法在半空中對撞,巨大的耀目的燦爛光華,延著爆炸的中心射出了一圈圈白光。強力的震波,更是將附近的草木花石通通予以粉碎,化為厚厚的灰色的塵層。   在光華與灰色完全消散之後,亦只剩下乃量尊者和罕肯達兩人孤立在了原地。李萱芬業已藉著這難得的機會,遁退得無影無蹤了。   「尊者,會是什麼人?」罕肯達簡直有些氣急敗壞了。   乃良尊者枯板的臉上,難得地再次現出一絲笑意。「很好,很好!」   「什麼?」   「能在這麼遙遠的距離之外攻擊,光波魔法卻尚能保持如此強大的威勢的,至少都是魔導師級數的人物。看來——好!好!」乃量尊者自顧地笑著。   「尊者,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你難道現在還不死心嗎?」乃量尊者微微地笑著。「走吧!一切自有定數。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你會看到的,所謂的《武神經》的真面目的。但不是現在!」   ※※※   夜深月牙倒有大半掩藏在黑雲裡,連星星也是稀稀落落的幾顆。   藉著夜幕的掩護和地形的熟悉,兩條人影偷偷地躲過了守門的士兵,翻過略矮的女牆,逃出城外去了。   這兩條人影自然是沉楓和筱筱了,雖然他們不知道追緝他們的究竟是些何方的神聖人物,但也知道在大白天大搖大擺出門去無疑是把自己兩頭羊身送到老虎口裡去。   所以才在深夜藉著夜色的掩護逃出城。   出城後明確已躲過士兵的耳目,兩人便拚命地一路狂跑,一口氣奔了數里下來,待累得氣喘吁吁才躲在大路一旁歇息。   沉楓正靠著塊大石頭喘著粗氣,轉頭一看,筱筱白嫩的臉龐上已佈滿了細密的汗珠,不禁心生憐惜,掏出一塊手帕來替她擦去汗珠。   筱筱臉上一紅,垂首道:「謝,謝…你了。」   沉楓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笑道:「什麼你呀你的,難聽死了。難道你就不會稱呼我的名字嗎?」   「沉楓嗎?可是,可是我總覺得這樣叫起來有點不太好。」筱筱遲疑地道。   「有什麼不好的。」沉楓滿不在乎地道。「呃,這樣吧!以後的路還長著呢!我們兩個…嘿,這個,少男…少女一起行路不方便,我們就以兄妹相稱,你就叫我楓哥吧!」   筱筱輕輕地啐了一口,臉上紅暈愈盛。「難,難聽死了。人,人家才不要那樣叫你呢!最多,最多叫你大哥哥好了。」   「好吧!」隨著和筱筱的逐漸熟絡,沉楓的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以前那種兩人間的奇妙氣氛反倒是有所減退,取之的是少年的輕狂和大膽。   「那,那現在就叫一聲來聽聽。」   「去!」筱筱的俏臉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愈添可愛。「你,你欺負人家。」   正當兩人調笑正濃時,只聽得暗中輕嘿了一聲道:「小小年紀,想不到竟也懂得郎情妾意。」   兩人都是一驚,沉楓站起身來,沭然喝道:「是誰?」   黑暗之中卻無半點反應。   沉楓低下頭看了看筱筱,她緊拉著沉楓的衣襟,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壯了壯膽子,再次喝道:「究竟是什麼人,還不快點滾出來,難道是見不得光的嗎?」   他這一喝,倒還有用,一下子就「滾」出了三批人來,分三個方向,遙遙縮住了兩人的所有去向,隱隱形成一個包圍網。   正對著他們的那群人最多,約有七八人之多,但面相不是獰惡就是奸滑,一望即知不是善類。尤其是站在最前頭那個滿身橫肉的凶形大漢,看得沉楓心中直打鼓。   西南方向的四個人看上去則順眼多了,各著黃藍紅綠四色錦袍,,一臉正氣,至少看上去不像壞人。   正北方的那三個人站得最遠,有意無意地藉著夜色掩著面目,那一身神秘的氣氛,更是容易讓人心生警惕之心。   沉楓正想著。正對方那群人中走出了個白面無鬚的中年書生,輕搖折扇,怪聲怪氣道:「兩位小朋友,咱家可在此恭侯多時了。」   沉楓一愕:「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行蹤的?」   白面書生怪笑道:「從你們出城開始,我們就一直跟著了。但卻一直沒有打擾你們,直到你們停下來卿卿我我,我們才不知趣的跑出來。是不是不識時務啊?哈哈!」他周圍那一群人都狂笑起來。   沉楓臉漲得通紅道:「你們,你們怎麼可以亂說呢?」筱筱卻早已垂下了頭,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待笑夠後,白面書生一收折扇:「小兄弟,我們風雨樓此來,別無他意,想拿的就是那《武神經》,只要你們肯交出來,我們絕不為難你們,讓你們繼續去卿卿我我去。」他把風雨樓三字咬得很響,生怕別人聽不清不知道似的。   不過對於沉楓和筱筱這種非武林中人來說,他們可是真不知道。因此反而倒少了幾分恐懼之心。這風雨樓乃是數十年來江湖上黑道至尊。勢力之龐大,實是近百年來黑道首屈一指的組織。風雨二字就取於「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之意。自出道以來,姦淫擄掠,無惡不做,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除去他們了,但由於組織龐大且不泛高手,一直未能如願。今日沉楓和筱筱遇上了他們,也算是晦氣。   沉楓一怔:「什麼《武神經》?」不過他人本聰明,很快就想通關節所在,低聲詢問筱筱道:「筱筱,你爺爺有沒有把什麼《武神經》交給你?」   筱筱搖頭道:「沒有,爺爺連提都沒跟我提起過。」   沉楓知道筱筱不會騙自己,她說不知道,那就是真不知道了。當下朗聲對白面書生道:「抱歉,這《武神經》,我們不但沒有,連聽都沒聽說過。」   白面書生聽後,頓時一陣狂笑,轉身問身邊一人道:「如果你有《武神經》,別人向你討,你會不會痛痛快快交出來?」   那人搖頭:「不會!」   白面書生笑道:「這就是了。」接著一頓臉,臉頓時變得猙獰起來。「那老鬼的屍身,我們早搜過了,卻什麼也沒有。如果不在你們這裡,那老鬼難道會帶進棺材裡去嗎?看來,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冷冷的,手一揮,身邊那個凶形大漢立時撲出。         第十章 虎爪狼口        (更新時間:2003-4-11 18:47:00 本章字數:5915)   沉楓見到那凶形大漢凶神惡煞的氣勢,心中不禁一怯,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筱筱卻尖聲叫了起來:「什麼,我爺爺死了?你胡說!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白面書生陰陰道:「什麼不可能,那老兒在數十名高手圍攻下還不死,那才真是怪事呢。哦!對了,順帶提一句,他背後那一擊還是我補上的呢!」   筱筱立時紅了眼,喃喃道:「你胡說!你胡說!」忽的猛向白面書生撲去。這一下突兀的冒失舉動,連沉楓也沒能防到。下意識的抓了一把,卻沒能抓住。   白面書生伸出手,輕易地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把筱筱憑空提了起來。筱筱在白面書生手裡還不停的掙扎,拳打腳踢,連用牙齒咬這般無賴的舉動都用了出來,那雙原本如點漆般美麗但此時卻因怒火燒紅的血紅的眼睛恨恨地盯著白面書生。   白面書生嘿了一聲,手中真氣注入,嚶嚀一聲,筱筱一下子就暈了過去。接著,白面書生順手一甩,筱筱就被看做一隻死雞般被扔到了路旁。   西南方的那個黃袍人身軀動了動一動,似乎想出手,但被他身旁那個紅袍人用眼色制止了。   沉楓見筱筱被擒,心中一急,迎了上去,卻被那凶形大漢一拳,擊在臉上,只覺滿天星斗,幾欲暈了過去。   凶形大漢再上來補上幾拳,沉楓痛得彎起腰,活像一隻大蝦米,倒在地上摀住肚子打著滾,一時之間恐怕很難再起身了。   大漢一陣拳打腳踢後,白面書生再陰惻惻道:「怎麼樣,這下想起來在哪了嗎?是不是要再幫你想想?」   沉楓艱難地睜開眼睛道:「真的沒有,你再怎麼打也沒有,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們呢?」   白面書生哼了一聲:「口還真硬啊!好,本人也不太喜歡強人所難。」他一把提起筱筱,輕輕捏著她嫩滑的臉蛋,淫笑一聲:「反正這丫頭才是那老兒的孫女。呃!年紀是小了點,可卻是天生難得的美人胚子,本人決定納她為本人的第二十三個小妾,到時還怕她不說嗎?」   沉楓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一下爬了起來,指著白面書生道:「你要是敢動筱筱一根頭髮,我要你一輩子後悔不得!」   沒有很重的威脅,對方也只是個甚至連半點武功都沒有的無名小卒。可白面書生聽了這番話,卻感到一陣冰涼,不自覺打了個寒噤,面露猙獰之相,道:「居然還敢威脅我!既然如此,那你可是非死不可了!」   凶形大漢再次撲了過來,一拳把沉楓擊得飛了出去。滿面血污的沉楓躺在地上,滾了幾滾,胸口突然一痛,但卻不是那凶形大漢的拳傷所至,而是被胸口內所塞的什麼東西梗了一下。   尚能自由活動的右手往懷裡一探,一枚圓型的冰冷的物體順著袖口往下滾落,落到了沉楓的手中。   凶形大漢還不滿足,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再度張下,當頭就向著躺在地上的沉楓罩下。   面對著凶形大漢的威勢,沉楓反倒像是鬆下了一顆心,突然無端地詭秘地朝著凶形大漢背後的白面書生笑了一笑,笑容裡竟帶著一絲陰森森的鬼氣。   白面書生被這笑容笑得莫名其妙,還未反應過來。那名凶形大漢蒲扇般的大手竟僵在半空中,再未往下落了下去。白面書生正待出聲喝問,凶形大漢的身體在這時卻緩緩倒了下來,只是眉心間多了一點殷紅。   沉楓艱難地移動了一下身子,拄著一根嬰兒拳頭般粗的樹枝,慢慢地立起身來。在淡淡的月光的反射下,小小的劍丸已經完全伸展開來,成了一柄寬若柳葉的亮銀小劍。   「你——我…,殺…」白面書生一時竟為眼前的事變所震駭住了,顫抖著雙唇,卻未能表達出任何完整的語義來。   「他要殺我!我就只有先殺了他!僅此而已!」沉楓淡淡地道。在平淡的聲音下,卻有著一種掩不住的激動和傲然。在淡淡的月光下,少年稚嫩的身形,竟有著說不出的驕傲。眾人這才發現,少年映在地上的長長的影子,竟是有著說不出的高大。   只是眾人都為少年那靜若止水的平靜態度和那剎那間彷彿竟高大起來的身影所吸引。卻未能發現,少年的小腿肚子,正在與自身意志無關地微微顫抖著。   這畢竟是少年生平所殺的第一個人!   白面書生竟為沉楓的氣勢所震,不自禁地連連後退了數步,半天才清醒過來,隨即大怒道:「給我宰了他!」   這時,卻傳來一聲「慢」。卻是那四個錦袍人發出的,且正緩緩走了過來。   白面書生一皺眉頭道:「四位有何話說?」   藍袍人道:「此人殺不得!」   黃袍人道:「我等身為正道人氏,怎能眼看你等任意屠殺無辜!」   白面書生放聲大笑道:「好漂亮的借口!不過,只怕各位的真實意圖,還是衝著《武神經》來的吧!」   紅袍人淡淡道:「不錯。閣下可知我鏡柳莊最厲害的武功是什麼嗎?」   綠袍人接口道:「是鏡柳三絕劍!」   白面書生哦了一聲道:「原來各位是鏡柳莊的人。誰不知道鏡柳三絕劍在百年前早已失傳了。」話中頗有輕蔑之意。   紅袍人道:「可是,在《武神經》的上卷《談驚譜》上仍有記載。為了師門榮譽……」   白面書生笑道:「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想要《武神經》啦!其實,我們樓主本來也只是屬意下卷《破天邪說》的。」   藍袍人喜道:「這麼說我們可以各取所需了?」   白面書生續道:「可是在我極力勸說下,樓主決定上下兩卷還是一起要了的好。」   四人同時變色。   紅袍人冷冷道:「閣下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一點吧!要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交個朋友總比多個仇家的好。」   白面書生哼了一聲,指著黃袍人道:「這位朋友剛才言語之中,儼然以正道自居,自古正邪不兩立,我們還有可能成為朋友嗎?」   黃袍人面上一紅,在三名同伴帶點責難的目光之下垂下頭,默然不語。   紅袍人見此情況,已是非要用刀劍來解決的時候了。暗下打了個手勢,四人各自暗中移動步子,散了開去.形成一個大半圓,嚴陣以待地等待著對方的首先進攻。   風雨樓那邊的人更是不甘寂寞,在連續的「鏘鏘」聲中,一件件兵器紛紛出鞘,雙方劍拔弩張,氣氛極其緊張。   本來雙方的對峙還可以堅持得更久一段時間的,只不過,因為多出了這一柄——寒氣四射的劍。   劍氣騰空,萬道劍氣驟然間向白面書生罩下,而這柄劍的主人,並非是四色錦袍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名身材瘦削的黑衣蒙面人。   幸虧白面書生反應及時,折扇下意識向上一撩,劍扇相交,扇上真勁全力催發,黑衣人借力飛瀉,輕飄飄地脫離初戰局之外。而白面書生以下迎上,地勢本就不利,加上又是驟然發勁,最多只有五成勁,一下子就吃了虧。   即使只有這麼一瞬間,對於四色錦袍人來說,就夠了。四色劍陣立時發動,將風雨樓中人捲了進去,一場大戰,就此爆發。   但是沉楓,此時反而成了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了,此時打起全副精神注視著打得火熱的戰團。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武林中人交手過招(那日巷內之戰不算),精彩的戰鬥立時吸引住了他,全神貫注地觀察。   正看得起勁,卻感到一陣暈眩,眼前天昏地暗,一頭栽了下去,這才真正暈了過去。   蒙面人一手提起沉楓,把筱筱夾在腋下,藉著戰局的混亂,偷偷地騰空就此遁去。   這時,正北方隱藏在黑暗中那三個人才動了,而且動得很快,準備立時就追上去。   然而,方欲作勢,一陣暗器雨自黑暗中打出,硬生生把三人的勢子逼了回去。待暗器雨停後,蒙面人早已蹤跡全無了。   其實,也有不怕暗器雨的,,在蒙面人騰空的同時,一股炎熱的氣勁立時就到了他的背後。要不是出招者亦在暗中遭到伏擊,恐怕那鬼魅般的身影一現,他就走不了了。   黑衣青年在暗中潛伏已久,只是他沒有想到,金髮青年蓋雷克,亦在此時追到了此處,並躲在一邊暗中潛伏。當黑衣青年的身形一現時,先前的仇恨立時跳上了蓋雷克的心頭,因此不顧一切後果地隨後出擊,狠狠地拖住了黑衣青年的後腿,讓他不能得逞追擊黑衣蒙面人,這倒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只是這麼一折騰,倒把戰局中的兩團人給弄醒了。一見沉楓和筱筱失蹤了,雙方倒也異常默契的,架也不打了,不發一言,只是拔腿便追。   倒是另外三人此時反而不追了,彼此對視了一眼身形一晃,就此消失了蹤跡。   只剩下黑衣青年和蓋雷克,這一對對頭還在場中動手。蓋雷克差點丟了性命,那恨意是不用講得。黑衣青年好事被破,也是一肚子氣,兩人也不追了只想先把對方除去再說。   沉楓終於醒了過來,只是頭仍有些疼,全身上下一陣陣劇烈的刺痛,陣陣地刺痛片片割裂著肉體並朝著身體深處中注入更深層次的痛苦,比起前者來,身上的各處傷處像著了火,火辣辣地好不難受,倒還真是小意思了。看看周圍的環境,一片黑黝黝茂密的森林,卻是不認識。不過筱筱已經醒來,紅腫且尚帶著點淚汪汪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只是使勁地抱住他,恨不得把頭鑽進他懷裡。   抬起頭,蒙面人手中的長劍閃著寒光,冷冷地望著這兩隻弱小的動物。   沉楓這點倒是很清楚:這蒙面人雖然救了他們,但不代表他就是好人。多半他也是為了那莫須有的《武神經》來的,自己二人很可能是才離虎口,又進狼爪。   果然,他正想著,蒙面人手中長劍緩緩抬了起來。   長劍在筱筱的白晰的脖子上停住了,輕輕晃了一晃。蒙面人緩緩道:「你若不把《武神經》交出來,這小丫頭就死定了!」聲音很怪異,很明顯是故意捏著嗓子說話,聽不出來是男是女。   沉楓哼了一聲,正待出言譏諷。卻見蒙面人手緊了一緊,筱筱白嫩的頸上立時多了一道血痕。不恐反怒,起身森然道:「實言相告,什麼五神六神的我們確實沒有見過。不信閣下可以搜上一搜。但閣下若是再傷及筱筱一毫一髮,日後休叫你落到我的手中!」   蒙面人眼中殺意大露,架在筱筱頸上的劍卻緩緩收了回去。「方纔我本來倒也相信了你說的話,《武神經》可能不在你們身上。但你竟敢出言威脅於我。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能拿我怎麼辦?且看我先在這小丫頭臉上劃個十七八劍再說。」說著,手上長劍抖出一片耀目的劍花,向筱筱臉上劃去。筱筱嚇得連聲大叫,卻只是躲不開。   沉楓心下大急,也不管自己是否是蒙面人的對手。奮力拉開筱筱,一拳向蒙面人打去。   蒙面人也不是真要傷筱筱,只是要引沉楓來救。見沉楓果然上當,且胸前空門大開,心下冷笑一聲,快速一劍點出,刺向沉楓胸口。   蒙面人其實也並不真想殺沉楓,只是想給他一點苦頭吃,準備劍入肉三分後即退。   讓他帶點小傷也就是了。誰知長劍刺破衣襟後,只覺所觸並非血肉之軀,似乎刺到一細小又堅硬之物上。心下正詫異,卻感到數重重擊自劍身傳來,一擊強過一擊,且屬雷電性質之功,應該是屬於雷系魔法一類。   蒙面人這一劍無巧不巧,剛好刺到沉楓那條項鏈上。上次小巷之戰時蓋雷克和黑衣青年只是隔著沉楓的身體,苦頭就吃了不小。這次蒙面人劍身直接硬擊項鏈,直放的魔法力反擊之力幾乎達到八成,在全然沒有半點防備之下,強烈的雷系魔法轟得蒙面人護身氣勁全散,內腑立告重創。   沉楓卻又是另一番滋味。上次他因為昏迷而感覺不到魔法波動。此次自然不同,雷系魔法是以他的身軀為傳媒放了出去。他又毫無內功防身。要不是項鏈內的魔法力有著自動護主的作用,他恐怕早就被轟得昏過去了。饒是如此,他的苦頭卻也吃得不小。   隨著雷擊的次次加重,沉楓奇怪得發現自己已經慢慢地較為適應這種外界的強壓了。在外部強大力量的打擊之下,隨著嗡的一聲輕微聲響,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從腦海深處被喚醒。   這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早在沉楓與筱筱初識的那個夜晚,沉楓就曾被一名魔法師襲擊,從而在無意間引發了沉楓腦海深處這股與生俱來的神秘精神力量。雖然沉楓對那夜的事情全無記憶,在這種奇異的感受,卻在他的潛意識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記,再也抹殺不掉。在這個時候,模糊的感覺記憶,終於被再次喚起。   不過兩相比較之下,還是有所不同的,如果說上次的能量是狂暴風雨下一瀉千里的汪洋大海,那麼這次則是平靜無波的潺潺綿綿的清流。雖然在「量」上比起上次頗有不如,但在「質」的方面,卻至少提升了一兩個層次的台階。   在項鏈內的魔法力的波動,竟引起了沉楓腦海深處那股神秘精神異力的鳴響。在彼此能量並不排斥的情況下,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能量竟然一路彙集宣洩出來。   沉楓只感到頭痛欲裂,腦部深處越來越漲,似乎有著什麼東西強烈渴望破腦而出,隨著能量振動的越來越快,竟隱隱有衝破而出的趨勢。心下一驚,想也沒想,手自然一揮,一道電光立時劃破穹幕,十丈之內的大樹竟被震得齊根而斷。   蒙面人早已扔下長劍,靠著一旁歇息,見此情況,失聲叫道:「電擊術!你竟是魔法師!」   沉楓自己也被剛才那一擊的威力嚇住了,半響才醒轉過來。聽到蒙面人的呼聲又是一驚:「什麼魔法師?」隨即想起蒙面人是自己的敵人,感覺到身內那種異樣的能量還充沛之極且尚能受到自己的控制,立時惡向膽邊生,依樣畫葫蘆,一掌向蒙面人前胸擊去。   蒙面人業已受傷,正在暗自調息。是以雖然看到這一記閃爍著電光的掌印擊了過來,卻也沒法抵擋,眼看就要喪命於沉楓掌下。   掌到半途,沉楓突然想起這蒙面人和自己其實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何況他也沒拿自己二人怎麼樣。何苦如此?是以掌緩了一緩。掌雖然擊上了,卻少了幾層力道。只覺擊中之處軟綿綿的,先是一奇,接著明白過來,不禁面紅耳赤。馬上停住力道。就這麼一耽擱,身體內的那股力量突然就在這一耽擱的時間內消散開來,小部分倒流回腦中,大部分卻化作點點的瑩光,消散在空氣中了。任憑沉楓怎麼求神拜佛卻也無法再次召喚出來了。   蒙面人也不知道從哪來的氣力,竟一下子站起了身來。眼裡閃著羞怒,長劍一變,劍芒暴漲,千萬道冰寒劍氣如白蓮盛放般吐出。這下可是動了真怒,要將沉楓斃於劍下。   望著面前的漫天劍影,沉楓歎息一聲,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全身上下被劍氣罩住動彈不得,甚至連知覺都完全被封死,連一根小指頭都沒法動一動,只有閉目待死。   驀地一聲清吟在不遠處的樹林之內起自,接著白影一閃,漫天盛起的劍氣頓時為之一斂,剎那間,劍掌勁氣交擊似爆竹般連串響起,待劍影斂散,蒙面人早已消失不見,原地俏生生地站著一位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扶起筱筱,溫婉柔聲道:「小妹妹,你們沒事吧!」   筱筱心下感激,又見她人長得漂亮,頓生親近之意。道:「我沒事。倒是他,大哥哥不知道怎麼了。對了,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白衣少女淺淺一笑,道:「我的名字叫作,姬清月。」         第十一章 武學妖書        (更新時間:2003-4-11 18:49:00 本章字數:5485)   剛才由於姬清月的及時插手,沉楓其實根本沒有受到什麼太大的損傷。此時一清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瞪大了眼睛,呆呆地凝望著容貌美麗絲毫不遜於筱筱,而成熟大方艷麗誘人尚遠遠過之的姬清月。一時間,眼睛竟一眨也不眨。   狠狠地瞪了呆呆的沉楓幾眼,卻沒能得到絲毫的反應,筱筱氣得銀牙癢癢的。終於徹底放棄了在人前的淑女化傾向,伸出纖纖玉手,在沉楓的背部肌肉狠狠地掐上了一把。   「嗚,哇,哇,好痛!筱筱你幹什麼?」沉楓慘叫起來。   「這位想必就是燕沉楓燕公子吧!」姬清月瞧著面前這對少男少女的嘻笑打鬧,落落大方地一笑。「我曾從孫老前輩處聽過你的名字的。」   「孫老前輩?」沉楓詫異道。「莫非姑娘指的是——」   「爺爺!」筱筱一下子就撲到了姬清月的身旁。大眼睛裡又再度泛起了晶瑩的水花。「姐姐,你見到過我爺爺嗎?快告訴我他在哪好嗎?筱筱好想念他!」   姬清月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孫老前輩他,他已經——」   「不,這不是真的!」筱筱掩面痛哭起來。   「我只來得及見到孫老前輩的最後一面。」姬清月輕輕道。「孫老前輩與家父是交情非淺的好友。這次家父雖然遠在帝都,但聽說老友有難,卻又奈何一時脫不開身,只得派我這個作女兒的當個排頭兵,前來接孫老前輩秘密回都。只是沒想到,唉!還是來遲了一步。」   「爺爺!」筱筱又小聲地低泣起來。   「孫老前輩臨終之時,我曾在他身邊。他囑咐我一定要盡力將你們帶到帝都,保全他這個一直唸唸不下的孫女。」   「是嗎?『沉楓雖然迷惑於姬清月的美麗容顏,但卻不是頭腦簡單的傻瓜。連紅面老者那般高的武功都未能衝出重圍,眼前這名嬌俏美麗的少女難不成還更厲害?如果姬清月不是自作聰明補上這一句的話,單純的少年,或許還不會對面前這名少女動了疑心的。   姬清月卻也機靈,看到沉楓臉上一閃過遲疑的神色,便知道他起了疑心。當下大大方方道:「燕公子,莫非你在懷疑我對你們也有惡意?」   沉楓一下被姬清月說中了心事,臉上一紅,本要出口的話也縮了回去。   筱筱看看姬清月,又望了望沉楓,拉著沉楓手臂道:「大哥哥,我想這位姐姐是好人的。你看她那麼和善漂亮,怎麼像是壞人呢?」   沉楓心下不以為然,心道:「你不知道這世上還有笑裡藏刀這回事。難道壞人還會把壞人這兩個字寫在臉上不成?」只是,這麼漂亮的姑娘,再怎麼看,也不應該像是心懷不軌的壞人吧!沉楓自我安慰地想到。   心裡在胡亂想著,口中卻說道:「姑娘說笑了。姑娘救了我們兩人性命,我們感激都還來不及。哪裡還敢懷疑姑娘呢?」   姬清月淡淡一笑,忽然正色道:「我,姬清月在此對天盟誓。我若對《武神經》有半分染指之心,叫我以後不得好死!」說罷才轉身向沉楓道:「燕公子,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沉楓驚道:「姑娘,你何必如此。都,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怨報德,我真慚愧死了。」   姬清月笑盈盈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讓大家盡早解開誤會,不是更好嗎?」心下卻想著:這《武神經》又不是我要的,我怎麼敢有染指之心。再說,我們本意也不在〈武神經〉。再重的誓,也應不到我頭上來。   姬清月在這邊想著,沉楓卻突然記了起來。「姬姑娘,不是還有很多人在追拿我們麼?我們是否應該——」   姬清月一驚,隨即搖了搖螓首,道:「不,還是你們先走一步吧!記住,在十里外的一處涼亭等我。我會在這裡暫時替你們擋住後面的追兵的。」   筱筱吃了一驚,道:「姐姐,那怎麼成。那些人好凶好厲害,連我爺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姐姐你這樣嬌怯怯的,怎麼擋得住他們呢?我們不能這樣連累了你。你還是和我們一起走吧!」   姬清月一揮手,略帶點焦燥地急聲道:「快走吧!再不走,就怕來不及了。我不會和那群人硬碰硬的,你們放心吧!」   沉楓深深地凝望了姬清月一眼,緩緩道:「那…好吧!只是——姑娘可要小心了!」   待沉楓和筱筱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外後,姬清月才輕歎一聲,舉手擊掌三下。從茂林深處,蒙面人閃了了出來,拉下面巾,露出姬心冰蒼白而美麗的面容。   姬清月伸手扶住姬心冰,助她盤膝坐下運功療傷,一輪周天下來,才問道:「姐姐,你的傷勢到底怎麼樣?」   姬心冰哼了一聲,「想不到那小子竟然是名魔法師,我一時大意,未運起氣勁護身,內臟已經被雷系魔法擊成了重傷,看來要調息幾天才行。這該死的傢伙,尤其他竟敢對我--」說到這裡,她冷若冰霜的俏面上竟閃過一抹紅雲。   姬清月輕皺秀眉:「姐姐,我倒覺得有點不太對勁。那小子如果是魔法師的話,怎麼現在會弄到這般狼狽呢?剛才他在你的劍下還不是險些喪命麼?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古怪!」   姬心冰贊同地點了點頭,冷冷道:「問題一定出在那孫老頭的身上,應該是他在那小子身上動了什麼手腳?不然他不可能這樣放心地把他那寶貝孫女交給那小子帶走的。」   姬心冰突然歎了口氣,柔聲道:「清月,真是委屈你了。既是你想出了這樣一條計謀,卻又要你親身犯險去取東西,真是苦了你了。」   姬清月輕笑道:「姐姐快別這麼說。我們姐妹倆自己人還講什麼委屈不委屈的。總得有綠葉來襯紅花呀!姐姐樣樣都比我行,自然你是紅花了。這次同兩個傻呼呼的傢伙一路,又會有什麼危險呢?」   姬心冰道:「莫非你忘了那些要奪〈武神經〉的人嗎?你又要護人,自己又要小心,我真擔心你接不下來呀!」   姬清月強笑道:「姐姐你就放心吧!我自有應付的方法。你好好養幾天傷,再順著我留下的標誌追上來。看著吧!這次,那兩件東西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定然跳不出我們姐妹倆的手心。」   銀玲般的笑聲,輕輕迴盪著。瑩白如玉的玉掌,似乎吹彈得破,折射茂林間那透過枝葉的淡淡的微光。一時間,笑厴如花的姬清月,竟是美得如此不可方物。   烈陽正照,曬得地下的大道處處龜裂開了深長的裂縫。毒辣辣的陽光下幾少有人影閃動,路旁唯一的茶棚便是最好的去處。一桿「茶」字大旗斜斜挑出,有氣無力地顯示著它的存在。   大道上風塵僕僕地趕過來三個年青人,一男二女。其中那名年紀較長的少女看了看天色,向其他二人道:「太陽這麼大,不如咱們到茶棚裡去歇歇涼吧!」   這三人正是沉楓、筱筱和姬清月。這十幾日來,在姬清月的帶領下,先穿過從林,爭取日程,再折回大道,打亂了追兵的路線。同時,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三人之間的同甘共苦,相互間也更加親近了許多了,尤其是筱筱,對姬清月甚至可以說是生出了不亞於對沉楓的依賴之心。   自在那夜被那凶形大漢暴打了一頓之後,沉楓愈加感受到在江湖上闖蕩武功的重要性了。雖然暫時有了姬清月的保護,但還自己有武功用來方便,尤其是在這種隨時都會有無數仇家揮舞著大刀追殺上來的情況下,己身的武力,才是最好的保證。還有一點連沉楓自己都在潛意識中不願去承認它,就是沉楓身為男性的強烈自尊性,不岔屈於一名女性的長期庇護之下,這點應該才是最最重要的吧!   雖然李萱芬曾給沉楓留下了一本劍譜,但對於一個從未接觸過丁點武術的少年來說,要自行揣摩出點成果,那可不是三月五月就能成事的。因此沉楓也開始試探性地向著姬清月學習武功。   姬清月也樂意傳授沉楓武功,一來可以多個有用的幫手,二來也可以點點滴滴地偷學斬武堂的武功。於是前些時日穿過從林時,不少野獸遭了殃,沉楓身上也多出了不少傷疤。若是斷絕老人地下有知,知道他所創的專業殺人武功卻被沉楓用來斬殺野獸,只怕在地下也得要氣死。   這些時日下來,姬清月獲益非淺,武功長進了不少。但得益最大的還是沉楓,內力這種必須日積月累點滴都來不得假的自然是無可奈何,但斬武堂的劍法和專門用以狙殺的輕功「多影身法」倒是有了小成。雖然仍只是所謂的第八流九流的水平,但至少應付打手型的小卒單挑還是沒問題了。(可悲!)   正因為如此,沉楓對姬清月的話才奉如綸音,想也不想,就跟著進了茶棚。三人也不挑剔,隨便要了幾泡粗茶來潤喉,最重要是歇歇腳。   趁著茶博士離開的空間,打量了一下周圍。茶棚裡至少也有十七八人,龍蛇混雜,很難查出是否有敵人,這讓姬清月很頭疼。   筱筱望著姬清月道:「姬姐姐,不知道那些追我們的人現在──」   姬清月低聲喝道:「禁聲,防止有人偷聽!」   筱筱立時乖乖閉上了嘴。   品著清涼的茶,沉楓突然道:「姬姑娘,有一件事,我想問很久了,但一直都沒有時間,現在──」   姬清月道:「請講!」   沉楓道:「那些人追我們的目的,不在於要那什麼《武神經》。這《武神經》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姬清月臉色有些古怪:「你真的不知道?」   沉楓點頭道:「不錯!」   姬清月臉色平靜下來,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話說這《武神經》,出現也不過五十餘年左右,作者不詳。它乃是一部天下武學的大綱。它分上下兩卷。上卷名為《談驚譜》,記載著大陸上最為著名的二十餘家門派的秘傳武功和大陸上的一些奇功絕藝。傳說連最神秘的雁宮和魔教的武功都有不少被記錄其上,可以說是集天下武學精匯於一卷。往往有些門派自己失傳的武功,在《談驚譜》上卻有記載,這就是它的可貴之處。更別說這是那裡面每一樣武功都是當世絕藝了。」   沉楓想起了鏡柳莊那四色錦袍人,不禁點了點頭。   姬清月輕歎一聲,「這下卷《破天邪說》,才是《武神經》的最精華所在。它本來也是一部獨立的武學典籍,不過被人收編進來罷了。相傳這書乃是百餘年前一名武癡所著。」   沉楓和筱筱對望一眼,「武癡?」   姬清月點了點頭:「不錯,武癡,但並不僅僅是你們想的那種,還包括有武學白癡之意。據說此人天性好武,但因天資和身體條件。還有家世等所限,終生不能習武。   但他好武成狂,竟不惜花半甲子時光四處收集武功秘籍,從真到假,從精微到粗淺共收集了數百本。最後他閱讀完後,又花了十年時間,才編寫出了這本武學妖書──《破天邪說》!」   「武學妖書?」   沉楓奇道:「姬姑娘,我有一事不明,一般那些什麼秘籍都稱為奇書,但為何這本書要稱為武學妖書呢?」   姬清月淡淡一笑,道:「只只光聽《破天邪說》這名字,就已是極其詭異了,更何況——這說來倒也的是武學史上的一個奇跡。」   「哦?」沉楓的好奇心愈加被撩撥起,興致勃勃地將注意力更加投入。   姬清月輕輕歎了口氣,道:「那武癡實則是個瘋子,書著成後,他專門請人假造一番,仿成古物,再埋入地下,好使人以為這是埋藏已久的武學奇書。甚至還專門捏造了一張子須烏有的藏寶圖散佈到江湖上去。不久之後,這書果然被一武林中人起出,那人還以為是得了武學奇書,便加緊練起來,然後——」   筱筱畢竟是小孩心性,急問道:「後來怎麼樣?」   姬清月淡淡道:「三日之後,走火入魔而死!」   沉楓不自禁打了個寒噤。   「當這本書接連害死十多個武林人後,才終於有人幡然醒悟,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武學奇書,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本書並沒有毀掉,只是一時失蹤了。」   沉楓亦不禁連連嗟乎搖首:「這武癡也真是罪過了,只是為了自己的一時呈能,而因此害死了這麼多人。對了,後來他怎麼樣了?」   姬清月輕歎一聲:「後被人查出《破天邪說》是他所著,十多個武林高手尋上他家,將他亂刀分屍。家人也被屠殺殆盡,落了個家破人亡!」   「這也太狠了吧!他家人可是無罪的!」   「那些人才不管這些呢!」   「至於那本《破天邪說》。在十多年後被一武林中人無意中從書肆中找出。恰好那人又身負血海深仇,而且碰巧又從未聽說過這本書的臭名,還以為是揀到了什麼奇書。他報仇心切,竟練了起來。   然後就像很多傳說中的一樣,那人只練了三年,就不僅報了仇,而且還躋身當時絕頂高手之列。從那時起,這本《破天邪說》才成為武林人爭奪之物。但得到它的人中,百個中倒練死了九十九個,但剩下活著的那一個武功必然大進。這書也就惹人又愛又恨了。」   筱筱眨了眨大眼睛,奇道:「這是為什麼呢?」   姬清月道:「這是因為《破天邪說》記載有數十種不同的內功心法和上百種武學。   全是那武瘋子自己憑空想出來的。大多是胡亂沒有根理的,但也有少數是真正的武學。修練不同的武功,就會有不同的反應。」   沉楓突然插口道:「那麼是否有人想到過令數十人一起修練,從而找出其中真正的武功呢?」   姬清月心中一凜:這小子看來挺忠厚,但想不到心地竟然會這麼毒!口中卻道:「那些人得到書後只唯恐別人知道,藏起來還來不及,哪裡會拿出與人共享。再說,這法子務必會害死不少人,燕公子不覺得殘忍了點嗎?」   沉楓面上一紅,說不出話來。   休息一陣後,三人也動身了。走了一陣,太陽業已西下漸近黃昏。姬清月催促道:「快走,我們必須找到隱秘的地方才能休息。」   沉楓含糊地應了一聲。方才姬清月所講的《破天邪說》的故事,給他造就了很大的震駭,以致他此時還沉浸在幻想的陶醉中,無法自拔。   正想著,一陣淒涼的歌聲從前方傳來,且越來越近。一個披著長髮的高大身影出現在道路前方,肩上尚扛著一柄式樣古怪的彎刀。   姬清月臉上赫然變色,驚呼道:「明殺?」         第十二章 殺亦有道        (更新時間:2003-4-11 18:50:00 本章字數:4058)   殺手一行,通常情況下是在戰亂時期才會達到它自身價值的顛峰,就如當年一統戰爭時期的鼎盛,估計整個大陸各家殺手集團的數量至少不低於兩百家。(斬武堂就是其中菁華之中的冠楚。)雖然在這二十年後的和平歲月中殺手業大見衰敗,但只要有人與野心存在,殺手這一職業恐怕是很難消失的。   甚至為了保證殺業業能夠系統化理論化的繁榮發展,一大批殺手實幹家和領袖們在經過激烈討論下,連橫組成了殺手總公會。除了目前各數十家殺手組織全都包含其中外,那些孤傲的流浪殺手也加入其中。   殺手也有大大小小許許多多不同的分類,但最基礎的分類只有兩種:明殺與暗殺。   暗殺是殺手常選的手段,如易容、用毒、狙擊、臥底、暗青子等等有上百種不同非光明的手段,花樣之多,令人防不勝防。因此也為大多數殺手所選用。但明殺只有一種,正大光明上門挑戰,砍下要殺對象的腦袋。這實在是一種很笨的方法,且不說對方可能有無數的機關埋伏,光是螞蟻一樣多殺之不盡的幫手就足可把你累死。因此就算是在大陸混戰殺手業的鼎盛時期,明殺也不多,更別說是如今了。但是,往往能夠擔任明殺的,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   而「戰獅」蒙狂,更是明殺之中的高手。他的武功,絕絕對對是當世頂兒尖兒的一流高手。在殺手總公會的排行榜中,儘管近十年來風雲變幻人員如走馬燈般更替,但,「戰獅」蒙狂的名字,卻從未在榜上下過前五之列。   「戰獅」蒙狂用的是劍,劍身卻彎如月牙,這就是名劍譜上著名的「半月劍」。據說這柄劍在上弦,彎月當空時有一種特殊的力量,能夠幫助主人提升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因此,在「半月劍」不斷的流傳中,每逢上弦時,就多死了不少人。直到這柄劍落入蒙狂手中。自從得到了「半月劍」,蒙狂就定下了一條規矩,在上弦時,就絕不殺人。   姬清月臉色一變之後,就想到了這一點,心才逐漸放了下來。她很清楚,憑她和蹩腳的沉楓,給蒙狂洗劍都還不夠。但心下一股冷氣仍是不自禁地升了上來。   蒙狂唱著淒涼的歌,扛著心愛的劍,逐漸靠近,靠近。   姬清月想著:這魔頭大概是路過的吧!不知道又有誰該倒霉了。   蒙狂靠近,募地喝道:「看劍!出招!」   姬清月和沉楓俱是一驚,同時出手。(姬清月反應較慢,因為她沒有沉楓那樣警戒。但她武功高於沉楓,所以後發而至,實則是同時出招。)   蒙狂的「半月劍」彎如刀,他的劍法竟也如刀法,竟是直劈而下。強大劍氣凝成一道半月弧形的劍波,劍氣的餘震朝四面八方急勁射去,龜裂的干糙地面更是橫七豎八地裂開無數道深深的縫隙,前方的樹叢草木,卻早已在第一時間內就立刻被劍氣浪潮粉碎摧毀殆盡。   劍未至,劍氣先至,可憐的筱筱早已立足不穩,被旋風般的強大劍氣捲開,滾到路旁的草堆裡。   姬清月的冰寒掌勁,在接觸到那道半月弧形劍波的瞬間就被震散卸掉,而半月弧形的劍波亦在同一時間爆裂開來。龐然的氣波震盪,將姬清月整個嬌軀震得飛起來,身形拿捏不穩,在半空中呼呼狂旋了一周才直愣愣地栽下地來,挺挺掉在數丈外。   沉楓的亮銀小劍更是在接觸劍波餘震的時間內就飛上了天,整個人被劍氣橫得打出,撞到路壁上,然後再狠狠地反彈而出,像團被擲出的垃圾,狼狽地落往遠方。   腦中一陣天昏地暗,大團大團的暗紅色液體,從沉楓口中,以及身體各處飛濺而出,力氣在點滴不斷地流逝中。似乎在暈眩的感覺中,生命,也在點滴地…   好可怕的劍法!好深厚的內力!   還未待姬清月和沉楓來得及爬起,蒙狂的第二劍又至,劍光閃爍,在落日的餘輝下,彷彿鍍上了一層燦若虹霞的七彩流光,剎是那看。但美麗中卻蘊涵著可怕的殺機。其實蒙狂的劍,速度並不是很快,姬清月和沉楓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劍勢來路的每一分變化,但平實的一擊中,如果有著絕對的內力優勢,那其實根本就已經沒什麼好打的了。   沉楓身負重傷,姬清月有力難擋,這一擊,該如何接下?   嬌叱一聲,「看劍!」一股冰寒澈骨的劍氣,挾著排山倒海的劍勢,從後方襲至。   只在那一剎那間,蒙狂背後三十六處大穴,竟已全在森寒劍氣的籠罩之下。   蒙狂頭也不回,嘿的一聲,劍到中途,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奇妙的半弧線,手腕從人體絕不可能的角度詭秘一轉,反手一劍,劍尖一旋一轉,劃出一個小之又小的小圓,縷縷銀光,如雨水般在其中散開,點在附後方罩至的十數道劍氣之上,竟是一道亦未遺漏。力量不大不小,恰好只比射來的劍氣重上那麼一丁點力道,足以將她們全數擋回去而又不至被打散。他停劍,收劍,反擊,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如此不可思議不合常理的動作,在他手中,竟宛若渾然天成,絕無半絲破綻。   「砰!」偷襲者作夢也未能料到漫天劍氣網竟會反彈而回,驚慌之下,雖然閃避了大部分的攻擊,但仍有幾道劍氣未能及時避過而結結實實地挨上,一股淡淡的血霧瀰漫在空氣中,血珠似霧,淒慘地在地面灑開點點紅花。偷襲的蒙面人被蒙狂一劍重創,狂飛後重跌在地,蒙面的黑巾落下,露出姬心冰美麗的面孔。   姬心冰傷勢稍好,便急忙追蹤姬清月留下的蹤跡而來。方才救妹心切,也顧不得彼此武功差距,貿然出手偷襲,而導致內傷再次加劇。原舊傷未癒,又添新傷。此時又急又怒,卻是動彈不得,急怒之下,哇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蒙狂掃了姬心冰一眼,輕蔑地哼了一聲,「原來是個雌兒。」也不理她,轉身向沉楓喝道:「小子,你受死吧!」   眼見沉楓將一命嗚呼,卻聽一清脆女聲叫道:「慢著!」   姬清月勉強掙扎著立起身子,朝蒙狂冷笑道:「閣下何人,竟敢為何要出手殺我二人?   蒙狂乾笑一聲。「老夫蒙狂!小女娃兒,即使你沒聽說過老夫,難道連老夫這柄名震天下的『半月劍』也沒聽說過嗎?」   姬清月烏溜溜的眼珠一轉,突然厲聲喝斥道:「大膽狂徒,竟膽敢冒蒙狂老前輩之名胡作非為?」   蒙狂一愕,「女娃兒,不可胡說,蒙狂有什麼值得冒充的,老夫正是蒙狂!」   姬清月哼了一聲道:「據說蒙狂老前輩從不在上弦時出手,他老人家乃一言九鼎之輩,萬不會批誓,閣下究竟是何人,好大的膽子?」   蒙狂老臉一紅,續而狂笑道:「弄了半天是這樣!女娃兒,你的激將計不太高明啊!不錯,老夫卻曾立誓在上弦時絕不殺人,但畜生又另當別論了。」   轉身一指沉楓道:「像這樣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的畜生,還配稱人嗎?老夫不殺,更待何人?」   眾人盡皆愕然。   沉楓方才從暈眩中清醒過來,就聽到蒙狂的一番話,不禁大怒,撐起身子指著蒙狂道:「老傢伙,你胡說些什麼?你才是喪盡天良,滅絕人性的畜生呢?」他聽到污蔑之言,激動之下,也忘了蒙狂的厲害,一時暴怒起來。   姬清月卻是眼中一亮:「前輩何出此言?晚輩原聞其詳。」   蒙狂哼了一聲,道:「這小子乃是個無惡不作的惡棍,平時就是雲夢一霸。他這次看上這位小姑娘。」順手指了指筱筱。「竟不惜將她一家上下七十餘口殺光,這樣的畜生,還配留在世間麼?」   姬清月越聽越奇,聽到最後,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蒙狂道:「小丫頭你笑什麼?你與那小子是一路的,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多半還是他的姘頭。」   姬清月俏臉飛紅,又羞又怒道:「前輩不可胡說。前輩錯聽人言,才有今日之誤會。你說的那位小姑娘就在那邊,前輩何不自己去問問?」   筱筱此時也醒了過來,方纔那番話全聽在耳中。此時方插口道:「老爺爺,不,前輩,你剛才說的都不是真的。大哥哥是我的好朋友,是好人。別人要害我,他還幾次保護我呢!」   蒙狂走到筱筱面前,柔聲道:「小姑娘,別怕,有老夫在此,沒人敢威脅你的。儘管說實話。」   筱筱急道:「你怎麼這樣呢。剛才我給你說實話你不聽。是不是要我編出些假話來騙你你才行呢?」   姬清月在一旁笑道:「前輩,如何?」   蒙狂老臉一紅,起身怒道:「好傢伙,竟敢騙我!看我以後如何找他算帳?」   沉楓心中一動,問道:「『他』。『他』是誰?」   蒙狂斜了沉楓一眼道:「小子,殺手一行有殺手一行的規矩,絕不能洩露半點僱主的任何消息。你想掏什麼,那是白費了。」   姬清月心中一動,討好地笑道:「前輩,既然誤會已經澄清,那麼——」   蒙狂收回半月劍,扛在肩上,冷淡地說:「今日就饒了你們一命!」   姬清月喜形於色,「多謝前輩!」   蒙狂哼了一聲道:「你先別急著謝我。今日就這樣算完了。但我已經收了僱主一半佣金。那小子的命我遲早是要來取的。殺手一行,自有自己的規矩。」   姬清月臉上的笑容立時僵住了。   筱筱尖聲道:「你這人好不講理,明明是你理虧在先,你還惱羞成怒,想編出花樣來殺我們。」接下的話卻被姬清月用眼神制止了。   蒙狂又開始趕路了。「正因為我講道理,所以你們今日才能保住性命。今日我誤會那小子一次,下次我必先救他一命,再殺他不遲。」   筱筱啐了一口,鼓起漂亮的腮幫子,氣鼓鼓地道:「假仁假義!」   沉楓目送著蒙狂的遠去,此時方開口道:「不,他不是假仁假義。他雖然是個殺手,但卻是條真正的好漢!」   蒙狂虎軀一震,回頭掃了沉楓一眼,略略點了點頭,然後繼續他的行程,不久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蒙狂去後,姬清月方鬆了口氣,但後過頭,卻忍不住臉上微變。因為此時沉楓正在用一種奇怪的眼光打量著重傷倒地的姬心冰。   筱筱前去摻扶姬心冰,卻為她倔強地推開。她寧可自己死在這裡,也不需要別人的援手。   筱筱好心幫忙,卻為姬心冰所拒絕,一時也不知所措,逕自站在一邊。   沉楓一直盯著姬心冰,姬心冰也感覺到了。但她決計不想逃避,大膽的回應著沉楓的目光。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直看得一旁的姬清月心中發毛。   良久,沉楓方開了口:「我們以前見過面?」   姬清月心中一凜。         第十三章 命運邂逅        (更新時間:2003-4-11 18:50:00 本章字數:5131)   姬清月正在苦思著要怎樣才能使沉楓無法認出姬心冰就是那夜那個蒙面人。(實際上她自己也知道這很難。)沉楓卻已經發話了。   沉楓突然展顏一笑:「也許我們真的見過。不過,那已經不再重要了。姑娘這次仗義相救,也算是對我們有恩。我們理應好好照顧姑娘的傷勢,也好報恩。姑娘又何必固執呢?」他的話說的很好,笑容也很燦爛。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笑容卻有點讓姬清月的心中發寒。   姬清月靈動的大眼睛轉了轉,看了看沉楓,又望了望姬心冰。也許是沉楓的舉止已經一反初相識的常態,而且已經再不是以前那般容易看透和控制,姬清月的心中,不知為什麼,竟起了一陣淡淡的惆悵。   姬心冰冷冷地看著沉楓,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你就不怕我以後會殺了你!你就能肯定我是個好人!」   沉楓淡淡道:「無論是好人還是壞人,現在我似乎都有責任救你,你畢竟是為我們才受傷的。你不必認為欠了我什麼,如果真有所欠的話,那也只是我欠你的。更何況,你要殺我,至少也得等傷養好了才有力氣吧!」   姬心冰狠狠地盯著沉楓,沉楓也毫不客氣地回應著她的眼光。良久,姬心冰才緩緩道:「好吧!但是,你要記住!以後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殺了你!」   沉楓輕搖首道:「殺了我?你難道就不想再要那本什麼《武神經》了嗎?要知道,我們可是唯一的線索。」   筱筱啊了一聲,抓緊沉楓衣袖道:「大哥哥,我想起來了。她就是那個。那個要劃破我臉的蒙面人。她,她會害我們的!」   姬心冰也毫不客氣道:「不錯,現在我也可以肯定《武神經》不在你手中,留著你也沒什麼用。我以後,只要有機會,一定會殺掉你。」   沉楓輕輕撫著筱筱柔軟的秀髮,似乎對姬心冰的威脅毫不驚奇。「是嗎?但是我們仍然是尋找〈武神經〉的希望,只要〈武神經〉一日不出世,你還是不會殺掉我的。   不是嗎?」淡淡一笑,側身對筱筱道:「筱筱,去把那位姐姐扶起來。」   筱筱吃了一驚:「大哥哥,她,她會害我的。」   沉楓一笑道:「不會的。我擔保、不會的。難道大哥哥還會害你嗎?去吧!」   筱筱怯然上前,戰戰兢兢扶起了姬心冰。姬心冰果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哼了一聲。就任憑筱筱扶起了她。   沉楓轉向姬清月道:「姬姑娘,麻煩你來替她治一下傷勢。恐怕以後就要拜脫你了。」   上一陣子,姬清月一直在一旁沒有發言,冷眼看著沉楓的處理。她很有些奇怪沉楓為何在認出姬心冰是那蒙面人後還要讓姬心冰隨同他們養傷,這讓姬清月也有些想不明白。不過沉楓剛才那冷靜的態度確實很有大將風範,與先前那個她所認識的楞頭小子,顯然有了很大程度的改變,令她心中暗暗心驚。   「他真的很聰明!但是卻聰明過了頭,因為對於他來是說,僅僅只瞭解了人心的險惡。卻不知道,在這世界上,比險惡的人心更可怕的東西,還多的是。」   「如果能夠把他推薦到父親手下,倒是個不錯的建議。看著他沉著冷靜與前幾天那小傻瓜判若兩人的樣子。我就知道,他真是個天才!只可惜,沒有人管束,而且是還處於優生期的天才,往往是危險的。若不能收之,必將殺之!」   「希望能將他成功的收服吧!」姬清月自言自語地喃喃著道。   姬清月剛才那一番想法是否真是幾於愛才之心,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世界上有些事,是很難說得清的。   看著姬清月小心翼翼替姬心冰運功療傷完畢。沉楓才說道:「不知這位姑娘現在是否有力氣獨自上路呢?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請你同我們一起走。這樣你不但可以監視到〈武神經〉的線索,就是要殺我,也方便的多。如何?」   姬心冰哼了一聲,想發表反對的意見。但略一動氣,胸口便覺氣悶。知道內傷還很重,若逞強起身,恐怕在只是替自己留下隱患,日後更加難以處治了。略一轉頭,看到姬清月輕輕點了一下頭。才哼了一聲,把頭扭過去,不發話,算是默同了。   姬清月上前,扶起了乃姐,向沉楓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先自起程上路而去。   沉楓立在後方,看著姬氏姐妹的遠去,才向筱筱打了個手勢,示意上路。但誰也沒看出,自始自終,他的眼中都蒙著一層奇異的光芒。這種光芒,並不是什麼心機的表示。但它,究竟代表著什麼呢?隨著姬心冰背影的遠去,這種光芒才漸漸地淡下來而終於消失。   沉楓起身的同時,筱筱似乎聽到了一聲輕輕的歎息。但她以為是錯覺,於是也沒有什麼在意。   篝火燃了起來,照得每個人的臉上都紅通通的。在夜色的掩護下,似乎更有韻味了。沉楓一人離得較遠,把三個女孩子拋在一邊,對著紅紅的篝火獨自想著自己的心事。筱筱雖然和另外兩人在一旁,但有意無意間仍是離姬心冰較遠一點,似乎姬心冰總是令她害怕。只有姬清月伴著姬心冰在一旁。   夜風漸已遠去。四人似乎都已睡著了。有意無意間,姬清月翻了個身,發出一聲輕哧,但卻沒有任何回應。然後才是真真正正輕微的破空聲。接著之後,姬清月立起身來,慵懶地梳理了一下頭髮。   姬心冰睜開眼,隨即也起立身來。兩姐妹先只是默默的對坐。最後姬前請月終於首先開口打破了這個平靜。   「姐姐,現在你的傷怎麼樣了?」   姬心冰淡淡道:「好得差不多了,功力應該也恢復了八成。隨時都可以殺掉那小子。」   姬清月回頭看了看似乎仍在熟睡中的沉楓和筱筱,輕歎口氣道:「他們現在被我點了穴道,姐姐你要怎麼殺他們都行。只是,姐姐你真的確定要殺他們嗎?」   姬心冰道:「為什麼不。我可以肯定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武神經》的任何事情,更別說是王者之劍了。留著他們也沒有用,殺了倒一了百了。」   姬清月眨了眨大眼睛,道:「未必,這小子陰險得很,說不定他一直瞞著咱們呢!」   姬心冰哼了一聲道:「就算這小子敢瞞咱們,那小丫頭可沒這本事。清月你難道看不出嗎?莫非你是有意不殺他們。」   姬清月歎了口氣道:「這些日子下來,畢竟還是有些感情的。他們也並非我們的什麼對頭,何必非殺他們不可呢?我看那小子倒也是個可造之材,不如把他收入爹手下,也好多個幫手。」   姬心冰一皺眉道:「千萬不可。光是他們引來《武神經》的麻煩就夠我們受的了,別人還會以為東西是落到我們手裡呢!犯不著惹上這無妄之災。如果這小子留在我們身邊,遲早有一天那些討厭的垃圾會找上這小子的,那時,光是處理那些垃圾,麻都麻煩死了。」   姬清月默然不語,其實這些她不是沒有想到,只是在衝動之下,都已拋之腦後了。   動了動嘴唇,終於低聲道:「姐姐,你真的要殺他們嗎?」   姬心冰看了看姬清月,沉默一陣,終於道:「好吧!現在暫時就不殺他們,等以後再說吧!」   姬清月喜道:「多謝姐姐。」   姬心冰冷冷道:「你為什麼要謝我。難道他們是你什麼人嗎?值得你這麼去關心。」   姬清月一呆,續道:「這些日子下來,總算也是朋友吧!我不忍——」   姬心冰揮手打斷她的說話,「清月你自己還不覺得,但——」   姬清月愕道:「但什麼?」   姬心冰嘴動了動,但終於沒有說出來。最後歎道:「清月你以後就好自為之吧!」   姬清月柳眉一動,「姐姐你要走了?」   「傷已經好了。人也殺不了,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姐姐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那小子一定要把你留下呢?他究竟有什麼目的呢?」   「反正不是為了殺我。咦!清月,難道你就沒有問過他嗎?」   「問過了,但他一直不答。現在的他,越來越高深莫測了,我真的無法把握他了。」   姬心冰終於忍住沒有把話說出來,存回了心裡。「你以為你自己是他什麼人,竟可以把握他,清月呀!姐姐究竟要怎樣來看你呢?」   姬清月續道:「所以,我認為姐姐你還是留在這的好。反正他的武功才剛入門,料來也玩不出什麼花樣。」   姬心冰哼了一聲,算是默同了。但心中仍想到:「清月呀,你往日的聰明到底到哪裡去了。陰謀詭計才是令人防不勝防的。據說愛情是會令人愚蠢的。難道你竟然會愛上了這個各方面都不出眾的小子?恐怕你自己也不肯承認吧!最好是沒有,否則我這個做姐姐的,為了你,也只有——」   篝火仍在撲撲地燒著,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切又都重歸於寂靜了。   火辣辣的太陽已經不再那麼毒,但對這一行人來說,崎嶇的山路已變得異常地難走。沉楓、姬心冰的內傷都為頗重,分別要在筱筱和姬清月的攙扶下才能行動,兩名重傷的病員,無形間束縛了這一行人的行進速度。   清脆的馬蹄聲打破了這行人行路中保持的沉默。姬氏姐妹和沉楓身軀同時一震,沉楓的手已在第一時間內,按在了亮銀小劍的劍把上了。   不過,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來者並非是追趕他們的那種凶神惡煞形的追兵。兩匹高頭大馬拉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在山路上快速地滑過,在山風的吹拂下,華麗的帷幔隱隱掀起其中一角,內裡一個曼妙的白衣倩影隱約可見。   姬氏姐妹彼此對望一眼,明眸中都同時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訝色。   姬清月沉吟了一下,向沉楓比劃了個原地等待手勢。她本人卻逕自上前朝著那輛華麗的馬車走去。   沉楓其餘幾人則遙遙地站在遠處,看著姬清月上前去與駕車的兩名婢女打著交道。   沉楓的目光,卻為著車簾上那朵燦爛奪目的百合花所吸引,低聲自語道:「這車內坐的,究竟是什麼人呢?」   「南宮世家的大小姐,號稱貴族中的貴族的天之嬌女,高貴仕女。」出乎意料的,姬心冰那冰冷平淡的聲音居然在耳邊回應起。   「呃?」老實說,姬心冰的開口說話,要比這所謂南宮世家大小姐的身份要更給沉楓以震撼力得多。   「南宮世家的大小姐?帝都的三大美女之一?好高傲、好不可侵犯?」姬心冰冷冷一笑。   沉楓偷眼望去。此時的姬心冰,杏目中閃動著的滿是嫉妒的光采。看來女性天然出於對同性的嫉妒,是連像姬心冰這樣的冰美人都不能免俗的。   姬清月悄然地退回到沉楓身邊,攤開手掌,瑩白的玉掌中躺著一個黑色的小瓶。   「南宮世家的內傷藥亦是天下聞名的。恰好我與南宮大小姐也曾有過一面之緣,憑著這份緣面,才討來了這瓶傷藥。」   姬心冰低聲怒道:「誰叫你去求人的?」   「你這人好生奇怪?姬姐姐憑她的交情去討來的傷藥,又關你什麼事了?你憑孫思邈在這兒吼??」筱筱氣鼓鼓地道。   「小丫頭多嘴!」姬心冰狠狠瞪了筱筱一眼。   在幾人彼此低語間,一隻渾然如白玉般雕琢的纖纖素手,輕輕佻開了車旁的窗簾。   那是只美麗絕倫的玉手,白裡透紅的肌膚宛如嬰兒般幼嫩,纖長若春蔥般的十指細嫩柔滑我無比,雪白的玉腕,肌膚閃動著晶瑩的膚光,散發著一陣陣淡淡清幽的香氣。這般絕世美麗的玉手,即使是世上最優秀的名家,也無法雕刻出這等美麗奪目的藝術品。這只有天地自然的鬼斧神工才能雕刻出來如此的絕世藝術品。   沉楓從未想過世上竟有著這般美麗的手。僅僅是一隻手掌,便已美麗至此,動人心魄,那這玉掌的主人,又該是何等的絕世芳華呢?   由於簾子抬得較低,距離又較遠,沉楓抬起頭,只在剎那間,接觸到了那雙美目。   那雙若海一般蔚藍卻又有如泉水一樣清澈目光,只在極短的一剎那間不經意地掃過了沉楓。但那短短一瞬間的接觸,心靈卻如同觸電般,在那一剎那,完全都為之顫抖起來。   簾中的主人,藉著些許的縫隙,隨意地掃了路旁的路人們一眼。玉手輕移,厚厚的帷幔再次落下,遮住了簾後的絕世容光,也將沉楓直然的視線擋在了簾外。   「喂!走啦!人家早已都走遠了!你還在那傻傻地愣著發什麼呆!」姬清月看著沉楓那副呆呆地目送著馬車遠去的樣子,也不知是哪裡冒出的一股子氣。學著筱筱的樣子,纖手伸出,在沉楓背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嗷!嗷!好痛!」   久違了的沉楓的慘叫聲,終於在此時再度迴響起。   「上路吧!」沉楓淡然道。嘴角邊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凝目望去,在那泥沙滾滾之中,馬車的蹤影早已消失得無蹤無跡。心中卻浮現出那對比秋霜還冰,卻又比海波更柔的美目。   這匆匆的一目之緣,竟是少年的燕沉楓,與他生平最摯愛的妻子,生命中永遠糾纏不清的愛侶,唯一能影響未來的沉楓,思想情緒的女子,南宮玉瑚的首次會面。   自此之後,不負責任的命運之神,便在有意無意間,用一根無形的命運之繩,將兩人自此以後的畢生歲月,聯繫纏繞在一起了。兩人日後彼此的生命,將在柔情蜜意、風雨飄零、金戈鐵馬中,一起並肩渡過,纏繞的命運交葛,將直至生命的永遠。         第十四章 夜暗風黑        (更新時間:2003-4-11 18:51:00 本章字數:5144)   漆黑的山夜下著朦朦的細雨,山路很是潤滑,但幾人卻不得不走。必須在天色完全看不見之前找到歇息的地方,否則就是真正要做回風餐露宿的野人了。   筱筱對姬清月好好的大路不走,卻偏要行山路很是有些怨言。但也只是嘀咕幾句就算了。姬心冰一直冷冷地,似乎一切都與她無關似的。不過,為了不讓沉楓看出破綻,她仍不得不裝出傷勢未癒的樣子。倒是沉楓,對姬清月的安排,從頭到尾從未發過一言,只是跟隨而行。像是要打破姬心冰那夜的預言。   於是,這一行人走路也默默不作聲,彼此之間缺乏一種意味和默契感。長久的沉寂憋得最活潑的少女筱筱受不了。直到姬清月的一聲低呼:「有人家!」,才把她從半睡間拉醒過來。   在不遠的前方,一點微弱的火光照映著前方,也給這又饑又渴的一行人帶來了希望。   破舊的茅草屋,一燈如豆,只住著一位衰老的老漢。屋內僅有的幾張破爛的桌椅,大片枯黃的麥草為鋪,顯示著生活慘淡,貧人無告的苦楚。   老漢很是好客,主動將他們請進了屋內。屋內,柴火舔著的破鐵鍋內,新剝不久的□子肉香陣陣撲鼻,映著熱烘烘的暖氣,惹得眾人食指大動。   圍著火爐,沉楓突然感到了一種親切的氣氛,這使他想起了獨守家中的母親,思念之情由然而生。   嘎拉一聲,茅屋的門被人推開。一名身著長袍的胖子走了進來,眼光先只是一掃周圍的眾人,才唱了個喏,道:「天黑夜雨,不知主人是否能讓在下在此借宿一陣,待雨過後,再行趕路呢?」   好客的老漢顫微微地站起身來,很是熱情,「老漢這屋遠在孤山,一向少有人來,如今一夜竟有這麼多客人來,老漢高興還來不及呢!客人只管請坐下!」   胖子行了一禮,便在沉楓一行人的對面坐下。有意無意間,眼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嘴角泛出一絲淡淡的冷笑。   自胖子現身後,姬清月心中一直便在盤算:這胖子來路不明,很有可能是衝著他們來的。看這胖子眼光充盈,想必身手定是不弱。尤其是膽敢孤身前來,必是有恃無恐。看來今夜倒是不能平安渡過了。   古怪的氣氛就充斥在這一圍人之中,連筱筱也感覺到氣氛的不尋常,不再多口說話。只有身為主人的老漢沒有查覺這一份微妙的氣氛,只是熱情的招呼著他的客人們。   過了一陣,才聽到破門上輕微的敲門,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了進來。「在下等躲雨至此,不知此間主人可否收容在下一行,還請行個方便。」   老漢略有些奇怪,但隨後便是喜笑顏開,想不到今夜他的客人如此之多,對於一向孤獨的老漢,倒也可說是他的一種好運。   姬氏姐妹卻是臉上變色,先前她們一直都未查覺,直到來人敲門發話才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可知來者武功只有在自己之上,決計不會在自己之下。如此高手現身此處,還會有什麼事?   門開後,走進一行三人,領頭的似乎是個家丁模樣的乾瘦漢子。他撐著一柄油紙傘,正在緩緩收起。中間的是個劍眉星目的白衣少年,沉楓本也算是俊美少年了,但跟這人一比,卻又比下去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始終垂著頭的老僕,卻是看不清他的面貌。   姬清月臉上微微變色,如此高手,來一個就夠了,更何況是三個。而且很有可能是衝著自己一行人來的。姬清月突然感到一種身陷囫圇的恐懼。   白衣少年衝著屋內眾人友善一笑,便同他的僕人們選了一塊地方歇下。卻只是離火爐旁的眾人遠遠的,似乎不願同他們多打交道。   姬清月心中冷笑道:來吧!來吧!有多少來多少。我倒要看看今夜還能竄出多少人來。   正想著,一陣淒涼的歌聲自遠方傳了過來。   沉楓一行人都是一驚:這魔頭怎麼也追上來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蒙狂連個招呼也不打一下,就推開那破舊的木門,也不管在座諸人那些難看的臉色,大刺刺地在火堆旁坐了下來。全不把在座諸人放在眼裡。   而這草屋的主人,那位老漢,也不知道再什麼時候已經沉沉睡去了,想必也無法發出什麼反對的意見。   眾人中臉色變得最快的自然是沉楓,因為蒙狂明擺著是衝著他來的。姬氏姐妹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再怎麼說沉楓如今還是和她們共坐一條船,若有什麼事情發生,自然怎麼也少不了她們的一份。   那胖子的臉色也變了一變,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別人都未察覺到這一細微變化,只有蒙狂輕輕哼了一聲,顯示了他對胖子的留意。   那公子哥兒模樣似的白衣少年一行三人,始終躲得遠遠的,那老僕和乾瘦漢子兀自低著頭,在主子面前連大氣也不敢出。白衣公子卻不知是從何時,從懷裡摸出一塊上好的白玉,細心地雕鑿起來。   蒙狂對他們也沒有什麼興趣,只是用一種饒有興致的目光打量著沉楓一行人,看得他們直發毛。直到一聲巨震把眾人驚起。   本已破舊不堪的木門在剎那間全部化為碎粉,一聲長笑,一個高鼻鷹目的大漢走進屋來。在他的身後,幾條閃動的人影隱約可見,其中一個,正是以前脅迫沉楓的那個風雨樓白面書生。   鷹目大漢眼光一掃屋內,便很快看見了他所要的目標。但其餘諸人他也不知是敵是友,沉吟一下,朗聲道:「風雨樓今夜欲借此地瞭解一件事,還望各位行個方便。」   大漢說完,屋內諸人卻半點反應也沒有,像沒聽見似的。始終連動都懶得動一下。   大漢心下大怒,正待發作,卻聽那胖子懶洋洋道:「來者可是風雨樓的天鷹七獸麼?」   大漢大怒,今日來者,俱是風雨樓的一流高手,共是七人,平日號稱為天鷹七雄。胖子卻如此侮辱他們,豈能不怒。身後已有幾個人影已是站不住腳,「哧哧」幾聲輕響,出鞘的刀身在月色下反射著雪亮的光芒。   胖子懶洋洋道:「平日就聽說風雨樓眾人蠢,今日一見,倒也真是名不虛傳。你們也不用你們那幾雙狗眼打量打量,就到踢門進來耀武揚威,真是以為此處無人麼?」   大漢心中一凜,才重新掃視起眾人來。當他眼光落到蒙狂那柄半月劍上,臉色立時就變了。「戰獅」蒙狂的凶名之盛,連風雨樓這種窮凶極惡的黑道至尊都不願輕易與之結怨。   至於姬氏姐妹,一見所靠的位置,便知是和沉楓一路的。最後,他的眼光落到那白衣少年一行身上。   大漢沉聲道:「請問公子高姓大名,不知是否朋友?」他也勉強算得上風雨樓有數的人物,武功亦可以列入高手之列。是以憑借眼力,業已看出這三人的不凡之處,說話才會如此客氣。   這倒並非說大漢怕了白衣公子三人,而是不想在此時節外生枝,強自招惹強敵。   那白衣公子卻全然不予理會,兀自專心地雕著他的玉石。   大漢眼皮一翻,但終於強自忍下氣,把話再重複了一遍。若不是不想多生事,要在平時,他早就翻臉動手了。   這一次卻起了反應,那乾瘦漢子抬起頭來,看了大漢一眼,冷冷道:「我家公子姓朱,排行第三。」   屋中眾人無不變色,那大漢倒吸一口冷氣道:「朱三公子?哪一位朱三公子?」   乾瘦漢子輕蔑地一笑,卻就不說話了。   天下姓朱的實在太多,排行第三的朱三也數不勝數。但最有名的朱三公子卻只有一個,那就是魔教的朱三公子。   魔教作大陸上最為神秘的兩大門派之一,數百年來一直暗中隱為邪道至尊,同白道的聖地雁宮都是秘不可測且一直無人知其秘密的所在。相比之下,像風雨樓這種立基尚不到百年的黑道門派,與自家的祖宗邪尊魔教相比,其下的差距仍是不可以道理計的。   魔教的勢力和神秘的武功,雖然可怕。但最最可怕的是,魔教的報復手段!那就是對敵的狠辣手段,一旦與之結怨,魔教弟子永無止盡的追殺和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直可令天下任何人自動上吊。所以說若是沾惹上魔教,終身如沾附骨之蛆,永世不得翻身。   像風雨樓這種門派,還不配給魔教塞牙縫。   而據說魔教這年輕一輩,最出色的有三個人。   「朱三羽四壁無雙。」   雖然最出色並不代表最恐怖,但也是非常的可怕了。   朱三,最喜歡在江湖上行走,以風流不群和俊美容貌,不知迷倒了多少懷春少女。他以魔教弟子的身份公開出面,不知道已遭到多少次白道中人狙擊,但他到現在還活得好好得,這就足已證明他的可怕。   就算他並不可怕,風雨樓也絕惹不起魔教。大漢這點是很清楚的。   那大漢雖明知魔教勢大不好惹,但也不敢輕易墮了風雨樓的名聲。所以他採取折衷的辦法就是繞過朱三公子一行人不惹,去找其他人的晦氣。朱三公子倒也懶得理睬,獨自專心的雕著他手中的玉石。他的兩名僕人見主人沒有動作,也就縮了回去。把其他人拋在一邊。   見大漢有了決定,門外那幾人也隨之閃了進來。倒也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很能嚇人,那胖子和姬氏姐妹看在眼裡,只是冷笑不已。   大漢卻也能審清局勢,那胖子雖然可惡,但卻不是此行的首要目標。待先把那一行人解決了,怕還不能把他碎屍萬段嗎?只是那姬氏姐妹卻不知其來歷,看樣子似乎也是高手。雖然自己這邊以七敵二穩佔上風(他們不知道沉楓也習武了,雖然典型是個武學菜鳥),但始終還是麻煩。   大漢正想著,他身後眾人卻忍不住了。一人上前,嬉皮笑臉道:「好標緻的小娘子,不若跟了我們去,包你們『享受』不盡,如何?」其他人都轟笑起來。   姬清月俏臉一變,恨那人口齒輕薄,正待出手。旁邊的姬心冰冷哼一聲,玉指輕彈,三股螺旋形的寒冰氣勁同時射出,分上中下三路向那人襲去。   大漢臉色也是一變,搶先一步擋在那人身前,一掌推出,迎向那三股寒冰氣勁。   勁風相撞的「咯」的微響,大漢悶哼一聲,退後開半步,姬心冰的嬌軀亦不由得一晃。大漢雖然表面上看來若無其事,但心下實則卻暗驚不已:這兩個女人果然並非易與之輩,只是事前卻沒想到竟有如此棘手。當下手一擺,身後六人上前,組成了一個陣勢,正是風雨樓的「斷魂鎖心大陣」。   這陣法本來就是集七人之力,而對千軍萬馬之功。這陣本身的奧妙且不說,光是組陣的七人,每人俱可躋身高手之列,單是七人齊上姬氏姐妹就接不住了,何況更有奇門陣勢之功。   姬氏姐妹對望一眼,知道弓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得雙雙飛身躍出,接下這一場。   甫接幾招,姬氏姐妹便感覺不對,陣中每人的每一擊,其威力都遠在估計之上,不是她們兩人就可以接得下來的。唯一方法,只有對其遠而避之,然後再尋反擊時機。但既然兩人已身陷陣中,處於包圍,如何衝得出去。每一記千鈞大擊,都在不停地消磨著她們的內力,似乎要將她們層層捲入而又捲出。原來這「斷魂鎖心大陣」的威力全在於可以將七人之力集中於一點攻擊,正所謂兵家合則利之理。集七人之力,必可以創出一個超級高手之功。   這是此陣的最強點,但其實亦是它的最弱點。   看到這裡,沉楓嘴角不禁現出了一絲冷笑。立起身來,慢吞吞地向陣邊走去。雖然筱筱死命拉住他,但顯然沒有用,沉楓決定的事,那是誰也攔不住的。   靠近陣邊,陣中捲出的陣陣罡風已足可刮得人站不住腳。沉楓看樣子似乎也是立足不穩,面上現出吃力的表情,連連後退,尚有搖搖欲墜之勢。   看到沉楓的狼狽樣,風雨樓中人俱都發出一陣轟笑。污言穢語也隨之而來,不過對像卻顯然是姬氏姐妹。   「小娘子,你們看,你們的姘頭來了,看樣子他似乎還挺關心你們的呢?」   「那弱不禁風的小子有什麼好的,連風一吹都站不穩,不像大爺我,身強力壯,大爺我的強壯,到了床上你們就知道了。」   「你看你看,那小子又走過來了,真是姘頭連心啊!」   「小娘子,還是投降吧!要拼,我們到床上去拼不是更好!」   姬氏姐妹耳中聽著這些污言穢語。心中自是惱怒,但手下卻絲毫不松,防得很緊,拚死抵擋著對方一重重過一重的進攻。   風雨樓中人佔盡了上風,自是得意之極。以前與沉楓筱筱有一面之緣的那白面書生見到沉楓挺直了身子,又搖搖晃晃走了過來。獰笑道:「且看我把那兩隻母狗的姘頭捉來,當作兵器進攻,且看她們還下不下得了手。」   眾人盡皆讚妙。那領頭的大漢雖然心下不以為然,但也不想打攪眾人的興致。只是看著白面書生在百忙中閃電般伸出手,將沉楓將老鷹捉小雞般捉進陣來。   姬清月芳心不由突地一跳,如果這些人真的以沉楓作為武器進攻,那卻如何是好。偷眼看了姬心冰一眼,看到她臉上的堅定神色,姬清月就知道,想要她手下留情,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白面書生獰笑一聲,右手抓著沉楓的肩胛,把他的身體當作兵器在空中劃了道圓弧,正待擊出。這時,一道電光閃過,挾著尖銳的破空之聲,劍刃如流星般迸射出一溜眩目的寒電。   風雨樓中人七個,倒倒下了三個!   沉楓掌心躺著一枚亮銀劍丸,面帶微笑,陰陰地掃視了全場一圈,包括姬氏姐妹在內。         第十五章 驚兮麗影        (更新時間:2003-4-11 18:52:00 本章字數:5129)   剛才沉楓業已看出,這「斷魂鎖心大陣」的最強點和最弱點都在於能化七人之力為一人之力。攻擊時固然有莫大的威力,但陣法只要少了任意一人推動,就催不起來了。而他也明白,以他一人之力,想從外部攻破這大陣無疑是癡人說夢。所以他一開頭就裝出一副完全弱泱泱的模樣,麻痺敵人,再故意被那白面書生擒去。身既已入陣中,而敵人又對他毫無戒心,憑著那伸縮自若的劍丸,在瞬間連殺三人,大陣立告破!   那領頭大漢的臉色立時變得很難看起來。對沉楓的輕蔑和錯估,導致了三名同伴的倒下,陣勢也因此告破。雖說這些同伴們之間彼此不但沒什麼深厚的感情,而且對逝者反而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但這次自己身為領頭者,出事了自己也有責任。這次失誤的始作俑者那白面書生此時已經醜惡地橫屍地下。想推卸責任也不能找死人。看來,這次黑鍋自己背定了。想起樓中的處罰,大漢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只有,只有拿下他們,找到樓主所要的東西,自己才有可能活命。   所謂哀兵必勝,風雨樓眾人此時哀是有了,卻不知是否能必勝呢?   在一旁,姬清月向沉楓甜甜一笑,示意讚揚他的機智和冷靜。沉楓也朝她回頭一笑,畢竟是少年心性,還豎起大拇指晃了一晃。   姬心冰看在眼裡,只是柳眉輕輕一挑,卻是終究沒有說什麼,實際上,風雨樓雖然死了三人,組不成「斷魂鎖心大陣」,但剩下的四人就算一一對手,由於姬氏姐妹方才內力消耗殆盡,加起來只能算得一個。沉楓機智有餘,但真功夫卻是眾人中最弱的一個,連半個都差得太遠。真要再度交手,沉楓這邊是鐵定慘敗了。   卻正在大漢想開始動手時,一道天雷在屋外炸開,接著幾道閃電照亮劃破了外面黑暗的天空。本來今夜本來就是雷雨之夜,雷電也是正常,但風雨樓中人聽。見到此景,竟然臉都白了,不由自主地跪下,頭埋得低低的,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屋內其他人見此異景,都是好生詫異,不禁轉頭望向門外去。只有那位朱三公子,卻仍是不理,自忙著手上的玉石雕刻。   一個頭藏在風帽裡的紅袍人緩緩走進屋來,由於頭藏在風帽下,看不見他的面容,只能看見一雙詭異火紅色的眼睛。   見到紅袍人進屋,風雨樓眾人更是害怕。有人竟不由自主打起抖來。這些人都是殺人無數的狠貨色,平時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但此時竟對這紅袍人竟害怕至此,那實是不可思議之事。   這時,連那一直埋手的朱三公子也不禁抬起頭來,輕咦了一聲,臉上露出驚容。那其他人更是不用說了,除了筱筱和那睡著的老漢,個個都赫然變色。   眾人吃驚是有道理的,一般武學高手都能憑自己的內力和感應來感覺出其他武者的所在。   當然。如果真是一流高手可以憑自己的內力隱藏所在。像先前朱三公子一行人便是如此。但無論如何,隱藏也只是暫時的,當接近時畢竟還是會有一定程度的反應。也只是說,只能暫時隱藏,而不能永久。   方纔屋內眾人沒有感覺出有紅袍人在外倒也罷了,但如今紅袍人跨進屋內之後,眾人竟然仍是無法從他身上感覺到任何武功甚至是生命的氣息。明明是兀大一個活人在面前,但卻「感覺」不到他的存在。這不能不說是一件詭異的事。   那名胖子自紅袍人進屋後,目光就死死地鎖住他。如今,他的目光在紅袍人袍上一處特異的標誌處停了下來,輕輕咦了一聲,道:「魔法師?」   這一聲,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果然,在紅袍人的袍邊處,有著一朵小小的黑花,似乎是魔法師的標誌。但姬氏姐妹也不是沒見過魔法師,但卻從未見過如此的魔法標誌。   那胖道人似乎看出眾人心中的疑惑,凝聲道:「暗系魔法,終於再現世間了!」   暗系魔法?暗系的黑暗魔法師?   在魔法體系的三環中,論威力,自然光明魔法首據為冠,異類魔法則是最為神秘,但暗系的黑暗魔法卻是最恐怖的一環!   因為暗系魔法主要是以生命為對象的研究,因此是最講究殺傷力的死亡破滅之術。   除去魔法手段之外,暗系魔法還結合了些許毒術、巫法,其中研究使用的內容,多是極殘忍極可怕的邪惡術法,暗系的黑暗魔法師更多是心地狠毒,常不負責任得以活人為試驗體,搞得天怒人怨。連其他的魔法師都視黑暗魔法師為異類而厭惡遠之。   而且修練暗系魔法的難度尤在修練其它兩種魔法之上,危險性又大,所以暗系魔法極少出現,以至讓人認為它已經失傳了。但現在……   紅袍人冷冷地掃了屋中眾人一圈,也不理睬尚跪著的風雨樓眾人。一個飄渺幽遠的聲音飄了出來。「今日,這屋內之人,都得死!」   明明知道是那紅袍人開的口,但聲音卻似乎是從屋外傳了進來,給人產生了一種十分詭秘的感覺。   紅袍人也不待人提出反對的意見,紅袍一揮,幾點慘綠的火星晃悠悠的飛了出來,慢慢地向其他幾人飄去。   蒙狂冷哼一聲,那幾朵飄浮的綠火還未靠近他的身前,就已經全部反震出去了。彷彿他身前已經多了一堵看不見的「牆」。不僅如此,而且連漂向沉楓姬氏姐妹他們的綠火也被他一起反震出去了。   反震出去的綠火一反剛才晃悠悠的慢勁,竟是急如弩箭,且目標只有一個,就是紅袍人!   紅袍人根本理都懶得理睬,可能他連看都沒看見。但那些綠火飛到他的身上,就消失不見了,也沒見他有什麼異狀。只是有幾朵綠火失了準頭,一個不小心,飛出了屋外,偶爾落到草地上,於是在瞬間,周圍百丈之內的小草,全都不見了!失蹤得那麼突然,絲毫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任何痕跡,根本就不知道是為什麼。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那胖子就不見了。滿屋高手,竟然沒有一個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雖然是由於那幾朵綠火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但也絕不至於如此不濟,竟忽略了一個人的存在。   飛向朱三公子一行人的那幾朵綠火,一直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只是到了最後,可能是實在看不慣那幾朵綠火在空中慢慢地晃悠吧!那一直垂著頭的老僕直起身來,漫不經心地吹了一口氣。竟把那幾朵奪魂的綠火全部吹散了,然後朱三公子再一揚袖,綠火便全部熄滅了。紅袍人這幾朵奪魂的綠火,竟一朵也沒有奏效。   紅袍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聲音還是那麼幽遠。「看來,我倒是小看你們了,不過不要緊,反正也是將死之人,就讓你們多瘋狂一陣吧!」   那老僕哼了一聲,抬起頭來,冷冷地看了紅袍人一眼,那冰冷的目光,連紅袍人心中也是一凜。   這時,老僕先前那畏畏縮縮、神情猥褻的形象全部消散了。所現出的,是一副如淵停嶽峙,儼然大宗師的氣派,但也只是那一剎那,稍後逐漸淡去,最後又垂目低下頭,縮回了角落。   正當眾人為那老僕驚人的轉變而出驚時,一聲呻吟,先前那睡得死死的主人,草屋的老漢醒了過來。先前那麼多事都沒有吵醒他,反而在殺人魔王出現時醒來,看來也倒真是一種不幸。   只有那老僕一驚,「是你?」   姬清月今晚所受的震驚已經夠多了,但這卻絕對是最大的一次。從進屋來到現在,她從來都沒有看出這老漢有絲毫武功之態。無論是從走路說話,還到舉手投足間的外形特徵,絕絕對對和普通人沒有兩樣。那麼,這只有一個解釋:這老漢的武功已到了反璞歸真的境界。   天下間,,武功達到反璞歸真境界的能有幾人?五人?十人?還是……但絕對不會超過十五人!   這個老漢,會是如此可怕的高手麼?   老漢一開口就打破了眾人心中的疑問。「我倒是誰,原來是厲老四!好不容易找了個清淨的地方住下歇上幾個月的涼,卻被上門的這麼多人打破了清閒。無論怎麼說,遠來是客嘛!我如果再不出面,不但我的客人要少了一大半。恐怕連我的房子都要被拆了呢?」   老漢的話說得很輕鬆,但引起的轟動卻絕對不小。連那紅袍人的瞳孔都收縮了幾次,看來也對他很在意。   姬清月卻是放下了顆心。總算知道這可怕的高手並不是衝著他們來的。而且話中對他們還頗有維護之意。誰也不想同這麼可怕的高手對陣,姬清月更是不例外了。   當眾人都在為一系列驚變而吃驚時,紅袍人卻開始了悄悄做他自己的事,後退開幾步,拉遠與眾人的距離後,口中唸唸有詞,左手跟著一揮,幽暗的黑色光芒在掌上浮現,而回應這股黑暗的幽光的是,幾條綠芒慢慢地從他紅袍裡探出頭來。仿如活物般,速度突然加快,呼地一聲,一條鎖定一人,向屋內眾人撲去。   說是芒,其實只不過是因為它周圍斷斷續續閃動著幽幽的綠光。其餘地方,還不如說它是籐來得真一些。它不停地蠕動著,彷彿有著生命力。尤其是「芒」的周圍還閃動著無數幽深的綠色小刺,更是加深了籐的真實性。   朱三公子眼中怒色一閃而過,明知自己一行人與他們無仇,卻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實是過份了。那老僕似乎也知道朱三公子的心意,一揚手,一股氣勁發出,準備解決了綠芒,再把紅袍人收拾掉。   咦的一聲,從好幾個方向,好幾個人的口中發出。其他人還罷了,但像蒙狂,老僕,老漢他們這種級數的高手,他們估計一擊之下,就是鋼鐵也得粉碎,別說是這小小的綠芒了。但他們驚奇地發現,這綠芒的生命力竟如此頑強。明明已被擊成無數段,但在第一時間竟重新癒合,再次撲了過來。雖然對他們沒有威脅,但也是很煩人。暗系黑暗魔法,果然有其獨道之處。   姬氏姐妹先前內傷未癒,自顧不暇,已是沒有時間來幫助她們的同夥了。而且蒙狂也沒有像上次那樣慷慨地來替他們幫手。這使得沉楓對這些綠芒很是惱火,在這些怪東西面前,什麼冷靜機智全然沒有作用,只有靠手中的傢伙來說話。但小劍斬了一次又一次,還是制止不了綠芒的猖狂。沉楓很是頭疼。   在這次,卻聽到了女孩驚恐的尖叫,充滿了恐懼。沉楓腦中一個念頭閃過。「遭了,筱筱!」   筱筱此時確是很遭,恐懼地縮成一團,躲在牆角。也不知道為什麼,綠芒倒沒有對她動手,只是不停地盤旋著,倒像有什麼忌憚。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呼地一下撲了過去。筱筱拚命地尖叫起來,聲音在空闊裡傳出好遠。   沉楓發現,但趕過去已是來不及了,只能發出絕望的吼叫。   然而,綠芒在距離筱筱只有半寸處停了下來,然後筱筱胸前大放白光,如同亮起了一個小太陽。彷彿太陽的烈輝要灑遍整個大地,一道道的聖潔的光線照射在詭秘的綠芒上,登時產生了變化。綠芒在白光下,痛苦的蠕動著,最後卻像雪遇上了太陽,點點地融化了。   紅袍人身軀一震,雖然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想來肯定好看得很。   沉楓略一思索,就想出了原因。上次自從與姬心冰一戰後,他就知道母親留下的那條項鏈是寶物。他愛惜筱筱,所以將項鏈交於筱筱戴上,卻想不到此時發揮了功用。   那綠芒乃是魔法所化,遇上了魔法項鏈,自是有一番好看了。   沉楓正想著,卻感到身軀從身後被緊緊勒了起來,而且越勒越緊,最後連呼吸也很困難了,生命力在軀體內一點一滴地消失,眼皮越來越重,好想睡。睡…   沉楓昏了過去!   這也是沉楓一時大意,只想著筱筱,卻忘了自己還有一條索命鬼在跟著。那綠芒一見沉楓有空,便撲了上去,將沉楓緊緊纏住。在眾目睽睽之下,眾人可以看到,沉楓的血肉如大江潰堤般飛快的狂瀉不停,充盈雪白的肌肉在消瘦著,血肉精華快速地被吸蝕殆盡,很快就要變成了皮包骨頭的干憋屍體。而那綠芒,卻逐漸轉為了暗紅色,顯然是吸收了沉楓的血肉所至。   筱筱拚命地叫了起來,但卻是沒有用的。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條項鏈有如此用處,否則她早已撲上去了。其他人先不說是否有救沉楓這份心,單是在目前的形勢下速度方面就趕不上了。   看來沉楓死定了!姬心冰想著。   雖然沉楓的死,對自己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但是,也沒有什麼壞處。然而…   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腦子裡亂糟糟地一團。姬心冰猛力地甩了甩螓首。   但是,沉楓真的要死了,這總可以肯定了吧!他死了也好,免得清月……   但是,姬心冰連最後的想法也未能得到肯定。   在剎那間,柔和卻明亮之至的白光,仿若微弱燭光的瞬時閃現。纏在沉楓身上的綠芒全部崩壞,接著消失得無影無蹤,消失得那麼突然,如同它的出現。   而不知何時,一名白衣少女毫無事先徵兆地現身在了屋內。   姬清月秀眼一轉,立刻驚呆了。   她一向對自己的容貌很自負,自己姐妹也一向都是一所稱讚的絕色,但在此刻,看了白衣少女,她只覺得自己與她,猶如晨星與朗月,光芒根本不能比。   她只是秋波一轉,便讓人覺得她的不可方物。   美麗得簡直令人窒息!   屋內眾人只是癡癡地看著她,忘了她的神秘出現,忘了綠芒的神秘消失,只求看著她。連紅袍人也不例外。   屋內一時鴉雀無聲。         第十六章 迷霧重重        (更新時間:2003-4-11 18:52:00 本章字數:4530)   在短暫的窒息沉寂之後,屋內眾人才先後反應了過來。最先出聲的是那紅袍人,聲音還是兀陰森森的。   「你是什麼人?」   老漢看了紅袍人一眼,嘿了一聲,心道:我是這間屋的主人,這話應該由我來說才對。   白衣少女卻也不答話,似乎足不點地,輕飄飄地掠到昏迷著的沉楓身前,俯身看著沉楓的傷勢,秀氣的柳眉輕輕皺了一下。卻也不出聲,對紅袍人的話更是不加答理。   筱筱此時正趴在沉楓身上低聲抽涕著,對來到她身前的白衣少女似是視而不見。白衣少女伸出纖纖玉手,輕柔地撫摩著筱筱的頭頂,神態柔和,倒像是個大姐姐對小妹妹的呵護。   只因這白衣少女來得太神秘了,因此大家多少都有些戒心,見到她此時的動作,頗是有些出人意料,都不由為之一愕。   白衣少女略一矮身,就將沉楓提在右手裡。姬清月一驚:「你幹什麼?」   白衣少女轉頭深深地看了姬清月一眼,那明亮的秋波似乎望進了姬清月的心底,姬清月芳心猛地一跳,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   白衣少女再順手將筱筱夾在腋下,作勢欲走。但方纔已經有了姬清月的提醒。屋內眾人哪裡肯。紅袍人冷哼一聲,口中唸唸有詞,一大團綠幽幽的鬼火再次在掌中升起,乾枯的手掌輕輕一抖,便化作無數小針般的飛芒,朝著白衣少女散射去,隨之在後的,還有數道綠色的閃電。   朱三公子微一皺眉,首度站起身來。看樣子他是想阻擊紅袍人,幫助白衣少女。   但這倒是多餘的,在綠火射到白衣少女之前,白衣少女輕輕冷哼一聲,也不唸咒,隨手一揮,屋內突然大放白光,隱隱間一輪銀色的圓盤流轉其中。明亮的白光照得眾人眼睛都為之一暗。即使是那一瞬間,也就夠了。無數道光箭毫無方向和目的地四處亂射,漫天的光芒在流轉飛瀉中為光流迴繞,幻化組成雜亂無章的網狀光網。光絲的氣波更是在虛空中掀起一波波光浪揚灑。即使是如空氣,也在光箭的道道重疊亂射中被劃出了隱約可見的裂痕。不偏不斜,如許多的光箭,卻恰好將紅袍人籠罩其中。   在短暫的光明中,只聽到紅袍人的悶哼聲,怒吼聲。待到視力恢復了正常,白衣少女早已不見了。先前神氣活現的紅袍人卻已橫屍地上。自然,沉楓和筱筱也隨之失蹤了。   老漢身法極快,在眾人都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他就第一個追了出去。其時天雖已微明,但還是有些看不見,但這怎麼難得住老漢的視線。在十數里之外的一個小山丘上,還能看到一個小白點,但身影卻也已經模糊了。   見到老漢略帶著驚奇的臉色,眾人就知道沒有追上。老漢輕吐了一口氣,才道:「業已在十多里之外了。」   蒙狂驟然抬頭,「這怎麼可能,不可能有任何人的身法快到能在一瞬間就到了十多里之外的!」   「武功不行,魔法卻可以!」沉思中朱三公子終於首度開口。   老漢臉色微變:「是空間魔法!」   魔法師不同於武者,由於魔法全是依靠外界的自然力量,所以他們本身不可能有什麼神奇的超能體力。尤其是武學高手的輕功,更是讓魔法師徒然羨慕興歎,望塵莫及的。所以魔法師一旦同武者交手,就只有進,而無退路的。因為逃也逃不過人家。   但是屬於異類魔法體系的空間魔法卻是魔法師唯一可改變他們速度的路徑。只要修煉空間魔法有成,魔法師可以憑借魔法力在三十里之內的距離自由移動。這一點,可就是輕功拍馬也趕不上的了。但是空間魔法修煉實在艱難,能夠有成的,至少也是魔導士級的魔法師,而魔導士的數量…所以空間魔法倒是很少出現世間。   但是,剛才那白衣少女竟是憑借空間魔法遁去!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女,可能是魔導士級的魔法師嗎?   如果是的話,那麼一切倒變得很好解釋了。只不過是普通紅袍帶數的魔法師,居然敢茂然翻躍兩級向魔導士挑戰,短時間之內橫屍地下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沉默了一陣,那老僕開口道:「你的意思是說,那名女孩竟然會是魔導士?」   老漢眼光斜了斜躺在地上的紅袍人的屍體,淡淡一笑,反問道:「你說呢?」   那些趴著的風雨樓人見即使強如紅袍人,卻也業已倒地身亡,更是戰戰兢兢,渾身顫抖不已,看了老漢一眼,甚是想拔腿逃命,但卻又不敢。   其實,像蒙狂,老僕,老漢這些人自恃身份,也不會乘人之危的。朱三公子好像沒什麼興趣。姬氏姐妹就是想報仇,此時也是有心無力。   老漢皺了皺眉頭,冷哼了一聲,「滾吧!」那些人才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逃出門外去了。   外敵既去,屋內卻又沉寂下來了。朱三公子長長出了口氣,淡淡道:「四叔,敖七,我們也該走了!」   乾瘦漢子敖七立即起身,準備為朱三公子開路。那老僕「四叔」卻深深看了老漢一眼,語氣平靜地道:「姓董的,我們後會有期了,但願那時你已半死不活了。」   董姓老漢哈哈一笑道:「我倒是希望永遠也看不到你們魔教的人,哎!人老了,也不願意惹麻煩了。」   四叔哼了一聲,也懶得再繼續說下去,轉身就走。朱三公子一行人,就此飄然離去了。來得匆匆,去得也匆匆。   董姓老漢這才轉過頭向著姬氏姐妹道:「小姑娘們,現在我們才可以好好談談了。」   ※※※   一道巨大的瀑布自高空飛濺而下,轟隆的氣勢不斷的衝擊著周圍的一切。飛濺起的水花也有偶爾高躍而起,落到了對面那塊凸出的光滑大石上。   一名黑袍人盤坐在那塊凸出的大石上,面向著瀑布,神情專注地凝望著這片大自然所造就的磅礡奇觀。   一名白衣少女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黑袍人的背後,看得清楚,正是那名帶走沉楓和筱筱的白衣少女。不過此時這二人並不在她的身邊,不知道她把他們安置到何處了。   白衣少女恭敬地道:「師父,弟子已按您的吩咐完成了。」   黑袍人身軀一震,緩緩轉過身來。卻是一名中年婦人,歲月的沖刷並未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大的印跡,清秀的臉上仍可看出當年的風韻,想必當年定是一代美人。   黑袍婦人淡然道:「人都安置好了嗎?」   白衣少女仍是低著頭,「都依師父的安排把他們安置好了。」   黑袍婦人微微點頭,道:「也算難為你了,能夠在那樣的情況下,尚能把人帶出來,全身而退,也算是很不錯了。」   白衣少女螓首微沉,卻沒有答話。   黑袍婦人淡淡一笑道:「是不是對我剛才的話覺得有些不服氣?」   白衣少女恭敬道:「弟子不敢!」   黑袍婦人哦了一聲,道:「是嗎?其實不是我小看你。那屋內的真正高手也絕對不少。別的不說,就是那董老兒,我親自對上他也未必有十成勝算。」   白衣少女抬起頭來,臉上顯出驚色。她雖然知道那董老漢決計是個高手,但卻沒想到師父竟對他有如此高的評價。   黑袍婦人繼續道:「董老兒不說,就是厲老四,也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可能只有那扛彎刀的蒙狂,才不是你之敵。當時你帶走人之時,這些傢伙如果不顧身份,強自要出攔截頭,你未必能成功。」她語氣頓了一頓,「不過,一來他們沒有摸清你的底細,再說也不至於那麼不要臉,所以我才放心讓你去的。」   白衣少女再度拜倒道:「弟子知錯了。弟子現在終於明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以後一定加緊用功,不至於墮了師父的威名。」   黑袍婦人淡淡一笑,道:「我還有什麼威名。不過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憑你此時之力,年輕一輩中決計可以排入前三名,就是與那些高手名宿相比亦不會差得太遠。」   自信地一笑道:「我教出來的徒弟,還能差到哪去?」   眼光一轉,看到白衣少女仍恭敬拜著,道:「如果沒有什麼事,你也就下去吧!不過不要忘了我的吩咐。」   白衣少女欲言又止,「師父,弟子尚有一些事不明,不知道該不該問?」   黑袍婦人道:「沒有不該問的問題,只有不該答的答案。你問吧!」   白衣少女秀眉微蹙:「弟子只是不明白,那少年究竟是何來歷,竟值得師父您老人家對他如此關心,竟不惜親身臨駕此處。我——」   黑袍婦人打斷她的話,道:「對不起,這個問題我現在還不能回答你,也許到了以後我會告訴你的,現在你只需要照我的話暗中跟著他就行了。」   白衣少女吸了一口氣道:「可是弟子在那小女孩身上,發現了一條項鏈,據弟子看來,這條項鏈明顯是魔法項鏈,而且項鏈上所掛的那顆珠子,憑弟子的眼力,它的來歷,似乎應該是太古遺物靈兕珠。而這顆珠子本來應該——」   黑袍婦人臉色微變,一揮手制止了白衣少女的話頭,道:「好了!不錯!就是如你所想的那樣。」   白衣少女看到黑袍婦人的手勢,也就知趣不再問下去了。只是道:「另外弟子還發現還有其他的人在一路跟蹤他們,要不要…」   黑袍婦人沉默了一下道:「一切你都自己看著辦吧!你自己應該有處事的能力了。   如果沒有什麼其他事,你也就下去吧!」   白衣少女起身,恭聲道:「弟子告退了。」   白影一晃,就消失在天地的視線中了。   黑袍婦人目送著白衣少女倩影的遠去,才再度轉過頭去,望著那不斷沖刷的瀑布,隔了一陣子,才淡淡道:「出來吧!我知道你來了!」   從一塊大石後面,走出了那名於昨夜神秘失蹤的胖子,此時他神情莊穆,還略帶些緊張,簡直如臨大敵。   黑袍婦人微微一笑:「老朋友見面,也不必如此緊張,我又對你毫無惡意。」   胖子沉聲道:「你指使你的徒弟把那對少年男女劫來幹什麼,是否有對他們不利的意圖。」   黑袍婦人不答反問道:「你又問這事幹什麼,他們於你又又何干?」   胖子道:「再怎麼說,那少年畢竟還是我小師妹的兒子,我這此來也是受人之托。   這且不說,他出了什麼事,我這做師兄的也不好對九泉之下的小師妹交代。」   黑袍婦人哈哈一笑道:「什麼時候聽說過斬武堂的殺手也有起人情味來了?這倒真是奇事一件。」   胖子臉上勃然變色,道:「殺手就不是人嗎?殺手就沒有感情嗎?你也太過於輕看我們殺手了。我知道你當年對小師妹始終抱有看法。」   「最後事實證明了我的看法是正確的!」黑袍婦人冷冷地出口打斷道。「休要再提起這件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胖子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動了數下,臉色微微一變道:「你該不會是想對他兒子有所不利吧?」   黑衣婦人卻是不答道:「這件事對你沒有任何關係,你還是走吧!不要牽涉其中,不然你會後悔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對他絕對沒有任何惡意。」   胖子冷冷道:「你的話我還是信得過得。不過我倒有些奇怪,你怎麼會好心幫起人來。難不成也是受人之托吧!」   黑袍婦人卻是不答。   胖子哼了一聲,轉身就走。邊走邊道:「你一向對小師妹沒有好臉色看,現在她死後倒反常照顧起她兒子來。難不成是看在『那個人』和小師妹的關係上,還是『那個人』死之前要你幫她一把!」說到這裡,臉色立變,轉身,聲音顫抖道:「以小師妹當年和『那個人』的關係,難道這小子竟然。竟然會是『那個人』的兒子?」   黑袍婦人身軀一顫,身形一抖,已立起身來,臉色寒若冰雪。「當初叫你走,你不聽話,現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第十七章 再度入世        (更新時間:2003-4-11 18:53:00 本章字數:3886)   胖子臉上驟然變色,向後連退幾步,喃喃道:「不關我的事,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什麼也沒聽見!」   黑袍婦人目中寒星閃爍,語若寒冰:「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不要怪我,怪只能怪你自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胖子身軀一震:「這麼說,那小子真是『那個人』的兒子?」   黑袍婦人哼了一聲:「還想找死!」手掌微微張開,一團藍光在她潔白的掌中閃爍。   藍光拉長,化作一道光罩,自天向胖道人頭上罩下。   胖子身形一晃,在剎那間已疊出無數個身影,使人分不清究竟哪個才是真身,只在眨眼間,人已到了高空中,似已將突破那道藍光的範圍。   卻在接近之時,藍光兀地化為一片,如同一篇書頁,骨溜溜地旋轉起來,只是仍緊隨著胖道人的身影,始終罩在他的頭上。   胖子也並沒真打算飛出藍光的範圍,其實連他自己也知道是不可能的。身劍合一,一道白光在瞬間劃破蒼穹,藍光被生生撕裂開來,胖子已突出了重圍。   胖子的多影身法,尤在李萱芬之上,一旦施展開來,天下間能追得上的,絕對是屈指可數。但是,他的身法再快,也快不過光!   無數密集的紫色電勁,扭曲成一條怒吼咆哮的暴龍,挾著滋滋作響的強烈電勁,將胖道人前後左右的所有進退之路封死。電龍的爪子有質無形地罩在胖子的頭上,正不緊不慢地回收,雷電的強大力量,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製造出一股強力的雷暴,似要將胖道人生生勒死在這個狹小的空間。   胖子苦笑一聲,只是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得多。長吸一口氣,再次身劍合一而起,只是這次,在他的身體周圍,多了一層薄薄的白光。   看來胖子這次乃是孤注一擲,不惜以苦修的護身罡氣作賭,也要硬擋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砰!胖子的身形終於再次突破而出,只是此時他卻再也無餘力再戰。剛才一擊,他雖然憑護身罡氣硬破電龍而出,但強大的電流卻全數擊在他的護身罡氣上,險些將護身罡氣生生打散。饒是如此,他所受影響還是不小,內臟已輕微受傷,功力更是失去了至少四成。   胖子頰邊的肥肉似哭非哭地抽動了兩下。手指緩緩掠過冰冷的劍身,隨著胖子手指的滑過,劍身上似乎鍍上了一層冷艷色的霞光。   「劍罡?」黑袍婦人目中亦不禁掠過了一絲詫異之色。   「想不到你竟練成了劍罡。哼!那就讓我來試試你的火候究竟如何?」   劍百練成氣,千練成罡。由劍氣而至劍罡,可說是一個質的飛躍。劍罡不僅威力遠在劍氣之上,無堅不摧,而且還對低級魔法起著免役抵消的作用。黑袍婦人見到胖子竟然修成劍罡,也難免詫異了。   胖子心下只是苦笑。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的劍罡也才不過剛剛修成入門階段,不要說登堂入室,就是離略有小成都還差得遠。再說,劍罡也僅能對抗低級或少量中級魔法。而面前的這位,可是號稱當世魔法第一人的權威。能指望她施出低級魔法來讓自己破麼?若非此時已經身受內傷,功力大減,自己絕不會冒險使出劍罡來壯膽的。   黑衣婦人一揚手,一道眩麗閃亮的白光頓時劃破身前的空間,隨之而起的是震天的霹靂作響。白光的超強亮度,連白晝高高在上的太陽都在那一瞬間為之黯然失色。   「該死!」胖子低聲嘀咕了一句。身形兀地彈起。如果被那道強光照上的話,就算是有劍罡,也照樣沒有用。如果被正面擊上,包保屍骨無存。   「躲得過什麼?」黑袍婦人冷冷一笑,再度揚袖。數點火星自袖間射出,待到空中,已變成了數條體積龐大駭人的火蛇。   火蛇張開滿是烈焰的大口,巨大的火身在空中扭曲著。從各個方向同時向胖子撲了上來,上下左右前後都被封死,漫天的火焰吞噬了胖子視覺中的一切,連呼吸都一時為之困難。   胖子額上汗流潺潺直下。不知究竟是被高溫逼的,還是為自己的心情所憋的。劍罡在剎那間光華大盛,白虹在當頭面前的火蛇身軀一氣貫穿出巨大的空隙。在極短的時間之內,胖子抓緊時機,終於穿越火網而出。   「轟!」先前那道白光巨大爆炸力的餘震此時才發揮了威力。即使是站得較遠,此時一時真力空虛的胖子仍是被餘震的蕩波所及,終於哇的一聲,噴出一小口鮮血,一個觔斗,栽落在地上。   「我認了!」胖子無奈地舉起雙手。「別再打了!」   打又打不過,逃?多影身法再快,逃得過人家的空間魔法麼?胖子嘴角邊不禁再次露出一絲苦笑,從一開頭,他就沒指望能逃得出去,所有的努力,只是略盡人事。能與這可怕的女巫相抗衡的,恐怕天下間還超不過五人,就算是有五人,也未必能對付得了她。想起她當年的可怕,胖子心中不自禁打了個寒戰。   除了『那個人』之外,沒人治得了她。但是,『那個人』如今還在嗎?   胖子垂頭喪氣地站著,「我認命了!你想怎麼處置我,就隨你的便吧!反正我也是爛命一條,也許在多年前就該死了。」   黑袍婦人看著胖子沮喪的樣子,微微一笑道:「誰說我要殺你了。不過只是想請你委屈一陣子,等到過一段時間再請你出去吧!」   胖子搖頭道:「一陣子?是二十年,還是四十年,要不然是一輩子?」   黑袍婦人道:「沒那麼嚴重,只是等到那孩子安全了,你就可以出來了。」   胖子一愕:「怎麼,難道還會有人敢對他不利不成,就算『那個人』已經不在了,難道就不怕……」   黑袍婦人臉色一黯,「事情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如今現在已不是當年了,且……」臉色一整道:「事情知道得越少,對你越好,現在,請吧!」   沉楓終於醒了過來,抬頭看著上空,是一片蔚藍的天空。轉頭看看身旁,還好,筱筱仍在自己的身旁。只是姬清月和那冷冷的黑衣女子卻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只是奇怪的,自己昏迷前,是在荒山上的一座草屋內,現在自己和筱筱卻躺在了一塊冰冷的大青石上。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溪在潺潺地流著。再看看周圍的山清水秀,像是一個山谷,怎麼看也不像是在那座荒山上。但是,在一個人昏迷之後,是可以發生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的。這點沉楓倒是很清楚。所以他也不願再多想了。   筱筱伏在沉楓的身上,睡得甚是香甜。幾根散亂開來的長髮,被清風送到沉楓的臉頰邊上,伴隨著少女淡淡的體香,讓沉楓心裡一陣莫名的癢癢。周圍寧靜的山水,映著粉藍的天空,一切是顯得那樣的溫馨。心中一陣愛憐之情由然生起,抬起筱筱的頭,輕輕地放在自己腿上,好讓筱筱睡得更加舒服一些。   熟睡中的筱筱很是可愛,睡睡間,長長的眼睫毛在不自覺地輕輕抖動著,粉白的小臉吹彈得破,由於靠得很近,甚至還可以感受到她的吐氣如蘭。沉楓心中突然生起一個念頭,想在她的小臉上親上一口。這個念頭一生起,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沉楓懷抱著筱筱,抬頭看著山谷的整個天空。這裡的山清水秀,誘人之極。但沉楓的心,卻早已飛出了山谷外的世界。   這座小鎮雖然略顯得有些人煙稀少,但還並不偏僻。穿過不算太長的山路,就可以出到帝國中部的一座大城——開瑪!   在這座小鎮中,就有一對看起來略顯得有些沮喪的少年男女在走著。不問可知,正是沉楓和筱筱了。   在筱筱甦醒之後,沉楓終於從她的口中瞭解了他後來所不清楚的一些事情。雖然筱筱也說得不太清楚,但至少有一個白衣少女救了他們卻是事實。至於那白衣少女為什麼要救他們,救了他們之後又為什麼把他們扔在山谷中,沉楓就懶得去想了。因為他知道想也想不出結果的。   可能黑袍婦人和白衣少女都沒有想到過的一件事情:由於沉楓他們是和姬清月一路同行的,而且行李都是由姬清月保管的。所以現在沉楓和筱筱可以說是身無分文了,沉楓除了他那柄小劍和李萱芬的劍譜還在身上外,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儘管肚子餓得咕咕叫,可是沉楓也確實沒有辦法。只恨不得在路旁長几棵果樹出來,好去摘幾個果子來解解餓。沉楓大感後悔為什麼在那老漢那裡不多吃幾塊肉了。   筱筱倒是很懂事,雖然肚子也很餓,但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發過一句話,正因為如此,所以沉楓才感到更加的難過。   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飢火一陣陣上升,可是偏又沒有辦法。這時,筱筱拉了拉沉楓的衣袖,「大哥哥,我這裡還有一個爺爺留給我的銀手鐲,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就……」筱筱垂下了頭,眼睛裡閃爍著點點的水光,聲音也逐漸地嗚咽起來,一滴晶瑩的淚珠終於落到了地上。   沉楓接過那銀手鐲,看起來做得很是精緻,這才想起這銀手鐲是紅面老者托孤之時塞到筱筱懷裡的。   沉楓將筱筱摟進懷裡,輕輕撫摩著她,柔聲安慰道:「別哭了,大哥哥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你放心,就算是餓死,咱們也決不能把你爺爺留下的手鐲賣掉。」   也只是嗚咽了一會兒,筱筱就擦乾了眼淚。但語氣還有點不太肯定:「大哥哥,那我們怎麼去找東西吃?」   沉楓哼哈了幾下,臉上露出了微笑。「放心吧!我已經找到了辦法,我們很快就有東西吃了。」其實這些話他是說來安慰筱筱的,他哪裡有什麼辦法。肚子也是餓得直髮荒。   看著淚眼婆娑的筱筱,沉楓心頭突然升起了一個惡魔般的主意:如果實在沒有辦法了,為了生計,也只有當一回小偷或強盜了。   好不容易找了個破廟安定下來,沉楓才開始認真考慮問題了。不過看著破廟的荒涼,心中也大有一番感慨。在外邊看到的繁華景象和如此的荒涼實在聯繫不起來,這也說明了帝國的貧富差距是多麼嚴重。外面的歌功頌德,實在令人噁心。沉楓一向對朝廷都是沒有什麼好感的,巴不得它快點倒掉。   沉楓囑咐了筱筱幾句,讓她好好的在破廟裡待著,便不得不出發,準備去開始他自己生平第一次的打劫生涯了。為了生存,不得不掙扎一番了。         第十八章 鴦鳥折翼        (更新時間:2003-4-11 18:54:00 本章字數:3528)   沉楓跟蹤這只肥羊已經很久了!   雖然也只是他生平的第一次打劫,但卻似乎已習練了很久似的。沉楓縱是已經餓得腦袋暈乎乎的,但再有天大的膽子,也還不至於頭腦發昏到光天化日之下入牆打劫,所以也只有跟上一個看起來有錢點樣子的肥羊,跟到僻靜處才——   念及自己竟要淪落到當強盜的地步,沉楓也確是有些悲哀,作為強盜,在大陸上是最惹人厭惡的對象。不但官吏要剷除其好向上級邀功行賞。連普通百姓都是對其人人喊打。卻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現在——唉!不過這頭肥羊卻似乎很明白沉楓的心意,自己傻頭傻頭地孤身往城外郊野處走去。直讓沉楓心裡直樂。一時間頭腦竟真得發了昏,全然沒想到自己的行蹤是否已被人察覺了。   肥羊是個錦衣人,穿得倒是很華麗,而且走路急匆匆的,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走出城郊後竟一路小跑起來。害得沉楓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緊緊跟上而不至於露了形。   「這裡應該是僻靜處了吧!」沉楓心裡嘀咕著。看看四下的荒涼無人,也確是下手的好地方。劫財而不劫命!這就夠了。如許地安慰著自己的良心。沉楓摸到錦衣人身後不遠處,驟然間,多影身法展開,雙手化作漫天蝴蝶,罩向了錦衣人背後的多處穴道……   筱筱本來是乖乖地聽沉楓的話,呆在破廟裡不出的。但到後來實在餓得發慌了,一個小女孩子,忍受飢餓的能力確實不高。等了許久也不見沉楓的歸來,心裡有點發慌了,忍不住走出破廟外四面張望,不知不覺的就走出了好遠。等到發覺自己的越軌的時候,已經到了臨近市集上的地方,遠處飄來的食物香味在不斷地引誘著筱筱。   不知不覺間,筱筱已忘了沉楓的吩咐,慢慢地走到市集上,望著滿街的食物,不斷地嚥著口水。她祖父一向把她當寶貝來呵護,哪裡曾挨過這等的飢餓,她又怎麼忍受得了。但幸虧她很是懂事,餓得發慌,也只有把自己白生生的小指頭含在嘴裡,巴巴地望著食物嚥口水。   這時,一個柔膩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姑娘,你過來一下好嗎?」   筱筱轉過頭去,看到在街的對面,不遠處,一個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打扮得很是庸俗的婦人,右手揮舞著一張小手絹,正在向她招手。   筱筱遲疑了一下,「是在叫我嗎?但我又不認識她啊!真奇怪?」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慢慢地走了過去。   出乎意料的順利,可能錦衣人倒真是那種只會吃喝玩樂的傢伙吧!居然一點即倒,原以為可能還會有一點麻煩的,但現在當然是省事多了。   把錦衣人昏倒的身體小心地翻倒在一邊。拿別人的錢,再怎麼樣,也還是對他客氣一點吧!自己又不是那種劫財又劫命的匪徒。從這點說來,沉楓這只初次出道的菜鳥小盜,還是挺講盜亦有道的。   錦衣人身上倒還真是出乎意料的豐富,沉楓可以說自己一輩子都沒見到過這麼多的錢。光是銀票,面額在千兩以上的就有一大疊,就是散碎銀子也有一大堆了。還有幾顆珍珠,散發著奪目燦爛而略帶柔和的光輝。沉楓雖然以前從未見過這等珍寶,但也是聽說過的。心念一動,拿回去送給筱筱,她一定很是喜歡。   「這麼多錢啦!」沉楓不斷地發出驚呼。   民脂民膏!沉楓的腦海裡不斷跳出這個念頭。看來這傢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多半也是什麼吃人不吐骨頭以剝削平民為己任的吸血蒼蠅。自己拿他的錢去劫富濟貧,那也很不錯嘛!僅有的一絲負罪感,被這個念頭掃得乾乾淨淨。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救濟一下自己吧!現在時候也不早了,筱筱也該等得急了。   沉楓扔下昏迷的錦衣人,還非常仁慈地在他的衣內留下了幾錠銀子,心滿意足地揚長而去。   走了很大一陣,遠處一個小黑點讓沉楓駭然住足。那背對他的背影是如此的熟悉!   緩緩地轉過身來,錦衣人的臉上,帶著一絲神秘的笑容,笑望著眼下的獵物——沉楓!   雖然自己並不認識那個打扮得十分庸俗的婦人,但本著天真的本性,筱筱遲疑了一下後,還是走了過去。   婦人皮笑肉不笑地說:「小姑娘,你是從哪來呀?幹嘛一個人站在街邊呢?你沒人陪你嗎?咋咋!看你這模樣,真是怪讓人心疼的。」   筱筱這才確定了這個婦人並不認識爺爺或大哥哥,既然如此,自己也沒有和她說話的必要了。再說,她那庸俗的樣子也讓自己看不慣。筱筱小小的心靈裡,也還是有一點好惡之分的。   還有,大哥哥走的時候,叫自己就等在破廟裡,自己沒聽他的話跑到街上來就已經是不對了。萬一大哥哥現在回去看到自己不見了,一定會著急的。自己得趕快趕回去。想到這裡,筱筱心裡也有點急了,哪裡肯理那婦人的話,撥開婦人的手,準備急急地趕回去。   鴇母一見筱筱有要走的樣子,哪裡肯放。憑她多年的經驗,一眼就看出筱筱是與人失散的,目前身邊多半沒有什麼親人。看她看著食物含手指頭流口水,多半也是餓得慌了。這樣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子,正好是自己未來的一棵搖錢樹。雖然年紀尚小,但卻是一副天生的美人胚子,要是再過幾年長大成熟了,到那時候,妓院的門檻不被慕名前來的踏破才怪。這樣的一棵搖錢樹,怎麼能把她放跑。是以一聽筱筱要走,她立時就著了慌。   筱筱見這女人又攔住了自己,心中就更加厭惡了。「幹什麼呢?我現在還有事,要急著趕回去,請不要攔著我好嗎?」雖然有點急了,但筱筱還是沒有忘了應有的禮節。   鴇母滿臉堆笑:「小姑娘,你有什麼事的話,不妨給我說來聽聽,我在這鎮上也還是有點本事的,說不定還能幫上你的忙呢?」   筱筱見鴇母的架勢,就知道恐怕輕易脫不了身了。雖然她沒忘記沉楓的囑咐,但卻也還能看出這鴇母身半點武功。她自己雖然不會武,但她祖父卻是武學高人,而且這段時間來連續接觸武林人士,這點眼力還是培育出來了的。所以她也不怕這鴇母對她也什麼不利的。是以簡略的把她和沉楓來到此間後的事說了一說,當然,是省去了大部分內容的,只是在話語間流露出她現在的飢餓感。   她卻是不知道的:有的時候,不會武的人,比會武之人更可怕。比如今日,如果她真的是碰上個會武之人,她反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大意了,自然也就不會有她自己以後的重重劫難了。   但筱筱此時卻是不知道的,所以她倒也不怕鴇母,真的給她說了。聽罷後,鴇母立時流出恍然的表情,「原來如此啊!你不說我還不知道呢!就是今天下午,有一個像你說的那個模樣的小伙子,要來到我們那兒找活幹,我看他挺怪可憐的,就讓他在我們後院裡暫時劈劈柴。要早知道他是你的哥哥呀,你們兄妹又這麼可憐,我早就讓他帶些食物回來看你了。你瞧我這個人,真是大意呀!」   筱筱眼圈一紅,心道:這個女人雖然樣子看起來討厭,但想不到心地倒是蠻好的。   看來我先前錯怪她了。當下說道:「這位嬸嬸,你能不能帶我到你們那裡去看看大哥哥呢?要不然,我和他一起在你們那幹活也行!」   鴇母一聽,正中下懷,哪有不肯的。歡喜道:「小姑娘瞧你說的,像你們這樣兄妹落難,我們理所應該幫忙嘛!你們兄妹也不用幹什麼了,就先在嬸嬸這歇幾天吧!對了,你餓了吧!嬸嬸先帶你去吃飯!」心下卻想道:我的小寶貝,我以後要你幹活的時間還多著呢!倒也還不忙急在這一時嘛!   就這樣,筱筱就被鴇母騙走了。她一心想前往去見沉楓,卻沒想到,這一去,反而將她和沉楓的距離拉得很遠,兩人日後將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不能見面。   沉楓吸了一口氣,望著錦衣人道:「就是這麼簡單!」   錦衣人淡淡一笑道:「難道你現在還不相信我。你企圖搶劫我的財物,我不但不怪你,反而資助你銀子,只是要你幫我辦一件小事,你難道還有存疑。」   沉楓盯著錦衣人道:「正是因為這件事似乎太簡單了,所以我反而覺得不對勁。」   攤開手掌,一塊碧綠色的玉珮在他手上閃著光。「將這塊玉珮送到雲城城主的手中?這件事可不簡單了!小則我可能會半路被人追殺,大則雲城城主會將我推出城門斬首,這也太蹊蹺了吧!」   錦衣人輕笑一聲:「你也太小心了。我敢用生命向你擔保,你絕對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我之所以找上你,一是我抽不出身來,再則我看你也不像強盜,想將你從火坑裡救出,如果你不信,那倒也罷了。」   沉楓先前本一直在低頭看著那塊玉珮,此時才抬起頭來,緩緩地道:「無論怎麼樣,我都沒有選擇了,是不是?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錦衣人一笑道:「你自己想吧!反正我是不會對你不利的。」   沉楓沉吟了一下,道:「我自然不會信你什麼有事在身的鬼話,但你既肯在我落難之時幫我,即使是威脅,我也是無可奈何。以你高過我不知多少倍的武功,尚有忌憚,更不用說我了。但——」他歎了口氣,「我接受了!」   也不理睬錦衣人,沉楓逕自轉過身去,迎著西天的晚霞,慢慢地走開。         第十九章 傷逝之淚        (更新時間:2003-4-11 18:55:00 本章字數:3587)   「放我出去!」筱筱憤怒地一次又一次敲打著那扇沉重的木門,尖厲的叫聲在空氣中不斷地磨擦迴盪。   自從跟隨鴇母來到此地,筱筱就覺察出事情的不對了。那些打扮得妖裡妖氣的俗氣女人令她心生厭惡。但更為討厭的是那些樣子看起來不懷好意的男人不斷在她身上打轉的眼光,令她警惕之心和疑雲大生。當她終於按捺不住嚴聲詢問鴇母沉楓的所在時,鴇母支支吾吾的樣子更是肯定了她此處不善的想法。但她畢竟還是涉世不深,在飢餓的不斷侵襲下,實在忍不住抓吃了桌上的幾塊食物。接下來,在迷迷糊糊間,她就被關進了此處,沉重的木門將她和外界隔離開來,從此也割斷了她和沉楓僅存的一絲聯繫。   在一此又一次的打擊失敗後,筱筱喪氣地坐到了地上。想起了自己悲哀的身世和此時不知身在何方的沉楓,晶瑩的淚珠子,噗噗地掉下來了。   「吱啦」沉重的木門終於打開了,筱筱從地上一躍而起。   隨著照射著的光線一起進來的,還有鴇母和一個打手模樣的大漢。   筱筱憤怒地衝了上去,用力地抓著鴇母的手臂。「你這個該死的壞女人,竟敢騙我,你這個壞蛋,你這個……」她實在氣壞了,再加上語詞欠奉,以至一時竟想不出該用什麼形容詞來罵鴇母的好。   鴇母那乾癟如風乾橘子皮的老臉一沉,右手用力地扯住了筱筱的耳朵,左手卻抓住筱筱的衣領把她提了起來。「你這個潑辣的小賤人,還挺倔的你!你叫什麼?你叫啊!你叫啊!我叫你叫!我叫你叫!」   「放開我!」筱筱疼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小手小腳在不停地在鴇母拳打腳踢著,但無疑是沒有什麼傷害力的。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筱筱眼冒金星,鴇母手一鬆,筱筱又落到了地上。   拿起小手絹扇了扇,鴇母惡狠狠地瞪了筱筱一眼:「你現在凶有什麼用?不知道有多少烈性女子,到了老娘的手裡,最後還是不得乖乖地聽話。本來還想先餵你幾年再說,現在嘛!把老娘惹火了,明天就給你找個主!」   筱筱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力氣,猛地站起身來,衝過去,一頭向鴇母撞去。雖然她年紀尚小,不懂什麼叫「找主」,但也知道不會是好事。現在她也只有憑著一股怒氣發洩罷了。   「哎喲!」鴇母措手不及之下,竟被撞到門檻上,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這下火可上來了,先再重重地甩了筱筱一個耳光,再轉頭向打手惡狠狠地道:「給我使勁打!」   還未待鴇母交待,打手早已動起手來。十幾記耳光扇得筱筱頭痛欲裂,吹彈可破的粉白小臉上映出了一道道鮮紅奪目驚心的血紅手印。竟似要滴出血來。但最後的求生慾望還支持著她。無意識之間,她捉到了一條手臂,於是用力咬了下去。   「嗷!」打手負痛叫出聲來。這下他的火可也上來了。「小娘皮,去死吧!」猛的一腳蹬了過去,含怒之下,用上了內勁,常人挨上這一腳,不死也得重傷!   「砰!」筱筱飛了出去,撞到了屋角的牆壁上。   鴇母挽起袖子。氣沖蟲地衝了過來。「小賤人,看我不把你——」她看到打手還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頓時氣往上衝,猛地一推:「你倒是動一下呀!」   「蓬!」打手的身軀化為一團火球,爆裂開來。整個屋子都來自在火焰襲擊下。鴇母身上也沾了不少火星,尤其是手臂,已滿是水泡,直痛得在地上打滾。   一息尚存,僅憑求生意念支持著的筱筱,此時一見有時機,猛地衝出門去。這時自然沒有人阻攔她,人們都發現了火光,前來救火了,哪裡還會注意得到一個小女孩呢?   也該是那打手倒霉,他先前打筱筱那幾下都沒什麼。但後來那一腳卻含怒帶上內勁,內力傳到筱筱身上,護身的魔法項鏈受到感應,這次是火系魔法一瀉而出。可憐那打手只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如何抵擋得住。魔火在頃刻間已將他體內經脈內臟焚盡,只剩下一個空殼,鴇母一觸之下,自然立時就炸開來了。不過,這些可就不是鴇母所能知道的了。   「逃——逃——逃——」這是筱筱腦中唯一的念頭,眼前一片模糊,連她自己也看不清楚究竟逃到了哪裡。但是從周圍傳來大自然的清新氣息,大致可以知道業已身處郊外了。剛想停下來喘口氣,但耳中、似乎又聽到了追兵的叫喊聲,於是只有支撐著孱弱的身軀繼續前進。   「似乎看到了一大堆人,黑糊糊的一大群,可是又看不清。好累啊!」這是筱筱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一架巨大華麗的馬車停了下來,車前後隨駕的十餘人也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車前一名青衣人伏下身去,握住筱筱的脈門,許久才放開。   車中傳出一個柔美清冷的聲音:「怎麼回事?」   青衣人彎腰恭聲道:「屬下在前方發現了一名昏倒的少女,經屬下把脈,她身上傷痕纍纍,似乎是受到了折磨,因而累痛之下,昏倒了。」   車前一名長衫人上前兩步,冷冷道:「你看得準嗎?萬一這小女孩是敵方派來的苦肉計,企圖對主上不利,你可知——」   青衣人厭惡地看了長衫人一眼,隨即大聲道:「屬下自認兩眼不瞎。這小女孩身上絕無半點內力,也沒有半點魔法力的,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名小女孩,應該不是奸細。」   車中人柔聲道:「既然如此,摩訶德,你去把那女孩治好,再把她帶到我馬車上來。」   一名黑袍人應了一聲,緩緩走出。如果仔細打量他的話,可以看到他袍邊的金絲和下擺的特殊標記,應該可以認出是魔導師的標記。在大陸比例人數不高的魔法師中,魔導師更是千中選一才能從魔法師間脫穎而出。整個大陸魔導師的人數恐怕不會超過三百人。而這名黑袍法師竟甘心作車中人的下僕,車中人身份的尊崇,已是可想而知的了。   隨著黑袍法師手中白光不斷地明亮,醫療魔法的魔法力也不斷地注入筱筱的體內,將她肉體的創傷治癒了大半,並使她甜甜地睡著了。   黑袍法師募然起身,沉聲道:「她身上有魔法力的波動。」   青衣人連退三步,臉上血色盡退,「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會看錯的。」轉身向馬車跪下,不住地磕頭:「主上,不是我的錯,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啊!」   車中卻未再傳出任何聲音。長衫人只是冷笑。   黑袍法師站起身來,沙啞著聲音道:「的確不關他的事,這個女孩身上有個魔法器具。咦,這顆珠子…難道是…」攤開手掌,項鏈在陽光下閃著奇異的光芒。   車中人淡淡道:「把她送到我身邊來,讓我看看。任何對我不利的人,都不可能逃過我的眼。」   馬車的幃布拉開了,現出了一名綠衣麗人。雖然她的年紀已經不再年輕,業已步入了中年,但她那高貴典雅的氣質,還是會令人忍不住生出愛慕之心。   她只是看了筱筱一眼,淡然一笑道:「這孩子生得怪可憐的,把她安置到我身旁。」   長衫人遲疑了一下,道:「主人,萬一她——」   還未待他的話說完,黑袍法師已將筱筱抱到了綠衣麗人身旁的塌上。綠衣麗人伸出纖白的素手,愛憐地撫摸著筱筱。忽地,她眼光一寒:「這是什麼?」她看到了那串項鏈。   黑袍人把項鏈奉上,「這是在那名女孩身上找到的。」   綠衣麗人拿起了那串項鏈。「這是在那名女孩身上找到的?」一抹怨毒的眼光,在她的眼光一閃而逝。但很顯然黑袍法師並沒看見。所以他仍答道:「是的。」   綠衣麗人平靜道:「繼續起程吧!」   黑袍法師掃了一眼筱筱。「這個女孩?」   「我會帶她一起走。」   長衫人恭聲道:「主上,到了開瑪之後,是否要開瑪總督出來迎接?」   厚厚的幃布落了下來。「不用了,我只想一路平靜地回到帝都。」   馬車開得很平穩,綠衣麗人的手此時已經離開了筱筱,正在把玩著那串項鏈。   一雙美目緩緩地閉上了。陷入了往事的回憶。   「這串項鏈好漂亮啊!是哪來的?」   「漂亮?呃,我真有點懷疑你的審美觀了!是小妹送給我的。你看,這上面這顆黑黝黝的珠子,可真是件寶物呢!是小妹在太古遺跡中找到了太古魔法聖物,有著神奇的功效呢!」   「哦!是嗎?讓我看看!對了,她送你這個幹嘛?」   「小妹說是送我護身用的。」   「哼,我才不相信呢!你魔武雙修,即使單論魔法造詣,當世也是少有人能及得上,哪還用得著這個。我看——八成是她送給你的定情信物吧!」   「不要瞎說,我一向只把她當妹妹看。」   「哦!是嗎?除非——你把這串項鏈送給我,我才肯信!」   「說來說去,你原來是打這串項鏈的主意呀!我想想,這樣啊,我只會把它送給我最心愛的人。」   「好哇,你這個沒良心的,原來我在你心中還不是最重的。看我打你,打你。」   「別胡鬧,哎,別這樣——」   「嘻嘻!」   一滴晶瑩的淚珠,落到了馬車廂內那華貴的地毯上。   這名身份高貴的女子,終於落下了她這十幾年來的第一滴淚。   「這串項鏈,他最後終於還是沒能送給我!」         第二十章 命運選擇        (更新時間:2003-4-11 18:56:00 本章字數:4439)   殺氣!   甫一踏進破廟的門就感覺到了,自大門的兩邊傳來兩股殺氣。但強而不烈,顯然來者並非是什麼高手。   本來沉楓在感覺到殺氣之後還以為又是追來索要那撈什《武神經》的人,自荒山之後,已經有很久一段日子沒有感覺到追兵的蹤跡了,他幾乎都快忘了這個可能性了。   但從殺氣的散發程度來感受,來者並非什麼高手。而且真正的高手也不至於如此緊張到殺氣嚴重外洩都沒反應,所以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那會是什麼人呢?我們並沒有惹到其他什麼人吧!難道,難道那錦衣人的事這麼快就追到我頭上了?「沉楓不由胡思亂想這。   白光一閃,兩道刀風迎面撲來。微一側身,就輕輕閃過。這時沉楓已經完全斷定埋伏者並非什麼高手了。自己的武功可能就已經是第七流第八流的了菜鳥,但埋伏的兩人卻根本可以說是流都不入的雜碎,簡直就是廢物。心情一輕之下,也有些詫異,自己什麼時候惹上這些人了。   不過此時不必多想,只要把這兩人擒下,問問就知道來歷了。沉楓一邊想著,順手將砍過來的一柄鋼刀奪下,反手用刀背輕輕一敲。   「啊——」   「砰——」妓院的大門在剎那間化為粉碎。沉楓手提一柄鋼刀,臉色鐵青,大步跨了進來。   剛才他已經在那兩個埋伏者(妓院的打手)口中問出了一切。鴇母一心想將筱筱騙入妓院中,但又怕她的親人來找麻煩。因此在筱筱口中騙出破廟所在後,便暗中示意打手趕去破廟,將沉楓給殺了。從此就一勞永逸,也不會再有什麼麻煩了。只是她千算萬算,卻也算不到給筱筱逃掉了。更算不到沉楓也是會武之人,並非一般軟弱可欺的待宰羔羊。   整個妓院的都被這個大震動給驚動起來。護院的打手怒吼著衝了出來,正準備衝上去。但一看到沉楓從身後提出另外兩個打手軟綿綿的身軀時,他們都不由得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那兩個人,嘴角潺潺流著紫血,傷痕青一塊紫一塊遍佈全身,頭部向下耷拉著,也不知究竟是出的氣多,還是進的氣多。早已暈了過去。   沉楓震怒了!   對一切敢於傷害筱筱的人,他都絕不會留情的。不管是什麼人,只要他敢傷害筱筱,他就會和他拼到底!。所以,他變了!變狠了!變凶了!變猛了!那無邊的殺氣,簡直可以吞噬一切。   所以一時之間,竟無人敢上前一步。   鴇母吊著一隻包紮著的手,怒氣沖沖地從內院衝出。人未至,聲先吼至,「是哪個活得不耐煩的竟敢——」   她的話就此打住了,因為她看到了她派去的那兩個打手的屍身,還有周圍的人驚恐的表情。她也明白了!但只是內心,而表面上卻不敢流露出來。   「喲——這位公子爺,你幹嘛生什麼氣呀?要是我們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你多多包涵。你要是不滿意可以跟我說嘛,幹嘛生這麼大的氣,氣壞了你的身子。姑娘們——」她向後比了個手勢,「還不快上來給這位公子爺消消氣!」   「啪!」沉楓一個耳光將鴇母扇到了地上。冷冷的,毫不帶表情的語氣:「別跟我裝蒜,我要把你昨天騙來的那位姑娘帶走。你如果不快一點的話,我就拆了你這間妓院。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沉楓眼裡射出了寒光,「我要你死的比你自己想像中還難看。」   鴇母哆嗦了一下,隨即站起身來,媚笑著說:「公子爺,你說的話我真聽不明白,我們這的姑娘多的是,可沒一個是昨天來的呀。但我向你保證,他們絕對比你找的那位姑娘好的多,嗷——」   鴇母恐懼地看著地上一隻血淋淋的耳朵,身子不住地發逗,聲音都已帶著哭腔了:「公子爺,我們這真的沒有!」   沉楓的銀劍緩緩移到了她的喉嚨處,寒氣已隱隱感到刺喉。沉楓冷冷道:「你可以再說沒有!」   鴇母拚命地往後縮:「我說,我說,公子爺,你要找的那位姑娘已經不在這了。」   沉楓眼中寒光大露:「什麼?」   「她,她昨天一直不從,我怕出事,就讓她走了。」鴇母還是沒敢說實話,她怕說出來之後下場會更慘。   沉楓沉吟了一下,銀光一閃,一隻血淋淋的耳朵再次掉下來。「你說慌!如果她已經離開了,怎麼會不回來找我呢?肯定還在你這裡!」   鴇母真要哭出來了,「她真的走了,不信您可以問問我們這的其他人,您看,我的手,還是她給弄傷的呢!」   沉楓輕歎了口氣,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你,你有沒有對她怎麼樣?她要是少了一根頭髮,如果她出了事,我會叫你的好看的。」   鴇母不自禁打了個寒噤:「沒有,真的沒有,她還是個小孩子嘛!我會對她怎麼樣呢?我,我……」   沉楓哼了一聲,「你連小孩子都不放過,更是可惡!早該死了!」   冰冷的劍鋒移到了鴇母的喉處,沉楓無情而冰寒的目光,更是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他內心的殺機。   「不,不要!少爺,大頁,求求你,別殺我!」鴇母渾身顫抖著,畏縮成一團,恐懼地帶著哭腔地叫喊著。   沉楓的劍鋒稍稍地頓了一下。雖然契今為止他已經先後殺過四個人了。但殺那四人都是為了自衛而被迫出手,且對象都是風雨樓的窮凶極惡之輩。而這鴇母雖然可惡之極,但——   「罪不至死啊!」沉楓低低地自喃道。聲音低得簡直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見。   「但是!我認為可惡就該致死!」沉楓眼睛一亮。   「管你什麼的罪不罪!風雨樓的人亂殺得人,我就殺不得!」沉楓惡狠狠地對自己道。   一抹血霧,噴向天空,然後在空氣中淡淡地散開來。   沉楓站在破廟裡,心裡空蕩蕩的,自己走出江湖的目的就是為了筱筱。自己曾答應過紅面老人要好好照顧、保護好筱筱的,但現在——筱筱在哪裡呢?   突然發現,自己這時真的好想筱筱。從初識,到一路的相依為命,筱筱的倩影,已經深深地刻進了沉楓生命中記憶印記中。   自己對筱筱的感情究竟是怎麼樣的呢?沉楓突然一時間迷惑了起來。究竟是把筱筱當作妹妹一樣看待,還是——初識時,自己曾對筱筱產生過異樣的感情。但這幾月下來的成數,卻已經明白了那只是少年人首次遇到年紀相仿的女性的知好色而慕少艾。   那——沉楓搖了搖頭,不願再想下去。   外面的天空,還是那麼藍,空氣也還是那麼的清新,一切都還是那麼的美好。只有心情是非常的糟糕。失去了伴侶,是多麼的痛苦。   「筱筱,你在哪裡!」   沉楓一聲一聲地呼喊著,無意義地呼喊著,直至筋疲力盡,頹然坐倒在地。   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為什麼筱筱的爺爺會死?為什麼自己二人一路會被人追殺?為什麼筱筱會被人拐走,為什麼自己一直都是任人宰隔?   剛才自己挨家挨戶詢問筱筱的情景彷彿又出現在眼前。   「沒有!」   「沒見過」   「哎呀!這裡這麼大,你找一個人怎麼能夠找得到呢?何況她可能已經不在此地,到了其他地方去了。你這麼挨個挨個問要到什麼時候。我看你還是算了吧!除非你是皇帝,有權有勢,一聲令下,要找多少人都行……」   沒錯,自己之所以一路受盡欺凌,就是因為自己沒有力量,實力不夠。如果自己能夠強起來,有足夠的實力,那麼就誰也不怕了。要做什麼就做什麼了。那時,將是自己去宰割別人的命運了。   在這個世上,弱肉強食!弱者,終究會被淘汰。只有強者,才有生存下來的資格。   「我要做強者!我要主宰別人的命運!我要將整個大地都踏在我自己的腳下。!」   十九歲的燕沉楓對自己說。   為了生存,我將不擇一切手段!   筱筱的失蹤,對沉楓是一個重大打擊。這迫使他開始重新思考自己未來的人生與前程。與此,他的人生也開始出現了一切轉機(?)奮鬥的動力重此而開,未來的霸主,終於第一次開始發掘出了屬於他自己的夢想。   開瑪,乃是新帝國中部的名城。早在諸國爭霸時期,此城就是蓮源帝國與東化聯邦交界南下的重要通道,因此無論是從商業上,還是地理上,兩國都給予重視,也正因為如此,開瑪才未在戰火中飽受摧殘。因而經濟上極其發達,一直保持著帝國眾城商業的領先地位。   沉楓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目標是什麼,因此他也只有茫無目的的亂走,但畢竟走出了那個小鄉鎮,來到開瑪這座大城了。   走了一陣,感到肚饑,便走進了路旁的一家酒店,叫了一碗滷麵,大嚼起來。   正吃得起勁,突然店中的一切嘈雜聲全部停了下來。沉楓正覺奇怪,抬起頭來,看到店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剛踏進店中的一名藍衣青年身上。確切點說,他們的目標是盯在藍衣青年腰間一柄鯊皮綠鍔劍上。   沉楓自己也有一柄銀劍,但因為可以縮成劍丸,所以不露於外。此時見到眾人都死死地盯著那柄劍,心中暗笑這些人沒見過世面,連看到一柄劍也大驚小怪。但轉念一想,卻又不對。要知道開瑪並不是小地方,可以說是中部咽喉要塞,從這裡路過的武林中人每天可以說是數不勝數,這些人絕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怎麼會因為見到一柄劍就大驚小怪呢?這其中必定有蹊蹺,難道竟是那藍衣青年有問題?   藍衣青年似乎也感受到了周圍人灼熱的目光,於是冷哼一聲:「小二!」   小二戰戰兢兢地跑了過來。「公子,您要點什麼?」   藍衣青年手一拍,一錠銀子已深深地嵌進了堅硬的木桌裡。「我現在什麼也不想要!我只是問你,你們這裡的人幹嘛這樣古怪地看著我?答得好,這錠銀子就是你的了。要是答得不好,哼!這裡包括你在內的人,一個也別想活著走出去!」他這句話說得陰森森的,周圍的人聽了不禁一陣騷動,還有人企圖立馬就跑,但被藍衣青年冰冷的眼光一掃,卻又抖抖戰戰地退回原座了。   小二吞了一口口水。「公子,請問,請問您是學武之人嗎?我們只是看您帶著一柄劍,以為您是學武之人,所以才會這樣看您的。」   藍衣青年哼了一聲:「廢話,當然是!怎麼,難道你們還沒看過學武之人,把我當稀罕動物看嗎?哼!」最後幾個字語氣就逐漸加重了,威脅的意味愈見濃重。   小二連忙搖頭,「不不不,只是您還不知道吧?」   藍衣青年奇道:「不知道什麼?」   小二吞了口口水道,「只是最近,城中連一個學武之人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就連是路過的,也會莫名其妙地消失在城中。所以,所以我們看到您時,才會有點驚奇。」   藍衣青年奇道:「為什麼?」   小二探頭四處張望了一下,才把頭湊到藍衣青年的耳邊,小聲道:「其實,很多人都知道,可能是與西城的那座孤雲山莊有關係。因為當初本城那些習武之人莫名其妙消失的時候,那些孤雲山莊的神秘人都四處出來在城內活動。後來,後來的小的就不知道了。但據聽人說,都說是孤雲山莊搞得鬼。」   藍衣青年只是冷冷一笑,突然想起一事,道:「這麼多人口失蹤,難道開瑪的政府就沒有出來管上一管嗎?」   小二吞吞吐吐道:「這個,這個,似乎孤雲山莊的那些人,就是與衙門有關的人。   所以——」   「什麼?」藍衣青年亦不由詫異出聲來。         第二十一章 神秘庭院        (更新時間:2003-4-11 18:56:00 本章字數:3851)   要知道開瑪作為堂堂帝國中部名城,總督之職位居三品,論地位實力亦可說是一方諸侯,在朝中的地位也是頗為不低的。而這次如此重大的事件,竟然可能還與開瑪的官府勢力相關,且是明目張膽的外出擄人,擺明了不怕追查後果。很顯然是有強力靠山在背後支持。而這個靠山居然可以到了這種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其勢力之大也是可想而知的了。要知道以官府勢力來做這種事,不僅會引起民憤,而且朝中眾臣也是不容的。   此時藍衣青年和在一旁豎起耳朵聽著的沉楓,心中都同時掠過了一個念頭:究竟是什麼原因,竟值得開瑪總督如此孤注一擲?   「那孤雲山莊在什麼地方?」藍衣青年突然出聲問道。   「西城,離此約三十多里遠。大爺,您該不會是想去——」   「廢話!閉嘴!」   藍衣青年瞪了多嘴的小二一眼,扔下一錠銀子,起身離座而去。不用說,他的好奇心已經被那小二勾起,生起了一探孤雲山莊之意。   沉楓搖了搖頭,埋下首自顧吃著自己的面。雖然他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但自己有多少份量還是可以稱稱的,而且這種事情,能避之則吉。   大口地吞著麵條,無意間眼睛向外一掃,一名女子苗條的身影頓時映在了沉楓的眼簾上。   那名女子雖然面上罩了一層蒙面巾,遮住了真實的面貌。但透過內力運諸眼上,還是可以透過面紗,隱約可以看到那女子的俏麗臉形。再加上玲瓏有致的苗條曲線,不經意間外露在紗衣外的雪白無瑕疵肌膚,更是潔白如玉,顯出光滑的質感,足以使世上任何男子魂為之奪。   雖然那蒙面女子容貌秀麗,但這確不是能使得沉楓吃驚的真正理由。   真正使得沉楓感到震駭的,是那雙面紗之上的美麗眼睛。   那雙似曾熟識、似寒還柔有如泉水般清澈的美麗眼睛。   「是她!」沉楓終於想起來了。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沉楓甩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來。「憑她的身份,應該身邊不泛傭人丫鬟,怎麼會親自出現在這種地方?」   沉楓的跟蹤之術委實不太高明,幸好那名女子也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追蹤。竟讓沉楓一路躡手躡腳地尾隨著她走了很長一段路。   這是什麼地方?沉楓略略皺了皺眉頭。一路下來,他發現女子所走的路愈見荒涼,到了後來所在之地更是毫無人煙。現在女子所停下蓮步的那座高宅,雖然牆高宅深,氣勢恢宏,但門外落葉紛紛,非但說不上光鮮,而且實在寒,看來竟似許久沒有人住的荒宅。   看著女子曼妙的身影一閃進入了那座高宅的破牆之內,沉楓反而猶豫住了。退後一步,目光才落到了那座破院前滿是灰塵的門匾上。   「孤雲山莊!」沉楓脫口念出聲來。   這就是想像中的孤雲山莊。門前落葉滿地,大樹業已枯萎,只是無人來管。   除了大門上灰塵所映下的手掌印之外,其他根本看不出一點有人跡的景象。冷清,淒涼,這是唯一的感受。   「她怎麼會和這孤雲山莊聯繫在一起的?」沉楓搖了搖頭。其中的蹊蹺,他也懶得去多想,至此已經到了他探奇的極限,再往下去恐怕就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了。   「是誰?」一個陰森森的聲音自沉楓身後傳來。   沉楓募然一獎,轉頭望去,原來卻是那名藍衣青年。   藍衣青年上下打量了沉楓一番,冷冷道:「你是什麼人?」   「和閣下一樣,對此處感興趣的人。」沉楓不想再多扯,隨口答道。   藍衣青年也不多問,朝著那扇大門冷笑一聲:「這就是閻王殿嗎?看起來倒有幾分相像的。只是不知道裡面如何?」   沉楓猶豫了半刻,終於一咬牙,跟在藍衣青年的身後進了庭院。   沉重的大門推開之後,寬敞的露天庭院和外面的同樣淒涼。殘枝敗葉撒落一地,地面鋪設的青石磚縫中更長起了參差不齊的雜草,破爛的女牆和屋簷處處蛛網遍佈,灰塵厚重,唯一比較乾淨一點的,是庭院盡頭的一扇彎彎如月牙的拱形門。   而月牙門的深處,才是孤雲山莊的真正秘密所在。   「啊!」   「怎麼可能?」   眼前的景象不得不令沉楓和藍衣青年再次震驚!   通過月牙門後的長長通道,他們最終踏進了一片花園。而這片花園,卻和先前死氣沉沉的庭院,簡直是天差地別!   從地獄之門一步跨入了天堂之境。   有塔有橋,有曲曲折折的石徑,有錯落有致的假山,楊柳依依,微風習習,芳草淒淒,亂蝶翩翩。各種奇花異草在園中飄著濃郁的香氣。赤足的白衣美麗少女在園中來回的穿梭,她們手中或捧著裝滿美酒的金酒杯,或拿著飄香的鮮花,眉目間的盈盈笑意,幽香陣陣,鶯鳴聲聲,直讓人砰然心動。   而她們的服侍對象,大多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或老或少,或肥或瘦,但卻清一色是男性,而且有一個共同特徵,那就是眼光充足,顯然是內功精深之輩,都可列入高手之列。   誰知道在這樣的美麗後面,又隱藏著什麼樣的陰謀呢?   沉楓和藍衣青年彼此對望一眼。   沉楓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這些人,是否就是那些失蹤的武者呢?但他終於按下了這個疑問。   只是他按下了,藍衣青年卻按不下,身形一動,似乎就要上前詢問。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把他按住了。轉過頭,沉楓朝他搖了搖頭,並朝另一方向努了努嘴。   轉頭一看,兩名白衣勝雪的少女,各自手捧著一個青布掩蓋著的金盤,輕盈地走了過來。而對著的方向,很顯然就是對著他們而來。   藍衣青年亦不動聲色,回頭和沉楓打了個眼色,平靜地站在原地,等著兩名白衣少女的到來。   走到近處,兩名白衣少女突然單膝跪下,嬌聲道:「請兩位貴賓更衣,然後婢子們領兩位貴賓前往內殿,主人將在那裡接見兩位貴賓。」   這倒是大出人意料之外,不動干戈,就可以直入核心,自然是好事。但是深入一點想,說不定是人家有持無恐,擺明了吃定自己兩人,所以才落得如此大方。   不過目前最重要解決的並不是這個,兩名白衣少女已經揭起了蓋著的金盤,裡面整整齊齊疊著兩套白袍。望著白衣少女企求的目光,沉楓實是忍不下來心拒絕。但要自己在此地大庭廣眾之下更衣,這卻更是做不出來的。   看著藍衣青年臉色越來越是難看,沉楓輕輕咳嗽了一聲:「兩位姑娘請起,現在就請帶我們前去見你們的主人吧!至於這更,更衣的事,我們倒是不用了。」   兩名白衣少女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得雪白了。左面那名圓臉少女哀聲道:「公子,如果我們沒能完成主人的任務,結果是很悲慘的。公子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   沉楓不禁頗感為難,他並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相反,他倒是有點吃軟不吃硬的性格,白衣少女苦苦的哀求,不是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但是偷眼一看藍衣青年越發冰冷的臉色,暗中歎了口氣,知道最後定是無望了。   兩名白衣少女見情況無望,只是磕頭,而且磕得還挺不輕,起伏之間,可以看到點點的血絲從額頭上流下,破壞了嬌好面容的形象。   藍衣青年到此也不禁微微動容,眉頭一皺,正待出口阻止之時。兩名白衣少女卻已經停止了磕頭,站起身來。還是那名圓臉少女道:「現在奴婢們領兩位公子前往內殿,請公子隨奴婢們來。」逕自走在前面領路了。   沉楓和藍衣青年對望一眼,都看出對方心中的駭然。這兩名白衣少女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停止了磕頭,想來她們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這自然是有人制止了她們的,並命令她們領自己二人前去。但自己二人活生生地站在她們面前,卻沒有發現對方是如何通訊的,對方之可怕,已是可想而知的了。   沉楓輕輕一笑,道:「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何不從容一些?」   首先跨步先行。   本以為先前看到的花園就已經是奇景了,到了後來沉楓才知道自己錯了。在白衣少女的引路下,他們穿過了金碧輝煌,堆滿了金磚玉器、無數金銀財寶的寶殿;也走過了傳說中的酒池肉林:美酒滿殿,美食飄香;也看到無數美女歌舞聲聲的華麗殿堂;更看到了自己可能一輩子也沒看過由無數稀奇古怪刑具組成的刑堂。這對他們來說,眼界的大開闊,究竟是不幸呢?還是大幸?   最終,他們被引到了一座樸素的小殿前,不待兩人發問,兩名白衣少女福了一福,就自動退去,離去得突然,就如同她們來得突然一樣。   事至如今,卻也無可奈何,兩人對望一眼,齊步踏進了這座樸素的內殿。它既沒有前面的金碧輝煌、珠光寶器,卻也沒有先前的陰森恐怖,內部的佈置,就如同它的外表一樣樸素。只是在裡面多了兩個人罷了。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個腦袋圓圓的禿頂老者,對著兩人和藹地笑著,笑容倒像是發自內心,給人以著感動。不過沉楓卻總是覺得他的笑容中有點陰森森的意味。   在他下首的是一名黃袍人,長像倒是平凡,不過他黃袍下角的一個古怪圖形卻深深吸引了兩人的目光。從這身打扮來看,這名黃袍人很有可能乃是名魔法師。念及那日那名紅袍人的厲害,沉楓暗中不自禁就打了個寒戰。這黃袍人雖然比紫袍要低上幾級,但在紫袍人身上吃盡苦頭的沉楓,已是有感杯弓蛇影,對黃袍人也感冒起來。   而且從理論上說五級魔法師之間的實力彼此相差不大,所區分等級的只是魔法的運用技巧。但魔法師畢竟是學武者天生的剋星。除了少數懂得魔武共通的高手之外,大部分人見到魔法師都感到頗為頭痛。因為似乎強大的武學在恐怖的魔法面前就變得相形見絀了。尤其是像沉楓這種初學武者,更是不例外。   藍衣青年心中也是暗暗心驚,但表面上卻絲毫不露顏色,仍鎮定自若道:「不知道兩位把在下二人招來,有何指教?」         第二十二章 憶之封印        (更新時間:2003-4-11 18:57:00 本章字數:4965)   禿頂老者眼中閃過一絲嘲弄的神色,緩緩道:「沙公子,這可不是我請你們來的,你們自己要踏進這座孤雲山莊。老夫作為此地之主,又怎能不盡一地主之宜呢?」   藍衣青年哼了一聲,臉色閃過了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神色,嘴唇動了動,但終於沒能說出口來。   禿頂老者卻似是看透了藍衣青年的心思,卻也不理他的反應。逕自緩緩道:「沙翎奇,現年二十四歲,乃魔教六宗之九子流中年輕一代的弟子,其擅長武功為破體萬變神功。其武功在九子流第三代中排名第七,在魔教年輕一輩中,卻大概只能排到三四十名之外。」   藍衣青年沙翎奇兀地起身,臉色鐵青,喝道:「閉嘴!」如此侮辱他的武功,怎能教他不惱火呢?   禿頂老者於是果真閉上了口,只是微笑看著沙翎奇。   沙翎奇剛才也只是一時激動過火,逐漸冷靜下來,緊盯住禿頂老者道:「閣下卻也不必如此炫耀自己的消息網。我只想知道你們究竟在此地有何目的,而且如此明目張膽,唯恐天下不亂。」   沉楓臉上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想要阻止沙翎奇卻已是來不及了。心下暗罵沙翎奇糊塗,人家如果真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你了,你還想活著走出去嗎?   禿頂老者卻不正面回答,反問道:「你們進來時可否見到那些在花園中的人嗎?他們的生活過得可好?」   沉楓一愕,還未想出意義所在。沙翎奇已冷冷道:「過得倒還是不錯,只可惜像一群行屍走肉,竟會安於你的安排。」   禿頂老者哈哈一笑道:「是嗎?可惜呀!你們不久之後就會和他們一樣了。想不到你們竟不喜歡他們的生活方式,這樣說來豈是無趣之極。」   沉楓心頭一震。沙翎奇臉上已動容道:「這麼說來,那些人真是那些失蹤的武者了。你究竟是用什麼方法,竟使得他們現在居然絲毫不加抵抗,卻安於你的安排。」   沉楓此時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什麼外面只有男子呢?不可能沒有任何女人的,你究竟把那些女的安排到哪裡去了?」   禿頂老頭微一側,轉過來深深望了沉楓一眼。沉楓立時就後悔了,自己提出這樣一個不易引起人注意的問題,豈非是擺明了是在禿頂老者之前表現,這對自己將來的逃走,很是不利的。   禿頂老者沉吟了一下,淡淡道:「現在還不是告訴你們的時候,待你們成了我手下一員之後,就自然會知道了。」   沙翎奇放聲大笑道:「做你手下,別做夢了!沙某人寧死不屈,你或可能威脅得到我的性命。但沙某人是不會屈服於你之下的。」   禿頂老者冷冷一笑:「只怕那時卻也由不得你了。」手向右邊一指,指向那黃袍人,「還是請林先生為他們解釋吧!?兩人把目光轉向那黃袍人,只見他此時仍是若無其事地坐在椅子上,雖然被提及到了名字,卻似乎仍毫不動聲色,簡直沒有一點神情的波動。   黃袍人淡淡道:「要知道學武之人大多都還有那麼點不識趣。所以這些被我們請來的人多部分是不願意同我們合作的。但本人卻自有妙法。讓他們乖乖地服服貼貼。」   「據說在藥物之道的用毒中,曾有幾種藥物,可以令人在短期內失去記憶。或者變成白癡。」   聽到這裡,兩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異常難看了。   「本來讓人變成白癡是最好馴服的。但這樣一來只會令人失去智慧才智的思索能力,那與向屍走肉何異,這人的可用之度也就大打折扣了。讓人失去記憶本來甚好,因為才智未失,仍可動用原來的智慧。只不過控制時間不長,藥物效力消失後還可能導致反噬對己方不利。不過幸好,在異類魔法中有些特殊的魔法,如果與那些藥物結合起來,就會產生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功效。所以……」   看到兩人的臉色已經夠了,黃袍人便停住了下面的說話。   禿頂老者此時冷冷道:「兩位現在意下如何,是願意作那行屍走肉,還是願意作個健康的活人,何去何從,兩位應該知道怎麼選擇了吧。」   沙翎奇滿頭大汗,眼中殺氣大現,「你若敢對我如此,我魔教必定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沙翎奇這話倒也不是嚇唬人的。魔教中人講究睚眥必報,而且手段極其殘酷,駭人聽聞。所以天下間倒是少有人敢得罪魔教中人。而且魔教中人一向少走江湖上行走,大多閉門不出。所以報復事情倒也不多。   禿頂老者仰天打了個哈哈;「魔教,倒還真是夠嚇人的。不過別說是你,今日就是魔教教主親至,也是無可奈何的。就算與整個魔教為敵,又有何懼。」   沙翎奇這時心中才是一凜。禿頂老者絕非恐嚇之言。能敢與整個魔教為敵,其實勢力恐怕真是非同小可。看來自己今日倒有一場難免之災了。   沉楓心中卻更是駭然。本來他倒是想著如果情勢真不對,自己假意歸降混進去,說不定還能瞭解這股神秘的勢力,對自己以後逃走或可能有利。但一聽黃袍人的話,心都涼了,知道就算是降了,對方肯定也有控制自己的手段,自己的如意算盤,不但打不響,連命恐怕都難保了。   此時一陣沉默。禿頂老者突然輕鬆一笑道:「如果你們真有心歸降,我們定以上乘武功與魔法秘決相傳,讓你們成為大陸上最恐怖的戰士——魔武者!」   兩人心中都不禁詫然,魔武者乃是大陸最強的戰士似乎只是一種傳說,因為多年來已經有很久不再見魔武者的現身了。只是傳說帝國七大將領中的「最後的女巫」華亞所統領的是一隻近五萬人的魔武者隊伍。可以說魔武者的所有精華都集中於她處。只是隨著華亞的失蹤,魔武者也逐漸少現身於大陸上了,因此兩人聽到有機會成為魔武者,甚是詫然。   魔武者是大陸上的唯一一種魔武雙修的戰士職業。因為魔法力與武者的內力在人體內很難造成相應的比例共存。因此成為魔武者的路徑接著可說是難比登天。而一旦成為魔武者後,魔武雙修,往往還可以獲得某種不可思議的奇特能力。(譬如低空短距離飛行,這就是魔武者的特權。其他即使級數如魔導士也是望塵莫及。)而且魔武者特有的魔武力比起單純的魔法或武功,威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沙翎奇怦然心動,如果能夠成為魔武者,魔武雙修的話,自己的武功至少可以向上升越兩三個台階,力量大增那是必然的事。那麼,自己的夢想不就可以——。但他又不甘心如此受制於人,眼珠一轉,立時想起一事,問道:「就算我們成為了魔武者,可以魔武雙修,但這樣一來也限制了我們武功的發展,在魔武極壁之下,我豈非終生無望進軍當世絕頂高手了。」   魔武者比起同等階的單純習武者和魔法師,力量至少強上了一個級數。這是因為魔法與武學的結合可以產生意想不到的威力。但它同時也因此帶來了一系列副作用。首先是入門的魔武結合極難過關,修練這一步的十個至少倒要死上七八個,這不僅是資質與意志力的問題,而且運氣也佔了不小的比例。但最令人遺憾的就是魔武極壁。因為魔武雙修,就會在魔武者身上產生了所謂的魔武極壁現象,即魔法與武功都不再能達到最高峰,最多只能成為頂尖的魔武高手,但要想進軍絕頂之列,那卻只能是終身無望了。   在這段時間內,都是由沙翎奇代表發話。沉楓只是在一邊默然不語。事實上,透過內殿後薄薄的一層帷幔,他終於看到了先前那個曼妙的倩影。靜靜地,一直悄然立在內殿之後的深幔間,注視著幔外發生的一切事情。   「會不會她——『念及黃袍人剛才的話,沉楓突然間再度出了一身冷汗。只是這次卻是為另一個人,一個連她真實面目都未見過的女人。   禿頂老者緩緩起身,負起雙手,踱下堂來。兩條雪白的眉毛微微一挑道:「那也未必?至少,我卻知道,千古之下,就有一個人曾突破了魔武極壁,成為了當時的天下武功第一人!」   沙翎奇圓睜雙目,急促道:「那,是誰?」   禿頂老者雪白的雙眉一挑,緩緩道:「本朝開國先皇!只有像他那樣的奇才方能突破這種拘縛,成為天下至尊。」   沙翎奇驚呼道:「莫煌!」   禿頂老者重重哼了一聲:「本朝先皇的名諱,也豈是你這種人叫得的,給我閉嘴!」   沙翎奇心中大怒,還未發話。禿頂老者的話語又再次無情打擊到。   「不過,憑你這種資質也想談魔武極壁?依本座看來,你恐怕終生都與魔武極壁無望了,連碰也碰不到。最多也只是個二三流的小角色。」   沙翎奇此時哪裡還忍得住,怒吼一聲,雙掌一翻,掌心風雷聲並發,一股淡淡的黑氣直射禿頂老者身前。   禿頂老者面含冷笑,仍只是背負雙手,連手也不還,腳下神奇變幻,輕輕鬆鬆就閃開沙翎奇的奮力一擊。尚有餘隙譏諷道:「以你這種武功,也敢出江湖來走動,真是白白為魔教丟臉啦。」   「你活到這麼大,才只有如此丁點造詣,活著也是丟臉,倒不如死了算了。」   禿頂老者在輕鬆地調笑沙翎奇,另一旁黃袍人卻仍只是靠在椅上,冷冷地遙望著沉楓。   沉楓自覺舉起了雙手,「在下降了!小的自知武功不及這位沙兄,是以不敢一戰,自願加入我方,為眾位大人盡力。」   沉楓一見情勢不對,即使是自己上前幫忙,以二敵禿頂老者一人,仍是無勝算。心道保命要緊。大丈夫能屈能伸,於是便自動降了。而且語氣還頗為恭順,連「小的」、「我方」這些話都說出來了。也算是頗為無恥了。   黃袍人微一點頭,也不理他,把目光轉向了另一邊的戰局。   禿頂老者哈哈一笑道:「武功差點沒關係,但只要恭順嘛,自然會有你的好處,不像某人,武功又差,還要裝好漢,真是不自量力!」說到不自量力四字之時,他突然衣袖一拂,驚濤裂岸的大海汪洋般的猛烈氣勁,如長堤崩潰的延著上下四面八方,朝著沙翎奇狂湧過來。與此同時,枯瘦的右手食指似緩實速,大巧若拙的平平一指指向沙翎奇的胸前大穴。   沙翎奇在戰局中聽到沉楓不戰而降,已是氣得快吐血了。肺都快氣炸了,禿頂老者卻在這時發擊,本來他的武功就與禿頂老者相差不可以道理計。再在此心神激盪之時,哪裡還擋得住,咕咚一聲,倒在地上。   禿頂老者哈哈大笑,踢了沙翎奇一腳,才向沉楓這邊走來。   沉楓低頭恭順道:「小的燕沉楓見過兩位大人,願為兩位大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禿頂老者點頭讚道:「很好,你是個識時務的人,懂得看情勢,比起那幫蠢材來好得多,本座以後自然會有重賞的。」   沉楓討好笑道:「小的只要為兩位大人服務,別的那是不敢想。」低下頭的眼中,怨毒的殺機一閃而逝。「他日我若得勢,必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禿頂老者呵呵道:「本座向來賞罰分明,自會處理,現在,這是賞你的。」從懷中摸出一枚拇指頭大的粉紅色藥丸,「吞下去,對你自然有好處。」   沉楓心中一苦,「終於來了。」想不到如此恭順,卻仍是躲不過此劫。   禿頂老者見沉楓有點猶豫,語聲轉冷道:「怎麼,不服本座之命是嗎?」   沉楓一咬牙,從禿頂老者手中接過藥丸,一口吞下,末了還躬身道:「多謝大人的賞賜。」   在禿頂老者的大笑聲中,沉楓只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腦中無數的往事在飛快的閃動,然而又飛快的逝去。腦中天旋地轉,終於坐倒在地。   模糊中,似乎看到了一個黃影在眼前晃動,接著一隻大手按到了自己的頭頂上,一股奇異的熱流湧入,似乎在不斷地沖刷著自己的頭腦。耳邊似乎還聽到了低聲的吟唱。   沉楓稍微清醒了一下,用自己所能聽到的最大聲音吼道:「不是說我主動降了就不封我的記憶了嗎?」   禿頂老者的笑聲仍在迴盪著。「只有失去記憶的人,才是我們最放心的人。你太會轉風使舵了,本座不能信任你。」   沉楓怒吼道:「你們,你們,畜生!」   仍聽到禿頂老者在笑著,「放心吧!我答應給你的好處,是不會少的。本座是絕對語出必現的。」   更強的熱流湧入,實在承受不住,沉楓終於暈了過去。   在昏迷之前,在朦朦朧朧中,沉楓似乎又再次看到了那雙煙霧般朦朧,卻又有如泉水般清澈的蔚藍眼睛。   那雙至美無雙的眼睛。   (卷一流水年華完)   折騰了這麼久的時間,終於把卷一改完了。剩下的卷二卷三卷四,我是再沒精力來這樣逐章逐節的改了。(事實上也只有卷一有太多的問題需要,即使是修完後問題仍然多,不過——)卷二開頭三四章可能有必要好好改下卷四卷四就只是幾章的選擇性改或刪除了。呼!終於鬆一口氣了。   關於新章盡量一週一章吧!(是整章,不是半章!)         第一劇場        (更新時間:2003-4-11 19:00:00 本章字數:1838)   在混亂的嘈雜聲中,小魔(作者自稱)穿著奇怪的衣服,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連滾帶爬地從幕布後跑了出來。   小魔:「各位女士們,先生們,大家好,歡迎來到影月第一劇場,今天晚上,我們的主題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吵鬧聲打斷了。「滾出去,我們要美女!我們要見美女!」   在小魔的愕然中,姬心冰與姬清月姐妹穿著節日的盛裝,連魅而出。   小魔:「這個,這個,你們怎麼出來了。」   無數的雞蛋,西紅柿砸了上來,砸得小魔哇哇直叫。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逃往幕後了。   姬清月:「各位,現在討厭的傢伙終於走了,我們可以好好來討論一下下一卷的遠景規劃了。」   「嗚——嗚——嗚——」興奮的叫聲迴盪著。   台下有人問道:「姬清月小姐,請問燕沉楓先生今天為什麼沒有出場呢?」   姬清月:「這個嘛!他好像是被某個美女迷住了,因此樂不思蜀,不願趕來了。」   墓後,燕沉楓雙手被反綁,嘴上還被貼著塊膠布,拚命地嗚嗚著:「冤枉!冤枉!」   有人大聲叫道:「請問在下一卷又會有幾位女主角登場呢?」   姬清月笑盈盈地道:「我可以告訴大家,在下一卷中將至少又會出現四位女主角,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有兩位。一位是來自魔教的,「朱三羽四壁無雙」的彤壁小姐。這位小姐最會利用她的天生麗質來勾引男人了。」   她最後一句聲音很小,所以沒人聽到。但是幕後卻起了一陣騷動。「姬清月太過份了,竟然這樣誹謗我,以後我和她交手時一定要打她個半死!」   姬清月繼續道:「還有一位,是氣質高華,美麗大方,武功又深不可測的絕世高手(不為人所知的)廣心小姐。沉楓就是在她的幫助之下,武功才進入了一流境界,暫時擺脫了受壓迫受奴役的地位。」   幕後的燕沉楓,憤怒地搖著頭。心中在想著: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又有人發問道:姬清月小姐,請問你對你在第一卷中的表現如何?   姬清月:「非常滿意!簡直真是完美。可是有兩點遺憾,這是那個該死的作者硬加到我頭上的。一是武功也太差了點吧!二是像我這麼美麗動人的女孩子,燕沉楓竟然對我沒太大的興趣。而伏筆中他竟然還看上了我姐姐!這絕對不行!這絕對不行!」   姬心冰轉過頭看了姬清月一眼,沒有說話。   「似乎在第一卷中,主人功的武功也太菜了一點吧!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   姬清月:「我先前不是說過了嗎?在第二卷將可以升到一流高手了。不過據那個該死的作者說,在第三卷帝都風雲中,要把我老公的武功全部打散,再從頭來過,真是可悲啊!555老公,我為你而哀呀!」   台下嘩然:「誰是你老公啊!現在就這樣說了,真不要臉!」   小魔終於又爬了出來。「各位,請聽我解釋!按我的最初設定中,姬清月將成為燕沉楓的一名妃子,而姬心冰將會被我宰殺掉。但現在情況有了嗲沒變化。嗷嗷嗷——放手啊!」   姬心冰一隻手按在小魔頭頂上,陰森森地道:「你說要把誰宰殺掉?」   「宰我自己!宰我自己!」   姬清月轉頭向台下道:「按原來設定,影月劍都將分九卷,每卷的章數不定,大慨要到第五卷時,沉楓他的武功才能進入絕頂境界,真是有點慢!」   「殺了他!殺了他!」在吼叫聲中,小魔一邊躲避手榴彈,一邊再度滾了進去。   在吵鬧聲中,姬氏姐妹悄悄地退進了幕後,在一旁冷眼看著小魔被眾人的追殺。   幕後,沉楓拚命地掙扎著,「怎麼把我忘了?快來放開我呀!放開我呀!」   (最後一段為幻劍書盟獨有)   姬清月一個轉身:「對了,想起一件事,提到這裡,我們必須要感謝一位先生,他就是影月劍都駐幻劍的版主朱慢先生。」   台下正躲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啃著一隻大豬蹄的朱慢,聽到有人提起名字,愕然站起身來。   「因為朱慢先生寫出了一篇精彩的書目介紹,因此欺騙來了不少觀眾,因此我提議,他將獲得我姐姐姬心冰的一個kiss。」   朱慢不自覺得扔下豬蹄,口水,長流。。。。。。。   姬心冰白了姬清月一眼,「錯了,是我妹妹姬清月的。」   「姐姐的!」   「妹妹的!」   在吵鬧中,本欲上前一親芳澤的朱慢,一個不小心,被踢出了場外,遠遠的,飛向天邊。   5555555555555啊   「姐姐!」   「妹妹!」   爭吵還在繼續著。   ※※※※※※         第一章 夢迴千轉        (更新時間:2003-4-11 19:01:00 本章字數:4532)   朦朧……   在隱隱約約的看不清中,有著多條的人影在閃動,遠遠近近,大大小小,反覆地印刻在眼前。   一張慈愛的女性面容,最清晰地刻在這一連串畫面的最清晰前,為什麼,為什麼她的目光是那樣的慈祥、溫暖,似乎給了自己一種振奮的力量。好溫暖,就像母親一樣的溫暖。   一個嬌小的少女,甜美的聲音始終迴盪在腦海中,「大哥哥!大哥哥!」   大哥哥?大哥哥是誰?   可是為什麼這個少女的面容在眼裡看來,也是那麼的熟悉,而且還是那麼的親切,面上泛著的一絲始終寓孕著愁意的淡笑,總讓自己生起了一種呵護的感覺。突然間,好想把她擁入懷中,好好地安慰她。   再深,再深,再往下掉………   最深最深的地方,隱隱朦朦地,一雙美麗的眼睛,似海水般蔚藍,溫柔似水,卻寒若冰雪,清澈若泉的眼睛。   可是,為什麼始終,她的玉容都籠罩在一層朦朧的煙霧之中,似霧裡看花,怎麼也看不清楚。   再下來,再往下陷,陷,陷……   「啊啊啊……」挺直起上身,從床上直挺挺坐了起來,為什麼接連著幾天都做著同一個怪夢,好奇怪,但又好熟悉。   驚呼聲並沒有打攪其他人的平靜,平板板地躺在床上,回想著這幾天來這奇怪的夢,心下不禁泛出了一絲奇異的感覺。   「八十七號!」冷冰的話語終於打破了他的思考。   沒有名字,只有數字,就是他們這群人的宿命。在記憶中,他和其他人一樣,都是一群孤兒,是由於主人的仁慈,才將這群可憐人予於收容,給他們以生命保障,並傳授他們武功,因此,他們的生命,就屬於主人,也只能屬於主人,為主人而死,就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而他,數字的代號就是——八十七號!   「主人、命你立時前往大殿。」冰冷無情的聲音,宣佈著他下一步的動向。   深吸一口氣,興奮的感覺在胸中升起。他知道,這代表著即將為主人而服務的時候又到了。為主人而服務,在他們眼裡看來,是一項再也神聖不過的使命了,能為主人而死,這無疑是一種光榮。   不理會周圍一道道蘊涵著羨慕和嫉妒的眼光,他逕自地踏進大殿。熱血在心頭澎湃著。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任務,但他已經決定好了將要盡力以一切力量包括生命在內去完成。方才不辜負主人的希望。   偌大一個大殿,除了主人和主人的那位貴賓「林先生」之外,就只有他和四十五號的存在。   「是四十五號嗎?明白了!」   他輕蔑地望了四十五號一眼。在他們當中,沒有朋友,只有竟爭,因此彼此之間相互鄙視,甚至時常安下有武力衝突,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就連主人也知道,不過他卻從來不制止。用他的話來說,這樣一來,反而有利於他們的相互竟爭。   在孤雲山莊的魔武者地獄特訓中,每隔一段時間,在主人有意無意的安排和暗中挑抖下,這群魔武者們往往會憑著對己身的實力的自信及各式各樣的手段,去與同為魔武者的其他夥伴們一決勝負。勝者不僅將會被眾人默認為無形中的領袖,而且還會得到主人一項不可思議的獎勵。   如今,在這次挑戰的最後競級者,就是如今站在殿上的這兩位。四十五號和八十七號。   不過他還是瞧不起四十五號。好像在一年前才開始學習魔武術時,他們曾被聚集重新編號,是以武功從高到低排列的,因此他排名八十七號,武功確可以說是倒數幾人之列。但在這半年來「林先生」的指導下魔武雙修,他自覺對這種修練方式很是喜歡和適應,無論是魔法,還是武功,都已大進。不然也不能一路殺出重圍,爭得這競級者的席位。   四十五號顯然也沒有把他放在心上,翻起白眼,對他不理不睬。不友好的氣氛,充斥在兩人之間。   他已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是要他們自相殘殺。也許這個說法有點不妥當,因為四十五號和他並沒什麼交情。看來主人是常用這種手段來提升屬下的戰力和殘忍了。想到這裡也不禁一陣心寒。不過——他既然也既然看四十五號不慣,何妨送他上西天呢?   慢慢地移步而出,冷笑道:「放馬過來吧!」   眼角的斜光一掃,那位神秘的「林先生」尚是木無表情,但主人的臉上卻掛著一絲得意的獰笑,那種笑容,直可令人不寒而慄。   心下微微一顫,然而就在這心神一分之間,四十五號已全力攻出,搶佔了先機。   魔武力運至極至,手心藍光一閃,一隻帶著藍光的大手印已自遠處遙搖結至。尚在遠處,就可以感覺到手心磁力所蘊的強裂雷電之力。   一時之間,簡直呼吸都可以為之暫停。   面對幾乎將人壓得憋不過氣來的強大氣勢,八十七號嘴角邊只是浮起了一絲淡淡的、冷冷而神秘的微笑。似乎對正在面前的死亡威脅毫不關心,連手印已結至眼前了都沒有躲一躲或硬接的打算。只是悠然地站在那裡,似乎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並不是將要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禿頂老者心中暗歎一聲,只此眼前一點,便已可預知兩人交手的勝負了。八十七號處陣不驚,平淡自若,只此一點看來,已具有了未來絕頂高手的風範。反觀四十五號,情緒太容易激動化了,這正是成為一個真正的高手所忌憚的。其實,經過這年來的觀察,他早已就在暗中評判分出兩人的高下了。剛開始時,四十五號的基礎遠在八十七號之上,因此一直領先於他。但在接觸新的武學和魔法時,八十七號無論是哪一方面的進步速度都遠超躍於四十五號之上,因此位置的趕超是早已可以預見的。   在手印所帶的電光快要印上八十七號的時候,一股奇異的流風,彷彿是有大力在後面一扯,硬生生將八十七號從地面拉至空中,如同一隻標槍一般,往後勁射而去。恰好在那一剎那擺脫了電光所控制的範圍。   四十五號哪裡肯放,體內真氣運轉至極至,在半途生生將力道轉移,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速度更是數倍的加快,同時電光大盛,鋪天蓋地捲向另一個方向的八十七號。   這次無論怎麼看來,八十七號是再也擺脫不過了。因為才使風系魔法在空中飄浮轉移,不可能在另一剎那間再次使出。(當然,這是火侯與功力的的問題)而四十五號這次一擊,也用上了風系魔法的輔助,速度也因此提升了好幾倍,而且力道氣勢亦相應隨之提升,所以如果再想轉移逃出,無疑是自陷於被動的絕境。   而且八十七號根本也就沒有打算再做逃避,身形還未站穩,一層薄薄而朦朧的水牆就在他面前展開。   水,是天下至柔之物,而為至剛,則天下莫若能摧之。   儘管電手印還是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這一層看似薄薄無力的水牆。但力道卻已經明顯衰退了大半,剩下的對躲在水牆後且嚴陣已待的八十七號來說,不但已構不成任何威脅,而且還是個軟柿子。   八十七號這次沒有用太大的力量就擊潰了襲至的強弩之末,看著不遠處因攻擊無效反而吃了個大虧的四十五號,臉上不禁又不自覺地溢出半絲笑意。   這對於四十五號來說,簡直是個天大的恥辱!自己的連番攻擊不僅對八十七號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反而自己還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在主人面前丟盡了顏面。心下大怒,但卻也有微微的歡喜。   喜的乃是因為八十七號的兩次防守,風移和水牆,都是用的純粹性質的魔法。而對於魔武者來說,魔法只是輔助進攻的力量,並不是主要的手段。魔武者也不是專門以修練魔法為主的,因此魔法力也不會太強。像八十七號那樣,兩次使用純粹性質的魔法,加上本身火侯也不夠,魔法力可能已經損失大半了。這對於自己來說,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果然不出所料,對面的對手臉上在極短的時間內,臉上閃過了一絲朦朦的蒼白色,這對於魔武者和魔法師來說,正是敲響了魔力不夠的警鐘。儘管對手掩飾得再好,但又怎能瞞過四十五號這有心人的眼睛呢?   很好地掩飾著心中的狂喜,表面上卻裝出一副因剛才受挫而受了內傷的無力模樣。八十七號果然中計,以為自己已真受了內傷,加上他自己魔力消耗過度,想要速戰速決,因此一反剛才的被動,改為了主動進攻。   八十七號身軀微微一顫,身形凌空浮起,腳底驀然離地數寸,已飄浮在數丈高的空中。   低空飄浮飛行,這是魔武者的特權。即使實力強若魔導士者,也最多不過能用風系魔法產生的反地心引力而暫時飄浮在半空,但若想要御風飛行,那卻是萬萬不能的了。只有唯一兼容魔法與武功的魔武者,利用真氣反彈的形式,再加上風系魔法的輔助,才能夠造就低空短距離飛行的奇跡。因此說魔武者戰力遠高出同級魔法師和武者之上,不是沒有道理的。在攻城掠地戰上,尤見奇效。所以華亞當年能以五萬「暗黑之旅」橫掃大陸所向無敵。魔武者的神奇可見一二。   四十五號只是冷冷一笑,自身魔武力旋轉之下,亦緩緩飄浮起來。兩人由地面戰轉入了對空戰的形式。   八十七號雙手合抱,手中光華如輪飛轉,刀削般的鋒銳氣勁,組成一波鋪天蓋地的裂空破浪,將面前的一切障礙物都通通予以破開。如雪片般亂紛飛的刀片氣勁的重心,就是對面的四十五號。   砰!砰!砰!氣勁連續撞擊之下,四十五號的防禦果然接連吃虧。八十七號越戰越勇,完全控制了場上的主動權。而四十五號卻一再被逼得後飄,飄浮的高度也逐漸降低,呈現出後力不支的現象。   在八十七號準備發出最後一擊,結束這場戰鬥的時候。卻不經意間,發現四十五號微瞇的瞳孔內,閃過一絲不易為人查覺的笑意。   中計了!這個念頭剛轉起,才發現已經來得遲了。排山倒海的氣勁在一瞬間全部爆發。而剛才已經一口氣將氣勁全部外發,導致幾無護身氣勁的八十七號只有將這一重擊硬生生照單全收。人體,從高高的半空下死板板地跌下,撲起了一地的灰塵。   戰鬥結束了?   四十五號略帶點自得,站在大廳的中央,等待著主子的宣判與表揚,眼角邊的那一抹笑意,終於在此時才全部地裂開。   禿頂老者長長地出了口氣,問了一句奇怪的話:「戰鬥結束了?」   四十五號一怔,還未反應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是,戰鬥結束了!在現在!」   不可能!四十五號恐懼地準備轉過身,卻看見自己的胸口,泛出大朵的血花,一隻手,生生地從自己的後背穿過直貫前胸,然後才感覺到痛。最後,身軀才緩緩地倒下了。那最後的眼神,竟是帶著一絲無奈,與不服!   禿頂老者面無表情地望著地下失去生命的屍體,「在戰鬥中,有很多時候並不是完全取決與武功。在某個時候,頭腦的功能,更超過了武功的運用。而你,就是輸在這一環上。」末了,才轉向站起身的八十七號,道:「明明你的武功高過他,卻為什麼要用詐死這種不光采的手段取勝呢?」   八十七號懶洋洋道:「雖然我自信能贏他,但那也一定是很麻煩的事,打得辛苦,何苦呢?不如省點力。可笑他還以為自己反佔上風,卻不知道一直以來他都是被我牽著鼻子走。」   禿頂老者點了點頭,一笑道,「八十七號,你做得很好。看來這次的勝者,是非你莫屬了。」   八十七號一彎身,「全靠主人提拔。」   禿頂老者臉上現出一種詭異的表情。「作為對你勝者的獎勵,也算是完成以前曾對你的承諾,我要賞賜給你一件東西。」   八十七號一陣迷惑,主人什麼時候對自己有過承諾了。但心念一轉之下,卻又不去想它了。   禿頂老者輕輕三擊掌,一條淡淡的人影頓時現身殿外。         第二章 雲淡風清        (更新時間:2003-4-11 19:02:00 本章字數:4936)   當身形完全清晰後,出現在大殿的竟是一名淡裝麗人。看起來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宛如冰霜女神般聖潔的俏臉,自然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莊嚴和高貴端莊的氣質,即使在禿頂老者的面前,仍透露出一種冷傲獨立,偏又醉人之極的風韻。直至齊腰的烏黑長髮瀟灑如飄瀑地自然飄逸,魔鬼般玲瓏起伏的線條,自然間還帶了萬般的風情萬種和嫵媚多端,但這卻是令人遠觀而不可褻玩耶的另類之美!這一切,都顯示出她的天生麗質,的是一代尤物。   在接觸到麗人眼中那抹神秘不可測的平靜的神采的剎那間,八十七號胸口有如雷擊,一口氣憋在胸喘不上來。   這似曾熟悉的眼神!   是多麼的像,那在夢中曾千百度回轉的朦朧美麗。   麗人盈盈拜倒在大殿,「屬下盼情見過主人。」   禿頂老者微微點頭,示意淡裝麗人起身來。   八十七號心中一奇,要知道他在此一直以來所見的女性,都是以奴婢自稱的。而這名淡裝麗人卻以屬下自稱。而且一般人包括自己這些死士都是以數字作為代號,而這名麗人卻還擁有自己的基本稱呼。光是這一個稱呼,就可以引起很多聯想了。至少,可以看出,這名麗人的身份絕對不低。   如果,在先前一位聰明的少年看來,也許他就能夠明白了那些失蹤的女性武者的下落了吧。只是可惜的是,目前他連自己都保不住,更別談去想及其他事情了。   禿頂老者嘿了一聲道:「盼情,八十七號,你們先互相見過吧。」   獲得主人的允許後,兩人此時才敢彼此打量起對方來。因為兩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人,所以很難想從表情或目光裡看出些什麼來。不過,由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看得出兩人至少彼此之間並不討厭。   禿頂老者似乎很滿意這種結果,嘴角泛出一絲邪笑道:「你們可知道我把你們一起叫來有什麼目的嗎?」   兩人茫然地搖了搖頭。   禿頂老者乾笑道:「從今日起,你們倆就是夫妻了!」   這句話如同一個晴天霹靂,把兩人都打得楞在原地不動了。過了許久,淡裝麗人才試探性問道:「主人,您的意思是,是——」   禿頂老者邪邪一笑道:「我有一項任務要你們去完成,而這項任務最好以夫妻的身份作為掩飾,所以——」   八十七號恍然大悟道:「原來您要我們假扮成夫妻去執行任務。」   禿頂老者搖頭道:「不是假扮!我說的話,就是命令!從今日起,你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在日常生活中被別人看出破綻。」   八十七號吞了一口口水道:「用不著這樣吧,我想我們一定可以把任務完成得很好的。至於這,我們——」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淡裝麗人,只見她面無表情,看不出有任何感情的波動。   禿頂老者臉一板,冷哼道:「你們連性命也是屬於我的,更何況其他的。你有什麼資格來做反對或贊同的意見。」   這一席話說得八十七號冷汗直流,連忙伏倒在地,誠惶誠恐道:「主人恕罪,屬下知錯了,還請主人原諒。以後主人的一切命令,屬下再也不敢有任何質疑了。」   禿頂老者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從今天起,你們以前的一切名字將成為過去。我將賜給你們一個新的名字。盼情,你就叫作雲淡。八十七號,你就叫作風清。雲淡風清,好好好,正是天生一對!」   盼情與八十七號,不對,應該說是雲淡與風清伏倒在地,齊聲道:「謝主人賜名,謝主人賜婚!」   「哈哈哈哈!」禿頂老者放肆地大笑著。只有那名黃袍人「林先生」,一直保持著自己的沉默,從頭至尾,未發過一言。   洞房花燭夜,本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件大事,但由於自身所處的環境,在禿頂老者眼裡看來,他的一句話,就勝過了什麼凡禮俗節,因此,風清作夢也沒有想到過,自己的成親,竟然會是這樣的冷清平凡。這在雲淡看來,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沒有任何的喜慶場面,更沒有絲毫的熱鬧氛圍,只有一件事,把新郎與新娘送進洞房,就此結束了。完全沒有大喜的氣氛,倒寧可以說是冰冷無情。不過所幸的是,新郎新娘彼此間並沒有相互看不順眼。至少,在他們的眼裡看來,對方並不難看,也不惹自己討厭。所以這才沒有在喜慶的日子沾上一點點的悲哀。   風清癡癡地,傻傻地望著自己的新娘,平時聰明至斯的他在此時竟也只有愚蠢的份了。這是他生命中第一個重要的女子,一個可以完全屬於自己的女子。此時的心情,是怎樣的複雜呢?   在雲淡心中,更是不知道怎麼想的了。很有可能的是,當她的神智恢復清醒後,在瞭解了這一段荒唐的往事後,說不定會揮劍斬了風清後,再自己自殺吧!也許,這才是禿頂老者的真正目的!但是此時,由於記憶的封印,她也只是像平常的女子一樣,含羞地低垂著粉頸。   一時間,千百個念頭在風清的心頭打著轉,但對著紅燭下嬌美的雲淡,卻全部飛向了九霄雲外。一時心神蕩漾,不能自持。   這段奇特的姻緣,最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是否將會開花結果?以後屬於他們自己的明天,會有出頭的一日嗎?這些,也都不是雲淡與風清所能瞭解的了。假如日後記憶恢復後,他們將會怎樣對待這份孽緣呢?   這些遙遠的未來,似乎對於眼前的二人是沒有意義了。他們自己的幸福,也許就在今朝的把握,這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僅在第二天清晨,這對奴隸夫婦便早早的被他們的主人催上了行程。離開了他們自以為很是親密和懷念的地方。尤其是臨走之前這對夫婦尚對禿頂老者的恭敬和感激,直是讓明白內情的人看起來頗為嘲然與譏諷。   就這樣,這對奇特的夫婦終於離開了他們所隸屬的地方,踏上了自由的行程,也從此走上了可能屬於死亡的征途。   在寂靜的大殿,只剩下禿頂老者和黃袍人兩個人的時候。黃袍人平時一向的沉默不語才會被打破。   「你究竟存的是什麼想法,竟然把盼情給了那個小子!要知道若論姿色,她可是這些女人中最美的一個。」   禿頂老者神秘一笑道:「怎麼,你對她還有興趣嗎?看來你可能已經碰過她了。」   黃袍人哼了一聲道:「別把其他人都想得跟你一樣。我一向不近女色,你應該知道得很清楚。我只是覺得她應該還會有更好的用途。」   禿頂老者哦了一聲,帶點惋惜的語氣。「這樣啊,倒是便宜了那小子。她倒還是個處子呢!」   黃袍人冷冷道:「你究竟打得是什麼算盤?竟然讓那兩個小輩就這樣懵懵憧憧地亂闖出去。萬一要是在外面出了什麼亂子,孤雲山莊將會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我們的心血更是有可能毀於一旦!」   禿頂老者舒服地靠著椅子上,閉上雙目養神。「從一開始我就沒指望他們有可能會在外面有任何建樹。他們只不過是我試探用的棋子,扔出去攪一下局用的。」   黃袍人一挑雙眉,「哦!」   「前幾天主上的命令才到,下令我們放棄孤雲山渣。因為前段時間的亂子已經戳得太大了,它的隱蔽性已經失去了。所以主上命令我們重新轉移轉入地下。」   黃袍人哼了一聲:「這還不都是你惹出來的亂子。」   禿頂老者一撐椅子,立起身子來。「你可知道盼情的過去是什麼人嗎?」   黃袍人不語,他知道禿頂老者自然會說。   「她就是南宮世家的大小姐。想來你以前也聽過她的名字吧!」   黃袍人兀地立起身來,失聲道:「你,你怎麼竟敢如此?你可知道南宮世家在武林和朝中的潛在勢力有多大。尤其這南宮大小姐在南宮世家的地位。」   禿頂來者歎息了一聲。「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一直不敢碰她。但你想我該怎麼辦?我又沒主動惹上她,她卻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硬闖進來了孤雲山莊裡,難道我能容許她全身而出洩露我們的秘密嗎?我也只有抹去她的記憶,將她封在山莊裡面。」   黃袍人臉色有點不太好看。「如果早知道她的身份,我就不會幫你封印她的記憶了。」   禿頂老者皺了皺雪白的長眉道:「你這是怎麼了。一個南宮世家就把你嚇住了。這可不像平時的你呀。」   黃袍人哼了一聲:「南宮世家就是和主上也有很密切的來往。連主上也要對南宮世家客氣一二。你,你不但捉住南宮世家的的大小姐,還封印了她的記憶。甚至還隨便把她給了一個身份低下的人。要是被南宮世家的人知道了,我看主上也不會有好臉色的。」   禿頂老者一整臉色,「我的每一份努力,都是在為主上而做。主上應該知道,我是永遠對他忠心的奴僕。對我該怎麼辦,是主上的事,用不著你為我操心。」   一轉話題道:「你可知道那個八十七號是什麼來歷?」   黃袍人情緒還沒轉過來,冷冷道:「誰知道?」   禿頂老者也不介意黃袍人的情緒。「據我調查,這人也是不簡單啦。他竟是昔年斬武堂的李萱芬的兒子。而且還捲入到《武神經》和王者之劍的事件之中,現在被各方勢力追捕。別的不說,他進莊後,我就發現了不少可疑的人在山莊附近躲躲閃閃的。好小子,還給我們山莊帶來了不少麻煩啦!」   黃袍人此時已緩緩回到椅子處坐下了。此時卻眼睛一亮。「李萱芬?《武神經》?王者之劍?你,你找到那兩樣東西了?」   禿頂老者搖了搖頭,「看來那兩樣東西並不在這小子手中。我用搜魂大法搜遍他的記憶,也沒找到有關這兩件東西的任何記憶。唉!」   黃袍人眼睛仍在閃著光。「那兩件東西可是主上必要的東西。要是我們能找到,那可是大功一件了。」   禿頂老者遺憾地搖了搖頭。「那兩件東西就不說了!看來從這小子身上是沒什麼指望了。不過對於我的傑作嘛,嘿嘿!你應該知道昔年南宮世家上兩代家主南宮無樂就是死在斷情老人手中。所以,嘿嘿,這對夫婦的境遇看起來不會太好過啊!」   黃袍人冷冷道:「你也兀歹毒了點。尤其是當這對夫婦神智清醒後,想起他們以前的一切時,那才是最精彩的好戲吧!無論是上輩恩怨,還是現在侮辱南宮大小姐的事情,那小子可是穩死定了。」   禿頂老者臉上返起得意的光芒。「不不不!這還不是最精彩的。你可又想想昨日死掉的那四十五號的身份。他們兩個好像當時是一路進來的。哈哈!同伴相殘本來就已經很慘了。而且沙翎奇死後,我只要把他死在那小子手上的消息放出去。魔教的人就會源源滾滾地不斷而來。到時候,魔教與南宮世家爭著殺人。不愁不把李萱芬引出來。」   黃袍人打斷了他的話頭。「而且雖然斬武堂已散。但斬武七弟子之間還是或多或少有一點聯繫。據說如今的天下第一殺手組織『黑芒』就是斬武七弟子中的鹿鍾昊所創。這樣一來,魔教、南宮世家、『黑芒』全部捲入這場漩渦,必定將天下再次攪得搖搖欲墜。這就是你的真實目的吧!」   禿頂老者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你說得正是我的計劃。不過你還是漏掉了一點。這位南宮大小姐乃是名門三大美女之一,其追求者不計其數。而且她的未婚夫乃是潮海軍團軍團長丘然無明之子丘然長生,丘然家恐怕這個綠帽子也不會甘心戴下去吧!多了這股勢力的介入,這場遊戲將會玩得更有趣。」   黃袍人歎道:「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主上。但風雲四起時,對主上難道會有很大的好處嗎?」   禿頂老者眼中射出狂熱的光芒。「不錯!紛紛亂世,將更有利於主上的發展。對主上未來的問鼎天下將更有幫助!」   黃袍人嘴角微微一動。「誰說主上有問鼎天下的雄心?」   禿頂老者嘿了一聲,「主上訓練這群魔武者,就是最好的證明。只有有了魔武者這堪稱大陸最強的兵力,才有可能對抗華亞的同是魔武者的『暗黑之旅』。」   黃袍人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荒謬!你認為就憑你手下這區區百餘人的魔武者新軍,能夠對抗華亞的久經戰場的五萬『暗黑之旅』嗎?可笑!可笑!再說,就算對付得了華亞。但其他人怎麼辦?華亞、藍天化雖然失蹤已久,但和珊娜麗莎一樣同是中央的堅定支持者。光是這三軍加起來,就可以接近帝國兵力全部戰鬥力的一半。還有搖擺不定的徐君,從不賣人帳的伊達正航,就是主上的死對頭那個女人我們就不一定對付得了。主上此時想要問鼎天下。時機可還不夠成熟呢!」   禿頂老者此時也有點清醒了,黯然道:「那麼主上是否有過問鼎天下的打算呢?」   黃袍人將目光投向殿外的幽遠。「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也許連主上他自己都還不知道吧!此時的天下大勢,又有誰能料得准,說得清。更敢去把握呢?」         第三章 狹路相逢        (更新時間:2003-4-11 19:03:00 本章字數:5193)   一座華麗的馬車在一家裝飾頗為古典雅致的酒樓前停下了。簾子掀開,一名錦衣少年攙著一名綠衣麗人,慢步移下馬車來。看兩人親密的程度,似乎是一對夫妻。男的英氣俊秀,女的更是明艷照人,加上一身衣衫華麗,打扮高貴,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子弟,勝似神仙風流,卻不知羨煞了多少路觀者。   這對夫婦自然就是雲淡風清了。在離開孤雲山莊之後,風清就首先考慮到了改裝的問題。因為依照主人的意思,是要他們兩夫婦在江湖上走動以引出他們要找的人,但既然如此,就要引起一定程度不大不小的引人注目,而就憑目下這副身份是不太合適的。再說雲淡的絕世容色和高貴典雅的氣質更非是一般平民所能擁有的。所以到了最後,風清最後決定改裝成外出遊玩的貴族夫婦,至少這樣看起來也相像一些。   踏上酒樓,自有趨炎附勢的小二急忙上前來迎接。風清向四周不經意地掃了一圈,感覺到在周圍,有數雙灼熱的眼神正大膽地注視著他們。當風清微笑著迎向那幾雙眼睛的主人時,那些眼睛卻已經縮了回去,窺探者們卻已經在自顧自地喝著酒。   過了半響,一行人奔上樓來。當頭一人,端地是名美男子,紫服藍發,風度翩翩。   藍發人上樓後目光一掃,看到另一側的雲淡風清夫婦,面上先是不由浮出了驚訝的表情,然後轉為喜悅的笑意。本欲坐下的身子一轉,走向了風清那一桌去。   至於藍發人的來到,雲淡風清是早已感覺到了。至於先前一直那幾雙對他們的窺視的眼睛,更是只有傻子才感覺不到。如果所料無差,那幾名窺探者,應該是與這藍發人有關係。但風清一直不動聲色,暗下也阻止了妻子的動作,只是冷靜地等待著藍衣人的到來。   藍發人走到桌邊,滿臉堆笑,朝向雲淡道:「玉瑚,好久不見了,你怎麼會來到這裡?而且還只帶了一個奴僕出巡,伯父知道了肯定會責怪的。你來到這裡也不先通知我一聲,我好前來接待你嘛。」   雲淡聽得藍發人竟將自己的丈夫比作奴僕,不由芳心大怒。但也只是冷笑。心道:你以為假作把我看成另外一個人就可以來套近乎,來刺探我們的虛實嗎?我卻偏不叫你如願。於是卻不回話,只是矜持地坐著,連理都懶得理他。   雲淡本性一向高傲,即使在封印記憶後的她,也還一直保持著這一份冷漠,因此才會在孤雲山莊那個神秘的地獄中保住了清白。但由於禿頂老者的一句話將她和風清兩個素不相識的人拉到了一塊,從本心來說她是不願意的。但主人之命難違,加上她對風清也沒有什麼不順眼的地方,才勉強接受了他。但在婚後,又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親密接觸,她已經逐漸向風清打開了心扉。因此也才會有夫妻倆之間真正的親密無間。   但是,這也只是僅對於風清,她的丈夫而言。其他人休想讓她有絲毫的臉色好看。即使是禿頂老者,也是敬畏多過尊崇。所以她才會對藍發人一直冷冰冰地不理不睬,保持著遙遠的距離。不過,這樣一來,卻也正是符合了她以前的性格和身份。   藍發人碰了個軟釘子,於是只有訕訕地笑著。他以前在雲淡處碰的硬釘子比軟釘子更多,所以倒也習慣了。   在一旁冷眼看著的風清心下倒是奇怪:這藍發人看樣子倒不似在作態,如果真是的話,那他的表演技術也真是太天才了。正想設法探摸清楚究竟,藍發人此時卻轉過身,朝他厲聲道:「你還坐著幹什麼?雖說玉瑚一向善待下人,但作下人的也應該有作下人的樣!怎麼此時居然還敢與小姐同坐一桌。還不快起身來!」看樣子他是把在雲淡那裡受的悶氣全部發洩到風清身上了。   風清眼中殺機一閃,但藍發人卻沒注意到,只是逕自在向雲淡討著好。喋喋不休地向雲淡介紹著他身後的那群人,這個是本城的首席富豪,那個是此處的世襲貴族,而且竟然硬說有幾個人以前也同雲淡見過面的。   風清心頭妒意大生,更是平添了幾分。雖然保持得很好,表面上並未發作表現出來,但心頭的妒意如火,從那副表情卻是可以看出幾分端輿的。   雲淡對藍發人莫名其妙的語言行為本就感到幾分厭煩,再看到對面丈夫眼中不斷流露出的妒意,更是再忍不住了。兀地立起身來,冷冷道:「夠了吧!閣下究竟有什麼企圖,現在就擺到檯面上來明說,用不著如此假惺惺地作態地笑裡藏刀!」   藍發人倒也是吃了一驚,連退了幾步。慌忙搖手道:「玉瑚,你不要誤會啊!我怎麼敢對你有什麼企圖呢?我早在以前就已死心了。如果我敢有什麼企圖的話,長生知道了還不把我撕成碎片啊。」   雲淡伸出一隻欺霜賽雪的玉手,玉指破空點去。櫻唇一抿,冷冷一笑道:「我看你也不必再裝什麼花樣了吧!你明知道我不是你說的那個玉瑚,我也知道。你裝著認錯了人,來套近乎。究竟存有什麼目的。說!」   藍發人後退開兩步,避過雲淡點來的指勁,迷惑道:「玉瑚,你究竟在說些什麼?你難道竟真的要翻臉無情與我絕識麼?」   風清本想先一步阻止雲淡的衝動的,但卻未能來得及。此時也只有站起身來,盡量用著平淡的口氣,「閣下對我們夫婦究竟有何企圖,現在不妨可以明說了。須知我們夫婦雖然不願意惹上麻煩,但也不是怕事之人,既然已經惹到了我們頭上,卻不會消極逃避的。」   沒有什麼消息比這更會令藍發人吃驚的了。藍發人臉色立時轉為煞白,指著風清,臉上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玉瑚,他,他說的什麼?他,他竟然敢侮辱你的清白之名。」   雲淡一揚柳眉,「請不要再叫我什麼玉瑚了。真是笑死人了。明明已經露了馬腳,還要死撐著硬嘴。我再明確地告訴你一遍,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玉瑚。」   藍發人使勁搖了搖頭,仔細看了看,恢復了平靜。退後幾步,用冷靜得可怕的聲音道:「玉瑚,你騙不了我的。天下間絕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和你的容貌、氣質完全一樣。哼!我明白了,你是不是看上了你身邊這個小子,竟然會和他私奔,但又怕家族和長生的追查,所以才裝著不認得我,是不是?」   雲淡此時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嬌軀直打著戰,怒氣看情形是會一觸即發。   風清仰天哈哈一笑,臉色也立時為之一變而森然起來。「這場遊戲玩到現在也該結束了吧!再說下去也是浪費,要動手,此時也應該是時候了。」   藍發人轉頭望著風清,眼神中挾著無盡的厭惡和憤怒痛恨,語氣中更是掩不住濃濃的殺機。「好,我安笛南今日定要將你這可惡的下等人打成肉醬。讓你知道我安氏家傳武學的厲害。」又轉頭深深地望了雲淡一眼。「玉瑚,為了這樣一個下等人,值得嗎?長生不知道要比這傢伙好上千萬倍,可是你卻為什麼不喜歡他。我敗給長生,心中絕對是服氣的。但這樣一個下等人,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武功潛質,都絕對與你不配。你,你究竟是為了什麼啊?」說到最後,竟似是狂吼起來。   雲淡此時也感覺得出藍發人安笛南並非似在裝模作樣了。但下意識間還是在拒絕自己去想某些問題。尤其是那句安氏家族那句話更是讓她不安,一時間有意識地逃避去想關於自己可能存在的秘密,只是在為風清擔心著。   新帝國在動亂中起家,此時也亦以武立國。在帝國在武力無疑代表著一切力量。而在帝國內的軍隊中,除去了其他五大統領的地方軍割據勢力,主要的中央軍,也就是帝國軍人比重最大的主力兵力,是由咯麗絲和麥隆分而統之的,也佔去了帝國總兵力的大半。   而在中央軍中,實力最強的是五大兵團:青天、潮海、炎焰、碎玉、紅狐。其中這五大兵團中,最強的就是唯一以動物名命名的紅狐。   五大兵團也大多各依勢力而倚靠,青天、紅狐是由喀麗絲所控制的爪牙,而炎焰、碎玉則已變為麥隆的私人部隊,只潮海兵團卻還暫時保持著不偏不倚的中立,不敢輕易下賭注。如果不是潮海兵團長丘然無明有個好兒子丘然長生,恐怕喀麗絲和麥隆也不允許潮海撐了如此之久的。   而紅狐軍團,卻是由安氏家族所控制的兵力。   知道了安笛南的身份之後,雲淡不由暗中為丈夫捏了把冷汗。要知道五大軍團中只有紅狐是以家族制來進行統御,在紅狐中大部分的高級軍官都是安氏家族中人。姑且不論這種制度到底好不好,但紅狐名列五大軍團之首卻是不可否認之事實。由此可見,安氏家族的實力,絕對不可小視。這安笛南既然是安氏家族中人,其武功自然不會低了。   只是,雲淡卻估錯了一點。就是安笛南的武功,不是不低,而是——極高!   氣勁運至顛峰,安笛南的身旁竟似捲出了一團看不見的氣流漩渦。周圍份量稍輕的物品如椅子等,統統被捲入了這團有質無形的氣流中,在飛快的旋轉中化為粉碎,桌椅和碗碟的碎屑如羽箭般飆射紛飛。   安笛南身後那群人儘管早已退出老遠,但仍可感覺得到令人窒息的壓力,衣襟被捲得老高,如排山倒海地刺激著眾人的感官。更不用說靠得較近的雲淡風清了。尤其是作為當事人的風清,縱然是隔著一段遙距,仍讓他胸口感到一陣窒息。   但即使已經提升至如此強大的氣勢,安笛南卻仍未出手。他自然不是心軟下不了手,相反,他是要待自己把力量提高到至強至猛,一擊必中,誓要將風清化為血粉。看得出,他對風清的恨意實是深至極致。不用說,這自然是因為雲淡的原因了。他從未想過,那名高傲冷艷的女子,會有對男子那麼好的時候,而且對象並不是他一向欽佩的偶像,雲淡,不,應該說是南宮玉瑚的未婚夫丘然長生,而是一名低下無能的無名卑賤小卒。   他好恨!恨風清,恨雲淡,更恨自己!自己為什麼連這樣一個卑賤的小卒都比不過?   所以他要殺!殺掉風清!而且要他死得非常的淒慘!   雲淡花容失色,她沒有想到安笛南竟然會有這麼強,看來自己都未必是他的對手。卻不知道丈夫的武功如何,自己一路而來,並沒有見到過他施展武功。但卻可以隱隱感覺得出他的武功比不上自己。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麼他今日就危險了。想到這裡,雲淡暗中運功,準備在風清不利時出手相救。   若真以力量而論,雖然是作為魔武者的風清,但由於修煉的時間火候問題,和安笛南相比卻至少差上一兩個等級。他唯一可恃的,就是魔武力的突然襲擊,但也只能用於「突然」襲擊。   但這唯一的一點「可恃」,卻在此時是絕對不可恃。因為對付狂暴的安笛南,這一點就顯得那麼的無力和微弱了。   狂暴的一拳,猶如將周圍的空氣盡都抽乾,形成了一個真空,拳勁螺旋著向前旋出,每多轉一圈便多了一層力道,恐怕以如此恐怖的力量襲到風清的身上,會在第一時間內將他炸成血粉。   對敵之時,有時候不一定要憑武功,但武功仍必須是非常重要的部分。風清的智慧和臨場應變能力無疑是很高的,但對上狂暴之後似乎完全沒了腦子的安笛南,卻毫無能力使下攻心之術。只有硬接一道。   魔武力運起,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薄的白光,一柄亮銀小劍不知什麼時候已在手,詭異地在空中劃出了無數個不規則的圖形。然後,劍花在那一瞬間炸開,耀眼的白光後,射出了冰寒的冷氣。這冷氣絕不同於任何的冰寒內力,而是冰系魔法造成的後果。   多重的身影疊疊重重,多影身法化出了無數的卸勁牆,但只是卸去極小部分的力道,魔武力連度運轉之下,風清身體凌空飄起,往後飛瀉卸去了剩餘的部分力道,但仍有一部分力量未能完全消去,使得不能不與之硬拚。   風清不遠處的雲淡驟然起身,一雙雪白的玉掌在那一瞬間變得如青玉般朦朧。纖細的身影突然地啟動,一瞬間接連閃過了安笛南身後那些人,衝入了那兩個即將相撞的氣團之間。   勁氣交擊,炸出飛濺的強大氣流,瞬間向外擴張,摧殘著周圍的一切物題,將方圓數丈範圍內的一切全數吞噬在內。   在砰然的轟炸聲中,一眾無干閒雜者紛紛抱頭鼠竄。尖叫聲四起,惹得樓外的路人也紛紛駐足對酒樓行起了注目禮。   安笛南連退幾步,才踉踉蹌蹌地站住了腳跟。望向雲淡的眼神帶著無限的憂怨,「玉瑚你終於出手了。難道此時你還想再瞞下去嗎?南宮世家的獨門內功難道還會有其他人會嗎?只是我沒能想到,也從未想到過,你竟然真的會為這個傢伙出手。難道為了這個下等人,你真要放棄自己高貴的身份,背叛家族和長生嗎?」   雲淡玉容上帶著點蒼白,扶住似乎內力有點不支的丈夫,沉聲道:「我根本不明白你究竟是在說些什麼。現在你只有兩條路選,一是放我們離開,二是和我們夫妻二人拚個魚死網破。你究竟選哪一條路?」   安笛南癡癡地望著雲淡的玉容,苦笑了一聲道:「玉瑚你這是在逼我了。如果我放你們走了,我怎麼對得起長生和南宮世伯。可玉瑚也應該知道我又怎麼能狠心拒絕你的要求呢?罷了,罷了!玉瑚你們走吧,我也可以保證以後絕不會找你們麻煩。但我也把話說在前面,我一定會把這個消息帶到長生處的。玉瑚休要怪我。」   雲淡輕哼了一聲,「如此倒多謝了!」二話不說,扶著風清,頭也不回,就逕自走下酒樓了。   背後傳來一聲帶點哀怨的呼叫:「玉瑚!」   雲淡嬌軀一震,但沒有轉頭頭去回應,扶著丈夫,慢慢地走入大街的人流,消失在安笛南的視野外了。         第四章 剖述衷腸        (更新時間:2003-4-11 19:04:00 本章字數:3078)   雲淡從風清背上緩緩收回業已有些蒼白顫抖的玉掌,隨即才自行盤膝坐下運功補充消耗嚴重的內力。而風清儘管有妻子幫忙療治了大部分內傷,但安笛南那瘋狂一擊所造成的後遺也確是非同小可,此時也仍在默默運功調息。   良久,雲淡張開美目,望著業已停止運功的丈夫,關切地道:「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風清緩緩點了點頭,「好得多了。那瘋子出手可真狠,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模樣。若不是我和他功力尚有一段距離,只要能在他發招的空隙之間搶手出招。那時他全然無防守之力,哼!不死也得重傷!」   雲淡低垂下粉頸,低聲道:「你是在怪我心軟,沒能果斷出手傷了他?」   風清淡淡一笑,一把摟過妻子,擁在懷中,輕輕撫摸著她的亮麗柔軟的長髮,道:「我怎會怪你呢?你沒出手傷他,只能說明你心存仁厚,我有這樣一個善良的妻子,難道還會有什麼怨怪嗎?」   雲淡靠著丈夫溫暖寬暢的胸膛,甜甜一笑,將螓首埋進風清的懷中,靜靜地享受著這只屬於夫妻之間的溫馨。但心中卻在小聲地問著自己:我沒對安笛南下手真是因為我心存仁厚嗎?   連她自己都不這麼認為。她一樣認為自己心地冷酷,對人更是無情,從不會有任何的善良因素,這是主人不知道多少次灌輸過給她的理念。自己也一向對人從不稍假辭色,所有的真情都只會留給自己的丈夫,在他面前流露出來。可是,自己卻為什麼對那麼一個素不相識,還想取自己丈夫性命的人心軟呢?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安笛南那哀怨的表情,那說不清卻讓她內心為之顫慄的眼神。最後那充滿感情的一聲呼喚:「玉瑚!」   難道自己是因為這樣才心軟嗎?這樣,這樣,也太荒謬了吧。   玉瑚?玉瑚是誰?   風清輕歎了一聲,低頭望去,雲淡的俏臉,似乎因為內力消耗過多,顯得略有些蒼白,唯有兩瓣朱唇,格外嬌艷欲滴,兩相映輝之下,分外惹人憐愛。纖長的手指,滑到妻子的朱唇上,輕聲道:「不要再多想了。想多了對自己不好的。」   雲淡愕了一下,才從回憶中醒轉過來。帶點歉意地望向丈夫,「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風清微微一笑,「人都說夫妻連心,你在想什麼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不要再多想了。越想越亂,越想越是糊塗,便越覺得我們陷進了一個不可知的陷阱。」   雲淡從丈夫懷裡掙扎出來,立起因為汗水浸濕而顯露出優美曲線的上身,驚異地望著風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嗎?」   火焰蹦跳著舔著木柴,不時吐出長長的火舌。現在他們正是處身於一個野外的山洞。雖然安笛南保證不會再對他們不利,但雲淡仍是放心不下。所以才找上了這麼一個野外的較為隱密的山洞安身。   風清微微搖頭,「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指我們現在的處境。而是說──」他抬眼望向洞外的黑幕下的星空。「而是說我們從一開始到現在,可能乃至以後,都根本是處身於一個局中,一個從一開始我們就不能所知曉的迷局。」他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恐懼之色。   雲淡柳眉兒輕輕一挑,道:「此話怎講?」   風清歎道:「你真的想要知道嗎?」   雲淡奇怪地望了風清一眼,輕哦了一聲,心頭頓時泛開來了一股不祥的漣漪。   風清冷笑道:「難道你真以為那個什麼安笛南是個瘋子嗎?看樣子他也不像的,而且那副真情流露的樣子,是再怎麼樣也無法裝出來的。根本不可能是假裝認識你來靠近我們。這麼說,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雲淡嬌軀一震,張口欲言,但終於沒有說出來。   風清愛憐地看了妻子一眼,口中卻吐出了粉碎妻子希望的一句話。「他真的認識你!」   雲淡粉臉剎時變得更蒼白,顫聲道:「他,他真的認識我?那我,我,難道,究竟是?玉瑚?難道我就是那個什麼玉瑚?」   風清別過臉去,不敢再看向妻子,沉聲道:「南宮玉瑚!」   雲淡軟弱地靠在風清身上,聲音微弱道:「可是,可是我不是盼情嗎?一定,一定是那個安笛南認錯人了。要不然主人怎麼會不告訴我呢?」   風清嘴角泛出一絲苦笑,「主人?你到了現在,竟還在相信主人?」   雲淡駭然道:「你,你怎可說出如此大不敬的話。要知道我們的命可都是主人給的。」   風清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本來我對主人的忠心是絕對不會可移的。但是,但是.....」他的眼神變得迷濛起來,「自從我內傷好了之後,腦子裡就出現了一些新奇的平時敢也不敢想的想法。再結合前後的一些事情來想一想,就越覺得主人命令的可疑了。」   其實這些人都沒有想到,黃袍人對這些人進行的記憶封印,最主要依靠的是魔法禁固,而藥物配合倒還在其次。因為本人只要有深厚的內力,或者精神能量相對的強大,要慢慢化開那種藥物也不難,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風清的腦內本身就存在著一股神秘的精神能量,雖然風清本人並不太清楚,更不會運用分毫。但這股能量仍是具有著自動糊御主人的作用的,在黃袍人對風清進行記憶封印時,就給黃袍人造成了極大的麻煩,使得黃袍人只玩弄小伎倆將那股能量暫時性地堵塞起來。而風清被安笛南那一掌打傷,體內的空虛,造成了魔法封印相對的微弱,此時內力自動運轉療傷過程中,也化去了不少藥物。被暫時堵塞住的精神能量也開始慢慢地衝擊外來的魔法封印。所以風清雖然記憶沒有甦醒,但是頭腦卻清醒多了,也不再是盲目聽從主人了。   風清繼續道:「你想想,從最開始主人要我們出來無目的地胡亂走動,這本身就是個莫名其妙的任務。加上這安笛南竟然認識你,而且稱呼你作南宮玉瑚,但你原本是叫作盼情。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回憶一下,關於我們在孤雲山莊前的那段記憶,是怎麼樣的?」   雲淡想了一下,果然有些模模糊糊,唯一只記得的就是:「主人給予了我們生命,我們將要以生命為他服務!」   雲淡還在猶豫著,畢竟她的封印相對風清來說牢固些,所以她的忠心度也較高一些。雖然有了疑心,但下意識中還是不願去懷疑主人。   雲淡望著丈夫:「難道我真的是那個南宮玉瑚?」   風清臉上閃過痛苦之色。「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南宮世家乃是天下有數的名門望族,有著貴族中的貴族之稱。若雲淡真是南宮世家中人。那麼,憑自己這樣一個無名小卒的平民身份,是絕對配不上她的。這些日子來,夫妻二人間都產生了很深的感情。風清實在是不願和妻子分離。更何況,他下意識間也在怕雲淡若真是南宮世家中人後,會因為她高貴的身份,而再不會搭理他了。   雲淡似乎看出了風清的心事。把頭靠著風清肩膀上,笑著道:「無論如何,你都是我丈夫,對不對?」   風清轉過頭,俯視玉人的嬌顏,明亮的眼神,深深地望進了雲淡美目的深處,腦子裡突然亂成一團,不知所措。忽然一把緊緊摟著雲淡道:「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好麼?」   雲淡伸出玉指,點在丈夫的臉頰上,噗哧一笑,「好,我答應你,但你以後也一定要一直陪在我身邊。無論我們以後會怎麼樣,發生了什麼事。」   風清微笑著,「我也答應你!」   雲淡放鬆開身體,軟軟地躺在丈夫的懷中,「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會一起渡過,你是我的丈夫,會永遠陪著我,不是麼?」   這看似夫妻間隨意說出的親密語言,儘管二人當時都是把它當作對對方的安慰。但最終也是一直把它記在心中,並一生貫徹至終。只是,他們並未想到,因為他們所發的此語,兩人會經受多少磨難,而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為此語而改變一生的走向,從而更改變了兩人本身可能已是注定的命運軌跡。         第五章 斷情劃界        (更新時間:2003-4-11 19:05:00 本章字數:4187)   「哦,是嗎?」丘然長生在靜靜地聽完了安笛南長篇大幅且添油加醋的敘述之後,只是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表情依然平靜,彷彿牽涉到的不是他的未婚妻,而是別人的女人一樣。   這位被譽為新帝國年青一輩第一人的丘然長生,至少從表面上看去並不出色。在相貌上,勉強說得上俊秀,不但比不上安笛南,連與風清相比也差得有點遠。而且從外表上看,他出奇的文弱,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絲毫沒有高手的任何特徵。   但是,他卻絕對是當今新帝國年青一輩第一人。若不是有他在,就憑他父親丘然長生那舉棋不定、左倚右靠,卻遲遲不敢下決斷的態度,恐怕早就被喀麗絲或麥隆給抄了家了。而且據說他還是武林中白道最神秘的門派雁宮一位長老的關門弟子,輩分之高,竟可與當今雁宮掌門人「無色劍」殷化眉平起平坐。若非如此,以南宮世家的勢利和小心,怎麼會選中他作未來的女婿呢?   可是,如今,他的未婚妻卻投入了別人的懷抱。這對高傲的丘然長生來說,是不是一個打擊呢?   不知道!至少從表面上看來看不出什麼內心的波動。因為丘然長生正小心翼翼地詢問著安笛南道:「那依你看,我們應該怎麼辦?」   安笛南想也不想,恨恨道:「自然是立即追上他們,把那個姦夫當場給的碎屍萬段!我想玉瑚之所以會這樣,全是因為受了他的蠱惑,真不知道玉瑚是為什麼會看上那個賤民的!」   丘然長生眼中奇怪的光芒一閃而逝。良久,才開口問道:「就算你殺了那個男的,那麼玉瑚你打算怎麼辦?也要殺了她嗎?」   安笛南一時語塞。說到底,連他也想不出該究竟怎樣來對南宮玉瑚。所以才想等到丘然長生來再作計較。畢竟他是南宮玉瑚的未婚夫。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都應該有優先處置的權力才對。   總不能也殺了南宮玉瑚吧!先不說南宮世家那一邊交代不過去,就是安笛南自己也捨不得,或應該說不願意這樣做。畢竟那是他曾經暗戀過的女人。   丘然長生看著安笛南的窘樣,突然失笑道:「算了,先不說這些了。你現在還知道他們兩人的下落嗎?」   安笛南點了點頭道:「雖然承諾不再對他們有所行動,但我還是可以一直令人在四處搜尋他們的蹤跡。我相信只要他們還沒跑遠,應該飛不出我的控制之內。」   丘然長生起身,伸了個懶腰道:「既然這樣,我們就前往看看。畢竟好久沒見玉瑚了。我也想看看,能令玉瑚動心甚至不惜背叛家門的男子,究竟是何模樣呢?」   安笛南應了一聲。心中卻在思索著。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子呢?聽到未婚妻投入他人懷抱,竟然絲毫不動聲色,還自談笑風聲。如此的陰沉,正是成大事者的必備要求,必須難怪自己一直都對他如此恭順,但,這正常嗎?   雲淡風清夫婦待傷好後,便住進了城內的一間大客棧。這些時日來他們已經發現了自己似乎總是有著被跟蹤的感覺。雖然心中有些不樂安笛南的所為,但他並未向他們動手已經是很守信譽了。卻也一時無可奈何。   明知道躲不過去,又何必要躲呢?還不如直接面對他們來作個一次了斷。更何況,雲淡心中還隱隱有著渴望知道真相的念頭。對此,風清雖然有些不樂,但為了遷就妻子,再加上也有些希望明白真相。也默許了雲淡的想法。   輕微的敲門聲終於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了進來。「請問南宮玉瑚和她的丈夫是住在這裡嗎?」   雲淡風清對望一聲,心道:「來了!」但還是有點詫異,想不到來者竟如此的禮貌,顯然不會是安笛南,但難道還會有其他的人來?   門輕輕地開了,他們顯然只猜對了一半,來者是丘然長生和安笛南。安笛南至今仍帶恨恨的眼神,凶狠地盯著風清,那意思顯然是很明白的了。但由於有丘然長生在,他不敢異動,只得暗自忍下。   這也正是風清夫妻心中的疑問。一看安笛南那副要吃人的駕勢,本也已經作好了動手的準備,雖然明知可能對己方不利。但安笛南竟然乖乖地強自忍下火氣,不可能無因。自然就是因為與他同來那人之功了。   那人居然能把安笛南壓得服服貼貼的,自然是比他更難為對付的角色了。   果然,那人一開口就語出驚人,「哈哈!果然是少年英雄,難怪玉瑚會喜歡上你。未來前途定然無量,就衝著這位兄台的金面,再加上和玉瑚多年的交情,我決定就此解除與玉瑚的婚約,那又如何?」   風清雲淡夫婦俱都吃了一驚。本來這人一開始就自稱是南宮玉瑚,即雲淡的未婚夫就非常令他們吃驚了。但他後來的那番話,聲稱與雲淡從此解除婚約卻是更令他們震驚的。   雲淡心裡滿不是滋味,在她自己都還未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前,而且在自己業已有了丈夫的情況下,冒冒然跑出一個自己的未婚夫來,就已經很讓自己煩心了。本來這人聲稱與自己解除婚約,對自己來說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至少讓自己放下了心上的一塊大石。但他那輕描淡寫的態度卻又有些讓自己心頭生起了一絲惆悵。她一向對自己的容貌很是自負。但眼前這人解除自己與他的婚約時的態度如喝杯水般的輕描淡寫,卻又讓自己的芳心微顫。儘管自己對他並無絲毫感情,但心頭仍是生起了一絲莫名的顫動。   風清心中的震驚絕不會在他妻子之下。自己妻子的身份值得懷疑——妻子以前的未婚夫出現——妻子以前的未婚夫解除與她的婚約,這一連串足以讓人驚震的事件確是值得他好好咀嚼消化一下了。尤其是這人為什麼竟如此不顧其顏面的放過自己夫婦呢?他究竟是有什麼圖謀?一向智計多端的風清竟也一時想不出來。   安笛南卻在一邊忍不住了。丘然長生的那番話確是讓他震驚了好久。本待立時提出反對的意見的。但丘然長生一個眼神就制止了他以後的一切行動。他久在丘然長生的積威之下,自然生不出絲毫反抗之心。但那眼神和氣勢洶洶的態度,仍可看出他心底的不滿。   一時間,屋內變得悄然無聲,除了丘然長生外,其餘三人都在細細思索著那道晴天霹靂,盤算著丘然長生究竟是有什麼圖謀?   丘然長生究竟是有什麼圖謀?   在不久之後,南宮世家的家主南宮環收到丘然長生的這個決定之後,對此只下了三個字的評價:「好小子!」   無論如何,是南宮玉瑚對不起丘然長生在先,丘然長生就算解除與她的婚約,也沒有什麼不對。而且在當著情敵之面宣佈,更落得大大方方,令雲淡風清二人對他心懷感激,若日後他們還能活著且對他有什麼值得利用之處時,也不好拒絕他的要求。更重要的是,風清與雲淡之事木已成舟,丘然長生自不甘心戴上這頂綠帽子,他若出手殺了二人,南宮世家也絕對不敢有絲毫異議,但私下仍是會有不爽的意見。不若落個大方,這樣一來,倒成了南宮世家對他不住,以後不但南宮世家人要在他面前低上一頭,而且還不得主動與他破裂關係,否則倒會被天下人指責為翻臉無情。   而且這樣一來,丘然長生還落了個仁義的美名,更可以騰出空來去向其他更高的門閥上爬。還怕找不到好的女子嗎?至於麻煩和罵名,讓雲淡風清和南宮世家去背吧!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既然木已成舟,丘然長生的決定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不過至於他是否真的甘心戴上這頂綠帽子而忍下這口氣。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丘然長生的圖謀,至少屋內三人是看不出來的。即使風清也一向以智計見長,但他畢竟還不瞭解事件的全部,甚至,他們夫婦連眼前這個自稱雲淡未婚夫的人到底是誰都還不知道。   雲淡張口欲言:「其實我,我還根本不知道——」風清打斷了她的話頭,接下道:「玉瑚,既然這位兄台如此寬宏大量,我們應該多謝他才是,何必多言呢?」說罷,倒真的站起身來,向丘然長生長躬一禮。   丘然長生淡淡道:「兄台不必多禮,在下一向自慚形穢,以為配不上玉瑚。而玉瑚慧質蘭心,天生麗質,自是只有兄台這般人物才配得上。何必如此。」不知道是否心中到底不捨緣故,話語中倒是帶了點諷刺意味。   安笛南則在一旁氣得牙癢癢的,「好小子,給你三分顏色,你倒開起染房起來了。」   風清轉向雲淡道:「玉瑚,還不快向不介紹一下這位仁兄,你我倒是要好好感謝他才是。」   雲淡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她實在不清楚丈夫究竟在做什麼。連她自己都還不能肯定自己究竟是那什麼南宮玉瑚,丈夫就以她的名義發起話來了。現在竟還要自己來介紹自己那「未婚夫」是何人。老天!自己怎麼知道。風清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情況,他這不是教自己露形麼?   丘然長生一見雲淡的窘樣,以為她羞於面對自己,一笑道:「既然玉瑚不方便介紹,那麼在下自己就不客氣了。鄙人丘然長生,一名無名小卒,實是不值一提。」   風清要的就是這句話。他先前裝出那副模樣,如今終於引出這人的身份了。其實他手裡也捏了一把汗,畢竟他和雲淡對這些人都一無所知,而這些人卻很可能清楚雲淡以前的過往。倘若雲淡真是那南宮玉瑚的話。那麼自己便明顯處於被動了。且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知道雲淡其實對他們沒有印象,因為那可不敢保證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還不如硬挺到底再說。結果他暫時闖了過來,雲淡知機的沒有發任何一言,終於引出了那丘然長生的身份了。   其實若真論智計之狡詐、心機之陰沉,風清決不在丘然長生之下,與其相比,風清缺的只不過是一點運氣罷了。   風清長笑一聲:「如此便多謝丘然兄了,日後定有圖報,不敢再勞動了。」言下竟有逐客之意。   丘然長生倒也知趣,抱拳回道:「如此便不敢打攪了。待問兄台大名,日後也好有個稱呼。」   風清眼珠一轉,道:「在下王問。」   丘然長生哪裡看不出風清所言是假,只是裝著不知。倒是安笛南忍不住,喝道:「賤民,長生如此真誠對你,你竟還敢對他有所欺瞞!」   風清面無表情,但心中卻已怒甚。連先垂著螓首的雲淡都忍不住立直起身來。   丘然長生轉身正色道:「笛南此言差矣!人哪有貴賤之分。當今之世,唯強者為尊,只有掌握強力之人,才是真正的貴者。何分貴賤?倒是那些貴族,依我看來,也不過......哼哼!」   風清心中一凜:「此人極不簡單。」再細細一想他話中之言,「莫非此人竟有反意。」   丘然長生微微一欠,道:「在下也不再多作打攪,王兄,王夫人,就此告辭了。他言無忌諱,面不改色地倒是連王夫人這名稱都叫了出來。   望著丘然長生遠去的背影,風清眉頭輕輕一挑,心中隱隱感到一種對對此人說不出的忌憚和擔心。   「此人日後必為天下之大患!」         第六章 噩夢初始        (更新時間:2003-4-11 19:06:00 本章字數:4382)   丘然長生走後,雲淡風清在接下來的好幾天裡都相互保持著沉默。和諧的夫妻關係也似乎因為丘然長生的來臨而出現了一絲看不見的裂痕。畢竟做夫妻也是有相當一段時日了,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在想著什麼,開口似乎還不如不說,冷靜一下也好。   「豈有此理!」南宮玉瑚的父親,南宮世家的當代家主南宮環在收到消息之後,竟失去了以往的冷靜,氣得咆哮起來。周圍的人都被他暴怒的態度嚇得說不出話來。這也難怪,南宮玉瑚是他最心愛的大女兒,而且她一向眼高於頂,看不起天下男人,但卻反而因此惹來了一大群追求者,因此在關於她的婚事上,作為父親,他是傷透了腦筋。最後終於在既考慮女兒幸福,又顧及家族利益的情況下,選定了丘然長生。丘然長生可說是新帝國當世最著名的英材,本以為女兒定會滿意,但她卻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而且對自己為她安排婚事還相當不滿意。但是!現在她竟然會和一個賤民,無名小卒在一起,真是丟盡了她自己和南宮世家的臉。   而且丘然長生已經公然表示不要她了,南宮世家從此將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和指責對象。這叫南宮環又怎麼受得了!   此時唯一敢勸他的,只有他的弟弟,南宮世家的總管南宮雲嘯。   南宮雲嘯平靜道:「大哥,此事不宜動怒,我們應該派人前去查一下。究竟是什麼人,怎麼回事,竟能令玉瑚不惜背叛家族也要和一個男人結合。依我看來,此事頗有蹊蹺。」   南宮環像個洩了氣的皮球,躺著椅子上,揮了揮手道:「依你,都依你。你自己看著辦吧!」聲音突然轉厲:「只是一件事!無論如何,都要把那丫頭給我帶回來。」又補充了一句,「不論死活!」   南宮雲嘯心中一凜,知道大哥這次真的動怒了,心中不禁有些為大侄女擔心,不知道她會有什麼下場。   南宮環的小女兒,南宮素真突然插口道:「爹,我也想去看看,看看能令大姐動心的男人究竟是何模樣,有沒有資格做我未來的姐夫。」   南宮環大怒,「閉嘴!不許提最後兩個字。胡說八道!」   南宮素真倒真不敢說話了,乖乖閉上了嘴。   一個幽幽的聲音從遠處的虛空中傳來,「既然三姐不能去,我去吧!我倒想看看那能令玉瑚姐動心的便宜姐夫是何等人物。倘若是好的,也罷!如果配不上玉瑚姐。」聲音轉寒:「那他也不必再留在世上了,哈!」聲音越到後來就越低,遠遠地飄來,似乎已早已在數里之外了。   南宮環這下也不喪氣了,兀地彈起身來。「那畜生怎麼跑出來了。怎麼沒給我看住,快把他追回來!」聲音喊到後面,已有些聲嘶力竭的味道。   南宮雲嘯也是吃了一驚,輕輕鼓掌三聲。一條人影便現身於數丈外。另外無數的人影在空中閃動,顯然已經追下去了。   南宮雲嘯陰沉著臉:「你們怎麼搞的,怎麼會讓小少爺逃出來的?」   人影喘聲道:「小少爺早有預謀逃走,他這兩年來一直隱忍不發,其實一直在小心地挖著地道,直到今日才成功,他一出來就殺了我們七個兄弟,我們擋他不住,所以——」   南宮環冷冷道:「不可能,就算他挖了地道,也只能到內門前為止。再下去就是暗流河了。他的地道不可能突破內門,他又是怎麼闖出內門的?」   人影:「這……」   看著毀壞的內門,南宮環和南宮雲嘯心頭都不自禁起了一層寒意。這內門乃是以寒鐵所鑄,非鋒利兵器不能破。但如今——   一個人形的大洞,生生映在破爛的內門上。   良久,南宮雲嘯才苦笑道:「看來小星已經練成了不滅真火,難怪——唉,我現在只是擔心玉瑚,怕小星會對她有所不利。」   南宮環哼了一聲,「這孽女死了更好!」話雖如此說,但眼中仍不自覺地露出關懷之意。   南宮雲嘯搖了搖頭道:「怕只怕他不是要玉瑚死,而是——」說到這裡,兩人都覺出事情的嚴重,心底一股寒氣直冒。   再仔細看了看內門處熔斷的裂口,南宮環臉色異常難看。「看來不僅僅是不滅真火,不滅真火不可能傷害力只局限於這麼小的範圍。」   被提醒,南宮雲嘯也是一驚,也細細觀察了一下。「好像,好像還有火系魔法的輔助,難道,難道——」聲音顫抖起來,「難道他真的突破了魔武極壁,練成了魔武合流。」   南宮環搖了搖頭:「不像,如果已經魔武合壁了的話,是不應該留下火魔法的痕跡的。」   「但,但無論如何,他一定是練成了一門可怕的絕技是嗎?」   南宮環長歎一聲。   南宮雲嘯黯然道:「現在恐怕已無人攔得住小星了,萬一他心尚有恨意,恐怕不久之後就是南宮世家的末日。這如何是好?」   南宮環雙拳緊捏,喝道:「難道你叫我向那孽子妥協,答應他那根本無理,且逆天至極點的要求麼?」   南宮雲嘯默然無語。   南宮環仰天長歎:「天意!天意!難道真是上天要絕我南宮家麼?」   南宮世家的噩夢,目前南宮世家第一高手南宮小星的破困而出,究竟將會給雲淡風清和南宮世家帶來些什麼呢?這被稱為惡魔的南宮小星,又究竟是如何的恐怖呢?   數匹快馬的急速奔馳,在雨後的大道上濺起了點點泥點,其中也有不少濺到馬上人自己身上,但他們卻毫不在乎。看著一臉緊張的表情和鼻孔裡不停冒著的白氣,就知道他們定有急事。   馬匹在一家客棧前停下了,馬上人紛紛翻身下馬來。領頭的乃是一名身穿錦袍的中年人。   身後,一個下僕模樣的漢子上前,湊到中年人的耳邊,低聲道:「四爺,應該就是這裡。」   四爺點了點頭,也不答話,只是看著這家客棧,深深歎了口氣,揮了揮手道:「帶上幾個人,跟我一起進去。」隨即臉一板道:「進去之後,可得規矩一點,大小姐面前,不是可以隨便放肆的地方。」   連身後那幾人的回應似乎也沒有聽,四爺只是在陷入著一種歎息與苦惱,此時的他,與外界,已經似乎沒有多大關聯了。   房內,雲淡風清夫婦仍在保持著彼此的沉默,風清幾次張口欲言,但一抬頭看到妻子憂慮的臉色,便終於隱忍不發。   風清的反應,雲淡不是沒有感覺到。她心中也充滿著對丈夫的愧疚,但一想到自己身份不明和未來的可慮,垂下螓首,不敢再正視丈夫了。   似乎實在是忍不住了,風清輕歎道:「淡姐,有什麼話我們不可以好好談談,你我之間,難道還存在什麼麼?」   雲淡本要比風清大上三歲,因此在私下間,彼此間也以淡姐清弟作稱,乃是夫妻間的親密稱呼。   雲淡輕搖螓首:「清弟,我,我只是一時間對這麼多的變化接受不了。讓我好好靜靜好麼?``」   風清默默點了點頭,突然道:「我只希望淡姐不要忘了我們以前所發的那番誓言。無論你作什麼決定,我都是永遠支持你的。」   雲淡面上現出一番笑容。「我怎麼會忘了呢?無論如何,我們夫妻將是永不分離的。更何況——」她突然住口不說,眼神落下,落到她自己下面的小腹上。   「什麼?」風清這下明顯不明白。「淡姐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雲淡羞澀一笑道:「何況就算我肯,另外一個人也捨不得放棄你呀!」   風清雖然在其它事上機智過人,但對有些事還是一無所知的,聽後還是不明白,有些茫然地望著雲淡。   見風清還是不開竅,雲淡只好說得明白一點了。「我,我現在有了——」聲音小如蚊語,幾乎聽都聽不清。   但風清卻聽清了。一時間竟呆住了,接下狂喜湧上心頭,一把抱住妻子,「好淡姐,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雲淡臉上暈紅,「我也是這幾天才發現的。」   正當兩夫妻柔情蜜意正濃時,一陣掃興的敲門聲卻打斷了他們的話語。「老奴南宮墨,奉家主之命,前來見過大小姐。」   南宮墨垂手低眉,靜靜地站在雲淡夫婦面前,他的那幾名屬下,此時卻乖乖地在門外等待著,連大氣也不敢多出一聲。   南宮墨道:「大小姐,自從得知你最近的消息之後,家主頗為震怒,下令附近所有南宮世家的屬下,以最快的速度趕至大小姐處,老奴由於離此最近,所以也趕到得早一點。」   雲淡喃喃出聲:「我,我……」   南宮墨見著雲淡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心下暗歎一聲,以為她是在為家主之命而發愁。不禁有些同情,但仍不得不開口道:「家主之命,無論如何都要將大小姐請回去,家主還說,還說…。」   風清聽得有些不對勁,插口道:「還說什麼?」   南宮墨看了風清一眼道:「家主還說若是大小姐不從命的話,不論死活,只是要把人帶回去。」   雲淡不自禁打了個寒噤,轉頭看了看風清,再低頭想了想,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道:「其實,其實我並不是你們所說的那個南宮玉瑚,我叫雲淡,我想你們可能是認錯人了。」   南宮墨臉上的線條在剎那間全部僵硬化了。直瞪瞪地看著雲淡,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雲淡說出這句長久以來都想出口的話後,整個人似乎都變輕鬆了,放鬆下來。見著妻子此時惹人憐愛的樣子,風清上前一步,把雲淡摟在懷裡。看著雲淡疲倦的玉容,心中一陣心疼。想當初雲淡是多麼堅強,但現在卻因為這所謂的南宮玉瑚一事,將她弄得心力交瘁,女孩子天性的軟弱,才在此時表現出來了。   南宮墨乾笑了幾聲道:「大小姐真會說笑話。別人不認得你,難道老奴還會不認得麼?當年大小姐小時候,老奴還經常逗著你玩呢!而且大小姐與常人不同的氣質,卻也不是旁人能像的。大小姐若是想以此來逃避,恐怕這一招是不太靈的。」   風清冷冷地看了南宮墨一眼,道:「信不信由你!不過,老實說,現在連我們自己都還不能確定。」   南宮墨只是被風清望了一眼,心中就不自禁生起了一股寒意。不過幸好後來的話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風清歎了口氣,「因為到現在,我們根本不能肯定我們自己是誰。我們發現我們對於自己本身實在是一無所知。簡而言知就是沒有以前的記憶,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南宮墨有些目瞪口呆,他乃是南宮世家旁系中的有名角色,數十年來也不知經過了多少大風大浪,但目下的事卻的確是他以前從未遇過的。他試探性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目下你們已經失去了記憶?」   風清恩了一聲:「不錯。但不是什麼天災,而是人為。」   南宮墨變色道:「誰?是誰?什麼人竟敢動南宮世家的大小姐,敢是活得不耐煩了。」   風清皺了皺眉,南宮墨這番話倒像是說給他聽似的。雖然他知道南宮墨是無心,而且也不知道什麼。不過聽在心裡總是不太舒服。「他就是——」張開口才想起,他們對禿頂老者和他的一切瞭解得實是少得可憐,連想說都說不出來。   南宮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風清,「怎麼回事?說不出來了?」   風清哼了一聲,心中有些惱怒,正待反唇相譏,這時,一個清甜的聲音卻從門外傳了進來。「有什麼後事就快些交待,過了今日,可就再也無法交待了。還是把握時機的好。」         第七章 奇女彤璧        (更新時間:2003-4-11 19:07:00 本章字數:4186)   一條纖細的人影飄了進來,她飄進來時的絕美風姿,竟在剎那間吸引了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連同身為女身的雲淡也不例外。   這是只存在於夢想中的美麗。朦朧的面容,竟讓人有著看不清的感覺。舉手投足之間,總是有著一種莫大的吸引力,使人捨不得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頭上隨意地用一支玉釵挽著,幾簇長髮不經意地垂下來,遮住了臉龐的半旁,反而增添了她女性慵懶的風姿。一時間,所有人,都為她所深深地吸引住,忘記了她所來時發出的那句話。   本來若論美麗,她未必真及得上雲淡,但她那朦朧的風姿,卻有著絕世無雙的磁性魔力。相對於冷艷高傲的雲淡,這種魔力,對著男性有著更大的吸引力。令到雲淡不由得深深的嫉妒起來。   她輕輕地「飄」到風清身前,用甜美得無與倫比的聲音柔聲問道:「你就是風清嗎?」   風清傻傻地點了點頭。   雲淡在一旁見到丈夫不爭氣的傻樣子,不禁妒火上衝,重重地哼了一聲,。   她隨意地用手拂了拂鬢角的雲發,「記住,我叫彤璧,是送你離開這個世界的人!」話音剛落,便已出手。   她的兵器是一隻碧綠色的玉簫,青翠欲滴得可愛。但在她真勁運用之下,此時卻變成了一件至人於死命的可怕武器。又近且是突然發難,一時間風清全身上下要害都罩在她的玉簫之內。   風清雖然先前一時為她的風姿所迷住,但他畢竟還不是真迷了心竅。這時他那在孤雲山莊所鍛煉出的隨時隨地都保持的超乎常人的警惕性又幫助了他。此時巧妙的一閃,「多影身法」運起,連避數招,這時雲淡後方遙遙一掌推至。藉著雲淡掌力的掩護,加上「多影身法」的奧妙,終於退出了彤璧的控制範圍。   雲淡一閃,站到了丈夫身旁,「你是誰,為何要對外子不利?」   南宮墨吃了一驚,「大小姐,你,你真的和這個人——」   雲淡瞟了南宮墨一眼,道:「現在連我自己都不能肯定我是否那南宮玉瑚,你現在叫也太早了點。」歎了口氣。「等等吧!我還是不能確定。」   南宮墨搖了搖頭道:「大小姐,老奴不敢確定你是否真的失憶了。但你剛才出手所用的卻絕對是南宮世家的獨門內功。旁人是想學也偷學不到的。」   「是這樣啊。」雲淡不禁有些黯然。   彤璧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此時向雲淡道:「我只不過要殺你丈夫你就如此激動了。但你丈夫卻殺了我未婚夫,你說該怎麼辦?」   風清在一旁吃了一驚,「小姐,這話從頭說起,我,我什麼時候殺了你未婚夫了?」   彤璧臉一沉:「他叫沙翎奇,我這麼一說你該明白了吧!」   風清苦笑道:「我還是不明白。」話雖如此,但心下卻已經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彤璧冷笑道:「好賊子,你此時卻推得一乾二淨了。好,我問你,你用的兵器為何物?」   風清一伸手,銀丸頓時彈出小劍,「正是此劍!」   彤璧也不怕風清出手暗算,伸手從風清手上將小劍取了過來仔細打量。風清只是苦笑。   看罷,彤璧美目中殺機大露,「不錯,這柄劍與翎奇屍體上的傷口完全吻合。」扎頭向風清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你不會說你這柄劍曾被別人盜走過吧!」   風清搖搖頭。「這柄劍我是從不離身的。不過小姐你真那麼確定嗎?萬一是一柄與此劍一模一樣的兵器殺了你未婚夫呢?」   彤璧臉露鄙夷之色。「你懂什麼?天下間絕沒有兩柄一模一樣的劍。所謂可以稱得上流的劍,其必有特定的『劍魂』,為劍所傷,在一段時期之內,傷口上也必然會留有『劍魂』的痕跡,所以劍可能有外表一樣,但劍魂所限,其內質卻絕對不一。所以——哼,以本姑娘的眼力還會看不出,絕對是此劍所致。你又說此劍你從不離身。不是你殺的,還會有誰?」   風清苦笑道:「小姐說是我是殺的。我自然也無話可說。小姐要殺我的話,我也沒辦法。不過我倒也不會束手待斃的。」   彤璧哼了一聲:「瞧你的樣子,倒是我不講道理了。本來我魔教中人也是不講道理的。不過這次我倒要你死得心服口服!」纖手一抖,一卷帛畫落下,「這畫中人你可認得?」   風清定睛一看,倒是大出他意料之外。這人原是他認得的。「是四十五號!」   彤璧冷冷道:「怎麼樣?你不承認嗎?」   風清只是苦笑。四十五號確實是死在他手裡,但那是公平決鬥所至。若真要說起來,那主事者禿頂老者也跑不了關係。不過他殺了四十五號也就是沙翎奇,確是千真萬確的事。但此時他想到的不是這些,而是……四十五號既然有真名,還有未婚妻,那麼其他人包括自己在內也可能是一樣。那麼說自己那些人都不是如禿頂老者所說是他所收養長大的。而可能——   「我是誰?」風清突然間恐懼起來。   南宮墨卻在一邊駭然道:「魔教?你,你是誰?」   彤璧挽了挽髮梢,這個動作使她看起來更加誘人。但她的話語卻足以使人全身冰冷。「我叫彤璧。不過江湖中人都只知道我的另一個稱呼,璧無雙。」   朱三羽四璧無雙!魔教年輕一輩三大高手。   彤璧竟是其中之一。   南宮墨臉色很是難看。無論是誰,都不願意惹上魔教這個死纏爛打且實力強大的敵人。就連南宮世家也不例外。所以在他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站在一旁去,冷眼旁觀局勢。如果此處沒有南宮玉瑚,如果南宮玉瑚與風清沒有任何關係的話。他是絕對會如願以償的。但現在卻可能是由不得他了。   魔教本身已經夠恐怖了。其中的佼佼者更是難以對付了。朱三公子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在魔教之中,能以女子之身脫穎而出,彤璧絕對不會是如她表面看來那樣的弱不經風。而相反,無論哪方面都應該是可怕之極。   彤璧望著畫中的沙翎奇,慢慢道:「自從小,我和翎奇就一起在魔教中長大,我們都是孤兒,為教中長老所收養。我們從小青梅竹馬,在很久之前就彼此有了情意。但隨著時間的增長,我成了魔教中年輕一輩的出眾人物,而翎奇卻一直只是一個平凡的小人物。所以到後來,他越來越躲開我,不願意被我的光芒所遮住。最後,他終於離教出走,給我留下一封信。說他要去尋求強大,直到他能夠配得上我的那一天,他會再回來。可是到了最後,我所看到的,只是他一具冰冷的屍體。」她美目中突然流下淚來。「可是我真的只在乎他。如果為了他,我寧可放棄我的武功和所有的榮譽。可是他為什麼一直不肯向我表白呢?現在,我連想見他一面都辦不到了。」   周圍的人都在靜靜地聽她真情流露的話語。連風清都為她的話語所深深地打動,一時間竟忘了她是要來取自己性命。只恨不得為了取悅她一笑,連自己的人頭都可以割下來給她。   突然,南宮墨大喝一聲:「情魂入境大法!小心!快清醒!」   雲淡風清都不禁一驚,心下才平靜下來。彼此對望一眼,都覺得駭然。   彤璧點點頭道:「不錯,正是情魂入境大法!老頭兒,想不到你還有些眼光。」語氣頗有讚賞之意,完全一副竟大人教訓小孩的語氣。   南宮墨忍住氣,向雲淡道:「情魂入境大法最重的是施法人以話語動作吸引人的注意,以至再深一步慢慢控制思想行動,乃是魔教邪法中的一種。大小姐要小心了。」   彤璧淡淡道:「如果有個人打破了你的美夢,毀壞了你的幸福,你會該怎樣對付他?」她的話語很輕,但聽到的人卻產生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風清挺身而出,道:「你要殺我,那就來取我的性命吧!」   彤璧美目瞟了他一眼,道:「好!」玉簫一轉,悅耳的音樂聲突然蕩漾在整個房間中,但真正致命的卻是隨玉簫管中衝出看不見的數段飛舞的真氣。   南宮墨本在一旁看著,突然一頓腳,「我,我帶來那些人呢?」立即衝出門去。   彤璧輕笑道:「現在才想起來啊!」口中笑著,手下卻毫不放鬆。除去玉簫的致命真氣外,她的纖纖十指隨意連彈,勁風四射,有如弩箭。   風清先是很小心的聚集起一個水系魔法牆,擋在他和雲淡的身前,作保護之用。但身為魔武者的他直接使用魔法後,魔力已大衰,即使是魔武力恐怕也持續不了多久了。   幸好他還有一個好妻子!雲淡的武功縱然不如彤璧,但絕對遠在風清之上。本來女性很少以內力見長的,但雲淡恰好就是那少數例外中的一個。藉著水牆的掩護,一記又一記劈空掌力,以各種不同的方式,從不同的角度,呼嘯而去。   彤璧玉簫射出的真氣,俱被水牆擋下了。但指力彈出的真勁,可就不是水牆所能承受的了。本來無懈可擊的水牆,一次又一次露出無數的小孔,但很快又自動補上。但這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卻迫得風清不斷地後退,力量在不斷的衰弱中。   拼了!風清夫婦相互打了個眼色。水牆在瞬間瓦解,兩條人影同時彈出,化為天間的矯龍。   風清的魔武力運至極至,整個人都被一層淡淡的電光包裹著,偶爾還有電流外溢,恰如一道自遠方狂射而至的巨大雷電。   雲淡的進攻掩護在丈夫的身後,但這才是真正的殺手!   看不見彤璧的出招,只能感受到強大氣勢的奔放。一條美妙人影的飄起。然後在電光青芒與優揚的音樂聲、轟隆聲中平息了一切。   彤璧輕飄飄地落下地來。看著她氣定神閒的樣子,就可以知道誰是勝利者了。   實際上雲淡只是受了小傷。但風清由於是首要攻擊對象,而且他的力量最弱,所以傷得很重,至少,內創不輕。   雲淡玉面鐵青,冷冷地望了彤璧一眼,心痛地扶起丈夫。她知道今日恐怕難以善了。彤璧必不肯善罷甘休。   彤璧看著風清夫婦恩愛的樣子,再想到沙翎奇的慘死,心中一股無名火起。玉掌仰起來,但臉上仍保持著美麗的笑容。心中越怒,笑得越甜。   風清喘了口氣道:「彤小姐,不錯,沙翎奇是死在我手裡的,但你這樣殺了我。我死也不服。難道你不想知道沙翎奇是怎麼死的。是誰主使我殺了他嗎?」   彤璧露出深思的表情。待了一下,道:「你現在可以說了。若你說得好,我說不定會給你一個痛快。」   雲淡哼了一聲:「好蠻橫的女人。照你這麼說來,我們說不說都是死,那還不如不說的好。」   彤璧淡淡一笑:「那由得你嗎?」   雲淡心頭火起,正待再次反駁。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了進來:「說是要說,但現在不是恰當的時候。」   眾人轉眼望去。在南宮墨的身旁,站著一個全身黑衣,戴著風衣帽,把臉都嚴嚴實實蓋起來的神秘人物。   話,就是他說的。         第八章 刃冷情深        (更新時間:2003-4-11 19:08:00 本章字數:4173)   彤璧美目一轉,輕聲道:「來者可是『閻王哭』麼?」   黑色風衣下的頭微微動了一動,算是權作答覆。   「閻王哭」來幹什麼?這是盤旋在每個人心頭的疑問。   沒人願意去得罪醫生,畢竟那是可以保命的存在。而且醫者醫人無數,誰知道哪一天會有些被他救過命的傢伙衝上門來找你拚命。所以連彤璧都對「閻王哭」有點客氣起來。一時間還不願與他相衝突。   另外,那對夫婦就更是疑惑了。「閻王哭」是在南宮墨的陪同下進來的,可能事情是與他們有關,所以份外小心。   果然,「閻王哭」朝彤璧道:「你不是想瞭解事情的真相嗎?所以我順便前來助你一臂之力。不過有個條件,就是你事先不得亂動,一切聽我吩咐而行。」   彤璧出乎意料地沒有動氣,反而表示同意,看樣子她對「閻王哭」的忌憚也很深。   「閻王哭」淡淡道:「你就是怎麼逼他們也沒用。因為他們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記憶,所以對要交代給你的事情可能有些不清楚。如果你真個要問明白的話,就得幫我來恢復他們的記憶。」   此語一出,滿座皆驚。   風清沉吟不語,這人既與南宮墨在一起,又說出這番話,他的目的是很明顯的了。自己雖然失去部分記憶,但關於在孤雲山莊的部分倒還是很清楚,「閻王哭」這麼說,不過是要騙彤璧出手幫他們恢復記憶罷了。這麼說,此人是友非敵了,可是為什麼自己又——   雲淡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幫助我們恢復記憶。」盯著南宮墨道:「是因為他嗎?」   「閻王哭」冷冷道:「我不想救的人,別人怎麼求我都沒用。我之所以肯出手幫你,是因為以前我們好歹還算朋友,認識過。見你現在這樣一副可憐樣,我都替你悲哀。南宮玉瑚!」   雲淡呆了一呆,「我們以前認識?」   風清臉色有些不自然起來。這「閻王哭」以前竟然與他妻子認識,這件事對他來說多少有點影響。儘管連對方可能是男是女都還沒弄清楚,風清心頭的妒意還是由然而生。   「閻王哭」注視著雲淡,緩緩道:「我替你們恢復記憶,也不是白幹的事。我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雲淡柳眉一揚,道:「什麼要求?」   「閻王哭」頓了一下,道:「以後再說吧!反正在你恢復記憶之後仍具有效。」瞟了一眼在旁臉色陰沉的風清道:「放心吧!我不會要求你那些出乎你能力之外的事。對於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真的只是舉手之勞。」   雲淡將風清扯到了一邊,夫婦二人商量起來。   雲淡看了看風清,知道他心裡擔心的什麼,低聲道:「清弟,你放心,無論到了什麼時候,我們之間的承諾都是不變的。我現在,只是想擺脫那些什麼也不知的痛苦。」她眼眶裡有晶瑩的淚花在滾動。「我再也承受不了那種什麼也不知,被動接受一切的痛苦了。」   風清無語,他又何常不想知道自己過去的一切呢!但若是以失去自己心愛的人為代價,那也太大了。但是他也絕不願意讓自己心愛的人痛苦,所以只好答應了。儘管那個承諾不變,他們都堅信不會變。但風清的心中卻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彤璧在一旁冷眼旁觀著,淡淡道:「可以開始了吧!」她似乎竟比當事人還心急。   南宮墨長長地吐了一口粗氣,向前一步。   「封印他們記憶的手法顯然很奇怪。先是以一種可以使人暫時性失去記憶的藥物進行麻醉。不過這成效不大,因為在一段時間後藥力會自動消除。但最主要的是後來用魔法封印了一部分腦部組織,使藥力滲透進去,才會出現這種失憶的情況。」「閻王哭」正在侃侃而談。「所以說,本來最好的方法是有魔法師用魔法為主,武學高手內力疏通為輔。我再藥物三重而下。但此處一時要找到魔法師很難。不過,幸好,還有個魔武者。」眾人的眼光都轉向了風清。   「我們就從他先開始。」   彤璧的玉掌按在風清的天靈蓋上,內力源源不斷地自天頂灌下。南宮墨則頂住風清的背心。兩大高手先行以內力強行激發風清體內不多的魔法力,(他被彤璧打成的那點傷對於「閻王哭」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再以內力配合魔法以疏導的方法灌充全身經脈。這個方法之險,使得在一旁的雲淡手裡捏了一把冷汗,只是擔心彤璧是否會就此出手結果風清的性命。   幸好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當魔武者的面上閃出淡淡的瑩光,也正是他體內魔武力運至最高峰的時候。在一旁的藥師終於出手,不知名的藥物捏在手裡以內力化為藥漿,再從風清的七竅硬灌而入。   當最後的工作做完時,幾乎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尚在盤息的風清,期望著奇跡的出現。只有「閻王哭」默不作色,顯是很有信心。   終於,魔武者緩緩地張開了眼睛。   「風清,你現在可是記起一切了嗎?」所有人在同一時間問出了同一個問題。   魔武者緩緩掃了眾人一眼,又合上了眼睛。「我現在的名字,叫作,燕沉楓!」   由於時間問題,眾人只是匆匆聽完燕沉楓癡夢般的回億,瞭解了個大概輪廊,就開始著手對雲淡的準備了。   這次比起上次來可就費勁得多。一來雲淡本身功力較高,對外來力量的排斥力也較大;二來是因為沉楓先前的記憶封印本就有些鬆動了,而雲淡則不然,是以這次雖然有魔武者的外力幫助,但還是比先前耗力得多。待到「閻王哭」示意完成之後,沉楓已經累得被迫再次坐下盤膝調息。連功力最深的彤璧額頭上也隱現香汗了。   雲淡緩緩張開美目,用冰冷的目光掃視了眾人一眼,被她目光掃到的每個人心中都是一戰。緩立起身來。還不待眾人發問,眼光鎖住南宮墨道:「六叔?」   南宮墨大喜:「太好了,大小姐,你現在終於清醒了。要是家主知道,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突然想起南宮環的吩咐是把南宮玉瑚捉回去,話語被迫頓住了。   雲淡,不,南宮玉瑚冷冷一笑道:「是嗎?怎麼在我先前的記憶裡,你來的時候可不是怎麼說的?」也不管南宮墨的窘樣,逕向沉楓走去。   沉楓見到南宮玉瑚向他走來,喜道:「淡姐,哦,不,玉瑚,你現在也終於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身子還好嗎?」語氣到後來溫柔輕柔起來。   南宮玉瑚眼中閃過複雜的顏色,身子微微一顫,但隨即恢復冰冷。「很好!很好!」也不見她怎麼作勢,只是一招,沉楓那柄亮銀小劍就到了她手裡。   冰冷的劍鋒,順著先前的來勢,原路返回刺入了血肉之軀。   亮銀小劍,第一次沾上了主人的鮮血!   劍鋒雖然冰冷,但還及不上主人冰冷的心。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沉楓眼中滿是痛苦之色,似乎忘了肉體上的傷痛,哀傷地望著南宮玉瑚。   「不為什麼!你,在我神智不清的時候趁機玷污了我的清白。只此一條,你就該死一萬次!」南宮玉瑚顏色冰冷,話語更是寒若冰雪。   「我該死?哈哈哈!」沉楓狂笑起來。「難道你現在已經失去了那段當時的記憶了嗎?想不到當時的山盟海誓,此時已經化作飛煙。你可還曾記得我們的那段諾言嗎?你還記得嗎?」   南宮玉瑚嬌軀一震,冰冷的玉容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但很快恢復。「不管你怎麼說,你今日,一定要死!」眼中的複雜神色再度浮現,究竟是痛苦,還是抉擇?   在這一瞬間,「閻王哭」突然出手,架住了南宮玉瑚。「手下留情!」   南宮玉瑚微一愕:「是你?」   「閻王哭」哼了一聲道:「若非是我,你現在還能如此嗎?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失去記憶不知所措的柔弱小女人罷了。」   南宮玉瑚冷冷道:「如此說來倒要多謝你了?」   「閻王哭」冷冷一笑:「有你這麼個朋友倒真是我的晦氣!費話少說,先前你曾答應我一個條件作為治療你們的報酬,你應該還沒忘吧?」   南宮玉瑚微慍道:「我是我,他是他,不要把我們聯繫在一起。」   「閻王哭」哦了一聲道:「常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南宮於瑚,你們可不止一夜夫妻啊!現在竟如此絕情。倒真是,哼!你要殺他,難道就從未替你肚裡的孩子想想,是想他一出世就沒有父親嗎?」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南宮墨駭然道:「大,大小姐,他,他說的可是真的,你真的竟有了——」   南宮玉瑚眼中複雜神色更濃,「那個孽種,留下來幹什麼?替我把他拿掉!」   沉楓在一旁痛苦叫道:「不!玉瑚,你,你不可以這樣!」   「閻王哭」連連搖頭,「好個絕情絕義的女人啦!」轉向沉楓道:「現在你可看清楚了。現在這個,才是真正的南宮玉瑚。至於你的那個妻子雲淡,已經死了,就不要再去想了。」   南宮玉瑚道:「無論如何,他都要死!」這句話甚至說得有點咬牙切齒。   沉楓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在他眼前,是一片黑暗。生平的摯愛,竟然如此對他,竟如此對他們的愛情結晶——孩子。昔日的美好時光,柔情蜜意,都成為一片夢般的回憶。活在世上,也真的沒什麼意思了。   「閻王哭」道:「如果是我要他活呢?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要求。南宮玉瑚應該不是毀約之人吧!」   南宮玉瑚這才一驚,「你,他?」仔細看了沉楓一眼,突然陰森森一笑道:「你,該不會是——嘿嘿!」   「閻王哭」突然怒道:「閉嘴!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竟然對自己的丈夫如此狠毒。南宮玉瑚,你根本就配不上他!」怒極之下,聲音竟有些尖聲尖氣。   南宮玉瑚也是沒想到「閻王哭」竟會發怒,一征,隨即淡淡道:「你要是高興,就儘管把這個人帶走吧!只是——以後最好不要再讓我見到他。否則,我會親手殺了他。」   沉楓暈了過去。   在還未暈過去之前的朦朧中,彤璧的聲音傳入耳中。「本來我還想殺了你的。但現在看來竟是不用了。你現在活著比死了更難受!你也將會慢慢地品嚐,所愛的人離去你之後的痛苦滋味。哈!還有被背叛的滋味。你慢慢地,一點一點的享受吧!」   南宮玉瑚轉身,慢慢地走出門去,看也不再看沉楓一眼。南宮墨緊隨在後。   「大小姐,你是不是應該回去見見家主?」   「我知道,不用你多說。」   「可是大小姐,家主那邊還傳來了個對你不利的消息。我想,我想....」   「哦?」   「小少爺已經破關而出了!看樣子他竟是朝著這邊來的。家主擔心他會對大小姐不利。」   南宮玉瑚身軀一震,玉容頓時變得蒼白。   「該來的,總是要來。躲不去的,又何必要躲呢!」         第九章 傷兮別恨        (更新時間:2003-4-11 19:10:00 本章字數:5225)   南宮玉瑚的背影早已消失已久遠,但沉楓仍埋首於地下,卻不知是仍在沉浸昔日的甜蜜傷感,還是在痛心剛才穿心一劍的痛苦。   那一劍,雖未能殺了沉楓,但亦已殺了他的心。   「閻王哭」冷冷道:「起來吧!男人大丈夫,何患無妻!南宮玉瑚那種女人,並不值得你愛。看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倒枉我救了你一命!」   沉楓抬起頭:喃喃道:「你為何要救我?」   「閻王哭」哼了一聲道:「本人高興!今天一時心情好出手救了你。說不定過一會兒心情差了之後,會突然出手殺了你呢?多嘴!」   沉楓木然道:「殺了我?那是最好!」   「閻王哭」大怒,衝上前去,啪啪兩個耳光扇去。「如此無用的男人,難怪南宮玉瑚不要你。看你這樣子,一輩子都只能做一條可憐的蟲!」   這句話卻觸動了沉楓的傷處,站起身來,眼中凶光大露。「閻王哭」見他面色不善,心頭一跳,竟不由得連退幾步。   沉楓臉色卻緩了下來,「你說得不錯!我如此,確是無用。」哈哈笑了兩聲。只是笑比哭還難聽。「所以自今日起,我會努力去爭取我自己的一切,包括幸福。」運起魔武力,一掌印在身後的牆上,瞬間冰氣大盛,好好的一堵木牆,竟化為冰塊而碎。   「我去了!」聲隨音散,沉楓人化作飛影而遁。   「你要去哪裡?」   「去拿回該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閻王哭」一驚,他該不會是去追南宮玉瑚去了吧。   即使是看到南宮雲嘯的身影,南宮玉瑚仍然地是那麼冷若冰霜面無表情。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南宮玉瑚的真面目吧!   對於南宮玉瑚現在的狀況,南宮雲嘯覺得很是滿意。至少他向大哥可以交差了。他業已從南宮墨處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那個連南宮世家都敢動的人,將來一定不會有好結果的。發生在開瑪的事,他也有所耳聞,但想不到竟敢動到南宮世家人的頭上。   不管怎麼說,大哥知道後一定會很惱火的。   還有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那個男子竟還沒有被殺掉。他的存在,對於南宮世家來說,無疑是一種恥辱。而且南宮玉瑚現在竟還有了身孕,如果不妥善處理的話。還是會釀出大事來的。   老實說,自己這個侄女一向眼高於頂,自己也很奇怪她怎麼會青睞於一個普通人。卻原來是如此,不過,還是——   一道流星般的人影劃過天際,落在這行人的附近。不待吩咐,南宮世家隨行的數十高手已經紛紛湧出,先行保衛住大小姐的馬車,再在遠處圍成一個半弧,包圍著這來勢不善的男子。   南宮墨湊到南宮雲嘯的耳邊,低聲道:「就是他了。想不到他竟還敢追上來」   南宮雲嘯微微點頭,想不到這人竟如此大膽。無論如何,這次都不能再讓他活著回去了。   沉楓無視周圍的騰騰殺氣,高聲道:「玉瑚,你出來,我有話要對你講。」   南宮玉瑚乘坐的馬車中傳出冷冷的聲音:「你膽子不小。竟敢再回來。這次可再沒有『閻王哭』救你了。看你這次還能逃到哪去。」   沉楓淒然一笑道:「我本來就沒打算逃。玉瑚,我只要能和你說上幾句話,就是死,也心滿意足了。」   周圍南宮世家的武士大怒,本待立即衝上去,但為南宮雲嘯用眼神制止了。但叫聲仍不斷。   「小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來找死!」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週年。」   沉楓對所有的話都不理不睬,他的目光,只一直縮住馬車。那裡面,有他的摯愛和幸福。   車簾一掀,南宮玉瑚閃身出來,臉色寒若冰雪。「你若是執意要找死,我也只有成全你。」寒光一閃,玉掌結結實實地印在沉楓的胸膛上。一掌就將沉楓擊飛出去,墜落到地上。   沉楓蔓蔓爬起身來,嘴角的血絲也不擦去。「玉瑚,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不管那夜的誓言你是否還記在心頭。我卻是永銘刻於心的。我知道我現在的地位和力量還配不上你,但我總有一天,會擁有配得上你的力量,我會回來尋你的。」   就像是沙翎奇和彤璧嗎?難道真要到失去的時候人才能明白一切嗎?那時也太遲了吧!   南宮玉瑚的嬌軀在輕輕地顫動著,顯示出她內心的激動,雪白的貝齒緊緊地咬住下唇,再也說不出話來。   南宮雲嘯負手漫步而來,惋惜地搖了搖頭。「這位少俠,本來老夫對你並無惡意,甚至還對你有所同情,考慮讓你離去。但剛才聽完你那一席話後卻又改變了主意。」   「因為你那番話說得太堅決,太絕狠了。如果不除你,難保將來不會是我南宮世家的一個患害。」南宮雲嘯悠然道。「古往今來,在一個人堅定決心之下作出的事,有太多的可怕先例了。老夫不想將來會在南宮世家身上出現。」   南宮玉瑚柳眉輕輕一皺,瞟了沉楓一眼,輕蔑地道:「就憑他?二叔,你也太多心了吧!」   沉楓大笑起來。「能得前輩如此讚許,縱死又何妨。」   用不著太多的交手,本來業已重傷之下的沉楓,無論是招式、經驗、內力都不是南宮雲嘯的對手。在潛力的刺激下,本已所剩無幾的魔武力強行提用,配合著多影身法的狂亂一擊。也只有——   招敗!   招雖敗,人卻還未亡。因為南宮雲嘯正在考慮是否要將他帶給南宮環看看,所以手下稍稍留了幾分力。好不容易把這個念頭消逝。南宮玉瑚卻走了過來。   「二叔,能不能把這個人留給我處理。誰也沒有資格殺他,因為他是我的。我要親手殺了他!」   南宮雲嘯還能說什麼呢,歎息一聲,飄然退開。   聽到所愛的人說出了這樣的話,還有什麼求生的念頭呢。沉楓也不再多想,如一攤爛泥,頹然倒在了地上。   斜窺了南宮雲嘯一眼,南宮玉瑚眼中閃過一抹奇特的神光,銀光一閃,一柄銀色匕首已握在她的掌心。隨著她一步一步的走近沉楓,南宮雲嘯微歎一聲,轉過臉去。   這可能是記憶恢復後兩人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挨得這樣的近。兩人面對面的看著,香澤微聞,感受著昔如熟悉的氣息,沉楓心頭卻只是一陣心酸,了無生趣。   也許是重傷後聽覺不清,沉楓竟感到南宮玉瑚玉唇輕吐:「傻子!」這聲音是如此的輕微,輕到只有兩個人聽得見,以至沉楓把它當作了幻覺。   看著南宮玉瑚的銀色匕首下劃,這時,異變終生。   匕到中途,突然白影輕輕一晃,閃亮的匕首已經改成了瑩白的玉掌,勁力輕吐,沉楓的身軀竟被南宮玉瑚震開反向向南宮雲嘯飛去。   南宮雲嘯吃了一驚,一時還無法理解南宮玉瑚的意思,只得順勢將力洩開,將沉楓的身軀轉向旁邊飛去。   但南宮玉瑚所要的只是這一點,這一點時間已經夠了。   嬌軀輕輕一晃,移到了南宮雲嘯的身旁。在當事人還未能完全理解的情況下,銀色匕首已架在了南宮雲嘯的脖子上。   沉楓這才狼狽從地上爬起來,退到了妻子的身邊。不須千言萬語,兩人的手在靠近時緊緊地一握,就彼此表白出了自己的心意。   南宮雲嘯倒未動怒,只是苦笑道:「玉瑚,這可是我真的沒想到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南宮玉瑚美目淒迷:「二叔,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南宮雲嘯道:「是為了你腹裡的孩子嗎?」   南宮玉瑚嬌軀一戰,但隨即手緊了一緊:「二叔,別逼我。你的手段我也不是沒見過。你也應該知道侄女的性情。最好別逼我。」   南宮雲嘯於此時仍是面色不改,喝止住那群正緩緩圍上來的南宮世家的子弟後。才淡淡道:「既然玉瑚你還記得為叔的脾氣就好。應該知道我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們的。   就算是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一樣沒用。否則我如何向大哥交代。」   南宮玉瑚哼了一聲,表示也是知道了他的難處。   但南宮雲嘯隨即道:「只要玉瑚你能接下我全力三招,我拼著受大哥的責罰,這次也讓你們過去。只是,玉瑚,可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南宮玉瑚心中一凜,自己自記事以來,確是從未見過這二叔的武功,因此不知道他的深淺程度。但若說自己連他三招也接不下,那也太不可能了。莫非,莫非這二叔竟有意放自己二人離去?   南宮玉瑚緩緩鬆開銀色匕首,看著南宮雲嘯沒有任何異常舉動後,才後退幾步,退到沉楓的身旁。   沉楓望向南宮玉瑚,「不要答應他。太危險了。」眼中滿是關懷。   南宮玉瑚緊握住丈夫的手掌,在這一握中,將自己所有的信心與意念都傳到了沉楓的心中。隨即眼神便變得堅定起來。「出手吧!」   見到南宮雲嘯的出手之後,南宮玉瑚才立即糾正了自己先前的所有念頭。南宮雲嘯,是真的全力出手了!   強烈的勁風,一時間竟逼得南宮玉瑚喘不過氣來。她先前本就小有內傷,兼有孕在身,功力更是打了了折扣,看情況,南宮雲嘯是要以內力強迫取勝,且不顧一切使出殺意。在這種功力差的絕對優勢之下,自己恐怕連一招都接不下來,更別說三招了。   本來是可以憑輕功遊走躲開的,但南宮雲嘯要求的三招是所謂硬接,拖得越長,越對本身不利。無可奈何之下,南宮玉瑚被迫出手硬接。   雪白的玉掌,在剎那間變得鐵青。南宮世家的「青玉掌」!   可惜對付的是南宮雲嘯。在內力絕對差之下,只一招,南宮玉瑚就被震得連退數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內臟已受創。   立足還未穩,第二招已至。青濛濛的光華將方圓數丈都籠罩其中。南宮雲嘯出手竟毫不留情!   南宮玉瑚從胸衣內摸出一枚彎月狀的玉牙,作暗器向南宮雲嘯射去,希求擋上一擋。   玉牙暗器能擋南宮雲嘯一擋嗎?   不能!因為不是擋。而是——逼退!   玉牙在接觸青色光華的第一時間內炸開,藍幽幽的火焰竟自中心迸射而出,烈不可擋。隨即竟化為一條火龍,向南宮雲嘯咆哮而去。   南宮雲嘯駭然變色,雙掌推出更濃更蒙的青色光華,本人卻立時飛退開去。青光與藍焰在接觸之後爆裂開來,強大的爆炸力,竟把周圍的土地炸出深約數丈的一個大坑。   南宮玉瑚臉色露出一絲笑容。這枚青色玉牙含有高系的火焰魔法,乃是她的一位友人所贈於她的。只是在她失憶之後便忘了它的用途,此時情急之下,使用出來,竟有著比想像中更強大的威力。   南宮雲嘯此時倒顯得有點狼狽,剛才的突變是他絕沒有想到的,以致顯些吃了個大虧。但現在,第三招。   不用再用太多的力氣了,南宮玉瑚實際上在第一招時就受了重創,剛才魔法與武功的爆炸,她由於處於中心,也受了波及的影響,內力已經不足以再支撐下去了。所以南宮雲嘯這一招根本沒用多大的力氣,就將她擒到了手中。   「玉瑚,這下可怎麼說。你敗了!」   沉楓搖搖晃晃走了過來。「放開她!我和你們走!要殺要剮隨你們,只是不要傷害玉瑚!」   南宮雲嘯深歎一聲,沒有說話。   南宮玉瑚似乎真的沒有氣力了,但卻猛地甩了甩螓首,幽幽道:「二叔,你錯了。第三招還沒有完,我還沒有輸。」   南宮雲嘯連退幾步,才擺開匕首的束縛,低下頭,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胸前的深深傷口。這半招,銀色匕首自南宮玉瑚自己的身軀穿出,刺入了南宮雲嘯的身體。   「二叔,這一招,是你敗了!」   沉楓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吼:「不!」衝上前,扶住了妻子搖搖欲墜的身體。   南宮玉瑚轉過臉,向沉楓一笑:「我沒事。」但蒼白的臉色卻是使誰都不相信她說的話。   南宮雲嘯此時還能說什麼呢。連這種招數都使得出來,可見去意已決,留下他們,可能留下的只是冰冷的屍體。何苦如此呢,玉瑚?大哥?   「二叔,我們可以走了吧!」   南宮雲嘯歎道:「好!好!好!玉瑚,你們走吧!只是最好走得快走得遠一點。這次算是你們運氣。但下次當大哥親自來時,恐怕就沒這麼簡單了。」   當南宮雲嘯看到那對夫婦手拉著手消失在他的眼力範圍之外時,那孤立的身影,使南宮雲嘯由然生起了一種同情與無奈之感。儘管也許他心底還存在在憐憫之情。但,家法就是家法。   絕不容情!   南宮雲嘯朝身後那群人道:「你們留下緊緊掌握住大小姐的行蹤。我先行回去向家主稟明此事。記住,如有差錯,唯你們是問!」   當南宮雲嘯在遠離身後那群人的時候,心裡好像被什麼觸動了一下似的。但他自己也說不出那種詭秘的預感,於是不明便很快擺離了他。   在南宮雲嘯消失在眾人視野處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在與南宮雲嘯離去的相背方向,眾人便看到了一副詭異的異象。   一副巨大的黑色旋風,自遠處飛快朝眾人「走」了過來。因為緊貼著地面,所以只能說「走」,不能說刮。所到之處,地下的黑色泥土很快飛揚而起,加入了旋風的行列。使它變得更加的巨大。   眾人在驚歎這一奇觀的同時,心中都不由得生起了這樣一個念頭:這種天氣,怎麼會有旋風呢?   因為這不是旋風。   這是自地獄歸來的魔神!   這是這群人人生中所看到的最後一副畫面。         第十章 魔星降世        (更新時間:2003-4-11 19:11:00 本章字數:5327)   篝火雖旺,卻仍暖不了沉楓和南宮玉瑚的心。因為現在他們已是四面楚歌,走投無路的人。   南宮玉瑚那一劍刺得雖深,但卻是從自身的肩胛骨下刺出,所以並未傷到腹中的胎兒,但多少還是有點影響,而且自身受創更重。硬咬著牙挺到了休息,才發現面上已被冷汗侵透。   「傻子,你後悔嗎?」   沉楓一愣,這已是他第二次聽到南宮玉瑚這樣稱呼他了。不過語氣沒有責備或別的什麼,有的,只是溫暖和體貼吧。   「我怎麼會呢?玉瑚,我不能沒有你的。倒是讓你和我一起吃苦了。害得你同你二叔翻臉動手,還受了傷。」   南宮玉瑚搖搖頭道:「現在還有什麼值得後悔的。倒是你,你太不瞭解我的用心了。   現在弄得我們兩人都成了喪家之犬。本不想把你牽連進來的,現在我爹肯定是不會放過你了。」   沉楓激動道:「玉瑚,你這是什麼話。我們既然是夫妻,自然就應該福禍相連,難道我會眼睜睜看著你不管,讓你回去受責罰嗎?當時我並不知道你的用心。幸好不知道。」   南宮玉瑚歎道:「這又何苦呢?我回去後,至少爹還不會拿我怎麼樣,但你就不同了。他們一定會殺了你的,因為你的存在,對於他們來說是個恥辱。現在更是堅定了殺你之心了。」   沉楓對此不置可否。沉默了一陣:「玉瑚,你愛我嗎?」   南宮玉瑚一愕。「為什麼要這麼問?」   「我只是想知道。」   「我為了你而背叛了家族,甘願受到追殺與歧視。你說呢?」   沉楓垂下了頭。「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問。」   南宮玉瑚沉吟了一下道:「不。其實我也不知道。也許我對你,只是基於當初的記憶,回復了自我之後。我現在,還什麼也沒想到。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孩子也有著一定的因素。」   沉楓道:「原來你是為了孩子才,才——」   南宮玉瑚見到沉楓的樣子,低聲道:「對不起。給我一點時間好嗎。畢竟我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相信在不久之後,我會真正接受你的。」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響後,南宮玉瑚突然抬起頭,望向了遙遠的遠方,大地的盡頭。   沉楓凜道:「敵人來了?」   南宮玉瑚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隨即自言自語道:「他終於來了!南宮墨他們看樣子死定了。不知道二叔怎麼樣,是否會傷在他的手上。」   沉楓微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南宮墨他們出問題了?」   南宮玉瑚平靜道:「來了敵人,我們和南宮世家的共同敵人。」   「誰?」   「我的小弟,南宮小星!」   ※※※   在沉楓目光的注視下,南宮玉瑚開始回憶起那段她並不願意觸及的往事。   「我爹身為南宮世家的家主,共有三房妻妾。但在我們兄弟姐妹五人中,只有小星,和我是一母所出,都是爹的正室夫人所生。   我娘最是痛愛我。但,在我四歲那年,她卻因為難產,生下小星後就去世了。」   沉楓輕撫南宮玉瑚顫抖的雙肩,努力地想撫平她波動的心絮。   「由於娘去世之後,爹又一直不管事。我和小星,有時還受到其他姨娘或兄弟姐妹的欺負。那時候,我一定是在護著小星。因為娘的去世是和小星的出生連在一起的,在某個層面上,我就把小星看作了是娘的延續。我們姐弟倆,就這樣相依為命。」   南宮玉瑚突然笑了一笑:「我的性格,就是在那時候培養出來的。除了小星,我對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包括爹在內。自娘死後,他從來就沒有主動關心過我們,從來沒有盡過一個作父親的責任。即使到後來他對我好點了,我仍是不能原諒他。   每次我們被欺負的時候,雖然有我的保護,小星仍總是用著怨恨的目光看著他們。他曾不止一次的對我說,等他以後長大有了力量,一定會把那些以前曾經欺負過我們的人殺個精光。我卻只是把這當作小孩子的氣話,沒有認真注意。   到了以後我漸漸長大了,很少再有人欺負我們了。但同時我對小星的關心也比以前少些了,有時候幾個月都難得再見一面。以至,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但我可以感覺到,他對我的依戀,在與日俱增中。   我不知道他的武功是怎樣學來的。我不知道,家中就更不會有人知道了。可是他的確是我們南宮世家數百年不世出的奇才,小小年紀,就有了絕高的造詣。可這些,我們卻一直不知道,仍只是把他當作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孩子。直到有一次他與家中一位族叔起了衝突,族叔可能是責備他小孩子不懂事吧。結果他竟出手擊殺了這位族叔。終於釀成了大禍。   爹震怒之下派人前去捉拿小星。那時我又恰好不在家中,等我返回家時,一切已經遲了。小星在殺了那位族叔後,就逃離了家中。在擊退一次又一次追殺後,他的實力,竟進到無法想像的程度。最後,他竟主動返回南宮世家,向整個南宮世家宣戰!那年,他才十五歲!   你根本不可能想像一個孩子挺身對抗無數高手的場面。那一戰,南宮世家高手死傷無數。南宮世家內的先輩所設無數機關埋伏,在小星的惡毒設計下,卻反而成了南宮世家子弟的噩夢。雖然小星最後仍是帶傷而逃。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竟能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南宮世家,縱然採取了許多不光彩的手段和戰術,其實力卻是可以想像的。   基於家醜不可外揚,所以南宮世家並未向外宣稱小星之事。但在經受一此又一次挫折後,到了最後,爹惱羞成怒之下,竟以我為誘餌,要將小星釣出來。」   沉楓終於啊了一聲出來。想不到堂堂南宮世家的家主,竟會出此下策。   「最後,小星終於摸進了我的屋子,與我再次相會。當我看到他的時候,完全不敢確認那是個十五歲的少年,生活和死亡的鍛煉,已經把他煉得面目全非了。他那詭秘的氣質,倒使我想起了地獄的魔王。都是我這個作姐姐的照顧不周,才害他成了這個樣子。   小星告訴我,他要帶我一起走。我拒絕了,我怎麼可以背叛家族呢?我還勸告他停手,向爹認錯,說不定爹會原諒他的。雖然我自己也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結果小星卻告訴我說,他說,他說,他要我和他一起走,作他的妻子!」   沉楓這次可忍不住了。「這,這怎麼可以,你弟弟他,他簡直,簡直就不是人。」   「我羞怒之下,重重打了他個耳光。告訴他別胡思亂想。結果他竟跪在地上,哭著求我答應他。他說他自小就和我在一起,已經不能離開我了。總之說了一大通很,很不好的話吧!最後氣得我打抖,要把他趕出去。   結果最後他竟眼露凶光,說他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手的。他,他竟然按住我,企圖,企圖強暴我。」   沉楓緊張道:「你沒事吧!」   南宮玉瑚玉面一紅,嬌羞地白了他一眼。「你難道還不清楚?」   沉楓臉上一紅,頗有些尷尬。剛才確是關心過度忘了思考了。   「幸虧爹他們及時趕到了,才,才救了我。一場惡戰之下,在犧牲了諸多高手的代價之後,才把小星捉住了。奇怪的是爹竟沒有殺小星,而是他把關入了南宮家的後山禁地。我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但可以肯定與父子之情無關。」   南宮玉瑚閉上美目。「我永遠也忘不了小星被帶走時臉上的表情。那是一種輕鬆愉快的,好像是去遊玩似的。那笑容,現在都還讓我寒心。但更可怕的是他走時對我說的話。『玉瑚姐,你是我的。我看中的沒有得不到的。我總有一天會回來得到你的。』這番話直到現在都還讓我心寒。」   南宮玉瑚望向沉楓,「我之所以不顧羞恥告訴你我和小星之間的事,就是為了進一步可以告訴你。現在,他來了!」   一股寒意自沉楓心頭升起。「你怎麼知道他來了?」   「因為我是他姐姐,曾是他最親密的人。所以我知道。他也發現了我們的所在。」   沉楓突然輕鬆起來,直起身伸了個懶,微笑道:「既然這樣,就讓我們好好準備一下,來迎接我這位小舅子吧!」   南宮玉瑚見到丈夫的自若,心中也很是為他高興。但憂慮仍是占踞了她心情的大部分。   良久,一個平靜的聲音傳了過來。「兩年不見,渴欲求見姐姐,不知姐姐和姐夫可肯接見小弟?」   沉楓和南宮玉瑚一驚,舉目四望,卻發現不到任何蹤跡。聲音又頗為飄渺無跡,使人無法判斷出他所在的方位和距離。   南宮玉瑚淡淡道:「小星,你出來吧!兩年不見,姐姐也想看看你現在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   那聲音似乎頗為高興:「多謝姐姐接見。」   一條瘦小的人影,無聲無息地憑空浮現在兩人的視力範圍內。不知道他從何處而來,也不知道他何時而來。   南宮小星竟然上前躬身一禮:「小弟見過姐姐姐夫。」彬彬有禮的態度頓時打亂了兩人先前所有的想法和計劃。   沉楓在仔細地打量著這位小舅子。若不是先前聽了南宮玉瑚的話,他是很難把眼前這個羸弱的少年同危險兩個字聯繫在一起的。個頭不高,蒼白的臉色和瘦消的身軀,宛如先天性的發育不良,動作非常地拘謹且似乎有點害羞,瘦弱的身軀裡根本看不出可以孕含著強大的力量。從哪個方面來看,這都應該是一個初出茅廬在人前不知所措的少年。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少年,卻是要將他與近乎惡魔的存在劃上等號。這,可能嗎?   在沉楓打量南宮小星的同時,南宮小星也在打量著他。目光是說不出的清澈,沒有絲毫惡意的流露。也許,真的純粹是打量呢?   南宮玉瑚此時心中如怒海般翻騰。這時的南宮小星,與兩年前的南宮小星已判如兩人了。以前所外露的殺機與霸邪之氣,已經完全失去了影跡。那種所特有的黑暗氣質,也已經消失了大半。南宮玉瑚的心動搖起來,難道兩年的監禁生活,真的已將他的戾氣消去,讓他恢復成了一個正常人?   南宮玉瑚由於姐弟之情的影響,往好處想也是無可奈何的。但沉楓卻是小心得多,因為他很清楚什麼叫作笑裡藏刀。尤其是禿頂老者給他上了很好的一課。南宮小星這樣的客氣,只是會讓他更加的警惕。   南宮小星不經意地把目光掃過南宮玉瑚,看到南宮玉瑚微隆起的小腹,妒恨的目光一閃而逝。南宮玉瑚雖然沒有注意,但沉楓可是無時不在監視他,心中頓時很不是滋味。   南宮玉瑚勉強一笑,道:「小星,兩年不見,你又成熟了很多。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姐姐真的很高興。」   南宮小星於是也高興,「姐姐還是這麼關心小弟,小弟我真是很高興。最近我聽到姐姐和姐夫新婚的消息,心想這怎麼能沒有我呢。於是便急急忙忙趕來了。倒是讓南宮環他們忙乎了一場。」他在說到南宮環只是直呼其名,南宮玉瑚心中暗歎,看來他對父親的仇恨到現在還沒有消散。   南宮小星轉向沉楓:「姐夫,以後姐姐可是要交託給你了。不知道你可有這個能力來保護他。」   沉楓淡淡道:「我就算丟了自己的性命,也是不會讓玉瑚受半點傷害的。」   南宮小星打了個哈哈,「姐夫啊!有些事情可不是憑拚命就能夠解決的。照你那樣做,我看姐姐最後只有落得個同你作黃泉夫妻的份。若是你沒有保護姐姐的能力,最好就不要呈強。」   沉楓道:「那依你看該如何呢?」   南宮小星道:「我想先試試姐夫的能力,是否有資格保護姐姐。倘若有,那也罷了。   倘若連自身都難保呢,哼哼。我看姐夫你不若把姐姐交給我,我自有能力保護她不受傷害,待姐夫你突出那群傢伙的重圍,把武功練得高一點了,再到我這裡把姐姐接回去。」   沉楓轉向南宮玉瑚,失笑道:「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南宮玉瑚看著南宮小星,幽幽道:「小星,你為什麼還是這麼不懂事呢。聽姐姐的話,去吧!難道你忘了以前姐姐是怎樣保護你的嗎?我是你姐姐呀。」   南宮小星冷冷道:「正是因為如此。姐姐,以前你保護過我。現在該輪到我來保護你了。」語氣突然轉柔:「姐姐,讓我保護你一輩子好嗎?」   沉楓搖搖頭道:「她是你姐姐,你難道忘了嗎?」   南宮小星怒道:「我沒忘!她是我姐姐,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是真正關心我的。也只有我有資格來關心保護她。她是我姐姐,也可以是我妻子!」長嘯一聲:「什麼倫理道德,在我南宮小星面前,不過是一堆狗屎!強者為尊,我就是強者!所以我的話,就是那什麼狗屁的理!」   這時,他的彬彬有禮已經全部飛到天外去了,氣急敗壞的樣子,更是完全失去了一個武者應有的鎮定冷靜。因為這觸動了他心中的最黑暗的那一塊忌諱,為什麼南宮玉瑚不能作他妻子!   「接我一拳!」   招呼剛打完,南宮小星呼的一拳,就向沉楓轟來。一條右臂在瞬間變得火紅,淡紅色粉霧更是瀰漫在他右拳的周圍。自他這一拳前方的半徑空間,竟隨之而變得灼熱。   南宮玉瑚嬌軀一晃,晃到沉楓身前,意欲替沉楓擋下這一擊。但南宮小星身如幻影,竟硬生生在距南宮玉瑚三尺處消失了蹤影。然後鬼魅般出現在沉楓的背後,悄悄地按向沉楓的背後要穴。   沉楓還是感覺到了,反手一劍刺出。南宮小星竟不欲閃避,拳頭直挺挺撞上了鋒利的劍尖。   沉楓大叫一聲,小劍脫手,整條右臂也變得紅腫,如同被火撩過一般,皮破浮腫,此時根本不能握劍了。掉在地上的小劍,劍身也微泛著紅光,還來還未擺脫先前那一擊的影響。   南宮小星的拳頭,卻是半絲血跡也無。微微冷笑著,看著痛苦的沉楓。         第十一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更新時間:2003-4-11 19:11:00 本章字數:5383)   南宮玉瑚捧住沉楓的右臂,真氣不斷地輸入。駭然道:「小星,你用的是什麼武功?」   南宮小星傲然道:「不止是武功,還有魔法。不滅真火配合火系魔法一擊,滋味如何?」   南宮玉瑚微一細想,更是心跳不已。「武功與魔法,難道,小星你竟已突破魔武極壁了麼?」   南宮小星氣洩了下來,皺眉道:「我先後試過無數種方法,但都無法突破那所謂的魔武極壁。但最後,哼哼,我雖然未能突破魔武極壁,但卻悟出了一種絕不輸於它的奇功。」   「魔武分流!」   南宮玉瑚見南宮小星眼光不善,連忙擋在沉楓身前。冷冷道:「小星,你也夠了吧!   不要太過份了,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儘管南宮小星眼中一掠而過的殺機和妒恨顯露出了他的真實意圖。但臉上卻仍掛著那純真的笑容,那種表情的極端不協調,使得南宮玉瑚情不自禁地陣陣發寒。   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掛著笑容的南宮小星,比起兩年前那個惡魔般的南宮小星更為可怕。   南宮小星喝道:「閃開!」左手捏出了一個手印,微一凝神,一點黑星自掌中飛出,到了空氣中已擴散成一團黑氣,隨而化為無數條黑煙,靈動地化作天羅地網,向沉楓頭上罩下。   這一幕,對沉楓來說並不陌生,記得在那一夜,那紫袍人使出的暗系魔法,就與此相似。此時只不過是把綠芒換成黑煙罷了。沉楓此時突然強烈地思念起自己那條魔法項鏈來,如果有它在,至少不用怕魔法攻擊了。可惜已經把它給了筱筱了。   「風?火?水?地?這是哪一系的衍生魔法?」看著這完全陌生的魔法攻擊,沉楓心頭也是一凜。難不成也與黑暗系魔法有關?想想南宮小星的性格,與黑暗魔法倒也合適。只不過——聽說黑暗系的魔法師很少會再去研究其他系的魔法,更別提及武學了。南宮小星莫非是個異類不成?   那些黑煙巧妙地繞過了南宮玉瑚(這顯然是南宮小星的安排),相互纏繞,很快就結成了一張黑網,向沉楓當頭罩下。   幸好沉楓也並非以前那對魔法一竅不通的初哥,作為魔武者,他還是有自己的能力的。心念一動,魔武力隨意而出,一道水瑩瑩的光罩將自己全身包圍,不求有功,先求無過。   光罩擋住了黑煙的侵襲,但卻擋不住人的暗算。南宮小星冷哼一聲,再次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沉楓面前。南宮玉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出,綿而不斷,強而不烈,南宮玉瑚雖然沒有受到傷害,但——   不用什麼多餘的招式,南宮小星逕自一拳轟在光罩上。光罩瞬間化為無數的光點,隨即消散。沉楓哇地噴出一口鮮血,像一條蛇一樣,軟軟地倒在地下。   南宮玉瑚心急如焚,正待上前。南宮小星的手已按在了沉楓的頭上。   「我只要你一句話。你,跟不跟我走?」   自己怎麼能跟他走了?可是。自己若敢答上個不字,依小星的性情,沉楓的性命,就算完了。怎麼辦?   沉楓的身軀動了一動。「玉瑚,不要理他,你快走。」   南宮小星哼了一聲:「多嘴!」手微一緊,沉楓只感一股巨力壓下,頭痛欲裂,不由低低地悶哼了一聲。   南宮玉瑚大叫道:「不要虐待他!」   南宮小星淡淡道:「他的生死,全在你的一念之間,你自己看著辦吧!」   南宮玉瑚含淚道:「小星,我是你姐姐啊!你難道真的忘了以前姐姐是怎樣對你的好嗎?現在我肚裡還懷著你姐夫的孩子,你怎麼能這樣呢?你對得起娘的在天之靈嗎?」   南宮小星大喝道:「不要再說了。娘?我自生下來就沒看到過。什麼是娘?娘是什麼?你說你以前對我好,我承認,我以後會好好報答你的。所以我才要帶你走啊。」   他瘋了!他真的瘋了!這是南宮玉瑚腦中唯一的念頭。她只是不停地搖著頭,一步一步地後退,對南宮小星的絕望和對生命的絕望,在眼簾中浮現。   「你們兩個畜生,這次還想逃到哪裡去!」   一群人影,自遠處的地平線上升出。能如此的無聲無息的出現,都不會是弱者。當頭一人,面容嚴肅端莊,正是南宮世家的當代家主——南宮環!   南宮小星微微冷笑著,對這群人的到來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南宮玉瑚垂下眼簾,低聲道:「爹!」   南宮環冷冷道:「你還記得我這個爹,很好,很好。很是孝順啊。為了個野男人,竟敢拿刀威脅你二叔,不愧是我南宮環的好女兒。」   南宮小星冷哼一聲,向南宮玉瑚道:「姐姐,我們走吧!」   南宮玉瑚道:「不!」話剛出口,就見到南宮小星手微一動,急叫道:「不要!」   南宮環突然插口道:「住手!」   南宮小星轉過頭,冷笑道:「怎麼,南宮環,怕我傷了你女婿,擔心了是嗎?」   南宮環臉色鐵青:「南宮世家的事,自是由南宮家的人來解決。放了他們,你就可以走了。」   南宮小星放聲大笑起來。「憑什麼?老匹夫,就憑你帶來那幾個人,也想威脅我嗎?」   南宮環眼中欲噴出火來。「孽畜,你莫要忘了當初你被關進禁地前自身立下的約定!」   南宮小星也用凶狠的目光回視。良久,呼地一拳打在旁邊的岩石上,將岩石硬生生擊得粉碎。一腳將沉楓挑向南宮環,「帶他們滾吧!下次不要讓我再看見你們!下次我可不會留手了。哼!下次,下次就是你們的死期。」   南宮環微一點頭,自有幾個人上來,抬起沉楓,攙住南宮玉瑚。一行人就這樣迅速退去,一如他們來的迅速。只留下怒氣沖沖的南宮小星。   南宮環背負雙手,站在山崖的邊上,背對著眾人。山風吹過,只吹得他的衣襟嘩嘩作響。   「玉瑚,你作得很好啊。丟盡了我們南宮世家的臉!」   南宮玉瑚已恢復了往日一向的清冷,「丟臉?不知道爹說的是哪一件?」   「哪一件?太多了。擅自與下等人通婚,失去了我世家的高貴臉面。被未婚夫捉姦在場,當場退婚。我南宮世家頓時成為天下人所嘲笑的對象,千夫所指,我南宮環教女不嚴!」   南宮玉瑚淡淡道:「這些我都承認,那待如何。爹是否要想對付小星那樣大義滅親呢?」   南宮環微怒:「好膽!你現在竟是越來越大膽了。跟著下等人久了,性情就是變得不同了。」   沉楓冷冷道:「請教——請教南宮前輩,什麼是上等人,什麼是下等人。莫非南宮世家是自一開始便是天生的高貴麼?」   南宮環看也不看沉楓,手一揮:「拉下去砍了!」   沉楓和南宮玉瑚都被制住了穴道,可以說此時是手無縛雞之力,肉在砧板上,毫無自保之力。   南宮玉瑚冷冷道:「慢著!如此急匆匆的想要殺人,可是有什麼心虛,還是害怕了?」   南宮素真也隨之一同前來,悄悄碰了碰南宮玉瑚,「大姐,你就少說幾句吧!看爹此時正在火頭上。先保住自己再說吧!」   南宮玉瑚理也不理,只是冷冷地望著南宮環,明眸中射出堅定的神光,半點也不退讓地迎著南宮環暴怒的目光。   南宮環哼了一聲,沉楓才被放了下來。   南宮環急轉過身,把頭湊到沉楓面前,惡狠狠地道:「小子,我現在要你把所有的經過一點一滴的給我講出來。若是漏了半點或是隱瞞半句,我要你死得慘不堪言!」   沉楓也是毫不畏懼地同南宮環的眼光對視著。口中卻慢慢地將他自己所有的經過講了出來。有關他自己以前的那些事,連南宮玉瑚都是第一次聽到。雖然他並不願與南宮家關係惡化,但到了目前這個場面,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南宮雲嘯道:「大哥,看樣子他說的是真的,據我們手上為數不多的資料看,都與他所說的吻合。看來他和玉瑚都只是受害者,真正的仇家應是那孤雲山莊的人。」   南宮環哼了一聲:「孤雲山莊背後是什麼來頭?」   南宮雲嘯臉露難色,此事實在是事關重大,在這麼多人面前,一時不好說話。   南宮環也明白南宮雲嘯的意思。「待回去在說吧!」續道:「就是這小子也是受害者,但他侮辱了南宮世家的女子,還蠱惑玉瑚,想挑動她背叛家族,其罪仍當誅!」   南宮玉瑚道:「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與他無關。」   「拖下去殺了!」   南宮玉瑚後退幾步,靠到沉楓的身旁。兩人眼色對望,彼此都讀出了對方的心意。   「你若是殺了他,我也就自殺!」   南宮環冷哼道:「是嗎?」   南宮玉瑚突然柔聲道:「爹,自娘死後,我從小到大從沒有求過你什麼。這次,我求你看在娘的份上,看在我肚裡未出世的孩子,你未來的外孫的份上,就放我們去吧!」   南宮環微微動容,但隨即臉色又冷了下來。「還有了孽種!好啊,這可更留不得了。   不但要斬草,還要除根,把這孽種給我打掉。」   南宮玉瑚手一動,銀色匕首已到了自己玉頸上。「你若敢如此做,我馬上就自盡!」   南宮環淡淡道:「你如此威脅得誰來。放下匕首,隨我回去,還可給你一個自新的機會。」   南宮玉瑚見父親如此薄情,心頭不禁一涼。手上匕首緊了一緊。「我只是提醒你。南宮世家此次如此興師動眾,現在天下人都知曉所為何來。倘若到時候回去的時候抬的只是我的一具冰涼的屍體,不知到時候天下人又如何看待南宮世家。」   南宮環此時才勃然變色道:「你敢!竟敢如此不顧祖宗名聲,你待要做南宮家的罪人嗎?」   南宮玉瑚淒然一笑道:「我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手上又一緊,一絲血跡已潺了出來。   沉楓急道:「玉瑚,不要。他們要殺的只是我。你不要如此,只要你沒事,我就心滿意足了。」   南宮玉瑚回目望去。「你難道望了我們當日所發的誓言了嗎?既然生不能作夫妻,那麼讓我們一家三口到黃泉團聚也好。」   沉楓顫聲道:「南宮,我現在終於感到你是真心愛我的了。」   「是!我現在真的是愛你!」   南宮環在一旁看得大為惱火,南宮雲嘯掠到他身邊,低聲道:「大哥,既然留之無益,何苦如此,不若放他們去吧!」   南宮素真本在看這場生離死別看得津津有味,此時也插口道:「是啊,爹,你何苦作惡人呢。我現在覺得如果拆散了大姐和姐夫這對愛侶,可真是罪過啊。就像那些傳說中的一樣。」   南宮環更怒,大聲道:「休想!南宮世家的名聲,絕不能被一個下等人所玷污!」   朝南宮玉瑚道:「好,你要保他性命,那也由得你。我這次就放過他。不過以後最好不要讓我再看見他,否則必取之性命。你得隨我回去,另外我還有條件。」   南宮玉瑚明知是陷阱,但仍忍不住道:「什麼條件,請說。」   「你們必須發下毒誓,今後永不得再見,更不得妄生綺念。玉瑚你隨我回去之後,以後的一切必須無條件聽從我的安排,不得再生二心。」   沉楓首先不從。「不!無論你說什麼,就是取了我的性命也好。我是絕計不會與玉瑚分開的。我絕不會發下這毒誓的。」話還未說完,他身後兩個南宮世家弟子已經把雪亮的刀鋒架在了他脖子上。   南宮玉瑚看了看沉楓,再望了望周圍眾多南宮世家的弟子。珠淚奪眶而出,「好,我發誓。但你們必須得放了他。」   沉楓掙扎道:「玉瑚,不,不要,我不能失去你的。」   南宮玉瑚忍淚道:「傻子,你還不明白嗎?與其白白的浪費生命,不如保存下來。如果犧牲了我能保住你,那一切都還是值得的。楓,忘了我吧!以後你會找到比我更好一百倍的女孩子的。」   「不!玉瑚,不要!」   南宮玉瑚突然想起:「所謂無條件聽從,如果包括我肚裡的孩兒在內的話,我是寧死也不從的。」   「好哇,敢情你還想保住那個孽種。」   「……」   「哼,隨你怎麼想,只是到時候,只怕由不得你了。」   南宮玉瑚望著南宮環,顫聲道:「皇天在上,我,南宮玉瑚,今生以後永不再與燕沉楓見面,更不會與他有絲毫瓜葛。如有違誓,教我天打雷劈,萬蟻噬身,死後永世不得翻身!」   南宮環目無表情。「呃,只是還不夠毒!」   沉楓大怒道:「南宮環,你簡直不是人,竟還嫌自己女兒所發的毒誓不夠毒。你,你是個什麼東西——」   南宮環也不理他,朝南宮玉瑚道:「你應該這麼說:皇天在上,我,南宮玉瑚,今生以後永不再與燕沉楓見面,更不會與他有絲毫瓜葛,如有違誓,教燕沉楓天打雷劈。   萬蟻噬身,死後永世不得翻身。」   南宮玉瑚顫聲再次隨著南宮雲嘯念了一遍。   沉楓呆住了,不再掙扎,也不再叫喊,他已經失去了活力。   南宮環頗為滿意。走到沉楓面前道:「你不願發誓,那也不要緊,反正你在我眼裡也不過是個死人。以後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否則——」手一揮。「走!」   南宮世家的人退走了。臨走前,只有南宮雲嘯用無限感慨和同情的眼光看了沉楓一眼,留下微微的歎息。南宮素真也偷偷瞟了沉楓幾眼,不過目光中帶的更多是好奇。   南宮玉瑚最後轉頭一望。兩人的目光,在瞬間再次焦聚在一起。兩人,都在目光中毒出了彼此的心意。不捨,依戀,還有美好的回憶。   看著南宮玉瑚的背影消失在目光的極限,沉楓無力地跌倒在地上。他知道,這也許是兩人人生中的最後一面了。自此之後,兩人將再無牽連。南宮玉瑚在往後為了誓言,也將盡力躲著他。   最後一面!   這段情,已化為風而去。   從今往後,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十二章 一夜孽緣        (更新時間:2003-4-11 19:12:00 本章字數:5028)   在黑暗的籠罩下,衣衫破爛的沉楓跌跌撞撞地走在山路上。走幾步,就跌倒一次,摔了個嘴啃泥。看他此時的頹廢模樣,作為一個習武之人最基本的本能都已蕩然無存了。   心喪如死!   儘管如此,他還是在靜寂中聽到了些許的聲音摩擦。是對話聲!而,對話的那兩個聲音,對他來說,竟還是認識的。這激起了他心中僅存的半許好奇心,暫時把悲痛放下,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   彤璧素手輕揮,玉簫灑出點點青光,大片的青色漩渦捲出略含引力的氣流,層層席捲而去。將攻來的漫天水箭,在剎那間消解個乾淨。   南宮小星冷哼一聲:「看不出你這女人倒還有點本事!」身體輕飄飄地浮起,在彤璧灼灼的注視之下憑空消失,再鬼魅般地出現在彤璧的近前,毫無任何花樣的招式,只是憑全憑單純的力量,直挺挺一拳轟去。一條火龍,自拳頭處噴射而出,漫天的火焰如雨點般四濺開來,將整個附近的大氣都為之染紅。   沉楓已多次為南宮小星這鬼魅般的身法所驚了,他覺得這與他以前所見過的那黑衣青年的身法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但在什麼地方又有著什麼不同。以他的見識,自然不會知道這就是神奇的空間魔法。不過彤璧的氣勁委實太強了,加上南宮小星在空間魔法上造詣還不深,使得連空間魔法都受到了限制,不能進入靠得太近的地帶。   彤璧顯然是已經吃過這種攻擊不少虧了,青色氣牆立起卸去火龍的同時,人也立時往後飄開。接著彤璧方纔所站的地方毫無前兆地炸開,一個黑黝黝的大洞出現在原來的地面處。   「你這種攻擊手法我倒從未見過,難道竟會是傳說中的魔武合流?」   南宮小星頗有些憤憤然。「你們就知道魔武合流,總有一天,我要讓本人自創的魔武分流揚名於世,成為萬人景仰的絕世神功。」   「魔武分流?」   「不錯,魔武合流的要旨就在於突破魔武極壁,使魔武力突破魔武極壁的限制,成百倍計的狂速增長。鬼才知道這是否行得通!而我自創的魔武分流卻在於可以把本已成形的魔武力分離開來,使得魔法和武功分別增長,不受魔武極壁的限制,這樣就可以在戰鬥中同時使出魔法與武功了。如何?呵呵!」   這番話說得沉楓心中大動。他本是魔武者,如果能習得這魔武分流之術,本身能力恐怕可以立時增長數倍以上。不過——南宮小星自然是不可能會教他的。   彤璧心中驚歎,但俏臉上卻絲毫未變神色。「你倒是還有上幾分門道。但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要無緣無故地找上我來動手?」   南宮小星笑嘻嘻的。「傳說向來只有魔教主動找人麻煩,很少有人敢主動挑釁的。而且無緣無故找人動手本是魔教的一慣作風,本少爺只是聽說了這一點不大服氣,所以才想找你來切磋切磋。」他嘴上那樣說著,手下可絲毫不松,連續地搶先轟擊,已經逐漸搶佔了上風。   彤璧這下可沒氣得昏了過去。想不到自己竟會遇上這種事情。這些事朱三羽四他們怎麼沒碰上,偏偏自己碰上了。看來自己也真是撞邪了。   「敢主動向魔教跳釁的人都會死得慘不堪言。你可曾聽說過魔教七十二刑法麼,每一樣都足以讓你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生出來。小鬼,到時候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宮小星臉色一變,變得猙獰可怕:「很好|!很好!老子從小就是被嚇大的。竟敢來威脅老子。本來老子只是想找你玩玩,舒活舒活筋骨的。現在,看老子待會活擒你。先奸了你,再把你的屍體扔到大街上,讓天下都人看看魔教的璧無雙是什麼德性,到時候看魔教的人怎麼來找老子麻煩。」   彤璧心中微微一震。本來這番話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威脅。但不知道為什麼,從眼前這個「大孩子」的口中說出,便是有著一種恐怖的威力,那種陰森森寒氣逼人的氣勢,更是使得自己一直冷到骨頭裡。   沉楓一直躲在旁邊偷偷地觀戰。場中氣勁飛濺,魔法亂射的精彩場面已經逐漸吸引不了他了,正待往回摸走。   「啊!你,你,你好卑鄙,竟然用——」   沉楓吃了一驚,募然轉頭,場中已經停止了打鬥。南宮小星悠閒地站在一旁。彤璧右手摀住自己的額頭,左手卻指著南宮小星,嬌軀搖搖欲墜。   南宮小星裂嘴一笑。「少爺忘記告訴你了。本少爺除了會魔法、武功之外,還會用一點點毒。雖然有些卑鄙,但對於你們魔教中人來說,卻恰是這種對胃口。可不是嗎?哈哈!」   彤璧已經聽不見了,她昏倒了在地上。   南宮小星扛起彤璧。突然回頭,朝沉楓的方向詭異一笑,大踏步而去。   沉楓心中一凜,看來南宮小星已經發現他了。但一來是好奇心作祟,想知道南宮小星究竟會拿彤璧怎麼辦;二來也是自我安慰,南宮小星既然現在也沒拿自己怎麼樣,跟去也不會有太大危險的。暫時將先前的傷感擱到一旁,隨著南宮小星的足跡,偷偷摸去。   月光清純如水,在一座隱蔽山崖的後邊,終於找到了他們的蹤跡。   偷偷探出頭窺去,看到的是一副驚心動魄的畫面。   彤璧全身赤裸,如同一頭溫順的白羊,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美好的胴體在月光下散發著驚人的誘惑。   南宮小星坐在彤璧身旁,面帶著神秘的微笑,含笑欣賞著這一副美好的畫面。   夜,靜寂!   沉楓這一驚之下,非同小可,急忙把頭縮了回來。在肚裡咒罵著南宮小星的卑鄙無恥,但也有忍不住怦然心動,有著想再看一眼的罪惡感覺。   仔細想想,彤璧與自己又沒有什麼關係,而且還對自己不懷好意。就算她被南宮小星怎麼樣了,也不關自己什麼事啊。那自己為什麼要忍不住咒罵南宮小星呢?想來也只是因為男性的本能和天生的妒忌作祟吧!   南宮小星似乎更是得意,伸出手在彤璧潔白的玉體上肆意撫摸遊走,嘴裡還發出嘖嘖的讚歎聲,但眼睛仍不時往沉楓這邊瞟上一瞟。不過沉楓並未注意到而已。   久久,似乎實在很想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沉楓終於忍不住再次將腦袋探了出去。驚奇的發現,南宮小星已經不在了。只有彤璧依然全身赤裸地躺在地上。   南宮小星哪裡去了?   難道他滿足了之後,就此一走了事了嗎?沉楓的腦袋裡在不停地轉著。   良久,見沒有動靜之後。沉楓才從山石的背後轉了出來。   他自己也不怎麼明白為什麼要關心彤璧。大慨是因為沙翎奇畢竟是死在自己手裡,所以心理上總是對彤璧有著點愧咎吧!沉楓自以為是的想。   歎了口氣,走到彤璧面前。眼前那一副美好的春光使得沉楓臉紅心跳,忍不住把臉背了過去。取下一件外衣來,正待蓋在彤璧那外洩的春光上。心中警覺頓生。   生了也沒有用,雙方實力差距實在太大了。幾乎沒有有效的反抗,沉楓就一頭栽了下去。無巧不巧,正好壓在彤璧的玉體上。   儘管隔了一層薄薄的衣物,但沉楓還是能感覺到下面的那層溫暖和充盈的彈性。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南宮小星,你究竟想做什麼?」   南宮小星自半空中飄飄然落下,月光照映下,說不出的邪氣和詭秘,宛如自地獄出世的邪魔之王。   南宮小星臉露邪笑:「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才對。親愛的姐夫,你此時不在姐姐身邊陪著,倒跑到此處來,是什麼意思?」   敢情南宮小星也誤會了沉楓,他還不知道沉楓和南宮玉瑚已經被南宮環勒令分開了。還以為沉楓碰上他和彤璧是有意識的行為,更以為沉楓是衝著彤璧而來。所以笑容有著說不出的譏逾。   沉楓臉色一暗,這寫可觸到了他心中的痛處。只是垂下頭,輕輕地歎了口氣。   南宮小星也明白了。「你被那老頭子趕出來了?」   沉楓很想點頭,只是全身動不了,只得「恩」了一聲。   南宮小星臉色一沉:「好你個絕情負義的傢伙,枉玉瑚對你一片深情,她才和你分開不久,你就看上了另外的女人。你說,你對得起她嗎?」   沉楓大怒:「你休要胡說!我只是看不慣你卑鄙的手段。你這個淫賊!竟敢反過來咬上我一口!」   南宮小星嘿嘿笑了幾聲,不懷好意地看著沉楓和彤璧。「哦,是嗎?那我怎麼看到的是某人現在正壓在這個女人的身上捨不得離開呢?」   沉楓急怒攻心道:「快解開我的穴道,讓我起來。」   南宮小星滿臉堆笑。「我看你就不用起來了吧!這個女人其實也蠻不錯的。身材又好,皮膚也不錯,摸起來很舒服的。你就好生享盡艷福吧!只是,這件事一旦讓姐姐看見了,那場景一定好看得很。」   沉楓駭然:「南宮小星,你要作什麼?」   南宮小星手一揮,一道淡淡的、粉紅色的煙霧自袖管中飄了出來。「你待在這裡好生享受吧!我現在追上去大慨還來得及。哼,我答應了老頭子一次,可沒答應兩次。待我把玉瑚搶回來後,把她帶到這來看看你們兩人的醜態。哈!哈!」   「我要讓她從此對你死心!」   沉楓心下大驚,拚命掙扎起來。突地,感到自己身體可以動了,大喜,正待起身。卻感到身下的雪人兒也輕輕蠕動起來。   沉楓大喜:「彤姑娘,你也可以——」但隨即便發現不對。   一隻欺霜賽雪的玉手,勾住了沉楓的脖子,把他的頭,深深按了下來。   柔軟的紅唇和小巧的香舌,帶著說不出的誘惑力,令得沉楓留連忘返。   「那煙霧有鬼!」   「我早該想到的!」   想是這麼想,但在藥力的催動下,生理上還是自然地起了反應。再加上身下的可人兒丁香暗吐,一時間哪裡把持得住。雙臂一張,抱住了身下的尤物。兩個人,頓時滾在了一堆。   在夜風下,南宮小星得意地飛馳著。自己的運氣可真是好到了極點,本來一直惱火的事情就是沉楓和南宮玉瑚之間的親密感情,這使得自己根本無法插足。但想不到目下如此好的一個機會送了上來。只要自己追上南宮世家那群人,搶回南宮玉瑚,再把她帶回來一看。還怕她不對沉楓死心嗎?到時候,自己只要使盡手段,最後定能獲得她的心。   我要的,不僅是她的人,還有她的心!   玉瑚,你是我的!   姐姐,你永遠是我的,誰也別想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南宮小星得意地露出一絲微笑。   「奴隸乙,你跑得這麼快幹什麼?年輕人,凡事也不要太激動嘛!」   南宮小星剎住了腳步。「誰?給我滾出來!」   黑暗中,「滾」出來了一名胖嘟嘟的胖子,圓滾滾的肥臉上掛著和氣的笑容。   「嘖嘖,不要用那種殺人的眼光望著我嘛!」   「你是誰?」   胖子垂下了頭,有點黯然地道:「我是奴隸甲,你是奴隸乙。」   南宮小星面上青氣一閃而過,勉強忍住怒氣。「你攔住我幹什麼?」   「我的主人。呃,不對,應該說是我們共同的主人。我現在,你未來的主人命令你停下。」   南宮小星陰森森道:「他在哪?」   胖子努了努嘴。「哦,在那邊!」   在黑暗的更深處,一名黑袍婦人站在高處的一塊巨石上。整個人都溶入了黑暗,宛如黑夜女神。有著說不出的高貴和神秘。   「臭婆娘,你想幹什麼?」南宮小星立時一拳轟了過去。青色的光華嵌上了白暈,在黑暗中看起來格外美麗。然而,青玉掌配合電系魔法,並不是只好看的事情。   黑袍婦人一動不動,連眼皮都懶得動上一動。但一道淡淡的白色光暈,卻自她的身旁發散出來。那股青白色的殺意一到了她身前,遇上光暈,彷彿被瞬間吞噬了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南宮小星心下一陣駭然。   黑袍婦人點了一下頭。「不錯。果然是不世出的奇才。連魔武分流這種方法都給你想得出來。以你現在的造詣,當今年輕一輩已可算是個中翹楚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她似乎頗有感慨。但話鋒一轉。「只是,以你現在的底子,再苦練十年十五年,或可能和我比肩。至於現在嘛。」她發出了輕蔑的笑聲。「你還差得遠了。」   南宮小星大怒,但也知道對方絕計不好惹,因此也強自忍下。   「本來你再怎麼胡幹也不關我的事。只是由於你的出現,已經大大打亂了我的遙控安排。像你這樣的瘋子,誰知道以後還會幹出什麼事情來。所以,只好委屈你跟在我身邊一段時間了。」   「不過你也別生氣,能作我身邊的奴隸,也算得上你的光榮了。有資格作我奴隸的人,天底下還真沒幾個呢?」   南宮小星再也聽不下去了,狂吼一聲,一拳搗出。   黑袍婦人只是微微冷笑著,絲毫不放在心上。「螳臂擋踞,不自量力!」   一旁的胖子哀歎了一聲,臉上浮現出了個同情的表情。「馬上總算有新伴了。」         第十三章 傾悠公主        (更新時間:2003-4-11 19:13:00 本章字數:3424)   在清純月光下的黑夜顯得格外迷人,在這個夜下的彤璧也顯得更加迷人。   彤璧緩緩站起身來,雪白的胴體在月光下散發著誘人心魄的魅力。舉手理了理鬢邊散亂的長髮。「出來吧!我知道你來了。」   一條碩長的人影緩緩從石後踱了出來。「想不到璧小妹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發現到我的到來。嘖嘖,真是難得。」他嘴上說著,目光卻在彤璧不設防的美好玉體上打量,也不知道他究竟說的是哪一樣難得。   彤璧似乎也不在乎他灼熱的目光,冷淡地道:「你究竟來了多久?」   那人道:「其實來了有一陣了。所以先前你們的,咳,那些聲音我還是聽了不少的。想不到璧小妹叫床的聲音也這麼好聽!」   彤璧臉色一變:「羽四,你不要太過份了!」   羽四見彤璧似乎有了動怒的意思,急忙陪笑道:「開個玩笑而已。小妹你又何須動氣呢?」又搖了搖頭,「只是想不到小妹你這麼誘人,弄得我現下都有些心動神搖了。」   彤璧淡淡一笑:「四哥你要不要試試?」   羽四心頭不自禁地一跳,但隨即連連搖頭,勉強笑道:「小妹你休要說笑。我只是說著玩笑的。」目光掃過了地下的點點血跡。歎了一聲:「我真沒想到小妹你還這麼潔身自愛,竟然還是處子之身。只是現在卻——唉!可惜!可惜!」   彤璧俏臉閃過了一絲哀容。「我心裡,始終只有翎奇一個人!想不到,現在竟然失身於翎奇的仇家。我現在已經這樣了,以後找誰不都是一樣嗎?」   羽四乾咳幾聲,眼珠碌碌亂轉,笑道:「小妹你切不可如此自毀。就是翎奇在九泉下也不願意見你這樣吧!你以前的堅強都到哪裡去了。」掃了掃地下仍昏迷不醒的沉楓。「這個人要不要我幫你處理掉?」   彤璧搖了搖頭。「我會親自好、好地對他。我要讓他一般一般地見識魔教七十二大法的威力!」語聲平靜,但卻有著說不出的怨毒。   如果以前見過沉楓的人,現在一定認不出來他了。或者說,根本認不出他像一個人!身上血肉一團模糊,爛肉污血和身上骯髒的衣物緊緊貼在一起,身子更是像一團爛泥般地縮著,不住地打著顫。那副破相,簡直比乞丐還要猥褻。   彤璧用盡了她所能知道的一切「美好」的手段來對待這個仇人。殺「夫」之仇加上奪貞之恨,沉楓已經被折磨得完全不再有人樣了。   但他心裡並沒有怨恨,應該說是沒有太多的怨恨。畢竟自己欠彤璧的,實在太多了,她有權來處置自己。更何況在失去南宮玉瑚之後他已經全無生念了。   話雖如此說,可是自己現在,好痛苦啊!   彤璧和羽四把沉楓扔下在大道上,然後揚長而去。任由他遭受著風雨和烈日的侵襲。不知道彤璧用了一種什麼手法,沉楓的真氣是再也提不起半分了,自然無法來抵抗外界的一切事變。再也不會再有第二個「閻王哭」來救命了。更何況,彤璧的想法是——   「如果你這次能夠逃過大難不死,就說明我們之間的『緣』還沒有斷完。到時候你再到魔教來找我吧!我們再真正好好地處理一下你我之間的問題。記住,如果你不來。我也會來找你的。如果你不來,到時候,後果自負!」   就看沉楓能否逃過這一劫了。   沉楓在這大道上躺了近七天。這七天來,幾乎沒有人前來關懷一下路邊這個淒慘的乞丐。偶爾有幾人近前來,也只是看看,就搖著頭歎息而去。沉楓唯一的活命所依,竟是一名小女孩路過時送到他身邊的兩三個饅頭。   現在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人情冷暖、世道不平了。沉楓心中儘管有著無限的感慨和痛苦,但卻無一絲發洩的餘地。   「她是圓臉蛋,一笑臉上有兩個酒渦,丹鳳眼,頰邊還有顆白麻子。我會記得你的恩情的,小女孩!」   唯一能使沉楓心靈感觸的,就是這名小女孩的施捨援助,她使得一向淡沒世間人情的沉楓,開始重新正視了世間。這,也許還是沉楓心靈鍛煉的一段歷程吧!   沉楓一直躺了四五天,都沒有人來注意他,直至那一天,一輛華貴的馬車馳過了大道。   車伕眉頭一皺,對路上這個擋道的邋遢乞丐甚感厭惡,長鞭一甩,就將躺著地上的沉楓捲了起來,再順手一甩。   「啊——」沉楓由於已經失去了護身真氣,這下可摔得不輕,混身筋骨疼痛,終於叫出聲來。   馬車轅上坐上兩名老者。左首的那名白衣老者眉頭也皺了一下,輕叱道:「敖四,你出手這麼重幹什麼?」   車伕敖四咕嘟了幾句,卻是說不出話來,只得狠狠地盯了沉楓一眼。   「這等污穢的乞丐擋路,敖四怕怕撞了公主的駕。出手也不算太重,自是在所難免。」車轅上右首那名黑衣老者插口止住了敖四的尷尬。   車內這時傳出一個甜美的聲音。「齊叔,前面出了什麼事情啊?你們在說什麼?」   白衣老者朝敖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繼續趕路。口中隨即答道:「沒什麼事,前面有只受傷的野兔跑過。公主自好生歇息,不必為此驚駕。」   公主?沉楓躺在冰冷的地下,心中卻是劇震。   在新帝國統一影月大陸之後,有資格稱公主的只有一個人。就是當今女皇林珊的女兒莫雪。然而,莫雪可能到這裡來嗎?   最有可能的是昔年統一前無數大大小小的亡國後裔中的一名。懷著復國的夢想,然而卻無復國之力。這些人,其實才是最可憐的。   敖四揮起鞭子,馬車又開始向前趕路。   甜美聲音又傳了出來,還帶著幾分欣喜。「啊!可愛的小兔子,我好喜歡,我要把它抱進來陪我!」話語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公主——」二老者還未來得及作任何反對。車簾便已掀開,一名藍裙少女喜滋滋地跳了出來。   由於是趴在地上來,而且渾身酸痛實在無力翻身,因此沉楓只能藉著餘光看到她一對繡花的鞋子和曲線優美且充盈的小腿。   「啊?」她的語聲帶著萬分的驚詫。「齊叔,我怎麼沒看見兔子呢?但是,那邊地上怎麼像是躺著個人?」   黑衣老者恭聲道:「公主,那人多半是個死人,我們就不要去管他了。外邊天氣不好,請公主快些返回車中,免得損傷貴體。」   她的聲音略帶上了絲不快。「齊叔,你們又在騙我了。我知道你們總把我當小孩子看,怕我會出事。所以總是避免我接近一切事物,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可是——」她聲音低了下來。「傾悠也是個小女孩,嚮往自由的,希望有朋友,能多和人接觸,儘管如此,心裡還是有些鬱悶的。」   黑白兩老者立時從車轅上滾了下來,跪倒在少女面前。   「公主恕罪!我們想不到這些措施竟會觸怒了公主,還請公主見諒。在臣等心中,只有公主是最重的,只要公主無恙,我蓮源就有重新再起的希望。因此公主的安全在臣下心中是最重要的。所以稍有冒犯之處,還請公主恕罪!」   少女輕聲道:「齊叔趙叔,你們快請起。傾悠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所以語氣稍重了一點。你們的忠心,我是知道的。只是——」她突然歎了口氣。「我蓮源真的還有再復的希望嗎?」   「自然——」   還未兩老者的話完。她已插口,淡淡道:「也許吧!」   「不過,齊叔你們就把路邊這人給救了吧!他看起來半死不活的,諒來也威脅不到我的安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算是為我蓮源的未來積點德吧!」   「把他帶進雲城後,帶到家藥鋪處,給他點銀子,就可以了。」她甩下了這句話,就回到了車中。   蓮源?沉楓終於知道這名少女的身份了。昔年蓮源帝國乃是大陸第一強國,只是由於內部的腐敗無能才導致了帝國的滅亡。據說方今帝國的丞相喀麗絲就是蓮源帝國的一名郡主。新帝國建立後,不知有多少蓮源的舊貴族還懷著復國夢呢!想不到她竟會是蓮源公主。   傾悠!她的名字叫傾悠!傾悠公主。沉楓心中反覆地念著。   白衣老者身形一晃,腳尖一挑,就把沉楓挑上了車轅。黑白兩老者此時也顧不得這乞丐渾身的泥濘,一左一右地把他夾在中間。   黑衣老者微伸手在沉楓脈門上一探,哼了一聲,就縮了回去。他要確定這人是否對公主有威脅性。   沉楓自從被彤璧好好「修整」過一番後,全身真氣已散,經脈散亂,毫無氣機感應。若不仔細把脈,還真的和重病有幾分相像。不過黑衣老者見沉楓邋遢至極,自是不願再多探,一試之下發現沒什麼問題,也就放心了。   沉楓軟綿綿靠在車轅上。他知道後邊隔著道布簾就是傾悠公主。淡淡的幽香隱約可聞,使人迷醉。   「這個女孩真是善良。」沉楓這樣想著。   他很快就適應了這個不協調的小天地,感受著後面傾悠的幽香,陶醉了。         第十四章 玉手神醫        (更新時間:2003-4-11 19:16:00 本章字數:4781)   沉楓被扔了下來!   終於到雲城了,所以他被遵照傾悠公主的吩咐給扔到了一家藥鋪前,隨之丟下的還有一錠銀子。當然,既然是扔,用的方式和力道也不會太輕,加上敖四本就心中看他不爽,沉楓這下可跌得夠嗆,渾身筋骨疼痛,一時躺在地上,動也不想動。   馬車亦毫不作絲毫停頓,逕自揚塵而去。   傾悠公主已飄然而去。   沉楓心中微感惆悵,但隨即心中警覺頓生。舉目四顧,周圍有不少貪婪的眼睛,正盯著扔下給自己的那錠銀子上。若不是人多彼此顧忌,恐怕早就一湧而上了。   沉楓除了心中暗歎世道之人心,還能說什麼呢。別說他傲骨不屑於這錠銀子,就是真有收下的意思,也得顧忌這些人三分。伸手把銀子拿起,拋向外圍。果然那些人一湧而上,沉楓得趁機脫去。   「雲城?」沉楓突然想了起來。在幾個月前,不是有個錦衣人要自己把一塊玉珮交到雲城城主的手中嗎。那塊玉珮,似乎還在自己身上。   一塊普普通通的玉珮,孤雲山莊的人是不會感興趣的。   也正是因為和這個錦衣人談話的耽擱,自己失去了筱筱。   筱筱,我的好妹子,你現在在哪裡呢?   沉楓心中略感一陣慚愧,自從和南宮玉瑚在一起後,由於一連串的事件,自己根本沒來得及去思及筱筱的下落。自己,有愧於紅面老者。   那麼,自己收了錦衣人的銀子,如果不給他帶到,是否也是有愧於他呢?   一個滿身邋遢的乞丐連滾帶爬地來到城主府前,將一塊碧綠色的玉珮掏出來交給守門的衛兵,請他轉交給城主。其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沉楓被衛兵給扣留下來了!玉珮則被衛兵嚴密檢查後再小心翼翼防備著有機關似的捧了進去。   沉楓也只有苦笑。如果這塊玉珮真有什麼問題,其後果他也只好認了。反正自己爛命一條,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如果是以前的沉楓,是絕不會這樣做的。   一雙有力的腳就站在沉楓的面前,即使只是看他所站的姿勢,也可以知道他是個很有威嚴的人。   沉楓渾身仍是軟綿綿的無力,連走路都要帶爬,此時正低著頭,不敢抬起來看。在這一瞬間,他似乎真的感到自己成了南宮環口中的「下等人」。   他的自尊和自信心似乎已經完全被摧毀了。南宮玉瑚帶給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一個很有威嚴的聲音道:「抬起頭來!看著我。」   聲音似乎在哪裡聽過,沉楓心中一動。他抬起了頭來,於是,他就看到了——錦衣人!   沉楓終於不再是一個邋遢的乞丐了。被人送去洗浴一番,換上了整齊的衣服後,除了本身看起來軟弱無力需要人扶持外,看起來已經是個翩翩佳公子了。   沉楓無力地靠在一張高腳椅上:「城主——」   雲城城主打斷了他的話頭。「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是想問我,為什麼我要你把我自己隨身的玉珮再帶回雲城來給我是嗎?」   他停頓了一下,瞇著眼看著沉楓道:「亦或是你心中在想,那塊玉珮一定有重大秘密,所以我才要借你引來他人注意力?」   沉楓臉上一紅。他不否認確是曾有過這種想法。   城主淡淡一笑,伸手將放在桌上的那塊玉珮拿起,略一用力。玉珮已化作碧綠的粉末落下。   沉楓一驚,失聲道:「城主?」   城主平靜道:「這塊玉珮,對於我來說其實沒有任何特殊的意義。它也只不過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的玉珮罷了。」   沉楓長吸了一口氣:「那——」   城主深深的目光望進沉楓眼內的深處,道:「我當時想到,你一個年輕人,未來還有著前途,但為什麼卻要去作賊呢?所以我讓你把玉珮帶到雲城來,只是試探你一下,看你是否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畢竟,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沉楓苦笑了一下:「城主,其實我那次也只是我第一次出來。」   城主哈哈一笑道:「怪不得,我看你那慌張的樣子,而且也不檢查一下我是否真昏過去了。原來是個首次出來的菜鳥。」   沉楓還能說什麼呢,只是一臉無奈的苦笑。   城主道:「其實這半年來,你一直都未來,我還以為我看錯了人,認為你把銀子和玉珮夾帶而逃了呢。想不到今天,你畢竟還是來了。證明我還是沒有看錯人。對了,這半年來,你到哪裡去了?」   沉楓略生慚愧之心,若不是今日順路來到了雲城,自己恐怕仍未想起此事,所以面對城主的「繆贊」,他心中還是有愧的。   這半年來,自己到哪裡去了。一時間又怎麼能說得清呢!筱筱的失蹤,孤雲山莊的神秘生活,和南宮玉瑚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悲、歡、離、合,痛苦、幸福、生離死別。怎麼能說得清呢?   沉楓閉上了眼睛,靠回椅子上。   城主見此狀,知道沉楓不願說,也不勉強他。一轉話題道:「剛才我試了一下你的真氣,竟已蕩然無存了。比起半年前尚有不如了。雖說練功一道,不進反退。但現在你這種渾身無力的情況,倒似乎像是武功被別人廢去一般。怎麼會落得這樣的。」   沉楓眼前泛起了彤璧的影子。淡然道:「是個貌若天仙,心如蛇蠍的女人害得我如此的。」   城主一皺眉道:「原來是為女人所害。現在你經脈的情況很是混亂,若是冒冒然以真氣替你打通的話,以你現在的身體,定是承受不住導致爆體而亡。我一時間還未想出辦法來。你現在暫且在我這歇息一下,待我想出了法子,再為你療治。」   沉楓搖了搖頭,「多謝城主好意,只是在下愧不敢當。不敢麻煩城主了。待在下稍作歇息後,便自告辭了。」他心中有數,彤璧以魔教無上大法將他好好「修整」了一番,恐怕除了天下三大神醫,還沒人能治得了,是以他毫不驚奇。   城主道:「以你此時虛弱的身子,能到哪去,只怕連路都走不了幾步。在我這住下吧!再說——」他神秘一笑:「我治不了你的病,卻未必找不到治得了你病的人。」   沉楓心下甚是感激。「晚輩多謝城主美意。晚輩何德何能,竟敢當城主如此厚愛。只是,晚輩這病,恐怕不是一般醫生治得了的。」   城主剛要說話。一名青衣小廝掀簾進來,恭聲道:「稟城主,表小姐前來探親,現下已到了城外,小姐已經出去迎接了。」   城主滿面喜色,立起身來,朝沉楓道:「我說的那人,現下已來了!   看到進來的兩名少女,沉楓頓感眼前一亮。   在前面的那名綠襖少女,圓圓的臉蛋上洋溢著出不出的青春活力,大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一邊同旁邊那名黃裙少女說笑著,一邊好奇地打量著沉楓。不知怎的,沉楓看到她,就想起了筱筱。也許是因為她和筱筱一樣,同樣都是代表著天真吧,相較她的活潑,年紀尚小的筱筱卻多了一份穩建的成熟與懂事。   那名黃裙少女則顯得文靜得多,走路蓮步輕移也顯示出她大家的風範。清麗且不施無分脂粉的俏臉閃爍著聖潔的光輝。看她那嬌祛祛的樣子,似乎風吹得倒。氣質高華,又有著典雅的大方,深深地吸引著屋內人的目光。   如此佳麗,確是可以和南宮玉瑚彤璧那級數的美女相比肩。   綠襖少女小跑到城主身前,一把摟住他的肩頭,大叫道:「爹!我把表姐帶回來了。你怎麼沒出去接表姐呀,你說,該不該罰?」   城主呵呵笑道:「確實該罰。」   黃裙少女蓮步輕移,上前福了一福:「侄女見過姑父。」   城主轉過臉,向沉楓介紹道:「喏,那是我的乖女兒,雅西潔。至於這一位,則是我的表侄女,也就是我先前說過的能治癒你病的妙手神醫。」   黃裙少女低垂粉頸,略現害羞,聲如蟻語道:「我叫廣心。」   廣心雪白的纖手拈著一根碧綠的竹管,竹管兩頭為空,只是蒙著一層薄薄的紙,竹管此時就搭在沉楓的脈門上。   本來沉楓起先確是不信這樣一個嬌怯怯似風吹得倒的柔弱美女,會是一名名醫。但見到她竟能以竹管探脈,心中暗讚,僅憑這一手隔空診脈,心知她至少已是國手級數了。   廣心輕輕翹起秀氣且好看的柳眉兒,朝城主道:「依侄女愚見,這位公子的經脈似乎是被一種極強且猛的外力所逐漸侵襲,以至被腐蝕大半。不過,公子似乎是習練過武功的人,所以內氣自然作了部分抵抗。但,正因為如此,後果才更嚴重。」   沉楓吃了一驚,忙問道:「怎麼會?這是怎麼回事,還請小姐示下。」   廣心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經意輕掃了沉楓一眼,但隨即迅速移開了。櫻唇輕吐道:「因為兩種不同性質的力道在人身體內最為脆弱的經脈附近作交鋒,每一股力道的撞擊實際上都對經脈造成極大的傷害。而且,似乎那股外來的力道的兇猛程度還尤在公子內力之上,此消彼漲下,這股外來力道正一步步將公子本身的內力擠出體外。再這樣下去,恐怕過不了多久,公子的全身功力將會全廢。那時失去內力保護的身體,恐怕更撐不了多久了。」   沉楓臉色一變,但隨即恢復正常,反有幾分輕鬆起來。「即使如此,又有何妨,輕輕鬆鬆平安地渡過這剩下不多的日子,不也很好嗎?」   城主卻朝廣心道:「心兒可有療治之法?不妨說出來聽聽。」   廣心輕輕一笑,道:「辦法倒是有的。只是侄女不會武功,所以恕侄女無法出手援救。不過——」   沉楓急問道:「不過什麼?」只要有一絲希望,誰也不會願意看到自己的武功和性命就這樣白白逝去。   廣心抿嘴一笑道:「我可以將方法告之姑父,請姑父代勞,豈不更好。」   城主笑罵道:「你這個丫頭,話偏是不肯說全,想拿我們來逗樂子麼,偏生又如此可愛,讓我想罵上幾句,也捨不得罵。倒叫在一旁的燕少俠見笑了。」   沉楓慌忙道:「城主,這少俠二字,晚輩是決計不敢當的。晚輩承蒙前輩看得起收容,已是天大幸事,哪裡還敢當得起此稱呼。」   城主搖搖頭:「少年人,怎可如此妄自菲薄,這些,以後再說吧!先替你除去身上隱疾再說。」   轉頭向廣心道:「心兒,你不會武功,確是可惜。倘若你若肯習武,必可在醫道上再上一步,當能與當世三大神醫相媲美。只是可惜你——」   廣心輕搖螓首道:「心兒天生身體單薄,當不得習武的料子。再說,我們女兒家,學那些打打殺殺的有何用,整日深閨簡出,實在不必。寒家歷來以經商為主,不喜牽入江湖與朝政之事。心兒不敢有違家訓。至於醫道,亦不過是尋常學來消遣之用,當不得真的。」   城主歎道:「說得也是!不過,心兒你琴棋書畫,刺繡女紅,無一不通,無一不精。且醫道精深,人又如此溫柔美麗,真是這些小女兒的楷模。呵,只是不知道以後哪個有福氣的男兒能娶到你。呵呵!」   廣心俏臉上飛起一片紅暈,低垂下粉頸:「姑父說笑了。」   城主笑道:「我可不是說笑的。心兒,待到他日,可否要姑父為你介紹個如意郎君?」再轉首向躲在身後一直未發言,只是好奇打量著沉楓的雅西潔道:「你應當向表姐學學,看你表姐大家閨秀的氣質,哪像你,整天一個野丫頭,到處亂跑。」   「爹!」雅西潔不依嬌嗔道。   沉楓的武功終於恢復了,廣心的醫道果然不凡,只是輕輕指點幾句,再加上城主深厚的內力,終於擺脫了他多日的苦難。只是他的內功,已是剩下不到五成了,儘管這不是自己辛苦修練來的,沉楓仍是覺得肉痛。   雖然武功恢復了,沉楓也覺得無處可去了。南宮玉瑚的倩影雖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但自知此時武功大退兼無權無力,要搶回妻子幾近是不可能的。很想找回筱筱,但天下之大,無處可尋。若是回家去,恐怕不免被母親笑話。所以一時無路可想,便在此住了下來。   好在城主待沉楓也不薄,把他當作客卿看待,頗為客氣。沉楓萬分感激之下也不免有些詫異城主對他的客氣,自己如此一個小人物能得一城之主看得起,除了城主仁慈寬厚之外,是否還會有點別的什麼。   於是終日無可是事,多半時候倒是被城主那頑皮的女兒雅西潔拉出去陪她玩。城主對此竟絲毫不聞不問。   另外,廣心也在此停留了下來,看樣子不停留幾個月是不會走的。         第十五章 武癡後人        (更新時間:2003-4-11 19:16:00 本章字數:5679)   在寒雪紛飛的悄然降臨下,一個冬天很快就來到了。對於沉楓來說,此時最大的享受,莫過於在寒雪之夜,於廳中同眾人圍坐一爐,傾聽廣心的琴聲了。   即使沉楓不懂音樂,但他也聽得出這令他如癡如醉的美妙琴聲必非凡樂。城主所說的才女之稱果然名不虛傳,再加上她清麗若仙,家中富可敵國,面對如此佳人,誰能不動心。   沉楓也不能,所以他總是在有意無意間似乎在避著廣心。因為他怕自己對她動心。而以自己現在的處境和地位,且不論她是否會看上自己,僅是那道無形的鴻溝就足以使他停止妄想了。更何況,自己的妻子,現在在何方呢?   廣心知道自己很美麗,所以倘若男人主動想法接近他,她是並不稀奇的。倒是有意無意躲著她的男人,反而引起了她的注意。先前她對於姑父的這位客人,也不過是匆匆的印象。但現在,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所以沉楓就走出了大廳去,將仙樂與佳人一時都拋之腦後。   儘管雪花飄飄,深夜的天空還是看得見幾點為數不多的星辰。   這點點的星辰,多麼像一雙雙溫柔的眼睛啊!沉楓感歎著。   玉瑚如今何在呢?她腹中的孩兒還好吧!那可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啊。南宮世家中人是否允許玉瑚將孩子順利產下呢?想到自己的孩子甫一出生就可能將面臨失去雙親的痛苦。沉楓的心,不禁一陣揪緊。   亦或是,南宮世家的人根本就不允許這孩子的出生呢?   還有筱筱,這天真可愛的女孩,現在何處呢?   筱筱?   想及這個可愛的女孩,沉楓嘴角邊輕輕泛起一絲淡淡的微笑。   曾經在一段時間內,自己曾以為,自己是很喜歡筱筱這個女孩的。可是,當自己經歷了與玉瑚的那段生死之戀後,才領悟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   筱筱?那不過是一個青春的少年和一個天真的小女孩之間的相互憧憬罷了。   玉瑚,才是自己的最愛!   再一想到家中的「母親」,心中才泛起了一絲溫暖。   「燕沉楓,你呆著腦袋在想什麼?」不知什麼時候,雅西潔竟出現在了沉楓的身邊。她一向如此大條,聲音又大,一下子倒是把沉楓嚇了一跳。   看著沉楓的窘樣,雅西潔咯咯笑道:「喂,我問你的話,你倒是快回答我呀?」   沉楓一愕道:「哦,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一時氣悶,出來走走散散心。」   雅西潔笑厴如花:「我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聽表姐彈琴會聽得氣悶的。看來表姐的琴藝還不足以吸引天下人。是嗎,表姐?」她最後一句話卻是朝著另一旁說的。   廣心從黑暗中蓮步移了出來。無趣冷漠的黑暗,卻也也因為她的到來而多了幾分燦爛的絢麗和生機。她的美麗在黑暗的映襯下顯得更是動人。   她柔聲道:「我的琴藝只不過是小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好。既然燕公子認為還不夠吸引人,那自然是還有需改進的地方。」   沉楓的臉在黑暗中也變得緋紅起來,支支吾吾道:「廣心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我只是——」話說到這裡,連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說了。   廣心輕輕一笑,隨即轉身離去。倩影很快就與黑暗溶入一體,只留下淡淡的幽香,證明她的來過。   沉楓突然感覺到有些無力起來,也不理正圓睜著眼睛望著他的雅西潔,逕自伸個懶腰道:「我累了,先下去休息了。雅西潔小姐,在下就此告辭了。」他的身影,很快也溶入了黑暗之中。   雅西潔氣得直跺腳:「氣死我了,表姐和燕沉楓都不肯陪我玩。」   沉楓整夜都輾轉難眠,腦子裡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在胡思亂想。彷彿自己所以的往事都一下子竄了出來,擠得自己頗為難受。   於是批衣起身,來到花園裡散散心。奇怪地發現,在花園的對面,一間房間窗紙上正閃著朦朦的燈光。   那是廣心的房間。   沉楓一時好奇心起,竟忘了女眷房間不得靠近的規矩,失控之下竟走了過去。   這麼晚了,她在作什麼呢?   沉楓突然覺得有點不對!不對的原因是他此時竟然沒有感覺到有人的「存在」。   也就是說,連人的呼吸氣息都沒察覺到。   廣心喜歡清靜,所以她的房間附近並沒有丫環伺侯。但,她本人應該在房內啊。難道?   沉楓即使武功大減了,但由於那股神秘的精神力量的存在,六識神通還是有異於常人,這點感覺還是自認不會錯的。那麼廣心就真的不在;要麼,房內的人的武功就是在沉楓之上。   是哪一種呢?   沉楓馬上否定了第二重。因為廣心那嬌怯怯的樣子,也實在看不出有習武的跡象。除非她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然而,到此境界的,天下間也不會超過十五人。廣心不可能是其中一個。   那麼,難道她已經不在了?   沉楓心一陣揪緊,衝動之下,一掌推開窗戶,一躍而進,沉楓難道不知深夜闖入女兒家香閨會有什麼後果嗎?他不會不知道。如果廣心還在的話,沉楓下流的罪名可能就是背定了。但沉楓只猶豫了一下。萬一被人發現了,萬一廣心還在,自己就說是發現有人潛入,關心廣心一時才情急闖入。   賭上這一把,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還能贏得美人心呢。儘管沉楓還未想過這一點。   廣心果然不在!   不知道她深夜到哪裡去了。房內一燈如豆,帶著粉暈的燈光和樸素的裝飾顯示著主人的高雅。   沉楓雖然一時想不通廣心哪裡去了,但這不是重點,正待往回走,心中一動。   心中強烈的邪惡念頭迫使著他想去一探這名高雅美人的秘密。經過天人交戰一番之後,最終他還是屈服了。   儘管家中是富可敵國,但隨身所帶的衣物是那樣樸素,僅有的兩三件首飾也不是貴重之品。一切都顯得它們的主人是那樣的自然大方。   沉楓越看心中感慨越深,說不出是歡喜還是什麼。突然,他的眼光被衣物掩埋著的一卷書卷所吸引。   正確的說是書卷上的那四個大字。   那是曾令沉楓為駭然和驚歎的名字。   破天邪說!   每一個字,猶如一記重錘,重重地擊打在沉楓的心上。   書卷的右下角還有著一行娟秀的小字——不孝第四代後人廣心整理編錄。   關於這本《破天邪說》,沉楓迄今還記憶尤新。姬清月的話語似乎仍迴盪在他的耳邊。關於這本武學妖書,傳說不是已經被毀了嗎?怎麼會仍存於世間。而右下角那行小字,更是讓沉楓為之心驚。   不孝後人?   這也就是說,廣心她——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咳,「你看夠了沒有?」   沉楓駭然一驚,下意識反手一掌揮去,同時人也向前躍開,再慢慢轉過身來。來人能不知不覺欺進離他這麼近的距離而他卻毫無知覺,武功至少也得要高出他三輩以上。   廣心一襲白衣,飄飄然立於後方。剛才那一掌,似乎對她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似的。   沉楓頓感到渾身突然承受上了一股無形的壓力,在瞬間,似乎自己的真氣已經完全提不出,甚至連身體的移動都變得很困難了。   隔空縛勁!   沉楓腦中閃過這個詞彙。這種傳說中的武功,竟會出現在廣心身上。看來,自己對廣心的評價,又要更上幾層了。   廣心歎了口氣:「可惜,可惜。燕公子,本來我們可以作很好的朋友的。但是,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不該偷潛入我的房間,偷翻我的東西。你更不該,翻出了這件東西。可惜!可惜!」   沉楓心中一陣發毛。聽廣心的口氣,她是非常不願意這本《破天邪說》被人發現的。這也難怪,想想《武神經》被人角逐的狀況,這本《破天邪說》想來也不會好太多。這麼說,如果她要——看樣子她不僅會武,而且武功極高,那麼自己現在的處境,實是岌岌可危了。   沉楓正在以己的小人之心度廣心這位淑女之腹。廣心卻開口了:「我以前從未殺過人,以後也不希望。可是,若不這樣,又將要如何使你守住這個秘密呢?燕公子。望你教教我。」   沉楓冷汗直冒,在他心中,可有的是惡毒的主意。如什麼斷手割舌,打成白癡,終身監禁。只是此時希望眼前這位仙子一般的少女千萬不要想到那上面去才好。   廣心自言自語道:「若是逼你發下毒誓,本來這主意是不錯。但依我觀人之術看來,燕公子,你似乎並非屬於那種能諾守誓言的君子。這可如何是好。」   沉楓心中自知,他確實是絕不會將這些所謂誓言放在心中,發個誓,對他來說,簡直比吃盤白菜還要容易。可是,他心中突然一痛,不禁又想起來南宮玉瑚。   他身子一挺,似乎在剎那間變得高大了。微笑道:「如此天寒地凍,讓客人站著說話,這難道就是廣心小姐的待客之道嗎?」   廣心美目生輝,也在詫異沉楓在瞬間氣質變化的迅速。先前她所看到的那個略帶點頹廢的少年已經不見了,現在面前這個,已隱隱具有了一代大家宗師的風範。   這才是以前的燕沉楓!這才是燕沉楓的真面目!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寂,燕沉楓,又「活」了過來。   廣心淡淡一笑道:「儘管算不上是客人。不過,燕公子,還是請坐吧!」   兩人分賓主坐下,在粉暈的燈光下,兩人即使是對面而坐,也挨得很緊,沉楓心中不由生起一種「燈下看美人」的感覺。再加上淡淡的幽香飄來,中人欲醉,心中不禁一蕩。   沉楓首先開口道:「在下雖然對『誠』字並甚不講究,但此時卻願當著小姐之面,保證決不洩露有關《破天邪說》的半點消息。」   廣心芳心微動。眼前這個男子,他的一舉一動,現下似乎都非自己所能把握了。他的每一步,都出乎意料,但又絕在情理之中。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沉楓輕輕一句,便已扳回了主動權。   廣心心下思索著,口中便道:「公子之話,廣心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我想,公子如此說來,不會沒有所圖吧!」   沉楓一笑道:「小姐好眼力,在下確是有事相求。所以在小姐面前,不敢不恭敬一二。」略一沉思道:「在下久聞《破天邪說》乃武學寶典,不知是否能治癒在下所損失的功力。」   廣心微感失望,這個男人,看來和其他人也沒什麼分別,都不過是垂於《破天邪說》上的武學罷了。看來也不過是個愚物。但口中還是答道:「不錯,不但能補回公子所損失的功力,而且要有增進,卻也不難。」   沉楓默然,沉吟一陣,突然道:「在下不願多麻煩小姐,小姐就當在下剛才的話沒有說過。不過在下仍是會始終保守小姐的秘密的。」   廣心盈盈起身,訝道:「公子何出此言?」   沉楓苦笑道:「在下不願強人所難,適才見小姐有猶豫之意,想必必有難處。在下不願小姐為難,是以此事,也就罷了。」   廣心心中暗驚:好細微的觀察力。歎道:「公子可願坐下,聽廣心講一個故事,公子聽後,也許會明白廣心的某些難處的。」   廣心順手將那本《破天邪說》取過,道:「公子既然看了封面,想必也應該知道廣心的來歷了吧!」   沉楓點了點頭,道:「我只是有些詫異。據傳說,似乎昔年武癡全家已經被滿門盡滅,小姐你——」   廣心美目閃過一絲哀色。「昔年那名武癡正是家曾祖。家祖乃是曾祖最小的一名兒子,也是一名——身份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因此不為家族中所曉,也未住於家內,所以才在那場大禍中躲得了性命。」   「至於那本《破天邪說》,本在久前便已毀去了。但由於家祖和曾祖母所在的是家族外秘密住處,所以家曾祖常來此研究,也留下了不少的手稿。這些手稿,就為家祖所搜集,才有了現在這本《破天邪說》。」   沉楓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   廣心眼中哀色更濃。「由於家祖一心要為父復仇,而且吸收了先前家族中不會武而慘遭滅門的教訓。於是下定決心學武。後來,他竟投入了魔教。」   沉楓失聲道:「魔教?」   廣心點點頭,續道:「家祖在魔教學得些許武功,但也明白憑他在魔教學的那點的武功,報仇是終生無望的。於是將在魔教所學的武學道理與《破天邪說》上的那些設想一一對照,倒也讓他悟出了不少武學。現在,魔教有不少魔功,其實還是來自《破天邪說》。」   「不過,家祖究其一生,終於還是未能報得仇,因為仇人實在太多了。於是到了家父,便開始了正正經經的過活,從事經商。不過,對於《破天邪說》的研究,寒家倒是一直未放棄的。」   沉楓呼出一口氣道:「想必小姐和令尊,都是一代武學高人了。」   廣心輕搖螓首道:「家父對《破天邪說》的研究,只是止於紙上談兵。兼忙於商業中事,無心於此。所以其實並不會武。」   「那麼小姐呢?」   廣心略一遲疑,還是答道:「小女子生性好靜,不喜外出。所以在家常看書解悶,後來把這《破天邪說》與一些武學秘籍一一對應,倒也找出了些心得。所以才會將《破天邪說》略為整理編錄,剔除了一些無用有害的。不過,也只是旁門小技罷了,不值一提。」   連沉楓都忍不住聳然動容。廣心說得輕鬆之極,但《破天邪說》何等博大精深,廣心能將之整錄成功,其造詣,只怕已不是高手級數所能形容的了。   沉楓問道:「那為何連城主都不知曉小姐會武,按理說既然是親戚。似乎——」   廣心淡淡道:「寒家對當年之事已是寒了心,為防止再引災禍。所以即使是親戚,也有所隱瞞,只限於自家人所知。」說到這裡,她若有所悟,突然停住了口,低垂下螓首,臉上飛起了一片紅暈。   沉楓心中也不禁一蕩,廣心既把這番話說給他,似乎也有不把他當外人看之感。   良久,廣心才抬起頭來,臉上紅暈尚未消去。「公子現下可知廣心的難處了吧!」   沉楓起身道:「不錯,若是因此而使小姐有所損傷,在下豈非萬死難贖其罪。請小姐放心,在下一定會死守這個秘密的。夜已深,請小姐先行安歇。在下告辭了。」   背後突然傳來叫聲:「燕公子,請留步。」   沉楓詫然回望。   廣心低聲道:「請公子明日此時再來此處。廣心有幾處武學疑難不明,想請公子指點。」   沉楓心中狂喜,他知道他終於打動了眼前這名女子。自己進窺上乘武道之期,已是在望了。再想到能與這名佳人相處,更是一個大大的勝利。自己終於又再跨出了,更大的一步。         第十六章 武道宏論        (更新時間:2003-4-11 19:18:00 本章字數:4426)   「萬物在於其根基,武學在於其元氣。是以武學之道,首重內力!」這是廣心告訴沉楓的第一句話。   「你修練的想必是昔年斬武堂的內功心法吧!平心而論,斬武堂武學確有其獨到之處,但未必合適你自身的發展。」   「你若想在武學方面有所大成,首先,就要尋找出一套適合你自身的內功心法,而不是照搬前人舊路。」   「武學之道,源於天道。所謂魔法武學,到了最高境界,都殊途同歸,便源於此理。武學乃是借外力引發自身小宇宙所蘊涵的潛能,魔法是憑人身為引,導出外界宇宙的無限能源。但源究其理,都須源於天理,符合天道,合乎自然之理。」   「而《破天邪說》之所以能獨立於他類武學之外,且進展遠超越於他類武學,源其理,就在於它是逆天而創,違背了自然之道。」   「違背自然之道?」   「不錯!自然之道,乃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一棵小樹苗不可能在瞬間成長參天大樹。一個人,也不可能一夜而修成無上內力。而《破天邪說》,就是要打破這種自然的平衡。當然,它的後果也是很悲慘的。」   「什麼後果?」   「也許許可以在一夜間造出一個超級高手。但,對於那人來說,那無疑於是揠苗助長,將一生的精力,於頃刻引發,最後也只能是如天邊的流星,一閃而逝,生命的火花從此消散。」   「因此,《破天邪說》傳到我手中後,我苦思之後,終於想出了一個既不違備天道而又能加速提升的方法。那就是——『偷天』!即使是天道,也不可能是圓滿無缺的,也存在其微小的空隙,我就是要找尋出這微小的破綻,將其擴大為省力的路徑。當然,它的效果是比不是原來的方法。但一來儘管還是有危險性,但生命保障機率卻大了許多。二來也符合了天道之理。要知道儘管逆天可以造出奇跡,但將永遠也無法達到武學的巔峰。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尋找出合適你自己的心法。」   《破天邪說》即使經過了廣心整理之後,但仍然是存在了無數不同的內功心法。沉楓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找出合適自己的。他找出的,就是一套——「震神決」。   這套內功心法也許不是最好的,但絕對是見效最快的幾種之一。   常人修練內功,首先要打通的是所謂的十二經脈,手三陽,手三陰,足三陽,足三陰,環轉內腑產生內力形成周天之後,才有資格去打通其他的經脈。任、督二脈乃是七經八脈中最難為貫通者,只有打通任、督二脈之後,內力才能形成生生不息的大循環。這樣,才能去打通七經八脈中的剩下六脈:帶、沖、陽維、陰維、陽蹺、陰蹺。   不過,七經八脈本是所謂的旁門經脈,任、督二脈好通,只要是一流高手,基本上此二脈都通了。但剩下六脈就難為貫通了,因為一旦經貫通,內力流速將會大大加快,內功修練不啻要快上數倍。所以其難度可想而知。所以,能完全打通七經八脈者,當世實是寥寥無幾。   而這套「震神決」的奧秘就在於「震」!它與其他的心法運用內息去打通經脈的不同之處在於,它是使內力形成一個小漩渦從而在經脈附近產生共震,硬生生將經脈一步步震開。而且它的目標首先竟是從七經八脈中最難的陽蹺、陰磽兩脈開始震起,震完六脈之後,最後再震任、督二脈。   由於它是「震」的原理,所以最開始修練者在沒適應的情況下,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每一次震動都引起經脈內其他穴道的共鳴,宛如全身所有的穴道和經脈都被重錘猛擊。每一處毛細血孔都滲透出痛苦和血絲。肉身的痛苦實是無法想像。而且這種危險程度也很高,修練過程中一個不小心,就會震斷自身的經脈,從此成為廢人。   但沉楓,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它。   「這樣的固執和信念,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到底是什麼使你這樣強烈要求增強力量,竟不惜以生命為賭注呢?」廣心看著沉楓頭上如雨的汗珠,歎道。   廣心暗歎一聲,猶豫了半刻,終於掏出一塊潔白的手絹,動作溫柔地替沉楓擦去了不斷淌下的汗珠。   雖然說在武者修練時外人打攪容易使其走火入魔,但對於廣心這種熟悉《破天邪說》兼武功高得不可思議的人來說,只要把握得好,沉楓是不會有事的。   蓬勃的真氣,不斷地在體內連續的震盪,形成一串串自然的反應。先是丹田,再向四肢延伸。最後反應越來越強,幾要抑制不住。終於震盪竟演變成為一場經脈內的大爆炸。   「嗷!」沉楓痛苦地嚎叫起來。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走火入魔吧!   在神智幾將昏迷的時候,一股清涼的真氣自外界灌入,如水銀一般無孔不如,迅速流經了四肢百脈。這股真氣所流經的地方,竟如被清水沖洗一般,清涼舒心。隨之,自身體內的真氣也重新活躍起來,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震盪。不過,這一次,痛苦卻明顯要輕得多。   良久,當沉楓頭上冒出了一絲白煙,廣心才緩緩收回了按在沉楓背上的瑩白玉掌。聲音宛如蚊語,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我現下替你震通了最難通的四脈,剩下的四脈,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好自為知吧!」   「你用的是什麼兵器?」   「是劍。」   「那你告訴我,劍,是什麼?」   「……」   「劍道即武道,武道也即劍道。所謂一通則百通,一粒砂,可窺大世界,就是此理。你可明白劍理有哪些?」   「……」   「你連劍理都不知道,那麼劍意,劍友,劍魂,劍心可能更是聽都沒有聽說過了。」   「劍魂我倒是聽說過的。」   「那麼好,你應該知道每一柄好劍都有著自己的劍魂,以區別於其他之劍。而劍心,則更是稀少,它只存在於那些奇劍之中。所謂的奇劍,就是合於自然之理之劍,它有著自己的心。」   「可是我聽說劍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所以劍才要活用。」   「那些不過是膚淺之理。那些自認為劍是死的劍手,其實不過是一群劍奴。」   「劍奴?」   「不錯,因為他們的劍法,永遠都被限制在那柄劍本身所能使用的範圍之內。他們不是劍奴,是什麼。能夠脫離劍奴而成為劍友的,在世上,又有幾人呢?」   「何謂劍友?」   「劍友就是指那些能接觸到劍心的人。因為他們體會到了劍心的存在,才能明白劍本身所蘊涵的自然之道,人與劍為友。劍心允許他們自由運用劍的力量,這些人,就是劍友。哦!或許換個說法,這些人,就是能夠以氣馭劍的人,所謂劍仙。」   「以氣馭劍,天下無敵?」   「那也未必。所謂的以氣馭劍,其實只不過是劍本身作自由的飛翔配合,外人不懂,還以為是那些人氣功深厚到能御劍,實是可笑。」   「……」   「但劍友,其實還並不是用劍的最高境界。最高境界,應該是劍主!讓劍心體會到持劍人的魄力,讓劍自動承認你作主人。那才是劍的最高境界。到那時候,劍心既為汝之奴,即可與劍身本體相離,融入你體內。那時候,你就是劍,劍就是你,你本身,就是一柄無敵的劍。而且只要劍心依存,只要你願意,隨手拾起的一根樹枝,在劍心的附著下,就是一柄絕世好劍。」   「只是很可惜,到現在,還沒有聽說過誰能達到劍主境界。」   「那麼小姐你——」   廣心笑笑,只是不答,續道:「所以這柄亮銀小劍,現在已經不適合你,你應該去尋找一柄真正適合自己的兵器,或者說,去尋找一顆劍心。」   沉楓猶豫了一下,這柄劍,是母親親手交給自己的,帶在身邊,就猶如見到母親一樣。而且這柄劍,據說還是生母留給自己的,教自己如何能夠割捨得下。   但,他畢竟是梟雄之材。成大事者,應不拘於兒女態,如果自己能進修更高一步的武學,兩位母親想必也會很高興吧!內力運起,劍丸瞬間已熔成了一塊廢銀。   廣心在一旁看著,心中也不禁有些微歎。   「剛才我們說的,只是劍的本身,那麼對於劍的運用——劍法,你又知道多少呢?」   「正要請教小姐,不過我想應該是拙勝巧,無招勝有招吧!」   「嗯,大巧若拙,樸實的劍法威力未必在花巧劍招之下。至於無招勝有招,你應該聽說過聖劍魔獨孤求敗吧!」   沉楓聳然動容,即使是在他還不會武功的時候,也早已將這個名字聽得滾瓜爛熟了。聖劍魔獨孤求敗,與大魔導士洛恩斯,分別代表著武學與魔法的兩個巔峰極限,乃是武者與魔法師心目中永不磨滅的偶像。至少直到現在,還沒有人能在這兩方面超越他們。獨孤求敗的獨孤九劍,創出了所謂的無招勝有招,直到現在,還是個劍道奇跡,只是可惜已經失傳了。」   「當然聽過。」沉楓語氣中帶著無限的敬仰。「那無招勝有招的劍道奇跡,怎麼可能會有人忘記呢?」   「那好,你告訴我,既然他是無招勝有招。那麼,獨孤求敗揮出的每一劍,應該叫作什麼?」   「這個——」   「怎麼可能有所謂的無招呢?天地宇宙,無處不在蘊含著自然的巧跡。如果真有無招的話,獨孤求敗就不應該再有劍了,光是站著看就可以殺死人了,還出劍幹什麼。」   「……」   「所以『有』才是這個宇宙中的最高法則,飛鳥走獸,花草樹木,包括人在內都是有的範疇。獨孤求敗以本身的『有』,去追求飄渺的『無』,怎麼可能成功呢?他的所謂無招,也不過是『有』的一個範圍,只是脫離了花招無用之招範疇罷了。」   沉楓隱隱覺得廣心說的應該有理,但一時也不願接受偶像失敗的消息。   廣心也不管他,續道:「是故『有』勝『無』,『實』勝『虛』。哼,昔年一代武學宗師金庸曾言道;『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我卻偏說實勝虛,有餘勝不足。天道有常,實為本我之源,真如凌駕於一切之上,實重於虛,有勝於無,自然是有餘剩不足了。」說這番話時,她面上顯出了堅定驕傲的表情。這時的廣心,哪裡還是個嬌怯怯的小女子,分明乃是一代的武學大宗師。   「所以在劍道的最高,乃是劍心與終極之有的結合。天地萬物,眼神呼吸,白雲日月,皆可為劍之所在。劍,無處不在,無時不有。天地即汝劍,汝劍即汝身。汝既為天地,則不可戰勝也。」   沉楓呆呆地看著她,突然想起一事道:「小姐方才談起天道。《破天邪說》不是專門逆天而行嗎,卻為何小姐卻講要與天道相符。」   廣心臉色閃著智慧的光輝。「我先前也說過,逆天而行,雖有一時效果,但毀滅來得也快。所以現在的《破天邪說》經我整理後,已不再是以逆天為主,而是以『偷天』為主。」   廣心這番話,不啻是在對他曾祖的否定。不過沉楓聽到她先前曾連續批評獨孤求敗與金庸兩位大師,是以驚奇也不太大。   其實,沉楓,包括廣心自己都不知道。若以對武學的見識而論,方今影月大陸,已無人能出廣心其右了。這還不算,因為廣心在對《破天邪說》的繼承上又合乎天道的進行了發展,此時的她,已經可算得上一代繼往開來的武學宗師了。   儘管內心如何的震撼,沉楓還是默默地將廣心的這番劍道論記在了心中。也正因為有了這番上乘劍道為一一對照,沉楓以後武道的發展,才在不斷波折中獲得了前進。         第十七章 醉師班比        (更新時間:2003-4-11 19:18:00 本章字數:4421)   「燕沉楓,走快一點啦!」雅西潔清脆的聲音催促著。   沉楓苦笑著搖了搖頭,但卻是不得不快步上前跟上雅西潔的步伐。   好不容易獲得了上乘武學心訣,哪知道還沒安下心來修習上幾天,雅西潔大小姐又跑了過來催促自己出來陪她玩了。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得跟著出來。   雅西潔其實也沒找到什麼好玩的,只是漫無目標地在市集上亂走,東瞧西望,倒是買了不少的首飾。女孩子家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一邊走還一邊道:「這裡就是雲城中最繁華的地方,怎麼樣,還熱鬧吧!」   沉楓沉默了一下,忽道:「你可曾去過那些窮人居住的所在地。」   雅西潔愣了一下,道:「只去過幾次,不過並沒有到那些窮人的家中去看,爹不允許。只是那裡那些小孩,倒是挺活潑好玩的。」   沉楓怔怔地望著雅西潔,道:「那我們現在就到那邊去看一下吧!」   雅西潔為難道:「可是爹不允許,我,我也沒辦法啊。」   沉楓原本一直板著的臉上才現出了一絲微笑。「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城主又怎麼會知道呢?如果你不願意去,那也罷了,我自己一個人去。」   雅西潔急叫道:「哎,等等,等等!」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一咬牙,道:「好,就陪你去!反正爹也拿我沒辦法。不過爹生氣了,你要陪我一起受罰哦!」   只不過略走了幾步,沉楓心中感慨已極多。作為帝國中部的大城雲城,而且城主看來還是一位愛民之主,但此處平民的處境與西部荒涼小城雲蘿平民處境相比,似乎也好不了多少。   難道真是天下平民一般窮?   一陣清脆的童聲自不遠處傳了過來。「班比,班比,再來一個!」   兩人順著聲音望去,就在不遠處,一群小孩自動圍成一個圓圈,跳著,唱著。而在圓圈的中心,則斜臥著一名青袍老人。   這老人身上穿著的那件青袍實在是有夠髒的,堆積的泥垢看上去似乎已有幾個月沒洗了。只是唯一引起沉楓注意的是,在青袍的最下擺,有著一圈幾乎已快看不清楚的金邊,這是魔法師的標誌。   這個老人竟然會是魔法師?沉楓心中一凜。   要知道與幾乎大面積數量普及的武者相比,魔法師的人數更是實在少得有限。沉楓直到現在,充其量也不過與紫、黃兩級的魔法師接觸過。在他的印象過,似乎那些修行的魔法師都應該是陰森森、冷冰冰,喜怒不形於色的傢伙。南宮小星雖然不是魔法師,但也修行過魔法,性格——那更是不必再說。但現在這名青袍老人,卻打破了他的概念。   青袍老人笑嘻嘻地伸出手掌,一個小火球瞬息就在他掌心生成,手掌略一上抬,小火球就輕飄飄飛了去來。然後在半空中化作萬點火星而下,雖然只是如流形般一閃即逝,但那瞬間造成的景象,卻甚是漂亮。   那群小孩們於是更加高興起來。「好漂亮啊!班比,我們還要看。」   「對,還要看,我要看大水球!」   「不,要看會發光的手掌!」   雅西潔一把抓住離她最近的一個小孩。「小弟弟,告訴姐姐,那個老頭到底在做什麼呀?」   小孩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班比在表演戲法給我們看,好好看,好漂亮哦!我們每天都來看他變戲法。」   變戲法?堂堂一個魔法師居然淪落到給小孩變戲法的地步,倒也真是可悲。等等——   沉楓突然想了起來:魔法師作袍應該只有紅黃藍綠紫五色分階,魔導師則只作黑色一種,而到了魔導士的級數,則已經沒有了特定的顏色標記作為代耗,所以有的魔導士則乾脆連魔法袍也不著身。但這青色的魔法師袍,怎麼從未聽說過。   正想著,突然那群圍著班比的小孩們一哄而散,遠遠地跑開了。連老邁的青袍魔法師班比也顫微微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準備離開。   「老騙子,站住!」   一行三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這三人都很年輕,衣著華貴,神情高傲,身上的飾物也非一般人能所有,應該是所謂的貴族。   為首的那人一把抓起班比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提到了空中。   「老傢伙,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許再在這雲城裡面耍你那套騙人的把戲,你還敢不聽!啊,這套假魔法師服你居然還沒有脫下來,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你要騙人滾到其他地方去,不許再讓我們看見你。還有,你什麼騙子不好裝,竟敢裝魔法師,是不是純心要來掃我們魔法師的臉!」   這三人並沒有魔法師的衣袍,這樣說來,他們應該是還算是低級的魔法學徒了,沉楓心中想著。不過氣勢倒是很猖狂的。   為首那人手一甩,一團火炎就在地上燃燒了起來。「這就是你所謂的魔法嗎?火藥?瑩光粉?滾你的吧!」重重地把班比扔到地上。   班比討好地笑著:「各位少爺,我只是一時酒蟲子起來了,忍不住,想去騙點錢去買酒喝。誰知道來的又全都是些小鬼,一點錢都沒騙到。各位少爺,求求你們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還有下次?」那人重重地踢了班比一腳。「不能再有下次了,這次一定要打死你這個賤民騙子,叫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魔法!」   班比整個人蜷成一團,頭埋得低低的,顯然苦頭已經吃過不少,已經吃出經驗來了,知道在什麼樣的姿勢下挨打痛苦最小。   不過那三人卻是毫不留情,每一記拳打腳踢所帶起的勁風都強勁有力,顯示著拳腳所蘊含的猛烈力量。在此之下,班比也只有微微的呻吟和悶哼,只是嘴角慢慢潺出的一絲鮮血才顯示著他的傷勢。   沉楓看得心中微微一動,這時雅西潔大小姐卻氣呼呼地道:「太過份了!諸氏兄弟仗著他們是貴族的身份竟敢任意凌辱人,下手還這麼重,存心是要把這老人打死嘛。這次可恰好被我看見了,看我上去教訓他們!」大小姐撅起嘴角,竭力想裝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才好衝上前教訓人。   還沒等大小姐準備完畢,就已經有人衝上去了。不是沉楓,而是斜對面衝出來的一名布衣少年。看起來似乎也不過十六七歲,與雅西潔年紀彷彿。   不過他還沒有本事去「教訓」那三人,他所能做的,只是以他的身體護住班比孱弱的身驅,替他抵擋如雨點般的拳打腳踢。   那三人先是征了一征,然後一股無名火就升了上來,本來稍稍消了一點的氣更是加倍膨脹。「好小子,竟敢來護住我們要收拾的人?我叫你擋!我叫你擋!」   少年忍住肉體的痛苦,道:「這位老伯年紀這麼大了,你們竟還忍心下這麼重的手。要打就打我吧!」   為首那人獰笑道:「這可是你說的。那你可要小心了。」手心慢慢張開,一團火球在掌心慢慢凝聚起來,「老頭,小子,現在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是真正的魔法!」   大喝一聲,火球呼嘯射出。   一股水線自旁射來,將到了半路的火球生生擊散。一個聲音冷冷道:「你們這也叫魔法嗎?憑了半點連流都不如的小把戲,竟敢任意凌辱他人。不給你們一點苦頭吃,你們是不會知道天高地厚的。」   在目光的注視下,一男一女走了過來。   在很多年後,魯本南在回憶當時情況時說道:「當時,我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沐浴在陽光中,以無比堅定的步伐和無上的霸氣走了過來。我就告訴我自己,這才是真正的英雄。從那一刻開始,我就下了從此跟隨主上的決心。」(當然,作為沉楓身邊的另外兩位親信,對於魯本南的這種近乎盲目崇拜的話是嗤之以鼻的。)   根本不需要多說話,沉楓一抬手,幾個小型火球就打了出來。儘管他由於數度受傷導致了魔武力的大減,但對於這些魔法菜鳥來說,他還是絕對的強者。火球的力道發得很有分寸,可以打傷人的身體卻不致人性命,像這種惡霸,他們不吃苦頭,誰該吃。   三人被打得鬼哭神嚎,叫苦連天。但嘴上卻還絲毫不軟:「小子,你有種,竟敢和我們作對,看我回去不找官差來抓了你們,竟敢勾結賤民企圖造反,定要判你個滿門抄斬。」   雅西潔在一旁冷冷道:「哦,是嗎?我要造反嗎?諸家兄弟,那你們就回去叫人來抓我呀,來抓我這反賊呀。」   三人這才看清楚來人。神色頗是尷尬:「原來是雅西潔小姐,我們,我們剛才有眼無珠,得罪了你朋友,還望大小姐你大人不計小人——」   還沒待三人囉囉嗦嗦說完,沉楓手心再度亮起了紅光。「滾!」   不用再說第二個字,三人立即抱頭鼠竄。   少年魯本南扶起遍體鱗傷的班比,問道:「老伯,您沒事吧!」   班比哼哼哈哈道:「老了,不中用了。想當年,像這樣的小子,我一個能打一百個,現在,現在我脾氣真好。」   魯本南也不理班比的胡言亂語,轉頭向沉楓和雅西潔謝道:「多謝公子和小姐了,要不是你們,可能我和這位老伯都被他們活活打死了。」   沉楓瞇起眼睛道:「你既然知道你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為什麼還要跑出來送死呢?」   魯本南苦笑道:「對手?我根本經不起他們一拳一腳,所以我根本就不和他們動手。但要我眼睜睜看著一位老人被這群畜生打死,我卻也是做不到的。」   沉楓歎道:「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這一點,小兄弟,你就比我做得好得多。」他的聲音漸漸減低:「也許,我真是想得太多了。人,難道就不能憑一股血氣而為之麼?」   魯本南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子。先前那無與倫比的霸氣和冷酷的手段給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後。這隨之而來的沉思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個男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也許,後來魯本南投入沉楓麾下的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好奇地想瞭解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吧!   但是,即使是作為沉楓座下最心腹的三將:沉默者、暗黑手、翎鳳女中的沉默者,如此貼近沉楓的人,直至最終,也無法看清主子的真實面目。   或者,正如沉楓自己所言。沒有人能瞭解他,包括他自己。   魯本南扶起班比,道:「老人家,您住在哪裡,我送您回去吧!」   班比嘀咕道:「現在就回去呀!我還沒有賺到我的酒錢呢,回去沒有酒,我的日子怎麼過呀?」   魯本南一時哭笑不得。   雅大小姐可忍不住了。雙手叉腰,圓睜杏目道:「你這老頭,也真是的。人家好心救了你的命不說,竟然還不知足想要酒了。你,你究竟有沒有半點羞恥心啦。」   班比抬起昏黃的老眼,望了雅西潔一眼,道:「好男不跟女鬥,更何況是這麼小的丫頭。不值得,不值得。」連連搖著頭。   大小姐氣得說不出話來。   旁邊一直注視著班比的沉楓,突然道:「老人家,我這還有點銀子,可以替你買點酒喝。現在就讓我們送你回去吧!」   班比立時眉開眼笑:「還是小伙子好。不像大姑娘,這麼凶,一點良心都沒有。」   魯本南扶著班比慢慢走開。雅西潔氣呼呼地瞪著沉楓道:「你為什麼要縱容那個老傢伙,他太無禮了。」   沉楓只是搖搖頭。   雅西潔這下可被激怒了。「好,你不說,我也不要你陪了。我自己回去!」頭也不回,逕自走開了。   沉楓朝著雅西潔離去的方向歎了口氣,但隨即很快跟上了魯本南和班比的腳步。         第十八章 魔武重塑        (更新時間:2003-4-11 19:19:00 本章字數:5080)   看著仍在哼哼哈哈不已的班比,沉楓也不禁歎了口氣,想了想,轉身出了門,不一會就捧著一樽酒回來了。   看到了酒的班比,就如同見到了胡蘿蔔的兔子,馬上一躍而起,把酒抱在懷裡。二話不說,就放懷大嚼。   沉楓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班比痛飲,突然不經意地問了一句:「前輩,當年你收的徒弟到了魔法學徒的級別沒有?」   班比一口酒噴了出來,「魔法學徒?老子當年的徒弟至少也是魔法師的紫階級數,這學徒——」他突然有所警覺,閉上了嘴,低頭猛灌悶酒。   沉楓淡淡一笑道:「不錯,前輩當年的風光,我是早已從那些小孩子的口中得知了的。此時卻也不妨再吹來聽聽。」   班比抬起了頭,怔怔地望著沉楓,良久之後。才用難得的正經口吻道:「我曾習過觀人之數。年輕人,你鼻樑堅挺,顯示出你是一個執著的人,說得不好聽就是固執。像這種人,一旦看準了某一件事,不達到目的,是絕不會罷休的。甚至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年輕人,我沒說錯吧!」   沉楓恭順道:「前輩說得極是,還望前輩指點。」   班比苦笑一聲:「你的眼力不錯,居然還看得出我這把老骨頭曾經有點過風光的時候。不過,到了現在的處境,心早已經死了,再也沒什麼雄心壯志了。恐怕幫不了你什麼忙。」   沉楓道:「晚輩雖然愚頓,卻也清楚前輩昔年定是一位魔法大師,倘若前輩肯伸手指點晚輩一二,晚輩定可終身受用不盡,對前輩感激無窮。」   魯本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顯然他沒想到班比竟會是如此來頭。不過——看先前那副樣子,哪點像魔法大師?????   班比想了想,沉聲道:「年輕人,我要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倘若先前你沒有看出我會魔法,而認為我只是個普通的老人,你是否還會出手相救,任由我們被打死。」   沉楓想也不想,立時回答道:「會!」   班比緊問道:「為什麼?」   沉楓想了想,道:「因為你是老人。」   班比哈哈大笑:「因為我是老人!因為我是老人你才救我。如果我是年輕人你就不會救嗎?」   沉楓面容不改:「擁有自己未來者,應以自己的力量去取回所有的一切。強存劣汰,這本就是這世間的法則。倘若連這都做不到,那還不如死了的好」   班比點點頭道:「說得好。年輕人,你的想法,有些像昔年的我。太過於偏頗了些。可惜呀,可惜呀,現在我已經老了,雄心壯志全已消磨了。倘若在二十年前,我定會毫不猶豫地收下你。但在二十年後,他才是我最好的選擇!」他的手指向了在一旁靜靜坐著的魯本南。   魯本南驚慌失措起來:「我,什麼——」   沉楓眼中精芒一閃:「他?」   班比道:「不錯,正是他。因為他沒有野心,生性樸實,因此就算學會了我的魔法也不會為禍世間。我的魔法總得有人繼承下去,以往那些徒弟沒有一個得了我真傳的。如果是二十年前,我才不會管對象是誰,只論資質,至於危害世間,那也不過是間接宣傳我的名聲罷了。但現在,老了,很多事都看透了。」   沉楓沒有說話。   班比突然笑了一笑:「你也不要失望。你是魔武者是吧!」   沉楓點了點頭,他並不奇怪班比怎麼會知道。   「所謂魔武力,就一定要使魔法力和內力達到一定比重的平衡,一般來說,是武學重於魔法,如果你同我學了魔法,就很可能打破你的魔武平衡,反會對你自身不利。」   「接著!」班比手一抖,一卷絹帛向沉楓飛去。   「這上面也記載著一些我昔年對魔法的一些心得,你不妨看看,也許會對你有幫助的。」   沉楓一鞠躬:「多謝前輩!」   班比指了指魯本南道:「我知道你以後必非池中之物。只要你以後肯多照顧我這個小徒兒一二就行了。」   魯本南這時吞吞吐吐道:「老,老伯,我,我並不怎麼想學魔法,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班比一征,隨即大笑起來道:「我倒是忘了剛才我只是一廂情願,卻沒有咨詢他的意見。這是不是有點自作多情啊!」   沉楓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朝魯本南道:「小兄弟,這位前輩魔法精深,同他學藝,有你說不出的好處。至少總比你以後只能挨人打而不能還手的好。」   轉向班比道:「前輩,你就好好勸勸你這未來的徒兒吧!希望他能夠明白你的苦心。晚輩先行告辭了。」   恭恭敬敬鞠上一躬,然後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班比望著魯本南道:「小伙子,你真的不要做我徒弟嗎?」   魯本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班比歎了口氣道:「就算是一個老人對你的請求吧!其實我之所以選中你,主要是看中你的樸實。希望你能把我的魔法心血傳下去,不至於失傳。倘若你實在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   魯本南問道:「剛才那位燕公子,他人不是很好嗎?老伯你為何不選他呢?」   班比道:「他這人和我當年一樣,過於偏頗了,我實在放心不下他。更重要的是他是魔武者,所以不能全面繼承我的衣缽。」   魯本南思考了一下,轉身跪下。「師父!」   班比蒼老的臉上,終於裂出了一絲笑容。   「師父,弟子現在已經十七歲了,半途出家學習魔法,不知是否還來得及?」   「魔法不等同於武學,它的關鍵是在於『心』。憑借『心』的認知,才能更多的與天地自然產生更多的聯繫,從而借得更大的力量。是以年紀大不等於魔法造詣高。若是有心之人,數年魔法便可大成;無心之人,終身也難窺上乘之道。」   「弟子明白了。」   「弟子大膽,想再問一事。為何以師父的魔法造詣,卻會心灰意冷,隱居於這無名之地,甘於任人凌辱。」   「師父?師父——」   「好,為師就告訴你。因為為師當年魔法鼎盛之時,正如日中天,以緊似傳說中的大魔導士之力橫掃整個影月大陸,卻敗在了一個初出道的稚齡少女手中,而且她用的竟也是魔法。為師鑽研魔法半生,卻尚不如一名稚齡少女。所以心灰意冷,退隱不出。」   「那,那當年的少女是誰呢?」   「徒兒!你要記住!倘若你有機會遇上她的傳人的話,定要想辦法與她的傳人交手並打敗那人。為師昔年敗了,不能容許弟子再敗了。為師的恥辱,定要你替我討回來!」   「昔年的那名少女,現在,她的名稱應該是——『最後的女巫』華亞!」   「魔法之道,首重於心。」沉楓此時正在仔細咀嚼著這句話。   儘管作為魔武者,但由於孤雲山莊並未對他進行過系統的魔法教育。沉楓所真正掌握的,也不過是初步運用魔法的技巧和使魔法與武學相融的方法罷了。至於魔法理論基礎,他卻是從未接觸過的。   正因為如此,所以此時他才要好好玩味一番這通魔法理論,給自己惡補上一課。   魔法,其實就是借用天地自然元素的力量為己用。自然魔法,就是其中的典型。即使異類魔法和黑暗系魔法亦然。只不過自然魔法是依靠集中單一性元素利用。而異類魔法和黑暗系魔法卻是要將多類元素組合構建,從而產生不同的效果和威力。當然,純單一性元素魔法在攻防上威力的優勢是明顯的。但復屬性結合元素在節奏轉換或其他方面卻往往有出人意料的效果。其使用手段和方法也複雜得多。對於一般魔法者來說,想當然而,也是自然魔法划算得多。但真正要上窺高等魔法殿堂,卻必須得掌握復屬性元素的功能。   所謂的魔武力,實際上就是一種精神力與外界元素觸媒的融合。是對天地元素的理解和認知。   即使是被一般人認為難以理解的魔法咒語。實際上也只是通過一定的時間約束和語音結構來對魔法者自身進行催眠。在無意識情況下,身體與外界元素交流途逕自然擴大,振蕩出相應的魔發元素聚合速度。同時,施放的能量也相對提升迅速,所使出的魔法力也隨之加強了。所以咒語也可以起著魔法力增輻的作用。   依班比的看法,其實所謂魔法咒語可以因人而異,加強同一種魔法,在不同人口中咒語卻截然不同,也只是因為人體自身條件的不同罷了。   沉楓看得津津有味,他倒也真是獲益非淺。前幾天才獲了《破天邪說》上的高深武學,今日又得了上乘魔法理論,也只能說是運氣了。   那麼,廣心所說的魔法武學到了極致,實際上乃是殊途同歸,這卻又是何意呢?沉楓思考著。   儘管很想迅速增強自己的魔法力,但班比的那番警告沉楓還是牢牢記在心頭的。倘若內力與魔法力的比例一旦達至大輻度失調,就會反噬自身,對自己造成重大傷害。一旦掌握了「魔法的心」,魔法力倒是好增。但內力卻是要一點一點增加起來,半點也取巧不得的。所以在內力還不夠強的情況下,沉楓倒也不敢大輻度修練高等魔法。   「或許,可以換種方法來。」   「南宮小星那個混蛋都可以自創出魔武分流,我為什麼不能自創一格,創出屬於自己的魔武學呢?」   廣心的話似乎又在耳邊響起。「要成為一代宗師,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創造出屬於合適你自身的武學。」   若是在平時,以沉楓的謹慎小心,恐怕也不敢冒冒然輕試自創心法。但此時仗著有一位武學宗匠和妙手神醫在附近,於是膽子也大了起來,加上對力量的渴求,竟下了決心試上一試。   緩緩運起「震神訣」,內力的波蕩又在經脈中迴響。不過,由於沉楓奇經八脈已經打通了五脈,所以震盪所受的阻力已經相對較小了,所受的痛苦也越來越輕。   隨著一波波震盪的加快,內力也自然流速加快,沉楓此時甚至可以感覺得到來自天地間的自然之氣正一絲絲由他全身的每處穴孔塞入。清涼的自然之氣一進入體內的經脈,就自然受到波蕩的影響,很快頻率也轉化為同步,融入了真氣的大家庭。   沉楓滿意地巡視著自己體內的每一道真氣,看來這「震神訣」威力果然不同凡響。只是區區幾日,自己所失去的部分內力不但恢復了,而且比以前還略有增強。   「倘若在運行『震神訣』的同時,也同時改造自身的魔法力,效果會怎麼樣呢?」沉楓腦中突然閃過了這麼一個念頭。   歷來魔武者的修行,都是將武學修行與魔法修行各自分開,然後在對敵時才自然提出融合。倘若要同時修行武學和魔法,在理論上說,應該是不太可能成立的,因為除非能心分二用,否則倒不好會落個走火入魔的下場。   沉楓卻是不知道這一點。因為班比畢竟不是魔武者,所以在卷帛上也未提到過。於是沉楓也真是大著膽子就開始試驗了。幸好他不知道,否則以他的小心,再是有廣心的妙手,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和武功來開玩笑。   說做就做,沉楓立時放在體內震盪的真氣不管,任它自我運行,小心翼翼地集中起精神,提起了體內本已不多的魔武力。   感受天地元素!感受天地元素!沉楓喃喃地念著。   有魔法力所凝結成的元素核在,要吸引到天地元素是不難的。難就難在感受它的存在,說得玄妙一點,就是要感受到元素的價值。   沉楓以前吸收魔法力時,是因為孤雲山莊有專門的元素球幫助,元素球對魔法的修練幫助敝益很大。但卻也不是可以輕易找得到的,以孤雲山莊的勢力,也只能找到兩個,可見其罕見。   現在沒有了元素球,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在耐心的等待後,水元素終於飄了過來,沉楓迅速地捕捉到了它,魔法元素核中的水元素自然起了反應,在強對弱的情況下,散亂的水元素終於被沉楓體內較為集中的水元素吸了過去。   水元素一入體內,就凝結成了一個小水珠,卡在經脈之間,死也不肯再移動半步。   沉楓這下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再度集中精神力,想強硬驅動那滴小水珠時,突然心生感應。   散亂在大氣中的各種元素,剛才拚命召喚死也不肯來的各種元素,此時去飛快地,而且數量龐大地向沉楓體內湧入。更駭然的是,這些元素並不是各自以單一屬性的狀態進入,卻是三兩結合,以混亂的離子狀態進入。   沉楓一下子嚇得魂飛魄散。一旦讓這些元素進入此時自己的體內,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也是禍不單行,先前自我運轉的很好的震盪真氣,由於長時間失去意志的控制,此時頻率突然又加快起來,而且不是固定的頻率,是忽快忽慢,上竄下跳,弄得沉楓經脈痛苦不堪。   在真氣搗亂的同時,那顆死也不肯移動的小水滴卻飛快地滑了起來,沉楓心念還未動,那滴水珠就已融入了那群混亂的真氣內。   然後,那些復屬性的元素也立時一古腦地殺入經脈,或快或慢,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在經脈中搗起亂來,在無數次相撞後,也慢慢滑入了那群真氣中。   這簡直比無數刀子經脈裡割還要痛苦十倍,饒是沉楓再是硬朗,也抵不住,半途暈了過去。         第十九章 魔劍痕羽        (更新時間:2003-4-11 19:20:00 本章字數:4894)   這是在哪兒啊!好溫暖啊,是母親的懷抱嗎?母親,哦,母親現在在哪裡呢?還有筱筱。   那個,那個看不清楚的人影是誰呢?是那樣的熟悉和親切。是玉瑚嗎?玉瑚?玉瑚,你不要走,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玉瑚,玉瑚——   「賢侄,你醒醒,醒醒!」   這不是城主的聲音嗎?燕沉楓立時驚醒過來。原來剛才是一場夢,好溫暖的夢啊。對了,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呢?   沉楓現下才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城主在坐在床前,凝視著他,臉上略帶著焦急的神情。雅西潔也站在床頭,直盯盯地看著他,眼光中滿是詫異,看來大小姐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廣心卻坐在遠處一張靠窗的椅子上,神色平靜,眼光也只是有時才略轉過來瞧一下。但沉楓張開的眼睛卻恰好與她轉過的眼神對著個正,沉楓似乎還可讀出她眼神中所帶的責備和一絲焦急。   沉楓心中微微一蕩:能得佳人如此關心,自己便是立時死了,也是不冤了。   「賢侄,你現下可算醒了。別動,先躺下,有話慢慢再說。」   沉楓心下一驚,剛想挪動一下身子坐起來,卻感到全身一陣劇痛,稍稍動彈一下便引起身體的強烈反應。只好乖乖躺下。   自己先前好像正是因為修練魔武出了問題,導致經脈中大亂,所以暈了過去。沉楓一驚之下,正想提起真氣查看經脈內的狀況,廣心此時開了口,淡淡道:「公子現下最好不要妄提真氣,剛才我以金針施術查探過公子體內的狀況,此時甚是紊亂,倘若公子再度亂來,可是連賤妾也無法可想了。」   沉楓聽得出廣心的話中暗含責備之意,怪他不該在練功方面亂來。當下臉上一紅,朝城主問道:「城主,晚輩昏迷之後,很多事情都不清楚,還請城主指點一二。」   城主皺起眉頭道:「燕賢侄,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在修練什麼邪功,弄得走火入魔。老夫也曾替你把過脈,你現下的脈象很亂,體內真氣亂竄,間或還有魔法元素的流動,明顯是練功出了問題。」   沉楓歎了口氣道:「既然城主見問,晚輩又豈敢不言。」此言一出,在窗邊的廣心臉上微微變色。   沉楓知道廣心是怕他洩露她的秘密。不過既然他答應了廣心,也就一定不會說。當下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最近練功的經過告訴了城主,當然,廣心那一段是刪掉了的,只是說「震神訣」是自己的家傳武學。   話還未說完,雅大小姐就立時憤憤然道:「我早就看出那老頭不是好東西啦,你卻偏不聽我的話,現下可好,可吃到苦頭了吧!」   城主哼了一聲,制止了大小姐的繼續發揮,若有所思道:「想不到我城主竟還隱居著這樣一位魔法高人。我卻還絲毫不知,可真算得是失職了。」   「歷來魔法與內功都不能共練,賢侄你破天荒地進行這種嘗試,後果也不知是禍是福。不過現下這種情況,卻是老夫即使想幫你,也是有心無力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待心兒替你再看上一看,也許還能想出辦法來。」   待城主和雅西潔都離開房間後,廣心才慢慢走了過來。人還未走近,俏臉先是一沉,道:「你為何大膽,難道你真不要武功和性命了嗎?」   沉楓垂下頭去,不敢與她的眼光相撞。   廣心接著又輕歎了口氣,道:「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做的。現下你體內內力竟然產生了異變,竟然是呈一種分裂的趨勢在狂漲,但這未必是好事。內力修練之道,本來是注重日以漸進,如此進度,不啻是揠苗助長,對你自身身體反會造成傷害。我還發現,在你內力之中,竟然還蘊含著多種魔法元素。但這些元素明顯不受你的控制,而且反還在無時無刻地進行著分裂組合。這下,連我也不清楚你將來到底有出什麼事了。」   沉楓臉色很是不好看,倘若連廣心都治不了的話,那他恐怕就真是死定了。廣心的醫術,已可與當世三大神醫相伯仲了,而且她在武道上的見識還尤有過之。即使經驗稍不足,但她無可奈何的病症,三大神醫也未必能行。   廣心將瑩白的玉掌貼上沉楓的後背,真氣源源不斷輸入。「雖然這麼說,但你的運氣也還不壞。不知道為什麼,這股不斷膨脹的真氣並沒有立時反噬你自身,也就是說這股真氣與你並非同源。嗯,難道你先前的內力並非是你自己修練而成。一定是這樣了!那些魔法元素雖然尚處於活動狀態,但已經有一小部分融於你那古怪的真氣中了,相信只要時間足夠,這些元素總會完全融盡的。我現下強行用內力將你那股真氣打散還原,使它們散到你四肢百骸中。使它們盡快與那些魔法元素融合。待它們融合完後,我再傳你一套功法,將那些散去的內力重新集中起來,這樣一來,你就具有了含魔法元素的內力,這樣對你來說,反是因禍得福了。」   沉楓心中一喜,道:「這樣說來我豈非是有了所謂的魔武合流的能力了。」   廣心一愕,思索了一下,才道:「也許可以這麼說,但事實上你卻並非瞭解魔武合流的意義,也不懂得運用之道,所以算不得真正的魔武合流。更談不上突破魔武極壁了。只能是有些相近吧!」   沉楓喃喃道:「即使是如此,我也就已經知足了!」   廣心笑道:「雖然還算不上真正意義的魔武合流,但至少你已經走上了這一條道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悟了其真正意義的。」   ※※※   廣心之言確實不虛,經過廣心改造後的沉楓經脈,每一處都充斥著奇怪的能量,各種魔法元素和散亂內力在不停的游動組合著,但由於已經失去了最初的衝擊力,基本上對身體也沒有什麼傷害了。只是暫時失去武功的感覺,使沉楓感到怪怪的。   城主雖然很關心沉楓,但也算幸事的是他對沉楓的事情並沒有多問,只是囑咐沉楓好生休息。雅大小姐也很知趣的這幾天沒來打攪沉楓,所以他們並不知道後來發生在沉楓身上的一切事。   既然無事可做,沉楓也就一人常出城郊去散步,休息一下身心也好。   ※※※   沉楓散步時踱過了一處石林,這處石林景色優美,因此這幾日沉楓倒是常來此處。慢慢地,就走進了石林深處。   一種奇特的感覺突然浮上了沉楓的心頭,迫使他生起了轉過頭去看上一眼的念頭。   於是沉楓就轉過了頭去。   也所幸的是他轉過了頭去。   沉楓驚訝的看到,在他目光的範圍內。一塊山丘狀的大石上,插著一柄石質的劍。   或許,正確的說,是一塊像劍的石頭。   沒有劍鋒,沒有劍尖,前端是呈弧形的,與其說是「插」,還不如說是「融」入了大地。「劍」身兩旁至中微微呈出由低向高的趨勢,算是劍脊。沒有所謂的劍鍔,只有兩塊方形的石片護在「劍柄」的周圍。   劍身上,凹凹凸凸地佈滿了醜惡的石痕,看起來倒像是飛禽的羽毛片這哪裡有什麼劍的樣子。   可是沉楓心中卻強烈地感到:它就是一柄劍!   迷迷糊糊中,沉楓踏上前去,一伸手,「劍柄」便落入了手中。   ※※※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手還是不由自主地握上了「劍柄」,似乎完全忘記了可能會存在有危險性。這可一點都不像沉楓的個性啊。其實,沉楓自己當時所想到的,也就只是:它要我過去,我就過去!   聽起來似乎很玄妙難以讓人理解,然而,真正玄妙的,還在後面呢!   當手握住「劍柄」之時,沉楓突然感到一股清涼之氣自劍柄傳入手心,再溜入了自己體內,一路小跑,直衝上腦門。   接著腦門「轟」的一聲輕響,之後,腦子裡似乎完全是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一種可以稱之為空靈的境界,降臨到了沉楓的身上。   一個人傻傻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眼內呈現的,是一片空白。倘若此時讓一個外人看見,定會以為這個站著發呆的,是個白癡之類的貨色。   在白茫茫的一片空白之後,只是電光火石的一剎那,無數的畫面湧入了沉楓的腦海,也許只是一閃而逝,但亦足以在沉楓腦中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跡了。   沉楓呆呆地木立著。那些畫面,足已給他帶來心靈上的震驚了。渾身已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他竟看到了宇宙!   宇宙的產生,生命的起源,天地的變化,自然的興衰,一切的一切,都在剛才那電光火石之間灌輸進了沉楓的大腦。   天地!   「怎麼,怎麼回事,怎麼可能呢?這,這難道是一柄妖劍?」沉楓腦子裡此時亂糟糟的。平日靈活的大腦此時也運轉地有些慢了。畢竟剛才所帶給他的震懾實在太大了。   「或者說,這柄『劍』,竟是連結天地自然的一顆鈕帶,所以才能從中『看』到宇宙的起與滅。」沉楓稍稍冷靜了一下,想道。   儘管尚存著洗許恐懼之心,但剛才那接觸自然天地的清涼空靈的境界猶如一顆甜美的果實在引誘著沉楓。不知不覺的,沉楓的右手再次搭上了「劍柄」。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沉楓卻絲毫感不到有任何方面的異動。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剛才自己的感覺是幻覺嗎?   沉楓略一思索,即明其理。剛才自己肯定是誤打捂撞之下,不知道是怎麼產生了與這柄「劍」在精神方面的聯繫,所以才會『看』到了那番「劍」中所蘊涵的信息。但現在運氣可不會再有這麼好了。想想也是,倘若這柄「劍」這麼容易就被引發怪異現象,哪裡輪得到自己來發現它呢?   道理是想明白了,但,現在要怎樣來再次引發它呢?   略一思索下,沉楓竟大著膽子,將體內那紊亂的部分真氣,硬生生擠了些許出來,灌入劍身,試探有何反應。但令到沉楓失望的是,真氣一經灌入,便入泥牛入海,被吸個個乾乾淨淨。   沉楓尚是不死心,運起內視之術,想與輸入劍身的那些許真氣產生聯繫,來查探一下劍內的異狀。雖然沉楓暫時性失去了武功,但與真氣之間的聯繫卻還是未斷的。   大驚之下,沉楓竟然絲毫感覺不到有真氣的存在。難道,難道這柄「劍」竟瞬間將輸入的真氣同化了嗎?   就在這時,蘊涵在真氣中的那些魔法元素強烈波動起來,似乎正在急切地呼喚著什麼。沉楓心中一動:竟忘了那部分真氣中竟還含有些許魔法元素了。說不定,可以用這個方法來查出。   儘管功力全失,但建立魔法元素聯繫還是勉可辦到的。心神順著元素波動的痕跡延伸,前方竟是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沉楓事業的意識吸了進去。   沉楓於是再次看到了:他這次看到的不再是宇宙。而是天地自然的變換,滄海桑田的翻覆。他看到這柄「劍」,是怎樣應天地自然靈秀之氣而生,又是怎樣吸收自然精華形神。在那時間,沉楓與劍,生出了血肉相連的感覺。   或者說得確切一點,劍就是他!他就是劍!   沉楓看到了天地宇宙的偉大,更看到了劍的精靈。人的心,與劍的意,在那時間竟貼得那樣的緊,合乎得那樣的貼切。   不知不覺,沉楓已淚流滿面。   良久,已是不知何時,沉楓才從那種境界中甦醒過來。   右手緩緩鬆開了劍柄,因為已經不再需要這樣做了。   心神聯繫之下,劍身劇烈地顫動起來。嗡嗡的轟鳴聲充斥在整個石林間。一道破空聲,石劍已從吻合的大地中分離出來,沖天而起。   沒有任何人或物的控制,劍在空中似乎有意識地飛舞著,劃出一道道優美的曲線。   沉楓與石劍,此時已經建立了一種玄之又玄的聯繫。   沉楓手一伸,劍俯衝落下,已牢牢地掌握在沉楓的手中。   沒有任何徵兆,劍身上已泛出了一層淡淡的瑩光。沉楓舉起石劍,向石林臨空輕輕一劃。   一聲轟隆巨響之後,一道望不到盡頭的巨大裂口,自沉楓身前向前一直延伸開去。恐怖的劍氣,竟瞬間將石林一分為二。   沉楓一聲長嘯:「我的武功終於恢復了!」   豈止是恢復而已。如此恐怖的力量,就算是以前的沉楓,十個都做不到。   除了廣心的幫助之外,這恐怖的力量,是否也與這柄不起眼的石劍有關呢?   沉楓仔細端詳著石劍,臉色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意。「我的朋友,從今以後,就喚你作痕羽吧!」   劍身不住地顫抖著,似乎在回應著沉楓的召喚。   這柄劍,竟會是活的?   沉楓狂笑了起來。「以氣馭劍,天下無敵?」   「哈哈哈哈,難道我會是天地無敵了嗎?」   狂笑聲,迴響在整個石林間。         第二十章 麗影再現        (更新時間:2003-4-11 19:22:00 本章字數:3951)   沉楓從恢復並提升武功的激情中甦醒過來之後,才開始冷靜地思考關於自己現下的情況。似乎,自己已經與這柄劍建立了心靈上的一種聯繫,可以通過心的延伸來使劍自動做出某些事情,比如馭劍飛行。也就是說,自己竟在無意間達到了廣心所說的「劍友」的境界。但現下也已經是很勉強了,若不是自己宏福齊天,恐怕終生都還無望。但以現在的情況,想再進一步求「劍主」,那卻無疑是癡心妄想了。   但連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這柄劍竟能間接治好自己的走火入魔。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恐怕叫廣心來都無法解釋吧!算了,也不去多想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應該讓廣心鑒定一下自己目前的武功究竟到達了何種程度。   ※※※   但令沉楓料想不到的是,廣心竟然拒絕了他的要求。   「武功的高低,並不只是根據功力和招式來判斷的。功力強,招式妙不等於武功高。武功高也不等於戰鬥力強。你想要檢驗自己的實力,應該到實戰中去體驗。而不只是空口無憑的評論。」   沉楓略感失望。雖然他也知道廣心說的有理。但他還是總覺得廣心其實並不是怎麼喜歡看到他的武功變得太強。似乎她傳授自己武功的目的,只是希望自己能求自保而已。   於是,在無聊和沉寂中,沉楓又渡過了近半月的時間。其實在他確認自己武功提升之後,雄心萬丈,頗想外出一闖天下,但一旦在面對廣心時,卻又生起了惘然和不捨。   ※※※   深夜,沉楓被輕微的破空聲所驚醒。此時的他,已是今非昔比,功力大進後。即使是破空聲在十數張外響起,他仍是一一收入了耳內。   「有夜行人潛入?」   「夜行人前來有何意圖,難道是企圖對城主不利?」   「為何府內的護衛竟全無所覺?」   心念一動,身形已化為一道幻影而出。   身形飛出後,才發現破空聲正在逐漸遠去,已將要離開城主府了。   不假思索下,尋跡再次追出。倒是要看看,來人究竟玩的是什麼花樣。   「可惡!分明是在耍我!」   沉楓終於發覺了。前面那道白影看來已在離自己不遠之處,似乎再加快兩步就能追上。然而發力之後才感到距離仍如先前一般。當在氣力稍竭速度放慢時,白影的速度也隨之放慢,有意識地在等待自己。總之要與自己保持著一段相當的距離。   「難道來人竟是衝著我來的。」眼見身已處在城郊,離城主府已遙不可及。沉楓心中泛起了這樣一個念頭。   也就在這時,白影終於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儘管心中早有準備,無論看到什麼都不會心驚。然而沉楓仍是不覺泛起了一種「驚艷」的感覺。   她的清麗,與廣心的幽雅,彤璧的朦朧,南宮玉瑚的嫵媚,絕然不同,但卻是同屬於人世間「美」的至高境界。使人一見之下,就不禁心生愛慕。   沉楓畢竟非常人,很快就從「驚艷」的感覺中醒過來。全身功力已提起,對方來意似乎不善。   白衣少女眼中微露讚賞之色。忽地一抬手,無數道閃電自她可愛的小手中射出,在空中交叉布作一道電網,向沉楓當頭罩下。   沉楓吃了一驚,想不到這白衣少女句話不說就動手。心中神念微動:「痕羽!」先把兵器招來再說。(痕羽放在臥室中未帶出,半夜總不好扛著柄石頭劍到處亂跑吧!)   與此同時,魔武力自體內不斷湧出。   「火!」在真氣凝聚之下,火元素迅速凝結,只是瞬間就在身前凝出了五個小火球。火球呼嘯而出,向電網撞去。   沉楓微驚。要是在先前,他最多只能凝聚出一個火球,而且時間要比現在長得多。更吃驚的是自己元素凝聚的方式,由原來的外界元素吸引體內元素,改成了體內元素吸引自然元素。這一顛倒順序後,其威力和速度都不知道增加幾多了。   「砰!」火球撞在電網上,雖未能完全抵消電網。但也使中空破出了一個大口子,已對沉楓形不成什麼威脅了。   白衣少女神色仍是冰冷,但卻微微點頭道。「大有進步啊!比起以前來,好像是學會了點東西了。」   沉楓甫脫離電網的襲擊範圍,就聽到了這句話。這才吃了一驚。「小姐以前認識我?」   ※※※   白衣少女冷哼一聲,卻沒有答話。   沉楓心中疑雲大起,如果說這名少女認識自己,而自己的記憶中卻從來未有過她絲毫的印象,那麼她對於自己來說,無疑是她暗己明的。她在暗中監視著自己,會有什麼事情呢?鬼鬼祟祟的跟蹤自己,至少事情看起來也不會太好。   即使沉楓不作聲,白衣少女也沒打算放過他。「就讓我看看,這些天來,你又多學會了些什麼吧?」聽她的口氣,以前她似乎是見識過沉楓的武功的。也不見她怎麼作勢,一條火龍憑空就出現在她的面前,且渾身電光四射,一聲咆哮,向沉楓衝了過來。   沉楓倒吸了口冷氣。電系魔法和火系魔法!能同時使用兩種魔法就已是了不得了,足已夠得上魔法師的級數了。且要將火系魔法和電系魔法無排斥性地融合在一起變成一種攻擊手段發出,那更非常不得了了。   魔武力應意射出,化作一道瑩光的穹幕,將沉楓全身罩住。   白衣少女嘴角顯出些許冷笑。「擋,僅憑擋,擋得住麼?」   火龍撞在那道瑩光上,強光一閃後,就兩下抵消,接著一聲輕微的爆炸聲響起。沉楓從瑩光中飛退而出,形象狼狽,看樣子這一下就吃上了虧。   白衣少女淡淡道:「還是像以前一樣沒用啊。」   這句話可激起了沉楓的怒火。最近他屢得奇遇,武功大進,正雄心勃勃想要一闖天下。誰知竟遭到白衣少女如此的譏諷。如果連面前這個女流之輩都打不過,自己還能有什麼希望。   「哧!」破空聲傳來。沉楓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手一招,痕羽便已到了手中。   握住痕羽,那種兩者間血肉相連的感覺再度生起。他,甚至可以感覺到痕羽劍身微微輕顫下高昂的戰意。   沉楓仰天長嘯道:「朋友,今日就讓我們並肩作戰吧!」沒有多餘的招式,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劍橫劃開去。雖然劍招無奇,但那磅礡的劍氣,卻使得任何人都不敢小視。   白衣少女臉色微露訝色,櫻唇輕吐道:「好!」   纖手輕引,沉楓只感覺到前方有著一股無窮的吸力,竟瞬間將自己的劍氣吸了個乾乾淨淨。而且還有著將自己的身體向前拉引的趨勢。   「這是什麼武功或魔法?」沉楓正思索著。忽地痕羽嗡嗡地顫動起,預警?有什麼不對?   不及多想,沉楓頃刻間飛天而起。甫飛離地面,自己剛才所站的地下就爆炸開來。土系魔法?好厲害,看樣子這名白衣少女至少也是「師」級別的魔法師。   身、劍,合一!沉楓連人帶劍,頓時化作一道龐然劍氣,銳不可擋。帶著無邊的戰意,無盡的殺氣,無窮的力量,射,射,射!   人劍合一後的龐然劍氣,威力實在太大,竟然連白衣少女也不敢硬接。沒有絲毫的先兆,麗影憑空的消失,然後突然在劍氣背後出現,輕飄飄地漂浮在半空中。   「雷電之印摩。」白衣少女輕輕道。一隻欺霜賽雪的玉手,突然罩上了一層淡淡的白光。明明她離那股劍氣還有著相當一段距離,但不可思議地一伸手,纖手竟已按在了那股劍氣上。   「砰!」劍氣炸開來。在空中形成了一個有著極強吸力的漩渦。在周圍的一切的自然魔法元素,都被通通捲入了這個有質無形的漩渦之中。點點劍光,在空氣中爆炸開來,劍氣縱橫,割裂開無形的大氣,留下一道道空的裂痕。   白衣少女借力飛退開來,輕飄飄然宛如九天仙子降世。臉上驚訝之色更濃。「好,還是有頭腦的。只是,你以為把周圍魔法元素吸盡後,我就無法使用魔法了嗎?錯了!」   無數的黑點,在漩渦的周圍迅速出現,並逐漸地聚合。只是眨眼間,漩渦的周圍,已被黑點全部佈滿。   先是一聲輕微的爆炸,然後爆炸聲越來越多,越來越急,越來越快,終於,在一道巨響之後,漩渦的吸力就此消失。耀眼的劍光與無窮的劍氣也就此消散。落到地面的,是沉楓略顯頹廢的身影。   「戰術是正確的,力量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只是你出招前將一切都看得絕對化了,以為控制魔法元素後我就真的無法使出魔法,從而不再給自己留下護身力量和退路。就是這一點,就導致了你的失敗。」   「要知道戰場上千變萬化,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不能將凡事都看得絕對化了。看來你的戰鬥經驗還是不夠足啊!燕沉楓!」   「雖然有了強大的力量,卻沒有足夠的經驗和武技相配合。這就是你最大的弱點。倘若你現在遇上了南宮小星,仍然會不是他的對手的。」   沉楓猛地一抬頭。「你怎麼會知道南宮小星的?」   「很奇怪嗎?難道這是個秘密嗎?哼,憑你現在的實力,想要救回南宮玉瑚,還差得遠呢?」   沉楓臉色劇變。南宮玉瑚,那是他心中永遠的痛。現在這道傷痕,又被白衣少女生生地揭開了。   「姑娘此來,究竟有何見教?」   白衣少女冷冷一笑道:「我此來的目的就是你!若不是衝著你,這趟我還不會來呢?」   沉楓握緊痕羽,語聲也變得冰冷起來。「是哪方勢力指使姑娘來的。南宮世家?安笛南?丘然長生?孤雲山莊,還是為了那根本就不在我身上的《武神經》?」   白衣少女悠然道:「想不到你的仇家還真不少。你想要知道嗎?我——」說到這裡,心中警覺生起。轉頭望向黑暗中,冷冷道:「何方高人,既然來了,為何隱秘不出?」   一聲幽幽輕歎。白裙拖地的廣心,從黑暗中緩緩走了出來。   「小妹廣心,見過這位姐姐。」   ※※※   下章預告:廣心與白衣少女的對決,將是影月劍都自開卷以來第一次超級高手的對戰組合。同時也是年輕一代中最強的兩個女子間的對決。廣心自創的《破天邪說》中最厲害的武功——問道九字,將會是怎麼樣的呢?能否擊敗白衣少女神奇的魔法呢?詳情請見下章。         第二十一章 兩美爭鋒        (更新時間:2003-4-11 19:23:00 本章字數:5335)   白衣少女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想不到妹子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誰也沒想到,這樣一個嬌怯怯的美人,卻是個頂兒尖兒的高手。」   廣心俏臉一紅,道:「姐姐誇獎了。」   白衣少女凝視著廣心,緩緩道:「我在周圍二十丈,布下了密集的風元素。倘若有人欺進二十丈內,由於風元素的敏感特性,我定能感應得到。如今妹子欺進我五丈外我才發現你的蹤跡,難道說這散佈在空氣中的風元素會欺騙我嗎?妹子你也太謙虛了吧。」   廣心輕歎道:「就算是吧!這位姐姐,不知小妹是否能大膽向姐姐求個情。」   白衣少女輕瞟了沉楓一眼:「他?」   廣心點了點頭。   白衣少女臉上顯出一種奇怪的神色。「沒想到啊,燕沉楓,你竟然還會有這種本事。竟騙得這位妹子對你如此。」   廣心玉臉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道:「這位姐姐,你誤會了。我和燕公子只是普通朋友。只是不願見他受害罷了。」   白衣少女輕哼道:「是嗎?」   「照理說妹子你的面子我是應該給的。不過我此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他,倘若就此退去,實是不好交代的。除非妹子你能勝得過我,否則一切休談!」   廣心臉上微變。「小妹一向不喜與人動手。」   白衣少女淡淡道:「是嗎?老實說,現下我對妹子你的興趣,要比對那人的興趣大得多。妹子你能無聲無息出現在我身後,想必也會有不下於我的實力。倘若妹子你不肯,我也只好罷了。只是此人——」   廣心望向沉楓,輕搖螓首,苦笑道:「既然如此,小妹我也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白衣少女神色一動,續而歎道:「妹子,這個男子真的值得你為他這麼做嗎?你可知曉,他是早已有了妻室的人。」   廣心神色平靜,似乎對白衣少女的話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明眸一眨也不眨地緊盯著白衣少女的身形。   高手對決,首重於心。心若有所波動,力則隨之下降。這點廣心是很清楚的。   白衣少女嘴角微露淺笑。手一揚,無數道火球自她身前急射而出,範圍廣且速度極快,把夜的黑暗在剎那間全然擦亮,猶如一群呼嘯的流星雨。   也不見廣心怎樣作勢,但那群火球一到她身前數丈的距離,就如同火深陷進水中一般,光亮越來越淡,體積越來越小,逐漸消失了。   白衣少女這才臉上真正動容。「水元素?怎麼可能,你是武者怎麼可能會驅使水元素的。難道你也是魔武者不成?」   在一旁的沉楓也吃了一驚。   廣心淺淺一笑:「武功魔法,到了極致殊途同歸,魔即是武,武即是魔。何需分開呢?」纖手一招,周圍的大氣頓時變得稀薄起來,且有著一種緊粘的感覺,使人的行動相對緩慢起來。   接著,一種低沉的風雷聲在緊粘的空氣中傳開來。先前稀薄的大氣,此時也已變得重若泰山,強大的壓力自上而下鋪開。   白衣少女面無表情:「就這?妹子你也太小看我了!」無數晶瑩的亮點在大氣中散佈開,密密麻麻地很快擠滿了這個空間,然後瞬間合攏起來。一個龐大的水球立時飄在眾人的眼前。而方才沉悶的大氣也業已恢復正常了。   廣心只是微笑著,看著那個龐大的水球。   白衣少女手一揮,水球頃刻間就化為無數亮點消失了。「如果用這種可笑的水球來對付妹子你,那也實在太瞧不起妹子了。」   方纔兩人各試了一招,都試出了對方不是易與之輩。於是也不願輕易出招,暫時都停止了攻擊,小心翼翼起來。   良久,白衣少女明眸一亮,一雙纖手在胸前變換無方地結出無數手印。一層薄薄的霧氣頓時罩住了她的身形,使人無法看清她的動作。   「萬法歸源!」當白衣少女清脆的聲音再度響起的時候。數道藍光、紅光、黃光、青光、紫光、白光、綠光從那層薄薄的霧氣後射出。七彩之光在空氣中扭曲糾纏在一起,組成一個不斷旋轉著的七彩光球,速度急速加快,朝著廣心飛了過來。同時,在廣心的周圍,也出現了無數的七彩亮點,環繞在她的身旁一層又一層。   廣心輕蹙柳眉,看她的表情,加上這一招出現時的情景,就知道這一招必是難破。   廣心嬌弱的身軀如柳絮般輕輕飄起,在空中靈活且怪異的幾個轉折,避開了光球的攻擊範圍。可那道光球也似乎像長了眼睛似的,也隨著轉著彎,緊跟著廣心的背後咬著不放。   無論廣心的輕功如何的神奇飄逸,包括數種根本不可能出現的身法變化姿勢,這業已令沉楓大開眼界了。但那光球就是緊甩不掉,死死地跟在廣心的背後。   廣心輕歎一聲:「難道真的要硬拚嗎?」這可是廣心所不願意的。   美目中一道光亮閃過,「有了!」   嬌軀輕輕一個轉折,然後落下地來。廣心已不打算再躲避了。對眼前飛來的光球竟不理不睬,櫻唇微張,一聲輕嘯從廣心口中發出。   雖然嘯聲既不響也不大,但不知怎麼的,對面薄霧後白衣少女的嬌軀竟然微震,飛到廣心面前的光球也突然改變了方向,向著側面飛去。   光球斜斜飛出之後,似乎又感覺了什麼不對,努力又想回飛向廣心。只是廣心輕嘯聲越來越長,光球在不斷地顫抖下已不能承受了。   先前沉楓一直在戰場之外,是以激烈的戰鬥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但聲音卻是無孔不入的,連他也受到了波及。隨著輕嘯的不斷拉長,沉楓只感到頭痛欲裂,眼前一片黑暗。對於這種音波攻擊方式,沉楓確是不知道怎樣防禦才好。   正感到吃不消之際,痕羽似乎也感受到了執劍人的痛苦。一陣清涼之氣自痕羽傳入。漸漸地靜下來,沉楓又已進入了那種空靈的境界。外界的嘯聲再強烈,也對他起不了絲毫作用了。   「轟!」光球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兩邊的壓力,就此在大氣中爆炸開來。無數的亮點之後,風、火、水、土、光、雷、電(電系元素是雷系元素一種特殊的昇華),無數的元素在大氣中瞬間散佈開來。強烈的爆炸力,使得遠在戰場之外的沉楓都要急忙避開。   耀眼的光華和強烈的爆炸聲之後,廣心俏立的身影終於顯現了。俏臉上滿是驚駭之色。「好厲害的一招,威力果然不同凡響。」   白衣少女的身形也逐漸顯出。「妹子你好厲害,我果然沒看錯人。只是不知道你方才究竟是用什麼方法破了我這一招的。」   這個答案,連沉楓都很想知道。   廣心悠然道:「所謂魔法,只不過是通過精神力量來駕馭天地自然元素的能力。自然元素難以聚集,精神力量更難控制。尤其是精神力量,更是控制魔法元素的關鍵。倘若精神力量受到騷擾,那麼魔法也會相應失去控制——」說到這裡,她停下了口。   白衣少女恍然大悟:「原來剛才你竟是用音波騷擾了我精神力量的實施。高明,高明,我輸得心服口服。這一招,不啻是我們魔法師的剋星。」   廣心柔聲道:「其實小妹剛才也只是賭上一把,萬一沒有成功,我就會被那光球炸個粉身碎骨。而且這種方法也極難實施,能夠使出這種方法的,天下恐怕還沒幾個。而且,還需要自身力量要超越對——姐姐不必為此擔心。」   白衣少女輕搖螓首。「妹子力量在我之上,我現下也是清楚了。只是姐姐我尚厚顏,沒見過妹子動手尚是不甘心的。妹子還勿見怪。」   廣心沉吟了一下,歎道:「小妹我也知道姐姐魔法驚人。如若使出一般的招數是無法對姐姐起作用的。但——」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妹子你不須顧忌,姐姐我正想見識你的本事呢?」   廣心淡淡道:「這套武功,乃是小妹自創的。自創出後從未用過,想不到今日終於要動用一次了。姐姐聽好,這套武功名為『問道九字』。」   白衣少女笑道:「名字倒是很文雅的。」   廣心也不答話。神色凝重,雙掌合十,瑩瑩的白光在她玉掌間升起,然後突然向外翻開,一道白光激射而出。   速度並不太快,可以清楚地看的,這道白光,是一個平側斜飛著的「破」字。   「一字曰之名『破』!」   白衣少女微一愕,白袖一揮,一道光牆就在她面前豎起。   似乎前方沒有絲毫障礙的,「破」字毫不費力地割開了光牆,然後去勢不改,飛向白衣少女。   一道旋風立時出現在「破」字的周圍,將這個字牢牢實實地捲了起來。   輕哧一聲,「破」字裂旋風而出,力道竟似絲毫沒有減弱。   白衣少女花容微微變色。心念一動,身形已瞬間消失,然後在遠方出現。   回首望去,那「破」竟並未撞到任何障礙物上,竟也似有跟蹤功能似的緊隨自己而來。   白衣少女大感頭痛。這小小一個字竟使得自己拿它毫無辦法。擋又擋不住,去又去不掉,怎麼辦才好。   廣心轉頭,朝沉楓道:「這個『破』字的特性就在於它本身,破能割裂一切,是以方才為破!所以硬擋是很難擋住的。」   白衣少女恍然大悟,手一回,一道藍色的光罩頓時將「破」字罩下。待「破」字正欲割裂而出時,光罩頓時變得極有粘性,緊粘之後,慢慢散開,竟威力強大的「破」字生生拉裂開來。   白衣少女暗叫一聲慚愧。若不是廣心提醒,自己可能要載個大跟頭了。交手時竟要對手來提醒,自己也算得丟人了。   「兩分混沌曰『攻』!」   一團白光自廣心右手掌心升起,慢慢地凝聚成形,果然是個「攻」字。   以攻對「攻」,這次不用廣心提醒,白衣少女已是懂得了。無數道閃電咆哮而至,打在「攻」字上。劇烈的震盪和餘波,使得兩人身軀都微微一晃。   「三聚焦陽曰『滅』!」   沒有白光再出現,廣心也沒有再作勢。但白色的光點速度在她的身前凝聚,一個「滅」字,立時帶著毀天滅地的狂野氣勢呼嘯而去。   白衣少女竟微感呼吸不順,可想「滅」字威力之大。哪裡還敢殆慢,雙手凝聚起風、火、雷、電這四大強攻擊元素,合作一道薄薄的移動光牆,向上推出。   「砰!」   白衣少女輕飄飄地飛退開來。但立足還未穩,下一擊又至。   「四藏精魂曰『回』!」   一個旋轉著的略帶橢圓形的「回」字又已襲來。「回」字所旋轉產生的強大吸力,竟瞬間將周圍大氣吸盡,無端地出現了一個真空。   雖然攻勢強大,但吃過一次苦頭的白衣少女業已知道,僅靠閃避是沒有作用的。   銀牙一咬,白衣少女的身體冉然臨空飄起,明眸中射出堅定的神色,雙手張開,一汪水鏡在雙手之間的懷抱間蕩漾開,射出萬道璀璨奪目的霞光。   「請以心之為鎖,意之為匙,燃燒生命中存在的希望與可能性,化作我面前無所不能的強大法力。   捨棄!   捨棄!   方有可能!   最強防禦結界魔法:『希望奇跡』發動!」   以咒語來驅動魔法,那只不過是魔法師級數才需要用到的手段。而以白衣少女魔導士級數的強大魔力,早已根本不需如此。若要以咒語來發動魔法,則此魔法必定是石破天驚的強大傳說級魔法。   一道亮得使人張不開眼的白光,從白衣少女的身前放射出來。橢圓形的「回」   字,在遇到白光的第一時間內,竟被沿著原路反彈而回,射向——廣心!   廣心收回玉手,再沒有任何攻擊的跡象。只是曼聲吟道:「五朝元氣曰『心』!」   迴旋著的「回」字,在半途上,突然毫無任何徵兆地崩潰開來,化作無數點點的霞光,瞬間就消逝在黑暗之中了。   「好!好!以心傷人,無影無形。這『問道九字』果然厲害,我算是領教了。」緩緩收回身前那奪目的白光,白衣少女緩緩道。   廣心歎道:「姐姐這又是何苦呢?剛才姐姐所發動的那個魔法。雖然小妹對魔法並無什麼深入研究,但卻也能看得出那是通過透支生命中的某種可能性來發動。你我二人無甚冤仇,姐姐何苦如此固執。」   白衣少女只是幽幽地歎息一聲,並不言語。   「若非這『問道九字』發出之後威力小妹便不能再控制了。剛才小妹早已收回了。這『問道九字』共有九字,威力一擊強過一擊。越到後來,只怕越——只要姐姐不對燕公子做出太過份的事,小妹就自甘敗下風了?」   白衣少女抹去嘴角的鮮血,淡淡道:「妹子不必如此謙虛。敗就是敗,不須妹子替我掩蓋顏面。可恨我尚有要事在身,不能帶傷出動。所以無法領教完妹子這九字了。可惜,可惜!」   廣心瞟了沉楓一眼道:「小妹先謝過姐姐了。那麼姐姐先前說的。」   白衣少女突然嬌笑起來,笑得廣心沉楓兩人莫名其妙。   「沒錯。我是說我這次是衝著他來的。但我可曾說過是來找他麻煩的嗎?」   「什麼?」廣心和沉楓都吃了一驚。   白衣少女轉向沉楓道:「燕沉楓,你在此倒是過得逍遙自在。可是你難道忘了你的妻子南宮玉瑚嗎?你可知道她現在正在為你受苦嗎?還有孫筱筱,你不找到她對得起孫老人嗎?還有,臨行前你母親吩咐過你什麼你難道又忘了嗎?」   沉楓如中雷擊。「你,你怎麼會知道。」   「還有,我要告訴你。好好對待這位廣心妹子,若是你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看我不取你性命!」   白影一閃,芳蹤業已勿現。   廣心急道:「請問姐姐芳名,以後也好相見。」   人已不見,只餘下空氣中的傳響。   「水曉韻!去帝都!」   廣心和沉楓各自咀嚼著屬於自己的話。   「水曉韻?」   「去帝都?」         第二十二章 愛無所求        (更新時間:2003-4-11 19:24:00 本章字數:4593)   望著白衣少女水曉韻消失的方向,兩人默默俱無所言,直至很久,似乎一時間兩人都找不到有什麼話題來說。   「你,你沒事吧?」廣心輕聲問道。   沉楓搖了搖頭,「她並無意對我不利,所以我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倒是你,你有沒有什麼事?」   廣心搖了搖頭:「這位水姐姐的魔法造詣好高,我看可能已經到了魔導士級數的地步了。但我現下還沒事。走吧!」   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廣心突然又道:「她,她所說的都是真的麼?」   沉楓心頭一震:「什麼?」   「就是她走之前說的那段話。」   甚至來不及去想廣心話中的含義,沉楓心頭的傷痛已被再度挑起。   「是!是的!我的妻子,現在她在哪裡呢?」   喃喃地,不自禁地,沉楓將一切都傾吐了出來。他和南宮玉瑚是怎樣的相遇,兩人是怎樣結為夫婦,又怎樣並肩作戰,最後又怎樣不得不黯然別離。他與她之間生死不渝的承諾,痛苦的離別……   最後,他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我這是怎麼了,竟然會在一個少女面前講述我自己的感情經歷。尤其這個少女,自己還對她有著極大的好感。我——」一想及這裡,沉楓的臉頓時滾燙起來。   廣心始終一直在旁邊靜靜地聽著,神色平靜。   「你真的很愛你的妻子嗎?」   心頭一震,思索了廣心的話。沉楓的大腦在迅速衡量了利害關係之後,一咬牙,道:「是的,我愛她!為了她,我甚至可以付出一切!」   廣心慢慢地轉過身去,幽幽道:「女人一生,能得到一個如此愛自己的人。夫復何憾!我也許還真是有些羨慕你的妻子了。」   沉楓一顫,道:「小姐!」   廣心輕輕道:「我們走吧!」幽幽地,蓮步輕移,很快就溶入了那片黑暗中了。   南宮世家在一間幽靜的房間裡,一名少婦,懷抱著一熟睡中的嬰兒,癡癡地坐著。偶爾垂下頭看著嬰兒熟睡時甜甜的可愛面容,臉上蕩漾著一種母愛神聖的光輝。   「唉!玉瑚,你又何苦如此呢?」房門推開,南宮雲嘯微歎著走了進來。   南宮玉瑚手微微一動,一柄銀色的匕首就架在了她自己的玉頸上。「二叔,別亂動,不然我萬一出了什麼事,責任可要您來負了。」   南宮雲嘯搖了搖頭,在一旁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玉瑚,就算你用死來威脅,想保住孩子,又有什麼用呢?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死了,這孩子失去了父母,他就算保住了性命,以後就一定會幸福嗎?」   南宮玉瑚淡淡道:「但倘若我不這樣做,恐怕我的孩子已經保不住性命了。你們已經奪去了我的丈夫和幸福了,如果還想要奪走我的孩子,不如把我的性命也一同拿去吧!」   南宮雲嘯歎息了一聲。   「玉瑚,二叔可以用性命和聲譽向你保證,大哥要帶走這個孩子只是要把他送出去,不願他留在此地壞了南宮世家的名聲,絕無傷害他之意。你應該信得過二叔的保證的,若不是二叔,恐怕你的孩子根本就生不下來,早就被大哥給打掉了。」   南宮玉瑚慘笑一聲。「二叔,我很感激你。但現在,關係我孩子的性命,我是誰也信不過。況且,你要帶走我的孩子,還不如取了我性命的好。」   隨著南宮雲嘯的歎息聲,房門終於關上了。隨之關上的,還有南宮玉瑚那冰冷的心。   「這個賤人!豈有此理!還敢硬頂?不管她的死活了,給我衝進去,把那小雜種帶出來!」南宮環氣得暴跳如雷。   南宮雲嘯這次沒有作聲,因為他知道,在暴怒中南宮環的命令,是誰也阻止不了的。看來,這次南宮玉瑚真的有難了。   「南宮玉瑚有孩子了?」   「是!而且孩子已經出生了。不過,現在南宮環卻想千方百計的把孩子處理掉。」   「哼!南宮環他好大的膽子!竟敢做出這種事來。他可知道這孩子的身份是如何尊崇!」   「他當然不會知道。現在南宮環正想準備對孩子下手。大嫂,你看——」   「雖然沉楓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但畢竟是『他』的兒子。這孩子也是『他』的後代。豈是容得南宮環亂來的。小妹,這次就辛苦你走一趟去把孩子帶回來吧!」   「只是,我擔心,南宮玉瑚失去了孩子之後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們現下又不能把她也帶回來。」   「……有一得必有一失。為了孩子,她這個做母親就暫時忍受一下痛苦吧!他們年輕人的事,也應該由他們自己來解決。」   夜晚間一連串的大規模的爆炸聲,城內的衛隊和城主不可能一點沒有察覺的。但從頭至尾,竟毫無一人趕來查看,確是有些蹊蹺。   廣心倒還好說,沉楓的外出則是肯定早已落在人的眼裡的。城主卻也是不聞不問。若是城主脾氣再好肯定也好不到這種程度,要不然就是城府極深,或是根本已經瞭解內情了。   這幾種判斷中,沉楓寧願相信最後一種。因為看著城主那一如既往的笑呵呵中,敏感的沉楓卻發現,城主在看他的眼神裡似乎卻多了點什麼。究竟是什麼沉楓也說不出,但卻可以隱隱感覺得到。   雪花在半空中飛舞,下方雪白的梅枝,映襯著凝脂般的絕美面容,的是一副至美的畫卷。   但沉楓此時卻無心欣賞。他此時想知道的,只是廣心叫他來所為的目的。   廣心輕拂鬢邊微亂的雲發,淡淡道:「燕公子,相信你也很想知道我請你來的目的吧!」   沉楓上前一步。「還請小姐示下。」   沉默了一下,廣心突然輕聲道:「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什麼?」這個猶如石破天驚的問題,把沉楓不由得又震退了一步。   廣心幽幽道:「自從那位水姐姐說出那番話之後,我就知道總有一日你是將要離去的,去尋找你那位夫人。不是嗎?」   沉楓沉默不語。   「雖然我一向深處內閨,與外界接觸不多。但卻也聽說過南宮世家的勢大,燕公子,你此去小心了。」   「多,多謝小姐關心。」   廣心緩緩轉過身來。「我一直認為武學乃是不得已才用於對敵使用。所以,其實我雖然對武學小有研究,但卻是厭惡那些打打殺殺。當日我傳你的一些武學,其實都只是一些防身有餘,破敵不足的武功。還望公子見諒了。」   沉楓點了點頭。這點他早已是看出來了。   幽幽一聲輕歎。「公子此去定是多有艱辛。日後也不知相見之日待何。雖然說武學要合自身而創。但公子若不嫌棄,廣心願將『問道九字』中前三字訣相傳,以小表心意。」   沉楓掩抑不住心中的狂喜。廣心與白衣少女水曉韻動手時,他在旁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以白衣少女魔法造詣之高,尚且在「問道九字」下吃虧,其威力自是不消說的。廣心願傳三字予他,對他自是大有敝益。但隨即想起廣心話中之意,又不由心中一涼。   「小姐恩情,在下不知何以為報。」   廣心又背轉過了嬌軀。「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只要公子以後尚記得廣心這個人,廣心已是心滿意足了。願公子與尊夫人早日團聚,百年好合。」語氣異常平淡。   聽著廣心以平淡語氣說出的話語,沒來由的,沉楓心中突然一酸。   「砰!」房門在瞬間化為粉碎。使得正在房內沉思的南宮環吃了一驚。   披頭散髮的南宮玉瑚闖了進來,手中握著一柄閃亮的匕首。瞪大了佈滿血絲的杏目:「還我孩子來!」   南宮環皺了皺眉頭,輕叱道:「拖下去!」旁邊立時閃出了兩名武士來。   南宮玉瑚勢如瘋虎,招招儘是進招,竟無一式守招,完全是一副拚命的姿態。而兩名武士卻不敢傷害大小姐,手下有所顧及,一時間,竟被南宮玉瑚逼得連連後退。   南宮環身形一晃,已到了南宮玉瑚身前。奪、逼、搶,三式竟一氣呵成,末了還重重地扇上南宮玉瑚一個耳光。   這個耳光,倒似使南宮玉瑚的頭腦清醒了許多。她跪了下來,哭道:「爹,求求你,求求你把孩子還給我!」   南宮環臉色鐵青。「你自己也不去看看,你現在究竟成了什麼樣子了?你還是以前的南宮玉瑚?還是我南宮環的女兒嗎?倘若讓那些認識你的人來看看,他們認得出你才怪!?」   「爹,求你了,孩子現下是我唯一的指望了。我不能沒有他。求你把他還給我吧!」   「哼!當初我肯讓你把這個小,小——生下來就已經是大發慈悲了。你休要不知趣。」   「不好!不好了!」南宮雲嘯滿頭大汗地闖了進來。「不好了,大哥,孩子不見了!」   南宮環一愕,但瞬間便自以為是地明白過來。「你現下也聽到了,孩子並未在我們這,不許再胡攪蠻纏了。快給我回去。」向南宮雲嘯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的機智很好。   南宮玉瑚哪裡肯信,「我不信,孩子一定還在你們手中。求求你們,把他還給我。」   南宮環微怒,「好賤人!你好膽!你——」   「大哥!」南宮雲嘯打斷了他的話。「孩子是真的不見了!不是假的!」   看了看南宮雲嘯的臉色,南宮環也清楚事情不對了。「怎麼回事?」   「剛才孩子還在內院,由十幾個人照顧著。結果我只是離開了一小會兒,就發覺孩子不見了,那十幾個人倒了一地。這——」   南宮環臉色異常難看。名聞天下的南宮世家,豈是容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更何況還明目張膽地在光天化日下劫走南宮世家內的人。這簡直是向南宮世家公然挑釁。   「給我全堡大搜捕,一定要給我找出人來!」南宮環幾乎是吼了出來。   南宮玉瑚此時也停止了哭泣。   「不用白費力氣了。孩子現下在我這裡。」一個飄忽的聲音傳了回來。聲音飄忽不定,使人摸不清位置所在。   南宮環須張發蝟,「閣下究竟是何來路,竟敢對我南宮世家公然挑釁?」   「南宮世家嗎?」聲音輕蔑地道。「還不放在我的眼裡。你讓那些手下別費力氣了。我此時在遠離南宮世家數里之外。他們怎麼找也是沒用的。」   南宮雲嘯臉色劇變。倘若這個聲音所說是真的。瞬息間將人救走,到數里之外。且能傳音於數里外。這種敵手,恐怕還真是南宮世家惹不起的。   南宮玉瑚叫道:「閣下是誰?為什麼要帶走我的孩子。求求你,把孩子還給我!還給我!」   聲音幽幽一歎。「可憐的孩子!」   「孩子,你放心。你的兒子現下在我這,要比在南宮世家中安全得多。他在這,會受得前所未有的很好待遇。可憐的孩子,你和沉楓間的事我也早已有所知曉了。你要深信,苦難很快就會過去,你們總有團聚的一日。」   南宮雲嘯突然想起一事。「閣下可是昔年的李萱芬或她的同門?」   南宮世家對沉楓也曾作過一番調查,是以有此一問。   「這次你們可猜錯了。雖然我和燕沉楓確是有淵源。但絕不是斬武堂一邊的。」   突然,聲音轉冷轉厲道。「南宮環,你聽著。好好照顧南宮玉瑚。否則,我要你朝內江湖,南宮世家的勢力盡數滅絕。讓你南宮世家滿門抄斬!」   「好膽!」南宮環氣得暴跳如雷。   但聲音卻再未答覆了。看來業已遠去。   南宮雲嘯湊到南宮環耳邊道:「大哥,看樣子似乎此人來頭不小。不但實力深不可測。而且,這滿門抄斬四字,恐怕也不是一般人敢用的。」   南宮環心中一凜,倘若是江湖中人,一般只會說滿門滅絕。而「滿門抄斬」四字,似乎是公門中人的專用詞了。   「難道,對方竟也與朝中有關係。」   「不知道,我只是知道,現下我們又結上了一個神秘不可測的大對頭了。」         第二十三章 青青子衿        (更新時間:2003-4-11 19:26:00 本章字數:4151)   在數天之後,永遠考慮到白衣少女之話似有催促之意,沉楓決定就此向城主辭行,準備早日離開。   出乎沉楓意料的是,城主並未提出什麼挽留之言,對他的離開也未表現出太多的驚奇。倒似早已知曉了這件事,業已成竹在胸了。   沉楓不由思索了起來:廣心是不可能把他要離開之事告訴城主的。那麼,剩下的可能——   其實最蹊蹺的是那夜之中,城主反常地並未對外界的吵鬧作任何反應。甚至連城中衛隊都未出動,就已經使沉楓有一定的理由懷疑白衣少女與城主之間定有著某種程度的交往。而以後城主看他的眼光帶著些許不同,加上現在的情況,沉楓已可斷定得七七八八了。   白衣少女與城主究竟有著什麼關係?她又對城主告訴了些關於自己的什麼?沉楓很是疑惑,但最後還是未敢向城主詢問。   倒是雅西潔大小姐,顯得有些依依不捨。燕沉楓走了,對她來說,自然是少了個玩伴和可以發洩的對象。不過小女孩心性,不捨的神情畢竟是寫在了臉上。對此,沉楓也只有一笑了之了。   本來沉楓還想在臨走前去拜訪一下班比。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前去是只有得好處的份。但令他略為失望的是,班比的家業已是人去屋空。看樣子班比帶著魯本南去四海雲遊修行去了。   似乎也應該離開了。但心中總是未免有些悵然。尤其是看到在前來為自己送行的眾人中,並未有那個自己最希望看到的人。心中的失落,是可想而知的。   「我們將永遠是最好的朋友。」她輕柔的語聲似乎還飄蕩在自己的耳邊。   以後永遠只是最好的朋友嗎?想到以後與這位女子將只能保持在朋友關係,心中隱隱有著一絲撕痛感。   自己這樣的想法,豈非太對不起現下不知在何方的玉瑚了嗎?   雖然心中升起了一股罪惡感,但卻還是忍不住繼續去想。   懷這無盡的悵然,沉楓,終於踏上了前往帝都的道路。   郊外,鳥鳴幽幽,水聲潺潺。加上白衣飄飄的絕美少女,正處於溪邊悠然撫琴。這豈非,更是一副至美的畫卷。   當沉楓看到這副畫卷時,心中更是掩不住的狂震。「小,小姐。」   廣心輕盈地起身。美目中,蘊涵著說不出的情思。「公子此去,恐日後相見之日難得再有。廣心特此先行一步,趕於此處,準備為公子撫琴一曲。以寄離情。」   沉楓心中一震,脫口而出。「廣心,你——」   自兩人相識以來,沉楓尚是首次直呼廣心之名。   廣心幽幽一歎,盤膝坐下,纖長雪白的手指迅速在琴弦上滑動起來。柔美的琴聲,頓時迴響在這個小天地間。   很快的,沉楓不知不覺便沉醉於這琴聲所造出的小天地間了。   突地,琴聲音調一轉,轉得幽迷起來。廣心輕吐櫻唇,同時清歌起來。   沉楓從前從未聽過廣心唱歌過,但不可否認的時,廣心的歌聲,同她的琴聲和她的人同樣迷人。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關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這首歌,乃是昔年飲花王朝時所流傳下來的,一向只流傳於貴族上層期間。所以沉楓對此歌詞並未得知。但他畢竟是聰明人,尚也還聽得出其中所蘊涵的寄情其中何纏綿之意。   一位少女,對一名年輕男子彈出此曲。其所蘊之內涵深意,乃是可想而知的了。   沉楓在心中暗歎一聲:廣心,恐怕我是有負你對我的情意了。   良久,曲終,沉楓已是意亂神迷,不能自已。完全迷失在廣心琴音所帶來的小天地中了。   「崩」的一聲輕響,曲至半途,突然弦斷,曲終。   廣心美目淒迷,神光輕輕流轉中,瞬間即逝。「天意即此,人力豈能挽回!」   待得沉楓醒來,才發現,伊人已逝,業已不知芳蹤何在。   只餘下,不知所措的孤獨的他。   他在跌跌撞撞地奔跑著。   逃,逃,逃——   他似乎已經嗅到,追兵閃亮的刀鋒在他脖子上劃過所流出的血腥氣。   「我不能死!」他想著。   我該死!   但我不能死!   我還要活著來等著報仇。   夢厴般的回憶,不可抗拒地在他的腦海中一幕幕流逝的重現。   他只是武林中一家小門派中的不入流弟子。武功既不高,也不得師父的寵信,在派中的地位無足輕重。   可就是像他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也同樣具有自己的感情,他竟然愛上了師父的獨生女,他的師妹。   但是,師妹不會聽他的表白,其他的師兄弟更不會允許他做出這樣的舉動。   當被人知道他暗戀的師妹的事後,他當晚被人好好「教訓」了一頓。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不夠強!所以他發誓要變強!   為了變強,他簽下了與魔鬼的契約,成為了可怕的風雨樓的秘密一分子。   他在變強的同時,卻沒有感覺到風雨樓同樣在利用著他。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夢魘般的晚上!當風雨樓的高手殺進派內的時候,他被驚得不知所措。慘叫聲,刀劍撞擊聲,呻引聲,成為了他夢中永遠的痛。   派內弟子幾被殺淨。最令他所慘痛的是:那夜,他看到了師妹。師妹被風雨樓的幾個惡人輪流侮辱至死。   他終世都忘不了,師妹望向他那絕望、憎惡、求助的眼神。   因此,他背叛了風雨樓。   即使是背叛了風雨樓,仍沒能救回師妹。只有令她更加地痛恨自己。死前也不原諒自己。   背叛者死!所以風雨樓要殺他!   叛師叛門者死!所以武林中的名門正派也要殺他!   從此,他就一直掙扎在死亡線和痛苦的邊緣。   現在,他終於感到死神是如此的接近他了。   渾身無力的他,搖搖欲墜,似乎快要倒下了。這時,他看到了在一條小溪旁,有著一名布衣少年正在飲水。   「救我!」這是他倒下前的最後一句話。卻全然沒想過對方是否會救他,是否有能力救他。   但他終於還是得救了。至少在追兵來到之前他還不會就此死去。睜開眼看到的第一件東西就是自己身上塗滿金創藥的傷口。然後才是那名布衣少年。   在幽靜的山洞中,似乎心情都會變得平靜下來。   「你為什麼會成這個樣子?」少年問道。   他心中的傷痛被勾起。多日的委屈和痛苦在頃刻間爆發,他現在想做的,只是將自己心中的痛苦發洩出來。卻全然不管,自己傾訴的對象是誰。   「報仇!報仇!我要報仇!」   「就憑你?一人之力就企圖對抗整個風雨樓,更別談還有那些名門正派了。」少年淡淡道。   「若是能得報大仇,我寧願千百世在地獄中不得超生!」他惡狠狠地道。   也許是這個誓言太惡毒了,連少年都為之變色,轉過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朋友到了。」少年突然道。   不錯,追兵是已經到了。自己在疲勞之下,卻是警覺心大減了。但,這個少年也絕不簡單。由此看來,他的武功應該是遠在自己之上。   人影晃動,已有數人立於山洞前,將洞口隱然封死。而且明顯是分兩批。   風雨樓和正道聯盟。   看著眾人都有著些氣喘吁吁的樣子,這兩批人路上肯定是已經動過手了。只不過誰也奈何不了誰,所以才能保持平衡到至今。   風雨樓來了四人,服色一率著黑,且個個形狀彪悍,充滿爆炸力的肌肉,身手看來似乎不弱。實際上,他們以四人對上正道聯盟的六人尚未吃虧,又豈只能說不弱而已。   「盛龐豐,你逃不了了。還是乖乖束手待斃吧!」   盛龐豐只有苦笑。來得果然都是些熟人啊。而且還聯合把自己堵在這裡,看樣子倒真是走不了了。   正道聯盟那邊六人四男二女。兩名中年人看來似乎像是孿生兄弟,這就是白道著名的高手壁山雙煞。雖然名字聽來有些煞氣,但為人卻極是正派。   那滿頭白髮的老者則是桐梧派著名的高手尤一余,至於那老婆婆則更是有名,大名鼎鼎的雪山姥姥誰不怕。   剩下兩名年輕男女中,那名看起來像少婦的美貌女子乃是白道中頗負盛名的虛渺仙子,她向來是心狠手辣,尤其對黑道中人更是如此。   但這幾人中真正論武第一的,卻是那一直緊盯著虛渺仙子捨不得移開眼的青年人。他就是血羽派的少掌門華瞿。白道中,除了秘不可測的雁宮之外,就算血羽派為第一大派了。華瞿不但承父殷得名,而且他本人武功更是不弱。所以儘管虛渺仙子討厭他那對緊盯她的招子,卻一時也拿他也沒有辦法。   這六人,俱都可算是一流高手了。但卻還未能收拾下那四名大漢,可想風雨樓的實力了。   「誰來殺我?」盛龐豐挺直身子,朗聲道。「要知道盛某也絕不會束手待斃的。即使是死,也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尤一余歎道:「盛龐豐,這些時日下來,老夫我也不得不承認你確是名罕見的奇才。起先以低微的身手,竟能逃出眾人的圍截。在這數月時間內反致武功大進,由一名不入流的小子成為可以勉強同我們一斗的高手。心計,潛力確是無窮。只可惜——你偏偏不學好啊!」   盛龐豐冷笑道:「不錯!龐某其實該死!但你們,這些自稱名門正派的又是什麼好東西嗎?你們不敢去惹風雨樓,卻只敢來殺我這個無名小卒立威揚名。也不是什麼正義使者。盛某會死的,但不該死在你們手裡!待我報了師門之仇後,自會下九泉向師父師妹謝罪!」   四名黑衣大漢其中一人陰森森道:「盛龐豐,這可是你逼我們先殺你的!本來我們還想先解決掉這群可惡的名門正派後再說。誰知道你已經等不及想先送死了。好,我就成全你!」   「慢著!」虛渺仙子嬌脆的聲音響了起來。「先死的,應該是你們!」   那名黑衣大漢嘿嘿道:「怎麼,虛渺仙子,你想我死嗎?那其實也容易得很。只要你肯——咱們倆保證一起欲仙欲死!」其他三人都轟笑起來。   寒冷的氣息瞬間籠罩了整個戰場。虛渺仙子粉面殺機四溢,一雙玉掌也隨之變得慘白起來,已是出手在即了。   大漢嘴上說得輕浮,但心裡也是不敢怠慢的,提起真氣,準備搶先一步搶得先手。   「慢著!」一個聲音淡淡道。「你們要在這裡殺來殺去的,好像並沒有先問過我這個山洞主人的意見吧!」   說話的正是那名眾人自進來後都沒有注意過的布衣少年。   一名背負著一柄石劍的少年。         第二十四章 一戰成名        (更新時間:2003-4-11 19:27:00 本章字數:6726)   「你是誰?」尤一余畢竟老道得多,知道天下間臥虎藏龍之輩多的是。自己先前對此人的疏忽,是一個錯誤,但接下卻絕對不能再犯了。   沉楓淡淡一笑,並不回答尤一余的問題。逕自向盛龐豐道:「你可以先退到一邊休息了。」   虛渺仙子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閣下想要為此人出頭?你可知道他是什麼人?」   沉楓眼睛瞇了一下。「什麼人?」   「叛師叛門的不義之徒,武林之正道之士人人得而誅之。閣下倘若想為他出頭,得先想一想值不值得,是否有必要與天下人為敵。」   沉楓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正道?什麼是正道!什麼是正!什麼是道!在我眼裡,強就是正!力就是道!只要我認為是對的,那麼它就一定是對的,不管別人怎麼想。今日,這個頭我是出定了!」   盛龐豐悄悄地退到了一邊,有人為他出頭,對他來說,自是再好不過了,至少性命暫時是保住了。   還未待虛渺仙子繼續說下去,風雨樓那四個大漢同時冷哼一聲。   「小子,你好大的膽子,連風雨樓要殺的人也敢阻擋,是否活得不耐煩了!」   沉楓反手一抽,痕羽就到了手中。輕輕撫摩著劍身上的凹凸不平,淡然道:「我連風雨樓再高級的人也殺過,現在殺幾個小卒,那自然更是不在話下了。」   一道龐然劍氣,帶著開天闢地的無盡殺氣席捲而去。那四個大漢似乎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震開數尺。只是瞬間,兩條屍體,加上一個半死人,活著僅餘戰鬥力的一條大漢,卻只剩下目瞪口呆了。   「你,你好大的膽子!」大漢顫聲道。「竟敢傷害我風雨樓中人,他日樓中報復,定要你死得慘不堪言!」   沉楓微笑著。柔聲道:「剛才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風雨樓更高級的人物我都殺了,天鷹七獸被我殺了三個。和風雨樓的仇也不算小了,但現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你以為你這幾句話就能威脅我嗎?」   不僅是大漢,連正道聯盟六人臉上都為之變色。先前沉楓所顯示的那一劍,已令他們心中為之駭然了。這四名大漢的武功如何,他們是最清楚不過的。但卻在瞬間就被沉楓擊潰了,雖然有點偷襲的意味,但沉楓的實力,卻絕對遠凌駕於他們之上。   而且剛才這番話明顯是向風雨樓挑釁。自稱殺了天鷹七獸中的三人,然而如今人安然無恙。   天,這少年究竟是什麼人啦?尤一余心頭一種無力感泛起。   「你,你——」大漢掙扎了幾下,似乎看到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在他的臉上了。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因為我還要你替我送信,帶一件信物給風雨樓。」   大漢稍稍鬆了口氣。   「我要你送的是——」沉楓指著地下躺著的三人道:「你三個同伴的人頭!」   大漢嚥了口口水。「我,我——可是現在只死了兩個。我——」   沉楓又微笑了一下。這微笑在洞內眾人眼裡看來有著說不出的邪惡。「既然還活著,難道就不能死嗎?死人變活人困難,但活人變死人嘛,那就再容易不過了。怎麼,還不快點動手!再慢,我就準備讓你那位躺在地下的同伴送信了。」   看著大漢帶著三顆鮮血淋漓的人頭跌跌撞撞地離開,沉楓心頭,實是有著說不出的爽快,終於一吐先前的悶氣了。   只是,對於正道聯盟眾人來說,他們今日又看到了一個未來的魔頭。此時不除!更待何時!   雪山姥姥搶先發難。寒冷的雪氣頓時籠罩在她的周圍。只在瞬間,無數道細若游絲的冰寒氣勁就此向沉楓纏去,這些冰絲如同抽絮一般,越來越多,竟是擋之不盡。   沉楓背負雙手,神情悠然,對鋪天蓋地而來的冰絲竟絲毫看也不看。也不知怎地,一道藍瑩瑩的水牆就兀地橫在他身前,那些寒冰氣勁一射入水牆,竟似被溶化似的,就此無影無蹤了。   沉楓微微點頭道:「不錯!這些冰絲確是大有妙用。看來老婆婆你身手不弱啊!」   雪山姥姥氣得幾要吐血,對方不但輕鬆地擋下她的冰絲,且竟出口還帶有調侃意味,竟像大人讚揚小孩子一樣。   其實沉楓倒確是真有讚賞之意。比起當初他所看到的姬心冰的冰寒氣勁,雪山姥姥無論是的寒冰系武學,無論是內力,還是技巧,都要遠勝於姬心冰。只不過沉楓此時早已非吳下阿蒙了,在擋下雪山姥姥之一擊後,才真正感到自己武功業已大進了。   眼看著壁山雙煞竟似有撲上之意,沉楓隨手一劍掃出。在與魔劍痕羽人劍合一之時,無論是內力,還是自然元素控制力,都要比平時強得多。所以沉楓雖然這一劍只用上了五成功力,但在魔劍輔助下,不啻已有八成功力之功了。   看著壁山雙煞被這一劍硬生生地逼開,心頭真是有著說不出的爽快。左手隨意一招,一個電球已在沉楓掌心形成。   電球呼嘯著飛出,飛到半途卻突然自動散開,無數閃電急速飛散射出。   「當心!他是魔武者!」尤一余的警告來得似乎已經太遲了。壁山雙煞在劍氣和閃電的雙重打擊下業已帶傷,被迫退出戰場了。   華瞿冷哼一聲,緩緩拔出閃亮的長劍。「想不到閣下還有兩手,只是在我面前,閣下恐怕要白費心了。」   沉楓淡然一笑,也不說話。劍尖遙指著尤一余,以無邊劍氣,牢牢鎖死了他的一舉一動。嚇得尤一余動也不敢動,只怕稍一動,就引來劍氣的反擊,枉送了自己的老命。   嬌叱一聲,虛渺仙子騰身上前。「惡賊,看本仙子前來取你性命。」   看著貌美如花的虛渺仙子,沉楓心頭突然閃過一個惡作劇的念頭。劍尖微微一偏,十成劍氣,化為漫天劍雨,向虛渺仙子全身斜罩而下。   虛渺仙子花容失色,如此恐怖的劍氣,還不是她能所抗拒的。來得快去得也快,嬌軀一扭,美好的身軀已抽身後退。   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逃得掉嗎?」無數的水箭,呼嘯著組成天羅地網,漫天向虛渺仙子捲了過來。   漫天的水箭,加上逼人的劍氣,鎖死了虛渺仙子的所有退路。   尤一余的氣勁、雪山姥姥的冰絲、華瞿的長劍,都遲了一步。   虛渺仙子差一點就香消玉殞了。   但是她沒有。因為逼人的劍氣瞬間已經消失退去。而漫天的水箭在射到身上之後也感覺出並不是殺人的利器。   虛渺仙子沒有死,但比死了還難受。   因為看到華瞿那險些流下口水的樣子,虛渺仙子才發覺自己全身被水箭淋濕之後,傲人的身材凹凸浮現,的是可以讓那些登徒子為之色授魂消。   這,才是對方的真正目的。不殺自己,卻留下自己的性命來羞辱自己,直讓自己比死了還難過。   看到虛渺仙子羞憤欲死的樣子。華瞿大喝一聲,一抖長劍,化作一道雪白的電光,劃破了洞內的黑暗。   沉楓手微微一動,身前已豎起了七層劍障,重重疊疊,護住身形。   雪白的劍光不自然地扭曲著,先巧妙地避開了前三層劍障的堵截,然後憑著森然劍氣,勇破了第四、五、六層劍障,終於支持不住了,在最後一層劍障上炸開,就此抵消了。   沉楓微訝,因為照華瞿表現出的武功來看,他至少也能抵得上兩名黑衣人的聯手,卻為何六人尚收拾不下四人呢?   心中警覺突生,「誰?」   四顆人頭無聲無息地落到洞口一字兒排開,正是風雨樓四人的人頭。   一名綠衣青年,輕搖羽扇,笑容可掬地出現在洞口。   沉楓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羽四!」   羽四輕搖羽扇,淡笑道:「燕沉楓啊,看起來你比起幾月前來並沒有多大長進呢!怎麼會蠢得讓風雨樓的人回去通風報信呢?嘖,嘖,幸好我替你把他解決了。」   沉楓冷冷一笑:「羽四,你前來應該不是只為了對我說這些廢話的吧!」   羽四嘖嘖幾聲:「不要用這麼敵視的眼光和語氣嘛。雖然說你的確吃了不少虧,但那都是璧小妹給你的,與我何干?再說,你佔了人家那麼大的便宜,璧小妹稍稍教訓你一下,也不算過份吧!」   沉楓仰天打了個哈哈,臉上卻絲毫無笑意。「說得倒也是,羽四,你來此究竟為何?」   正道聯盟那幫人似乎才醒了過來。華瞿冷哼一聲:「魔教賊子與小魔頭,人人得爾誅之,今日正好你們送上門來,讓本少爺——」他話來沒說完,就被尤一余拉到一邊去,在他耳邊也不知嘀咕了什麼幾句,總之不再作聲就是。   羽四也不理睬那批人,臉上猶帶著笑意。「你忘可璧小妹與你曾有過約定嗎?讓你傷好之後再去找她。我是怕你不知道魔教所在何處,特意前來接你的。」   沉楓陰森森地道:「倘若我不肯去呢?」   羽四淡淡一笑:「只怕那由不得你了。」   沉楓冷哼一聲:「那只怕要試過了才知道。」想了想,突然轉口道:「羽四,彤璧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肯為她如此疲勞奔波。似乎傳說的魔教中人,不應如此熱心啊?」   羽四皮笑肉不笑地哈了一聲。「不錯,不錯!燕沉楓,看來你只是和我們一起過了幾天,就這麼清楚我羽某人的個性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璧小妹曾經說過,只要誰能滿足她的復仇心願,她就肯捨身陪那人一年。如何,滿意了吧!」   沉楓眼中一團熱火燃燒了起來。儘管彤璧對他下手頗重,但他卻沒有什麼怨恨之心,因為畢竟自己對不起她的實在太多了。但是當自己知道了自己還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後,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把彤璧看作自己的所有物了。不許任何人再碰她。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和本身具有的強烈佔有慾,在聽到羽四那番話之後,戰意雄雄地燃燒起來。   「只怕你沒命回去享受這份艷福了!」沉楓殺機大露。   雖然是粗重的石劍,但在沉楓手上卻絲毫顯現不出笨拙的樣子。輕靈地在空中劃開一道道裂痕,劍氣四射,化作一道劍網,向羽四當頭罩下。   看來沉楓也知道羽四的厲害,這一出手,便已經用上了真實本領。   羽四長笑一聲,羽扇向外一翻。一股至陰至柔的內力便籠罩在他身前。陰則克陽,柔則勝重,輕微的幾波哧哧響聲過後,雙方間無形的壓力便告解除了。   羽四笑道:「不錯不錯,數月不見,確是有所進展,孺子可教也!」   沉楓對羽四的譏諷毫不動氣。劍光翻騰中,又是上招的依樣畫葫蘆,一道無形的劍網再次綿綿裹去。   羽四嘿了一聲:「你難道就只會這一招嗎?看來我倒還是高——」話說到這裡就為止了。   無數略流瑩彩的電光,在空中流轉著。劍氣的同時,還配著電光。既是劍網,亦是電網,這一招,武功魔法雙用而上,這就是魔武者的特權。   羽四臉色微變,羽扇一招,一團綿軟氣勁彈射而出。   氣勁撞到電網上,反彈散開來,在網前布起了一道無形的氣牆。   氣牆,抵消了劍氣!但還留下了電光。   咆哮的電光,如同憤怒的雷龍,噴出了它最強的電焰!   只是僅有的電光,已對羽四形不成太大的威脅了。   羽四飄飄然從半空落下。驚詫之容已溢於言表。   「來而不往非禮也!燕沉楓,你也接我一招!」   數團綿軟的氣勁,連綿不絕地一氣貫出。碰撞著,彈射著,最後化作籠罩著整座山洞的淡淡輕霧。   正道聯盟六人急忙後退開,免得遭了魚池之殃。   沉楓瞳孔微微收縮了起來。握住痕羽,通過痕羽,即使是在這層淡淡無形而具有殺傷力的輕霧下,他也可以感覺得到羽四的所在。   甚至,他竟然感受到了羽四體內氣脈的變換。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先前他與羽四動手時都未有過這種感受。   他奇異地感受到,羽四體內的氣機正在以一種急速變換跳動著,竟沒有半刻的固定。而且時快時慢,無固定時限。這也說明,羽四這一招有著無窮的變化而且將不是他所能掌握的。   一道電光火石閃過了沉楓的腦海。「追脈七換象曲?」他臉上閃過了一絲微笑,痕羽緩緩抬了起來。   羽四臉上劇變,一聲清嘯,身形騰空而起。   沉楓心中略鬆了口氣。剛才那種奇異的氣機變換,而且他也只是曾在《破天邪說》上讀過有這樣一種心法,但卻不知如何破解。剛才賭上一把,叫出它的來歷且帶上得意的笑容,終於嚇退了羽四。接下來羽四無論施展哪一招,也都比追脈七換象曲要好。因為他在記載中讀過它的威力,那實在太大了。也許羽四都沒有完全掌握它。   然而,也許他想錯了。   一種窒息的感覺突然扼住了他全身的要害。羽四在空中輕巧地變換著身形,看起來確是飄飄然若羽衣飛仙。   然而,他帶來的感覺卻是至陽至剛至猛的。   「羽四先前的內力不都是陰柔路子嗎?難道現下才是他的真實本領?或者——」只來得及閃過這個念頭。   一著走錯,全盤皆輸!沉楓難得的出錯,低估了羽四的反擊,從而使自己的防禦力並未保持太高,結果,所換來的下場,也許就是——   死!   雖然還沒有,但是,看起來似乎也差不多了。   「可惡!難道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嗎?我真的不想用這一招啊!但,實在沒辦法了。」   面對著死亡的威脅,沉楓反而緩緩閉上了眼睛,心靈瞬間又已進入了那空靈的境界。   「痕羽?」他在呼喚著。   雖然全身都為壓力所束縛動不了,但束縛的是人,而不是劍!   痕羽呼嘯著破空射出,射向了半空的羽四。   羽四側身閃避的時候,在那一微小的空隙,抓住機會,沉楓終於破束而出!   羽四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眼睜睜地看著石劍在空中靈活地轉了個頭,甚至還巧妙地避開了空中散發出的幾絲氣勁,最後刺入了他的身體!   「以氣馭劍?」羽四狂呼起來。氣勁全面爆發,將刺入他體內的痕羽硬生生逼了出來。沉楓此時的魔武力卻已經湧到了。   硬挨下了這一擊,羽四哇地噴出一口鮮血。拼起最後一絲殘力,迸射而出!   沉楓也沒有阻攔之意。   空氣中還傳來呼聲。「燕沉楓,你記著,這一劍之仇,我一定會回來報的!」   沉楓背負著雙手,只是微微冷笑著。   「你們還不走嗎?」沉楓轉向了正道聯盟諸人。   諸人都不說話了,剛才沉楓和羽四的動手他們都是看到了的。自認不是沉楓的對手,而且那傳說中的以氣馭劍之術更是不可思議的絕技。連華瞿那麼狂的人都不敢作聲了。   尤一余歎道:「少俠武功高強,我們是知道了。看在少俠份上,這次就放過了盛龐豐。只是,老朽還是想規勸一句,希望少俠能多作正義之事,才不辜負這身好功夫。」   沉楓微微點了點頭。   眾人垂頭喪氣走出洞去。虛渺仙子轉身恨恨看了沉楓一眼。「你叫燕沉楓是吧!給本姑娘記住,以後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   沉楓曬道:「只等你來吧!」心中也微歎了一聲,自己剛才的惡作劇也確是太過份了點待眾人走後,盛龐豐突然從角落處跑了出來,跪到沉楓面前,哀道:「求少俠為我報仇!」   沉楓一愕,隨即淡淡道:「你找錯人了吧!我孤身一人,既無權也無勢,如何能為你報仇。如果你想找人投靠,剛才就應該去找羽四才對!」   盛龐豐道:「可羽四和風雨樓中人都敗在少俠你手上,少俠您就是這種人。」   沉楓沒好氣道:「我只是不怕他們,但卻無力對付他們。說起來,我和風雨樓也算有仇呢!」   盛龐豐道:「既是如此,少俠為何不收留我?」   沉楓彎下身,盯著盛龐豐道:「你真以為我能替你報仇?」   盛龐豐肯定道:「我相信我不會選錯主人的。」   沉楓沉吟一下,道:「好吧!遲早也會和風雨樓衝突的。但,萬一我不能怎麼辦?」   盛龐豐想也不想就答道:「那我就再去找一個主人!」   沉楓啞然失笑道:「好!夠真誠。你放心,我會盡力而為,不會讓你失望的。」   盛龐豐恭敬答道:「我希望也是,主人!」   「可是我現下還有事在身,身邊不便帶了奴僕,再說——你也會給我帶來麻煩的。我給你一件信物,你到雲城去,見雲城城主,他會收留你的。」   「是,主人!」   「希望你不會給我丟臉吧!我希望下次見到你時你會變得更強!」   「……」   「還有——」   「主人,什麼事?」   「我要你把一封信送給一個人,如果你做得好,也許還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的。」   「是!」   盛龐豐,自離開沉楓之後來到雲城,最後終於得到廣心的暗中指點,從而武功大進,成為沉楓日後得力的臂膀。在日後的歲月中,無論在多麼困難的時期,他卻仍未拋棄掉這位主人,而為他服務至終,貫徹了他的奴隸原則。也因為他昔年的遭遇,他以後為人性格頗走極端,一切與燕沉楓有關的而見不得光的事,暗殺、搶劫、擄掠,沉楓的一切見不到天的事情都是出自他之手。日後,人人都稱這可怕的人物為——「暗黑之手!」   (第二部負劍少年游完)         第二劇場        (更新時間:2003-4-11 19:30:00 本章字數:1493)   姬清月:大家好,我是姬清月。經過長久的時間和磨難,影月劍都第二劇場終於和大家見面了。本來應該在卷二後出現的第二劇場,居然拖到了現在,真是──不說了!這次同我一起主持劇場的,乃是──雅西潔小姐!   雅西潔:各位哥哥姐姐們,請多多指教,我給大家拜年了。   台下議論紛紛:咦!為什麼這樣一個配角竟然也可以也主持第二劇場呢?真是奇怪?   「你們不知道!因為這次第二劇場的贊助費可是由雅西潔小姐的老爸雲城城主提供的,所以──」一個全身蒙得嚴嚴實實的人低聲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   姬清月:由於作者在這段時間內煎熬了期末考試、扭傷、人為創傷等天災人禍,所以最近時間影月劍都的創作質量上有了下降,在此,我們代表全體演員,向大家陪禮了!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什麼嘛!拜堂啊!」   雅西潔:不知大家有沒有注意過這樣一個現象。就是列入主角心中的美眉們,實在太多了。我們可以計算一下:姬氏姐妹、南宮玉瑚、彤璧、廣心、筱筱、水曉韻,還有第三卷中出現的那個宮裝少女,以及一位一直未暴露身份的隱性人物,實在太多了!「美眉越多越好嘛!」   「那個少女是誰呀!快說!」   姬清月笑瞇瞇地道:「大家不要急,不要急,慢慢來。關於那位少女,她的身份相信絕對會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她的身份,作者已經留在鮮網會客室了,如果大家願意可以自己去看。大家知道他為什麼不敢說出來嗎?」   「不知道!」群吼道。   「因為他怕他會被大家剁成肉泥!大家去看看就知道了。作者這種禽獸不如的設想,令人髮指的逼良為娼行為,直可讓天下人震怒!」姬清月氣憤地道。   在幕後,傳出了女子低低的哭泣聲。   台下,那全身蒙得嚴嚴實實的人渾身打戰,準備轉身就逃。   「而且,而且──」雅西潔帶著哭腔道。「這個禽獸,竟然把那位本來已經不幸的姐姐,設為300%的死亡率,大家想想,他還算是人麼!」   「還有,由於女子實在太多了,所以這個變態,準備從三或四卷開始,舉起手中屠刀,斬殺美眉了。」姬清月幸災樂禍道。「反正殺不到我頭上來。」   「怎麼可以這樣呢!太過份了!」   「美眉是用了愛的,不是用來殺的!」   抗議的聲音此起彼伏。   「大家好!給大家拜年了。」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個漂亮的新美眉,從幕後轉了出來。   「咦,這是誰呀!以前怎麼沒見過呢!」   「是啊,影月裡面沒看到過呀!」   「真奇怪!」   「大家不要奇怪了!」姬清月大聲道。「請讓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新書《失落之力》中出現的第一位女主角,漪夢小姐!」   「啊……」大家的嘴巴張得合不攏來。   「漪夢小姐名字的由來,就是為了紀念《眾神故事》中,我們最最偉大的、美麗的、超人氣的漣漪小姐。這可以說是《眾神故事》的一個別篇同人小說。希望大家能給這本新書以支持!」   「由於吸收了影月狂趕進度導致質量受損的教訓。失落之力的原則是──只重質量!不管進度!不管速度!質量才是一切!所以速度也許會比影月慢上很多。請大家見晾。」   「還有,影月的創造現下正處於瓶頸。每卷的開頭幾章都是很難看,這似乎成了慣例!」姬清月氣呼呼地道。「所以──」   「所以影月將暫時停止創造,直至構想質量好為止。這點也請大家注意了。」   「抗議!抗議!」   ……   不理此起彼伏的抗議聲,姬清月大聲宣佈:「影月第二劇場就此結束!」   「NO!NO!」   ※※※※※※         第一章 風雨故人        (更新時間:2003-4-11 19:31:00 本章字數:4115)   昆吾山脈,號稱影月大陸上最雄偉的山脈,橫貫南北走向,以一個「S」形將大陸一剖為二。昔年蓮源帝國和東化聯邦便以此山脈為界,隔兵相望。大陸第一大河七色河亦是發源於此山脈之下。奔騰的河水和陷要的地勢,構勒出七色河附近這一中心地帶的氣勢磅礡。   帝都,便位於七色河之附近。背山而築,依水而立。   當羊,身居狼群中時,感受是什麼樣的?   羊不可能活著回來告訴人,而且也無法告訴。   但,沉楓此時卻感受到了羊身入狼群的感覺。   雖然身在帝國的都城,雖然身處大陸的第一大名城,即使周圍每個人都是那樣漠然自若,但,通過痕羽強化後的第六感,正在強烈地警告著沉楓,他此時正處於狼群的包圍中。   看不見的狼,才是最可怕的。   沉楓瞇起了眼睛,卻看不到什麼可疑的人或物。   冷笑了一聲,只是不知,此時來的群狼,是一群,或是幾伙呢?   反手一探,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痕羽的劍柄便落入了沉楓手中。   痕羽,與我同在!有了你,我就有戰勝一切的信心。   來吧!沉楓冷笑著。   「燕沉楓!」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   來了嗎?哼,咦,這個聲音聽起來怎麼有點熟悉。   沉楓悠然轉過身去,全身的氣勢引而不發,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然後,他就看到了——姬清月。   姬清月還是那樣的清秀美麗,同以前相較,如果說有什麼變化的話。就是沉楓感覺到姬清月的內息收斂了很多,意味著她武功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不過,面對著笑厴若花的玉人,又有幾人能去考慮這些額外的呢。   「這就是你的家嗎?」看著這座佔地規模不小而外表卻毫無絲毫裝飾點綴,看起來甚至有點詭秘的大宅,沉楓淡淡道。   「既是我的家,也是我們姐妹工作所匯的集點。」姬清月毫不掩飾地道。   沉楓轉過頭,深有意味地向姬清月笑了一聲。「你很聰明,我喜歡聰明的女人。」   姬清月一呆。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沉楓沒有回答,因為他已經伸手推開那黑漆漆的大門,走進門後那不可知的世界中去了。   ※※※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燕少俠時下能創出這麼大一片名聲,確是盛名之下無虛士。」一名長髯老人淡笑道。   沉楓微微一笑:「前輩過獎了,晚生只不過是被人追得四處落荒而逃的一條喪家之犬,哪裡還談得上什麼名聲。前輩如此說,倒真是讓晚輩慚愧了。」   長髯老人呵呵大笑,道:「憑機智從眾多圍追堵截高手中脫身,南宮世家的未來姑爺,一戰擊敗正道六大高手,更最要的是將羽四重創於劍下。這如果也叫慚愧的話,那世上可就沒有什麼好漢了。」   當長髯老人提到南宮世家時,沉楓臉上一變,但隨即恢復了自然。   長髯老人倒也會察顏觀色,看到沉楓臉上不悅之色一閃而逝,隨即轉換話題:   「老夫姬子矢,現位居咯麗絲相國位下的秘監總管,在朝外卻少有名氣。少俠可能尚未聽說過。」   沉楓點了點頭,心道:「原來是情報頭子。不過看這老傢伙竟敢自認喀麗絲手下卻不說是朝臣,便可以想像目下女皇沒有權力到了什麼地步了。」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面含凝霜的姬心冰走入大廳來,只是向姬子矢微點了下頭表示招呼,隨後便站到姬清月的身旁。這對姐妹花一個笑厴若花,另一個卻冷若冰霜,交相成映,別有一番風味。   沉楓微一愕。對於姬心冰,他的印象不可謂不深刻了。記得在他所「接觸」到的除母親外的第一個女子,不是南宮玉瑚,也不是筱筱,而是姬心冰。   當初姬心冰逼問沉楓《武神經》所在時無意間兩人的「親密接觸」,給少年的燕沉楓,曾一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沉楓輕呷了口桌上的香茗,淡淡道:「我想姬大人請清月姑娘吩咐小人到此,恐怕不是為了報報名和讚揚一下小人這麼簡單吧!」這次他改了稱呼,話中對姬子矢暗含譏諷之意。   姬子矢哪有聽不出來的,只是老臉尚厚,也不介意,道:「少俠可知如今天下大勢?」   沉楓冷冷一笑:「像我們這種民間的小人物,又怎麼會懂得朝中大人們的明爭暗鬥呢?」   姬子矢也不以為懷,續道:「所謂亂世出英雄。雖然如今帝國統治仍是固若金湯,但那也不過是表面現象。實際上帝國早已呈四分五裂之勢。說是亂勢,也不足為過。」   「說句大不敬的話,女皇陛下之所以能為皇,那其實是諸位統領看在先皇莫煌的面上給她的。但實際上無論是性格還是才能,女皇其實都不足為一國之君。」   沉楓心中暗驚,這姬子矢竟敢公然在外人面前議論女皇是否配為君。一方面,可以看出帝國現下確實是已經到了快要分裂的程度了;另一方面,恐怕也是有恃無恐,看樣子自己今天要平安出去恐怕難了。   「方今帝國,實際上是呈四足分立的局面。」   「一方面,是以珊娜麗莎將軍和先皇近衛軍為代表的擁皇派。如果華亞和藍天化還在的話,他們也應該算進去。他們總張擁護中央,逐步回收地方權力。但方今之勢,恐怕是行不通的了。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使女皇陛下再無權,擁護她的軍隊,還是不在少數的。若將三大統領和近衛軍算起來,兵力可占帝國總兵力的20%,但戰鬥力卻可達到近半。若純以表面上論,確是實力最強的一派。」   「然而,這不過是所謂的表面現象。倘若僅有良足的精兵,卻沒有雄厚的經濟實力作後盾,實力是根本作不得數的。由此觀之,所謂另外中立的一派,以徐君和伊達正航為主的中立派,實則也是底氣不足的。」   「所以,實際上真正具有實力,能夠掌握未來的大局的,也只有喀麗絲大人和麥隆元帥了。」   沉楓不經意地彈了彈自己的手指,道:「說了這麼大半天,敢情姬大人可是有謀反之意。」   姬子矢微微一笑:「非也,非也!既然目下女皇已經是個空殼子了,誰來當這個皇帝之位還不是一樣的。若是冒冒然將女皇推下位,搞不好還會激怒昔年先皇舊部,這是明事人絕不為之的。」   「那麼,可是想奪權?讓你那位喀麗絲大人來掌握帝國的權力?」   姬子矢搖了搖頭。「準確的說,是應該讓哪一個階層的代表來掌握政權的問題!」   沉楓心中一震,知道終於把握到了整件事情的重心了。   ※※※   自國家誕生以來,經濟和政治,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個整體。   經濟決定政治,這絕不是書本上官冕堂皇的空話套話。   喀麗絲和麥隆之所以如此猖狂,對女皇無所忌憚,並不是僅僅是因為他們手上有著莫可敵的精兵強將,而是因為背後有這強大的經濟支柱和千絲萬縷的聯繫在加以支持。   在這許多如散沙般的城市中,為了尋求支持和保護,它們必然也要尋找自己的靠山和主子。代表著自身的利益,從而為自己這個階層謀利益。   喀麗絲昔年曾是蓮源帝國的一位郡主,不用說她也是代表著新舊貴族和封建傳統勢力的利益。   而麥隆,作為都市之主出身的他,代表的自然是大商人和新商業者的利益。   喀李絲與麥隆之爭,不僅僅是兩人為帝國控制權之爭,實際上更是未來帝國經濟走向和支柱之爭。   但無論得益的是哪一方,最終吃苦的,卻總歸是平民百姓。   沉楓自然很明白這一點。不過他除了能在心底為百姓們暗歎一聲外,也無法再做什麼了。   姬子矢瞇著眼睛。「老夫剛才之所以不辭口舌,向燕少俠解釋了那麼多,就是想向燕少俠描述清眼下的情勢。何去何從,想比燕少俠也應該知道得很才了吧!」   沉楓淡淡一笑:「不清楚,不清楚!我只聽得出喀麗絲和麥隆是多麼多麼的厲害,至於究竟誰更有前途一些,前輩可就沒向我解釋清楚了。」   姬子矢哼了一聲。這小子究竟是真糊塗還是再裝糊塗。   「老夫之逸,自然是想邀請燕少俠加盟我們,共同為喀麗絲大人服務,為帝國未來的前途共同努力。」   沉楓緩緩起身,道:「倘若在下不答應,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是這大廳後突然轉出五百刀斧手將我剁為肉泥呢?還是尊駕父女準備一擁而上將我留下。」   姬子矢呵呵笑道:「燕少俠也太輕看老夫了。若是想走,只管請便罷了。決計不會有任何人加以阻擋的。」   沉楓微一愕,難道自己竟錯看了這老頭。   「不過——」姬子矢拖長聲音道。「至於其他那些人是否認為燕少俠未與老夫等人同流合污,那就不得已而知了。」   沉楓心頭暗罵一聲老狐狸。這點自己先前竟未預料到,以至竟被他算計擺了一道。   「看樣子在下似乎確實是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只是不知——姬大人能給在下什麼好處呢?」   姬心冰微露鄙色,想不道這人竟赤裸裸開出價來了。   姬子矢揮了揮手。「冰兒。月兒,你們先退下吧!」   姬心冰句話不說,轉身就走。倒是姬清月,走前竟忍不住略偏過頭偷看了沉楓一眼。這一窺,竟被姬子矢和沉楓看到眼裡了。   望著姬清月消逝的背影,姬子矢湊到沉楓身旁,低聲道:「燕少俠,我看得出來,清月這丫頭似乎對你很有好感,你可千萬要把握住哦!」   沉楓厭惡地看了姬子矢一眼。這老傢伙,為了拉攏自己,竟不惜把女兒都給賣了。真有點懷疑,姬氏姐妹究竟是否他的親生女兒?這人連自己女兒賣掉都還可以面有得色。倘若自己不小心留神點的話,恐怕哪天自己被他賣掉的時候,自己還會為他點銀子呢?   不過,自己自打一開始也未想過要替他真心賣命的。對於自己來說,現下隱於密探之中,也不愧是個隱身的好方法。只是——沉楓微微一笑。「姬大人,你剛才說的,究竟是什麼呢?」   姬子矢面上帶著詭異的笑容,右手握著的拳頭緩緩舒展開來。   目光一觸及姬子矢的掌心,以沉楓的鎮定,也不禁面上掠過一絲異色。   那只是一條項鏈,本來是屬於沉楓的。但現下,卻是應該在筱筱身上的。   「她現下在哪裡?」沉楓恢復了鎮靜,冷冷問道。   「現下正處於,喀麗絲大人的府中。」姬子矢微笑道。   「而且,這位筱筱姑娘,業已經為喀麗絲大人收為義女了。」   沉楓身軀微震,終於為之駭然變色。         第二章 天河倩影        (更新時間:2003-4-11 19:33:00 本章字數:4662)   沉重的腳步聲踱過一道道關卡和殿門,姬子矢終於在一道青紗蔓帳前停下了腳步。   「屬下姬子矢見過主上!」   一個輕冷柔美的女聲從紗後傳了出來。「事情查得怎麼樣了?查出那項鏈的原主人是誰了嗎?」   姬子矢恭聲道:「稟主上。那燕沉楓很是狡猾,說話躲躲閃閃的,怎麼也不肯說實話。不過,看樣子,他似乎還並不知道那項鏈的來歷。甚至連李萱芬原來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李萱份瞞了他不少事。他自稱這項鏈是李萱芬給他的,說是李萱芬送他的禮物。我看這確有可信之度。他似乎知道得太少了。」   女聲輕輕哼了一聲,似乎不置可否。   「嗯,也許吧!他既然是李萱芬的兒子。而李萱芬又是燕穆姬的師姐。這項鏈落到李萱芬手中再轉交給他也不足為奇。不過——哼!想不到那項鏈終於是落到燕穆姬手上了。」   姬子矢此時不敢作聲。   「夠了。你繼續回去監視著那小子。即使他再滑溜你也得給我看住。如果出了什麼意外,這件事,就算到你的頭上!」   姬子矢戰戰兢兢應了一聲。   「你退下去吧!」   「只是,那孫筱筱——」   「他要找孫筱筱?等他有用的時候再來吧!」   姬子矢退出殿門,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什麼時候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   想不到啊!燕沉楓苦笑著。連母親都有如斯多的事情瞞著自己。到最後竟然要從一個外人的口中才能得知許多事情。這豈非是一種悲哀。   筱筱,現在終於知道她的下落了。但喀麗絲處無疑於龍潭虎穴,自己也不會傻到去公然入府搶人。說到底,自己還是得給他們賣命啊!   但是,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   沉楓敢保證!   ※※※   其實像姬子矢負責的這種特別行動小組,作的大抵不過是暗殺、狙擊、搶劫等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所以他們暗探的「暗」字也就在於此,永遠難以見到天光。甚至連個名聲都很難得到。只能在底下默默地秘密地為主人從事。   或許會有人會甘心從事,但絕不是燕沉楓。沉楓不是一個肯久屈居於人下人的。但他現下也是無奈兼無力,只有暫時潛伏,所以他根本甚至難得去見那些暫時的同僚們一面。對此,由於有喀麗絲有言在先,姬子矢倒也沒有發出任何怨言。   像特公這類人,平時倒是沒有什麼任務,只有到上頭下令的時候才會出動。平時,倒是可以大搖大擺地自由活動,只要不給姬老頭惹出麻煩事情來就行了。   他們的敵人,不僅僅是麥隆的手下。而且也包括了喀麗絲的其他屬下所屬的秘密部隊。即使是同隸屬於一位主人,但畢竟所屬有不同,底下的相互暗鬥搶功搶風頭是少不了的。再看不起姬老頭,自己的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所以同其他那些人底下的明爭暗鬥也是不少了。   ※※※   天河。   名為天河,實際上卻只不過是七色河無數分支中的一條淺淺的小溪。但在很多年前源頭便已堵塞,業已成了一灘死水。現在的天河,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湖泊了。   但周圍優美的風景,仍是足以吸引人在此駐足。   望這一片如畫的風景,沉楓深深地吸了口氣,頭腦似乎清醒了很多。使勁地搖了搖頭,努力想把裡面所有的苦惱都甩個乾淨。   前方,傳來潺潺水聲的不規則波動。   沉楓好奇心大起,屏住呼吸,放輕了步子,悄悄輕輕地轉了過去。   轉過一片山壁,沉楓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副他以後終生都不會忘記的美麗畫卷。   一個美麗至極致的身體,在水中蕩漾開一波波影般的漣漪。雪白的玉臂輕輕地搖逸著每一道水波。輕快甜美的笑聲從她的櫻口中吐出,似乎帶上了一種攝人心弦的魔力,深深地吸引著沉楓。   沉楓怦然心動,急忙縮回了山壁的背後。但心臟仍是砰砰地跳得厲害。心中的罪惡感疊疊地翻擁著。   嚥下了一口口水,沉楓竟突然間還有著再伸出頭去再看一眼的衝動。   沉楓是個自制力很強的人。而且他生平所見的美麗女子也不算少了。南宮玉瑚、廣心、彤璧、白衣少女水曉韻,俱都是人間絕色。但在她們面前,沉楓卻從未有過絲毫的褻瀆的意念。   沉楓不是正人君子,但他畢竟也還不是禽獸。所以他強自忍下了體內翻滾著的火焰。只是——偷偷地探頭再看了一眼。   不經意間,她一甩長髮,轉過頭來。那天精地靈所孕育出的美麗面容頓時在沉楓面前一閃而逝。尤其是那對深遂的,有著無窮吸引力的黑眼睛,宛如一個無底的黑洞,竟瞬間將沉楓的靈魂吸了進去。   和南宮玉瑚的嫵媚、廣心的典雅、彤璧的朦朧、水曉韻的神秘不同,她的美麗,是什麼都沒有籠罩著,什麼都無法象徵的一種存在。在那對美麗的黑眼睛之中,看得見的,只有純真和自然,那是一種超脫了世俗的至美。   而且,在那對眸子裡,沉楓感受到了一種異樣的親近和親切。但不同於和南宮玉瑚的那重親近,而是彷彿在著那裡,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或是從未見面的親人,彼此之間一種來自心底的神秘呼喚。   那對雪藕般的玉臂在輕輕地拍打著水面,濺開一朵朵美麗的水花。輕快的銀鈴般的笑聲在暢響著,迴盪在整個天河之間。   突然,她接觸到了一對眸子,一對似乎正在燃燒著的眸子,那明顯是屬於男子的。   「有人啦!有人啦!快來趕走他!」銀鈴般的聲音驚惶起來,帶著一絲惹人心憐的顫抖。   沉楓略一微愕。也正是在這一微愕間,數道人影,以閃電般的速度將整片山崖籠罩住。此時已是走不了了。   當先來的是個面目冷沉的中年女人。之所以先來女人,可能是怕那少女難堪。這女子微一探索,手一揚,一道紅光就向沉楓藏身之處罩下。   「去死吧!」   沉楓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中年女人竟只是瞬間就找出了他藏身所在。看來並非泛泛之輩。也不及多想,手上運起七成功力推出,硬生生將那道紅光擋了下來。   但現下也已經真正暴露了行蹤。   正是這一耽擱,數條人影,已站在外圍,對沉楓隱隱形成了合圍之勢。而且觀其行動的身手,竟都是當世一流好手。   香風飄過,那在天河中沐浴的少女業已換上了一身宮裝,面上帶著羞怒的神情,站得遠遠的,觀著此處的情況。   面對眾強的環顧,看來似乎危機四伏,連沉楓心中也不禁微微一顫。   中年女人首先發難,雙手連揮,數道紅光自她手中激射而出,紅光在空中交叉摩擦所引起飛濺開的力量將周圍的山壁打得碎石亂洩。看起來力道絕對不小。若是被打中,可不是好玩的事。   沉楓面無表情,看似準備束手待斃。但突然一層薄薄的火焰在他身體周圍亮起,紅光一射到火焰上,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是,沉楓的身子微微晃了兩晃。   隨即,這層火焰突然放大,亮度也隨之增強,然後化為數道旋轉著的火龍,準確地射向包圍著他的每一個人。   這些火龍還未突出數米的範圍,火光就越來越弱,越來越淡,最後竟逐漸消失至無。一層薄至肉眼難見的霧氣,悄悄地在沉楓頭頂上空瀰漫開來。   沉楓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想不到這群人之中竟然也有魔法師,這下可有點棘手了。   不管怎麼樣,畢竟是自己理虧在前。這點饒是臉皮經過千錘百煉的沉楓,在這種事上,心下也不得不承認。羞愧感畢竟是有的,所以也不想同這群人硬拚,只想脫身便罷了。   「痕羽!」隨著劍與自己之間心靈的召喚,沉楓似乎已可聽到痕羽破空而來得呼嘯聲。   想要在眾多高手圍截下脫身,不動用痕羽看來是不成了。   「砰!」無數閃亮的小水球爆裂開來,水箭四射的同時,一道淡淡的霧氣也悄然地籠罩住了沉楓的身形。   呼……   一種尖銳的嘯聲突然傳開在空氣中。水箭與霧氣竟在瞬間被蒸發得乾乾淨淨。沉楓想借霧遁去的大計也就此完蛋。   但出現在沉楓臉上的,不是失望,更多的,乃是驚駭!   能瞬間將水箭霧氣蒸發個乾淨,恐怕這魔法造詣,就不僅僅是普通的魔法師所能達到的了。沉楓自知與這人相比,魔法恐怕難望其項背。   一條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閃出人群。首先落入沉楓眼簾的,不是那陰沉的臉和逼人的殺氣,而是黑袍右下角的魔法標記。   魔導師!沉楓倒吸了一口冷氣。   契今為止,這恐怕是他所見到的第一個魔導師了。魔法造詣業已達到了魔導師的級數,其千變萬化的魔法手法和攻防能力,絕不是普通的魔法師能與之相比的。更重要的是省略下咒語發動這一施放魔法的最至關緊要步驟,施法速度大為縮短。對於敵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噩夢!   雖然魔武者施放魔法也不需要咒語發動,但由於魔武極壁的限制,單以魔法而論,沉楓絕非這魔導師之敵手了。   也許,只需要這個魔導師,就足以將沉楓留下了。更不用說那其他的許多高手了。   先前的自信,在魔導師現身之後開始受到了打擊。   武者對魔法師天然的厭惡和恐懼,竟連魔武者都不能避免。   痕羽悄無聲息的緩緩飛來,沒有任何偏差,恰好落到了沉楓的手上。觸及痕羽那冰冷的劍把,信心似乎又重回了部分到沉楓的身上。   有了痕羽,我就無所畏懼!   ※※※   蘊含著爆炸氣勁的劍風,雄雄地化為一道天穹,似乎要將整個天空都為之籠罩,萬道殺機萬重的劍氣,無情地自天穹上擊下。將每一個人都籠在其中。   「哼!彫蟲小技!」   這並不是大話。雖然這一擊是醞釀著沉楓畢生功力的強大一擊,但連那魔導師都未必能殺得死。更何況,此處還有這許多不知其深淺的高手。   果不其然,這無數道毀滅性的劍氣,對這些人竟絲毫起不了作用。這豈不是說,這裡的數人,個個都是不可測的高手?   目前這幾人中只有中年女子和黑衣魔法師出了手。僅憑這兩人,就有將沉楓留下的資格,更何況還有其他人。   這少女究竟是什麼人?身邊竟然有這樣多厲害的高手護衛?是什麼尊貴的身份才能如此?   這些念頭也只是電光火石般閃過沉楓的頭腦。一看眾人臉上那猙獰的面容和環繞在他們身邊的殺氣,看來自己今日竟是在劫難逃了。   本來自以為武功大進,足以與天下英雄一爭長短。但現在,沉楓才迫切地感受到,什麼叫做雙拳難敵四手。倘若只有一個兩個,自己再不冀也可以逃走。但現在,恐怕很有可能要將這條小命留在此處了。   看來,他們竟是把自己當作淫賊一類的人了。但剛才自己看來,不也確是像個淫賊麼?偷窺人家少女出浴,看來最輕也得要被挖去雙眼。沉楓可不想變成瞎子或丟掉小命,腦子裡拚命地思索著。   「等等!」悅耳的聲音飄了過來。   所有的人都轉過了頭,驚異地望著宮裝少女。   「算了!」宮裝少女此時臉上紅霞猶未退去,這使她看起來更是嬌艷欲滴,分外動人。   「不要隨便傷害人命。我們回去吧!」   中年女人急叫道:「公──小姐,可是──」   宮裝少女搖了搖頭,顯然堅持她自己的意見。移開目光,一不小心與沉楓的眼神對著個正。一種奇異的感覺,再度從沉楓的心中升了起來。   宮裝少女紅暈更甚,轉過螓首。當先掠去,優美的身形飄開,猶如仙子凌波,飄飄欲仙。   中年女人哼了一聲,狠狠地瞪了沉楓一眼。   「小子,算你運氣好!若不是公──小姐心腸軟,我今日定要取了你的性命。」   沉楓只是淡淡一笑,並不答話。   幾條人影先後掠去,緊隨著宮裝少女所逝的方向而出。   一種倀然若失的感覺,突然間躍上了沉楓的心頭。         第三章 蓮源餘孽        (更新時間:2003-4-11 19:35:00 本章字數:3179)   月光如水。   在清純的月光之下,本來一切的煩惱都應該消失至無。在古老的神話傳說中,月光是代表著純潔。在月光之下,煩惱、痛苦都會被神聖所沖洗,隨之迎來的,乃是新的未來。   然而,即使在月光純潔的照映下,沉楓的心,仍是有著說不出的煩躁和波動。   他從未想過。他居然會可能對著一個女子有著這種程度深刻印象的留憶。   記得長時間以來,能夠長久地盤踞在他腦海裡的只有一個人——他最愛的妻子,南宮玉瑚。其他即便艷麗如彤璧、白衣少女,甚至廣心,都不過是在他心靈上一抹轉瞬即逝的淡淡影子。而如今,卻多了一個人——一個剛僅匆匆一窺的陌生少女。   但即使是在與南宮玉瑚的分離的痛苦歲月,對妻子的強烈思念,恐怕也不外如是吧!   可是,我與她,明明只有一面之緣啊!沉楓自言自語道。我,我怎麼可能就這樣被她吸引住了呢?除非,除非她會妖法?   她雖然美麗,但也未必能勝過廣心、彤璧等人。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對她們,卻沒有這種刻骨銘心的思念呢?   自己對廣心,這位悠雅美麗的女子也曾經心動過,但自己對她,卻從未有過這樣痛苦的思念。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樣?」沉楓苦惱地扯住自己的頭法,喃喃地自問著。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燕沉楓!你明知道騙不了自己的。」沉楓猛地甩了甩頭,彷彿要將那少女的倩影從自己腦海中甩出去一般。   「燕沉楓,你在幹什麼?」姬清月輕脆的聲音,從後方傳了過來。   緩緩轉過了頭,沉楓突地感到眼前一亮。   今夜姬清月雖然還是穿著那件白色的長裙,但原本盤在頭上的髮髻已經散開,秀髮垂肩,淡淡的髮香隨著夜風飄到沉楓的臉上,粉香脂香只惹得沉楓一陣心亂,但更多的是砰然心動。   「你一個人在這裡發什麼呆呢?」姬清月依到沉楓的身旁,詫異地問道。   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沉楓突然手臂一伸,勾住了姬清月的嬌軀,帶點強迫性地硬把她摟到自己懷中。   低下頭,強迫地堵住了姬清月欲張的櫻唇。少女的初吻,就這樣被沉楓所奪走了。   「嗚……嗚……」先前還半勉強地扭動著身軀表示不滿和掙扎,但很多,少女便陷入意亂情迷之中了。畢竟清純的少女,怎麼是曾經見識過風雨的男子的對手。   從遠方看來。月光之下,一男一女,宛如一對陷入熱情中的戀人,正在忘情地擁吻。這或許應該是世間最美最感人的一副畫面。然而──「打擾你們二位了!」聲音雖然也是很動聽,卻有著說不出的冰冷。   姬心冰的聲音,向來都是如此的。   姬清月費力地想從沉楓的懷抱中掙扎出來,臉上緋紅。畢竟這種事情被人撞見了,少女的羞澀是怎麼也少不了的。更何況,撞破這件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姐姐。怎教她不羞愧萬分呢?   然而沉楓緊緊地用勁摟住了姬清月,似乎不願放走她離開自己的懷抱。一股男性的氣息傳來,姬清月嬌軀一軟,又重新癱回了沉楓的懷裡。   沉楓略帶點冷笑,將姬清月摟得死死的,望著姬心冰,似乎在向她挑釁地宣誓:   「看,這就是我的女人!」   在沉楓的注視之下,姬心冰的瞳孔也不禁微微收縮起來,臉上也掠過了一絲抹紅霞。   「有了任務了!」姬心冰冷冷地道。只不過她自己都沒有發現,聲音竟然出現了一絲微微的顫抖。   「什麼?」沉楓終於放開了姬清月。他自己也很好奇他即將面臨的第一件任務,將會是什麼呢?   「發現有反叛逆賊企圖混進帝都,而且他們也已經成功了。雖然現下還不明他們的目的所在,但我們就必須消滅他們。」   「反叛逆賊?」沉楓陰森森地一笑。「姬子矢嗎?」   不僅姬心冰,就連姬清月也嗔怪地看了沉楓一眼。   「是蓮源帝國,昔年的餘孽。」   沉楓心中格蹬一跳,第一個想到的,竟是──傾悠公主!   ※※※   「蓮源帝國的餘孽竟然重新復出了嗎?」姬清月首先失聲驚叫起來。「可是那些其他的國防探子是幹什麼的,竟然一點都沒攔住嗎?到最後竟要動用我們這種力量。」   「事情遠比你想的複雜得多。」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說出這話的竟然是沉楓。「蓮源帝國的人若真是那麼好容易剿滅,還輪得到我們來動手嗎?而且——哼!哼!依我看來,這次他們能入帝都,恐怕不僅僅是他們自己的能力吧!還有其他有心人在背後暗中出力吧!」   「什麼?」姬清月低聲問道。而姬心冰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可能這所謂的有心人還不僅僅是一方勢力呢?」沉楓冷笑著。「而且目的也各不相同。但是——」底下的喃喃低聲自語姬氏姐妹已是聽不見了。   「既然如此。我們也就加入這場有趣的遊戲吧!看看這場遊戲中到底誰是贏家吧?」沉楓陰森森地一笑。   「有時候,棋子可不僅僅是棋子呀!」   ※※※   「這就是先行一步的下場。」看著滿地慘不忍睹的屍體,沉楓淡淡道。「所以說,有時候,多動動腦子是很重要的。若不是我說稍後起身,我們的下場,很可能就同這些人一樣。」   他身邊周圍幾人都默不作聲,即使是姬心冰都懶得同這個看起來自負得過份的傢伙多說幾句話了。   「看來,在我們之前已經有不少人來過了,但他們所得到的下場就是這個!」看著夜幕籠罩下幽遠的庭院,沉楓淡然一笑道。   「你們不覺得這座庭院看起來有點陰森嗎?」   姬清月美目一轉,道:「我有點不明白你的意思。」   「兵者,上兵伐謀,攻心為上。」看著不可知的庭院。沉楓臉上首次露出一次慮色。「能以伐心來阻攔攻擊者,必定是個可怕的人物。若是依我的想法,最好的選擇莫過於現下掉頭就走,撇下此處的事情暫時不去管它了。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說罷,自嘲的一笑。   「為什麼呢?」這個問題是身邊一個多嘴兼好奇的同組成員問出的。   「因為你們已經走不了了!」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來,代替沉楓回答了那個組員的問題。「你們此時都已經是甍中之鱉,死亡,對你們來說,只不過是一件遲早的事。」   沉楓長長呼了口氣。「果然如我想像,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我們都只不過是試探的棋子。」苦笑一聲。「只是身不由己無法擺脫的木偶!」   一條偉岸的身影浮現在庭院的圍牆上。「不錯,你是個聰明人。但人聰明了,並不一定是件好事,反而會有很多麻煩。譬如說:早死!」   「你是誰?」姬清月問道。   那人身體微微一側,月光將他那英俊無瑕的臉龐恰好反射了出來。語音聲也似乎帶著笑意。「蓮源帝國第二十七任正統繼承者——月容神!」   「大魚呀!」有人失聲驚歎著。「蓮源帝國正統繼承人,好重要的身份,果然是一條大魚!」   「只是,到底是人捕魚,還是魚吃人,現下還說不准呢!」   「看不出來呀!這樣一座小小的庭院,竟將無數高手葬身於此。」沉楓宛如在欣賞風景般悠哉樂哉。   暗下卻伸出手,在姬清月的手背上急速劃過——「走!」   痕羽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軌跡,強大的劍氣挾捲著烈火撲向正悠然處於牆頭的月容神。   攻!只是退的一種手段!   沉楓竟然帶頭當先逃命,立時引起了姬氏姐妹的極大憤慨。   「如此膽小的傢伙,還算是男人嗎?」   很明顯,那看似強大的一擊對月容神根本沒起到什麼傷害的作用。眼見自己人跑得差不多了,縱然再是憤慨,姬心冰也只得拉著有點茫然的姬清月,逃命而去了。   望著這群虎頭蛇尾的人群,月容神的臉上,泛出了一絲笑意。「有趣!有趣!只是——」   「雖然什麼也沒做,但來的人,至少也得給我留下一半再走吧!」   似乎聽到了月容神的命令,黑暗中無數的看不清的「東西」蠕動起來,朝著眾人逃命的方向,緊追而去。         第四章 突出重圍        (更新時間:2003-4-11 19:35:00 本章字數:3720)   「蛆」!這既是這只部隊的名字,也是這只部隊最貼切的形象反映。   自蓮源帝國立國以來,每任皇帝,都在暗下擁有著一隻隻屬於自己且忠心耿耿無可懷疑的秘密部隊。這只部隊人數歷來都不會超過百人,個人力量的強自不在話下,而且他們,絕對是死士中的死士。只要帝皇一聲令下,不論任何理由,任何原因,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獻出自己的生命。   他們,是永遠只屬於黑暗,永見不得光的存在。   這只部隊的名字,就叫做——「蛆」!   ※※※你可以想像被蛆纏上身時的情景嗎?   那種軟綿綿,無法甩掉脫身,噁心得想吐的感覺,絕對是所有人的一個噩夢。   這行拚命逃命想脫身的人,被「蛆」纏上了之後,甩也甩不掉。這群附骨之蛆,雖然看起來數量不是很多,只有二三十人,但每個人都是千中挑一的好手,除了武功詭秘之外,而且手段更是千變萬化,令人防不勝防。硬死死地把這群人給拖在一定的範圍之內。   沉楓感覺到自己所揮出的每一記劍氣似乎都準確地擊中了目標,但明明肉眼所看到的目標卻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彷彿自己所攻出的每一擊都擊在了空處,似乎眼前的敵人有著一種永遠無法被擊倒的感受。   這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沉楓明明知道自己的這種感覺是錯誤的,他們只不過是使用一種詭秘的身法來卸去了自己大部分力道。但心中卻仍是不時一陣陣冷氣泛上來。   這才是真正的攻心之道。   在混亂中,無數的呼嘯聲,勁氣相撞聲,還間雜著些許人的尖叫聲,挺覺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是有等於無。而人影飄晃,在暗夜的保護下,也幾乎很難分出敵友。沉楓很快就發現自己現下已是處於孤軍奮戰的地位。   在亂戰之中,無論武功多高都很難發揮處作用。在分不清敵我的情況下亦只有揮刀亂砍,在很多情況下,你不是應該考慮使用什麼高明招式或神奇魔法的問題,而是衡量一下究竟是用背去擋敵人一刀好還是以胳膊硬接一個火球划算。現在是死與不死的問題,而不是勝與不勝的問題。   沉楓越殺越是心寒,連他自己也記不清楚身體上已有多少處傷口了。但他卻清楚地感覺記憶到自己最多才殺了五個敵人。以自己此時的武功,花費了如此大的代價,卻只殺得了五個人。可想敵人力量之強悍了。   「莫非是天要滅我燕沉楓嗎?」   附近不遠處傳來一聲少女的尖叫,是姬清月的聲音!   這孤獨無援的時候,能找到一個友軍,也是溫暖親切的。沉楓鼓足身上殘留不多的勇氣,怒吼一聲,痕羽身上火光迸發,磅礡的劍氣帶著高溫的火焰,硬生生在暗黑的血肉間,劃開了一條突圍的縫隙。   沉楓很快發現,其實自己,這不過是由一個包圍圈換到另一個包圍圈罷了。此處的伏兵並不比圍攻自己的少,甚至尤有過之。再加上緊咬自己不放的那群傢伙也已趕了過來,兩處合圍一處,實力更是大增,沉楓只是苦得連胃水都想吐出來了。   姬心冰臉色蒼白,左腳跪地,一道暗紅自她左小腿上正不斷潺潺流出,顯然受創不輕,可能已經無法走路了。而姬清月一手扶著她,另一手卻揮舞著長刃作戰。明顯兩人的控制活動範圍已經縮小,再過不多時,兩女恐怕也就只得落個香消玉殞的下場了。   沉楓苦笑一聲,怎麼這種事情也讓自己給碰上了。   在關鍵的決策果斷永遠是沉楓的第一特性。身形一晃,已把姬心冰夾在自己的腋下,同時朝姬清月大聲喝道:「你先走,我帶著你姐姐斷後,隨後就退回來。」   走?怎麼走啊?姬清月心中不禁微有怨氣,要是走得了,自己早就走了,還用得著現在這個時候嗎?   正想著,一道霹靂般的呼嘯聲已強烈地震動著在場每個人的耳膜。一道白色的光華籠罩在沉楓那柄不起眼的石劍身上,劍破長空,靈巧地在「蛆」的中間,劃開了一道道血花。   「以氣馭劍?」姬清月剛被這個現象所驚呆,另一個想法又泛上了心頭。「即使是以氣馭劍,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什麼用處的。燕沉楓怎麼會笨得如此呢?不對!」   這時,燕沉楓那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三聚焦陽曰『滅』!」   一個使姬氏姐妹無法相信想像的美麗畫面頓時出現在她們面前。黑暗中,竟有著無數白色光華的亮點在閃動起來,給這個黑暗的空間增添了光的希望。   那些白色的亮點在不斷飛快的聚集中,並匯聚迅速成形,那竟然是一個——「滅」   字!   狂暴的爆炸,在這片包圍圈中炸開,無數的血肉飛濺起來,點點殷紅撒滿了大地。   此處圍攻的十餘人,竟無一人能活著回去覆命。當然,他們更無法知道他們所圍攻對象的下落了。   ※※※沉楓雖然用廣心所授的「問道九字」中的「滅」字訣一舉擊斃了眾群攻者,暫時逃出了重重包圍圈。但由於「問道九字」博大精深,豈是沉楓一兩月就能完全掌握的。   尤其是「滅」字訣,他根本還只是還初窺門徑而已,因此斃敵的同時內力也對自身造成一定程度的反噬,加上先前久戰脫力的緣故,內傷亦是不輕。   心頭稍稍清醒過來,轉目四望,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已與姬清月在混亂中失散了,只剩下手裡提著的這個姬心冰。   「清月呢?清月到哪裡去了?」姬心冰臉上略帶著些許粉紅,畢竟與一個男子與於這樣身體接觸親密接觸,對她來說,還只是頭一次。(其實以前與沉楓也有過那麼一次)。惱怒是免不了的,但她畢竟也知道以大事為重,沒有發什麼脾氣。只是發現妹妹不見了,卻是再也無法保持心中靜若止水的狀態了。   沉楓喉頭一甜,再也忍不住,強憋住的一口鮮血終於噴了出來。頭也隨之暈沉沉起來,一時也沒有聽清楚姬心冰到底在說些什麼。   「燕沉楓!燕沉楓!」姬心冰的尖叫聲和不停地搖晃終於把昏昏欲墜的沉楓給搖醒了過來。   「幹什麼!」沉楓有些惱怒地道。   乍見沉楓這個態度,姬心冰微有些吃驚,但隨即抓住沉楓的衣袖,帶點強硬的口氣道:「清月呢?清月到底到哪去了?你怎麼沒看好她呢?她要是出了什麼事,她一個女孩子家。萬,萬一她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我就跟你──」   話還沒說完,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底扇在了她的臉上。   沉楓本已是非常不美麗的心情被姬心冰給徹底誘發惹火了。   「你,你竟敢打我?你居然打我?」姬心冰捂著猶帶著紅印的俏臉,似乎還不敢相信剛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實。   「你給我聽著!」沉楓鐵青著臉,一手提著姬心冰的衣領,以一種非常不雅觀的姿勢把姬心冰提了起來。「以後少在我面前裝出這副冷冰冰自大的樣子。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笨女人!告訴你,我受你受夠了!」   「姬清月不見了關我什麼事!我已經用了我最大的力量來掩護你們姐妹突圍了,為此我還受了內傷。你以為我現在是很高興嗎?   要不是為了帶你這個只懂得整天死繃著一張臉但真才實學還差得遠的笨女人突圍,我恐怕早就一個人突出多遠了。早知道當時就是帶姬清月也不帶你!至少她還不會給我臉色看。」   「看什麼看!」   姬心冰竟為沉楓威勢所駭,一時噎得說不出話來。   沉楓緩緩鬆開了姬心冰的衣領。「你給我聽著,倘若你還想活命的話,就從現在開始一切行動就要聽我的指揮。否則,一旦惹出了什麼事情,你別再指望我會再救你一次。必要時,我絕對可以扔下你來保護我自己的性命。」   姬心冰也逐漸恢復了常態:「我早知道你靠不住的。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隨時會犧牲我們來保全你自己。剛才你率先逃命就是最好的明證。」   沉楓冷冷一笑,道:「你知道就好。可是你是否知道,倘若你落到那群人的手裡,會有什麼下場呢?嘿嘿!」乾笑的兩聲笑得極其詭秘。   「我看同落到你手裡也沒有什麼區別。」   「是嗎?」沉楓一伸手,輕浮地抬起姬心冰的巧俏的下巴,姬心冰憤怒地一甩頭擺脫開,並用惱恨的眼光狠狠盯著沉楓。   「我僅是這樣你就受不了了。哼!可是──至少我還不會扒掉你的衣服,幹掉其他的什麼事情。但他們可就不同,他們能做得出的,比你我想像加起來都還要多出十倍的花樣。倘若你落到他們手裡,哼,不說也罷。」   姬心冰的臉剎時蒼白了。   「那,那清月是否已經──」   沉楓一愕,眉頭一皺,正想答話。臉上驟然變色:「他們又追上來了,真是陰魂不散!」   「想不到在堂堂帝都裡我們竟然還會被見不得光的前朝餘孽追殺得無路可逃。」   「依我看來,他們必定是與朝中某位極有權勢的人相勾結,否則他們不會如此大膽明目張膽地追殺我們的。你看著吧!不會有援兵來救我們的,要活命,只得靠自己!」   黑暗中劃開一道青白的光芒,沉楓連人帶劍絞開了黑暗,身劍合一劃過之處,一串血紅噴撒在無邊的恐怖中。   劍上有血珠,劍下卻無遊魂。   來者只傷不死!   更可怕的是,沉楓連來襲者的明確數目也無法確定,更勿說敵暗我明瞭。天時、地利、人和,盡已喪盡,剩下的,只是運氣和對自身實力的肯定了。   沉楓握劍,獨立於黑暗的中央。心,靜!殺機,俱斂!   心如明鏡,才能準確地把握反映外界的一切變化。   一切變化,夕盡入我法眼。心靜即神通。         第五章 劫我傾悠        (更新時間:2003-4-11 19:37:00 本章字數:3957)   空氣似乎一時間都為之凝固了。僵硬的氣氛更是要把人逼得喘不過氣來。然而,基於後發制人的道理,兼敵暗我明的情況下,沉楓倒也不敢妄動。   「沉厚的大地呀,請聽候我的召喚,聚集起你擁有無窮源泉的力量,將我眼前這愚不可極的蠢物吞沒!」   一陣低沉的吟唱,從四面八方飄進了沉楓的耳朵。   「該死!竟然還會有魔法師在發動上階魔法?」沉楓的頭上,冷汗情不自禁地滲了出來。   雖然魔法師可以通過魔法咒語自我催眠,從而發揮出比本身原實力強得多的力量。只是在發動咒語時魔法師能用於防禦的力量將幾乎等於零,所以在對戰時沒什麼使用的實用可能性。但用於群戰,那就可以發揮出非常恐怖的力量了。   如今不只是群戰,而且是敵暗我明。所以危險的程度,已是不言而喻了。   腳下的大地劇烈地顫抖起來,一道道交錯的裂縫在不斷地變寬裂深,龜裂的土地似乎在剎那間失去了水色而變得異常幹糙。泥沙席捲著大大小小的石塊,飛揚旋轉於沉楓的周圍。   泥沙漸欲迷人眼。   猛地緊覺不對!腳下所踏堅實的大地竟在瞬間化為流沙,將沉楓的身軀吞沒。   「不!」在沉楓感覺到不對的時候,進攻!已開始了!   高溫滾熱的火焰魔法,破空刺骨的劍氣,還有拳腳所攜帶起的滾滾風雷聲,將沉楓上下、前後、左右的所有路線都予以封死。   在魔法體系中,沉楓最最不拿手的就是這土系魔法了。主要是因為與水、火、雷、電相比,土系魔法實在是沒有什麼太明顯的大規模殺傷力,所以也一向不為魔武者所喜。沉楓也僅是在班比那本魔法書上稍有涉獵罷了,但若要說通,都還差得遠,更勿說其它了。   因此陷入流沙後,沉楓倒還一時想不出什麼方法來脫身。   「痕羽!」   馭劍之術駕起之後,痕羽在黑暗中再度劃開了道道血紅。對於這傳說中的馭劍之術,相信這些傢伙都還是頗有顧忌的。所以他們一時也很難近得了沉楓的身,沉楓也因此獲得了慢慢從流沙中爬起的機會和時間。   不過,人可以攔住。氣勁和魔法就擋不住了。身上挨幾下是免不了的,但挨多了恐怕就是爬起來也沒什麼戰鬥力了。只是處於流沙中這進退不得的尷尬地帶,沉楓也只有強自忍著,有再強的力量和再多的鬼主意,在這時候也用不出來了。   嬌叱聲起,受傷的姬心冰竟然在這關鍵時候趕了過來幫忙,使沉楓詫異的同時,心裡也略產生了一絲溫暖。   在道道飛濺開的血雨中,也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是屬於姬心冰的,而多少又是屬於「蛆」的。但反正,沉楓卻能夠看清姬心冰身上每一道傷口的添加與裂深。   心頭一熱,同時對前不久自己的行為也產生了絲懺悔,覺得剛才自己那樣對姬心冰確是過份了些。   身上的精力在一點一滴的流逝著,儘管理智清楚地反覆告訴著自己絕對不能倒下。但暈沉沉的腦袋和手臂揮動的一次次無力卻不斷警告著自己的危險。終於,姬心冰眼前一黑,然後,什麼也就不知道了。   一雙溫暖的手臂扶住了她綿軟的嬌軀。沉楓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語調朝著業已半暈過去的姬心冰道:「你放心吧!這裡剩下的一切都交給我了。你,好生地休息一下吧!」   痕羽,伴隨著主人憤怒的心,再次在這片黑暗的大地上澆開了片片血紅之花。   ※※※   睜開眼時,第一眼所看到的,竟是燕沉楓那略帶著點溫暖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姬心冰總覺得在沉楓的笑容中,她似乎看得出來比以前多了些什麼東西。是什麼呢?   是真誠!比起以前燕沉楓那虛偽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多出了幾分發自心底的誠意。   這對於像沉楓這種人來說,這已是很難得的表現了。然而,笑容中所蘊涵的,也許還不止這點吧!   姬心冰正想著,沉楓已柔聲道:「你現下先好生休息一下。待身子養好了,我們再想法子突出重圍去,去找清月。」   姬心冰一怔:看來燕沉楓倒是轉了性子了。   「我們到哪去?」   「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最危險的地方。只有在那裡,我們才可能找到更多關於清月的消息。」   ※※※   恐怕也真沒多少人能想得到他們不但不逃遁千里,反而敢重新潛回此處的。由於部分「蛆」已經出去追擊這群逃兵去了,所以佈防稍有鬆懈,但仍可以說得上是銅牆鐵壁。對於沉楓來說,一般沒有十成把握的事,他向來是不輕作的。   於是他們也只有潛伏在附近,小心地觀察著府院的動向。   近兩天了,府院仍是大門緊鎖,幾乎看不見什麼人的出入。換了是其他人而不是向來極有耐心的沉楓和姬心冰,恐怕早已拂袖而去了。   但等得太久了,心情也是會繁燥起來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馬車,緩緩開近了大門。   「嘎啦」一聲,大門迅速打開,從門內湧出大群的黑衣武士,排滿了大道的兩旁。看他們緊張的程度和隆重的氣氛,恐怕來的必是一位大人物。   只是可惜,由於厚厚的帷幔的原因,兩人無法看清楚馬車內到底是何方神聖人物。   沉楓把頭伸到姬心冰晶瑩如玉的小耳旁,低聲道:「一直這麼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我看來人身份不低,想來必是一顆利用的棋子。你先出去吸引一下那些武士的注意力。注意!只需要一打就走就可以了,不必和他們糾纏。我就趁這個機會去把車中人劫走。說不定可以從他身上打聽到清月的下落。」   姬心冰砰然心動,一方面是因為可能得知姬清月下落的緣故,但更多的則是因為沉楓靠近她耳邊說話。男性的氣息陣陣傳來,中人欲迷,姬心冰不由一陣心亂。猛聽沉楓喝道:「聽清楚了嗎?」這才醒了過來,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迎接下面的一場大亂。   一道黑影劃過人群的上空,同時,數道銀光,逕向馬車疾射而去。   武士群頓時嘩然大亂。   銀光射到馬車前就已經失去了大部分力道。一隻穩建的手從馬車中伸出,穩穩地把數道銀光捉在了手中。   冷哼一聲,一名白衣老者從馬車中翩翩飛舞而出,人未至,強勁的勁風,已經先頭罩向了姬心冰。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道肉眼幾難辨的人影也如弩箭般射出,撲入了馬車的帷幔之內。   數聲悶哼,加上幾道勁氣相撞,低沉的聲音不協調地打破了馬車內的平靜。但很快的,這些嘈雜聲也就消失了,馬車又恢復了剛才的平靜。   「別讓刺客逃了!」這時武士們才如夢初醒過來,狂嘯著衝了上來。   沉楓冷笑著。既然現下他目的已經達到了,留著也沒什麼意思了,這些武士,又如何能放在他的心上。   心中警覺突聲,一道金屬破空聲起,方向正是朝著沉楓的腰間。   沉楓早在甫進馬車時就已經發現了車內有兩個人。一個是武功不弱的高手,另一個則是完全不會武功之人。很顯然,那不會武功之人看來才是自己的目標。   所以剛才一進來就將注意力全放在那高手身上。說實話,在經過剛才的交手已經知道,依那人的武功,若是在平時,恐怕自己還未必勝得了他。但在馬車內他因顧忌另一人的安全不敢出全力,且自己偷襲在先,才能在幾招內得手。否則——只是沒想到,不會武功的小綿羊竟也會反噬。   隨手一揮,就將偷襲者撥轉了暈頭轉向。   「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這下應該沒事了吧!   但破空聲再起,只是這次的方向,怎麼不對!   不好!   沉楓心頭大駭,伸手急拂,竟險些遲了。滾燙的鮮血,已經有數滴濺到了沉楓的手上。   「鐺啷」一聲,匕首終於落地。鑒於車內暗不見光,且麻煩的武士們正已衝上前來。   沉楓心念電轉,抱起那人,頓時沖天而起,破車蓬而出。   接觸到那人時,只覺溫香軟玉,已是入懷。   在急速沖天而起時,沉楓才來得及有時間看上懷中那人一眼。只是一眼望下去,已是癡了。   懷中的女子,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憐」!   沉楓這才明白,有的女子,是天生下來便是注定要惹人憐愛疼愛的。那弱不經風的嬌弱風姿,已是令人迷醉不已。而輕簇的柳眉兒下那張因失去血色而顯得有些蒼白的傾城之容,更是讓沉楓一眼看下便眼光再捨不得離開了。   突然,沉楓似乎只乞願時間就此在這一刻為之停頓,好讓自己能抱著懷中的可人兒,直到,永遠。   即使是在這心神俱醉的情況下,沉楓仍是不忘回頭向車內那神秘高手望上了一眼。   果然不錯,正是數月前在大道是有一面之緣的黑衣老者。   傾悠公主!果然是她!   沉楓長嘯一聲,加快腳下,輕功全力展開,瞬時化作一道朦朧的影子,消失在了天際。   ※※※   沉楓憐愛地小心擦乾了傾悠公主前胸衣服上的血跡。心中沒來由地一痛:都是自己不好,若不是自己不小心,傾悠也就不會受傷了。這全是自己的錯,自己害她受了傷,真該死。   只是想不到,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竟會如此烈性。寧肯自殺,也不願落入敵手。幸好自己搶救及時,否則,自己恐怕就要遺憾終身了。   昏迷中的傾悠公主,長長的睫毛在輕微地抖動著,蒼白的玉頰更是顯得如玉一般透明。睡美人是最美的,而睡著的傾悠公主則是最最美的。這副至美的畫面,直可令天下男子為之砰然心動。   眼光落到傾悠胸前的傷口上,沉楓心臟更是不由自主地跳動起來。由於沉楓發覺及時,傷口還不算太深,但直到此時傷口還在不斷地滲出鮮血。雖然血流量並不大,但若一直流下去則很難說了。   理智告訴著沉楓必須要替傾悠的傷口上敷上金創藥以免傷口惡化,但另一個理智也在警告著沉楓千萬不能這樣做,否則他有可能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在數度的徘徊和抉擇後,沉楓終於——   「哧」的一聲輕響,傾悠胸前的衣服終於被撕開了,露出了像雪樣白,卻比雪還輕的晶瑩肌膚。         第六章 公主多嬌        (更新時間:2003-4-11 19:37:00 本章字數:3771)   面對如此美景,誰能不為之心動。   沉楓一時只能聽得到自己心臟在不爭氣地砰砰狂跳的聲音。口乾舌燥的同時,頭上的汗珠也一滴滴地滴了下來。   顫抖著的手在一點點距離地接近傾悠雪白的身體。在指尖接觸到的那美妙一瞬間,只是指尖那一點點的感覺,就幾乎要讓沉楓為之瘋狂起來了。   深呼了一口氣,強迫讓自己頭腦冷靜下來。才顫微微地取出金創藥,小心翼翼地灑在傾悠的傷口上,再細心地替她包紮了起來。   陣陣痛楚在襲擊著傷口,在隱痛的刺激下,傾悠終於半醒半睡地甦醒了過來。   先是感到胸口一涼,眼光不經意地落到自己胸前,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胸前的衣服竟然被撕開,露出了雪白的肌膚。   再進一步望去,一名男子,看不見面目,正低著頭「色瞇瞇」地打量著自己的前胸,骯髒的雙手卻不停地在自己胸前的肌膚上撫摸著。大手所移到的地方,自己只感到渾身如中電流,身體一時癱瘓,竟是綿軟無力。   「色狼!住手!」傾悠又羞又氣,一雙小手緊握成拳,拚命地捶打著靠近她眼前的沉楓寬闊的後背。「放開我!放開我!你給我住手!」   沉楓倒真是吃了一驚,抬起頭的臉上有掩不住的喜色:「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   傾悠似乎沒有聽到沉楓的話,小手仍是在不停地捶著沉楓。「你給我走開!壞蛋!色狼!你欺負人家!」   沉楓這才醒悟過來,老臉一紅,連忙替傾悠掩上衣襟,遮住了內裡的春色。這其實真是多餘的,周圍又沒其他的人。而傾悠的身體也早已被沉楓看了個飽。這舉動,也不過是從心理上稍稍安慰傾悠的心罷了。   傾悠摀住自己業已殘破不全的衣服,嬌小的身子不停地在向牆角蜷縮去。「你,你別過來!你別過來!」聲音已有些帶著哭腔了。   美人的哀求,誰能不為之心軟。更何況是像傾悠這樣美人中的美人。沉楓看著傾悠那國色天香卻帶著憂愁和一絲恐懼的臉色,整個心似乎都要碎了。只恨不得能立即上前,將她摟在懷中好好愛憐一番。為美人縱是上刀山下油鍋亦不為之猶豫。   只可惜,這次引起她恐懼的原由卻是自己。沉楓暗歎一聲,柔聲道:「小姐切勿誤會,在下只是——」   卻不知他這副愛憐的表情落到傾悠的眼中只是使她更添恐懼。傾悠彷彿已經看到了眼前這個賊子已經在蹂躪自己的情景了。再加上沉楓身子微微向前傾,使得傾悠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令可死,也絕不能在這個賊子手中失去清白。   「啊!你!,我想起來了,原來傷了齊叔的人就是你!你,你把我劫到這裡來幹什麼,該,該不會是——」傾悠越說越害怕,最後蜷成一團,躲在角落裡,不敢再探出頭來了。   沉楓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不知傾悠想到哪裡去了。無論怎麼說傾悠還算是對自己有過恩惠,就憑這一點自己也不會難為她。更何況她還是個足以令自己心動的女孩子呢。   為什麼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竟然會連續對幾個女孩子動心?沉楓迷惑了。   這樣,是否會對不起玉瑚呢?沉楓暗歎一聲。   沉楓的手搭上了傾悠的肩頭:「公主請放心,在下對你絕無惡意,你不要…」   「拿開你的髒手!」傾悠拚命地大叫起來。小手使勁地揮打著,決計不肯讓沉楓沾上她的身子。   沉楓實在有些無可奈何,傾悠打死也不肯聽他的解釋,更不肯讓他靠近她。這一來,卻如何是好。   「傾悠小姐,這麼一大半天,你也累了吧!來,吃點東西吧!」沉楓把一隻烤得香噴噴的山雞捧到傾悠面前。   傾悠仍在抽泣著。但哭了這麼一大半天,也確是有些累了,肚子更是不爭氣地咕咕叫了起來。面對著香噴噴的烤山雞的誘惑,已是有些把持不住了。但她性格上堅毅的一面在這時候就表現出來了。   「我打死也不要吃你的東西。你這壞蛋,我恨死你了!」手一拂,把捧到她面前的烤山雞給拂開了。   沉楓卻是有些無可奈何了。   雖然剛才那麼堅定地把捧到面前的食物給摔開了,不過,肚子真的好餓呀!傾悠想著,眼睛已情不自禁地向沉楓手上的山雞再度瞟了一眼。   這一幕,自然落在了細心的沉楓的眼中。   沉楓撕下一條烤得焦黃,散發著香噴噴誘惑的雞腿,卻是不急著吃下去。反是慢慢翻來覆去地打量著,還一邊嘖嘖有聲地讚道:「好棒的雞腿,多好濃郁的香氣,吃到嘴裡又是多高的享受。嘖,嘖,看,這肉烤得多嫩啊!」   傾悠賭氣地堵上耳朵,且背轉過身去,強迫自己盡量不再去想,遠離那令人心跳的誘惑。   沉楓徹底把香噴噴的雞腿給讚了個夠,但最後竟畢竟沒有吃。突然像想了起什麼事似的,放下了手中的雞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這下,這裡就只剩下傾悠一個人了。   良久,傾悠的小腦袋才慢慢地回轉了過來。   「咦!那個壞蛋呢?難道走了嗎?那也就是說,我可以走了。但是——」左思右想之下,傾悠立時否決了自己的逃跑機率。但,眼光卻情不自禁地落到了那散發著無窮誘惑的雞腿上。   吞了一口口水,傾悠眼巴巴的望著那雞腿,只是仍猶豫著不肯上前。   「這肯定是他的詭計,他又想用此來害人家。說不定這雞腿裡面還放了什麼毒藥呢?   人家,人家才不會上他的當。不吃,不吃,就是不吃!」傾悠賭氣地再度轉過了頭。   可是肚子真的好餓呀!自己以前從來沒受過這樣的苦,身邊那些人都是把自己當寶貝似的小心翼翼地捧著。都是這個壞蛋,要不是他,自己怎麼會吃這種苦頭呢?想到傷心處,傾悠眼淚像斷了串的珠子,噗噗地掉了下來。   這時,沉楓那可恨的腦袋再次探出在她的眼前。   「公主,雞腿好吃嗎…。」話說到一半就斷住了,因為,他已經發現了他所留下的烤山雞竟是一動也未動。   「你——」沉楓歎了口氣,「就算你恨我,但東西你總該吃點吧!不然,餓壞了身子怎麼辦?來,乖,來吃一點吧!」   「人家就是要餓死。免得,免得受你這壞蛋的欺負。」   「欺負是嗎?」沉楓若有所思。   「這樣啊,小美人,你到底吃還是不吃啊?」   聽到沉楓不懷好意的笑聲,傾悠驚恐地抬起頭來,正迎上沉楓那堆滿了淫笑的臉。   「你,你要幹什麼?」   「你說我能幹什麼呢,小美人?」沉楓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傾悠胸前破碎的衣服上流轉。同時身子更已是情不自禁地向前傾斜而來「你,你別過來,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自殺了。」   「是嗎?我倒要試試,在我面前,你倒是怎麼個自殺法。」沉楓的身子仍在一點點地欺近。   威脅失去了作用,就只剩下哀求了。「我,我求求你,你,你不要欺負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看著傾悠那猶如梨花帶雨般的面容。沉楓沒來由地心一軟。   「那也可以,但得乖乖聽我的話,把雞腿給吃下去。」   「我,我,我吃!」傾悠委屈地抹了抹眼淚,抓了雞腿就大嚼起來。先前倒還有點委屈的成分,但畢竟真的餓了,但後來,就完全忘情地撲在食物上了。   看著業已完全投入的傾悠,此時沉楓的臉上,才終於露出了一絲真正的笑容。   傾悠吃飽了肚子,於是又鼓起粉紅的腮幫子,轉過身去,遠離開那個令她萬分恐懼的惡魔。   「大小姐,難道你不想離開這裡嗎?」在長久的寂靜之後,沉楓終於無可奈何地先開口道。   離開?自己沒聽錯吧!傾悠纖弱的雙肩微微一顫。「你又在出什麼詭計,這次我是再不會上你的當了。」   「你又曾經上過我什麼當了?大小姐!」沉楓甩了甩頭。「難道我很喜歡把你當菩薩一樣來供奉起來?吃飯連求你你都不吃,還要連哄帶嚇的。只要,你們那邊的人滿足了我提出的條件,我自然就會放你回去了。」   傾悠轉過身來,臉上有掩不住的驚喜。「真的,那好。你要什麼?他們都會給你的。   他們最最疼我了。」   沉楓嘿嘿嘿奸笑了幾聲。「出門在外,自然不過是求個『財』字了。」   「原來是強盜!」傾悠嘟起了她漂亮的小嘴。「看你堂堂正正,還像個人樣,誰知道竟會是幹這種勾當。」   她的語氣竟使沉楓不自禁地想起了雲城城主,再進一步又聯想到了廣心。這位氣質幽若的大家閨秀,現在不知道過得怎麼樣。   天啊!沉楓捧住自己的頭,低低呻吟了一聲。自己怎麼又想到這裡了。照這樣見一個愛一個下去,何時才能了啊。   不過,自己是否又是在自作多情呢?看著傾悠好奇的眼光,沉楓搖了搖頭。   情不自禁地,沉楓又將眼光凝視到了傾悠的身上,癡癡忘己地望著她。傾悠先是賭氣地毫不迴避地對視,但女孩子畢竟面嫩,對視一半會之後,便面泛桃紅,微微地低下頭去。   風聲掠起,黑衣的姬心冰閃身出現在山洞口。   「這個女人是什麼來歷?」姬心冰冷冷地看了傾悠一眼,似是為她容色所攝,微微一愕,才道。   「蓮源帝國的傾悠公主,一位大大有身份之人!」聽到傾悠的身份,連姬心冰都不禁微為之動容。   「有了她,我們就有了一張可以同月容神談判的王牌了。」   「原來你先前說的都是騙我的,你們到底要拿我幹什麼?」傾悠使勁地掙扎了幾下,嘟起紅紅的小嘴,長長的秀髮從肩上滑了下來,顯示出她女性的另外一種風情。   「沒什麼,只是想請月容神幫我們一個小忙而已。」         第七章 噬血之約        (更新時間:2003-4-11 19:39:00 本章字數:4694)   傾悠眼睛一亮,隨即蹙起了彎彎的秀眉,嘟著小嘴道:「你們和他之間的事,幹嘛要來扯到我身上呢?」   沉楓俯下身子,在傾悠晶瑩勝雪的小耳邊輕輕吹了口氣,笑道:「誰叫你是蓮源帝國的傾悠公主啊!」   傾悠的小嘴撅得老高,半天,才怏怏地說了一句:「你們竟敢這樣對我,大哥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大哥?」沉楓生出了些許的好奇之心。「月容神是你大哥嗎?」   「是我堂哥。」傾悠幽幽地道。「本來我才應該是蓮緣帝國的正統繼承人,但因為我是身為女兒身,再加上身在亂世。所以正統的繼承權才會被堂哥給──但,所有人都絕對還是承認我擁有第一繼承權的。他不僅是我的堂哥,而且也還是我的──」說到這裡,傾悠突然粉臉一紅,垂下了螓首。   「想不到在月氏遺族之中本身就還存在著這種矛盾,這倒是以後可以好好利用的一點。」沉楓若有所思。所以反而沒有注意到傾悠最後的那半句話和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小兒女情態。   與此相對的,姬心冰卻張大了瞳孔,緊緊地盯著傾悠道:「這麼說來,難道傳說中的月氏家族的『那種事』,竟然是真的了?」   傾悠默默地點了點頭。   姬心冰不僅打了個寒噤。   「什麼事?」沉楓這才被吸引住了。「月氏家族會有什麼秘密?你說!」他略略伸長脖子,望向了蜷在自己身前的傾悠。   傾悠扭過了頭去,賭氣地哼了一聲。「討厭!」   「別生氣!小美人!」沉楓輕輕撫摸著傾悠亮麗柔軟的黑髮,呵呵地笑道。「人一生氣,肉就會變酸。哦,不,不,女人一生氣,就特別容易變老的。你也不想很快變老吧!」   「呸!呸!」傾悠完全不顧自己淑女形象和公主的高貴身份,狠狠地唾了幾口。不用多說話,這就是最好的回應。   「你剛才在說什麼?」沉楓趕緊轉移開注意力,把話語轉向姬心冰。   姬心冰臉色已有點發白了,望向沉楓,道:「傳說蓮源帝國月氏王朝家族,他們的身體裡都流著一種瘋狂和自戀的血液。他們固執地認為,只有月氏家族,才是這世界上最高貴的家族,月家人才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所以一方面為了保持月氏家族血統,不至使王權落入外人之手;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造就更聰明更純正的後代。幾乎每一代月家,都存在著家族裡的近親通婚。像表哥表妹堂哥堂妹這種通婚已是好上了許多。甚至父女、母子亂倫產下後代在月家的歷史中也是司空見慣的事了。但更難得的是月家的遺傳基因還算無甚缺陷,竟數百年傳承下來,還未全部變成怪胎,倒也是奇事一件!」   傾悠尖聲道:「不許你侮辱我的祖先。」   但兩人卻像完全未聽到一樣。沉楓已聽得大感噁心,瞟了一眼傾悠道:「難道,她和她堂哥,竟然會是……」   「不錯!」傾悠驕傲地一停胸,不料這一舉動竟使她高挺的酥胸全然暴露在沉楓的目光之下,只是她自己還未發現。「月容神不僅是我的堂哥,也是我的未婚夫。倘若他知道你們竟敢──」她眼圈一紅,「竟敢這樣欺負我,他一定會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的。」   與傾悠威脅的話相比,沉楓更喜歡地是輕佻地欣賞著傾悠不經意間暴露出來的小兒女態。   「是嗎?那等會見到月容神的時候,你再慢慢向他哭訴吧!」   沉楓猿臂輕舒,將傾悠嬌小的身軀再次摟在懷中。「走吧!現在,也是我們應該去見月容神的時候了。」   ※※※   殺氣騰騰!   恐怕實在很難找出第二個詞來代替形容現下這緊繃繃的場面。   在這座肅殺幽靜的庭院外,持刀的武士們重重疊疊如臨大敵地將來訪的客人裡裡外外圍上了三層,務使要形成連飛鳥也逃不出的人牆。   而處於這包圍圈核心的這幾位不速之客,看樣子卻似乎根本未將主人的熱情招待看在眼裡。姬心冰仍是那樣面色冰冷毫無表情,想要從她那緊繃著的玉面上看出她內心的情緒波動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與她相對的,沉楓則顯得談笑風生自若得多。一手仍將他的獵物傾悠緊緊地摟在懷中。兩人的身體緊密接觸連合得是那樣的親密,宛如已是融為了一體。不管傾悠是否高興願意,至少從表面上看來兩人確是親密無間,正是陷入熱戀中的情侶才會有的最最親密接觸姿勢。   對此,月容神反是抱著一種欣賞的姿態來觀賞著這對小兒女。他身旁的黑白二老者倒很是沉不住氣,幾次三番欲出手,但都被月容神以眼色制止了。   在僵持了一陣之後,月容神朗聲道:「數日前小別之後,小兄弟看樣子倒是精神多了,真是可喜可賀呀!」   沉楓這才停下逗弄懷裡的傾悠,抬起頭,懶洋洋道:「全托月兄你的福,過得還不算差。但想來當日我的那些同伴過得日子就不算好了。」說罷,竟在傾悠的櫻唇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   看著沉楓在大庭廣眾之下逗弄調戲傾悠的輕佻舉動,月容神臉上立時如鍍上了一層嚴霜,畢竟戴綠帽子的感受,連月容神這種陰沉的人都無法忍受。   但相對他來說,黑白二老者卻是再也無法沉住氣了。大喝一聲,飛聲而下,兩道人影飛越重重人牆而入,狂勁的殺氣上下交征朝沉楓攻去。   面對足以將他絞成數十段的殺氣,沉楓卻是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面帶冷笑看著這股強大的攻勢。   果不其然,殺氣到了距沉楓身前數尺處硬生生收住了,露出了黑白二老者偉岸的身影。   悻悻然道:「小子,有種的,放下公主來和我們打上一場,少在那兒躲作縮頭烏龜!」   沉楓卻是理也懶得理,逕自在那裡把玩著傾悠的長髮。全然不顧周圍眾人(包括姬心冰在內)的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殺人眼光。   月容神臉色一沉,道:「去把前幾日抓到的那幾人帶出來!」聲音中氣很足,顯然是故意要讓沉楓聽到的。   少時,果然幾人都相繼帶到了,竟然沒有少上一人。這使沉楓不得不對月容神手上的實力又得作重新估計了。要在不殺一人的情況下將這群人全數捉回,恐怕還是得要花上一番氣力的。   這幾人看來精神沮喪,衣衫破碎,看來吃點苦頭是少不了的事。但走起路來還是步伐有力,可能是因為月容神懶得把這些小兵小蟹放在心上,所以才沒有什麼大礙吧!   不過,姬心冰最為關心的乃是姬清月。要知道一個美貌的女孩子家,落入敵手,清白恐怕是很難保住的。   眼中流露出的那一絲焦慮之色,終於破壞了姬心冰那冷若冰霜的平靜。這一點,自然是落入了月容神的眼中。   與沉楓的目光一交接,沉楓幾乎便可讀出月容神那眼中流露出的一絲嘲弄之色。心神微震,正大感不妙之時,月容神輕輕一拉,姬清月便立足不穩,落入了月容神的懷中。   「閣下,一個換一個,女人換女人,如何?」   沉楓啞然失笑道:「月先生真會說笑話,難道堂堂蓮源王朝的公主,竟只能與區區一個小女子等價嗎?至少也得幾人齊換,外加保證我們能夠安然離開此地。」   「哈哈哈…。。」月容神縱聲大笑起來。   「一起?好如意的算盤啦!本來我養著他們也沒什麼用。但就是不能讓你如意!不幹!還有!今天,誰都可以走,就是你得留下!」月容神臉色一變。   「殺!」眾武士齊吼起來,給月容神的話平添了無限氣勢。   月容神順手一抓,姬清月那本已破碎的衣襟頓時裂開,露出了雪白的肌膚。   撫摸著姬清月光滑的臉蛋,「這個女人長得還不壞。只是不知她被幾十個男人輪番強暴時的感受是如何呢?我想讓她告訴我。」   姬清月眼中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恐懼哀求的神色。   「不!」姬心冰這時再也無法保持平靜了。「不要!」   「求我有什麼用,你應該去求他才對。」月容神朝沉楓努了努嘴。   姬心冰轉向了沉楓:「燕沉楓,你——」   「你要我去死嗎?」沉楓一句話就斷絕了她的希望。   冷冷一笑,「難道只有你手中才有人質,而我沒有嗎?」猿臂輕舒,傾悠就倒在了沉楓的手臂彎處。魔手移到傾悠高聳的酥胸上。「我倒想欣賞看,是傾悠公主的身體美些,還是那個女人漂亮點。」   此言一出,黑白二老者首先顏色大變,齊喝一聲:「畜生敢爾!」   「我有什麼不敢的?逼急了我什麼事作不出來。」沉楓冷冷道。略一低首,目光與懷中傾悠的秋波相接,心頭不禁一震。那眼波中,所含的究竟是憤怒、恐懼,還是深沉的失望,沉楓一時竟不能為之分辨。   沉楓深吸一口氣,強自將心頭的煩躁壓下。「快些作決定,我已經等不及要欣賞這小美人的身體了。」   「你敢!」黑白兩道人影,無邊的殺氣緊鎖住沉楓全身的每一處地方。倘若怒氣可以殺人,沉楓恐怕早已不知死了幾萬次了。   姬心冰用略帶乞求的目光望向沉楓,但沉楓故意略一偏頭,躲開了姬心冰的目光,其意思已是不言而喻了。   黑白二老者一邊死死地鎖住沉楓,另一邊也用鐵青的臉色狠狠盯著月容神。在目光的交集中,無聲的對話在交流中。   畢竟一個公主要比這普通的幾條人命貴重得多,而且倘若沉楓真的一狠心做出來,恐怕傾悠和月容神以後都無顏在眾多手下人前立足了。作為一代梟雄之才的月容神,當然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不過,他卻不可能想到另一點。那就是沉楓根本無法對傾悠下手!   因為沉楓對傾悠已經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情感。那或許還說不上喜歡,更不能算愛,但就是這種特殊的淡淡若有若無的情愫,卻已足以使得沉楓捨不得傷害傾悠了。   月容神沉默了一下,道:「好!你交出公主,我就保證放回那你幾個同伴。包括你身邊那個女人。這些人可以安然離開。但唯有你!卻必須留下!」   這點是自然的。沉楓的存在,對傾悠,對月容神。對整個月氏家族都已是個莫大的恥辱。若不抹掉這個恥辱,月家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安心的。   沉楓思考了一下,隨即昂首道:「好!」   此字一出,不禁月容神和黑白二老者有些意外,就是姬心冰和那幾位階下囚都有些詫異。因為他們都很清楚沉楓是個什麼樣的人,簡直難以相信這個人竟會有捨己為人的大義。是以反而一時愣住了。   沉楓當然知道他們心中在想什麼,心也是慘然一笑,心道:想不到我難得有一次這種大無畏的勇氣,卻反招致人誤會。難道我的聲譽竟真差到了這種程度嗎?   低首向懷中的玉人望去,但目光到了半途終於轉開了。輕歎一聲,手臂一鬆,懷中玉人終於重獲自由。   傾悠轉過螓首,以著異常清澈明亮的眼光深深望入了他的眼內。   「公主!快回來!」   傾悠對黑白二老者急切的呼喚似乎根本未曾聽見。反而朝沉楓又走近了幾步,幾乎將要貼近他的懷中,幽香陣陣襲人。   「你叫燕沉楓是嗎?」仙樂般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醉人。   傾悠溫柔地抬起沉楓的右臂,伸出纖纖玉指在上面撫摩著。   突然明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傾悠低下螓首,櫻桃小口在沉楓那結實的右臂上狠狠地咬上了一口。這一口可咬得不輕,竟將沉楓的右臂都咬出了兩道深深的牙印,暗紅色的血液正在潺潺地流出。   「我記住你的名字了!大壞蛋!以後有機會,我會親自找你報這個仇的!」傾悠咯咯一笑,朝沉楓吐了吐可愛的小香舌,就緩緩退入了眾武士包圍中了。只留下,沉楓心中無盡的惆悵。   「好!」月容神的聲音震醒了沉楓。   「好小子,我說過,無論你是死是活,你這些同伴都可以走。現在看在你如此爽快將公主放回的份上,我又加上一條,倘若你能贏得我手中寶刀,今日就暫且寄下你一顆人頭!」   刀光鱗鱗,宛如秋水。   沉楓背後背負的痕羽突然劇烈地低吟起來,劍聲大作。   與此同時,月容神手上的刀身也不住地顫動,刀嘯鳴鳴!         第八章 不白之冤        (更新時間:2003-4-11 19:44:00 本章字數:6284)   「好刀!」沉楓脫口讚道。能使痕羽感應出並主動先行挑釁的兵器,定非凡品,至少也是件具有靈性的神兵利器。   月容神一笑道:「彼此!彼此!」眼光落到痕羽凹凸不平的劍身上,讚道:「無色無相,蘊諸於質而不外顯於外,聲音厚重沉實,神物自韻。想不到兄的這柄不起眼的石劍竟亦是一件神兵。」   沉楓此時正凝視著那刀光鱗鱗的刀身,隨口問道:「此刀何名?」   「莎曼蘿娜。乃是我月氏王族世代相傳的一件寶物。」   「哦!」   月容神顯得很有耐性,不緊不慢地道:「據說此刀乃是一柄妖刀,內有一女子靈魂封印其內。莎曼蘿娜乃是我朝第八任皇帝月先河一名最最寵愛的妃子。據說生得國色天香,因此倍受君王寵愛,但她卻天性喜鑄兵器。甚至為之入迷瘋狂。這柄莎曼蘿娜就是她生平所鑄的第一柄,也是最後一柄兵器。兵器出爐之時,為求兵器大成,她竟不惜自身投爐殉兵。月先河為紀念她,故以她之芳名為兵器命名。但傳說從此之後這柄刀便附上了詛咒,執有它的人在擁有它之後沒一個能活過十年的,故有克主神兵之說。乃是一柄妖刃」。   沉楓笑道:「如此說來,閣下倒是要多加小心了。」   月容神淡淡道:「無妨!」   修長纖細的手指緩緩在冰冷的刀身滑過。「今日,我便以它來取你性命。能死在這柄妖刀之下,亦算得上你的造化了。」   刀風破空聲起!   妖刀一出,月容神就已不再是月容神。剛才那個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形象此時已蕩然無存。刀一出,人與刀便已融為一體。   此時的他,便是大狂的神,大怒的魔。   神魔震怒,天地動!   沉楓的氣勢竟在最短的時間內被他壓至最低點。   漫天的刀氣,化作片片耀眼的雪光,重重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痕羽在空中化了個小圈,然後似乎就像在空氣中激起了一圈水波,漣漪一波波以沉楓為中心向四周散開去。將那霸氣十足的刀氣慢慢地消磨抵去。   月容神眼中的狂熱越來越旺,長嘯一聲,一種奇異的波動頓時從他的身上開始震動起來。   這種奇異的波動的震動方式竟是如抽蠶絲繭般,竟是一條一條地向周圍纏去,然後如滾雪球般慢慢地滾大,但也僅是局限於月容神的周圍。一時間,沉楓竟想不出這種奇功究竟會有著什麼樣的殺傷力。   因此只有靜觀其變。   正在這時,月容神突然作了個非常奇怪的動作。他竟反手一刀刺進了自己的身體。   在一旁觀戰的黑白二老者和傾悠都幾乎忍不住失聲驚呼。   這副詭異的場景看得竟使沉楓都有些心為之生寒。   慢慢慢慢地,月容神輕皺著眉頭,將妖刀莎曼蘿娜從自己的身體裡抽了出來。殷紅的鮮血,順著刀身點點滴滴地淌到地下。   妖刀似乎竟在那一瞬間吸飽了月容神的鮮血,整個刀身都變得暗紅,刀身主動地不規則地扭動顫陡起來,發出了嗚嗚攝人心魄的響聲。   沉楓勉強一笑道:「未傷敵,先傷己,這於已似乎不利呀。月容神,你這可是自己在觸自己的霉頭了。」   話是這麼說,手心卻已不由自主地淌出汗來。剛才的那番場景實在太過詭異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月容神定是使用了某種詭秘的功法。這種功法,不發則已,一發則天驚地動。   果然,月容神動了。這次,發動的不是他的刀,而是他的人。   人在刀後,刀在人前。刀與人,共化作一道雪亮的芒鋒,將沉楓身前的整個空間都為之生生剖開。   「馭刀之術!」沉楓的臉瞬間剎白了。   馭刀之術與馭劍之術在某些方面有著共同之處,但在更多的方面卻是迥異。因此沉楓也不知道使用馭刀術是否要像他和痕羽那樣人兵相通。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月容神是決計無法做到這一點的。   但,為何在瞬間,他竟可以使出馭刀之術呢?   即便月容神這馭刀術乃是以那種詭秘功法催動,是個半吊子。但自己的馭劍術更是不倫不類,甚至說不上是真正的馭劍術。倘若真的出手硬拚,會是什麼結果?   兩敗俱傷,亦或是——   沒時間多想了,沉楓在那刀芒接近的剎那,終於選擇了——   逃避!   這絕對是一個錯誤,讓痕羽卻抵擋而自己逃開了。在人刀合一的情況下,沒有執劍者幫助的痕羽是決計抵敵不住的。   因此,痕羽遭受了出道以來的首次挫敗。   石劍摔落到了地上,劍身猶在不屈地嗚嗚扭動著,既像是不服輸的吼叫,亦像是受傷後的呻吟。   「痕羽!」沉楓此時的後悔,無疑是馬後炮了。更何況,比起對痕羽的關心,緊隨他身後的逼命刀芒,才是更值得注意的東西。   無論何種身形變化,身後那狂暴的刀芒都仍緊隨起後。沉楓甚至已感覺到那刺骨的寒意正絲絲侵入了自己的骨髓。這時才體會到那些被自己用痕羽追殺的那些人的痛苦。   死亡究竟是什麼滋味,自己曾經還從未真正地體會過。但死亡的陰影卻一直籠罩在自己的頭上未消散。   我不想死啊!我還有很多事未完成呢?   還有,我最愛的玉瑚。我仍未能再見她一面。   玉瑚!玉瑚……   當寒冷的刀意侵入沉楓的肌膚時,沉楓終於放棄了抵抗。   眼睜睜地看到自己的前胸多出了一截刀鋒,然後就是頭很沉,往下掉,往下掉……   沉楓那一邊的人都被驚呆了。姬心冰嬌叱一聲,一柄雪亮的短劍便出現在她的手中。   然後,一朵燦爛美麗的鮮花就在她手中盛開,隨後化散耀眼的雪點,襲向了月容神。   傾悠的臉上,閃現了一種奇怪的神色。是喜?是怨?是恨?是悲?亦或是別的什麼。但除了她本人外,別人是無法清楚的。   「刀下留人!」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只在剎那間,一群黑甲武士便身處在這處熱鬧的人群。只是這一手,便可知這群黑甲武士俱非弱者了。   「是帝都近衛軍!」突然有人失聲道。   除去七大統領各自的所屬軍隊外,帝國內常駐的一隻部隊就是昔年莫煌手創並一直傳下的近衛軍了。   由於他們只向帝皇負責,且負責著帝都所有的軍事及治安保衛。(除珊娜麗莎外,其他六大統領的軍隊必須駐於自己所負責的防區內。而珊娜麗莎的部隊也只負責帝都附近區域,帝都內的所有兵力必須全為近衛軍負責。)所以他們可以說是皇帝的私人心腹部隊。   以月氏王族的身份,即使是女皇早已知道他們存在於帝都內,可以假作不理,但倘若真正撞上,就衝著面子上,恐怕一場大戰倒是少不了的。也難怪眾人為之色變。   領頭的,乃是一名紅盔黑甲的年輕武士。紅盔乃是副統領的級別了,以他年紀如此之輕,若非有驚人本事,恐怕決計無法達到此地位。   紅盔武士目光迥迥四處一掃,喝道:「奉帝都親衛隊大統領之命,前往此處捉拿帝都重犯,採花淫賊燕沉楓!其他閒雜人等不得干涉,否則以同罪處之。」   採花淫賊!   這道霹靂劈得所有人都怔住了,呆立原地。   倘若沉楓此時不是昏了過去的話,他恐怕也會被氣得給昏過去。   ※※※   姬心冰不由張口結舌道:「這,這可能嗎?燕沉楓這家夥雖然很壞,但,但還不至於會──他什麼時候成了淫賊了?」   姬心冰這席話正是說出了眾人心頭的疑問。   紅盔武士冷哼一聲,道:「兩日前深夜,德陽公府中潛入不明人物,企圖強暴蘭雅絲小姐。但幸好蘭雅絲小姐當時奮力反抗,加上巡府的侍衛及時趕到,淫賊才未能得手。但那廝也頗滑溜,當場也竟被他跑掉了。離去之前曾自稱名叫燕沉楓。現下德陽公大發脾氣,誓要取此賊狗命!」   眾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都清楚,德陽侯是什麼人,蘭雅絲又是什麼人。此次看來不管淫賊是否真是沈楓,沉楓恐怕都得要冤死一命了。   武林有四大世家,帝國也有五大名門。同武林的世家相似的,這些帝國名門都是自遠久以前便世代相襲的,其歷史甚至可以追溯到蓮源帝國的早期。現下這些名門的家主,大多都是在昔年一統戰爭中爭先恐後向莫煌「棄暗投明」而換來繼續保持世家的輝煌。但另一方面,這些世家名門仍有著自己不可動搖的強大經濟支柱和私人的武裝。尤其是他們引以為傲的悠久歷史和高貴出身,甚至在私下將皇族都不放在眼裡。   對於帝國內的爭權奪利,他們雖然也有所耳聞,但大多數卻拒絕介入。因為對於他們來說,無論是換了哪個主人,他們自身的處境也不會壞了幾分,而且也高不到哪去。   因此,即使是像權勢熏天的咯麗絲和麥隆,尚且得要對他們禮敬幾分。   南宮世家,就既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亦同時躋身帝國五大名門之列。   德陽公這個世襲爵位,亦是五大名門中的德.嵐世家的代稱。   蘭雅絲.德.嵐,德陽公的獨生女,同時亦是帝都名門三大美女之首,慧質蘭心,艷名遠播,號稱帝國第一美人,乃是帝都各家貴族子弟暗慕追求的對象。這樣的美女,卻和淫賊聯繫上了,怎能叫人不惱怒呢?   紅盔武士冷笑道:「怎麼,你們有證據證明他不是嗎?」   姬心冰柳眉輕簇道:「這幾天他一直同我在一起,怎麼可能──兩天前?」她突然想起了兩日前因為劫傾悠的緣故確是同沉楓分別了一段時間。當下眼光不由轉向了正偎依在月容神身旁的傾悠。   傾悠正待出言解釋,突然心中微微一動,將已到唇邊的話語重新嚥了回去。   「倘若各位沒有其他意見的話。此人我就帶走了!」紅盔武士掃瞄了四週一圈。   「沒關係。」月容神微笑道。   「不過──此人現下傷勢太重,失血過多,恐怕到不了一拄香的時間就會嗚呼哀哉了。閣下帶走他也沒用。」   紅盔武士不動聲色道:「如此說來,閣下是沒意見了。」   月容神點了頭。   紅盔武士轉向了姬心冰等人(現下姬清月他們終於重獲自由了。)「你們呢,是否要違反王法呢?」   姬清月尖聲道:「他就要死了,你難道還還不肯放過他嗎?」語聲已有著哽咽了。   「這是我的任務,哪怕是死人,我照樣也要帶回去。」紅盔武士冷淡地道。   「更何況,有我在,燕沉楓就死不了。」一個奇怪的聲音從遠處飄了過來。   在白天明媚的陽光下,那身黑色的風衣就顯得頗有些刺眼了。那埋藏在風衣帽下永遠看不清的面容仍然是那樣的神秘,使人不斷地生出好奇之心。   「閻王哭!」姬清月失聲叫道。   有了天下三大神醫之一的「閻王哭」,沉楓這條命就算是暫時保住了。但以後呢?   「你們認識?」紅盔武士望向「閻王哭」的眼中充滿了疑惑。   黑色的風衣帽位微動了一動,算是作了回答。   「那敢情就更好了。」紅盔武士道。「『閻王哭』先生乃是蘭雅絲小姐的朋友,當晚他亦在場,因此得以目睹那淫賊的真面目,想來他應該不至於認錯吧!」   場上所有的眼睛全都集中到了「閻王哭」的身上。   「沒錯!」「閻王哭」那冷得像是從岩石裡吹出的招牌聲音再度響起。「他曾經是我的病人,我不可能會看錯。就是他!」   有了這句話,燕沉楓淫賊的罪名就牢牢坐實了。   姬氏姐妹臉上同時變色。連傾悠的小臉上也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奇特神色。   「沒想到,這傢伙竟會是這種人,還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了。你看他那個神氣...」   「你們給我閉嘴!」姬清月此時心急如焚,只好把怒氣發洩在那幾個倒霉鬼的身上了。   在「閻王哭」作了簡單的急救之後,尚在昏迷中的沉楓就被拉走了。誰都知道,這一去的結果,可能是永不復返。   「姐姐,我們該怎麼辦?」姬清月已急得要跳起來了。   咬住下嘴唇好一半天,姬心冰終於下定了決心。「先回去再說,現在我們也沒辦法,還是回去想想看怎麼救他吧!」   「那位黑衣姑娘,請留步,在下有一事請教。」紅盔武士的聲音在後方響起。   「什麼事?」   「不知姑娘剛才所施的那招『菊瓣傘』是從何處學來的?」   姬氏姐妹臉上同時變色。姬心冰冷冷道:「什麼『菊瓣傘』『蘭瓣傘』的,本姑娘從未聽過,更提不上學了。」   月容神那悅耳的聲音傳了過來。「『菊瓣傘』據傳乃是雁宮劍門七大絕招之一,此招者非雁宮上級弟子不能傳。本人亦有所耳聞。兩位姑娘怎麼會不知道呢?」   姬氏姐妹頓時把月容神恨得牙癢癢的。   「倘若姑娘確有難處,在下也不勉強了。就此告辭!」想不到紅盔武士竟就此放棄,倒也使姬氏姐妹頗為意外。   看著紅盔武士遠去的身形同臉色尚陰沈著的姬氏姐妹,月容神嘴角邊再度泛起一絲冷笑:「雁宮嗎?有趣!有趣!」   「看來,是該『他們』出來的時候了。」   ※※※   「冤枉!冤枉!」   沉楓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有一天也會有著這樣一副可憐像。在自己醒來之後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幾乎差點被再度給氣昏過去。怎麼可能會這樣!只是他萬萬想不通的是,「閻王哭」為什麼要陷害自己。自己與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氣惱歸氣惱,但淫賊這個名頭卻是萬萬也背不得的,所以無論怎麼樣,自己都得要掙扎一番。   所以沉楓也同以往那樣大呼冤枉的囚徒們一樣,挨了幾十記拳腳之後,仍不死心地再度呼叫,於是再挨打,周而往始,直到學乖了閉上了嘴。   「大小姐,請別走近了。免得這淫賊污染了您高貴的氣質。」當沉重的腳步聲和恭敬的說話聲在獄室外響起時,沉楓立時翻身坐了起來。憑著自身的直覺,他感覺到來者可能是與他有關。   在那細得可憐的窗隙外突然露出了一雙美麗的眼睛。透過那細小的縫隙,一個如夢如煙的美麗女子就出現在沈楓的視野中。   她的氣質或許與彤璧有著相似之處,但那成熟女性的嫵媚風情,卻是彤璧所無法比擬的。沉楓生平所見的絕色已經不算少了,但是或許,她的美麗,卻可能是在這諸多絕色中穩居首位。   「就是他!」如同天籟般的聲音從她的櫻唇中吐出。   「大小姐您既然已經親自肯定了,那麼這個淫賊就真是他的。」   沉楓這時終於明白了這名麗人的身份。如此尤物,捨帝都名門第一美女蘭雅絲.德.嵐尚有其誰。這次的「受害者」。被「自己」險些傷害到的對象。   「好好看著他!」天籟般的聲音再度響起。「我現在不要他死,過一會就把他移到天牢去。要嚴嚴實實地盡最大的力量看住他。」   「蘭雅絲!」沉楓此時也不知是從哪來的力氣,一下子蹦了起來。「我有幾句私人的話要告訴你,我可以告訴你到底是派我來對付你的。但我卻只能告訴你一個人。」   「哦!」   「你想想,我縱有天大的色膽,又怎麼敢對帝都第一美女下手,當然是背後有人指使了。」   「那我倒想聽聽了。」於是美人不顧身後眾保鏢的力權,身體微微向前傾去。   在最短的距離,以只能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沉楓的眸子裡散發著熾熱的火焰。   「你,為什麼要無緣無故的陷害我?」   美麗的臉上露出如鮮花般甜美的笑容。這可以說得上是畢生所見的最美麗笑容連沉楓都不禁為之呆了一呆。   櫻唇亦輕吐出細微可聞的聲音。「很簡單,受人之托。」   再度嫣然一笑,在沉楓還陷在那迷死人的魔力中時,婀娜的身影已消失在視野外了。   原以為會矢口否認的蘭雅絲想不到竟一口承認下來。還告之了她竟是受人之托,究竟是誰要害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沉楓的頭,快想得要爆炸開來了。         第九章 獄中良師        (更新時間:2003-4-11 19:46:00 本章字數:6529)   隨著「嘎吱」一聲,長久未曾打開的厚重鐵閘門終於再度透出了一絲光亮。   黑暗中,一對小眼睛亮了起來。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隨之傳向了牢房的各處。   「嘿嘿,又有新夥伴來了,只是不知道這次來的究竟又是哪方面的倒霉鬼呢?」   「說得也是,不知道來的是什麼樣的人呢?」   「看看是誰把他弄進來的!」   ……   一些聲音也隨之七嘴八舌地叫了起來。   「安靜!安靜!你們這些死囚,有什麼好叫的。統統給我閉嘴!」獄卒大鷚簧`咩e職殉練閫平藈w淇盞那羰依錚u詞種}氐匕咽頤毆厴希|痛瞬輝裸聿搶錈嫻泥性恿耍棹膉H蝭U頌S□擰?「嘿!」沉楓吃力地爬了起來,先是習慣性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黑漆漆之中只有著那麼難得的一點光亮。牢房的柵欄竟是以兒臂粗的精鋼所鑄,就連牆壁都是厚厚的鐵壁。用力敲上去,聽不見回聲,估計應至少應在尺厚左右。   「天!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沉楓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裡是人間的地獄。永不見光亮的天牢,牢中之牢。」先前那個沙啞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什麼?」   「既然身已處此地,竟然還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什麼地方嗎?可笑,可笑!小子,嗯,聽你聲音還比較年輕。恐怕你死都要死得不明不白嘍!」   沉楓忍住氣,盡量用一種謙恭的語氣道:「晚輩愚駑,不明白前輩話中之意,還望前輩多多指點。」   「你難道真連此處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嗎?真不知道你是什麼進來的。」   「此處就是牢中這幾牢。一般只有一些身份特殊且獲罪極深,哼,哼,應該說是根本沒有犯罪,只不過是因為某些見不得光的理由得罪了某些人,而且一時半刻還不能殺的人,才能被關進此處。此處身處地底深處,防衛森嚴,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從這裡逃出去。所以才被稱為牢中之牢,獄中之獄。」   沉楓默然。   「對了,小子,你又是怎麼樣被人給弄進來的。」   「我…」沉楓猶豫了一下。終於一咬牙道:「我是被人給陷害的,他們,他們誣陷我…是淫賊。」   「哇哈哈——」蒼老的狂笑聲在這無邊的黑暗空間中迴盪著。「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現在我們這些傢伙就要淪為同淫賊為伍了,可笑啊,可悲。」   「笑什麼笑!」沉楓大怒。「我說過我是被人給誣陷的。」   「誣陷?」蒼老的笑聲終於停了下來,冷冷道:「小子,就只是你被人誣陷嗎?你問問,這裡大多數的夥伴哪個不是被人給冤枉才進來的。」   「什麼?」   「那小子,你是得罪了什麼人或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   「沒有啊!」沉楓疑惑地道。自己哪裡會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至於得罪人,得罪過的人雖然不少,但還想不出是什麼人能有資格把自己弄到此處來。   「那就怪了。」   「你們,你們是些什麼人?」   「老夫兵部侍郎馮志漁。」   「在下赫宜城主依考哈拉。」   「老夫…。」   沉楓越聽越是心驚,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原來關在此處的不是一方諸侯,就是朝中親貴,竟無一身份較低的。與他們相比,自己能關進此處,連自己都萬分疑惑。   最後,那蒼老聲音再度緩緩道:「老夫前任右丞相任菲鴻。」   連堂堂帝國的右丞相都能關進來,自己那就更算不得什麼了。只是——究竟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呢?   「小子,那你又是什麼人呢?」詢問的聲音傳來。   我?沉楓苦笑一下,道:「在下只是一個布衣小卒,既非貴族,也非大臣,背後更沒有什麼驚人的勢力作靠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捲入這個漩渦的。」   「那就很有問題了。」任菲鴻蒼老的語聲緩緩道。「你犯的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淫賊罪名,這種小罪,就算是再犯上八輩子加幾十倍也絕無資格被關進此處。這一切的謎題,都還要你自己去解開啊!」   沉楓沮喪地坐在地上,任誹鴻說得極是,自己先前也隱隱覺得事情不簡單,但——反正恐怕坐牢的時間還漫長得很,這一切,再慢慢思索吧!   ※※※   隨著「嘎啦」的開門聲,難得的陽光終於照射進了這片黑暗的領域。在獄卒的陪同下,一個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眼睛的人踏足上了這塊獄中之獄的領域。   獄卒打開沉楓所處囚室的室門,這神秘人便踱步走了進來。略向獄卒一點頭,獄卒便知趣地退出門外,只是把那厚重的鐵門虛掩著。   輕笑一聲,神秘人在離沉楓不遠處停下了腳步。「還記得我嗎?燕沉楓。」聲音珠圓潤滑,異常好聽。只是有意壓抑著聲量,所以有點怪怪的感覺。   「你——」沉楓一翻身坐了起來,臉色神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大小姐此來又為何事?在下已經被整得夠慘了,難道還不夠嗎?」   即使刻意壓低著聲音,蘭雅絲那銀鈴般的笑聲聽起來仍是令人心醉銷魂。「你別怕,這次我來並不是為了整你的。你可想知道,究竟是誰托我把你送進大牢的嗎?」   沉楓冷淡地道:「在下的仇人實在多得數不勝數,自己都已經快要記不過來了。大小姐想說就說吧!」   「你知道就好!」蘭雅絲突然正色道。   「你上次傷了羽四,而且聽說還和彤璧有深仇,依魔教的習性,又怎肯放過你。據說朱三羽四璧無雙不久之後恐怕將會連袂而至帝都,據說還有魔教長老級的人物隨行。」   「想不到竟驚動了這麼多大人物,我的命還真是值錢啊。」   「你少臭美!」蘭雅絲啐了一口。「他們來的當然是另有要事,收拾你不過是順手之舉罷了。」   「你還記得孤雲山莊吧!」   「他們,他們也來了?」沉風疑惑地道。   「早已經解散了。你以為他們能支撐多久。主要是因為其他壓力——算了,這不多說了。可是啊,人家幕後的後台認為一切都是因為你惹出的亂子,所以把火發洩到了你身上,注定要殺你。」   「還有,還想聽嗎?」看著垂頭喪氣某練悖~佳潘殼城騁恍Α?「你說吧!還有什麼我也都一併接著了。」   「蒙狂……」   蘭雅絲的話還未說完,沉楓已蹦了起來。「什麼,那狂人,他還要殺我?」   「那是當然,你認為殺手的信譽就不值錢嗎?更何況你現下這麼有名。以前沒有追著趕你是因為你失蹤了好大一陣子。現在你既然已經出現了——」   「不用再拐彎抹角了。大小姐,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沉楓不耐煩地打斷了蘭雅絲的話。   「我只想告訴你的是,在這裡坐牢總比在外面隨時可能被人宰掉的安全。這裡防衛森嚴,除了有特殊照顧的人也根本不可能就來。」   「大小姐的意思我懂了。」沉楓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盯著蘭雅絲。「大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托你將我送進此處避難,以防被人殺掉。只是——那人究竟是誰呢?」   「話說對了一大半。」蘭雅絲盈盈一笑,笑容已足以顛倒眾生了。「至於那個人到底是誰,不妨自己猜上一猜。若非看在她的面子上,我是不會犧牲這些多手段的。」   是誰?沉楓在思索著。究竟是誰,有那麼大的面子,竟能讓這名門之秀,帝都首席美女出面。姬氏姐妹,不可能!   雲城城主?也不太像。   難道,難道是母親李萱芬?或者是那神秘的白衣少女水嘵韻?   沉楓苦笑一聲:「大小姐,在下實在想不出。在下仇人不少,但朋友卻太少了。所以一時半刻反而找不出來。」   蘭雅絲的臉色頓時變得冰冷:「男人果然都是沒心肝的東西!燕沉楓,你是否想到過,當一個女子為了你身敗名裂,為家族所拋棄失去所有的時候,竟還念著她情人的安危,不惜千萬百計設法請朋友保護她情人的安全。但最後呢,得到的是什麼!那個負心的男人竟完全忘記了她!為這種男人,值得嗎?」說罷,拂袖而起。   沉楓大叫一聲:「玉瑚!」隨之竟昏了過去。   ※※※   過了長久,沉楓才悠悠醒轉,抬眼一看,蘭雅絲竟還未離開,只是立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他。   沉楓鼓起勇氣,問道:「玉瑚,她,她現下還好嗎?」   蘭雅絲冷冷一笑:「你還關心她?」   沉楓低首,好半天才怯道:「我知道我對不起玉瑚,可是,可是我現在真的很想知道有關她的消息。蘭雅絲小姐,求你告訴我。」   蘭雅絲輕歎一聲,道:「玉瑚現在被她父親軟禁在家中,不得自由,好是絕對是說不上了。而且,而且——」說到這裡,她欲言又止。   「而且,而且她怎麼了?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沉楓兀地立起身,雙手緊緊抓住了蘭雅絲的雙臂。「你說呀!你說呀!」   蘭雅絲用一種帶點哀憐同情的眼光望了沉楓一眼。「而且她所生下的孩子出生後不久竟被人劫走了。這對於一個失去丈夫的母親來說,沒有什麼打擊比這更重了。」   沉楓心中一痛,隨即喉頭一甜,竟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蘭雅絲臉上變色,瞪著沉楓連看幾眼,道:「你,你沒事吧?」   搖了搖頭,沉楓抹去了嘴邊的鮮血。凝望著蘭雅絲道:「不要緊,繼續,繼續把現下所有有關玉瑚的一切都告訴我。」   即使是蘭雅絲也為沉楓此時的情感有所感動,扶著沉楓慢慢坐下,然後將有關南宮玉瑚的近況娓娓道來。   隨著蘭雅絲帶著傷感的悅耳聲音,沉楓的心也隨之一片片為撕裂。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同所愛的人要被迫分離。是誰?是誰逼得自己夫妻母子骨肉分離?南宮世家,還是更有許多看不清的幕後黑手?   「要怎樣才能把玉瑚救出來?」沉楓堅定的目光透出了心的殺氣。   「至少,憑現在的你是沒有這個能力的了。」蘭雅絲淡淡地道。「因為,你要面對的不僅是整個南宮世家,還有著許多你所不清楚的神秘存在。否則,南宮小星現下也不會失蹤。孤雲山莊也不會解散。他們究竟是代表的什麼,連我也不清楚。」   「我很想幫助你和玉瑚,可是我的確沒有這個能力。」   「這不是問題,問題在於——」沉楓黯然道:「玉瑚被南宮環逼著發下了毒誓,永不得與我相見,否則報應會上我的身。嘿嘿,哈哈!」   「天打雷劈又如何。萬蟻噬身又怎樣?這一切毒誓我都不在乎,可是,玉瑚她……」   「真是想不到,以前那對男子從不稍加辭色的玉瑚,一但動了真情,竟會是這個樣子。而且——」蘭雅絲歎道。「我一點也看不出你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她愛。」   「你愛過嗎?蘭雅絲小姐。」沉楓突然問道。   蘭雅絲一怔,還未待她回話。沉楓已自言自語式地待她回答了。「想來沒有。倘若你沒有真正愛過。那麼,你又怎麼能瞭解。」說到這裡,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   「真正愛過?也許——」蘭雅絲喃喃地道。   「我應該怎麼做?」沉楓問道。   「我只能給你提點一個方向。南宮世家的實力雖然很強,但也只是對於你這種孤家寡人的無靠山勢力的人來說。倘若你要救出玉瑚,南宮世家是最起碼的一環,所以,你首先要擁有一股能夠由你隨心所裕控制而且實力強大的勢力。」   「但要培養出這樣一股勢力絕非朝夕之事。但,眼前,就有一個很好的機會。」   「你指的是——」   「亂事出英雄!眼下的帝都,各方風雨匯聚,隨時大戰會一觸即發,情勢已不可謂不亂了。游刃於各勢力之間,取得最大的利益,這,就是你的機會!」   「所以你現在可以在這裡安心的休養一段時間,待揖忠殉桑棕郯tЙ□械噱K懷佟!?沉楓起身,朝蘭雅絲恭敬地一禮道:「多謝小姐指點。」   「我只是看在玉瑚妹子的份上,你這一禮,我受不起。」蘭雅絲淡淡道。   「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小姐解我心中之惑。」   「你說吧。」   「倘若只是要在下坐牢,隨便一個罪名也可以坐實了。小姐何苦犧牲自己的名節來加在下一個,一個那種罪名呢?」   蘭雅絲俏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嬌軀微微向前傾,兩人的臉更已是幾要挨近到了一塊,香澤微聞,饒是沉楓,心中也不禁一醉。   「你想要知道嗎?我告訴你。這是因為——」前半段還細語軟言,後面的語聲就變得冰冷無情了。「因為我最看不慣的就是負心漢子。玉瑚妹子為你吃了那麼多的苦頭還在時時為你著想,你呢,你在幹什麼?你在同其他美女調情!給你的苦頭吃還沒夠呢!」   沉楓頓時冷汗直冒,羞愧地低下了頭。自己這些日子來,確實是——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以後看著辦吧!」冷繃繃地扔下這句話後,那婀娜的身影便逕自婷婷地走出鐵門,再也不多耽擱片刻了。   ※※※   「我該怎麼辦?」沉楓喃喃地低聲問著自己。原本抱負著極大的理想和野心的自己,到了現在,又再次陷入了迷茫。原來自己以前企圖以一己之力,完成不世的偉業,成為全大陸所敬仰的英雄,這只不過是個如肥皂泡般的虛幻。自己突然感覺到以前的自己竟是那麼的幼稚,事實上,根本就沒有可以獨力撐天下的英雄,缺乏強大的團體力量,一切都無法發揮,這點自己其實早應該就想到了。卻非要等到現在妻離子散,身敗名裂才覺醒麼。   「晚了!一切都完了!哈!」沉楓苦笑著。   「年輕人,怎可如此輕易妄自菲薄呢?要知道,你以後的路還長著呢!沒有到最後,怎可輕言放棄。」任菲鴻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的煩惱,是剛才那個小姑娘給你帶來的嗎?」   「你?」沉楓吃了一驚。   「嘿嘿,不要吃驚。要知道能被關進這裡來的老骨頭都還是有上那麼兩把刷子的。你們的聲音再小,以我們的功力,只要專心點,還是不難聽清楚的。」另一個陌生的口音響了起來。   「只是沒想到那小丫頭居然會想出這麼荒謬的主意。送人避難送進這來了,她以為這是什麼地方。進來容易出去難啊!」   「小子,你放心,我們不會揭露你和那小丫頭的秘密的。嘿嘿,倘若那小丫頭真能送你出去,那對我們來說倒也真是一件美事。」   先前七嘴八舌的聲音們突然莫名興奮起來。   「不錯,不錯,正在我們身處絕境的時候,上天卻給我們送來了這個小子,這豈非是天不叫我們胸中的秘密埋沒。」   「這小子以後萬一能出去,讓他到處去宣揚我們所知道的秘密,定能將那群混蛋弄得手腳大亂。」   「就算是出不去。來調教調教這小子,也可以打發這獄中無聊的日子。」   「小子,倘若你學會了我們的胸中所學,想來以後救你的妻子,也不再是什麼困難的事了。」老怪物們在誘惑著。   沒錯,自己怎可妄自菲薄呢?心頭那一剎那的陰雲便已散去,隨之升起的,是萬丈的豪情。   這群傢伙相互的商量和自言自語,就決定了沉楓往後在獄中的日子不再寂寞,而且還是異常的充實。   不知道這是否能算一件苦差事。這群在暗無天日的獄中之獄被關了許久的怪物,由於長期的鬱悶和無聊,此時終於遇到了一個可以發洩的對象,於是一古腦兒都渲到了沉楓身上。恨不得可以把他們胸中的全部所學在一天內盡數塞到沉楓的腦子裡。   要知道能身居高位的人大多都是真有真才實學,尤其是這的怪物們恐怕更是其中的精英,從天文、地理、數術、音樂、文學,以至武功魔法,諸方面鋪天蓋地而來,每天都有好幾個怪物在輪流「侍侯」著沉楓。本來彼此相互隔著厚厚的鐵壁,是完全可以偷懶的,但偏偏沉楓又是個一絲不苟的好學生。所以他每天的精力都被搾得乾乾淨淨,累得要死。   累歸累,可沉楓的心中,卻有著說不出的興奮,因為在這短短的月多時間內,不僅他的武功魔法上了很大一個台階,而且知識更是呈幾何倍數的狂翻,最最重要的是,他從這些怪物的口中,得知了無數有關帝國朝中不可告人的隱秘。這每一條隱密,都可以讓他死幾萬次,但也可以讓他從死神手中轉活,更是他以後重展理想的資本。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渡過。蘭雅絲沒有來接他出去,沉楓卻也是不急。   「小子,今天的都記下了嗎?」任菲鴻那蒼老的沙啞聲音吼道。   「嗯。」沉楓正想回答。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隨即掩蓋了一切聲音。   在眾人駭然的眼光中,那厚達尺許的鐵門竟哄然倒下,一群身著五顏六色奇裝異服,手持古怪兵器的蒙面人就此現身於眾囚徒身前。   「五采蠻族!」眾人中一個有見識的人駭然失聲道。         第十章 暴走發威        (更新時間:2003-4-11 19:47:00 本章字數:6826)   在地處西北偏西的盤古森林中,居住著一個自遠古就存在著的古老蠻族。他們驍勇善戰,近千年來一直死死地守護著屬於他們的那塊不毛而神秘之地,幾乎從未踏足中原半步。傳說他們乃是遠古一個名為五行帝國的後代,只是由於長期的戰亂才使他們不得不退到那塊蠻荒之地。也因此,他們雖然被外界統一稱為蠻族,但實際上內裡還是分為五族,五立而分蠻荒。   金為白族,木為青族,水為墨族,火為赤族,土為褐族。這五行之族,也因為五色代表五械腦Q穎t牁袪颯n浦咺mで陝圓A?他們所牢牢守護著的那塊古老之地,傳說只有昔年影月皇帝才真正對那裡實行過統治。爾後,無論是強大的飲花王朝,還是新生的新帝國,都只能對那裡望而興歎,外界的大軍,已經不知有多少年未能踏足那塊神秘的洪荒土地。   就是昔年的蓮源王朝,為了拉攏這群蠻族,使他們不在後方搗亂,尚且要以公主下嫁和親,能迫使強大的蓮源帝國低頭,此五采蠻族的實力可想而知。   說起來,五采蠻族對新帝國實懷有刻骨仇恨。當年新帝國也曾試圖收復啃下這塊難嚥的硬骨頭,但幾次三番都慘敗而歸。結果惹怒了七大統領中的「血魔王」伊達正航,這殺人狂率領他的軍隊殺進了盤古森林進行「燒光、殺光、搶光」,一把火連綿燒去了近八百里的森林,也不知有多少五采蠻族的族人死於他之手。雖然終於仍以伊達正航鎩羽而歸結束,但從此卻種下了五采蠻族對新帝國的刻骨仇恨。   然而,即使如此,五采蠻族卻仍都一直嚴守祖訓,重不踏足中原半步,但如今,五采蠻族竟現身於此囚室之內,這意味著什麼?   至少不會是來救他們的,這點大家都清楚。   這群五采蠻族族人,身上一概都身著五彩斑瀾的奇特服裝,唯一能區分出他們的,就只有他們頭上所插的一根羽毛。這群人為數約二三十人,但羽毛卻只有兩色,白與紅,來的正是白族與赤族。   那頭上插著一根赤紅羽毛,身材嬌小,看樣子是領頭的女子一揮手,五采蠻族每人都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黑黝黝的小圓筒。圓筒轉動,對著的,正是身處牢房中的眾人。   女子輕叱一聲:「射!」聲音嬌脆動聽,甚是動人,但此時聽在眾人耳裡卻無疑於閻羅王的招魂聲。   隨著哧哧的輕響,大把的鋼針自圓筒中疾射而出,來勢又急又快,只在瞬間,慘叫聲已是不斷地連串響起。   能關在這裡的人,自然無一人是庸手,但牢房地勢狹小,前有鐵柵封門,後有鐵壁鎖路,鋼針的來勢又快又急,所罩的範圍又大,其力道之強,甚至可以穿透護身罡氣。   眾人根本連轉圜的餘地都沒有,只能不停地來回躲閃。不大一陣,已是有近半娜瞬宜澇謖飪啥竦陌燈髦庤?慘叫聲接連不斷,但五采蠻族的來人們卻絲毫不手軟,一路射來,幾乎身處牢房中的囚徒們,都已快要絕跡了。   沉楓身上也不知被射入了多少鋼針,但居然還尚存一口氣在,無力地靠在牆角低聲地呻吟著。能在那陣疾雨之下撐過,倒也算是一件奇事「這傢伙還沒死!」一個冰冷的語聲響了起來。「看來還得要再補上一記了。」   看著黑黝黝的針筒再度舉了起來,沉楓很想閃避,但卻知道這一切是徒勞的,這麼想著,於是渾身連掙扎的力氣似乎都消失無蹤了。   「砰!」那厚重的倒霉鐵閘再度遭到摧殘。一個瘦小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閃而進,隨之慘叫聲一連串地響起,只在瞬間,五采蠻族已是倒下了三個人。   那瘦小如鬼魅般的身影一閃而至沉楓所處的牢房前,火紅之光一閃,那手斥針筒的人也倒了下去。幾乎與此同時,那按上鐵柵的泛著暗紅光芒的手掌狂用力道。這將無數高人死死擋在內裡的堅硬兒臂粗的鐵柵,竟生生融化,露出一個剛好可容人進出的口子。   「快給我滾出來!」   「南宮小星!」沉楓在驚駭的同時,心中也蠻不是滋味。   不錯,除了南宮小星魔武分流的不滅真火外,天下又尚有何人能將這兒臂粗的鐵柵在瞬間為之融化。   想不到今日自己在幾將命絕之時,竟要南宮小星來幫忙救自己一命,這是否是個極大的諷刺。但——南宮小星又怎會來到此處的?   心頭的疑問剛剛生起,但很快就被眼前衝過來的氣勢洶洶的五采蠻族人給壓下去了。   隨著慘叫聲和狂笑聲起,南宮小星幾乎毫不費力地殺開一條血路,然後從容遁去。去的神秘,一如他的來。   那女子眼中殺氣與怒氣大盛,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隨之追上去還有幾人,看來都是這群人中身手較高明的幾人。在蠻族眼裡,畢竟族人的仇是高於一切的。   去了這許多人,沉楓頓時壓力大減,一邊從容地抵抗著蠻族的圍攻,一邊邊退邊叫道:「諸位前輩,你們還有人在嗎?我馬上叫來救你們出來!」   「咳咳——」任菲鴻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子,你別管我們,你自己快走!我們是逃不出去的,已經身帶重傷,只是累贅,而且你也沒法打開這鐵柵。你自己走吧!   以後能找出兇手替我們報仇,我們就是欣慰了。」   沉楓一咬牙:「各位前輩對小子有教導大恩,我怎麼可以扔下你們獨自跑,你們等等,我一定可以找到打開柵欄的方法的。對了,鑰匙!哎喲!」他一個分神,竟不小心被敵人在手臂上劃了道口子。   「鑰匙肯定早就被他們毀了。小子,快走吧!等那些人回來就走不了了,記住,要替我們報仇!」聲音越到後來越微弱。   沉楓心中一涼,閃身一看:原來那些老人為了不拖累沉楓,竟一一自盡而死了。意下之意甚明——快走!   沉楓長嘯一聲,眼中不禁熱淚盈眶。這些日子來的相處,老人對他們的照顧和溫暖,是他僅能從母親和南宮玉瑚身上才能感覺到的。現在,這些老人又為他而死,教他怎能不悲,怎能不傷!   「各位前輩!我將來定會替你們一一完了未了之願!替你們報仇!」   沉楓再無牽掛,身形加速,殺!殺!殺!破圍突去!   ※※※   一輛華麗的馬車在大街上緩緩馳過。在夜中,人跡稀少,因此顯得格外寂靜。   一道身影劃過長空,然而,在半空中竟突然力氣不冀,從半空墮了下來,不偏不移,竟剛好自車頂破入,硬生生掉進了馬車之內。   少女的驚叫聲,劃開了長街的寂靜。   幾乎在身影掉下的同時,一群身著奇裝異服的人突然現身長街的盡頭。而數條人影也事先毫無蹤跡地同時現身於馬車周圍,牢牢地護住了馬車。   「小姐,你怎麼了?」   少女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一個渾身是血的耍亳徽a猶焐下湎呂矗x孟窕韞暷蔬Ax每膳掠矗?「待屬下馬上把他拖出來。」話音未落,五采蠻族的人便已氣勢洶洶地衝殺了過來。   於是,雙方毫不知情地相互拚殺了起來。五采蠻族人多,而這邊則個個都是一流高手,甚至其中尚有魔法師。所以五采蠻族一開始竟處於下風。   待那些追南宮小星卻未能得手的人趕到,雙方的局面,才勉強持平。   「啊!」沉楓再一次從半昏迷的狀態中甦醒過來。   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雙亮若晨星的眼睛。   是她?竟是那次被自己無數中所偷窺到沐浴的少女。   看到自己終於醒來,她臉上似乎閃現了一絲喜色,然而很快就被恐懼所代替。   沉楓知道她是在恐懼自己,基於不願連累這少女的原則,苦笑一聲,拖著酸痛的身子,破車而出,迎上了五采蠻族催命的利刃。   沉楓的現身,使得雙方都吃了一驚。少女這一方的,自然是首先考慮到少女的安全,齊齊後退到馬車旁。而五采蠻族則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死神的鐮刀再度舉向了沉楓。   沉楓很想再動手,但渾身上下骨子裡再沒有半分力氣發出半招了,連腦子都暈呼呼地處於昏迷狀態,完了!   對不起了各位前輩,我再也無法替你們完成你們的願望了。對不起了玉瑚,我對不起你!玉瑚!   沉楓怒吼一聲,發出了他在昏迷前的最後一招。   不對呀!自己明明用的是真氣,可為什麼會打出紅色的真氣,這層淡紅色的真氣微微地籠罩著自己全身的周圍。自己為什麼以前從未見過這種,這——   這是沉楓昏迷暴走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   只是什麼都看不見,迷迷糊糊地什麼也不知道,只是一陣莫名其妙的心煩。感覺到世間一切都在阻擋和吞噬自己,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中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莫名的泡沫中。   真的好煩!   於是要剷除一切令自己厭煩的東西。   殺殺殺殺殺殺殺!   「怎麼會有粉紅色的真氣呢?」一名頭上插著根白羽的蒙面老者喃喃地既似自言自語,又似詢問地道。   在他身旁的正是那頭上插著根紅羽,身材嬌小的蒙面女子。   雖然看不見眼睛下面的玉容,但女子黛眉輕輕一蹙,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但武學千變萬化,各種奇特武學層出不窮,這也許是一種新的衍生武學吧!或者——」   她的語氣帶上了些疑惑,「或者說應該是像火系魔法多一點吧!」   本來應該是已經半死半昏過去的沉楓詞時卻突然緩緩抬起頭來,眸子裡的光亮此時已經全然被血紅色所代替,面無表情的死氣令人一見立心生沭然之感。   然而僅憑這,是嚇不倒五色蠻族的戰士的。別說這只不過是看起來有點古怪的真氣,就算真是火系的魔法,也根本不放在五色蠻族的眼裡。   五行之族的族名並非僅是作為點綴的名頭,每一族都有著與其名字名副其實的能力。   褐族擅長土系魔法,墨族擅水系魔法,赤族擅火系魔法,至於金白、木青兩族,則主要是出產異類魔法和魔武者的族落。因此也可以說,今日來的白、赤兩族,每一名戰士都對魔法有著一定的研究,甚至魔武者還佔上了不小的比例。因此雖然這古怪的粉紅光暈有些奇怪,他們也未將之放在心上。   「就讓我們用魔法來讓他消滅吧!」   無數閃耀著的火球作為開路先鋒,組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火牆,怒吼著朝沉楓撲去。   「啊——」少女不知什麼時候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看到這個場景,不禁掩口驚呼。   出呼所有人的意料,面對著火神的威脅,沉楓既非閃避,更非出手抵抗,只是慢慢地抬起頭來,陰森森地朝著五色蠻族的戰士們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火球射在那粉紅色的光暈上,就如泥牛入海一般,就此消失了,只是那層薄薄的粉紅色的光暈卻因此而稍稍加厚了許多。   「果然與火系魔法有關,使用水系魔法。」紅羽女子冷冷一笑,一副萬事皆不出她所料的表情。水火天然相剋,這次難不成他還不出手抵禦。   然而,凡事就是有著那麼多的出人意外。   咆哮著的水龍,漫天的水箭,隱含著強大爆炸力的水球,在那層粉紅的光暈中,竟也無聲無息的消失了,隨之而改變的是粉紅色的光暈變成了淺藍色的光罩。   「這,這——」眼前發生的事情簡直出乎了所有人的魔法知識之外,不僅紅羽女子嬌軀微戰,顯示出她內心的激動,就是馬車那邊的人也議論紛紛起來。   由於那少女的身份非凡,所以護衛在她身旁的俱都可以說是當世好手,其中不泛有魔導師級的法師,但連魔導師都對這產生了驚奇,這就確可說是不可思議的事了。   正在這時,沉楓動了!   籠罩住全身的淡藍色關罩如雨點般散開,然後化作一道方方正正的光牆,平平地朝著那群五色蠻族的戰士們推去。只是在這時,所有人都注意到,淡藍色再度變成了半透明的無色。   火球、水箭、雷龍、電閃、風刃,幾乎所有屬性的魔法都同時自五色蠻族的戰士們手中源源而出。不同屬性的魔法交織融合,組成一組組更強威力的攻防體,迎向了沉楓的第一擊。   在與這多種屬性魔法接觸前的一剎那,漫天的透明光點突然以超越人想像的速度竟再次重新組合,一道半透明的光罩再次產生。然後在最短的時間內,光罩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不斷拉長擴大,化成了一道長長的薄牆,堪堪擋住了多屬性魔法的聯合進ャ?沒有絲毫魔法相撞的爆炸聲,各種魔法攻擊再次一如以往的靜靜消失,就如同被吞噬一般,只能再度讓那透命的光罩又獲加厚。   在場所有的魔法師和魔武者臉上全變了顏色。   光罩再度轉化,無數的風刃攜帶著無邊的殺氣破空而去,每一個戰士都恰好被籠罩於風刃的範圍其中。   各人自是不甘坐以待斃,各出其絕技相擋。   在風刃臨身前的一剎那,透明的風刃,竟違背了一切的物理特性,硬生生地在空中停止了速度,隨後「流」動了起來,透命的色彩也在那瞬間轉化為火紅,一道火焰就此噴射而出。   使用魔法抵抗的還好,可以以魔法硬擋下來。但使用武功的戰士們可就慘了,對像在半空中突然轉化為流體,真氣被迫打了個空而無法回收,那種如以千鈞大力去推動一塊大石但到了半途大石卻突然變成了羽毛的空虛感覺,直要讓人吐血,偏偏這時火焰又噴射而至,內力還未收回,體內缺乏防禦的力量,只能眼睜睜看著火焰射入了自己的胸膛。   只此一招,五色蠻族的戰士們就幾掛了一半。   白羽老者和紅羽女子自然再也坐不住了,雙雙躍出,迎上了這突然變得恐怖的敵人。   沉楓首先迎上的是那白羽老者,拳頭與拳頭在半空中相撞,毫無花巧的,兩人硬碰硬地拼上了一招。   在兩人拳頭接觸的瞬間,白羽老者首先感受到的是通過沉楓的拳頭傳過來的如同熾熱火焰的高溫滾燙氣勁。   激起體內平生之力,白羽老者終於將那股滾熱的氣勁勉強逼出經脈,剛以為可以舒上口氣,但火熱的氣勁竟在極瞬間轉化為無數的利刃——風刃!   風的速度是不可想像的。風刃如同一把把尖刀,化開了白羽老者體內體外的一切經脈與肌膚。   風刃四濺!一道道血口自白羽老者的體內向外延伸而出。   然而,這噩夢尚未結束。   冰寒的水分子狂湧入已經被強大撐得擴大化的經脈,然後水在轉眼間就轉化為冰凌。   由於體積驟然的增大,體內所有的血管經脈在同一時間全部被撐破,血水如泉般自內而外狂噴而出。   然後,冰再次轉化為水,無數的水球在業已死去的白羽老者體內再度凝聚而出,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四散開來。所以——只聽到噗的一聲輕響,白羽老者的屍身已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堆爛肉。   雖然氣勁連續得到幾次轉化,但實際上時間尚不過眨眼的瞬間,紅羽女子飛身攻來的時候,剛好是白羽老者屍解之時,可以想像這時間有多麼的短暫。   馬車內的少女再也忍不住,哇得一聲嘔吐了出來。而其他人也不比少女好得了多少,臉色異常蒼白。剛才的情景,帶給他們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   在這時,不知是誰喃喃地說了一聲:「魔武合流!」   這一聲,宛如晴天霹靂一般,把所有人都給怔在了當場。   難道,難道這正是傳說中的究極武學,號稱魔法剋星的魔武合流?這項究極絕技,除了新帝國的開國之主莫煌之外,千百年來,無一人得以悟出。莫煌死過,更是以為失傳。   但現在——   這真是魔武合流嗎?但若非如此,又怎能有剛才那恐怖的威力。   紅羽女子鳳目中露出了一絲恐懼之色,前躍的嬌軀稍稍頓住了。畢竟,這魔武合流的名頭實在太大了,令她不得不心生恐懼。   還在她考慮是否今日還要為族人報仇的時候,沉楓已再度殺了過來。   太快!太快了!   在紅羽女子還根本來不及反應,毫無花巧的,沉楓再次一拳就轟了過來。   雖然沒有絲毫的變化,但在魔武合流之下,魔武之力卻可以隨時隨地都產生了千萬般變化,魔法、內力,都盡含於一拳其中,強大的魔武之力,轉化為螺旋的尖錐在空中破開了一道道氣牆。紅羽女子竭力布下的七道防禦對於這螺旋氣勁來說竟不費吹灰之力可破。然後,僅是隔空而至的噬人妖力,竟在瞬間就將紅羽女子的雙臂肩胛骨齊齊震斷。強烈的痛苦,使得她幾欲昏死了過去。   「族主!」後面五采蠻族的戰士們驚慌失措,慌忙接下了紅羽女子此時已是軟綿綿的身體。   絲質的蒙面巾輕飄飄地落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美艷的面容。   略帶著些線條化的陽剛美,和那至今尚不肯放棄的堅毅氣質,是所有人看到她時都會產生的第一印象。   可惜此時的沉楓卻毫無絲毫的憐香惜玉之心,毫無半點的猶豫待滯,第二拳又已接連轟至。   「帶族主先走!」幾個戰士蜂湧上前,以血肉組成了一道長城,擋住了沉楓下面一道又一道的轟擊。   他們的死是有代價的,因為在阻擋的片刻,剩下的人已經成功帶著紅羽女子逃出了。   只是因此,沉楓卻永遠與五采蠻族結下了深仇。   馬車旁的人眼睜睜地,看著沉楓如同一隻發了狂的野獸,瘋狂地將五采蠻族的戰士狂暴地殺了個精光。   本來殺人並沒有什麼,但沉楓那種的殺人,就不能說是殺人,而反而可說是以近似於一種野獸間的搏殺。   沒有防守,只有進攻!   當他們終於發現長長的大街上最終只剩下他們一群人時,他們才想起了自身可能所有的威脅。   但此時,沉楓卻已經緩緩地,瞪著血紅的眼睛,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第十一章 魔武合流        (更新時間:2003-4-11 19:49:00 本章字數:6229)   看著沉楓那殺氣騰騰的氣勢,眾人就知道他過來必定不會帶來什麼好事。   「保護小姐!」其實根本不須這句話,眾人早已早動圍成了一個小的防禦圈,將少女同馬車牢牢地保護在核心當中。   劍化銀虹,如同一匹美麗的白練劃開黑暗,雪白的劍浪在冷寂的空氣中翻騰出絲絲的浪花,連續的劍氣,將空間都為之劃出點點的裂縫,竟是一名劍士主動首先發難。   沉楓沒有兵器。   早在上次與月容神之戰之後,他的痕羽就不知道已經失落到什麼地方去了,總之當他醒來的時候痕羽便已不在了身邊。雖然沉楓與痕羽有著一定程度的心靈感應,但也只能限於一定的距離之內,遠了連沉楓也無可奈何。否則依沉楓的性子,他早已召來痕羽把那擋住他的鐵柵砍斷破牢而出了。更何況現下暴走中的沉楓業已失去了自我意識,更是無法召喚痕羽了。   沒準,痕羽此時正在路邊正被人當作塊石頭亂踢也說不定。   即使是赤手空拳,但在魔武之力包裹之下泛著白光的拳頭在堅硬度上卻絕不遜於鋼刀鐵劍,劍尖刺在拳頭上,皮肉無傷,反倒是劍身承受不住兩人的內力瞬間衝撞,被迫一折為二。   魔武之力靠著那短暫時間的接觸,已經順著劍身湧入了劍手的經脈。這股詭異的力量實在恐怖,在勁氣由指尖衝上肩頭那短短的瞬間,已連續變幻了三種方式,在這冷熱強弱的迅急交替之下,雖然肉身並未受到太大的傷害,但人的神經承受力卻是支持不住,在肩頭還未被擊脆的時候,劍手已經是被刺激而死了。   眾人大嘩,正所謂同仇敵愾,除了幾個少數的幾人還守在少女身旁外,其餘的業已都紅了眼睛,一湧而上,誓要將這可惡的兇徒撕成碎片。   但是很遺憾的是,暴走之後的沉楓無意識間使出的魔武合流的確是可稱無敵的究極武學,兀大一群高手,竟無人能是他手下五合之將,其中有不少頂尖高手,若是在平時清醒之時,沉楓恐怕連一個也未必能鬥得過,但在此時卻簡直如戲小孩般輕鬆擊倒。   喉嚨中發出低低一吼,身形疾若閃電,幾閃幾個大起大落,已有近一半的人倒在了地上,劃過長空,形如鬼魅的沉楓已撲向了馬車上的少女。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眼看少女已要落入了沉楓的魔掌,但此時,另一道同樣快如鬼魅的身影自黑暗中疾閃而出。人未至,招已發,青白的火焰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的耀眼。   南宮小星!   兩道同樣快如鬼魅的身影終於在半空中發生了碰撞。   不滅真火,黑暗魔法同施,竟堪堪敵住了沉楓的首輪攻擊。   還未待南宮小星心中的念頭再番轉動。第二輪的魔武之力再次襲到。   焚盡世間一切的不滅真火,不守反攻,先行狂噴而出。雷電朦朧的護罩,卻可隨時化作進攻的千變萬化。   守,從來就不是南宮小星的性格。天底下也從來沒有什麼不可破的守勢,只有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南宮小星自以為傲的魔武分流,終於對上了使他一直以來都耿耿於懷的魔武合流。   南宮小星臉色大變,因為他感覺到沉楓那邊的魔武之力,竟凝固成了一道力罩,只漏出一道小口子,通過這唯一的破綻,如同長鯨飲百川般,將南宮小星的不滅真火,竟在瞬間「吸」了個乾淨。就連一直凝聚不發的雷電光罩,都也被引得蠢蠢欲動,有著將亦被吸走的趨勢。   饒是以南宮小星的鎮靜,已不禁駭然失色。自創的內功心法連續數番變動,終於擺脫了魔武之力的吸引趨勢。   然而,借此機會,魔武之力如潮水般狂湧而入,南宮小星剩餘的那點魔法力再也無法守持,被迫被吸了個乾淨,最後的防線雷電之罩不攻而破。然後,輕易地,將南宮小星所布下的最後那一點點可憐的力量擊破。   第一重力量之下,南宮小星連帶整個人都被擊得飛起來,向後方翻滾而去。儘管在半空中借後洩之勢洩去了大半的力道,但剩下的那一小半仍是足夠將他的胸前的肋骨生生震斷。這還是因為他已經洩去大半力道之故,否則,恐怕他早就怕連骨帶血肉都被轟得個屍骨無存了。   「可惡!」還未待南宮小星將這個想法發洩出聲來,第二重攜帶著滾滾風雷之聲的魔武之力又已攻到。   「可惡!我不甘心啊!為什麼我自創的魔武分流之術就是不如魔武合流呢!」南宮小星惡狠狠地瞪著沉楓,這個在數月前還被自己輕易就可以踩在腳下的傢伙,但現在呢,自己卻在他的腳下,簡直連一條可憐的蟲也不如。   南宮小星甚至忘記了閃避。   倘若不是那道白色的光華及時趕到罩住他的話,他可能真的會死。儘管現在也比死好不了多少,失去了活動的能力,只能躺在地下哼哼。   沒有風,但她那滿頭的青絲卻無風自動,一襲白衣飄飄,那宛如仙子般的秀麗面容此時卻臉色凝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沉楓。   「水姐姐!原來是你來了!那太好了!」馬車中傳來少女的歡呼聲。但這卻不能分去少女絲毫的心神。因為她此時的全部精神,已經鎖定在面前的恐怖敵人——燕沉楓身上了。   「燕沉楓!清醒一點吧!」猶如仙樂般動聽的聲音卻未能對暴走中的沉楓起到絲毫的作用。   一點憐香惜玉之心也無,魔武之力再度而生,陣陣如流星般的光華之芒,刺向了白衣少女水曉韻的嬌軀。   紅、黃、藍、綠等各色的光彩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地在水曉韻的身旁彙集起來。七色之光亦如同有著生命的流體般,緩緩地在包裹了她的嬌軀之後順之環繞流動,並不斷向前延伸,最後化出了一道扇型的七色魔法屏障,將那陣陣的流星之芒擋了下來。   流星之芒穿過了這扇魔法屏障之後,水曉韻的魔法屏障並未像先前那些人一樣,被為之轉化消失,甚至連起碼的魔法交戰的輕微的接觸爆炸之聲也欠奉。但水曉韻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凝重了。   倒是流星之芒射到水曉韻身前,卻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空氣之中。   沉楓手一揚,看來正欲待發出第二招時,水曉韻卻搶先出了招。   「萬法歸源!」隨著清脆的嬌叱聲,一層薄薄的霧氣突然在她的嬌軀身旁浮現。一時,光芒大斂。然後,數道藍光、紅光、黃光、青光、紫光、白光、綠光從那層薄薄的霧氣後射出。七彩之光在空氣中扭曲糾纏在一起,組成一個不斷旋轉著的七彩光球,速度急速加快,朝著沉楓呼嘯而去。   這是昔日連廣心也不願與之硬接的招數,可以說得上是水曉韻的拿手絕技兼看家本領了。   沉楓微微側頭,像是在傾聽什麼似的。然後雙手微微向前推出,一層半透明的薄光頓時籠罩在他的雙手之間,在七色光球飛入他兩臂控制的範圍之中,雙手向內驟然合攏,牢牢地將這七色光球壓在兩掌之間。   半透明的光華與七色的光芒交織亂射著,其間還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隨著輕微的爆炸氣勁之聲,這可怕的七色光球,竟如個肥皂泡般被沉楓生生壓碎了。   水曉韻看得心頭寒意直冒,她從未想過,她最得意的萬法歸源竟可以以這種方式來破掉的。   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光罩悄無聲息地籠罩在沉楓周圍。憑和專屬魔法師的敏感,水曉韻感應到周圍大氣中的魔法元素竟起了陣不規則的波動,各種元素之間的比例開始出現了失調。看來沉楓這下一擊必是足以天驚地動的一招。   這時,空氣中突然泛起了一陣漣漪。說是「泛」,是因為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到。   這是很荒謬的餓,但卻又是極真實的。   剛才還威風八面的沉楓,此時卻突然倒了下去,倒在了那冰冷的血泊地面上。   毫無任何先兆的,一襲黑袍飄飄,黑袍婦人那冷漠的面容便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水曉韻單膝跪下,恭聲道:「弟子見過師傅。」   馬車旁那群神秘的護衛們,此時也失去了剛才的緊張,一個個全都把頭埋得低低的,跪在地上,連大氣也不敢出上一聲。   就連馬車內的少女也怯生生地叫了一聲:「華姨!」   黑袍婦人朝少女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招呼。   「韻兒,你知道為什麼這次你贏不了嗎?」   水曉韻清秀的俏臉閃過了一絲屢色:「這是因為他的魔武合流乃是魔法的剋星,所以弟子必須要使出比他多上兩到三倍的力量才能重新奪回對魔法元素的控制。在力量的此消彼長之下,所以他才會一度佔了上風。」   黑袍婦人搖了搖頭道:「韻兒,倘若你連自己最起碼為什麼的敗都不清楚的話,那你就根本還沒有資格更進一步。你想想,既然魔武合流是魔法的剋星,那你為什麼又能在他的力量控制之下使出魔法來。回去之後,自己面壁想想吧!」   轉身面向少女,淡淡地甩下一句:「雪兒,把他送到其他地方好好照顧他,不要讓他再出岔子了。」身形一閃,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少女探出頭來,看了看躺在地下昏迷不醒的沉楓,臉色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色。   ※※※   視眾多戒備森嚴的武士為無物,旁若無人地穿過了一座又一座宮殿,最後黑袍婦人終於駐足在她所想到的地方。   「大嫂,我有一個非常出乎人意料的消息。」   「什麼?」   「沉楓那孩子現在竟然可以使用出魔武合流了,雖然只僅僅限於暴走的狀態下,但也足以讓我吃驚了。」   「什麼?不可能!魔武合流?魔武合流可不是普通人可以使出來的。這需要多大的機緣巧合呀!除了『他』之外,千載以來從未能有人能成功。這孩子——」   「這不能不說是天意了。恰好讓這孩子繼承了大哥的衣缽,這不也是我們最希望看到的嗎?」   「嗯,倘若這孩子真的練成魔武合流的話。那我們的計劃基本上已經加上了最大的動力,可能要比原來估計的短上一半的時間完成。」   「只是——他的魔武合流還只是不完全狀態,我擔心…」   「不完全狀態?」   「是。因為魔武合流使出的最基本條件必須是魔法力與內力在體內完全平衡從而溶解成魔武之力,但這孩子的魔武之力太不純淨了,裡面含有了太多的雜質,不但大大影響了魔武之力的力量,而且還會反噬自身,給自己造成不可估計的損失。更重要的是,驅動魔武合流的無意之意他根本完全不具備,現下只是在昏迷的暴走情況下才能發揮了點神在意先,從而驅動根本不完全的魔武合流的。在他恢復神智之後,力量還只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的。」   「那該怎麼辦?」   「無意之意這種狀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只能讓他自己去慢慢體會了。我們唯一能替他做的,就是替他純淨他體內的魔武之力。」   「怎麼純淨法?」   「既然無法替他逼出,就只有重新打散,再度還原!讓他重新再鑄一個完美純淨的魔武之力。」   「『他』留下的那本書,看來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   沉楓終於從悠悠中轉醒。   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中,自己成了天下無敵。逢神殺神,逢人殺人,所向披靡,無人可擋,自己好像還真殺了不少人。還把南宮小星那小子一拳打得渾身血肉,煞是解恨。   等等,南宮小星?   怎麼回事?自己可是曾真正親眼看到過他出現的啊。當時時間來不及細想,但現在想來他為什麼會及時出現在那時鬼地方,還出面來救自己,這可是件非常值得懷疑的事。   「你醒啦!」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傳入沉楓的耳中,然後才便聞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淡雅香氣。   睜開眼,一張似嗔似喜的如花笑厴就出現在沉楓的面前。   「你是誰?」沉楓嘀咕了一句。   「你終於醒了,起來喝口湯吧!」少女那身淺藍色的侍女打扮已經說明了她的身份,她答非所問道。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的。我記得我——」話說到這裡,沉楓就頓住了。因為他所以的記憶就在五色蠻族再次現身就宣告結束了。   「是我們家小姐把你救回來的。」   「小姐?」沉楓微有些疑惑。   「是的。如果你身子好了點的話,就請起來和我一起去見見我們家小姐吧!是她從路邊把你給撿回來的。」   儘管心中有著太多的疑惑,但救命之恩卻是不可不睬的,沉楓拖起自己還略顯有點酸痛的身子,微笑道:「在下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去向你家小姐叩謝救命之恩了。」   「不必了。」似曾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少女雪兒輕移蓮步,已走進了屋內。   再次見到少女,除了驚奇之外,沉楓更多感到的是尷尬。上次天河的事情恐怕對於兩人來說都是段不愉快的記憶,卻想不到這次竟是少女救了自己。   「小姐——」平時說話滔滔不絕的沉楓此時也有些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兩人目光再次相聚,少女臉上微微一紅,低聲道:「公子身上的傷勢可是好了些麼?」   「好了!好了!」沉楓拚命地點了頭。「還要多多謝過小姐的救命之恩。」   少女輕輕蹙了蹙柳眉兒,這個細微的動作,若換了個時候或他人,卻也逃不過細心的沉楓的觀察。但此時沉楓心神不寧,卻沒有注意到。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公子何必放在心上。」少女淡淡地道。   沉楓誠摯地道:「我的性命,對小姐來說可能是小事,但對我自己來說卻是大事。」   聲音放低:「敢問小姐芳名,待以後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在下定以死相報。」   少女身後的那名丫鬟撇了撇嘴,道:「算了吧!我看呀,小姐可能一輩子也沒有用到你的時候了。」   少女輕叱了那丫鬟一聲,但眼中亦有不以為然的神色,加之並未出言,顯然是默認了那丫鬟的話。   「請教小姐芳名。」沉楓再度發出了詢問。   「我…」少女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下,突然玉臉生暈,低聲道:「你就叫我雪兒吧!   我娘和幾位叔姨們都是這麼叫我的。」   沉楓心中不禁一蕩,這少女雪兒肯把自己擺在同她親近的人的位置上,顯是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亦是不低。   「公子。」雪兒甜美的聲音再度響起。「冒昧有一事請教。我把公子帶回來的時候,發現公子渾身是傷,只是不知是何方神聖,竟能傷得了公子呢?」她的眼中,閃動著些許狡黠的光芒。   「這個——」沉楓自有他的為難之處,有很多事情對他來說是不能說的。更何況面對的是個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但這少女雪兒在潛意識之中,卻帶給他一種熟悉和親切感。何況救命之恩也擺在那裡。所以沉楓還是把從牢中之牢之後的那部分事情告訴了她,當然,適當的保留也是很有必要的。   靜靜地聽完沉楓的話後,雪兒的柳眉兒蹙得更緊了。「那這就不對了。按理說牢中之牢絕對是隱密之中的隱密。不是罪大惡極且暫時無法處絕的人是絕對無法被關進去的。(這句話使沉楓聽得很刺耳。)公子,我不知道你究竟犯了什麼錯,但絕對應該還不至於被關進那裡去。」   沉楓點了點頭,具體原因他早已知曉了。   但雪兒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頭上如澆了瓢冷水。「能夠進得去牢中之牢的人,身份在帝國中必是極其尊貴的。而五色蠻族的人根本不可能知曉其所在,這說明他們的背後必有人的指使,而且這人,必定還是朝中非常有勢力的人。否則這牢中之牢的外圍不可能那麼輕易被攻破,必是趁人毫不防備中下手的。公子,我看這事——」   雪兒後面的話沉楓已經幾乎完全沒聽進去了。他腦中在不停地閃動著一組組畫面。   蓮源遺族,五色蠻族,還有背後那神秘的朝中勢力!本來五色蠻族與蓮源帝國昔年就淵源極深,目下更是同仇敵愾,但那神秘的勢力……   沉楓只是隱隱覺得,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極大的陰謀之中,自己、月容神、五色蠻族,甚至蘭雅絲都只不過是這盤陰謀之中的一顆棋子,但這棋子與執棋人,關係可不是那麼普通啊!         第十二章 正義何物        (更新時間:2003-4-11 19:50:00 本章字數:4464)   什麼是正義?   他活了這麼多年,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想通,還未悟透。   何謂正?何謂義?正加上義,就等於正義嗎?   可是,他到了現在,卻發現這些所謂的正義也都不過是所謂的鏡花水月。只有哇,牢牢地握住自己的所有,抓住一切實力的所在,才是最最真實的。、昔年的正義軍,高舉正義大旗,以正義為名一掃四方。然而呢?哼哼!   「血魔王」伊達正航動臾屠殺數十萬降卒,這就叫正義?   為擊擺敵軍頻頻施毒計離間計美人計詐降計誘殺對方大將,這就叫正義?   莫煌那小子四處沾花惹草,到處留情,最後也因此惹來殺身之禍,這也叫正義?   正他媽的狗義!給老子呸!   只有手中的實力,才是說話的標準,其他的,都只能踩作腳底下的泥。   所以啊,現在這個最好的機會,絕不能輕易讓它梭脫。   拈起一顆棋子,過了許久,卻仍未落到棋盤上。   這盤棋呀,不到最後,又有誰能清楚到底誰才是最後的贏家呢?一時的勝利終究不等於最終的勝利。   或者,究竟是棋馭人呢,還是人馭棋。到口的熟鴨子,可莫要讓它飛掉了。   他瞇起了眼睛,眼中卻精光迸現。   幸好啊!他手中還有最重要,也是不到最後不會發動的最關鍵棋子。   女皇陛下啊!月氏王族啊!咯麗絲啊!五色蠻族啊!還有那些躲在陰處不敢出來見光的傢伙們!你們忙吧!鬧吧!不論你們怎麼走,到了最後,你們才會發現我才是真正的贏家,你們所做的一切,也都不過是為我所做的鋪墊而已。   女皇陛下啊!無論你的手段有多高,計劃有多稠密,可是啊,你卻沒有想到最關鍵,也是最開始的一步。到了最後,你才會發現,你們所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人作嫁衣而已。   到那時,才該是我出來收拾殘局的時候。   我!才是真正的最後贏家。   手指一鬆,棋子滑落到了棋盤上。   下一步,該輪到你走了——女皇陛下!   魔武合流嗎?哼哼!有趣!有趣!   ※※※   「這是什麼?」雪兒一邊把玩著手上那條精緻的項鏈,一邊不經意地問道。   這條項鏈正是李萱芬留給沉楓的,沉楓後來交給筱筱護身,輾轉落到了姬子矢手上,但姬子矢又將這項鏈歸還給了沉楓。若不是雪兒好奇地到處亂動東西,恐怕沉楓還真要把這條項鏈給忘了。   沉楓暗叫一聲慚愧,想起了筱筱,心中更是百般滋味轉動。   突然想起一事,沉楓捧起項鏈下那顆小指頭大小黑黝黝的珠子,問道:「雪兒小姐,你可知當世誰對太古魔法研究的造詣最深嗎?「雪兒轉頭看了沉楓一眼,眼光中滿是疑惑。「這個——知是知道!但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呢?」   沉楓道:「因為這個對我很重要。」目光落到了那條項鏈上,「據說這條項鏈下面的珠子就是太古魔法時代所遺留下的魔法聖物。它關係著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美目中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低垂下粉頸,雪兒喃喃地低聲自語道:「華姨?難道他真的和華姨有什麼關係不成,否則華姨怎麼會——還有這條項鏈。」   雪兒抬起頭來,已是恢復了常態,道:「告訴你也沒關係。雖然太古魔法時代畢竟是一個遙遠的傳說時期,但由於那流傳下來的零星知識業已證明了其當年魔法文明的高度繁榮,因此尚有不少魔法師對那個文明進行著研究。但其中研究最深的,卻應屬『最後的女巫』——華亞能當之無愧。昔年她以十五之齡而奪取魔法師首席之位,並高居魔法師首座達二十餘年之久。而且據說——她的魔法似乎與太古魔法有著一定程度的淵源。」說著話時,她眼中猶閃動著崇拜與羨慕的光芒。   「華亞?」沉楓臉色一變,他自是對這名字早已瞭解了。   「去帝都!」李萱芬和那神秘白衣少女似乎同時在他耳邊迴響起。為什麼她們都堅持要求自己來到帝都呢?難道在帝都就能夠找到自己的身世之密?華亞?難道——   「你,知道哪裡能找到華亞嗎?」沉楓試探性地問道。   果然,雪兒俏臉為之一變。   沉楓心下暗自責備自己。華亞乃是帝國七大統領之一,名列割據一方之諸侯,身份之尊崇,自不待說。再說,傳說她早已於許久之前便已失蹤。想要找到她,已是極難,更何況她是否肯放下身份來見自己這樣一個無名一卒,更是難上登天。自己這樣問雪兒,確實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果然,雪兒臉露難色。「這個啊,我試試看吧!」   突然想起一事,沉楓心頭大起疑惑:如果,這顆太古遺物珠子真的與華亞有關的話,而這顆珠子卻又是父親送於母親的定情之物,那麼——自己父親,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腦中響起了李萱芬的話:你的父親,也早已死去了。心下陣陣酸感。   ※※※   在黑暗溫柔籠罩下的西門外城郊,悄無一人,因為閒雜人等早已被驅逐出了這塊地方,僅以踏足這塊大地的人們的身份,已將注定了今夜不再平靜。   兩方人馬的對峙,將氣氛變得異常的緊張。   在正對月光的一方,五人的面容恰好被月光清楚地一一照映出來。正是魔教年輕一代的三大高手「朱三羽四璧無雙」,另外兩個老者,一人是曾長期陪伴在朱三身旁的那位「四叔」,另一個則是名獨眼老者,僅餘的一隻獨眼中凶光閃閃,怨毒和殺氣充滿於其間。   「我們的帳,也應該在今夜一併好好解決了吧!」獨眼老者陰森森地道,獨眼中凶芒大盛,身上的森然殺氣已是躍躍欲發了。   「易前輩還是這麼性急啊!」一襲白衣飄飄,丘然長生無視獨眼老者的逼人殺氣,只是淡淡地道。「關於那些陳年舊事,就不是我們作晚輩的能作主的了。」   「我們請諸位今夜於此處來,只是有些小小的事情想請教各位一下。」   「夢小姐怎麼說?」朱三對獨眼老者和丘然長生的話似乎不聞不問,只是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著那名獨自俏立一旁,面蒙輕紗的神秘女子。   雖然由輕紗遮住了她的真實面目,但僅看那美妙傲人的身材,及她那如仙樂般動聽的聲音,就可以推想出那遮在面紗下的面孔是多麼的美麗。   但是場中眾人都不敢對這名美女有著絲毫的掉以輕心。這名自稱名為夢盈影的女子,在號稱白道武林至尊的神秘雁宮,尚有著超然的地位。連雁宮當代掌門人「無色劍」   殷化眉尚且對其禮敬數分。至於她的出身來歷,確是無人能知曉。只是外界猜想,她可能與雁宮有著一種神秘的聯繫。因為她雖然長年在外無蹤無息無人能知曉其去向,儘管她並非雁宮門下,但一旦到雁宮有需要的時候,她就悄然而至,為雁宮效力。   而且對於她的存在,也只限於雁宮與雁宮的死對頭魔教中少數人知曉。   甚至,這「夢盈影」的名字則亦有可能是假的,關於她的真實身份,恐怕連殷化眉都未必能清楚。   今次雁宮來的丘然長生與殷化眉乃是同一輩份,再加上這神秘的夢盈影小姐,雁宮也可以說得上是有備而來,在身份上是給足了魔教面子了。   所以朱三這一說話,立時就把場上眾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隨著銀鈴般的一陣輕笑響起,「夢小姐」剪水雙眸上也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色彩。   「晚輩只是請問諸位,此次來帝都,究竟是為何事而來?」   彤璧冷冰冰地道:「好像我們的去向,還輪不到你們雁宮來管吧!魔教現在可還未臣服在雁宮之下,難道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要向你們匯報麼?」話語中帶著輕微的惱怒和火氣,在一個女人的立場上,她確實有著千百個嫉妒她的理由。   縱然她蒙著面紗看不清楚真面目,而自己亦同樣身屬絕色。但她那優雅間舉手抬足的一舉一動和神秘的迷人風姿,無疑是比自己更能緊緊抓住場中眾人的心弦。這使得一向以自己容貌為傲的彤璧,心下實有著說不出的惱怒。   夢盈影淡淡道:「只是好奇而已。畢竟數百年來,魔教還從未有過如此大規模的明目張膽的行動,且目標直指向帝都而來。為了帝都的安全,我們亦不得不小心一二。」   「什麼時候雁宮竟成了朝廷的狗爪子了?」羽四張開折扇,瀟灑地扇動了兩下。   先前在丘然長生身旁那一直默不作聲的黑色身影突然向前踏了一步,頭上血紅的頭盔在月光下閃閃生輝。「在下雁宮第三代弟子吳逍榮,現居帝都近衛軍副統領之位,負責保護帝都安全。」   羽四咦了一聲,「想不到雁宮竟真的明目張膽地與朝庭勢力融合了,甘願淪為別人的打手了。」   丘然長生淡淡一笑:「隨羽兄怎麼說。不過,此番魔教與月氏王族相勾結,恐怕也不是件什麼光彩的事情。」   魔教眾人俱都臉色一變。   羽四一笑道:「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了,那也不妨告訴你們。不錯,此次我魔教確是與月氏王族準備在帝都合作幹出一番大事。就只許你們雁宮在背後支持帝國,而不許我們魔教在暗下交結月氏王族了?我魔教與月氏王族的此次合作,其實也不過是一番互利的交易而已。不過,我還是勸你們回去告訴那群帝都的腐敗官兒,做人還是要留點餘地,不要趕盡殺絕。」   丘然長生道:「羽兄此言差矣。倘若月氏王族真的放棄再起野心,帝國絕對不會再對他們有絲毫不利的行為。說來此番也算是月氏王族首先發難。我們只是自衛而已。現下帝都已是各方風雨匯聚,即是暴雨前奏了。若非女皇及諸位大人隱忍不理,恐怕此時帝都早就佈滿一片腥風血雨了。倘若再讓諸位進駐帝都,恐怕會更添多少不可知的變數,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獨眼老者陰陰一笑:「算了吧!我們有我們的目的,你們有你們的說法,大家是談不攏的。我魔教與雁宮本就是正邪不相兩立,多說廢話亦是無益。」   夢盈影那甜脆的聲音這時突然響了起來:「前輩此言差矣。雁宮雖然數百年來與魔教一直勢不兩立,但也只是僅限與意氣與見識之爭。雁宮從未以正自居過,也更未把魔教當邪看。本來正邪就難以說得清楚。何謂正?何謂邪?正邪只是任外界說出來的,但現象與本質,有了一步卻萬步之遙。是正是邪,自己瞭然於心也就是了。」   朱三輕歎道:「夢姑娘說得極是。我魔教雖然以魔自稱,以魔自負,但也未必真喜歡這個稱號。不過,話雖如此,有些事亦是無可奈何的。動手吧!」   場上的氣氛一下緊張了起來。   夢盈影那動聽的聲音再次傳出。「既然如此。就讓晚輩先來領教一下易前輩的無上魔功吧!」   蓮步輕移,向前踏出了一步,薄薄的輕紗隨風輕輕飄揚,那種令人窒息的美麗,本就是一種最好的心靈武器,再加上步步移開的奇特的韻率步伐,愈使人產生出了古怪的感覺。   一柄造型古樸的長劍不知何時已經跳入了她的纖手之中,狹長的劍身上隱隱泛著一層暗綠色的光芒,一道弧線自她的胸前劃出,一道暗綠色光圈在月華下顯現出了種神秘而難以言喻的美麗,一股奇特而難以形容的氣勢輕柔地自她身上向四周泛開來。   劍尖指向獨眼老者,一股奇特的氣勢已緊緊鎖定住獨眼老者。「易前輩,請!」   既然已經是指名道姓的挑戰,再加上獨眼老者迫於魔教長老的身份,弓在弦上,已不得不戰,準備迎戰這名神秘美麗且深不可測的敵人。         第十三章 心劍無痕        (更新時間:2003-4-11 19:52:00 本章字數:4716)   夢盈影盈盈一笑,劍光驟然暴漲,有若一道電芒,劃破沉窒的空間,直刺向獨眼老者。   雖然攻擊的範圍和方向都僅限於那短小狹長的空間,但在獨眼老者的眼中,那有如實質的電芒卻在不斷地擴大,張滿了他的整個視野,使他生出完全無法閃避無處躲避的感覺。   獨眼老者當然知道這是因為夢盈影使用了一種奇特的心靈之功,在氣勢上首先隱隱壓制住了自己,從而使自己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幻覺,在攻防上自然而然落了下風。   獨眼老者狂喝一聲,凝聚起堅凝的意志,乾枯的兩隻鬼爪在胸前化出一道黑芒,護住了自己的前方。   「鏘鏘鏘…」夢盈影連擊七劍,每一劍都恰好擊在獨眼老者那兩隻鬼爪的交集之間的空隙,一擊連接一擊的劍氣,正將這本不應該有破綻的空隙擴大加深,擴大成千瘡百孔的破衲空間。   劍氣竟收,夢盈影收回古劍,退後兩步,眸子中透出一絲笑意,望向獨眼老者。   在旁人為夢盈影在佔據大好上風本可一擊而潰的時候收手而大惑不解時,獨眼老者卻惱羞成怒,恨意大生。   自己身為魔教有數的長老之一,同一個年齡身份與自己相差皆數倍的少女動手,本已就是甚降自己的威風的。現下還在當著這麼多人(本教弟子和敵派弟子)面前,打一開始就被這個小輩逼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一直被壓處於下風。這丫頭那眼中漏出的盈盈笑意,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   嘲笑自己!   獨眼老者怒氣狂漲。   同樣,對於場上的其他人來說,他們的吃驚程度絕對不會在獨眼老者之下。   獨眼老者身為魔教有數的長老之一(雖然排名不高),但武功之高,在魔教之中亦是有數的高手。即使是朱三羽四璧無雙,雖然身為魔教年輕一代的新血,但他們自知都還未能有把握勝得過這位長老。至於像夢盈影那樣寫意輕鬆地把獨眼老者一直逼在下風,更是力有未殆了。   同樣,對於丘然長生和來說,他們與這位「夢小姐」的合作,同樣是首次,在此之前,他們根本不知這位「夢小姐」武功到底有多高。關於她的神秘和能力,他們只能從殷化眉對她的謙恭中體會一二。   在丘然長生的腦海中,閃過了掌門師兄在這次行動前不惜飛鴿傳書送來的消息:盡可能地對魔教進行打擊……最後,千萬,千萬,不要得罪「夢小姐」。   他當時還對掌門師兄對這樣個女子如此「恐懼」頗不以為然,但現在,他好像有點懂得了。   雙爪之間升起了幽幽的綠火,一層青氣在獨眼老者面上一掠而過,獨眼中迸射出怨毒的目光。「賤人!去死吧!」   衣袂飄飄,隨著夢盈影那修長白晰的纖手輕輕劃過的美麗弧線,千萬股劍氣迸射而出,如同無數的觸手交織相連,共同組成了一把無形的巨劍,當頭斬下,四周也包織成層層裹裹的劍氣,天羅地網般,死死困住了獨眼老者的所有方向。   獨眼老者雙膝微屈,雙爪攜帶著幽暗的綠光,沖天而起撞在劍網上,綠光與劍氣相撞,哧哧的輕響。獨眼老者幾起幾落,但都被無形的劍網給硬生生逼了回來。那張丑而獰惡的臉上,扭曲滿了不服與氣惱,細小的汗珠,正滴滴地往下垂。   優雅的姿態只能用輕鬆寫意來形容,相對於獨眼老者的苦苦支撐,夢盈影則始終保持著那副淡若自如意定神閒的狀況,每一劍的揮出,對她來說,不是一種進攻,反而像是一種優美的舞蹈表演。在這種舞蹈之下,獨眼老者正一步步被引向了死亡的深淵。   瑩白色的光芒,猶如一朵美麗的鮮花,正一瓣瓣緩緩自夢盈影手中那柄古劍之上盛開,猶如千萬個太陽同時被點燃,照射得人睜不開眼。最關鍵的一擊,亦同時在夢盈影的手中發出。   獨眼老者的眼睛頓時變得血紅,喉嚨裡發出低低一聲的吼叫,全身肌肉更是為之不停地膨脹顫動,綠光這時已經不僅僅局限於雙手且已經擴大到了全身,全身上下都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詭秘的綠光之中。   「禁功!綠魅邪氣!」魔教眾人失聲驚叫道。   這種在魔教內都屬於禁功的邪道武學,使出來先不談效力和後果,僅是給施招人所照成的反噬就已是非常可怕了。都有眼老者居然使出了這一招,可見他確實是已經被夢盈影逼到背水一戰的絕路上了。   綠光與白芒閃爍交輝,在夜空中相撞,最終灑下了萬點的碎光。   一道黑色的身影劃破長空,撞開了那兩團交錯閃爍的光芒。   身形落下之後,先前那副畏縮的樣子已經完全消失,取之的是一代大宗師的氣質。接下獨眼老者已經半軟的身子,「四叔」淡淡一笑道:「果然是後生可畏。既然如此,說不得,老奴也要上場陪夢小姐走幾招了。」   夢盈影淡淡一笑道:「晚輩能得到厲前輩的指教,實是無上榮幸。久聞前輩數十年前便已名動天下,二十多歲便破格竟升魔教第一長老,幾十年來穩居魔教第一高手之位。能得以領教厲前輩的魔功,小女子定在武學上有所得益。」   「四叔」睜開那雙昏黃的眼珠,瞪了夢盈影好大一陣子,才歎道:「昔年的厲銘,早已在十幾年前就死去了。現在剩下的,只是魔教的大罪人,一個背負著沉重罪孽的奴僕老四而已。」閉上眼睛,緩緩道:「出手吧!」   面對著昔年魔教的第一高手,夢盈影又怎敢有絲毫的大意。厲銘的厲害,她也早已有所耳聞,絕非那半吊子的獨眼老者可比。就算雁宮第一高手,失蹤已久的長老董謝杉,對上他亦未必能有十成勝算,更何況是自己一個後生晚輩。此次一戰,對自己來說,自然是勝算無望。但,有些事,明知道必失敗,但也不得不去做。   因為,自己已經答應了人。   遮住面容的輕紗也不禁輕微的抖動起來,古劍在月華下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圓弧。   空氣如同狂風怒滔般掀動起來,但又有如波紋一圈一圈地輕輕泛開了一波波漣漪,向四面八方淡淡而輕輕地散開。   「四叔」眼中也露出了詫異之色。「心劍無痕?」   不僅是魔教中人,連丘然長生和吳逍榮都臉上為之駭然。   ※※※   心劍無痕,僅聽名字,就知道是一種非常厲害的武功。確實,它號稱雁宮秘傳的無上劍技,其威力自是可想而知。但,它所代表的真正意義,卻不在於它所表現出來的威力,而在於它所代表的人的身份。   心劍無痕,是雁宮秘傳武學中的秘傳武學,一套永遠只允許掌門人修練的武學。不僅不允許任何人提前或私自傳授學習這套武學,而且即使是每代掌門所交傳這套武功,也只能是在上代掌門彌留之時,將記載有心劍無痕的武功小冊交於下一代掌門。   也就是說,心劍無痕,是只屬於雁宮掌門的專屬武學。永遠,每代只有一個人會使用。   但,現在,卻有了兩個。除了雁宮現任掌門殷化眉,還有——夢盈影。   心劍一出,所帶來的震驚不僅僅只局限於丘然長生和吳逍榮,連魔教眾人都越加對這神秘的「夢小姐」琢磨不透了。   現在,丘然長生才對殷化眉為何對「夢小姐」如此敬畏,好像更有些懂了。一個懂得只應雁宮掌門才該擁有的武功的人,不僅沒有被雁宮所殺,反而被之敬若上賓,那她的來歷,就實在太讓人費解了,太讓人生畏了。   夢盈影手中的古劍,劍身上泛起了一陣陣的光圈,如夢似幻,輕輕地向四面泛開,化作最美麗的夜景,盪開了整個空間的漣漪。   沒有絲毫的勁氣,更不會有恐怖的嘯聲,心劍,是無痕之劍,因為平靜無波,才是它的真髓。   「四叔」厲銘臉上平靜無波,面對著沉寂無聲但卻隱含著王道殺機的光華,只是一動不動,既無攻,也無守。   他是對的,因為,這光圈,並不是真正的進攻,它只是用來掩飾的虛幻一擊。   真正的殺手,早已靜靜地潛伏在「四叔」所有的周圍。   在劍心所馭之下,何處不可無劍,何物不可為劍。心劍無痕,亦無跡。夢盈影的劍心,早已融入了天地萬物之中。萬物皆為心劍,皆是——心劍無痕。   如微風輕輕拂面,一切是那麼的輕柔,使人怎麼也想不到其中竟然會蘊藏有著無盡的危機。王道之學,即便如是吧!   厲銘面容絲毫不改,因為他早已清楚了會有這麼一擊,所以才不驚詫。昏黃的小眼睛中終於錠放出一絲神光,雙手合十,左手尾指微微彎曲翹出,而雙手大姆指則向外攤出,一道如月輪般的銀光自他雙手膨脹而出。整個人,頓時已完全沐浴在這淡淡的銀色光暈之中。   誰說魔教竟乃魔功?誰說魔教就無王道之學?這真源三虹昊氣,便是魔教中屬於王道流的武學。   銀色光暈不時已將場中全然罩住。沒有聽到破空的炸裂響,亦沒有勁氣的交集聲,但在無聲無息之中。真源三虹昊氣與心劍無痕已拼出了這一招的勝負。   夢盈影嬌軀一晃,櫻唇微張,哇地噴出一小口鮮血,蒙面的白色絲巾,已被鮮血染紅。   畢竟,夢盈影無論是功力,還是火候,都與這成名業已數十年的魔道巨孽相距何止數倍。即使練有雁宮無上劍技心劍無痕,能只傷不死,亦是極為難得了。   丘然長生臉色一變,晃到夢盈影身旁,出手扶住夢盈影的嬌軀,低聲問道:「夢小姐感覺怎麼樣?」   夢盈影緩緩搖了搖螓首,輕輕掙開丘然長生的攙扶,很快就恢復了剛才的綽約風姿。   「依照賭約,晚輩既然輸了,也無法再厚顏相留,諸位請吧!」   芳心中一陣惆悵空芒,亦已按不住心下的苦笑,這次,自己受人之托,畢竟還是什麼也沒完成啊!   厲銘老張老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就此默默地退回彼方陣中。只是甩下了一番話。   「老夫之所以能勝,乃是佔了數十年功力深厚的便宜。以夢小姐業下芳華之齡,卻能有如此的造詣。實是讓老夫又驚又歎。當世年輕一代的高手中,我相信,若是夢小姐也參加排名的話,必可名列三甲。」   魔教一行人,去得匆匆無聲,一如他們的來。   丘然長生輕歎了口氣,此番未能將魔教眾人逼走,是早已在他們的意料之中。畢竟魔教的厲害,雁宮是最清楚的。今夜主要的目的只是藉機向魔教提出警告罷了,現下目的已經算是達到了。   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昔年魔教第一高手厲銘竟也在隨行之列,連夢盈影都吃了虧,在面子上,雁宮此次臉上是掛不住了。   從側面看到夢盈影那側臉的柔和美麗線條,輕紗隨風而飄,有若仙子臨風。丘然長生突然心中微微一動,試探問道:「夢小姐,我們以前是否在哪裡見到過?」   夢盈影一怔,但隨即發出一陣銀鈴般的輕笑。「丘然公子,恐怕你想問的,乃是我的真正身份吧!」   吳逍榮亦在一旁若有所思,此番雁宮一行三人中,若論輩份身份,他是最低的,所以他一直也未多什麼話。他和丘然長生是早已認識的,但這「夢小姐」,他們卻都是今夜才能一睹其風姿。   只是,丘然長生的話說得似乎不錯,在自己的印象中,怎麼似乎像是曾在哪裡見過這「夢小姐」呢?   雖然夢盈影一直面覆輕紗,但其絕代風華已早已說明她必是一代國色天香的絕色。   按理說,對這種美人的風姿,自己應是見過面就無法忘懷的。但此時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呢?   夢盈影美目掃過這兩個此時正傻傻的呆頭鵝,笑道:「其實兩位也早已猜出了,我確是身居帝都的一員,以前與兩位也有過那麼小小的幾面之緣。想知道我的身份?兩位慢慢猜吧!」   突然掩嘴輕笑,帶著點淘氣的神態。「哦!對了,兩位,小女子還會一種武功,可以不時變幻自己的氣質的,所以——兩位好生慢慢猜吧!」美妙的嬌軀輕輕飄起,如弱風扶柳,但又飄若浮雲,隨著優美身段的晃動,這風格獨特的神秘美女業已消失在兩人視野之外。   只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若是有緣,以後我們還會再見的!說不定,我還會主動來找你們的。」   丘然長生與吳逍榮對望一眼,盡皆搖頭苦笑。帝都芒芒大海,美女如雲,到哪裡去找這可隨時變幻自己氣質的美女呢?         第十四章 死亡夜宴        (更新時間:2003-4-11 19:54:00 本章字數:6674)   「外面的草原真的好漂亮啊!」雪兒歡喜地張開雙手,面向藍天,盡情地旋轉舞蹈起來,發洩出她此時心中的喜悅。輕脆如銀鈴般的笑聲,一時響徹了整塊草原。   在傷勢恢復之後,沉楓很想回去看看姬氏姐妹,主要是不知道她們以後的情況怎麼樣了。但一來自己尚還背負著採花賊的罪名,根本就見不得光,二來雪兒那裡也不太好過關。   不過,出乎沉楓意料的,在沉楓無意中這麼嘀咕幾句之後,雪兒居然善解人意地就很快地動用了她的力量,先是替沉楓洗去了那可恥的淫賊罪名。在雪兒告訴沉楓這一好消息時,一雙大眼睛不停地繞著沉楓打轉,似乎在詢問著什麼,弄得沉楓只有苦笑。   經過這次事件之後,沉楓對雪兒的身份更是大有興趣了。先前他雖然早就知道雪兒定是貴族,而且身份也頗不尋常,但沒想她的勢力竟有如此之大。雖說這淫賊的罪名只是蘭雅絲弄出來整他的,但要一時銷掉也不太容易。   沉楓其實也還私下在想著:如何使些手段,先把雪兒騙到手,好利用她所掌握的勢力和潛力來完成自己所立下的大願,滿足自己的野心。   沉楓安然的歸來之事,連姬子矢那老狐狸都不禁微露驚色,可能是在奇怪沉楓為何能保命到至今而回吧!姬清月的歡天喜地自是不用說,就連姬心冰,沉楓都發現她的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絲歡喜與安慰的神色。   姬清月的問侯還有詢問這段時間的去向是少不了的。沉楓含糊一下也就敷掩過去了。   隨後,基本上生活就還是和以往一樣了。仍有這絕對的自由空間。沉楓絕大多數時候都花到去見雪兒的身上了。   沉楓坐在草地上,微笑著看著歡快蹦跳著的雪兒。「雪兒姑娘,難道你以前從來沒有出來過看看草原嗎?」   雪兒嘟起漂亮的腮幫子:「你也知道啦。我身邊每天都跟著那麼一群傢伙,說是為了保護我的安全。但把人家束縛得一點自由也沒有,想出來到這些地方來玩玩,他們又說怕人多會有刺客,總是千方百計地阻撓我。弄得人家什麼地方都不能去成,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啊!對了,今天能溜出來,還得多謝你了。」   沉楓又氣又笑道:「雪兒小姐這謝字就不必說了。我只求大小姐您回去的時候向您那群現在肯定殺氣騰騰的護衛們求求情,別把我的腦袋砍下來就心滿意足了。」   雪兒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笑嗔道:「這麼說來還是我連累你了。那好,我補償你就是了。」伸出雪白如羊脂般的玉手,把沉楓從地上拉起來。「走啦,我今天陪你玩上一天就是了。」   握著雪兒柔若無骨的玉手,沉楓心中也不由一蕩。「這,到底是誰陪誰呀?」   「小姐!」冷冰冰的語聲從背後傳出。雪兒和沉楓對望一眼,盡皆苦笑。   想不到還是被他們給找到了。轉過身,那群以臉色冰冷的中年女人和黑袍魔導師為首的忠心耿耿的護衛們,已經「及時」地趕到了雪兒的身邊。   雪兒氣道:「你們為什麼一定要緊跟著我啊!給我點自由好不好。」   中年女人恭聲道:「屬下等只是奉命保護小姐的安全,為了小姐的安全,亦不得不如此。防止一些來歷不明的人物會對小姐有所不利。」說完還瞟了沉楓一眼,在她的心中,顯然沉楓就是屬於那類來歷不明的人物之列的。   這也難怪,那晚沉楓暴走,將雪兒所屬的這群護衛中也殺掉了幾人。雖然這些人礙於雪兒所在沒有發作,並未對沉楓採取什麼不利的行動,但無論是語言,還是行動上,自然不會給沉楓好顏色看了。   可憐沉楓自己早已對暴走後的情形沒有了印象,卻就這麼糊里糊塗地結下了這麼一群仇家了。   沉楓此時早已走開到一邊,裝作沒聽見中年女人的話,負手看起藍天來。   雪兒瞟了沉楓一眼,確定沉楓已沒有注意到這邊,才瞪了瞪中年女人。「他是華姨指名要我留下照顧的人。難道你還會懷疑他會有什麼問題不成。」   中年女人道:「屬下自然不敢懷疑華統領,只是這個人的來歷我們曾經調查過,很有些可疑,請小姐——」   雪兒有些不耐煩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也不必凡事都要你們操心,給我點自由好嗎?」   待得那些護衛走得遠了,雪兒才吐了吐可愛的小香舌,向沉楓抱怨道:「你瞧,就是這麼麻煩!連玩都玩不好!」   「那你還想怎麼玩才好呢?」沉楓看著雪兒嬌俏可愛的樣子,微微地笑著。   「嗯,說起來,真要有什麼好玩的——對了!」雪兒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   「燕沉楓,今夜陪我去參加一個宴會怎麼樣?」雪兒徵求著沉楓的意見。   「什麼宴會?」沉楓問道。   「好像是一個叫什麼夏逡侯爵的五十壽辰所舉行的宴會,請了很多人參加。很熱鬧很好玩呢!你陪我一起去吧!要不然——」她朝那面努了努嘴,「我可是走不了的。   沉楓微蹙眉道:「我對那些貴族的這些享受玩藝可一點興趣也沒有。」   雪兒壞壞地笑了笑,笑得有些古怪。「本來一個侯爵的壽辰也很是普通,即使宴會也沒有什麼。可是今晚卻會有很多身份特殊的大人物都會親臨那裡。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嗎?」   沉楓有些無可奈何:「我怎麼會知道啊,我又不是貴族,大小姐。」   雪兒笑道:「因為明天不僅是那個什麼夏逡侯爵的壽辰,同時也是他女兒夏綾音的二十歲生日,據傳說很有可能夏逡還會在這次夜宴上替她女兒選上一個未來女婿,所以才會引來這麼多人啦。」   「怎麼這夏綾音很美嗎?」   「怎麼,你原來還不知道啊!」雪兒瞪大了一對眼睛。「夏綾音可是名列帝都三大美女之一哦。與蘭雅絲.德.嵐,南宮玉瑚齊名的大美女。你要不要去見識一下呀!」話雖這麼說著,但語意裡還是在不經意透出一絲醋意。   「南宮玉瑚!」沉楓心裡宛如被狠狠打上了一拳。這個名字,這個曾令他魂牽夢擾的熟悉名字。心裡一絲苦澀不由泛上心頭。   「南宮世家的總地也在帝都嗎?」沉楓似乎不經意地隨便問上了一句。   「那倒不是!不過在帝都有常駐的別院罷了。」雪兒搖了搖頭。「你到底今晚陪不陪我去啊?」   沉楓本對這些事毫無興趣,但轉念一想,與這些上層貴族的接觸已是少不了的事,自己先去見識瞭解一下,弄清楚現在帝都貴族們的情況,對自己以後的方向倒是很有利的。   沉楓攤了攤手:「小姐啊!你可以去參加,但我這樣一個平民,既無身份,又無地位,憑什麼去參加。」   雪兒吐了吐鮮紅的小舌頭:「我還不是沒有請柬,不過不要緊,要你在我們想辦法混進去不就是了。」   「你——」這下沉楓真是說不出話來了。   由於現下爵位氾濫,在帝國現下多如牛毛的爵位之中,可能也只還有公侯伯三爵還能勉強算上真正的爵位吧!不過這位夏逡侯爵也並不是什麼有名的人物,大抵也都是喜歡那些紙醉金迷的調調兒。若非他有個艷名在外的女兒,恐怕也沒有什麼人去注意他了。   這次他的壽辰能請來這麼多人,說來也全是靠了他那女兒的功勞。為了這些宴會,事先的精心準備,雕樑畫棟,金盃銀籌,極盡奢華之能事,參加的名門豪流也高達上千的人數,說是一場大型的盛會也不為過。   沉楓和雪兒趁著人多的亂子,偷偷地混進了這塊地方。幸好人多,也沒誰去注意他們,所以也沒被人發現。   隨著一陣哄亂,一位身著淺藍色低肩連身長裙的美女婀娜多姿地出現在他們的前方,她的左右隨直擁來了無數的擁護者。   沉楓心中一陣暗暗叫苦,這名絕世美女,正是令他頭痛不已的蘭雅絲大小姐。此時沉楓只是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轉進去躲上一躲。   幸好蘭雅絲此時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她正巧笑嫣然地同著她身邊那群色鬼們說笑著。精心的打扮,加上天生的麗質,確是這宴會上最美麗的一道風景線。   突然,蘭雅絲眼睛一亮,轉向了兩人所在的方向。沉楓大驚,他知道蘭雅絲終於發現他了。   但蘭雅絲的眼光只是在沉楓身上略一停留,隨即就轉到了雪兒身上,臉色變色,失聲道:「雪——」   ※※※   蘭雅絲這一叫可非同小可,頓時將在周圍附近眾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沉楓和雪兒的身上。   沉楓只能在肚裡暗罵,倒也拿這位蘭雅絲大小姐沒辦法,不僅因為蘭雅絲是他妻子的朋友,而且她還曾對他有過「照顧」之恩,總之他對她以後還有「多多仰仗」之處。可能蘭雅絲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令沉楓頭疼的女人吧!就像剋星一樣,把沉楓吃得死死的。   在這眾多人目光的焦聚之下,再冷靜的人也不免會有著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覺。雪兒粉臉顏色亦不禁為之微變,輕輕咳嗽了一聲,秋波同時亦瞪向蘭雅絲。。   「雪,雪兒小姐,你怎麼會來到這裡的?」蘭雅絲很快就恢復了常態,言笑晏晏道。   雪兒一挑秀眉,「怎麼,難道我不能來嗎?」   「當然不是。」蘭雅絲笑道。「只不過——」她的笑容實在有點詭秘,讓雪覺得有些心驚肉跳。「喏,您看那邊那兩位,他們也來了。只是不知道——」   兩人順著蘭雅絲所指的方向望去,在著宴會廳的最深處,主桌的上席處,在主人夏逡侯爵的上方,正坐著兩人。   夏逡侯爵是個滿身肥肉的大胖子,滿臉隨時都堆著笑容,或許這就是他的養生之道吧!當第一眼看到他時,沉楓很懷疑像他這樣個傢伙怎麼可能生得出個艷名滿天下的美麗女兒來的。   現在這位侯爵大人對著那兩人滿臉竟是討好獻媚之相,顯然那兩人身份非比尋常。   儘管在主席之上還有其他很多人,但那兩人的氣質卻如同鶴立雞群,使人不得不去看他們,去注視他們。   一名綠衣麗人面帶微笑,正靜靜地聽著夏逡說著話。雖然她看起來年紀已經不再年輕,但她那高貴幽華的氣質卻足以彌補這一點,更令人生起了敬仰之心。   另一名中年男子,重棗臉,神情端莊,一副不怒自威的氣度,使人一望而生畏敬之心。   雪兒一見,才真正吃了一驚,不自主地後退兩步,躲在沉楓的背後。「我們快走吧!」   「那兩人是誰呀?」看著雪兒的樣子,沉楓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向蘭雅絲大小姐討教。   蘭雅絲風情萬種地瞟了沉楓一眼,使沉楓心頭不自禁地一跳。「他們啊,你都不知道嗎?是當今帝國最最有權勢的兩位大人,喀麗絲丞相和麥隆元帥。」   沉楓臉上駭然變色,他早已就對這兩位當朝炙手可熱的權臣「久仰」已久,但今日終於才能得聞一見了。但最令他吃驚的,是雪兒的態度,雪兒一見到那兩位,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畏縮不前,顯然與這兩位認識,且現下不願見到這兩人,。   雪兒她到底是什麼?這個念頭在沉楓心頭一閃而過。   其實沉楓以前也不止一次的思考過,但有些,他不願去想,或者說是不敢去想,但現在,見到雪兒竟對這兩位當朝的權臣有些畏懼熟悉,卻迫使他不得不去進一步探索。   雪——難道?   儘管沉楓心中如大海波濤般起伏著,但面上仍是不動顏色。拉住雪兒冰涼的小手:「雪兒,我們走!」   蘭雅絲輕輕一笑,也沒有阻止他們。只是淡淡道:「燕沉楓,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沉楓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住了,緩緩轉過身來。   你的妻子在為你受苦受難,你卻在風流快活!   沉楓如同身遭雷擊,不由自主地鬆開了雪兒的柔荑,心下一冷。   「怎麼,原來你們以前認識?」雪兒奇道。   蘭雅絲盈盈一笑:「見過兩次面,說不上認識。不過——」她瞟了沉楓一眼。「他的妻子卻是我的好朋友。」   「你有妻子?」果然不出蘭雅絲的所料,雪兒對沉楓的以往一切根本說不上清楚。雪兒望向沉楓,疑惑地道。   沉楓緩緩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原來——」雪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你這麼年輕就已經有妻子了。」   沉楓很想說點什麼,但話到口邊卻發現其實什麼也說不出口。原本自己沒必要要向雪兒解釋的啊,但——   兩人的氣氛很是尷尬。   突然雪兒一笑道:「你有妻子關我什麼事,真是好,好笑。」於是還真笑了兩聲,只是那笑聲,聽起來不像笑啊。   見到兩人之間的尷尬,而且附近周圍好奇的目光也越來越多,罪魁禍首蘭雅絲大小姐此時便知趣地離開了。「兩位,我還有事,便先行一步了,你們有話慢慢聊啊!」   神秘一笑,那婀娜的美妙身影便很快消失在人潮中了。   說實話,沉楓此時心裡那個恨啊,確實把蘭雅絲恨得有點咬牙切齒。實在恨不得把蘭雅絲拖過來,好好——   正在兩人之間的彼此僵持尷尬時,沉楓卻感覺到此時自己竟有著一種如芒刺在背的感受,毫無疑問,自己二人已身處在他人的「密切」注視之下了。   隨著那道目光追溯尋源而去,沉楓此時竟然才發現,主席桌之上的喀麗絲和麥隆,竟在饒有興趣地在注視著他們。想來定是剛才蘭雅絲把陣仗弄得太大,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吧!連這兩位都有了興趣注意這邊。   雪兒此時也再沒有什麼心情去閃避喀麗絲和麥隆了,相反還抬起頭來,朝喀麗絲和麥隆微微點頭示意,算是打過招呼。   倘若這副情景落在沉楓眼裡,他恐怕會生出更多的感觸,對雪兒的身份會得到進一步的肯定吧!   只是此時沉楓正在思索著喀麗絲望向他那道目光中的含義。他從未想過一束目光竟可以表達出那麼多的情緒的。驚奇、詫異、好奇、探索、甚至還有著溫柔和仇視。   溫柔和仇視這兩位情緒竟會同時表達在自己身上,而且發出者還是帝國中的大大權臣,也可以說是自己現下上司的上司。沉楓在大惑不解的同時,還有心驚。   如果想以後把自己的小命保管好的話,不能不弄清楚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否則難保有哪一天自己會死得不明不白。   「這位可是雪兒小姐?」一把柔和切熟悉的聲音在沉楓和雪兒二人身邊響起。   轉頭望去,丘然長生那久違了的面孔竟會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雪兒小姐,果然是您。想不到你居然也會出來走走,不知長生可否有幸陪小姐一舞呢?」   雪兒本來心下就有些恍惚,現在更是有點茫然,不自主地朝沉楓望去,似乎在徵求著他的意見。   沉楓心下暗歎一聲,再次捉住了雪兒冰涼的柔荑,這次雪兒沒有再掙扎了,而是讓他牢牢地握在手裡。   兩人之間的親密之態,似乎已經向丘然長生說明了一切。   丘然長生眼中妒忌和殺機一閃而逝,這是沉楓以前沒能見到過的丘然長生難得情緒失控的情景。隨後,丘然長生若無其事,轉向沉楓道:「原來是王兄,哦,現下似乎應該稱作燕兄了吧!只是不知燕兄此時不陪伴在尊夫人身旁,反而來到此處,卻是有何作為呢?」   丘然長生帶刺的話明顯刺到了沉楓心中的隱痛,臉色微變,正待說話,卻聽到前方的人群盡皆哄動起來。   這番熱鬧,暫時把滿懷心思的雪兒和彼此微有敵意的沉楓和丘然長生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了。   那肥胖的夏逡伯爵,站起身來,還是像座肉球。只聽他高聲道:「為了替各位貴賓助興熱鬧,同時也為了慶祝小女二十歲生日之喜。在下特地準備了一番歌舞,請諸位欣賞。小女亦會在其中親身演出。」   怪不得眾人有如此哄動,帝都三大美女中,蘭雅絲號稱才女,南宮玉瑚是以武名聞天下,而夏綾音,則是以歌舞名動帝都。據說她的歌舞,乃是當世一絕,帝都諸貴族均都以能欣賞到她的歌舞為幸。只不過她一向拘謹,很少親身演出,常使人以為憾。此時能得一見,自是眾賓客天大的幸事。   燈光頓時暗了下來,在朦朧的粉紅色燈光中,一隊女子,自後堂中翩翩而出。在柔靡的輕歌聲中,眾女散開隊形,就著這美妙的歌聲翩翩起舞。   為首的一個女子,雖然以輕紗遮住了粉面,但僅看那美妙的身段和風情,即知乃是絕色美女。她自然就是這次的女主角夏綾音小姐了。   沉楓此時突然身軀一震,瞪大眼睛,木木地瞪住夏綾音,臉色充滿了驚駭的表情。   雪兒一見沉楓此時的表現,還以為他沉迷於夏綾音的美色之中,心下甚苦,咬住櫻唇,甩開沉楓的手,氣氣地轉過嬌軀,心下賭氣地發誓,再也不和燕沉楓說話了。   丘然長生只是冷笑,斜了一眼雪兒,道:「燕兄,你應該不至於會——」   話中的譏諷之意,誰都應該聽得出。但沉楓仍只直瞪瞪地盯住夏綾音,口中還喃喃自語道:「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是她?怎麼會是她?」   廳中的氣氛越來越濃,不時如雷般的叫好聲和掌聲響起,顯然夏綾音的舞蹈確是妙極。   夏綾音越舞越慢,舞姿也慢慢收緩,細細地慢慢地,似乎要讓每個人都看清楚她的動作。   忽地,夏綾音飛去,一道銀光自她手中飛出,直取的目標,竟是——喀麗絲!         第十五章 眾聚風雨        (更新時間:2003-4-11 19:56:00 本章字數:4802)   堂堂帝都丞相在外,身邊怎麼可能會沒有帶護衛呢?夏綾音手中所發的那道白光還未能及喀麗絲之身時,一條青影已兀地自喀麗絲身後的暗中閃出,無聲的旋風無息地在喀麗絲身前組成起一道厚重的氣牆,將那道白光的來勢「卸」了下來。   刺目的強光一閃之後,一名黑袍的魔導師已擋在了喀麗絲的身前。誰想要殺喀麗絲,無疑都必須要先闖過他這一關。   大喝聲中,無數的刀兵侍衛們已抽兵趕到,在喀麗絲的身前堆起了厚厚的人牆,把刺客遠遠地隔離開來。   那肥胖的夏逡侯爵此時已嚇得渾身發抖,只能灘在地上嗚嗚直叫,趴成了一堆爛泥。畢竟夏綾音可是他的女兒,這件事情與他自是脫不了干息。可以想像,喀麗絲以後將會怎樣對待他,他以後的處境會是多麼的悲慘。   「夏綾音」美目中寒光一閃,抽身飄退,與此同時,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根碧綠欲滴的玉簫,無數道飛旋飄渺的勁氣,從玉簫管中射出,分襲喀麗絲前方的兩大護衛。   沉楓兀地立起身來,臉上滿是驚駭和嚴肅的表情。「果然是你!『璧無雙』彤璧!」   聲音雖然不大,但已足已讓場中所有的高手都聽得清楚了。頓時,場中起了一陣騷動和轟動。   「『璧無雙』彤璧?怎麼可能會是她呢?」   「魔教的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宴會上?還企圖刺殺喀麗絲大人。」   「那真的夏綾音小姐到哪去了?」   刀光劍影出,來的賓客們此時也自動在周圍形成了一座密不透風的圍牆,一個以二十餘丈為半徑的圓圈,將彤璧圈在核心。   彤璧冷笑一聲,舉手取下覆在面上的輕紗,露出其絕世芳容,頓時引來周圍一陣唯美主義者們的讚歎聲。只見她白裙飄飄,面對著眾多高手包圍卻面不改色,言笑晏晏,其絕代芳華,亦不得不令人為之歎服。   肥胖的夏逡見「夏綾音」不是夏綾音,才稍稍鬆了口氣。但心中仍是忐忑不安,因為這是在他地頭上發生的刺殺,無論如何他也脫不了干係。於是渾身打著戰地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卻突然想起一件事,脫口問道:「你,妖女,你把我女兒弄到哪裡去了?」   彤璧淡淡一笑,望了後堂一眼,道:「那要問羽四了。說不定他現在正在後堂好生享受你那寶貝女兒也不說定。」   夏逡不是個好貴族,但還勉強可以算得上是個好父親,聽到彤璧這話,他亦不禁怒氣澎生。   「魔教的人果然都是些畜生!」搖晃著肥胖的身軀,拔腿就往後堂奔去,女兒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本來剛才對彤璧有惡感的人沒有多少,因為對著美女,更何況是這有那個一位絕世大美女,畢竟誰都很難下辣手摧花之心的。即使彤璧剛才要硬闖突圍相信也沒多少人肯真留她。但聽到彤璧剛才的話,圍在周圍的眾人盡皆都發出咆哮聲,面上或多或少地流露出怒氣,可以想像夏綾音在眾人的心目中地位有多高。   亦有不少企圖趁此機會表現的人也顛顛地緊跟在夏逡的身後衝進了後堂,想再演一出英雄勇救美女的話劇。   黑袍法師冷冷地看著彤璧,緩緩地伸出並起右手食中二指,指向彤璧,口中同時念道:「砑克嗄嘛嚦咕。」隨著黑袍魔法師這串發音奇特的話語出口,一道淡淡的黑氣自他的兩指之間噴出,在他的前方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橢圓小球,飄浮在空中。   彤璧粉臉微變,道:「想不到堂堂帝都丞相身邊,竟然會收容有黑暗魔法師。」   周圍盡皆嘩然。黑暗魔法師由於研究的黑暗系魔法中有著諸多屬於禁忌的以人體及性命為研究的對象。因此一向為眾人所厭惡,就算在魔法師中間也通常為其不齒。如果這黑袍魔導師真是個黑暗魔法師的話,那喀麗絲也必將因收容黑暗魔法師而導致聲名大跌。   黑袍法師臉上毫不動色,淡淡道:「難道只允許黑暗魔法師才能懂使用黑暗魔法嗎?小丫頭,我勸你還是乖乖地縛手就擒,招出究竟是誰指使你們來的幕後的好。」   彤璧淡淡一笑,伸出白玉般的纖手,慢滿地拂開鬢邊垂下的幾簇黑髮,顯露出她女性慵懶風情的一面,對黑袍法師的警告,卻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其實彤璧心頭此時也頗為忐忑不安,黑袍級的魔導師,魔法造詣本已就非常驚人了,再加上連魔導師都要使用出的咒語配合,那黑色小球的一擊,其威力必是足以天驚地動。   黑袍魔法師突然大吼一聲,把周圍靜觀著戰局的眾人都嚇了一跳。   「情魂入境大法?想用來對付我,小丫頭,你還嫌嫩了點。」   指尖輕輕一甩,那飄浮著的小黑球就此悠悠飛了出去,直取彤璧。   彤璧心中微驚,她本來就沒寄望情魂入境大法能對黑袍法師起什麼作用,只是想稍稍擾亂一下他的心神,卻沒想到反是黑袍法師的那聲大喝使她的心靈出現了一絲空隙,從而使對方找到了進攻的最佳良機。   眼見彤璧將要硬撼那神秘不可測威力的黑色小球時,夏逡跌跌撞撞地自後堂衝了出來,大叫道:「這群畜生,他們竟然把音兒給——」   夏逡的話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連黑袍法師的心神也不禁微微一分,對黑色小球的控制也隨之稍稍一鬆。   彤璧頓時抓住了這個良機,玉簫劃出一道碧綠的噶影,勁氣輕引,竟把這黑色小球的來勢稍稍偏離軌道,射入了她旁邊的人群中。她則輕輕飄起,在半空中劃了兩個轉,美妙的身影才輕輕落下。   但那些倒霉的累及無辜們可就沒這麼好運了,隨著輕微的爆炸聲,黑氣在人群中迅速擴散開來,眾人紛憤逃散,有些躲閃不及的,被黑色所襲,頓時全身血肉如被吸光般,成了個皮包骨頭,慘叫著就此倒下。   「好厲害的黑暗魔法!」   「魔教的妖女就是心地歹毒,竟要我們替她來擋災。」   「那黑袍魔導師也不是好東西,竟在大庭廣眾下使出這麼歹毒的黑暗魔法,完全不顧我們的死活。」   咒罵之聲此起彼伏。   黑袍法師眼中寒光閃閃,狠狠地瞪向了彤璧。   最後還是夏逡的呼喊聲再度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誰去救救我那可憐的音兒啦!我夏逡在此發誓,誰能救出音兒,他就是音兒的未來夫婿。諸位,快幫幫忙吧!」   ※※※   夏逡的話一出口,頓時在大廳中引起了一陣騷亂,眾賓客亦忍不住紛紛私下低聲討論起來。要知道夏綾音的艷名可是名滿天下,其歌舞雙絕更是冠絕當世,今日夏逡之宴能引來這許多賓客,其實大多都是衝著她而來。   誰不想抱得這樣一個美人歸呀!夏逡這話一出口,不知有多少人動了心。一些莽撞的人,已經開始向後堂衝去了。   但還有些腦袋稍微精明一點的人,此時卻在轉動起大腦來:為什麼夏逡會提出這樣一個便宜的提議,要知道夏逡以前一直都是把夏綾音這個女兒當作寶貝,不願輕易下嫁的。發誓一定要替她找一個能配得上她的才貌雙全的好夫婿。再聯繫起彤璧不久前所說的話和夏逡衝出後堂時所驚慌的態度。於是某些人骯髒的腦袋瓜子裡就在想是否夏綾音已經被羽四給XX了,而夏逡是想借此機會把剩菜倒給他們吃。   雖然夏綾音美名滿天下,但今日能來此的賓客大多都是身份尊貴的名門,若要他們揀別人的剩菜,即使再美再艷,恐怕大多數人心中還是不樂的。   耳聞夏逡的大呼,黑袍法師也僅僅是心神稍微一分,但隨即又恢復了靜若止水的狀態,大氣中的魔法元素在意念下慢慢集結,封鎖住彤璧周圍的一切氣勢,連彤璧附近周圍氣的流動也在他的掌握之下。   雖然彤璧在氣勢的對峙下明顯處於下風,但她俏臉上仍還看不出有絲毫情緒的波動,玉簫在玉掌中緩緩轉動,真氣也如流水般在身體周圍輕緩地舒動。雖然目前僅是處於防禦狀態,但沒有人會懷疑一旦有機會,她不會重新搶佔上風。   「呵呵呵…璧小妹,我來助你一臂之力!」一陣狂笑聲打破了兩人間的對峙。一條藍影從後堂中飄飛而出,疾若閃電,藍衣飄飄,羽扇綸巾,如此瀟灑打扮,除了羽四尚能有誰。   羽四的出現雖然打斷了大廳的氣氛。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還抱著的一團雪白。   雖然螓首深埋在羽四的懷中,但聯繫先前的話和自己的揣測,眾多人都已猜出了那團雪白的真實身份。在怒火上衝的同時,心中自有不免有一絲倀然和羨慕。   如此美人尤物,居然先讓羽四拔了頭籌,直讓眾人為之又羨又怒。其實既然已經自己沒有機會了,那夏綾音的安全,倒也落在其次了。   「留下人來!」雖然心中是這麼想的,但若讓羽四在眾多人前劫走了夏綾音,那這些人以後也不需再出去混了。   勁風掠起,已有數人沖天而起,迎向羽四。僅聽衣袂帶起的風聲,便已知這幾人俱是當世好手。可見剛才彤璧刺殺時不是無人,而是沒人有心思去替別人白白拚命罷了。   羽四呵呵一笑道:「既然你們這麼多人都想要得到這個破鞋,那就給了你們吧!」   雙臂略一動力,那團雪白的昏迷女體就飛了起來,只不過,她所飛向的方向目標乃是——黑袍法師。   已有不少人發現了羽四的圖謀,怒喝著飛轉方向,想搶先一步在黑袍法師之前將那雪白的女體劫住。   羽四朗笑一聲,羽扇一搖,陣陣綿軟的勁氣隨扇面飛瀉而出,分襲向數人,雖然這力道尚不足以傷得了這些高手,但將他們阻上一阻卻已是足夠了。   與此同時,彤璧玉簫中尖銳聲大作,淡淡的白氣自簫內各孔處同時射出,化為一道白氣組成的密網,豎立著推向了黑袍法師。   黑袍法師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他已估算出,倘若他置那女體而不顧的話,恐怕落下之後這一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將可立時香消玉殞。但倘若自己救了這女子,再硬接彤璧這一招,恐怕將會吃上點小虧。   權衡利弊之下,黑袍法師左手一揚,一道紅光射出,穩穩地托住這雪白的昏迷女體,緩緩落下到黑袍法師旁邊腳下的地面上。   同時右手亦奔雷閃電同時呼嘯而出,齊齊射向彤璧的白氣之網,將這無形氣網瞬間撕為粉碎。   彤璧嬌軀微微一晃,而黑袍法師那冷得像木頭的臉上也掠過了一抹艷紅,顯然兩人都吃了虧。   青影一晃,從喀麗絲身旁一掠而出。在眾多高手環暌之下,魔教的人居然還能聯手圍攻黑袍法師,顯然已經不把這些威脅放在眼裡了。這對這些人來說,無疑是個莫大的恥辱。   眼見對方幫手已至,羽四隻是微微冷笑。   這時,異變突生!   一直蜷在黑袍法師腳下不動的雪白女體,突然一躍而起,一道寒光自她手中閃出,在毫無先兆之下,打入了無絲毫防備的黑袍法師的背後,黑袍法師作夢也沒想到攻擊竟然會是來自他的身後(他身後就是重重的衛兵),以至先前背後空門大開。這女子的全力一擊,威力已足以令他萬劫不復了。   黑袍法師怒吼一聲,全身黑氣迸發四射,一股雷電風刃水球流星般捲出,全力捲向那偷襲他的女子。   那女子抽身後退,雙手亦在此時同時推出,隱隱火光在玉掌間流轉,數道火牆在她身前豎起,布下了層層的防禦之障。   砰!黑袍法師生平的最後一擊,仍是無功而返。因為羽四已及時趕到,同那女子聯手擋下了黑袍法師的拚命一擊。   一件紅袍自天上輕輕飄下,罩在那女子的身上,很快就籠罩住了那雪白美麗得令人睜不開眼的艷麗胴體。   「摩訶德!」喀麗絲終於坐不住了,離座而起,臉上滿是驚駭之色,眼中也充滿了關懷之情。   青影在此時才終於閃至,接住黑袍法師已搖搖欲墜的身體。   睜開最後一眼,望向自己所效忠的主子,心中默念道:「絲妹,我以後再也無法跟隨在你身邊保護你了。你自重了。」   因為他已經看到,喀麗絲最後那一眼,是充滿了期盼、驚駭、關懷等複雜情緒的一眼。只此一眼,即使永不再具,亦已此生無悔。   頭,輕輕垂下,黑袍法師的生命,終於隨微風流逝而去。   「你——究——竟——是——誰?」喀麗絲的話幾乎是從牙齒中一字一句地擠出。   那女子一笑,正欲說話。這時,一個聲音響起,替她先行回答了這個答案。   「五采蠻族之赤族族主!」   回答這話的,自然還是燕沉楓。         第十六章 混亂紛紛        (更新時間:2003-4-11 19:57:00 本章字數:6087)   「五采蠻族?」聞得這個名字,大堂之中一片嘩然。   五采蠻族怎麼會突然現身帝都?   還有,既然這個「夏綾音」是五采蠻族之赤族族主假扮的,那真的夏綾音到哪去了呢?這是所有人腦海裡泛起的一個問號。   赤族族主側轉螓首,一下就望見了沉楓。冷哼一聲,原本美若天仙的面容上頓時罩上了一層殺氣。三個字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吐出:「燕——沉——楓!」   五采蠻族以血緣族落為聚居體,自是最講珍惜族人的性命。那夜被南宮小星殺了兩個人,白赤兩族族主就不惜扔下牢中的重要任務聯手追殺南宮小星長久。更何況那夜沉楓暴走後魔武合流之下已不知斬殺了多少白赤兩族的族人。所以赤族族主對沉楓的恨之入骨,也是很正常的事。   彤璧的目光也因此被吸引了過來。實際上,早在上次沉楓呼出她身份的時候她就已經認出了,只是因為顧全大局的關係所以才強自忍下心中的恨意和殺機。現在,既然有人肯在她前面當替罪羊和開路先鋒,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赤族族主嬌軀一晃,以肉眼難辨的高速飛速掠向沉楓。身體周圍同時泛起一層薄薄的火焰。嬌叱一聲,漫天的火流星化為一張大網,向沉楓當頭罩下。   丘然長生搶先一把抓住雪兒,把她從沉楓身邊拖開,免得她因此而遭到魚池之殃。   沉楓冷哼一聲,只是心念一動,體內的魔武力便已在瞬間提聚,一道水牆呼地自地上冒出,堪堪擋住了首輪趕至的第一群火流星。水火天性相剋之下,赤族族主的首輪攻勢便被輕輕化解了。   兩條張牙舞爪的水龍忽地自水牆中探出頭來,在交錯盤纏中帶著濤天的水浪,捲向了赤族族主。   先不說赤族族主的反應,就是沉楓自己都對自己能對魔法駕馭的輕鬆變化吃了一驚。近一個月來由於未再練功,功力雖未有長足的進步,但不知為何,對體內真氣的駕馭卻有了更大的進步。以前雖然對體內真氣的控制倒也不錯,但由於內力與魔法元素相滲透交涵的原因,對真氣絕對無法做到像現在這樣的如臂指使,心念一動便可提聚起十成功力,真氣和魔法元素的千變萬化更是奇特,根本出乎了自己的控制和意料之外,似乎根本不是自己去指揮真氣和魔法元素,而是它們自動適應外界攻擊的變化。僅此一點,沉楓已大感獲益非淺了。   其實這都是那夜魔武合流所後遺的好處,儘管是在暴走之下所使出的魔武合流,而沉楓體內的魔武之力也不純正。但在在魔武之力的施展之後,沉楓體內的魔法元素和真氣已自動融合進化成了整塊的魔武之力,即使遠不純正,即使沒有無意之意的控制,但僅憑魔武之力的自動防禦變化功能,但對現下的沉楓已是有大大的好處了。   香風掠至,俏臉緊繃的彤璧已經襲至。手中的碧綠玉簫灑出大片大片的青光,真氣的漩渦在高速運轉之下更是將周圍全部化為了真空,一切的聲音全都為之停頓。   沉楓抬頭望向彤璧,嘴角亦不禁泛出一絲苦笑。側身避過彤璧玉簫中射出的內氣之後,低聲苦笑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想同你動手!」   彤璧聽得此話,嬌軀亦不禁為之微微一震,玉厴上的嚴霜也在剎那間為之消融,手上的攻勢也緩上了一緩。但那也僅僅是一瞬間,臉色的鐵青,手上的攻勢都重新為之恢復,甚至再度加強。   兩個絕色大美女圍攻一個大男人,這場面的是非常好看的。由於沉楓不願同彤璧動手,所以他對彤璧基本上都是採取首勢的,而稍有攻擊,也都是放在赤族族主的那一邊,如此嚴重的攻守失調,自然會落在下風了。   赤族族主一邊猛下殺手,一邊恨恨道:「出手啊!你的魔武合流呢!還有傳說的馭劍飛行呢,都到哪去了?怎麼,威風再也施展不出來了嗎?倘若你真的技僅止於此的話,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辰!」話雖說著,她對那夜沉楓暴走後所施展的魔武合流尚是有所畏懼的,嘴上說著,但心下仍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沉楓有些莫名其妙,這女人想殺他也不是第一次了,潑辣至極又手上頗硬,加上彤璧,倒真是讓他頭疼得很。兩人聯手,確是在此時的自己之上,現幸好憑著剛剛才感覺得到的「不純正魔武力」的神奇功能,倒還堪堪抵擋得住。   羽四在一旁看著,只有苦笑,女人任性起來果然是非常可怕的。明知道周圍還有這麼多高手護衛虎視耽耽,此時居然還有心情去報私仇,這兩個女人明明並不蠢,但任性起來就是無可理喻。   看看青衣人已經將黑袍法師的屍體送回到喀麗絲身邊,抬步重新走下堂來,全身已經不斷提聚起殺氣,羽四搖了搖頭,高聲喊道:「你們到底還走不走?」   這句話既是喊給那打得正忘興的二女聽的,更是喊給其他一部分人聽的。   果然,喀麗絲和麥隆臉色都為之一變,幾乎同時立起身來。如果讓這群刺客能全身而退,他們的顏面,那倒也真掃光了。   「想走,那是不可能的事!」   無數的弓弩幾乎在同時張開,每一個弓箭手幾乎都可以稱得上百步穿楊的神箭,只要主子一聲令下,可以毫不懷疑的,無情的利箭雨將會穿透羽四等三人的身體,連同周圍的賓客。   在三人周圍的賓客們都嚇得連連直退,生怕那無情的弩箭可能會因城門之火而殃及到他們這些可憐的小魚身上來。彤璧首先清醒過來,赤族族主也只好悻悻地停了手,退回到羽四身旁,成了一個明顯的弓箭攻擊目標。   對於這三人明顯的自殺行為,很多人大獲不解,但落在稍微有點頭腦的人的眼裡,便可知大事不妙了。   「快退!」喀麗絲的話才剛剛出口,一波接一波劇烈的爆炸已首先從大地發來徵兆。地面劇烈的搖晃,華麗的大廳的屋頂可開始塌陷,堅實的厚壁在舜間化為粉碎,無數的破綻出現在這已經千創百孔的大廳上。可憐的貴族賓客們呼喊著抱頭鼠竄地閃躲,在性命面前,平時的瀟灑氣派和威儀都可以通通扔到一邊去。即使有著絕世武功,但被那幾百斤重的花崗石砸上一下可真不是好玩的。   「夏逡!」一把石灰灑落在麥隆的頭上,使得這陰沉的大元帥都立不住了,忍不住大吼起來。「你的府第,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你竟然一點防禦的措施都沒有佈置嗎?」   「我,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夏逡幾乎是帶著哭聲叫喊著,一邊叫著,一邊慢慢地朝這邊爬了過來。「救我啊!」   雖然這傢伙極端無用,但也畢竟是個貴族,而且還是此處的主人,喀麗絲冷冷地道:「去把他提過來!」   但宛如死狗般的夏逡甫落在喀麗絲外圍的地面上,這如肥豬般的胖子卻瞬時以常人難已判斷的高速掠出,大片的黑光自他手中乍現,大片外圍的護衛通通為之倒下,那充滿殺機的目光裡,明顯只有著一個目標——喀麗絲!   白光一閃之後即是一聲慘叫,青衣人若無其事地收回沾滿鮮血的右手,右腳微一用力,就把現在已經變成真正的死狗的夏逡屍體,踢得老遠。   「同樣的手段,不應該再使用第二次!」   見到最後的伏兵也已無功,羽四三人對望一眼,同時抽身掠出,在眾多擠亂的賓客掩護和有著千創百孔的大洞出路幫助,即使護衛再多,也只能是有心無力。眼睜睜看著三人退走而無力擋下。   「夏逡好大的膽子!」麥隆看著那屍首,冷哼一聲道:「竟敢勾結魔教和五采蠻族的人行刺!」   「夏逡自然沒有!」喀麗絲淡淡道:「所以他不是夏逡。」   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自「夏逡」的臉上被剝落了下來。饒是陰沉的麥隆臉上也微微變色。   「想不到刺客竟然早有心準備,居然準備到這種田地上了。」   喀麗絲似乎沒有聽到麥隆的話,她此時只是微蹙著娥眉,凌厲的目光在此時異常紛亂的大廳中的賓客們中尋找著。   因為她發現,此時,她一直注意著的那個人——燕沉楓!已經不見了。   ※※※   在最後姍姍趕來的城衛隊收拾完滿地的屍體和殘渣之後,諸位貴賓們才悻悻然地帶著渾身的傷痛和勞累趕往歸家的路途。今日之事,對他們來說,在大飽「眼福」外,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真正的夏逡的屍體在清理中被從後院的一座小地窖中拖了出來,看起來至少已經死了五天以上。這說明刺客在很久之前就已有了周密的佈署,務求一擊必中。   只是夏綾音卻沒有被人發現其下落。只是想來,夏逡既然都已經死了,那夏綾音多半也被那群刺客順便劫走了吧!那些人多半是看上了她傾城的美貌,才沒有將她也隨之她父親一起留在此地。雖然可能她以後的遭遇處境將會比死還更恐怖。所謂紅顏薄命,也就是如此吧!   只有坐在舒適的馬車中,藉著一層厚厚的帷幔將自己同外界隔絕起來,以冷漠無情聞名的大元帥麥隆才會暫時卸下他那層冷漠的面目武裝,恢復一個常人應有的情緒變化。   長長地吐了口氣,麥隆側了馬車內後廂的那片空白的黑暗一眼,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明白了麼?」   隔了一陣子,才有一個平淡的聲音傳了過來。「屬下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麥隆微閉上雙眼,將頭舒服地枕在後墊上,喃喃地道:「關於今夜的刺殺。」   「難道……今夜的刺殺會有什麼問題不成。」聲音帶著有點驚訝。   麥隆冷哼一聲:「倘若憑那幾個小小的刺客,和一點不大不小的埋伏就想殺掉喀麗絲,那喀麗絲早不知在這種程度的刺殺下死過幾百次了。明知道不可能成功,居然還會有人會蠢得出來冒險?」   「那,大人的看法,是這次刺殺有問題?」   麥隆冷笑一聲:「這次刺殺,根本不是去殺喀麗絲的,而是去殺給喀麗絲看的!」   「你想想,誰是喀麗絲的死對頭,誰又最想取喀麗絲而代之,誰就是刺殺幕後最大的嫌疑犯?」   黑暗中的聲音也緊促起來。「他們想要陷害大人?」   「哼!」麥隆臉色瞬時恢復了陰沉。「這次五采蠻族和月氏遺族能順利溜進帝都,除了現在各大勢力默許放任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有一股神秘勢力在背後支持,若非如此,我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內收到他們出現的消息,而不是事後被動地去接受。」   「牢中之牢何等隱密森嚴的地方,居然會被小小的五采蠻族攻破,這除了有內鬼和黑幕,還會代表什麼?而這次喀麗絲又再次遭到刺殺,與先前一連串的事件聯繫起來,最後的矛頭不是指向我,還會有誰?哼哼!好陰險的佈置!」   「原來,月氏遺族和五采蠻族,並不是大人您在背後指使的,我還以為——」聲音有點遲疑。   麥隆不滿地哼了一聲,「連你也懷疑我嗎?」   「現在那只黑手已經成功地把所有的視線都引到了我的身上。剛才在夏家時我既未出手援助,刺客也未來找我麻煩,喀麗絲不懷疑我,那才是怪事!就算是女皇,此時恐怕也要對我刮目相看了。現在我的一舉一動,將會都暴露在各方勢力的注意和監視之下。」   「大人,那要不要我——」   「不用了!」麥隆冷哼一聲。「他們要監視,就由得他們了。」   「大人,您看,會不會是喀麗絲她自己找來刺客刺殺自己,用來陷害大人您,順便引開他人的視線呢?」   麥隆眼中精芒一閃而逝。「如果,喀麗絲她真能肯犧牲最親密信任的部下摩訶德來陷害我的話。那,我也其實不必再和她鬥了。對自己人心軟,可以說是現下喀麗絲唯一的弱點。」   「現下?這麼說喀麗絲以前還曾有過弱點?」   麥隆眼中終於流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那是混雜了崇敬、妒忌、敬佩等各種情緒的溶合體。   「那個弱點,早已在十九年前,隨著那個黑暗之夜而逝去了。」   黑暗中的聲音再此露出驚奇的聲調。「原來,傳說中喀麗絲同,同莫煌的關係,竟然會是真的!」   ※※※   沉楓心裡蠻不是滋味,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為什麼會冒著被狙擊的危險追出來,只是因為彤璧臨走前對他那充滿幽怨和恨意的一眼嗎?   無論如何,自己已經同彤璧有過關係,自己似乎也應該對她負上一些責任。不知道為什麼,沉楓突然心裡掠過南宮玉瑚的影子,難道自己只是因為她們和自己有過關係才會關心這些女人嗎?那自己也太現實了吧!   不!沉楓在心裡拚命地反駁自己:我是愛玉瑚的,我對她的愛是無人能置疑的。至於彤璧,這只是一種便性的關心吧!   「想不到你居然會跟上來!」彤璧那充滿磁性的悅耳聲音從後方傳了過來。   沉楓緩緩地轉過頭,彤璧那熟悉的玉容就重新出現在沉楓的面前。   還是原來的那麼美,在那獨屬的朦朧的美感之上,甚至還增添了一種成熟女性的獨特魅力和風情。只是微微有點憔悴,可能是因為過度的操勞和心力焦悴而致。   「我在撤退的時候故意放慢了速度,扔下了他們幾個,就是為了在此處等候你!」   沉楓苦笑道:「你怎麼能肯定我會跟上來?」   「你會的!」彤璧輕聲道。「因為,你的命——是我的!」   碧綠的玉簫在運功之下竟變成了詭異的暗紅色,一層如煙似霧的白氣,淡淡地輕輕飛舞籠罩在彤璧的身體周圍。   「你去死吧!」   沉楓有些默然,張口欲言,但什麼也說不出。魔武力運轉之下隨意擋出,想先抵擋住彤璧這一擊再說。「彤姑娘,你聽我說!」   突然在敏銳的感覺之下,感受到一陣暗流如潮海般連綿不斷地湧向身前,很快就突破了自己的氣流防壁,進一步突入了更深的區域。   沉楓喉頭一甜,不由吐出了小半口鮮血。   彤璧冷冷道:「倘若你不肯以全力出擊的話,我保證,下一招,就是你的死期!」   沉楓抹去嘴角邊的鮮血,征征地望著彤璧,良久,才歎道:「這半年來的時間,加上我曾身受的苦痛,難道還不能稍微消解你對我的恨嗎?我不乞求你原諒我,但我只希望你不再恨我。這是我唯一的希望。」   彤璧面罩寒霜,似答非答道:「你還活著!」   「我還活著!哈!」沉楓打了個哈哈。「是,我還活著,現在還活著,而且以後也必須活下去。我不能因為對你的愧咎而放棄我自己生存的權力。因為,還有很多事情在期盼著我去完成。我的妻子,還在等我。」想到南宮玉瑚和那段甜蜜的日子,他的臉上微微顯出了片溫柔。   「歸根到底,我也只是個身不由己的受孩者。如果你要恨,那你就去恨南宮小星吧!如果你企圖再向我出手,我,燕沉楓,將絕不饒你!」   彤璧怔怔地看著沉楓,玉容也隨著沉楓的話而臉色不斷地變化。聽到最後,銀牙一咬,冷冷道:「很好!很好!那你我之事,就在今日作個決斷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勁氣騰空!   ※※※   註釋:魔武力和魔武之力魔武力:是魔武者所專有力量的稱呼。魔武者由於兼修魔武和武功,所以魔武元素和內力在體內共存,達到一種力量的平衡。魔法元素和內力既不是混合,也不是排斥,而是在一定程度下有機的共同存在。在使用時魔武和內力可以同時同一頻率同一方法使出,達到既有魔法又含內力的效果。   魔武之力:是魔武合流後力量的稱呼。是魔法元素和內力完全融會後產生的一聲力量,魔即是武,武即是魔。以後修練者在修練時,可以自動同時吸收魔法元素和天地元氣,而且不須修練者用意,身體將自動將魔法元素和天地元氣融合化為魔武之力。魔武之力可在瞬間變化出內力和魔法,甚至可以同時轉化變出七種甚至超過七種的魔法共施。(七種魔法共施,是魔法師的極限)。是幾近無敵的力量。         第十七章 醜女無鹽        (更新時間:2003-4-11 20:00:00 本章字數:5072)   如果說對喀麗絲的刺殺只不過是為了做個樣子而不必全力出手的話,那這次彤璧可是用出了壓箱底的功夫。真正的本領,永遠也只為了敵人而使用。   沉楓雙手一合,一層薄薄的銀色光屏在他背後展開,淡淡的銀色光華,在這孤獨的黑幕之下是顯得那麼的詭秘。   「砰砰砰砰…」沉楓竟搶先出手,隨著一陣輕微低沉的破空響聲,無數個泛著銀光的拳頭的蹤跡在彤璧面前呈現擴大,最後運動軌跡越來越快,起先彤璧還能清楚地捕捉到沉楓從出拳到收拳的一舉一動,但越到後來卻越吃力,到了最後,卻只能看到一個淡淡的銀色的影子了。   雖然從眼裡所殘留的印象看來沉楓確是在短短的一瞬間竟擊出了百拳以上,但彤璧憑著她自己在魔教裡十數年無數次生死之間的鍛煉所培訓出的敏銳感覺,感覺出實際上從頭到尾沉楓只出了——一拳!   這是一種很滑稽的感覺,但彤璧卻的確感覺到了。   無數次拳跡幻象的重疊,實際上到最後真正的目標卻只集中在一個上,利用眼睛的視覺來欺騙對手,卻趁此機會作出其他的佈置。   但是,為何無數次力量的重疊,卻沒能感覺到周圍空氣的被動集中了,除非——   乍想通了這一點,彤璧玉容微微為之變色,手中的玉簫迅速捲出綠色的氣浪,在她身體周圍同時泛起無數個旋轉著的小型漩渦,人也隨之沖天而起,隨著夜風飄然而上,望之有若飄飄凌波仙子,凌空踏風而行。   從上下左右前後六面同時奔嘯而出浪濤般的衝擊波,全力襲向彤璧原來所處的位置,一輪接一輪之後是一波接一波,然後同時炸開,強大的衝擊力竟將彤璧剛才所在的地面炸出了一個黑黝黝的大洞。   「你竟敢對我下這種殺手!」彤璧憤怒的聲音從上空傳了下來。   沉楓略略皺了皺眉頭:「你要殺我,我只能自衛了。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我自然要下殺手保命了,難道你不會。」   彤璧這才發現自己話語的失誤,俏臉亦不禁為之一紅。   「還要動手嗎?」沉楓緩緩道。   「自然要!」彤璧的臉沉了下來,「一擊定勝負!倘若你能接下我這招而僥倖不死的話。那今夜就暫且饒過你的性命。」   沉楓只是淡淡一笑。「那你出手吧!」   彤璧並未搶先出手,反而似乎冷靜了下來,纖手輕拂著手上的玉簫,慢條斯理地道:「聽說你曾經擊敗過羽四,我先前聽說時還不相信,但今日一見,才肯定了你現在已經確有那個資格了。」   「聽羽四說,你居然已經練成了傳說中的馭劍之術。不妨將你那馭劍之術亮出來看看,讓我見識見識。」   「哦!」沉楓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怕我和你動手時使用馭劍術偷襲。那你大可放心,我絕計不會對你使用它。就算要贏你,我也要用真實本領,贏得漂漂亮亮。」   話雖然說得漂亮,但實情卻是魔劍痕羽已經失落,所以沉楓是根本無法用出馭劍之術了。   但這漂亮卻使彤璧玉容稍稍解凍,瞬間閃逝過一絲被感動的神色,雖然只是瞬間,但已經在彤璧心中種下了萌芽。   彤璧輕叱一聲,隨著手中玉簫的轉動,青光所籠罩的範圍越來越大,最後竟將她本人亦籠罩其中。閃閃的青光之下,白衣的仙子,卻閃爍著死亡的殺機。美麗的青霞,盛開漫天的芒刺,刺向眼前那團敵人。   沉楓化作一道白光,瞻之在前,忽耶在後地飛快閃動著所在的位置,耀目的白光隨著身軀奇異的扭動而急速地轉動著,光華越轉越快,增加前後上下泛出了一個泛著白光的蠶繭,到最後,那層無色的光屏,曾經在沉楓暴走時出現過的無色光屏,驟然閃現在他雙手之間。   魔武之力!   這是純粹的巧合啟動,還是代表沉楓已經能開始掌握魔武合流了?   無論如何,魔武之力一出,就不是彤璧的力量所能抵擋的了。   彤璧竭盡心力所使出的一招,暴漲的青霞之芒,只在接觸那道無色光屏的同時,就被完全給「吸」了過去。然後,魔武之力的控制,就非時下的沉楓所能完全掌握的了。   彤璧哇地噴出一口鮮血,漫天的血雨隨著夜風飄揚飛舞,將她和沉楓的衣服都染得通紅。然後,那柔若無骨的嬌軀便像真的失去骨頭一樣,再也無力拔起,旋轉著,輕輕地向地面落下。   沉楓亦不禁駭然失色,身軀拔起,向彤璧迎去,準備把彤璧那嬌弱的身軀在落在地面前搶先接在懷裡。   但,有人比他還快了一步。一名劍眉星目的白衣少年公子,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也許是趁著剛才兩人交戰之時,竟使沉楓未能察覺到他的蹤跡。他搶先了一步,把彤璧受傷的嬌軀摟在了懷中。   「朱三,把她交給我!」沉楓此時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雙目幾欲噴出火來。「不然今夜你休想離去!」   朱三公子看也不看沉楓一眼,似乎對他的威脅絲毫不放在心上,抱著嬌弱無力的彤璧,轉身就此離去,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沉楓會出手阻擊。只是末到最後,才淡淡地丟下了一句。   「你害得她還不夠嗎?」   沉楓怔怔地站在那裡,滿腦子裡盤旋的只有朱三所留下的那句話。「你害得她還不夠嗎你害得她還不夠嗎你害得她還不夠嗎……」   「是!是我害了她!我永遠都對不起她!」沉楓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胸口如被大錘猛擊,此時再也控制不住,沉楓也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而且這口鮮血,比彤璧的,更多,更濃。   魔武之力豈是如此容易好控制的,沒有無意之意,反噬是絕對可以肯定的。何況,沉楓的魔武之力根本就還不純;何況,在對上彤璧那一擊的最後,沉楓強行收回了大部分的力道。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就是魔武之力對尚沒有資格使用他的人的回報。   沉楓,倒下了!   ※※※   「你終於醒了!」一個異常悅耳動聽的清脆聲音在沉楓甦醒的第一時間內傳入了沉楓的耳內。   「這是哪裡?」沉楓迷迷糊糊地道。   用力甩了幾下頭,才稍微清醒了一點,張開眼睛看看,才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間頗有些簡陋的草屋內,屋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如普通的窮人。只是收拾得異常的清潔,草壁上掛著幾件精美的手工織品,還有幾副字畫。可以看出,雖然可能窮困了點,但主人卻仍不失其高潔,應是一位風雅之士。   將頭頸稍稍偏開一點,才看到,才靠近門的一旁,一個無限美好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小心地將一條潔白的毛巾侵入裝滿清水的盆中。稍稍垂下的螓首後,露出有如天鵝般優美的後頸。   沉楓一愣,伸手一摸自己的額頭,才發現也正緊貼著一張濕潤的毛巾,不由暗下感激這女子的心細。   沉楓低低呻吟了一聲,試圖翻轉一下身體的角度。「這是在哪裡?」   那女子仍微曲著身子,一面回答著一邊仍小心地在清洗著面盆裡的毛巾,看來她給沉楓已是不止一次更換過濕毛巾了。   「這裡是我家,我早上出去的時候發現你昏迷在外面的森林裡,而那森林裡經常有野獸出沒,很危險的,所以就把你拖回來了。」   女子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來,將手中的濕毛巾遞到沉楓手中。   先前聽到女子那悅耳動聽的聲音,再看到那無限美好的身影,沉楓其實早就在心裡勾勒出這女子美麗的容顏,想必亦是可與彤璧南宮玉瑚相比肩的絕色,但此時一見,卻不由有些愣住了。   女子雪白膩滑的鵝蛋形臉上,縱七橫八地佈滿了深深的刀疤,將原本清秀的容顏盡皆破壞無遺,有的地方的肉還向兩邊翻開,露出一片暗紅色的血腥,看起來很有些恐怖的氣氛。   女子自然也同時看到了沉楓那驚駭的表情,只是淡淡苦笑了一聲:「怎麼,很難看是嗎?」   「不…不…是…不…不不,不是!」沉楓慌忙解釋,但越急卻越變得有些口齒不清了。   「請問姑娘芳名?」沉楓打算急速轉移開話題。   女子淡淡道:「我叫無鹽。」   沉楓一愕。   無鹽輕輕撫上自己的面龐,輕聲問道:「我現在這副樣子,一定很難看是吧!」   沉楓搖了搖頭道:「一個人的美麗,其實並不全在她的外表,更重要的是她的心靈。無鹽姑娘,其實你現在這個樣子,也很美的。」   本來沉楓還想問問無鹽的容貌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但現下一來,倒是不敢再多問了。   多說了幾句話,沉楓突然感到體內經脈一陣急跳,陣陣疼痛隨之襲上身體各處。豆大的汗珠不由自主地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你沒事吧!」看到沉楓這個樣子,無鹽有些擔心地道。   沉楓蒼白著臉,還假意搖了搖頭。   「那就好!」無鹽輕舒了口氣,纖手輕拍了拍自己的酥胸(不知道為什麼,沉楓真的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好看。)「我先還在擔心你的傷勢。」說著,她突然臉上一紅:   「我一點基本的醫術都不會,所以只有用濕毛巾讓你——」   沉楓微覺詫異:「姑娘,難道你就一個人住在這個地方嗎?」   無鹽遲疑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   沉楓心中微奇,一個女子,孤身一人住在這種偏僻的森林附近,周圍還常有野獸出沒,雖然由於她的容顏,大概不會引起什麼歹人的興趣,但其他各種各樣的非人因素的危險性還是存在的。一個單身女子,一不會任何武功魔法(沉楓一眼就能看出),二則連基本的醫術救急處理也不會,那她是用怎樣的方法來保護自己的呢?想及此處,一向多心的沉楓不由有點心下生疑。   正想著,無鹽輕聲道:「你,你現下恐怕還不宜多動,還是多多休息一下吧!」   「嗯,謝了!」沉楓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的內傷,得完全靠自己來治了,多休息一下,便多爭取了一分早日恢復功力的時間。   ※※※   這座簡陋的小草屋處於離夏逡府第約三里處的一片黑森林的背後,由於森林的關係,周圍都裊無人煙,不但缺少一般的商品交易市場,甚至連普通的居民都沒有。使得沉楓很奇怪無鹽為何會選擇此處居住。   還有更使沉楓詫異的地方:無鹽雖然居住的只是下等平民的小草屋,(住草屋的應該是平民中最窮的一類了)。但經過細心的觀察,沉楓發現了不少應當絕不可能出現在一介平民家中的東西。   譬如說茶葉:帝國內茶價甚貴,一般的平民尤其是住草屋的平民是根本不可能買得起茶葉。但沉楓「不經意」地發現無鹽不僅有著茶葉,而且居然還不是一般普通的茶葉,而是名種「三桑玉葉」,這可是只有帝國貴族才能用得起的極品茶葉。即使是貴族,恐怕也不是每人都能用得起的。甚至連飲茶所用的砂壺等專門茶具無鹽都有配備。若是一般平民,哪裡會計較這許多講究。   還有,身處這偏僻的森林背後,無鹽的這些日常生活用品又是從哪裡來的?她的基本生活收入來源又是依靠什麼?   其實後面這些倒還可能勉強解釋得過去,在無鹽家中住了幾天,沉風就發現,有著無鹽這樣一位女子作伴,真是男子天大的幸福。無鹽絕對是屬於那種賢妻良母型的女性。除了容貌上的遺憾,任何男人都絕對會以能娶到這樣賢良的女子為幸。無鹽的廚藝真可謂是絕妙無雙,明明是普通的粗茶淡飯,但一到了無鹽手下,稍微一調羹,便成了回味無窮的美味。   無鹽每天都會把家中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在服侍完沉楓這個病人的空餘,她也會練習刺繡女紅。繡出的花鳥山水仕女,無一不色彩合諧,栩栩如生,彷彿是無鹽賦予了它們天地之間的靈氣般。僅憑這手刺繡女紅,沉楓就肯定無鹽有著足以養活她自己的本領了。   但是,一看無鹽那對纖手,十指芊芊,如春蔥般酥脆,皮膚吹彈得破,猶如羊脂白玉般滑膩,柔若無骨,那哪像一對長期勞動的手,倒不如說是哪位大戶人家的小姐才是。   雖然無鹽有著這麼多疑點,但沉楓可以肯定的是,如雪兒一樣,無鹽是絕不會害自己的。任何人都有權力保護著屬於自己的秘密,又何必硬要一探究竟呢?若是換了數月前的沉楓的話,是決計不肯如此想的,所以他才會去一探廣心的秘密。但現在沉楓經過無數的洗禮之後,似乎也成熟多了。   經過幾日的休養,沉楓的傷勢也好得差不多了,開始出外在黑森林附近鍛煉一下筋骨,試一下功力的恢復程度。雖然對無鹽有著許多的好奇心,但由於擔心雪兒及姬氏姐妹,以及對那夜後情況的好奇。沉楓已開始思索著準備向無鹽辭行了。   一邊想著一邊慢慢地踱著方步走回小木屋,正走到附近,突然聽到一聲女聲的驚呼:「你是什麼人?」   聲音很有些熟悉,但沉楓可以肯定不是無鹽。由於擔心不知道屋內的無鹽出了什麼事,沉楓開始加快步伐,奔向屋內。   才奔了幾步,沉楓突然一驚,開始考慮是否要走進小木屋了。   因為他終於想起了那個熟悉的女聲的主人是誰了。   一個連燕沉楓見了都要為之頭疼萬分的女人。         第十八章 心之挑兮        (更新時間:2003-4-11 20:01:00 本章字數:5307)   遲疑了一下,沉楓終於還是硬著頭皮慢慢走了了草屋,去面對那個實在太——的女人。   「咦!」察覺到有人進來時的輕微腳步聲,轉過身來才發現面對著的竟是沉楓,蘭雅絲的俏臉上掛著的滿是驚奇和詫異。   「燕沉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沉楓皺了皺眉頭。「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吧!蘭雅絲小姐,你一個名門大家閨秀,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幹什麼?就不怕會有歹人出現麼」   「歹人?我看就是你吧!沒人比你更像歹人了。至於本小姐的安全,倒也用不到你來關心。」   蘭雅絲挑了挑彎彎的柳眉兒:「我到這裡是來找個朋友的。」   「朋友?」沉楓大為驚奇,詢問的眼光不由轉到了此時正有點躲躲閃閃的無鹽身上。   「無鹽…姑娘,你,是她朋友?」   「不!不是!我不認識她!」無鹽矢口否認,並且很快地移開身軀,有意無意地挪到沉楓的身邊,藉著沉楓的身體,擋住蘭雅絲奇特的目光。   「既然不是。那,蘭雅絲小姐,請吧!」沉楓很不客氣地作了個送客的姿勢。雖然——無鹽那態度說明了很有些問題,但無論從哪方面來講,他都不願意把這個女惡魔多留下半分鐘。   「難道你是這個地方的主人嗎?還是你和主人有著什麼關係,什麼說話輪得到你出來指手劃腳了。」蘭雅絲毫不客氣地道,滿臉還堆滿了不懷好意的笑容。雖然看起來是極其美麗和足以誘惑死天下任何男人,但沉楓此時只是感到渾身一陣發寒。   「燕沉楓!」蘭雅絲突然用著較為正經的語氣道。「還記得我上次對你說過的話嗎?   為什麼我和你每次見面,你身邊總是有著個『美麗『的女人跟在身邊呢?」   沉楓感到有點尷尬,但卻絕對不想在這個女人面前有所屈服軟弱。於是沉著臉冷冷道:「我身邊有多少女人,好像與蘭雅絲小姐沒有什麼干係吧!蘭雅絲小姐這麼關心我幹什麼,除非——嘿嘿…」於是乾笑了兩聲,同時沉楓亦開始用不懷好意的目光上下掃瞄著蘭雅絲玲瓏的嬌軀。   「蘭雅絲小姐想我以後身邊不再出現女人也行啊。只要蘭雅絲小姐肯放下面子成天跟在我身邊,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有任何女人敢靠近我一步半步。」   「怎麼,你當本大小姐不敢是嗎?我倒是我所謂,只是怕某人啊——」蘭雅絲甜蜜地展顏一笑,錠放出如鮮花般美麗的笑厴。連沉楓都不得不承認,那確實是他所看到過的,最美麗最勾人心魄的笑容。   其實剛才沉楓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那純粹是在一時衝動下想氣氣蘭雅絲脫口而出的話。且不提會引來蘭雅絲那眾多仰慕者追求者沒日沒夜且沒手段的追殺,光是一想到這樣一個渾身上下帶著刺的女惡魔成天跟在自己身邊,沉楓就足以全身汗毛都為之戰立了。   「我說這畫倒也真是,看起來挺像——」看著掛在草屋四壁上的那些字畫,蘭雅絲突然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話說了一半,突然俏臉為之變色,望向此時正躲在沉楓背後的無鹽。「你,你難道會是——」   會是誰?沉楓皺了皺眉頭。其實他對無鹽的身份也一直很好奇,倘若蘭雅絲肯主動說出口來那是再好也不過了。   「好吧!」蘭雅絲滿懷深意地掃了無鹽一眼,再掃了掃沉楓一眼。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打攪兩位了。免得有人嫌我礙眼。」不知什麼時候,蘭雅絲從懷中掏出了塊小手絹,在面前扇呀扇的。手絹恰好遮住了沉楓望向蘭雅絲面部表情的視線。   「我就先行告辭了!」   「不送!」兩個字從沉楓的口中吐了出來。他自然巴不得這魔女早走早點好。   「等…等,姐姐請留步。」無鹽那嬌俏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   蘭雅絲的步子為之微微一緩。「還有什麼事情嗎?妹子。」   「請姐姐借一步說話。」   借一步說話,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們談話的內容。而此處明明只有沉楓一個人,不言而喻下,指得自然就是沉楓了。   沉楓搖了搖頭,背負雙手,緩緩踱出門外,在周圍的草地上盤膝坐下休息起來。   「我怎麼這麼傻,傻呼呼地急著趕過來做什麼,到頭來還不是把我當外人看。」   由於不想竊聽無鹽與蘭雅絲的談話,所以沉楓並沒有功聚雙耳去克意偷聽。只是在無鹽與蘭雅絲兩人談話中情緒不自禁的波動間,才偶爾聽到了一兩句尖聲的詢問。   「什麼?」這是無鹽的尖叫聲。語聲中除了太多的驚奇,沉楓還直覺得感受到,還帶著那麼一點點的哀傷、失落。   「什麼?」同是一句話。但這次從蘭雅絲櫻唇中吐出的效果就大不相同了。沉楓大感驚奇這個魔女竟然也會有吃驚的時候,於是不自主地把頭向那業已有著破損的窗戶裡探探,蘭雅絲也許是感受到了沉楓那灼熱而好奇的目光,不禁轉過頭來,狠狠盯了沉楓一眼。   接下來就再沒有聽到兩女出格的高聲了。良久,蘭雅絲才姍姍從草屋中走出,走到沉楓面前,帶著嚴肅的表情,怔怔地盯著沉楓。   被一個女人,尤其是像蘭雅絲這樣一個大美女一直瞪著,是很難為情的事。正當沉楓想轉移頭,避開蘭雅絲那怪怪的目光時,蘭雅絲卻用著難得嚴肅和沉重的聲音緩緩道:「燕沉楓,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有什麼好處?」開玩笑,對著蘭雅絲這種女人,如果不事先談好條件,後果是很可怕的。   「好處?」蘭雅絲冷冷一笑。「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顧無鹽妹子一段時間。如果可以的話,時間希望盡可能的長。」   「什麼?」這次終於輪到沉楓說這句話了。「開什麼玩笑?我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我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個地方的。」   「那麼,只要我發現你一個人出了這黑森林,你就等著帝都遍地皆敵吧!」蘭雅絲扔下這句冷繃繃的話,頭也不回的,就逕自離去了。   「你敢威脅我!」沉楓有些憤怒,但更多的是疑惑,無鹽究竟和蘭雅絲有著什麼關係,竟值得蘭雅絲這樣去關心她。   「公子!」無鹽柔柔的聲音終於將沉楓喚醒。   「無…無鹽姑娘,你有什麼事?」沉楓一愣。   「我們可以談一下好嗎?」無鹽輕垂螓首,低低地道。   ※※※   看著無鹽那無限美好的窈窕身影正背對著自己,在隱然間泛出一種飄零的孤獨感,沉楓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移步走到無鹽身旁,柔聲道:「無鹽姑娘,有話便請說吧!若有什麼在下能幫得上忙的,在下亦絕不推辭。」   無鹽幽幽道:「剛才我看見蘭姐姐曾找過你談話,她對你說過些什麼?」   「這——」沉楓有些啞然。他自然不能把推辭蘭雅絲要求的事告訴無鹽。   無鹽見沉楓有些遲疑,也未再多問。突然轉口問道:「公子,聽說你曾參加了前不久夏逡侯爵舉行的那場盛大宴會,可有此事?」   沉楓點了點頭,心道這必是蘭雅絲告訴她的。但蘭雅絲既然肯告訴無鹽這場宴會,卻為何又不肯多說幾句講清楚呢。   「那,能否請公子將那夜的情況講給賤妾聽聽。」   這小小的請求沉楓自然不能推辭,於是從那夜進入夏府,華麗夜宴展開,羽四彤璧赤族族主先後現身,大鬧宴會,到最後為追蹤彤璧而出夏府,中間的事情敘述得清清楚楚。只省去了與雪兒和彤璧間的糾葛。   透過那層輕薄的面紗(無鹽平時為遮住容貌,在臉上罩住了一層面紗),沉楓似乎可以看到幾點水光在面紗後滾動著,在旁邊面紗所遮不到的臉頰上,一串晶瑩如珍珠般的玉滴,緩緩地輕淌下來。   她怎麼傷心幹什麼,那死了的夏逡又不是她老爸。咦!不對!沉楓突然間想到了一個非常令人震驚的不可能。   無鹽此時卻取下了面紗,將那觸目驚心的恐怖面容再次暴露在沉楓的眼前。   「我真的很醜麼?」無鹽輕撫臉頰,輕聲問道。   「不,——」沉楓此時也只能說出這樣一個字了。   輕輕淒然一笑,無鹽慘笑道:「公子,你不用再說些什麼來安慰我了。其實我也知道,我現在這副樣子,應該說得上是天底下最醜陋的女人了。但,想必你也應該猜得出我這副樣子不是天生的吧!」   沉楓無語。   無鹽那對朦朧的大眼睛裡此時充滿了往憶的夢幻。「曾經,我擁有過一個對我來說算是較為幸福的家庭。一個雖然平庸但卻最最疼愛我的父親。而我,當然也曾有過不俗的姿色,高貴的身份配著我的美麗和才情,曾擁有過許多的仰墓者和追隨者。那時,我自以為,天底下,就再也沒有能配得上我的男子了。」   「然而,就是這份容貌,給我,給我家引來了災難。一個多月前一個夜晚,一群神秘人潛入了我的家中。我家的許多人在悄然無聲的沒有抵抗中被殺死。我父親——」她閉上了那對淚盈的眼睛。「我父親,我無法知道他的下落。只是剛才,才從蘭姐姐和你那裡知道,他已經死了!」   「你,你難道真的是——」沉楓喃喃地道。   無鹽似乎沒有聽見,自顧自地道:「我因為女人天生的薄命,被那群歹徒擄走了。以後我所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我不知道我到了什麼地方,究竟是什麼時候。當我能夠清楚看到和聽到的時候,我已經不清楚我究竟身處何地了。」   「我不清楚那群人的來歷,但他們要把我獻給另外一個人作為禮物。那個人,似乎是很有權勢的,但由於他一直戴著面具。所以我始終無法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那段日子,是我一生最恐懼最黑暗的日子。每天,我無時無刻不在為保存自己的清白而想辦法鬥爭。白天,我要對著那個人強顏歡笑,甚至不惜犧牲一些色相去討好他。晚上,為了害怕侵犯,我甚至無法睡好每一晚覺。我一拖再拖,一直拖了近十天。終於,我無法再拖下去了。那個人終於失去了他的耐心。」   「為了保全我自己的清白。我劃花了我自己的臉。」無鹽平靜地道。   語氣是那樣的平靜,彷彿劃傷的不是自己的容貌,而是別人的一般。   「從那以後,我就被打入了黑不見底的監牢,在那裡,沒有白天,沒有黑夜,甚至連聲音都沒有。有的只是無盡的黑暗和永久的空虛。在那裡,我,我好怕!」她柔弱的嬌軀突然劇烈顫抖了起來,顯然是想到了那段恐怖暗無天日的日子。   沉楓輕輕踏前一步上前,握住了無鹽柔若無骨的冰涼小手。彷彿要透過這種「親密接觸」,將他所有的信心和支持全傳到無鹽的身軀裡去。   這是沉楓和無鹽的首次「親密接觸」。   無鹽漸漸平靜下來。「在那裡我渡過了三天。三天?其實當時對我來說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概念。因為在那裡,哪怕一天,也等於永遠。在我即將崩潰的時候,一個不知道是誰的神秘人救了我,並將我帶出了那個地獄。當我醒轉過來的時候,我就發現我已經在這片離我家不遠處的黑森林內。我好想回家,但是我不敢,因為那個神秘人的留言告訴我,我家現在已經成了危機四伏的地方。我想去報官。」她突然自嘲的一笑。   「如果我真去報官。」她指了指自己劃傷的容顏。「只怕那些再也認不得我的人會馬上把我打出來。」   「在無助中,我想起了這片森林內的一所草屋,那是以前我外出黑森林遊玩為了中途休息而令人草草蓋的一所駐足處。但,現在,卻成了我溫暖的家。」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什麼都沒有。這種滋味,你能夠體會得出嗎?」   「我能!」沉楓大聲道。「因為——我也曾有過近似於這樣的情況。一切都無助,一切都沒有,哪怕有一點點的憐憫,對於我來說,也是可愛的關懷。我渴望著一切交流,但其實什麼都沒有。這種滋味,的確是非常非常的——」   無鹽淡淡一笑:「看來,你和我也有過些近似的遭遇。我——」   「你不用再多說些什麼了!」沉楓沉聲道。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將無鹽的兩隻纖手全部捉住了。「無鹽,哦,不,夏綾音小姐,也許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但你還有我,燕沉楓!這樣一個朋友。無論如何,無論事情變得怎麼樣,我都會堅持站到你這一邊,幫助你,幫助你討回最後的公道。幫助你取回應有的一切。」   他的語氣是那樣的誠摯,使得怔怔望著他的無鹽,不,夏綾音不知不覺間再度流下了清淚。   「謝謝你!」夏綾音撲進沉楓的懷中,輕輕地道。   「我一定會替你報仇,替你恢復——容貌的。」   「不必了!」夏綾音輕輕掙脫沉楓的懷抱。「我的容貌,怕是再也恢復不了了。」   「怎麼會呢?你不要再多想,怎麼可以對一切都失去信心呢?」沉楓激動地道。   「時間太久了。」夏綾音搖了搖頭。「如果在毀容後三天內也許還有救,但現在,即使是天下三大名醫齊出,也絕計無法。」   「難道就真沒有希望了嗎?」   「她也許還有,但你,卻的確是已經沒有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林叢中傳來。   沉楓駭然變色。雖然由於和夏綾音談話失去了平時一向靈敏的警惕性,但敵人欺近如此之近才發現,如此敵人,也確是太恐怖了點。   「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沉楓臉色異常嚴肅。因為他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強大殺氣,鋪天席地狂捲而來。   這股強大的氣勢,是他生平出道至今所僅見到,與這股氣勢相比,連月容神、南宮小星都成了無足輕重的小蟲,甚至連蒙狂都亦所難及。   隨著被狂氣攪得支離破碎的樹叢的飛揚,一個背負著雙手的藍色背影,出現在沉楓的視線之中。         第十九章 再度散功        (更新時間:2003-4-11 20:02:00 本章字數:5085)   沉楓臉色異常地沉重,在對方強大的氣勢籠罩之下,自己平時靈敏的感應之術在此時全部被壓抑至最低點。自己根本無法把握住對方的一舉一動,甚至還有著一種奇異的感覺,連藍衣人所處的位置,也無法真正把握得住。   藍衣人緩緩地轉過身來,一張平凡的國字臉上,卻有著有說不出的邪異,渾身散發出的強大氣勢隨時都在不斷刺激著沉楓的五感,使得沉楓根本就無法完全一窺清楚其真正全貌。   「可憐蟲啊!」冰冷無情的聲音從藍衣人的口中吐出。   還未待沉楓瞭解清楚藍衣人的話究竟意指何意,就只見藍影一閃,如閃電般的暴雷攻擊,就朝沉楓開始了。   快!實在太快了!這是沉楓唯一的一個感覺。   根本無法看清楚藍衣人的身形展動和實際存在,只能覺得四面八方包裹著的全是一片藍色。如疾雷般的拳頭波波滾滾一輪接一輪襲至。這根本不是人類所能具有的速度!   據沉楓的保守估計,在短短的那一瞬間,藍衣人至少已經向沉楓攻出了近一百五十拳。而以沉楓的速度,卻最多能揮出三十次左右的防禦反應,剩下的一百二十多次,就只能全憑著護身氣勁硬擋下來了。   最多四秒,藍影一閃,已回到了原地,藍衣人的第一輪攻擊已經就此結束了。   看著藍衣人那冷冷的還帶著點詭秘笑容的面孔,沉楓知道,藍衣人在剛才那第一輪的進攻中只不過是小試牛刀,根本沒有用出真正的力量。否則,只要多加幾分力量,僅憑一百二十多拳的連續狂轟,自己恐怕早在攤成了一堆肉泥。即使如此,自己現下已經是全身疼痛無比,體內經脈內臟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恐怕已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這藍衣人的速度,只能用恐怖的快來形容。根本不是用肉眼可以捕捉清楚的,那種速度,已經完全超越了人類的體能極限。   同這樣一個無處不在的超強疾快敵人動手,連對方的實際位置都根本無法掌握住,自己是根本沒有絲毫勝算的。   沉楓曾經見識過南宮小星的空間魔法,那種近似於鬼魅般的短距離移動同樣無跡可尋,但現下隨著沉楓魔武力的大幅度提升,對空間魔法元素的匯聚移動有著超乎以前的敏銳感覺,自然也可以通過此來把握到空間魔法的移動軌跡。但,藍衣人那根本不是魔法,而是超乎人類體能之外的恐怖速度!除了同屬鬼魅般的移動速度不算,那超強度的攻擊節奏,亦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無雙。在他面前,自己的速度,只能是慢得像烏龜。   在面對這樣一個敵人,自己有絲毫的勝算麼?沉楓的手心裡涔滿了冷汗。   藍衣人再度背負起雙手,竟然慢慢踱起步子來。   「小子,倘若你技僅止於此的話。那麼,今日,就是你和你那位紅顏知己的葬身之日。」   沉楓臉色一下變得雪白。「依閣下的身手,想必定是當世高人。若要的是我的性命,只管取去就是,何苦去傷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呢?」   「是嗎?」藍衣人似乎很是欣賞沉楓這副表情。「嗎」字餘音未落,輕微的破空聲再度響起,隨後才是藍衣人那立在原地的身影逐漸淡去,掠向的方向,正是夏綾音。   沉楓大驚,雖然知道自己的速度決計趕不上藍衣人,但卻拚死也不能讓藍衣人傷害到夏綾音,使起全身功力,以最快的速度,插向藍衣人與夏綾音之間。   「啊——」隨著夏綾音的驚呼著。沉楓再次感到了那種全身如同被大錘猛擊的痛苦,只是這一次,強度要比上次重得多,也猛得多。   沉楓清楚地看到,大口大口的鮮血自自己的口中狂噴而出,全身如同被撕成了無數的碎片般的痛苦,在朦朧中,自己彷彿要化作千千萬萬的碎片飄飛起來。   沉楓灘成一團,無力地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著鮮血。   「不!」夏綾音驚叫起來,急切地想跑過來探望沉楓的傷勢。但被藍衣人捉住了她那雪白粉嫩的粉頸,將之憑空提了起來。   頸部遭到重力的扼斷,夏綾音的臉上頓時變成了一片紫青色,由於再無法呼吸而顯得十分痛苦,纖手在空中不停地揮抓著,像是在乞求什麼救援。   「可憐!」藍衣人踢了沉楓一腳,冷冷道。「婦人之仁!為了這樣一個醜八怪而放棄自身的防備,值得嗎?這就是你的破綻!對女人始終心軟。來,讓我替你彌補掉這一點不足吧!」手上的力道逐漸加重,眼看夏綾音即將就此香消玉殞了。   「把你的髒手放開!」沉楓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也不知是什麼力量在支撐著他。他的眼裡充滿了血紅和怒火,全身上下此時都被一種強而有力的力量充斥著。   「你去死吧!」一道半透明無色的光箭,自沉楓雙手之間射出。   藍衣人乍一見之下也不禁臉色微微變色。「魔武合流?」語聲有著掩不住的驚訝。   「原來你還真會點魔武合流的皮毛。」   「但也僅是皮毛!」在藍衣人身前,突然化開了千千萬萬的掌影,層層疊疊,如壘牆般遮住了後方藍衣人的身影。   那道半透明無色的光箭在射入千萬掌影之後,就如同泥牛入海般,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沉楓終於掩不住心底的恐怖。魔武合流的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在魔武之力離體之後,使用者仍可憑著心靈的感應控制其未來變化,但現在,沉楓竟完全感受不到魔武之力的絲毫存在,如同真正消失了一般。   但天底下,就不可能有任何力量足以吞噬魔武之力的。   藍衣人也離開了原來所站的位置。但在他的身上,看不到有絲毫因魔武合流而招致的傷害,只不過神情微有些詫異罷了。   「不錯!不錯!在沒有無意之意的驅動下,而且魔武之力還是根本的不純狀態,其威力連四分之一都發揮不到的情況下,居然還能做到這個樣子,已經算是非常的難得了。」藍衣人首次帶著讚賞的口吻道。   「但是——即使是完全狀態的魔武合流。想要勝我,至少也得在百招之後,更不用說你現在這種雜兵狀態了。所以——現在,去死吧!」   滾滾的風雷聲再次席捲而起,藍色籠罩住了沉楓的完全視野。這次,藍衣人絕對是以十成功力出手了。業已重傷的沉楓,此時還能有什麼作為呢?   沉楓完全能夠感覺得到,每一記如重錘猛擊的拳頭所接觸他身體的滋味。猛烈的氣勁層續一層地自四面八方湧進了他的身體,將他體內的魔武力沖得七零八散,僅有可憐的魔武之力的奮力抵抗也絲毫沒有阻擋住剛猛內勁前進的步伐。   每一次力道的衝擊,對沉楓來說,都如同是千萬把刀子在自內而外的割裂著自己的身體,巨大痛苦,籠罩著沉楓身體的從頭至腳的每一處地方。偏偏可憐的是,想要掙扎卻無力掙扎。   「砰砰…。」聽著這輕微的聲音,沉楓已經知道,自己體內的全部經脈,已經被藍衣人節節震碎,加上被震得四散的內勁。沉楓,已經徹底的——廢了!   「哈哈哈——現在的你,恐怕比死了更難受!所以,我就不再殺你了。你自己好生體會一下這種滋味吧!」藍衣人的長笑聲迴盪在天地間。   夏綾音終於得以上前摟住了無力的沉楓。看著再也無法承受住肉體與心靈雙重打擊而昏迷過去的沉楓,夏綾音雙膝一軟,無力地跪倒在草叢中,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雪白的臉頰滴下,滴在沉楓蒼白的臉上,滴落在業已失去生機的草地上。   ※※※   在黃昏的霞輝的沐浴下,離黑森林約數里的一座小山丘此時顯得格外的寂靜。在這樣一座小小的不起眼的山丘下,或明或暗地閃動著無數的身影,重重疊疊將這座山丘圍了起來,但看圈圍的情況並不像是在捕捉什麼,反而像是在守護著些什麼。   在這座小山丘之上,幾名女子正圍坐在石凳上,雖然時辰已是不早,但看她們的神情,顯然尚無下山的打算,顯是正耐心地等待著什麼人。   三名女人,唯一的共同特徵,就是她們業已不再年輕,雖然風韻尤存,氣質高華,但畢竟青春已不再,已經步入了中年。   那曾幾度閃現蹤跡的神秘黑袍婦人,此時臉色冷凝,立在殺崖邊,眺望著天邊漸攏的紅霞。   安靜地坐著的是一名白衣婦人。平靜淑賢的臉上流露著淺淺的溫柔,在眉宇之間,更有著令人不敢正視的高貴,雖然她給人的感覺是那麼的平易近人和溫柔。   最後的那名婦人,看起來年紀似乎是三人最大的。全身上下包括頭部都罩在一件血紅的盔甲中,臉上始終只保持著冷酷的殺氣,與黑袍婦人相比,她可能更有資格做死神。   在默默的等待中,時間就這樣流淌著。   藍影一閃,藍衣人就已到了山丘之上,環顧了三女一眼,向那白衣婦人微微屈膝,道:「見過——」   白衣婦人抬起白晰的玉手,搖了搖道:「不必多禮。還是像當年一樣稱呼我吧!」   藍衣人只稍稍遲疑一下,便立起身,爽快道:「多謝大嫂!」   白衣婦人輕蹙黛眉,輕聲問道:「怎麼樣了?」   藍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揀了張石凳坐下,道:「小弟下手很有分寸,除了把他體內經脈全部打碎和逼散了他的功力外,相信他不會有太大的傷害。應該休息個把月就沒事了。」   「只是——」藍衣人突然疑惑地道。「大嫂,這樣做真的合適嗎?,他現下經脈盡廢,經脈之中以後根本就不能再承受半點內力了,萬一他承受不住魔武重塑的衝擊或一蹶不振,那他不就真的廢了嗎?」   白衣婦人恩了一聲,卻沒有回答,只是歎了口氣。   「其實,也不必非要魔武合流不可。魔武合流再強,也只是一個人的武功。千軍萬馬來了,一個人怎麼抵擋得住。要我說啊!大嫂,只要你說上一聲,我那『幽冥兵團』馬上就開進帝都,殺光一切不服和敢於造反的人。」   「哼!」黑袍婦人突然冷哼了一聲。「二十年前沒腦子,現在一樣還是沒腦子。殺人?要殺人你去和伊達正航比吧!再殺二十年你都比不上他專業。」   藍衣人聽了也不生氣,呵呵一笑道。「我的確是沒腦子啊,這點我可早就承認了。我正是不明白才要問啊。」   白衣婦人輕歎了口氣,柔聲道:「四弟,事情並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若是僅憑武力就可以解決問題的話。可能我現在早就不在這個位置上了。更重要的是政治和經濟的平衡,還有——太多複雜的事情了。關於這魔武合流,也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有自然是最好,沒有,情況也壞不到哪去。但,一旦有了魔武合流,對以後證明他的身芬和對他以後的發展不是更有利嗎?」   說著,白衣婦人輕撫額頭,道:「我現在真的有些累了。其實這副擔子,我早就不想再挑下去了。現在也好——等將來再交給下一代去解決吧!無論成功與否,我們總算是盡過了心力。」   黑袍婦人轉過身來,望向白衣婦人,突然道:「嫂子,是大哥對不起你!他走了,卻要把這一切都來留給你承受。」   此言一出,連旁邊那名怔怔的紅甲婦人也隨之全身一震。   一時氣氛有些靜得可怕。   白衣婦人嘴角泛出一絲苦笑:「對於我來說,早年少女時期的夢想,只不過是找一個真心愛自己的好丈夫,平平安安渡過一生就很滿足了。但想不到——好丈夫倒是找到了一個,但卻未必真心愛自己啊!」   紅甲婦人此時再無法保持沉默,道:「珊妹,你不要如此想。其實,小弟,他真的是很愛著你的。當年他曾不止一次對我說過他對不起你,說以後等一切都平靜下來後要好好補償你。但,想不到——」她長長吁了口氣。   也許是感到話題太過與傷心,藍衣人趕急轉移話題。「大嫂,聽說老三前不久回到帝都了,可有此事?」   白衣婦人還未開口,黑袍婦人卻先行冷冷道:「千真萬確!哼,不知道這個時候,他趕回來幹什麼,是不懷好意想插上一腳,還是想幹什麼?」   藍衣人一愕,搖了搖頭,道:「不至於吧!老三對老大可是頗為忠心的。當年老大去後他不也是極力表示要支持大嫂的嗎?小妹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白衣婦人也用責備的眼神看黑袍婦人一眼,道:「小妹,如果沒有什麼憑據就不要亂猜,免得傷害兄弟姐妹間的感情。」   黑袍婦人哼了一聲,接下來沒有再說什麼了。   藍衣人此時再次岔開話題。「這麼說,除了伊達外,七大統領已經到了六大了。」   紅甲婦人站起身來,身上鮮紅的盔甲在夕陽的光中折射出一片血色。   「半月前,伊達正航帶領他的五萬鐵騎,離開西北駐地南西,一路殺氣騰騰,目的地就是直朝帝都撲來。」   「什麼?」藍衣人驚呼一聲,「伊達想造反嗎?」   「他現在還沒這個心情!所以他動身之後也派就飛鴿傳書回帝都報告。但這種先斬後奏的行為,明顯是越來越不把大嫂放在眼裡了。」黑袍婦人冷冷道。   「那七大統領終於要再次重聚帝都了。」   白衣婦人緩緩立起身來,望著那日漸昏暗的紅日,淡淡道:「要來的,終究躲不了。   是黑暗還是黎明,就看下面的表演如何進行了。」         第二十章 東籬散人        (更新時間:2003-4-11 20:04:00 本章字數:5007)   眼淚流乾了又流乾,但對沉楓的傷勢卻還是無濟於事,夏綾音不懂醫術,因此面對重傷的沉楓只能束手無策,她只會也只能用濕毛巾敷在沉楓頭上,聊勝於無地來安慰自己。但這可不是輕微的內傷,若是指望沉楓自己甦醒過來自療,恐怕那時間卻是遙遙難料了。   「怎麼辦?」夏綾音半跪在沉楓的身前,淚眼婆娑地自問道。   「嗷——」沉楓悠悠地轉醒過來,首先映入他眼簾的竟然是姬清月那哭得如同帶雨梨花的俏臉。   「你——」沉楓有些疑惑,怎麼可能會醒來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姬清月呢?夏綾音?   她到哪裡去了?而且周圍的景物也與夏綾音那間茅草屋全然不同,使得沉楓懷疑自己是否被挪動了地方,回到了姬府。   沉楓艱難地伸出右手,撫向姬清月的俏臉,想確定一下這是否夢境。誰知手略一抬,竟然牽動全身,體內頓時身如刀割,本已極度虛弱的沉楓此時再也無法硬充好漢了,悶哼一聲,低低呻吟起來。   「別亂動!」姬清月急呼道。「大夫說你現在——恩,沒什麼,只是不適宜亂動,否則會牽動全身的傷勢的。乖乖地躺著,別動,好嗎?」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簡直就是像在用著乞求的語氣。圓圓的大眼睛裡尤滾動著燦爛的淚珠,看起來可愛極了,像極了一隻正在乞憐的可愛小小美女狗。   沉楓歎了口氣,閉上眼睛,緩緩躺了下去。突然又急速張開,問道:「我怎麼會回到這裡來的,你,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   「是,是這位無鹽姑娘把你送回來的。她說她是在路邊把半昏迷的你揀到的,你最後在昏迷前吐出了我們的地址,所以她一路打聽才把你送回我們這來的。多虧了她。」   姬清月朝後指了指,身後的一絲空隙間露出了面罩輕紗的夏綾音的身影。   「多,謝了!」沉楓只用這短短三個字來表示自己的感激了。他自己自然清楚從未將姬府的地址告訴過夏綾音,可以想像,夏綾音冒著生命被威脅的危險一路打聽,還要拖著自己這樣一個身軀沉重的男人,從黑森林一路移到姬府,天知道她究竟吃了多少的苦。對她這樣一個自幼嬌生慣養的小姐來說,所受的這些苦難,這豈是自己能想像得到的。   「我現在身體的情況究竟怎麼了?」沉楓躺在床上,淡淡地問道。   姬清月的嬌軀微微顫動了一下,但隨即又恢復了鎮靜,「沒什麼,你別擔心,休息一陣子就好了。」   「哼!」沉楓不滿地冷哼一聲,輕輕地慢慢地把頸部偏向一邊去,不再理睬姬清月。   回到了姬氏姐妹面前,燕沉楓立時就又恢復了那平日的冷酷與無情。   「楓!楓!」姬清月鼓起勇氣,低聲呼喚道。   「不要叫得這麼親熱,我和你沒有什麼關係。什麼事都瞞著我,還叫得這麼親熱幹什麼?」沉楓頭也不偏,冷冷回復道。   「可是,可是我是為了你好。」   「如果真正為我好就告訴我,否則就趕快給我走開。」沉楓無情地道。   姬清月輕歎了一聲,低聲道:「那,我就告訴。大夫說,你,你全身的經脈都被人震斷了,以後經脈內再也無法容納半點內力,你原先的功力全都散到了四肢百骸。你的武功相當於全廢了。」   沉楓身軀一震,可惜他的頭還未偏轉過來,否則他此時的臉色定是好看得很。   坐在角落裡的夏綾音,聽到姬清月的話,嬌軀也不由為之一震,螓首低垂,點點的水星很快就打濕了她罩面的面紗,只是姬清月全身心都放在沉楓身上,所以並未注意到。   「既然我已經成了一個廢人,那你還跟在這幹什麼?姬子矢那老頭子不打算把我扔出去嗎?」沉楓冷淡地道。   姬清月抱著沉楓的身軀,眼淚再次不自主地流了下來。「楓,我是真心喜歡你呀!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以後都會好好照顧你的,照顧你一生一世的。」   饒是沉楓也不禁略有些感動,動了動,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未說出來。   門輕輕地被推開,全身黑衣的姬心冰閃進門來,她首先是滿懷著複雜的眼神望了沉楓一眼,才略向姬清月點了點頭。   「你,先休息一下吧!我相信,天下間這麼多名醫良藥,總有能治好你的一天的。」   姬清月溫柔地說道。   只是,姬氏姐妹沒注意到,當姬心冰說到「名醫良藥」的時候,在一旁角落裡的無鹽,夏綾音,突然身軀微微顫動了一下。   而沉楓,只是無神地瞪大著雙眼。經脈俱廢?不但以後武功完全廢了,而且可能還會落下個半身不遂,徹徹底底成了一個廢人。   自己的理想,自己的妻兒,自己的未來,似乎都在朦朧中飄離自己遠去,在無情地打擊著自己。   我難道真的這麼沒有用?動臾就被人打昏打殘。真是個——廢物!   廢物?   「不要!」沉楓半昏迷地低低呻吟道。   ※※※   一陣清涼之氣自四肢百骸間傳入,舒服得使沉楓再度呻吟出聲來。「好,好舒服啊!」   「既然知道舒服就趕快給我醒過來!」冰冷的語聲把沉楓打醒過來。   吃了一驚,沉楓張開眼,發現自己竟然再度轉喚了環境,竟是身處在一間破舊的小窯洞內,一直守候在身邊的姬清月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一襲黑色風衣的「閻王哭」,不耐煩地拍了拍沉楓的身子。「別裝睡了,快點醒過來。」   「華——你能不能下手輕一點啊?」這是夏綾音那輕柔而怯生生的聲音。在「閻王哭」的身後,隱約看得到她的一襲衣角。   「放心吧!他的命大得很,哪有這麼容易死的。」聽到這個美妙悅耳的聲音,沉楓頓時睡意全消了。再不醒轉過來,這蘭雅絲不知道沒準會用什麼來讓他「醒轉」呢?   「終於醒了嗎?」蘭雅絲伏下身子,毫不顧及男女之嫌,拍了拍沉楓的臉頰。「你可真夠倒霉的。我叫你照顧綾音妹子,誰知道到頭來反而變成她來照顧你了。她這一頭跑上跑下,還冒著危險來找我們兩個,我看你以後怎樣報答她對你的恩德。」   沉楓轉向夏綾音,輕輕無力地笑了一下,所有的情緒,都在那一笑不言中了。   「閻王哭」在沉楓身上一路掐掐捏捏的,雖然在風衣帽下看不見神情面容,但看那微微顫動的身軀便知道情緒頗是激動。   「怎麼樣了?」夏綾音首先關心地道。   「這小子沒救了!」「閻王哭」一句話就宣判了沉楓的死刑。「全身經脈俱斷!這根本不是人力醫術所能挽回的。我看,他以後真是得廢了!」   「什麼?」蘭雅絲神情也凝重起來。「你難道不能想想辦法?」   「沒辦法!」「閻王哭」有些無可奈何。「如果是斷胳膊缺腿的,還可以用萬年斷續試試。但他是體內經脈全斷,這,就絕非是人力所能及。」   夏綾音終於忍不住低低嗚泣起來。   「除非——」   「什麼?」眾人的心思都隨著「閻王哭」的話上下著。   「除非有什麼千萬年難得一見的奇藥,就天地靈氣的滋潤,來試試看,但,也只有三成希望!但一來把握不大,二來,到哪去找奇藥去?」   蘭雅絲的秀眉漸漸蹙了起來。   「我倒是知道有個地方也許有許多奇藥,只是——」   ※※※   望著前方這片一望無際的竹海,夏綾音望向蘭雅絲,疑惑問道:「蘭姐姐,難道你指的那個人,就是住在這裡嗎?」   蘭雅絲呃了一聲,「那怪物就是住在這裡面的。」   沉楓雖然沒說話,但肚裡卻在暗想:你還說別人是怪物,我看倒是沒人比你更有資格負上怪物二字了。整死人不陪命的小妖精!   倘若讓蘭雅絲聽到了沉楓的心中所想,沉楓又要多吃上好幾種苦頭了。   沉楓全身經脈被藍衣人震斷之後,下身已成癱瘓,根本連走路都泛力。蘭雅絲堅決反對夏綾音再繼續背負沉楓前行,沉楓自己也不願再勞累夏綾音。但為保密起見,不可能找外人來拖走沉楓,蘭雅絲大小姐更不可能親自下手。不過也不知道她哪來這麼大的神通,竟然「變」出了一輛輪車給沉楓代步。雖然速度不快,但總算聊勝於無了。   「那我們進去吧!」夏綾音說著,便欲抬步先行。   「不可!」蘭雅絲急呼道。「這片竹林雖然看起來只不過是天然生成的竹海,但實際上也經過了一定程度人工改造,使之成為了一個天然的奇門陣勢,倘若不明其所以的人冒然創進去,必定會迷失其中而無法得脫。那怪物也不會救人。最後唯一的結果,不是累死,就是餓死在這片竹海之中。」   夏綾音急忙將伸出去的纖足又縮了回來。「那怎麼辦?」   蘭雅絲尚未答話,沉楓皺眉道:「看這肅殺之氣和外圍的一些簡單佈置,似乎倒是有些像殘雲揚風陣。」   蘭雅絲臉上閃過一絲訝色,奇道:「想不到你對奇門陣勢倒還略知一二,倒真是難得。」   沉楓只是淡淡一笑。其實他在牢中之牢的那段日子,被那群老人填鴨似的灌輸各種知識,對奇門遁甲之術自然也略有涉獵,所以能說出此陣之名,也是在情理之中之事。   不過蘭雅絲只是略帶異色望了沉楓幾眼就沒再說什麼,小心翼翼老老實實地帶著三人穿過了這道陣勢,進入了之後的山源秘境。   「小心,不要輕舉妄動,這周圍有很多機關的。」蘭雅絲小心提醒眾人道。   「別看這只是間不起眼的茅草屋,但它周圍的每一株花草樹木卻都可能是所預先佈置好的陷阱,而且隨時隨地都可能有著不知明的毒物,一個不留神,保證你立赴萬劫不復之地。」看樣子蘭雅絲似乎曾經在此吃過苦頭,所以才會對這種伎倆有著些熟悉。   清了清嗓子,蘭雅絲高聲叫道:「小女子蘭雅絲。德。嵐,攜同眾友前來拜會東籬散人,還請散人予以接見。」   喊了大半天,門才悠悠打開,一輛輪車滾了出來,車上一髯長鬚,飄然若神仙中人的中年人,想必就是此處的主人東籬散人了。   看到此人,幾人心中都是一涼。還指望此人能提供奇藥救治沉楓的傷勢,但如此看來,這東籬散人連自己的腿都治不好,還能指望他能提供什麼奇花異果,恐怕是失望大於希望了。   一進東籬散人的茅草屋,「閻王哭」就顯得特別不自然,左顧右盼,似乎是為什麼所吸引,從而在尋找著什麼。   「三葉蟲草?此物當真存在!以前只是聞名,想不到今日竟能真正得見此物。還有,這味,是靈芝。百年?不對!千年,還是不對!啊!竟是紫芝,想必定已超過五千年以上。」   「怪啊!怪啊!想不到如此一個不起眼的草屋,竟然真的收藏了如許的靈藥。我行醫至此,大多數竟只是得聞,卻無緣得以一見。想不到此處竟如此齊備。」   東籬散人先是笑吟吟地將眾人迎進屋內,此時得聞「閻王哭」的喃喃自語,臉上不由微泛訝色。   「這位朋友鼻子好靈,竟能聞出不才所收藏的幾味藥材,想必乃是醫中聖手了。」   「那是當然!」沉楓答道。「人家可是當世鼎鼎大名的三大神醫之一的『閻王哭』,其醫術可是稱得上醫中翹楚,豈能不精?」   「哦?」東籬散人話語中訝意更濃。「不才雖然隱居於此,但對外世之事倒也略知一二,『閻王哭』成名已有十載之久,而我看這位,嘿嘿,十年前想必嘛…而且,想來名震天下的『閻王哭』也不應該是個——」   「夠了!」「閻王哭」冷冷道。「討論我的事情似乎沒有絲毫的意義吧!我們今天來此的目的也不是為此。」   東籬散人轉動機掣,驅車滾到沉楓身邊,伸手在沉楓小腿上掐捏了一陣,沉吟了一下,撫鬚道:「關於你們的來意,我倒也明白一二了,只是——」   「散人。」夏綾音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小女子知道這樣很是冒昧無禮,但還是不得不問上一句,您,真的有能治好我同伴傷勢的——靈藥嗎?」話說著,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東籬散人業已萎縮的小腿上。   「呵呵…問得好,問得好。其實這個問題也不止一次的有人向我提出過。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們,我的腿,只要我自己願意,隨時都可以將它治好。但是我不願意。」   「為什麼?」這次竟是蘭雅絲提問。想不到居然還會有人甘心做一個殘廢而不願治癒,這種人,也實在太——」   「我的腿,是自娘胎中出生來就是這個樣子。既然是天意要我如此,我又何苦去改變天意呢?順其天意,豈不更好。何況,這些年來我倒也習慣了這副樣子,說不定治好了反而覺得不方便呢!呵呵!」   不理眾人一臉的經訝之色,東黎散人繼續道:「你們想要向我求藥治人,那也容易得緊,只是,在獲得的同時,你們先要問問自己,能夠同時付出些什麼?」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們所要付出的價值,必定會比你們所能獲得的更多!」         第二十一章 選水擇命        (更新時間:2003-4-11 20:05:00 本章字數:4447)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沉楓沉聲冷冷道。任誰也聽得出,東籬散人的話語中,是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意思的。   「你以為我想怎麼樣?」東籬散人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得其他四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你以為我會提出什麼條件?要這三個當我的女奴?」他的手指向蘭雅絲、夏綾音、「閻王哭」三人。「還是會要你割下舌頭挖掉眼睛什麼的。哈哈哈哈——這些,都太庸俗,太可笑了!而且我也對此不感興趣!」   「那你對什麼感興趣?」蘭雅絲小心翼翼地問道。對著這個莫名其妙的狂人,連蘭雅絲大小姐都不敢太過放肆。   「你們知道我這裡面的這些奇花異果是如何得來的嗎?」東籬散人轉動機輪,緩緩滾了回去。「哼!這裡的每一件東西,都是我以無數的心血,無盡的代價換回來的。每得回一樣,我就付出了一份幾乎是相等價值的代價!你們看——」他突然猛地撕下了衣袖。   「這道永不磨滅的傷痕,就是當年我為了得到三葉蟲草而付出的代價!」   一道自肩頭直延伸到虎口的暗青色,看起來異常的恐怖。可以想像,這一記傷痕當年是多麼的深刻和惡毒。   「以生命來獲得的東西,至少都要以同等價值的東西來交換!」   「那,可不可以用金錢來——」夏綾音怯生生地試探道。雖然她明知道答案是無望的,即使她忘了自己此時已經身無分文,但仍要試上一次。   東籬散人只是冷冷一笑,根本就懶得回答了。   「其實,你的容貌雖然有所損毀,但憑著我所珍藏的冰瓊靈草,還是可以恢復的。」   「什麼?」夏綾音和沉楓同時發出聲來。夏綾音眼中更是射出了萬分喜悅的光芒。   作為一個少女,尤其是對自身美麗有所自信的女性,對自己的容貌總是異常愛惜的。   長久以來夏綾音雖然不說,但對自己容貌的損毀卻是有著說不出的痛心。現在竟有著一個可以重新恢復的機會,叫她怎能不興奮呢!沉楓則是為夏綾音而喜。   看出了兩人心中過早的喜悅,蘭雅絲毫不猶豫潑下了當頭冷水。「是啊!是啊!這當然是好事!問題只在於散人捨不捨得把靈藥拿出手來!」   沉楓沉吟不語,依他的性子,若非此時已經散功導致手無縛雞之力,恐怕定要把劍橫在東籬散人脖子上,逼都要逼他拿出來。   看著沉楓眼珠子骨碌亂轉,像東籬散人這種老奸巨滑的傢伙哪還會猜不出沉楓在想什麼。陰陰一笑,隨手在旁邊的一張小茶機上重重一拍,還未待眾人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四道生鐵柵欄從天而降,將四人牢牢鎖死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   「散人,你想幹什麼?」蘭雅絲不滿地叫出聲來。   「那要問你同伴究竟想幹什麼了?」東黎散人冷冷地道。   「我這件不起眼的茅草屋裡,一共有七十二道機關,剛才這只不過是其中之一。還有許多毒火、毒水、亂箭、地陷等等你們還沒有見識過,是否想要一試啊!」   蘭雅絲瞟了沉楓一眼,陪臉笑道:「散人您真會開玩笑,我們還想多活幾年,您那一套,我看還是免了吧!」   「那你們就給我規矩一點。別以為我真是個沒用的廢物!」話還未說到一半,東籬散人的身影,連帶他那輛輪車,就生生自四人眼前消失了。待但後半句話,卻是自四人身後的方向傳了過來的了。東籬散人轉動機簧,自門外緩緩滾了進來。   沒人看見他是怎麼消失的,也更不知道他是如何連人帶車穿過遙遠的距離和壁障去到門外去的。   「空間魔法!」沉楓眼中流露出掩不住的訝色。若僅是使出空間魔法,倒也嚇不到目前的他,但使出空間魔法轉移自身的同時,卻能連身下那輛輪車都一起為之轉移。這種魔法,恐怕至少都得要多花出三倍以上的魔法力才能辦得到。在沉楓的記憶中,除了那白衣少女水曉韻外,他還未發現過有其他的人具有此等本領。   東籬散人有此等高明魔力,難怪能以殘廢之身而守住那一大筆寶藏不受他人侵害。   硬搶是不行的,難道,真要如他所說,付出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當年我以生命代價換來的東西,現在看在那小妮子的份上。只需要你以同等的價值——生命來作為賭注,博上一記,倘若你贏了,我立時替你治傷。」   蘭雅絲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看在她的份上。連她知道都還不知道她有這樣大的面子呢!   「這裡有三杯水!」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東籬散人變戲法般自身後托出了一個盤上。   盤子上安然躺著三杯純淨透明的,看起來絲毫無差的清水。   「這三杯水,無論是從外觀,還是味道、氣味都是完全一樣的。但其中只有一杯是清水,而另外兩杯,一杯是三步倒的封喉毒藥。記住,三步倒!一旦喝下,連你身邊那位『閻王哭』都絕無機會救你。最後一杯嘛!則是喝下後會讓人完全變成白癡的藥水。一旦喝下,以後的日子只怕比死還慘。現在,你只需要選上一杯,只要你迎後安然無事,我立時取藥替你治傷。」   「我同意!」沉楓平靜地道。   「不!」夏綾音緊緊拉住沉楓的衣袖,「這太冒險了。我們還是算了吧!我想我們以後還能找到其他辦法來治你的傷的。這太危險了!」   沉楓輕輕推開了夏綾音,眼中閃動著的是堅定的光芒。   「我已經準備好了!」   ※※※   「至於你,倘若要恢復你原有的容貌,同樣得用相等的,甚至是更珍貴的代價來交換。」東籬散人朝著夏綾音冷笑著。   「什麼——代價?」夏綾音小心翼翼地問道。   「什麼代價?嗯,讓我好好想想!」東籬散人托著下巴,陰陰地笑著,看著他那不懷好意的笑意,夏綾音突然有著一種如墜冰窟的感覺,渾身上下如被寒冰冰封,一直涼到心中,不由得不自主地膽怯著朝著沉楓所在的位置靠了過去。   「哼!」沉楓不滿地悶哼一聲,眼光直透出隱隱殺機,如芒刺般直刺向東籬散人。東籬散人要挾他他倒不覺得什麼,但若對夏綾音打起壞主意可就不是他所能忍受的了。   看著東籬散人想了大半天後才露出的壞壞笑容,任誰也可以想得到他的不懷好意。   「呵呵呵呵…對於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來說,比容貌更為珍貴的東西,應該是什麼?」   「你,你,想要幹什麼?」夏綾音驚恐地後退了兩步,雙手緊緊地抱住前胸,死死地盯著東籬散人。   東籬散人的話一出,連蘭雅絲和「閻王哭」都為之震動變色,沉楓的反應,更是可想而知的了。   沉楓轉動機簧,瞬息已轉到夏綾音的前面,擋在她的身前,怨毒的目光若是可以殺人,那東籬散人至少已死了幾百次以上了。   「把你的髒臉從她的面前拿開!」沉楓滿臉陰森森且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叫出聲來。   「散人,真想不到你居然是這種人,腦子裡竟然還有這樣骯髒齷齪的念頭,我以前真是看錯了你了!」蘭雅絲不滿地嚷了出來。   想到以前東籬散人在看她的時候說不定也是同時在腦子裡轉動著這些骯髒的念頭,蘭雅絲不由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連忙甩了甩螓首,把這些不良念頭從自己的腦海裡趕了出去。   「哈!哈!哈!你們以為我想幹什麼?你們以為我是想打她的主意嗎?」東籬散人再度長笑了起來。   「若是在五年或十年前,我或許還會可能要求她做你們現在所想的那種事情。但現在嘛!哼!哼!我早已是看淡了世間的事情,拋棄了所謂的世俗慾望。我連我自己的腿都可以不治!對於這些事情,我早就沒有那份興致了。」   「那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沉楓的語聲稍稍加上了一點溫度。   「雖然我自己沒這份興趣,但——」雖然看到周圍眾人近可殺人的目光再度掃了過來,東籬散人視若無睹,自顧自地道。   「但無論你提出什麼條件!我都決定替她接下!」沉楓打斷東籬散人的話頭,冷冷道。   「不!」夏綾音反對的話還未能完全出口,就被沉楓的大手堵住了她的櫻唇,將她的話硬生生逼回腹中。   「哦!」東籬散人眼中首次露出讚賞之色。「代人付出?這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倘若你要代人付出的話,那你將付出的要比她本人還要多得多。你可要仔細想清楚哦」   「囉嗦!說吧!是什麼?」   「等等吧!」東籬散人漫不經心地道。「等你能喝過水而能安然活下來再說吧!」   「哼!」沉楓冷冷哼了一聲,滾動機簧,向東籬散人滾了過去。   「不要,不要啊!這太危險了。放棄吧!求求你了!」夏綾音拉住沉楓的衣袖,美目中滿是哀怨和乞憐。   沉楓狠了狠心,轉過頭去,將夏綾音那哀怨的目光暫時拋之腦後,緩緩伸出右手,向那三杯水伸了過去。   「慢著!」東籬散人突然一聲大喝。「我現在又想到了一個新方法。」   「你還有什麼點子就一併使出來吧!我全都接下了!」沉楓轉過頭,淡淡地道。   「我這個主意可是對你有好處!」東籬散人神秘一笑。「我是剛才看到你和那小姑娘那生離死別的樣子,挺讓人感動的。我一時心軟才下了這麼一個決定!」   「我將三杯水中那杯飲後會讓人變成白癡的藥水換成另外一種。雖然同樣是毒藥,但飲後卻不會讓人立即死掉,這只是一種慢性毒藥,它只會慢慢地侵蝕你的五臟六腑,慢慢地,還有很多功用,直到你死為止。這樣一來,你就多了一成活下來的希望,有了三分之二的選擇機會。」   「恐怕沒這麼說的簡單吧!」蘭雅絲插嘴道。以東籬散人的性子,他所謂的「好」建議,向來也只有整人的份,從未會給別人以討到便宜的機會。   東籬散人對此不置可否,「你們可以有權不選,反正決定權在你們,而不在於我。」   沉楓嘴角邊泛過一絲苦笑:「我其實根本就沒有其他選擇的,不是嗎?除了接受,我還能選擇什麼呢?」   東籬散人只是稍稍轉了一下身,就變戲法般將那三杯水重新換過了托出來。   「你自己選吧!」   「會不會這三杯水都是有毒的呢?」「閻王哭」突然在此時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其他幾人都為之怔了一怔,連沉楓伸出去的手也稍稍頓了一下,但卻絲毫未能打掉沉楓的決心。   隨手端起一杯水,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在夏綾音還未來得及阻止的情況下,沉楓將手中那杯清水一飲而盡。   「夠了吧!」沉楓臉上一抹嫣紅一閃而逝,將空空也如的杯子重重頓在桌子上。   「現在,該是你屢行諾言的時候到了!」   東籬散人怔怔望著沉楓一陣,緩緩點了點頭,嘴角微翹,輕輕發出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到的一聲輕歎。   「年輕人,你夠狠!你贏了!跟我來吧!」緩緩轉動機簧,東籬散人那微曲的身影便很快消失在另一扇竹門的背後了。   「你,你沒事吧!喝下那杯水後有沒有什麼異常感覺?」夏綾音顫聲問道,平日甜美的聲音,此時也變得有些異常起來。   「閻王哭」上前幾步,伸手向沉楓脈門探去,準備查看一下沉楓的脈象有無異樣。   「我沒事!」沉楓淡淡道,拒絕了「閻王哭」的把脈。   回頭帶著滿是歉意的眼神望著夏綾音一眼,沉楓亦隨之轉動機簧,兩座輪車一前一後,就此馳離開其他三人的視野之外。         第二十二章 補天心訣        (更新時間:2003-4-11 20:08:00 本章字數:6076)   「自己用腳走路的感覺真好!」雙足在首次踏足竹林中那片堅實的大地的同時,沉楓不由得在重新再度為人之後發出了這種由衷的感歎。   雖然此時經脈內那股熟悉的魔武之力業已不存在點滴,但沉楓卻很清楚魔武之力並非真正已經無存,而是被強大的外來勁力強行打散,被逼散入了四肢百骸。倘若自己體內的經脈未被全部震斷,那麼,或許自己還能重頭修起,尋回那些失落的功力,再復重新東山再起的一天。但,連東籬散人看後都臉露難色,直承連那些他所收藏的靈藥都決計無法重續體內已斷的經脈。這也就是說,自己以後,就算真正的廢了!這些昔日的功力,此時反倒成了不斷折磨自己的幫兇。   經脈已斷,將要以怎樣的形式來催動體內的功力呢?就算是背經叛道的武學妖書《破天邪說》,在這一點上也是絕無記載討論的。也就是說——絕!無!可!能!   回眸再望了一眼東籬散人的那家蝸居,微歎一聲,沉楓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小木盒,交到「閻王哭」的手中。   「這裡面就是東籬散人答允過的冰瓊靈草,相信有了這種靈藥,加上你的醫術,應該能治好恢復綾音小姐昔日的玉容。」   「你拿到手了?」蘭雅絲訝道。「那傢伙不是說要綾音妹子付出一定代價才——你,你,你這次又跟他賭了什麼東西?」   「沒什麼?」沉楓淡淡道。「只是應他要求去替他找一件東西。」   雖然看到沉楓那輕描淡寫宛如極其輕鬆的樣子,但幾人心中都清楚,東籬散人的要求,絕對不會是易與之事。他所要求沉楓去找的,恐怕更是連命都陪進去都難拿到手的東西。事情,是不會如沉楓所說的那樣簡單的。   「什麼東西?」蘭雅絲再次問道。   沉楓沒有回答,倒是夏綾音突然想起一件事,關切地問道:「你,喝下的那杯水,真的沒事麼?」   沉楓給了夏綾音回應了一個溫柔的淺笑。「放心!沒事的!」   「閻王哭」身軀一動,以雷霆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上前,一把抓住了沉楓的脈門,細細把起脈來。沉楓掙了兩把沒有掙脫,也只有無可奈何,由得他去了。   雖然看不到「閻王哭」的臉色,但聽那聲音就知道事情有點不大妙。「你可知道你喝下的是什麼樣的藥水麼?」   夏綾音和蘭雅絲同時驚呼:「難道,他還是選到了一杯有毒的水?」   「不是毒藥!」沉楓搖了搖頭。「放心,這藥毒不死我的!」   「這當然不是毒藥!」「閻王哭」冷冷道。「毒藥只會讓人毒到丟掉性命,而你喝下的那杯藥水,卻決計不會要了你的性命。」   夏綾音和蘭雅絲都鬆了口氣:「既然不是毒藥,那就好!」   「好什麼?」「閻王哭」接下的話又繼續在她們頭上澆了瓢冷水。「因為這種藥並不是毒死人的藥,而是毒人到死的藥!」   「這有什麼區別?」蘭雅絲已經隱隱感覺到事情的有些不對了。「難道,後果還會更,嚴重?」   「哼!」「閻王哭」轉過身去。「這種藥的最歹毒之處,就在於它能夠通過藥力催動人體各項機能的快速增長,練武之人還可以借此增長功力。在某個方面來說,甚至說是一劑靈藥也可以。但目前,這傢伙體內經脈全斷,這是怎麼增都不可能增回來的。   而體內各項機能的增強,也只不過是加速催化人體老化而已。這樣一來,看這傢伙本來可能還有四五十年壽命的,但現在能否活過三十歲都很難說了!」   夏綾音的俏臉頓時煞白了。沉楓本人表面看來倒是若無其事。   「這還不是最歹毒的。若僅是如此你倒也還可以壽終正寢!但於此一來將引出無數的後遺症,譬如將會有許多的疾病染身而來,而且接連不斷,只能治標而無法斷本。   這樣一來,你下半輩子也算是完了!」   「哦!」倒是受害者本人卻對此毫不在乎。「既然如此,那也由得它去了。它若要我死,我又有什麼辦法?」   「華——」夏綾音急道。「你快救救他呀!」   「閻王哭」沉默了一陣,終於擺了擺那黑色的風衣帽。「因為這不是毒藥,所以,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想,東籬散人那老傢伙那,應該會有相對症狀的靈藥的。」   「那——」夏綾音櫻口微張,下面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走吧!別擔心了!」沉楓淡淡的語聲將夏綾音從焦慮中拉了回來。「到時候,會有辦法的。」   「我們現在去哪裡?」夏綾音拉了拉沉楓的衣袖,低聲問道。   「呃!」沉楓皺了皺眉,現在他們的去處還確是一件麻煩事。不可能再回姬府去,先不談姬子矢那老狐狸的感想,就是姬氏姐妹那七嘴八舌的盤問現下都夠他煩的了。   而那藍衣人的出現,證明了現在帝都中恐怕還有不少人對他的性命大感興趣。失去武功的沉楓,一時竟有著天下茫茫,無處可去的感受。   「先去我那兒吧!」蘭雅絲頭也不回地道。「綾音妹子的傷還要這個——」她指了指「閻王哭」,「去治,在我那兒,我擔保你們不會有事的。」   「這個——」蘭雅絲的「魅力」之大,連沉楓都要為之退避三舍。「讓我想想吧!」   蘭雅絲紅菱般的嘴角向上稍稍翹起,朝著沉楓甜蜜蜜的一笑,似乎在向沉楓挑釁,又像是在譏笑。」怎麼,你敢去嗎?「不知是忍不住蘭雅絲那份魅力,或是不願在這女惡魔面前示弱。沉楓終於隨之作出了決定,「呃,好吧!反正現在也沒地方去,我們——」   「既然你現在沒地方去,那就跟我走吧!燕沉楓!」久違了的熟悉甜美女聲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使得眾人都為之一震。   雪兒那熟悉的玉容再度出現在沉楓的面前。在她的身後,那堆躲躲閃閃的影子永遠是她甩不掉的尾巴。   「既然你現在沒地方去,那就跟我走吧!」雪兒淡淡道。   「公——呃,您找燕沉楓有什麼事?」蘭雅絲終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出口問道。   「你最好別問!」雪兒容色冰冷,冷冷地看了蘭雅絲一眼,冷冰冰地回答道。   似乎感覺到雪兒的態度不善,蘭雅絲吐了吐鮮紅的小舌頭,把頭縮回了沉楓的身後。   自雪兒出現後,沉楓的目光便沒離開過她那此時熟悉而又新帶了些陌生的玉容。此時緩緩道:「不知公主殿下召喚小人,卻是有何事吩咐?」   「你都知道了?」蘭雅絲低聲咕嚨了一句。看來沉楓比她想像中還是要聰明那麼一點點。   聽到沉楓那陌生的語氣,雪兒玉容也泛過了一抹蒼白,隨後才緩緩道:「有人要見你!燕穆姬的兒子!跟我來!」   話一出口,就轉過身,長裙曳地,向回路轉去。像是知道沉楓一定會跟來一樣。   「你們三人,若有洩露今日所見者!滿門無赦!」   這句話明顯是對著蘭雅絲三人說的。帶著威脅的口氣,其實她也應該清楚,這三人有天大的膽子也決計不敢洩露的。   沉楓雄軀一震,雪兒怎麼會知道他的身世來歷。一直以來,所有調查過他身世的人都只以為他是李萱芬之子,而想不到這一直深埋他心中的秘密,竟會在此時從雪兒口中吐出。   「難道,雪兒所說那個要見我的人會知道我的身世不成?」這個想法在沉楓心頭一掠而過,然後便再也按之不下了。對身世的渴望在此時壓抑住一切其他的慾望,心頭的火焰熊熊的燃燒起來向夏綾音抱之歉意的一眼,再次握了握她那冰涼的小手。沉楓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快上幾步上前,跟上了雪兒的步伐。   ※※※   兩人默默地並肩平行走在青石路上,點綴著兩人心情的,只有腳步落在堅實的青石路面上的沉重腳步聲。一路行來,竟還尚無一人首先發言打破兩人間的沉默僵局。縱有千言萬語,但此時卻難以出口。   儘管心中極度不平靜,波瀾萬千,但沉楓外表仍是保持著那副冷漠與平靜。「你怎麼知道,我是,燕穆姬的兒子?」沉楓不經意地,淡淡問出了兩人間的第一句話。   雪兒那如冰雕般的完美玉容在瞬間裂開了一絲裂痕。失落之色從她美目中一滑而逝。   輕啟櫻唇,雪兒淡然道:「你可知道我父親是誰?」   沉楓一愕:「本朝開國帝皇,昔年正義軍大領袖莫煌。」   雪兒望向天邊游動的絲絲白雲,歎道:「倘若父皇仍在世,天下又豈會落得如此亂紛不可收拾,鼠輩安敢害民於此亂世。我母女又豈會落得如此現下朝不保夕的地步。」   沉楓心中一震,此時雪兒的言談舉止,與數日前相比,明顯是多出了幾分成熟懂事。   「此話怎講?」   雪兒偏轉螓首,望向沉楓,淡淡道:「燕沉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裝不知,以你的聰明,加上從姬子矢處得來的情報,應該不會不知此時帝都的局面吧!」   「別說帝國王朝統治動搖不穩,連我與母皇的性命,此時都難以保證安全。」   沉楓折下旁邊一枝花,隨手一捏,看著花瓣自手心片片飄零灑落的那份殘落之美,輕歎一聲:「雪兒,幾日不見,你真的長大了!」   雪兒默然不語。但最後終於歎了口氣,道:「你又可知父皇是如何逝世的呢?」   沉楓搖了搖頭。昔年莫煌神秘之死,被認為乃是千古之謎。連正義軍數大統令都隊此諱忌莫深,沉楓自然不會清楚這些陳年傳說舊事了。   雪兒眼睛緊緊盯住沉楓不放,一字一句緩緩道:「我父皇,就是被刺殺於你母親,燕穆姬之手!」   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擊得沉楓險些站不住腳。結結巴巴地道:「你,你說什麼?」   雪兒轉過身去,澀聲道:「你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一股寒氣自沉楓腳底一直衝上頭底,剛才和雪兒之間的微妙氣氛全都被沖刷得一乾二淨。他此時武功盡廢,性命可以說完全是掌握於他人手中。卻聞得一代梟雄莫煌竟是喪命於自己母親之手。而此去又不知所為,但想必定與莫鉿有關,自己之命,今日休矣!   看了看雪兒,沉楓心中暗自對不起。倘若到時實在無所退路,恐怕也只有把雪兒抓來當人質一試了。   「是誰要見我?」沉楓突然問道。   雪兒卻是不答,纖手卻指向前方,道:「到了!」   沉楓抬眼一望,在密密從林之中,可隱隱見到露出一樹亭角。   「要見你的人,就在那裡!」   一名白衣中年婦人,孤身一人襟坐於亭內。平靜淑賢的臉上流露著淺淺的溫柔,在眉宇之間,更有著令人不敢正視的高貴,給人的感覺是一種極其平易近人和溫柔無限。   「你終於來了!」中衣婦人柔聲道。   沉楓轉目四望,可隱隱間看到無數的身影在四周閃動,心下暗歎一聲,屈膝行禮道:「罪民燕沉楓,見過女皇陛下!」   白衣婦人林珊,淡淡一笑:「你倒也聰明,能認得出我來。」   沉楓道:「能指使公主殿下出面的,除了女皇之外,罪民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人能夠辦得到。」   林珊臉上泛出一絲微笑,道:「不愧是燕穆姬的兒子。你起來吧!也不必自稱罪民,你有何罪?」   沉楓呢喃道:「剛才罪民聽公主殿下曾說過,先皇——」   林珊神色一暗,憂鬱之色泛上臉龐,但仍若無其事道:「上一輩的事,你們這些後生又知道些什麼,清楚些什麼?以先夫當年的武功造詣,別說是燕穆姬,就是斷情老人親至,也決計在他手下走不過百招。怎麼可能會是死於燕穆姬之手?天下間能殺得了他的,也只有他——」話說到這裡,突然警覺,住口不言。   林珊臉一沉,向雪兒問道:「你對燕沉楓所說的,又是從哪裡聽來的?沒有弄清楚就不要到處亂說!」語聲很是嚴肅,顯然是動了真怒。   雪兒一愕,躬身道:「遵母皇之命!」   林珊轉向沉楓道:「我昔年與你父母,也算得上至交。現在又沒有什麼外人在場,你不妨稱我一聲林姨吧!我也稱呼你一聲小楓吧!」   「是,謝林姨!」沉楓一邊答應著,另一邊心中卻有著無比的詫異。自己母親殺了她丈夫,她好像不但不恨自己,反而對自己這般親切。這其中定是有些問題。要麼是她與莫煌感情根本不合,所以心中尚暗暗歡喜母親殺了莫煌,但即使如此也決計不必在表面上表露出對自己的關切。另外,那就是有陰謀了!   想到這裡,沉楓心中不由一凜,隨即苦笑,自己此時武功全失,可說是廢人一個,想不到竟還能被用作陰謀的藥引。真可謂天地萬物,各盡其用,連廢物都還有用處。   林珊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突然出口問道:「你現下可是武功全失了?」   「啊!」雪兒吃了一驚,情急之下,不由抓住了沉楓的手臂,急聲問道:「娘說得可是真的?你武功怎麼會廢的?你受了多重的傷?現在沒事了吧!」她一連發了幾個問,又急又快,簡直不給人回話的時間,但情急之下,倒反而露出了她對沉楓的關切真情。   雪兒情急下表露出的真情關切,在沉楓心中固然是甜滋滋的受用,在落在一旁的林珊的眼裡,卻不由閃過了一絲慮色。   「林姨好眼力!」沉楓想不承認也不行。「小侄卻是前不久為仇人所傷,現下全身經脈盡斷,此時已經徹底成了個廢人了。」把話挑明了說開,自己已經沒有太大的利用價值了,要怎麼辦那是隨林珊的便了。   林珊目中露出焦慮之色。只不過她的表演實在不太高明,沉楓一眼就看出是假的。   於是更加堅定了他先前的想法。   雪兒倒是甚為著急:「全身經脈盡斷,這怎麼行,我看這樣吧!我趕快去把御醫請來,替你趕緊療傷。」   沉楓苦笑道:「沒用的!連與御醫齊名的『閻王哭』都自認治不了。御醫來也是同樣束手無策的。」   林珊舉手打斷了雪兒的繼續發話,緩緩道:「小楓,其實我讓雪兒找你來,是要將你父親當年留下的一樣東西交給你!」   沉楓這時才想起,問道:「林姨,我其實一直對我自己的身世都有些不大清楚。不知林姨可否將我父親的身份告之。」   林珊眼中滑過哀傷的神色,背過頭去,將欲奪框而出的一滴淚珠輕輕抹去。語聲平淡地道:「他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既然人已死去,還計較生前的一切作什麼?不必再問了吧!」   「可是林姨——」沉楓仍有些不死心。   「這東西交給你!」林珊打斷了沉楓的話頭,從懷中摸出一卷淡黃色的布帛。「這是你父親昔年留在我這裡的東西,現在,也該物歸其子了!」   沉楓暗中嘀咕著:我父親的東西為何會在你手中,難不成你們當年還有什麼交情不成,還是——腦子裡轉著奇奇怪怪的念頭,手上卻絲毫不慢,將那卷布帛展開。   布帛的開頭,用血紅般的硃砂,寫著四個大字:《補天心訣》!   左下方還用墨筆添上了四個小字:天下無雙!很明顯是有人後來才補加上去的。   天下無雙!好大的口氣!沉楓心中忖度著。就是武學妖書《破天邪說》,尚不敢如此托大。此人好大的口氣!   林珊似乎看穿了沉楓的心思,笑道:「這本武學秘籍,就是你父親留下的遺物。」   沉楓將手上的補天心訣胡亂捲成一團,苦笑道:「多謝林姨好意。只是我自知體內經脈全斷,根本無法運用任何真氣魔力,這本武學秘籍,此時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卷廢物而已。」   林珊似是早知沉楓有此回答,緩緩道:「若是其它武功,確是如此!但這本《補天心訣》卻與其他武學典籍不同。既名號為補天,自有通天之能。你何妨一試?」   沉楓又是一愕。   (第三卷完)   ※※※※※※         第一章 六識神通        (更新時間:2003-4-11 20:20:00 本章字數:7402)   林珊淺淺一笑,續道:「東西,我是已經交給你了。至於怎樣來運用它,則要看你自己了。不過我勸告你一句,此卷既是你父親留給你的唯一遺物,不管是否真的有用,你何不翻閱一試。反正你現下功力全失,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沉楓微微心動,左思右想,確是接下此卷對自己並無什麼壞處。突然心中一動,取出那串魔法項鏈,道:「據說這串項鏈乃是家父送給家母的定情之物,林姨可知是否確有其事?」   林珊目光落在那串項鏈上,臉上亦不禁露出了激動的神色。眸中失落之色一滑而過,低聲自語道:「想不到他居然把這串項鏈也送給了燕穆姬,看來他對她的感情,倒真是十分真摯了。」   沉楓此時功力全失,自是聽不到林珊的喃喃自語,但卻也看得出林珊對這串項鏈很是有興趣,正在疑惑間,林珊抬起頭,恢復了平靜,淡然道:「不錯!這串項鏈確是你父親當年所有之物,後來他送給了你母親,再經由李萱芬傳到你手中的。你自好生保管吧!」   沉楓眼中狡黠之色一閃。「小侄曾聽母親李萱芬說過,這串項鏈似乎是大有來歷之物,只是不知——」   林珊啞然失笑道:「你這孩子,竟在我面前玩起心機來了。你如此旁敲側擊還不是想知道你父親的身份?」聲音稍稍轉厲,道:「在時機未到的時候,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沉楓深深一禮後起身道:「既然如此,林姨,小侄目下也不好再多打攪,就先告辭了。」   林珊微微顎首道:「記得多多看那卷《補天心訣》,它對你大有幫助的。」   沉楓的聲音遙遙傳來。「小侄記下了!」   望著沉楓身影的漸漸遠去。雪兒幽幽道:「娘,他現在功力全失,出去不是很危險。   您剛才為什麼不留下他呢?」   林珊側目望了愛女一眼,心下暗自輕歎,道:「以他自傲的性子,就算是娘剛才出口挽留他,也是決計留他不住的。更何況,男兒自應有男兒的事業。我們不該留,也不能去挽留他的。」   似是觸景而想起了陳年的往事,聲音稍帶上了些失落和傷逝:「我們今天留不住他,就像當年留不住——你爹一樣!」   「雪兒!以後不許你再多接近燕沉楓!」   嚴厲的聲音把正在癡癡幻想中的雪兒拉回正路上來。「啊!娘,為什麼?」   「……不為什麼,這是娘的命令!」   「娘——」雪兒拉長了聲音撒嬌道:「為什麼嘛,燕沉楓他又不是什麼壞人,而且您剛才不也還說過爹的死與他娘無關嗎?為什麼我不能——」   「你喜歡他?」林珊凝目望向愛女,問道。   「娘,你——」雪兒俏臉飛暈,嬌羞地垂下螓首。「我——」   林珊將愛女的反應看在眼中,不禁心下苦歎,搖了搖螓首,心中滿是苦澀之意。   「莫雪!從今日起,你不得再刻意多接近燕沉楓一步。這是女皇的命令,而不是母親的要求!你們聽到了嗎?」最後一話,卻是朝著周圍的那群神秘侍衛們說的。林珊話語如冰,冷冷道畢,起身拂衣而去。   「娘,娘,為什麼——」雪兒跟隨在母親的身後追問著。但回答她的,只有那風吹動樹葉的嘩嘩聲。   雪兒咬住嘴唇,看著母親遠去的背影,悻悻地頓了頓小蠻足,喃喃氣道:「你不許人家接近他,人家偏要去!看娘你能拿雪兒怎麼辦?」   ※※※   在一處僻靜之所,沉楓終於打開了那卷林珊評價極高的「天下無雙」的補天心訣。   首行第一句寫著:世人皆屬,魔法即魔法,武功即是武功,吾獨不然。   沉楓微一愕,心道:「此人口氣,好大,此話之意,竟是全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裡。」   沉楓對這句的專斷狂傲實是有點生厭,連他都知道魔法武功,練到最高境界即可一通百通。唯獨這作者還如此口氣,全以為除天外眾人皆是無知之輩,實是井蛙之見。   心中有了成見,看下去也不怎麼舒坦。不過越看到後來,沉楓越是心驚,此卷基本上所講的,都是魔法與武功的討論,雖然沒有具體的內功心法或魔法運用。但對魔法武功的具體深入本質掌握卻是有著深刻獨到的見解,沉楓一路閱之下去,確是獲益非淺。   」這又有什麼用呢?「沉楓苦笑著。倘若自己功力未失,此卷對自己確是一大助力瑰寶,可助自己對魔武合流有著更深的控制。但現下——沉楓搖了搖頭。   匆匆一卷轉眼即完,沉楓還是未發現什麼對自己目下有用的東西,不禁有些灰心。   直翻到最後一頁,與前面所記載用的黑字不同,最後一頁那些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全是一片血紅,望上去極其醒目。   第一句話竟赫然是:魔即為武用,武即為魔用!   魔武合流!沉楓的心臟不自禁地砰砰跳了起來。   懷著激動的心情,沉楓如饑似渴地一路讀了下來。這上面所記載的魔武合流之法,與他自己所參悟的那一點點還根本不能完全掌握的方法相比,簡直是天攘之別。一頁讀畢,沉楓才明白了首頁那句話為何有如此狂傲,因為他說的的確正確。   世人所知的魔法武功,到了最高境界方可一通百通,而且也只僅限於少數當世頂尖高手。而在此卷之上,魔武互通之法,甚至可以從最低段運用起,即使是一個初學魔法的菜鳥,都可以此而將魔法轉換為武學。魔法以武功的形式表現,武功以魔法的樣式來催動。其深入淺出之明,不由得沉楓不由衷感慨此《補天心訣》之深奧。僅以此一點而論,就可稱得上是——天下無雙!更勿論其他,難怪作者如此狂傲!   這真是父親留給我的東西嗎?還是——沉楓心中的疑雲越來越濃。世人皆知,數百年來,唯一能練成魔武合流的,就只有帝國開國之君,林珊的丈夫莫煌,但——沉楓努力甩了甩頭,把那些令他心煩的東西暫時甩了出去,努力將精力埋入了那卷魔武瑰寶中。   最後,沉楓終於找到了他所要找的東西:武為魔用!   魔法的使用方法,乃是以魔法力為基礎,通過魔法師強大的精神力量,吸引外來天地元素融合運用,從而發揮出其威力。因此不須像內力那樣要將魔力流經經脈之內。   沉楓經脈俱斷,無法使用內力,但魔法力卻仍可自由流轉,只是因為魔武之力被打散入四肢百骸,方才無法使用魔法。   若是一般的武者,即使知道了這個方法卻也無法使用。但是沉楓,作為魔武合流的掌握者,魔武之力雖然已經被打散,但內力與魔法卻並未分散開來,也就是說,啟動魔法力的同時亦將可以同時啟動內力。魔武互補之下,魔法將比以前更強上一倍以上。   但是,《補天心訣》上也附註著:此法最多也只能作為魔武合流的輔助方法來使用,因為在這種情況下,魔武之力的反應變化速度,將比以前要慢上約一至兩倍。而且吸取和補充魔法力和內力的速率更是慢得太多。至多與一般魔法的使用速度無異。   而且,這樣一來,沉楓以後也只能僅使用魔法,變成專職的魔法師,終生再亦與武者無望了。   沉楓微有些失望,這樣一來,自己雖然可以恢復功力,但確永遠無法恢復到以前的程度了,而且要進窺魔法合流的更加境界更是無望了。但是,這樣也總比點無功力的好吧!沉楓輕歎了口氣。   這卷《補天心訣》決計不能落到別人手裡去!沉楓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眼內熾燃著瘋狂的火焰:既然我無法成功,那麼,別人更休想得到!   熊熊的火苗,騰騰升了起來。   「什麼?怎麼回事?」沉楓再度吃了一驚。   在火苗的添噬下,卷軸不但絲毫無損邊角,而且在最後一頁,隨著高溫的熾烤,那些密密麻麻的血紅小字的夾縫間,竟再次顯現出了淡淡的字跡。   ※※※   憑著敏銳的直覺,沉楓感覺到這些被刻意隱藏著的小字應該有著更神秘更有趣的秘密,它們很可能將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益處。   藉著火光小心的「烤洗」,最後一頁夾縫間的字跡終於完全顯露了出來。藉著微弱的火光,沉楓聚精會神地讀著這頁隱密的文字。一路讀下來,沉楓發現,這部分的小字,的確是更為上乘的秘籍,在關於人身潛能的發掘上,有著更為深刻獨到的見解。   只不過由於寫下這部分的作者本人也未能完全參悟,大部分想法只停留在理論階段,尚未真正付諸實驗,所以才不敢輕易將之寫出,但又不甘心血就此埋沒,所以才以藥水寫於夾縫間,期盼有緣人能將之發揚光大。   這其中最讓沉楓感興趣和為之興奮的。是關於發掘人身潛力的一番新闡論。卷軸上提到:魔法是以自身魔法力為引線而引導天地之力為己用,武功則是通過吸收天地之氣而結合發掘的自身潛力而運用。但究其本質,武學雖然是一門發掘自身潛力的力量,但畢竟還是要以自然之力為基礎引導,才能夠得到成功。始終無法脫離自然而存在。   天地自然之力浩瀚巨大,但卷軸上認為人本身所蘊含的無窮潛力亦是可觀。只是從未有人能將其深度發掘出罷了。人的身體是由一種最基本的被稱的「細胞」的東西組成,而每一個細胞都是一個獨立自在的宇宙天地。與外在宇宙一般,細胞同樣蘊含著與天地自然之力本質相同的一種被稱為般若的力量。   一旦這種細胞中的般若之力得到發掘,就可以不用通過經脈來運轉功力,而是直接以意念來調動細胞中的般若之力驟然爆發。由於人體內的細胞有著千千萬萬,每一個細胞引發般若之力都可以爆炸出強大的力量,而千千萬萬個細胞同時爆發般若之力的力量,那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大家可以想像一下,所謂細胞的爆炸,實際的原理就就近似於轟擊原子分裂而釋放出能量。千千萬萬的細胞,一個人體超級原子彈——當然,這得把理論化得出的威力至少壓縮到十的二十四立次方分之一以下才敢用於適合此處。)   那才是人類真正應該擁有的力量。而又是目下的人類根本不能想像和匹敵的力量。   然而,要發掘出這種力量的途徑,是難以攀緣的。這卷軸也是只留下了寥寥數筆。其核心含義就是致之死地而後生。   什麼叫致之死地而後生。自己現下功力全失,可以說是已被逼到了絕地,但卻非死地。在跨越死亡之後所體會出的感受,並不是大活人想想就可以隨便體會到的。   「破而後立,敗而後成,先死後活,生死輪轉。」沉楓反覆地將這四句念了幾遍。或許這樣做真是太冒險了,將自己的性命貼了上去。但是對沉楓來說,他是已經沒有選擇了。   斷絕後天呼吸,引動先天之氣運轉。在一片塵土飛揚之後,燕沉楓這個人,就暫時在這個世上除名了。這具在黑色而厚重泥土掩蓋下的仍散發著熱量的「屍體」,當他重新覺醒之日,亦是鳳凰浴火重生之時。   深埋於泥層之間的意識逐漸含混,也不知經過了什麼時間,神智愈來愈模糊,曾經被逼入四肢百骸的靜止的魔武之力,又開始在全身亂竄亂撞,情思迷迷惘惘,有若天地初開,無數的奇怪幻象,在心靈內始起彼落,狂暴的激情柔和的思緒,交纏糾結。在半睡半醒的沉楓而言,這其實亦只不過是人臨死前的諸多幻象之一罷了。   口鼻耳俱被堵塞,在外界空氣盡被斷絕,無法得到充足新鮮空氣補充的情況下神智越來越暗,後天之氣逐漸減弱斷絕,連狂奔亂竄的魔武之力都因為主體的命在旦夕而被迫重新潛伏了下來。   一口清涼冰罄的綿綿不絕之氣自丹田內升起,循環不息地重新在沉楓身內運作起來。   在生死憂關的重要關頭,沉楓體內蘊藏的先天之氣終於重新被打動,代替了後天之氣的循環,堪堪保住了主體的這一條小命。   轟的一聲,全身上下的無數個「細胞」似乎都在同時爆炸開來。細胞內所蘊涵的能量正點滴地慢慢侵蝕改造著沉楓身體的每一處組織。宇宙間,亦是人體內最原始的力量——般若之力在不知不覺間被點滴地發掘引誘出來。   細胞組織的變化,同時亦在改變著沉楓身體的一切,體質、氣質、身形,甚至相貌都在相應的隨著變化而變化。隨著咯咯的輕響,骨節在不斷的暴漲拉伸中,一層淡淡的透命之光,從那層黑土中泛了出來。   用於改造沉楓身體組織的細胞內的般若之力,在堪堪完成改造任務後,正準備重新退後自己所隸屬的細胞時,先前所潛付的魔武之力再次洶湧地撲出,擋住了般若之力的後退之路。兩種力量為爭奪在主體中的主導方向和道路,而在就此開起戰起來。   由於不敢損傷主體,兩種力量都不敢全力猛撲。而魔武之力雖強,但比較起最原始的般若之力來亦相差得太遠。很快魔武之力就被般若之力吞噬得一乾二淨。但,由於魔武之力的奮勇狙擊,般若之力退去之後,還留下了部分仍存在於細胞之外,通過般若之力內那沉楓本命的魔武之力元素的感應,沉楓只要心念一動,便可以驅使這部分「偷」來的般若之力了。   這種情況,連寫下這篇《補天心訣》的作者也沒有想得到。因為他沒能想到會有人的魔武之力竟被生生打散而導致後來事情的變化。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種得到所「偷」來可以運用的般若之力,要比《補天心訣》作者原先設想的還要多得多。   實際上這種改造,和廣心所設想的「偷天」,實是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所在的差別,只是廣心所設計的是「偷」外界天地自然之力而點滴吸用。而《補天心訣》所設想的這種方法是「偷」自己本身所有的潛力而吸收。同為「偷」,一為偷天,一為偷己,性質相同,而只是方向相反而已。   沉楓在恍恍忽忽中,似乎是睡著了,又似未睡。在迷迷糊糊之間,只覺自己身子一輕,似乎飄了起來,身無半點重量,已是身處先前所在的那片密林中了。好半晌他低下頭去,才看到黑色的泥土堆起,望之則知道下面定埋著東西。那是沉楓自己的「屍體」。   我死了麼?沉楓有些疑惑。倘若這樣死了倒也乾淨,只是身後還有許多事——沉楓歎了口氣,卻又想苦笑。只是歎不出來也笑不出來。(靈魂應該什麼表情也難做得出的。)   沉楓抬目望向密林的盡頭,只是心念一動,無物的身體便飄了出去。這就是靈體的好處。想著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失敗做了鬼,很是有些不安,尚有許多紅顏知己之深情自己未能一一報答,如此不聲無息的嗚呼哀哉了,確實心中大是不甘。   心念一動,便想到了夏綾音,不知道她現下在作什麼。想去看看她,卻又不知她人在何處。正想著,卻感到眼前浮現出一片白色光暈,光暈逐漸擴大,且在慢慢地融合變化,最後竟化成了兩面朦朧的巨大光鏡(其實那是沉楓的兩隻眼睛,不過由於處於靈體狀態,他什麼都感覺不到罷了。)   透過這兩片白色的光鏡望去,沉楓的視野在不斷地被拉伸擴大,或許不能這麼說,應該說整個靈體的精神被完全吸入拉走才對。往下掉,往下掉,似乎是頭重腳輕的感覺,一愣神,身子已恢復了那輕飄飄的感覺,清楚放大自己的視野,沉楓竟——看到了夏綾音。   她臉上仍重罩著輕紗,黛眉微鎖,抑鬱的神色流逸在神色之間。蘭雅絲坐在她的身旁,拉住她的纖手,眉宇間也沒有什麼好顏色。兩人似乎在談論著什麼,只是看兩人神情,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事。   沉楓大感神奇,想不到只是如此一下,竟就能看到夏綾音,卻也不知是不是幻覺。只是未能聽到兩人的談話內容,未免有些遺憾。想正著,雙耳處竟發出一陣嗡嗡的輕鳴,靈體再次有了那種被拉伸拉長的感覺。但只是一瞬間,之後,夏綾音和蘭雅絲的談話便清晰一字不漏的傳入沉楓的耳中了。   沉楓大奇,難道這就是鬼所擁有的功能麼?只是這也太神奇了吧!倘若天底下每個鬼都有這種本事,卻不知世間將是如何的了。正胡思亂想著,夏綾音和蘭雅絲的話立時打斷了他的思路。   蘭雅絲歎道:「不要再多想了。現下我們也沒有辦法,這是人家的家事,難道我們還能去強行橫加干預不成。再說,正主兒都沒在這裡,我們乾著急有什麼用?」   夏綾音幽幽道:「可是,我們也不能什麼也不做啊。萬一他回來,唉,只是不知道那日公主把他帶走是去幹什麼了?希望他能及時趕得回來。」   蘭雅絲氣呼呼地道:「八成是看上他了!這傢伙,就只會到處沾花惹草的,我多次警告過他,他就是不聽,看他怎麼有臉去見玉瑚妹子!」   沉楓一愕,他可以肯定的是蘭雅絲說的人正是自己,只是不知道她們正在說的是不妙的事情究竟是什麼,正疑惑著,夏綾音那帶著有些絕望和憂傷的話語再度傳來。   「唉,希望他能在五日之後能及時趕回來就好,這樣也許南宮姐姐還可能有救。」   「他趕回來有什麼用,還不是趕去和玉瑚一起等死,做一對同命鴛鴦罷了。我看他可能還未有這份心。」蘭雅絲冷笑著。   輕的一聲茲響,那兩扇朦朧的光鏡化為無數的光點消去。沉楓愣愣地木立於當場。   「玉瑚!玉瑚有難?不!」   急切之間,六識的神通再次運轉,那朦朧的光鏡浮現出的是,南宮玉瑚那熟悉而消瘦憔悴的倩影。   看到誓同白首的妻子,沉楓心裡自是有著說不出的激動與興奮。玉瑚啊!玉瑚!我來了!我馬上就會來救你了!   隨著身後那扇門的推開,南宮玉瑚的玉面頓時浮上了一層憂慮與冰涼。南宮環那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南宮玉瑚的背後。   「玉瑚,你想好了嗎?」   「不!」南宮玉瑚面罩寒霜。冷冷道。   雖然暫時還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沉楓也可以猜得出肯定是南宮環在逼迫著南宮玉瑚什麼,而這又將給南宮玉瑚帶來巨大危機。   「南宮環,你這老賊!」沉楓切齒狠道。   心情激動之下,光鏡再度破碎,而憤怒的沉楓此時那不平靜的心情,再無論如何催動,也無法再現剛才的一幕了,最後,只能悻悻地握緊雙拳,仰天長嘯道:「玉瑚!   你等著我,我馬上就來救你了!」   生可赴死!死亦可復生啊!   心念一動,靈體就如萬般光點,就此消散。透過厚重的黑土,鑽入了那仍帶著些許熱氣的「屍體」身上。   仰天的長嘯,化作以人類聽覺之外的靈波,層層的奔湧而去。   「楓弟!」遠在數百里之外的南宮玉瑚手一軟,手上的梳妝鏡掉到地上,摔了個粉碎。或許是在作夢吧!剛才耳邊竟清晰地響起了久無音信的丈夫的聲音。   不會錯的。那熟悉的聲音,是自己曾百度魂牽夢擾,在睡夢中常為此而驚醒的聲音。   「楓弟!」一滴晶瑩的淚珠,垂落在那蒼白而纖長的手指上。   「砰——砰——砰——」厚重的黑泥在瞬間被人類最原始的般若之力震得漫天消散。   靈我重新合一的沉楓,終於從深層長綿沉睡中醒轉過來。一道黑影,以人類肉眼難以察絕的速度破空而去,以此速度,即使還未能超過號稱天下輕功第一的「狙殺之王」   藍天化,但亦是相差不遠了。   一個從未有過的超能人體高手,就此出現在世間。   玉瑚,等著我,我來了!         第二章 摧心之魔        (更新時間:2003-4-11 20:26:00 本章字數:6761)   儘管由於已經靈我合一而減輕了六識的神通,但六識仍有著遠超乎尋常人的敏銳感識。憑著這種心靈感識的捕捉,沉楓仍可以清晰把握感應到南宮玉瑚的所在方向位置。   在怒火焚燒之下的一陣狂奔後,腦子得到稍稍清醒的沉楓才略有了點思想反應。儘管闖進去帶走南宮玉瑚絕不是問題,但並未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對進一步的行動仍是非常的不利。燕沉楓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即使是面對這種情況。   但只要一想到剛才所見到的妻子憔悴的面容和憂傷的神情,沉楓心底仍是忍不住泛起一陣陣殺戮的衝動。目前只有先趕去向夏綾音和蘭雅絲問清楚事情究竟,才能更好的處理好下一步。   德陽公名列帝國五大名門之一,他的府第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比起思索所見的蘭雅絲和夏綾音的憂慮,沉楓其實更多的時間是在琢磨以怎樣的正當身份混進府去。   業已經望見了那高峨的府第,且在人流穿流不息的大街上,如此漕雜的氣氛之中,沉楓卻感到莫名的一陣心跳。警覺忽生!   黑影閃動,十數條黑衣人影自各個不同的方向破空而至,手中寒光閃閃的長刀透出冰冷的殺意。刀氣將所至的空間破出肅殺的凜冽,血紅的殺眼,殺機凜然,觀其身手,竟都可以算得上是高手。   「想殺我?」沉楓眉頭一皺,略一凝神,體內細胞的運轉已急速的活動起來,無數股細小而又持續,綿長而又強大的力量,自身體內每一方寸湧出。力量已根本不須在任何的地方流轉運通,因為身體每一寸地方都澎湃著強大的力量,連頭髮的根處都不放過。   昔年武聖曾有云:無無破綻之人,無無破綻之處。   然而,在此時的沉楓身上,卻已根本消失了任何的破綻。因為他全身的每一處每一絲地方的力量分佈,都是絕對的平均。的確,絕對的平均,人力自然不可能做到,但是,那可以交給自然去完成。   即使力量分散是絕對的平均,但細胞爆裂時所產生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因此即使分散到太多太散的地方,但力量,仍保持著絕對的強大,絕對的恐怖!   由於先前的認識也只是停留在所謂的理論階段,而一旦真正運轉,沉楓才能感受到自己先前所作的準備是多麼的不夠。強大的力量自身體內的每一絲地方狂湧而出,由於還未作好充足的心理準備來疏導這股力量,力量無門渲洩,在沉楓體內無頭亂撞起,如潮水般撞擊著沉楓體內的每一處角落,若不是因為這股力量屬於沉楓本身的本源,只怕沉楓早已不知被炸裂成多少碎片了。饒是如此,這股磅礡的恐怖力量,仍是首先反將沉楓自己體內的經脈破壞得支離破碎。若非沉楓此時已用不著經脈來運轉內力,就是僅此一失誤,就足可讓他後悔終生。   沉楓這可能是頭一次後悔承認自己先前的冒失,以前都是渴望著自己擁有強大的力量,但現在,強力的膨脹,已將血絲都漸漸從皮膚處慢慢逼出,頭髮根根地豎起,連眼球都幾乎要被這股壓力而壓迫出眼眶。沉楓只感到無數股大力要將自己生生撕裂開來。   沉楓心知倘若再不想辦法控制發洩出這股力量,自己恐怕真要成為古往今來第一個被自己力量幹掉的人了。   手一揚,原始的般若力量就此奔洩而出,甚至沒有通過任何招數的修飾,因為用不著,力量的絕對優勢就在此時表現了出來,它完全可以補充任何形式的缺陷。   撲向沉楓最急最快的那幾個黑衣人,在腦筋還未能得到正確的運轉,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被無數股大力自外界強行打入身體,巨大的壓力反差下使得脆弱的人身在剎那爆裂開來。剛才還是活生生的人體,就此化為了數十片無從辨認是何部位的大小屍塊,滿滿的屍身堆集堆積如山成一大片,以沉楓為圓心,鋪成了一圈屍塊。   街上的行人們早已遠遠地逃開,但有些膽大躲在遠處遙搖觀望到此情景的,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仍都忍不住伏下身大嘔特嘔起來。這恐怖的情景,相信定可成為他們以後一生中的夢魘。   不愧是經過訓練有素的殺手,見到先驅同伴的慘死,也僅是稍稍愣了一下,接下又前赴後繼地撲了上來。   剛才那一下發洩出了大部分力量,剩下的力量對於沉楓來說已經可以堪堪控制了。儘管第一次使用有著太多的生疏麻煩,但《補天心訣》的理論研究畢竟亦還是有一定心得的,強大的力量後患去後,沉楓自是可以隨心所欲地操控這原始的般若之力了。   「就拿你們來作作實驗吧!」沉楓嘴角泛出一絲冷笑。「能成為死在般若之力這種千古未有絕學之下的首批人,你們應覺得萬分榮幸才對!」   忽覺心臟沒來由的急速數跳,然後喉頭一甜,一股鮮血湧到嘴邊,然後又被生生壓了下去。沉楓大怒,知道自己剛才一不小心竟受了暗算。心下除了憤怒,還有幾分凜然,要知道憑沉楓此時六識的神通,方圓數百丈內連一隻螞蟻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的耳目。此時竟還受了暗算,只能是自己不小心了。   根本不須用眼去看,六識神通運轉下,在一片朦朧的光片內,沉楓「看」到了一名先前躲在店舖旁畏畏縮縮的灰衣人迅速的甩開灰衣,露出內裡所穿的一襲黑袍來。   黑袍?魔導師?沉楓眉頭微微一跳,能找得到魔導師來動手伏擊,那還真的,哼哼——   黑袍法師並起食中二指,遙搖指向沉楓,口中還喃喃念道:「生字難訶——破!」隨著黑袍魔法師「破」字的出口,沉楓的心臟,再次不自主地不規則跳動了幾下。   「念力魔法師?這倒有趣。」沉楓微微露出訝色。怪不得剛才竟能在六識神通的運轉籠罩中出招還未能被發覺。   念力魔法其實是介於魔法與武功之間的一種能力,雖然將它歸入魔法的范籌,但準確來說,它是一種既非魔法亦非武學的超念動力。它的原理實際上就是運用體內長期修練(有的是天生的)的一種區別於魔法力和內力的力量,來引起振蕩敵人身體某一處器官的共鳴,而使這處器官運作超出正常人的範圍而使之斃命。   由於這種力量一來難以修練,而更多的是要靠天生的異稟,因此大陸上的念力魔法師並不多見。   「還真是有趣啊!既然如此,我就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吧!」沉楓陰陰一笑。   沉楓自然既沒有修練過這種特殊的念動力,更不是天生帶有異稟。但般若之力乃是人體內最原始的基本力量,所有的其他異種力量如內力魔法力甚至念動力都是般若之力的進一步提升進化。對於掌握了最根本的般若之力的沉楓來說,只要他願意,他可以在瞬間將部分般若之力模擬或者進化成魔法力內力念動力甚至魔武之力。所以說一通百通,這句話在沉楓身上是真正得到了體現。   「破!」沉楓連先前念動魔法師所念的那幾個字都懶得多念,亦不用作那並起雙指的手勢了,甚至連頭頸都懶得轉動半分。但「破」字一出口,那念動魔法師臉上已滿是驚駭的表情,身子退到牆壁處,抵死地抵住自己的身子,強迫性地不讓自己向前傾倒。   同時雙手拚命地卡住自己的喉嚨,想要竭力堵住些什麼。只是越來越用力,臉已漲得通紅,看樣子他可能會就此下去將自己生生掐死。   最後,似乎力量就此而盡,念動魔法師無力地從牆上滑了下去,在地上攤成了一團爛泥。血紅的眼珠瞪得大大的,似是死不瞑目。死命卡住自己喉嚨的雙手終於無力地鬆開,從嘴角處滑落下了一團拳頭大小的血紅色肉質物。   那是念動魔法師的心臟。   「魔鬼!魔鬼!」那些躲得遠遠得觀看的閒雜人等看到這一恐怖的情景再也忍不住了,先前是嚇得一動不敢動,但現在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爬起身就掉頭狂奔起來,一路狂嚎著。   數以百計的人在帝都一路狂奔狂嚎,這影響是非常巨大的。   「摧心之魔」!這一外號,當日之內就傳遍了整個帝都。   ※※※   「呵呵呵呵…」看到那群旁觀的無辜觀眾被嚇得尖叫著抱頭鼠竄而奔,沉楓心中竟有著一種莫名的痛快。黑色的眸子裡燃燒著高熾的火焰,那是一種瘋狂的戰意,同時也包涵著一種痛快的淋漓盡致。   「摧心之魔,呵呵,這個名字倒不錯啊!既然如此,那我就來做個名副其實的摧心之魔吧!」   般若之力在迅速的運轉著。本來,念動力的一個最大缺陷就在於一次只能攻擊一個對象,因為念動力只有一個啟動的動力源。但對於此時的沉楓來說,從頭到腳各處都是般若之力的動力源,在六識神通的協助下,沉楓不僅可以一心二用,一心多用也是不在話下。   「砰——砰——砰——」似乎也覺察到了心臟妖異跳動的異常,剩下的近十個黑衣人不約而同的稍停了一下腳步。然而,也正是這稍稍停滯的一瞬間,卻更讓他們死不瞑名。   「轟轟轟!」這群傢伙可沒有那念力魔法師的經驗,懂得拖延一下燃燒著的生命之火,甫感到心跳如絞,然後前胸就被一股龐然的大力強行破開,紅彤彤的心骯耀目眼中。在驚詫莫名地望著那詭秘地停飄在自己面前的那顆心臟老半天之後,才終於明白究竟發現了什麼事情,剩下的,就只能摀住胸口的血洞,瞪大眼睛,死不瞑名地倒下了。   沉楓很喜歡這種殺人方式,看著倒下一地的屍體,心中竟湧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呵呵,很有意思,很有意思!」   在遙遠處的一座高塔上,憑著居高臨下的優勢,數雙眼睛正在密切俯視著下方的沉楓,方下的一舉一動都完全落入這些眼睛裡。   一把純白的玉扇緩緩收了起來。「燕沉楓不愧是燕沉楓,不愧是…」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公子,是否再要找些人去——」   「公子」淡淡道:「不用了。剛才也已經看到了,他的身手絕非時下一般高手能望其項背。再派再多的人去也是無用。只要他到時不來搗亂,也就是了。」   「可是——公子,他不可能不來搗亂的。要不要老朽現在先去防緩於未然。」   「不用,若有必要,本座到時會親自出手結果了他。到時候,本座自會讓天下知道。   也會讓『她』知道,本座的真實厲害!」   不理地上倒了一大片的血淋淋的屍體,沉楓撣了撣衣服上不小心被飛濺上的血珠,昂然邁步向德陽公府走去。   「魔頭來了!魔頭來了!」守門的兩個護衛驚恐欲絕,嚇得連連向後退去,似乎還想關上大門來避禍。剛才沉楓那「談笑間,強敵心飛血濺」的恐怖形象已經深深植入了他們的心中。實力倒還是其次,那「殺盡千萬人吾直往矣」的修羅氣勢,才是最為震攝這群旁觀者的重點。以至這兩名護衛一見這瘟神靠近府第,什麼想法都被立時拋之天外,一心只想逃命而去。   沉楓皺了皺眉頭,放聲道:「煩請通報一下,在下燕沉楓,希求求見蘭雅絲。德。嵐小姐。」若非事不得已,他也不願意與蘭雅絲沾上點什麼關係。   那兩個守門的護衛不知是沒聽清楚還是嚇昏了什麼的,兩股戰戰,雙手拚命地推動著沉重的大門,想搶先一步把這魔頭抵在大門之外,哪裡還注意得到去什麼通傳。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想及時間問題,沉楓心底的煩嘈由然而生。意念之下,強大的罡氣如排雲勁般以牆狀壓到,在兩名護衛反應過來之前將整扇大門震得粉碎。   不理那兩名癱倒在地上的護衛,沉楓逕自邁步跨進德陽公府第。   耀目的光輝中,無數的大火球、冰箭、風刃如雨點般朝沉楓打下。如此密集的魔法進攻方式,至少得有二十名魔法使甚至魔法師齊心協力才能夠辦到。沉楓亦不禁暗自點頭,德陽公不愧是帝國中一等一的貴族,家裡竟能收藏著如許多的魔法師,只不過如此大的陣仗卻是用來對付自己,這也太過份了吧!   目下還不想得罪德陽公,於是般若之力在意念之間已模擬成魔武之力。魔武之力張開變化成淡淡半透明的無色屏障,將這如許多的魔法攻擊全部予以吸收。   僅挨打也不是辦法,沉楓一邊抵禦一邊高聲重複道:「晚輩燕沉楓,前來求見蘭雅絲小姐,實有要事相求,還望接見。」   「停!」   源源不斷的魔法攻擊終於停止下來。一名中年白衣人,從眾多魔法師的護衛圈中緩緩走出。他,正是蘭雅絲的父親,當今的德陽公斡勒翰。德。嵐。憑著六識的神通,沉楓竟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強大的內勁,即使是與那日那藍衣人相比亦毫不遜色。看來此公亦可算得上是當世頂尖高手。   德陽公明亮的眼睛凝視著沉楓,過了好半天,才緩緩道:「你找我女兒有何事?」憑他的功力見識,尚且還看不清沉楓的虛實,如果他剛才沒有看錯的話,沉楓應該是身上半點內力魔法力也無的,但剛才那漂亮的一手卻是不爭的事實。如非他眼力出了差錯,就是站在他面前的這個青年詭秘得有些問題了。是以他說話雖不算客氣,但也比對以前那些找上門來討好蘭雅絲的紈褲子弟態度好得多。   沉楓正想答話,但六識的神通已先一步發現了遠處牆角那個躲躲閃閃的身影。嘴角泛出一絲詭笑,指了指那個方向道:「關於這個問題,晚輩想還是請蘭雅絲小姐來回答吧!」   外邊已經鬧得如此驚天動地,蘭雅絲再不出來,那倒還真是怪事了。   看到這麼多疑惑的眼睛同時望向躲在暗處的自己,蘭雅絲也不得不走出牆角的陰影來。雖然心下有些詫異,但仍媚笑著道:「燕公子大駕光臨,真是敝府的榮幸,事前為何不先通知一聲。小女子也好出來迎接大駕。」   沉楓一見蘭雅絲就大感頭痛。即使是他現在實力大進,但這與實力無關,蘭雅絲就彷彿是他天生的剋星,在她面前,那是屬於一種天然的頭疼感。「好了,蘭雅絲大小姐,我想你應該清楚我是為什麼而來的。」沉楓打算乾脆把話挑明了講。   蘭雅絲眸中閃過一絲異色,臉色一整,道:「既然如此,那裡邊請吧!」   話說完,兩人才發現周圍靜得可怕。周圍眾人包括德陽公在內都瞪大眼睛,張大了嘴巴,直瞪瞪地望著兩人的對話情景。此時見到兩人的目光掃了過來,德陽公才第一個不自然地呵呵笑了兩聲,然後他身後的那群人也隨之不自然地笑了。   先是笑得有些不自然,然後就笑得有些詫異,越到後來就似乎感到越好笑,倒真是笑成一片了。   蘭雅絲知道他們誤會了。因為以蘭雅絲一向眼高於頂的性子,還從未有過主動邀請男子進入她香閨之事。也難怪這些人會誤會了。但她知道即使是解釋也是越解釋越亂,只得狠狠地瞪了沉楓一眼,悻悻地走回房間去。   可憐的沉楓還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蘭雅絲剛才那恨恨的一眼使他有些感到不對,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的感覺。看了看身後那群人,更有些不自然,連忙快上幾步,跟在蘭雅絲的身後。殊不知他這一舉動落在他人眼裡,反而坐實那些人的誤會猜想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沉楓一邁入蘭雅絲的房間,臉色頓時冷得像一塊寒冰。這一急速改變,使得本來驚喜萬分迎上來的夏綾音都剎住了腳步。   蘭雅絲瞟了夏綾音一眼,心下暗自歎了口氣,找張椅子坐下,才問道:「你都瞭解了些什麼?」   沉楓冷冷道:「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就是——『她』現在有難!我必須去救她!你知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究竟怎麼了?」   蘭雅絲明眸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沉楓,道:「南宮環要逼迫玉瑚嫁人!」   「什麼?」爆怒的感受絕對要比驚詫的莫名大得多。沉楓手指的骨節被捏得咯咯作響,臉色異常蒼白,陰森森地道:「對象是誰?」   沒有男人願意聽到有人企圖給自己戴綠帽子的,沉楓此時心中的憤怒,實是可想而知了。   蘭雅絲輕聲道:「前不久,帝國七大統領之一的『血魔王』伊達正航率軍南返帝都。   作為前鋒的,正是他心愛的副手,帝國內此時最年輕的將領李思波。此人年尚二十九歲。」她的語聲到此一停,望著沉楓的目光也變得深遂鋒利起來。幾乎是一字一句吐道:「此次上門向南宮環求親的,也正是此人!」   沉楓緩緩坐下在一張竹椅上,只是竹椅已被他壓得咯吱咯吱作響。「難道,這李思波就不知道我和玉瑚的關係麼?」   「知道!當年玉瑚尚未許配給丘然長生時他就是玉瑚的眾多追求者之一,只是他那時尚是個無名之輩。後來南宮環選擇了丘然長生他心灰意冷下才請求外調邊疆,後來為伊達正航賞識,才將他一手提拔上來的。此次他上門向南宮環提親時就主動提到絕不介意玉瑚的過去,這才解了南宮環一直存在的心結的。」   「很好!很好!」沉楓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出聲來。   「丘然長生有什麼反應?」   「那條小狐狸,聽到這個消息後居然立時跑上門去向李思波賀喜。完全不介意自己以前的未婚妻嫁給別人的感受。這人臉皮倒真是厚的可以。」蘭雅絲看來對丘然長生也頗有些意見。   沉楓起身,臉色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多少日期?」   輕言細語反而要比剛才的咬牙切齒使蘭雅絲和夏綾音更感到心寒些。「三日之後,西郊別院,伊達正航和南宮環將親自為這對新人支持婚禮。而且當時基本上帝都有頭有臉的達官貴人都會到場,甚至女皇都有可能親至。我們必須在三日之前將玉瑚救出來,要不然——」   沉楓望著窗外熾熱光暈已經消去的金日。輕聲道:「三日之後,我將會親臨西郊別院,為其一添血光之氣。」         第三章 血起前夕        (更新時間:2003-4-11 20:30:00 本章字數:6319)   「你瘋了嗎?」蘭雅絲柳眉倒豎,起身嗔道。   「且不說在那天不知道會有多少顯赫貴人將會帶及其保鏢護衛隨至,就憑伊達正航和李思波那群帶回來的『鐵騎之兵』一湧而上,即便你有絕世武功,但面對殺都殺不完不斷擁來的護衛,累都可以活活把你累死。更何況『鐵騎之兵』是以專職殺人而名揚天下,到時候能隨之前去的絕無庸手。你要死,也用不著這樣去呈強,到時候恐怕還會拖累了玉瑚妹子。」   沉楓沉默了一下,淡淡道:「你認為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即使是現在衝入南宮世家,我敢打賭那裡早已是高手拱衛。雖然對那些所謂的高手我一點也不放在心上,自信此時也有相當的把握能夠救出玉瑚。但玉瑚她肯跟我就這樣走嗎?救出玉瑚之後呢?讓她和我一同繼續流浪,過著莫名其妙不知天日被人追殺的日子嗎?」   「我會在那天,正大光明地闖入西郊別院,帶走玉瑚。我會堂堂正正地向全天下,向全場的貴族顯貴們宣佈:南宮玉瑚是我的妻子!雖然成功的可能性簡直不到百分之五,但是我仍然要去做!」   話語流溢間,一股自信與強者的氣勢從沉楓的身上散發出來,雖然在隱隱間還透著一絲淒涼,但這股氣勢,竟一時將蘭雅絲和夏綾音都震攝住了。   夏綾音情不自禁上前兩步,低垂粉頸輕著聲道:「想不到你和南宮姐姐的感情這麼深。我,祝願你來日能夠成功,祝福你和南宮姐姐以後的幸福。」   沉楓不敢扭過頭去看夏綾音,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沉楓突然放顏一笑道:「我很可能三天之後就無法活著回來見你們了。你們此時若再不為我一壯行色,很可能以後便再沒機會了。」   蘭雅絲深深地看了沉楓一眼,再看了看夏綾音,道:「我去取酒來。」   當房間內只剩下兩人時,氣氛就變得格外的古怪。   夏綾音咬住下唇,面罩的輕紗不斷地起伏,顯是因為內心的波動而導至呼吸的緊促。   似是下了決心,輕移蓮步上前,到了幾要貼緊沉楓身軀的時候,才輕聲道:「你看!」罩面的黑紗隨風飄落至夏綾音的纖掌手心。   沉楓微微一驚,失聲驚呼道:「你,你怎麼還沒有恢復容貌——難道是東籬散人的那藥不起作用。」   夏綾音重新將黑紗蒙上,輕搖螓首道:「不,是我不願意現在就恢復。」   「為什麼?」沉楓疑惑著。作為一個少女,尤其是以前曾對自己容貌頗為自負的美女,應該是迫不急待地想急著恢復自己的容貌才是。為什麼夏綾音——夏綾音緩緩地轉過身去,那曼妙的身影在斜日的餘光下顯得格外動人。   只聽她幽幽道:「因為我只願意讓我的容貌為一個人而保留,倘若他不在我身邊,那麼即使我恢復了以前的容顏,又有什麼意義呢?」   沉楓心頭猛的一震,深吸了口氣,凝聲道:「綾音!」   夏綾音幽幽道:「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自己的美麗很是出色,也因此引來了無數的追隨者和迎慕者。但我更知道,他們所喜愛的,迎慕的,只不過是我那美麗的容顏,而不是我這個人。」   她輕輕一笑。「自古以來對女子的評價就是,不許人間見白髮!一旦年華不在,韶光流去,那麼,又有幾個人會真心疼愛一個昔日的所愛呢?」   「所以我想要找的是一個真正的所愛,不但為自己所愛,也是真心疼愛著自己的,只是為自己這個人,而不是為自己美麗容顏所惑的男子。」   「但是,也許是我標準不對吧!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未能找到那個人。反而倒是因為我這副容貌而引來了毀家滅族之禍。但是,卻正因為如此,我在我毀壞容貌的這段期間內,才發現了除我父親外第一個真心對我好的男子。他不是因為我的容貌,而只是因為我這個人。他為了我而甘心付出他所最珍貴的東西,甚至,可能是生命。我想,他就是我所要找的人了。」   「即使,他有所愛的妻子。也許,他現在,或者永遠都還不會愛我。但,我發誓,我的一切,我的容顏,將永遠只為他而保留。」   「我現在才知道,愛一個人真的很苦。」   「酒來了!」蘭雅絲端著銀盤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及時打斷了夏綾音以下的表白,也及時挽救了沉楓的尷尬處境。   眼尖的蘭雅絲自然發現了夏綾音眼眶處那一抹未干的淚痕,輕歎一聲,撫上夏綾音的香肩,輕聲道:「這又是何苦呢?你明明應該知道的啊!」   沉楓強笑一聲,端起銀盤中的一杯酒,道:「乾杯!」   夏綾音和蘭雅絲亦先後舉起了酒杯。   蘭雅絲那纖長白晰的手指映襯著血紅色的酒杯琥珀色的酒,顯得格外的詭異。輕聲道:「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向危機無友人。」   沉楓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狠了狠心,扭過頭去,不敢再與夏綾音那幽怨的目光相撞,邁步走出門去。   在空曠的大街上,幾乎是所有的行人看到沉楓都主動躲得遠遠的。沉楓也不在意,只是感到,在這一方向的不遠處,有著一樣熟悉的東西似乎在召喚著他,緊貼著他的心。至於究竟是什麼,沉楓一時也沒有想到。   「請問這位可是燕沉楓少俠?」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竟主動擠上前來搭訕道。   「是!」   「燕少俠,我家主人吩咐,有請少俠前往一敘。」   「你家主人是誰?我為何又要隨你前去?」沉楓冷淡地道。   中年人臉色不變,仍瞇瞇笑著道:「我家主人有兩份禮物要送給燕少俠。主人吩咐小的先將第一份帶過來,另一份則等燕少俠自己到主人那裡去取。我家主人還曾道;倘若少俠見到這份禮物,就一定會隨我前去的。」   「哦?」沉楓不動聲色道。「那我倒要見見識見識了。」   中年人輕輕一鼓掌,一名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小廝,將一個狹長的深灰色木匣捧上前來。   心中那股強烈的熟悉與召喚的感覺越來越強,沉楓不敢置信地緊盯住小廝手上所捧著的那深灰色木匣。眼睛瞪得滾圓。   難道,竟然會是,真的會是?   沉楓臉上終於泛開了一絲笑的漣漪,輕輕點了點頭。以難得的輕柔語聲,彷彿是在對一名熟悉的朋友,但更像是在自語自語道:「終於回來了嗎?我的朋友!」   「砰!」深灰色的木匣在瞬間突然爆裂開來,一道灰影如急速的弩箭,狂速疾射向沉楓的面門。去勢之急,所捲起的勁風竟將周圍的人的面門都刮得生痛。   面對這急速而至的灰影,沉楓卻連眼睛也不眨半下,緩緩地攤開手心。灰影到了沉楓面前竟突然失去了力道,輕盈地跌落在他的手心上。前一刻還在狂速疾射,後半刻就變得如羽毛般輕飄慢卸,這種絕對違背物理規律的事竟在剎那間完成得那麼自然。   沉楓輕輕地撫摩著那冰涼的石質鱗片,還伸指在劍身上輕彈兩下,歎道:「我的愛劍,朋友,痕羽,你終於回到我的身邊了!」   那管家模樣的中年人笑臉迎上前道:「少俠,敝主人的這份禮物可還滿意嗎?」   沉楓淡淡一笑。在此關鍵時刻,能得回愛劍,對他來說自然是一大助力。就算衝著這份不菲禮物的薄面,自己也得要去拜會這神秘的主人一趟。肯將愛劍尋到還回自己,至少在目前,應該是對自己沒有什麼殺意的。再說,沉楓也對這位「慷慨」的主人頗是好奇。   跟著那管家向著城東平民鬧市區走去,七拐八拐,在這亂七八糟的繁亂街道堆中,也不知究竟拐到了哪一條巷道裡。終於,在一座看樣子是平民富豪的府第前停下了腳步。   「少俠裡面請!」管家作了個手勢。   沉楓大刺刺地點了個頭,毫不客氣地向內邁去。在他六識神通的運轉下,似乎並沒發現什麼刀斧手埋伏之類的。應該不會暗藏什麼殺機。   甫一踏進內門,一陣香風立時從前風席捲而來,一個香噴噴軟綿綿的嬌軀首先撞進了沉楓的懷裡,一對玉臂勾上了沉楓的後頸,久違了的熟悉聲音在沉楓的耳邊親熱喚起。   「大哥哥!」   「筱筱?是你!」甫見故人之下,沉楓心情亦是異常激動,低頭望向懷中的玉人,伸手溫柔地替她擦去大眼睛中揚溢著的淚光。   食指點在筱筱小巧玲瓏的瓊鼻上。「一年多不見,我的筱筱長大了!」   的確,女大十八變,僅僅是一年多的時間,筱筱已由以前那個天真活潑的少女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撒嬌扭在沉楓懷裡的嬌軀,沉楓也已感到她的骨肉勻稱和豐滿。昔日的小小鴨,已經展翅分飛成了美麗的天鵝。   即使是業已變質的冷酷魔王,在舊人與親人面前也不禁褪下了那冷血的面具。   沉楓一邊逗弄著筱筱,一邊眼中的神芒卻暴漲,變得異常的冷靜,望向內室中那除他和筱筱外的唯一一個人。   沉楓淡淡道:「在下燕沉楓,見過喀麗絲丞相大人。」   ※※※   喀麗絲微笑了一下,指了指她下手的一張木椅,柔聲道:「坐!」   沉楓也毫不客氣,在那張椅子上坐下了。筱筱卻仍一直粘在他的身上不肯離開,此時乖乖地偎依著他在旁邊坐下了。   「你可知你此時的處境之危險?」喀麗絲劈頭蓋臉地就甩過來第一句話。   縱是滿懷驚心和疑惑,沉楓面上仍是絲毫不動聲色。「大人何出此言?」   喀麗絲掃了一眼沉楓,突然微微一笑道:「你在我面前還玩什麼心機,你心裡想的我難道還會不知道嗎?是男人都無法忍受妻子被奪,更何況你與南宮玉瑚的感情之深,已是天下皆知之事。」   「義母,您在說什麼呀?」筱筱這時突然插口問道。「什麼妻子,什麼南宮玉瑚。」   「這個呀——」喀麗絲看了沉楓一眼。「你問你的大哥哥吧!他會告訴你的。」   沉楓心頭格登一跳,輕撫著筱筱的頭髮,半響,才開口輕輕道:「筱筱,大哥哥現在已經有妻子了。她的名字就叫做南宮玉瑚。」   「大哥哥,你——」筱筱長長的眼睫毛輕輕抖動了兩下,一層薄薄的霧氣染上了那對朦朧的黑寶石。   「大哥哥,你不要筱筱了嗎?」聲音竟有著陣陣的嗚咽。   沉楓狠下心腸,勉強堆出個笑容,道:「怎麼會呢?筱筱是最可愛的,大哥哥怎麼會不要筱筱了呢?在大哥哥的心中,筱筱永遠都是最乖最可愛的妹子。」   「妹子?只是妹子?」筱筱輕聲地問道。   沉楓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那你以前為什麼要那樣,那樣對我?」晶瑩的淚珠,終於從筱筱那白玉般光潔的臉蛋上滑落下來。   「那樣?那是怎樣啊?」沉楓只作不知,仍自笑道。   筱筱站起身來,重重地一把將沉楓推開,掉轉過頭,向門外疾奔而出。   「筱筱!筱筱!」沉楓高聲叫了幾聲。筱筱卻置若罔聞,頭也不回,很快就消失在門外了。   看著筱筱消逝的背影,沉楓輕輕地歎了一聲,,抬眼望向喀麗絲,縱是滿懷著傷感和疑惑,但外表仍保持著沉著的平靜。「還請喀麗絲大人請點一二。」   喀麗絲一笑道:「看在我這新收不久的義女份上,你也不必稱我什麼大人。現在是在私下場合,你若是高興,稱我一聲絲姨也可。」   沉楓稍一遲疑,道:「絲姨。」   咯麗絲點了點頭,外表雖是平靜,但內在的心情卻如潮水般翻湧著。如果當年不是因為燕穆姬的出現而導致了「那件事」的話,這一名稱,自己也許應該早在十多年前便該聽到了吧。其實,當年,如果只要自己願意,也許,站在面前的這個孩子的母親,應該是自己吧!   自己恨過嗎?悔過嗎?也許,曾經黯然傷逝,曾經悄然落淚,但留下的,仍不過是一段不忍回首的紅色記憶。   自己應該幫助這個孩子嗎?   畢竟,他的母親是一手毀滅了自己所應該得到幸福的人。畢竟,為了目前和以後戰略的需要,適當的利用他,也是有必要的。   可是,他畢竟是「他」的兒子啊,從他的身上,總能隱隱看到「他」那昔年的影子。   喀麗絲微微閉上了眼睛,然後重新睜開來,道:「不知你會在三日之後做何反應?」   沉楓淡淡一笑:「硬——闖!」   「好膽色!」喀麗絲帶點欣賞的眼光掃視著沉楓。「明知前途多艱的危險,卻仍敢孤身一人硬闖這不亞於龍潭虎穴的地方。想當年,他也是為了我而——」不知不覺間已重新沉浸在昔日甜蜜的她嘴角微微泛起了一絲笑意,但隨即就醒轉了過來。   「伊達正航那傢伙是沒人性的,且生性又極其護短。此次你前去,恐怕第一個威脅你小命的就是他。而且他只以崇拜強者至上,對於弱者,且對他稍有不敬的人都會被他予以無情地摧毀。放眼整個帝國,不要說我,就是林珊他也不放在眼裡。說不給面子就不給面子,所以,到時候你不可能指望會有什麼人明目張膽地跳出來幫你的。他們所能給你的支持,只能是暗下的放水引導或留下退路。如果明著助你的話,那明顯是向伊達正航挑戰,將內在矛盾提前激化引發。這個責任是誰都不願背的,即使是林珊,也一樣。」   縱然早已明知有此結果,但此時聽到喀麗絲說出來沉楓心中仍是不禁一涼。強笑道:「我本來就沒有指望有外來助力,無論如何我到時都是要前去一闖的。」   喀麗絲詭秘地一笑,道:「其實,倘若你願意,到時候你還是可以找到幫手的。而且是明裡的助手。再加上到處心懷叵測的各方勢力,到時也許你還有三到四成的成功機會。」   「哦?」沉楓的眼睛亮了起來。   「五色蠻族加上月氏遺族,以及暗藏的魔教高手,這實力夠了麼?」   「這——」沉楓倒吸了一口冷氣。「五色蠻族恨我入骨。月容神和我也有過一段不大不小的梁子。至於魔教那邊——」沉楓連連搖頭。   「可是——倘若不指望他們,你還能到哪去找幫手呢?」喀麗絲輕搖螓首。「相信五色蠻族月氏魔教此次所來都是識大體的人,為了大局,私人恩怨可以暫時被拋之腦後。而且此次大婚,幾乎帝都所有名流都會前往,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在此關鍵時機,任何一點助力,他們都不會輕易放過的。你不去試試,怎麼能知道?」   沉楓輕歎了口氣,喀麗絲說得對,對他來說,此時是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要有暫時相同的目標,仇人都可以暫時走在一起。   為什麼喀麗絲竟會鼓動自己去同五色蠻族等人合作呢?要知道這樣一來自己無疑是斷了自己以後的退路,反賊的罪名將永遠扣在頭上而無法洗刷。如果是要陷害自己的話,這不失為一個最直接而省力的方法。   既然敢教唆自己前去勾結五色蠻族一干人,則必定對成功有著相當的把握。喀麗絲為何會如此自信呢?難道,喀麗絲本人就會是與這幾方所勾結的幕後——或者說,前不久的那場刺殺根本就是喀麗絲自己設計安排演給人看用以迷惑他人的一場好戲。要不然,就是喀麗絲想借此機會將所以隱在暗處的威脅勢力一舉引出予以摧毀。   沉楓越想越深,臉色儘管還保持著不動聲色的平靜,但那稍稍眼中神光的變幻卻怎能瞞得過喀麗絲這老謀深算的狐狸的眼睛。   喀麗絲似笑非笑道:「我之所以會給你指出這條路,是看在筱筱的面子,不忍看著你前往白白送死,使她失去一位兄長。至於最後的決斷,自然全在你自己。」   沉楓心中盤算著,起身道:「既然絲姨都這麼說了,小侄自是要多加考慮一二。如無其他事情,小侄想先下去準備準備,就不再打攪絲姨了。」   突然起身,向喀麗絲屈膝拜倒,道:「此次前去,沉楓自知勝算無多。萬一,萬一——無法返回,還煩請絲姨,大人多多勞心替我照顧好我這個義妹!我,我實在欠她太多了。」   喀麗絲微微歎息一聲,點了點頭,輕揮手道:「放心吧!你好自去吧!」   「只是,你剛才的話語,不覺得已經傷害得她太重了嗎?」   沉楓沉默片刻,才緩緩道:「這個結果雖然可能對她一時殘忍,但對我,對她來說,也許都是一個最好的結局,也是一個重新的開始。筱筱她應該去尋找一個能夠真心對她,能夠照顧她一輩子的人,而不是我這個已有妻室且隨時可能步入死亡的哥哥。」   「如果,三日之後,我還有開始的話!」         第四章 愁掩堂外        (更新時間:2003-4-11 20:30:00 本章字數:6626)   紅彤彤的喜紅,是喜慶的顏色。紅色點綴著一切的喜氣,尤其是值此大婚之喜,懸燈結綵,裝點得花團錦簇。號炮連聲鳴響,好不熱鬧。滿地的紅艷艷,好不美麗。   只是,這鮮艷的喜紅,倘若一個處理不好,是否會變成血腥的血紅呢?   輕輕歎了口氣,一身大紅喜袍的新郎倌李思波,此時卻並未急著在前堂拜會各路高官貴賓,反而是在後堂的後花圓不緊不慢地觀賞著園圃裡的花。說出去也不會有太多人相信。   「思波,你還在多想什麼?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還不快到前廳去。留在此處幹什麼?」一名身材修長,面目冷峻,淺黑的膚色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了過來。一頭已經有些花白的且如剛針般栗起的火紅色怒發,加上陰森的面色,確是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這正是七大統領中的殺人王——「血魔王」伊達正航,也是李思波的頂頭上司兼大靠山。   李思波轉過身,道:「大人,不知道怎的,我心中總有著那麼一股不祥的預感。相信在此帝都風雨動搖的時刻,這次婚禮,應該是那些勢力來趁機奪權混水摸魚的機會吧!」   伊達正航冷笑一聲,隨手從花圃裡摘下一朵花,放在鼻尖前輕輕吸嗅著花香。「不管是什麼人,想要上台?都得先問過我伊達正航,這是靠拳頭說話的時代!不過,思波,你放心,現在我們仍是處於中立的勢力,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有人來主動惹我們的。就算有,哼哼,難道我伊達正航是吃素的麼?」   李思波深吸了口氣:「我最擔心的還並不是這些,而是玉瑚她——唉,到了現在,她還是不肯,難道那個人對她就真有這麼大的魔力麼?」   伊達正航拍了拍李思波的肩膀。「天下間,沒有我們思波配不起的女子。那小妞竟還敢如此自傲,算什麼!到時候,反正到了新婚之夜你給她來個霸王硬上弓。包保第二天,她就對你服服貼貼了。女人啦,其實很賤得很。呃,要不要我下令去把那個小子給解決掉。」   李思波搖了搖頭:「多謝將軍好意。如果我估計得沒錯的話,今天他一定會出現在這裡。我到時會親自出手擊殺他。我要堂堂正正地把玉瑚搶過來,讓她從此死心。」   「呵呵…」伊達正航笑道。「沒想到你早有打算啦,在這方面也有一手?那好吧!你現在還不趕往前堂去應付一下賓客們,這對你以後的前途也大有幫助的。去吧!」   看著李思波業已消失的身影,伊達正航的臉色突然變得如冰似鐵,眼中冷芒一閃,將手上那枝花順手扔下,身子卻一動不動,冷冷道:「何方高人,竟敢衝著伊達前來?   還不下來送死!」   一身綵衣飄飄,頭上插著一根赤羽的赤族族主立時現身牆頭。明眸中憤恨的殺機閃閃。   「伊達正航你這奸賊,幾次無故率軍入侵我族領地,毀我聖物,殺我族人不知其數。   今日就要以你之血,以祭我死去族人在天之靈!」   伊達正航微微冷笑。「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竟然也敢趁此時機來張牙舞爪。既然你這麼看重你的那些死族人,那本將就成全你,送你下去見——他們!」   話音未落,強烈的拳風已滾滾襲去。   ※※※   在這重要的婚禮即將舉行之時,負責整個過程守衛工作的帝都禁衛軍副統領吳逍榮卻顯得異常的緊張。據屬下自早晨起就不斷傳來的信息。西郊別院周圍附近無數行蹤身份不定的神秘人物頻頻出現,這場婚禮若想要平安的渡過完成,只怕是難比登天了。   偏偏這次又有無數達官貴族前來參加這場隆重的婚禮,連女皇都親至祝福,可見是給足了伊達正航和李思波的面子。若是這次婚禮只要稍微鬧出那麼一點亂子,傷到哪位權貴一點的油皮,自己將來的仕途,恐怕也就算完了。更嚴重的是,恐怕連性命也難保。   苦笑著搖了搖頭,帝都禁衛軍副統領?權力是夠大了,但危險性也隨之相應增加呀。   若想要這次婚禮不出亂子,那是不可能的!現下唯一可作的,就是搶在亂黨發動之前,主動出擊掃蕩,將危險係數降至最低點。   「月兄,職責所在,不得不得罪一二了,還望見諒。」即使是大敵當前機將出手,吳綃榮也照樣保持著禮節性的問語,只是不免有些予人示弱之感。至於這究竟是示弱還是用於輕敵,就只有吳逍榮本人心裡才清楚了。   纖長的手指輕輕拂過愛刃妖刀莎曼蘿娜,月容神那英俊得毫無一絲瑕紕的臉上,微微泛出一絲笑意,語聲也是那樣的柔和,竟絲毫不帶半點殺意。   「吳兄客氣了,誰不知吳兄乃是雁宮目下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若非身懷真才實學,又豈能登任帝都禁衛軍副統領這一高位。別的不說,僅憑吳兄敢不帶一人單槍匹馬來闖我方巢穴,就憑這份膽氣豪情,已使月某對吳兄的估計更上一層了。」   吳逍榮輕鬆一笑道:「倘若月容神真的連臉都不要,竟會下令屬下齊出群毆吳某,那吳某即算是死了,又還有什麼話說?」   月容神哈哈大笑,道:「還得多謝吳兄這麼看得起月某人了。不過,月某倒可以悄悄透露給吳兄一個重要消息。早在吳兄趕到的數個時辰之前,月某的那批手下,就出去散心活動筋骨去了。即使是舍妹那種不懂絲毫武功的弱女子,也早已被月某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所以呵,吳兄,你趕來的恰是不巧啊,現在尚留下月某一個在此陪你玩玩了。」   吳逍榮心神微震,先前保持平靜無波的無懈可擊心境也因此蕩出了一絲裂痕。月容神輕輕一句,就將他逼到了下風的死角。   抓住此重要機會,匹練也似的雪亮刀光,劃開了身前的整道空間。   平靜的眼神由此而變得熾熱,血液因此而沸騰,殺戮的慾望不斷上漲,喉嚨裡也發出了絲絲的咆哮低吼。   我就是神!我就是魔!   若是其他熟悉月容神的人看到,是實在很難把現在這個狀若瘋狂的月容神同他們印象中那個溫文爾雅的月容神聯繫起來的。至於月容神為什麼要修練這樣一門與他性格全然不相符合的武功,則是誰也不知道的了。   ※※※   眼見著這股猛烈摧人心肺的拳風襲至身前,赤族族主卻一動也不動,蒙面面紗下的美目露出了一道嘲弄的神色。   一道火光閃逝之後,赤族族主藉著火系的三重魔法,連續消去了伊達正航那一拳的三重氣勁,但仍被逼得連退了三步。心知盛名之下無虛,目下的伊達正航的確不是自己所能力拼的。心下暗歎一聲,如仙子凌風般飄飄重新飛上牆頭。纖掌輕輕三擊,一道黑影掠上牆頭來。   伊達正航大駭,剛才在牆下竟然還有高手潛伏,雖說是剛才自己與赤族族主拼上一招分了些許心神,但識覺也不該遲鈍到這種地步。來者定是絕不遜於自己的絕世高手。   伊達正航的臉色首次凝重起來,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盯住這後來掠上牆頭的破衣猥狀老者。眼中爆射出激動的熾熱光芒,連帶陰森森的語聲也加上了一絲人氣。   「魔教第一高手厲銘,也只有你,才陪得上作本將的對手!」   ※※※   已失先手,甚至連兵器都還未來得及拔出,就已身處猛烈的刀風範圍之下,吳逍榮一時只有被逼得退、退、退!   望著刀下尚處於不斷掙扎的獵物,月容神眼中終於掠過一絲殺機。   妖刀莎曼蘿娜幻起重重的波紋,層層的殺氣延此隨之蕩漾開來。   刀光一變,吳逍榮已被逼到到牆角之處,鋒利的刀鋒就要就此落下。   朦朧的劍隨之捲來。分明看得清楚是劍,但實際卻又不是。那是有形而無質的,劍!   劍罡!   如銀鈴般的清脆笑聲劃落了這個殺機四溢的空間。一條曼妙的倩影盈然落於庭院之中。   縱使是早已聞名已久,且真面目也藏在那層輕紗之下。但月容神仍是不禁為那朦朧而驚心動魄的美而震得暫時停止了呼吸。   在蒙面的輕紗下雖僅露出一雙眼睛,但其中風采各異已經美得讓人轉不開眼,一雙美眸像籠罩在一層迷霧中,叫人看不真切,且又帶抹勾魂的邪魅,輕笑淺嫣,美妙的聲音足以使天下任何男人魂為之授,滑至手肘處的雲袖露出大半幼滑白皙的皮膚。一身白衣紗裙隨著搖曳而散發淡淡的幽香。雖然還看不清那霧裡藏花的玉容,但也可以確定的是可禍國殃民的絕色尤物。   月容神不自禁地嚥下一口口水,睜大一雙眼睛,惡虎般地緊盯著夢盈影凹凸有致的身材,雖然臉上覆著一層黑紗,但是還是可以隱隱看出其內秀致的輪廓,只是更增加一點神秘感。男性的特徵不自覺中逐漸膨脹,慾火一經引發更是不可收拾。看著眼前那絕世尤物,只是恨不得能馬上前去把她摟在懷裡好好施虐一番。   突然,如一盆冰雪水自頭上灌頂而下,月容神駭然驚醒過來。剛才自己怎麼會那樣衝動,雖然眼前這女子的是令自己動心不已的尤物,但自己妹妹,也是自己未來的妻子,月傾悠,也是當世絕色。相處已久,對絕色美女再怎麼也該有些抵抗力,更何況自己絕非好色貪花之人。自己怎麼會突然間面對這女人而失去了控制,險些落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這可不是雁宮的武學啊!這分明是一種魔功媚術。這女人——吳逍榮大喜,伸長脖子叫道:「夢小姐,你來的是正好。請快助我一臂之力,拿下這叛逆之首。」即使再激動,他也沒忘了加上個最重要的「請」字。   夢盈影輕盈地飄落到吳逍榮身旁,身中古劍在陽光下反射著班瀾的色彩。就算是在這種時刻,她的語氣依然慵懶閒適,「哦,可是這位公子似乎並沒有得罪我呀,我何苦由來要去惹他呢?」   吳逍榮肚中暗罵這女人竟在此關鍵時候拿架子。不過心中也有些凜然她為何會趕得如此及時之事。陪著笑臉道:「月氏遺族乃是亂黨之源,是動搖帝國基業的未來隱患。   夢小姐想必亦是應該出身帝國名門望族,萬一——」以下的話就沒說出了,但語意則是不言而知。   「哦,是嗎?」夢盈影嫣然一笑。「那麼,好吧!」   劍光暴漲,伴隨著血紅的飛花。   只感覺胸口一涼,低頭望下,狹長的古劍劍身上隱隱間鍍上了一層暗紅色的血芒,先前的暗綠色已為血色所遮蓋。   夢盈影略一伸手,不知如何究竟,古劍已經重新跳回了她的纖手之中。她小心翼翼地自懷中掏出一張雪白色絲絹,拂弒著劍身的血跡。   「為什麼?」吳逍榮瞪大了一雙無神的眼睛,死不瞑目的問道。   夢盈影再次嫣然一笑,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還是那樣悅耳動聽。只是這次不僅是吳逍榮,就是月容神聽在耳中都有些發寒。   「想知道為什麼,還是下地獄去問你那些好兄弟吧!」   「什麼,什麼意思?」吳逍榮嘴角不斷冒出一個個血泡,現在只是憑著堅強的意志力才支撐著沒有倒下。   「雁宮駐帝都,據我所知的三十多個弟子,除了丘然長生和另外特殊的兩三個之外。   其餘的在剛才都被我逐一屠盡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會來得這麼晚。」夢盈影輕鬆地道。   「賤人…妖女…咳咳…賤人,我,我雁宮和你究竟有什麼冤仇,你…你竟要如此——」   「無冤,無仇!」夢盈影輕搖螓首。   「可是,在今天,他們很有可能會阻擋我的計劃步驟,所以我也不得不狠下心來。」   夢盈影眼中竟流露出一絲憐恤的神色。「其實我也不想殺他們。畢竟,他們對我來說還是可以利用的對象。只是,目前帝都的局勢變化節奏之快已經超出了我所能預料範圍,為了防止雁宮這股隱患,無奈之下,我也不得不如此了。」   「他…咳…咳…你這賤人,不知道是以什…什麼手段欺騙了掌門,但,但掌門他,他一定會…會替我們報仇…報仇的!」   吳逍榮終於倒下來。   他或許是可以與夢盈影和月容神堪一戰的高手,只可惜他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夢盈影剛才的話已經大大震攝住了月容神。「雁宮的人已經死絕了?這夢盈影不是雁宮的人麼?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而且從她剛才的那番話語,對今天的變故似乎瞭解還不淺,她現在在這裡的出現,會給這場事件帶來什麼變數呢?「月容神心下盤算著,但怎麼算來算去都對己方不利,不由有些凜然。   「月公子在想什麼?」   月容神瞇起眼睛,望向身前的美人,笑道:「難得夢小姐如此關照月某。想必是夢小姐一見月某長得英俊瀟灑,就此動心了。才會冒著與雁宮反目的風險出手援助。」   夢盈影啐了一口,笑意盈然道:「人說月氏月容神乃是方今後起之秀,極有希望重振蓮源之威,但今日一見,卻也不過是個口花花的無賴子弟罷了。要想調戲本小姐,等到你真能重建蓮源帝國的那一天再說吧!」   月容神眼中光芒亮起。「小姐此話可是當真!月某若真得祖先佑護,重建蓮源帝國,小姐可肯屈就月某後宮貴妃?」   夢盈影噗哧一笑,話中微有慍意。「貴妃?怎麼,難道憑我的容貌及武學,難道竟連帝后之位亦不能一求麼?」   月容神甚是尷尬,解釋道:「這是先父遺命,亦是我月氏一向傳統。帝后須得由近親——舍妹…」   夢盈影一斂笑意,淡淡道:「我明白了!只是不知月公子今日之話,可是對小女子是發自真心。萬一若月公子真身登大寶之位,那時天下絕色因取盡取,說不定就會將賤妾棄如草履。」   「怎麼會?」月容神脫口而出道。「在我心中,小姐始終是最重的。小姐那超然迷人的風姿,使月某——」   「那麼,一言為定!」夢盈影伸出雪白的纖掌,做勢欲擊道。   與心中玉人肌膚相接,只感覺到玉掌滑膩柔和,柔若無骨,月容神不由心中一蕩。   突然,一股寒氣自掌心「勞宮穴」直破而入。月容神心中大駭,連忙縮回手掌,低頭一看,掌心已多了個針尖大的小孔。   夢盈影輕飄飄飛掠上牆頭,笑意盈盈道:「月公子,現下你已中了我的『寒魅真氣』,傷勢並不重,倘若及時療治的話,還來得及。只是功力可能要打上個三成的折扣。如此一來,在今天的好戲上,你的風頭可就要大減了!自己小心啊!」輕功運起,三兩縱就化作小白點消失在天邊了。   最後一句說得軟語溫存,但月容神卻再沒有欣賞迷醉的心情了。因為正忙著運功療治傷勢。饒是月容神如此陰沉,亦不由有些咬牙切齒。   「好個狡猾的騷貨。下次落到本人手上,定要把你好生蹂躪一番,方消本人心頭之恨!」   ***「砰砰砰砰——」一連串真氣的急切碰撞,伊達正航和厲銘同時連退三步,彼此心下俱是駭然。   因為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伊達正航主動出擊,而厲銘則自動處於守勢。在佔據地利、先機的情況下,使盡全身之力尚只能同厲銘拚個平手。伊達正航心下已是清楚:若僅論功力,厲銘確是稍勝自己一籌。   厲銘心下也是好生詫異。「血魔王」之名果然名不虛傳,憑著蠻橫的勇色和無畏的精神,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完全是拚命的招數,招招講求同歸於盡,再加上天生的彪悍和勇力,怪不得即使有武功高上他一層的,也往往會出乎意料的敗在他手裡。   赤族族豬在一旁虎視耽耽,她早已忍不住想上前出手了。但兩大絕世高手的拚鬥豈是她可以隨便插得了手的。此時將兩人空隙分開,實是有機可趁,已是忍不住躍躍欲試。   後腦風聲微動,心中警覺方生,身上已是一麻,立時被人制住了。一個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姑娘,他們鬥他們的,我們只管在旁邊看就是了,沒事不要亂動。」   赤族族主心中恐懼!   以她的身手,即使是處於無備狀態兼偷襲,天下又有誰人能一招之內就能制住她?   關鍵在於,來者身手實在太快了!   太快了!   警覺方生時還在百丈之外,但還未反應過來就已被制住了。天下英雄,有誰有此等迅捷的身手。   赤族族主腦中閃電般閃過一個名字,一個據說已經消失了很久的人,沒有出現在他們意料和估計中的人物,輕功天下第一的——「狙殺之王」,藍天化!   ※※※   前堂之上,鞭炮齊響,賓客轟鬧,好不熱鬧。   李思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從後堂被兩名丫鬟攙出來的新娘。一身大紅喜袍,紅巾之下裹住了傾城的玉容。   心下有些詫異:南宮環究竟是怎樣才使南宮玉瑚如此順從地出來拜堂的,原以為會有些周折。看來是南宮環用了些什麼小手段。不由心下對南宮玉瑚有些愧疚。   眼見新郎新娘已經到齊,贊禮生正要高叫:「一拜——」   突然有人大聲駭然叫道:「快看,那是什麼?」   這一來就將眾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去。連新郎李思波都不例外。   就在府第的不遠方,沖天的火光暴漲,火元素的聚集體凝成了一支浴火的鳳凰,雙翼展開在半空之中。強烈的火光光亮,竟使得正午的日光都為之黯然失色。   李思波眼中殺機一閃而逝,心中微歎了口氣,口中喃喃自語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第五章 沙場洗禮        (更新時間:2003-4-12 15:02:00 本章字數:7098)   森然的面容伴隨著滔天的妒火,偉岸的身影終於現身於燃燒著的大門前,轟隆一陣,阻擋在他面前的一切事物,死物,就此倒下。   徘徊於生死之間的魔呀,終於第一次踏出了他挑戰天下的腳步。   背後是焚燒著的火焰鳳凰的身影,掌心捧著的是奇異莫測的魔劍痕羽,他,在眾目睽睽殺機環繞之下,孤身一人,闖進了虎穴。前尚無進途,後已無退路,希望茫不可知方向。首次的莽撞和冒險,為的,只是求能與愛侶同生,如若不能,共死亦無憾。   李思波閃身而出,正好迎上了沉楓欲噴火的黑色眸子。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集閃射出仇恨的火花。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大膽!狂徒!什麼人?」隸屬於李思波私人兵團的護衛們紛紛手持兵器,從門外趕了進來。至於其他,雖然這堂中不泛高手名家,但不是身有所屬的護衛,就是不願輕易與人結怨且樂得看好戲的旁觀者,真正能指望的,恐怕也只有李思波的私人屬下吧!   長嘯一聲,嘯聲中帶著淒涼、悲狀和憤怒,更多的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的無回氣概。伴隨著嘯聲而起,石劍離手凌空,馭劍之術運起,破空而去!   兩旁的人想阻攔,但最終沒有出手。像喀麗絲、麥隆,甚至女皇林珊這些尊貴的主子都沒有發話。他們身邊的侍衛自然也不會苯得主動去挑釁。唯一可堪的是伊達正航和李思波帶回來的人,但他們,反應畢竟慢上了一步。   李思波眼睛一眨也不眨,身子亦一動不動,以他高明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得出劍所飛向的目標並非他。   「噗!」石劍死死地釘住了那個大大的「喜」字,紅燭打翻,紅淚長流,微弱的火光一閃而逝。喜慶的氣氛驟然全無。   堂下一片轟然。嘈亂因之而起。   自一進門開始,沉楓的目光除了掃了李思波一眼,就一直落在一個人的身上。   大紅喜袍鳳霞帔,本是作為新娘和事情中心的南宮玉瑚此時卻一動不動,更勿發一語。   「玉瑚!玉瑚!」沉楓心中默念著這個曾令他日夜朝思暮想的名字。多少次夢迴千轉中,辛酸夢境,妻子的身影總是隱約浮現在腦海的深處。目下,玉人已在面前,而他,此時卻是否有勇氣去上前揭開那鮮紅的大紅頭巾,攜子之手,從此與子同行呢?沉楓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完全失去了前進的勇氣。   看來,此行,最大的敵人,居然不是李思波和那幕後不知何時會插手的各股勢力,而是——自己!   玉瑚!玉瑚!你為什麼不轉過身來望我一眼。為什麼,你最愛的愛侶、丈夫就在你身前不遠處,為什麼你竟和我一般沒有勇氣去面對我們之間的一切呢?難道南宮環所逼你發下的那個惡毒的毒誓竟真的扼殺了你面對未來的希望麼?你可知道,只要我們能重逢在一起,永遠伴隨在一起,哪怕是天大的惡咒我都不怕,哪怕只有一天,快樂幸福的一天。   「為什麼?」沉楓狂嘯一聲,喉嚨中發出低低的咆哮,眼中射出了惡毒的殺機,死死地鎖住他的情敵。「殺了你!」   李思波冷哼一聲,大踏步而出,還不忘回頭看了尚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南宮玉瑚一眼。   「燕沉楓,今日我總歸要和你作個了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劍來!」   旁邊的人知趣地跑回房中去體李思波取來了一柄烏黑的長劍,劍質非金非鐵,但不起眼的劍身外卻隱隱有暗光流動,一看即知非是凡品。   殺氣未起,殺機已動,周圍的人紛紛後退,為兩人留下中間的一大片空地。戰機一觸即發,還未出手,但壓抑的空氣已逼得周圍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在幾乎都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即將決戰的兩人身上時,人群中,一雙明媚的美目卻若有所思地緊盯著直到現在還是無動於衷的新娘子南宮玉瑚。明知眼前這兩個男人的決鬥是為她而起,她仍是悠閒的那樣站在那裡,既不發半語,更未將頭微側半分去注意那邊的戰場,去關心那兩個正即將為她所戰的男人。   「嵐姐姐!」夏綾音拉了拉她的衣袖,才把蘭雅絲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你看,他,能夠獲勝麼?」   夏綾音現在還未恢復容貌,所以自然無人認得出她。她是跟在蘭雅絲的身後混進來的。等了一大上午,要接近正午的時候,兩人才找了個空子勉強混了進來。(本來蘭雅絲是有請貼的,但兩人既然存心是來找空子幫沉楓一把搗亂,自然不能讓別人發現抓住痛腳。)   蘭雅絲微微冷笑著,不經意地再望了尚還是大紅巾遮面的南宮玉瑚一眼,冷笑著道:「有問題呢?」目光流轉,看到夏綾音愕然的樣子,才又輕輕補充了一句,以只能讓夏綾音勉強聽得到的語聲,莫名其妙的一句。「尚不知是誰有問題呢?」   ※※※   「那是什麼?」看著遠處天邊一閃而逝的火星,一個守住東門的兵士好奇地問著他旁邊的幾位同僚道。   「好像是流星呢!不過,這大白天的,怎麼會有流星呢?」兵士乙有些遲疑地回答道。   「管它什麼東西!哎,該死的,今天本來是我休息的。結果不知道是從哪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竄出來的個什麼貴將軍成親,說是怕個什麼恐怖分子,要全城戒嚴。我呸!他是什麼東西,害得老子今天又休息不成了。」兵士丙憤憤然地道。   「別怪人家那些大人物。要怪就怪咱們命生得賤吧!你們說那是流星,我看倒有點像。不過,聽說有什麼高段的火系魔法也可以做到那種效果的。只不過我長這麼大還沒看過呢。」兵士丁插口道。   「那些玩藝咱們是很難看到的。不過那到底是什麼,咱們要不要打個賭來猜猜。」兵士甲最後總結道。   「還是我來告訴你們吧!」   「是什麼呀,說啊。啊!什麼人——」兵士們七嘴八舌一陣之後才發現突然插口的語聲是這樣的陌生。   「那是——來自地獄的魔火!」   從轉角的拐彎處,一名飄飄然的綠衣青年,輕搖折扇,笑容可掬地突然現身。   「願天魔憐恤你們,讓你們在地獄裡重歸輪迴!」羽扇輕搖,一團陰氣森森的綠火從他羽扇上輕瀉而下。只在一眨眼間,這十幾名兵士連半句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連皮帶骨地融化在這團綠火之中了。   羽四輕輕收起折扇,臉上反一消先前和氣的笑意。望著緊閉的高聳東城門,似在提問,更像是在自語地輕歎道:「只希望我們所選擇的所做是正確的,不要到頭來與虎謀皮,自食其果。」   「無論對與錯,我們現在都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不知道什麼時候,獨眼老者已經現身於羽四的背後。「現在最大的期盼,就是希望婚堂那邊能盡量把時間拖住,拖得越久越好。」   「燕沉楓那小子是個瘋子,靠他恐怕是靠不住的。而且我們與他之間也只是彼此利用的合作。我怕的只是——」羽四收住了半截話,望向獨眼老者,眼中滿是擔心。   「放心吧!她不會不懂大局的,而且那邊還有朱三和四哥他們看著他,應該不會先來個窩裡反。」獨眼老者搖了搖頭。   「時候到了!」羽四淡淡道。   ※※※   「你們等的人,永遠不會來了!」一個清越的聲音嬌叱道。   「誰?」獨眼老者和羽四都吃了一驚,以他們兩人的功力,居然會讓人欺到如此之近的距離而未發現。實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就在兩人身前無形的空間中,就在兩人愣怔與駭然之間的時候,一道淡淡的白光閃現飄浮中,一條曼妙飄逸的倩影就此浮現出了身形。   此時雖然沒有風,但她那頭烏黑的青絲和一身白色的柔袍卻無風而動,懸浮在離地三尺處的她宛如天上仙子,眼神清澈得不可見底,又平靜得如無波的清潭。   「你是誰?」獨眼老者陰惻惻地問道。   她那平靜無波的眼神輕輕地掃視了羽四和獨眼老者一周,才櫻唇輕吐道:「無名小女子水嘵韻!」   ※※※   不甘心地再次搗出最後一拳,但這次對像卻不僅僅是限於厲銘,真氣之像織布般延向四方布下層層氣網,以千百計游絲般真氣交錯組成了一道天羅氣網,而無形有實的氣網天羅的最強點,不是襲向對面的厲銘,而是裹向一旁的牆頭。   伊達正航同時陰森森地哼了一聲,顯然憑他的功力,剛才藍天化的到來是躲不過他的聽覺的。雖然因為對峙分心,但藍天化到來時的陣仗也實在稍微大了一點。怎能讓他察覺不到?   厲銘也在同一時間察覺到一旁來了新客,卻不知是敵是友。不由得心中一凜,雖然尚不清楚來者是誰,但僅憑這來時的一手,絕對亦是個難對付的勁敵。僅是一個伊達正航還好說,但若還有其他人相助,自己實在沒有把握能完成將伊達正航拖在此地的任務。   藍天化微微一笑,赤族族主只感覺身體一輕,身上的穴道便已被解開。同時感覺到氣輪如鮮花般層層自藍天化胸前綻放開,身體周圍方圓兩丈的空間湧出渾厚的真氣,以洞穿宇宙的龐然氣勢四散開來。隨著氣勁相撞的輕微炸響聲,藍天化輕飄飄地自牆上落下來,朝伊達正航笑道:「伊達,好久不見了!一見面就給老朋友這樣一個見面禮,未免說不過去吧!」   伊達正航陰森森地哼了一聲,正待開口,突然面色一變。與此同時,藍天化和厲銘心中頓時也是警覺大生。在三人的精神感覺之中,另一個功力絕計不輸他們半分的絕世高手,正快速地朝此地掠進。   哪來的這許多絕頂高手。這是三人心頭的一個共同疑問。   要知道,武功已經達到他們那一級數的絕頂高手,遍數天下亦不過寥寥十數人左右。而此時,在帝都,就在此地,竟有四個高手同時現身。究竟,是為了什麼?   來者又會是誰?   一個聲音從牆外傳了進來。「厲老四,你出來,今日有此事我要和你作個決斷!」   饒是以厲銘的修養,此時也不禁吃了一驚。「是董老兒,他,他來此地幹什麼?」   連藍天化和伊達正航都不禁為之動容。傳說中的大陸第一高手,雁宮長老董謝杉突然現身此地,來意何為,究竟,是福?是禍?   ※※※   儘管心中勃然的怒氣之火,但心頭仍然保持了一片明空。般若之力首先運轉,透過魔間痕羽的增輻,一道由數十道縱橫交錯劍氣所組成的劍網,當頭朝李思波罩下。   李思波冷哼一聲,手中黑劍一揚,一道黑色劍紋延著劍身漫延開來。劍紋與劍網在剎那間相撞,猛烈的劍氣爆炸四濺,在旁邊被不幸殃及到的池魚們一邊心中暗自咒罵,一邊亦只得自己出手卸開餘波。   對望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破頂而起,同時踏足屋頂瓦上。各居一方,虎視耽耽地彼此對視。下方大堂儘管寬敞,但動起手來仍是縛手縛腳的,畢竟兩人都不想得罪這堂內的無數他們得罪不起的人物,不敢用出大規模的攻擊性招式。   沉楓冷哼一聲,隨著般若之力的爆發,痕羽在空中化出了半道圓弧,變成了一圈輪光,無比的劍氣,像是萬道銀針,但隨而化為一片劍氣,一片劍海,忽地呼嘯一聲,旋轉起奇光刺目的一個大漩渦,陡然間向著李思波身側襲起去。   隨著李思波黑劍的舞動,一蓬黑光裡,爆出了劍尖上炸開的一朵劍花!黑白相映裡的光芒,點出了一層劍幕,隨著李思波發出的一聲清叱,整個劍身化成一條蛇般的彎曲伶俐,只是一竄,遂即由那個破開的劍幕空隙裡穿身而出。   很顯然,看來兩人一開始就準備以劍術比勝,並沒有打算以內力蠻橫硬拚。   「鐺!」很出乎意料的是沒有劍氣相撞的爆炸聲,只是輕微的一點清脆。兩人一沾即分。   李思波臉色微微一變,顯然沉楓的武功,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依據先前的情報,雖然沉楓與羽四一戰名氣一炮打響,但他仍對取勝有充足信心。但此時才發現,對方的武功,絕對不會在自己之下。   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李思波黑劍一揚,主動出擊,出乎意外地他這一劍居然光華盡失,黑色劍身上再也沒有劍氣灌注劍身達到鼎盛那般刺眼的光華,更不見凌厲的劍氣與嘯聲,一劍遞出,卻似重有萬鈞!   只是落在沉楓眼裡,也不由得脫口而出一聲:「好!」   話雖如此,但掌中的痕羽毫不猶豫地旋出了大片旋光,以一個大十字的形狀,平平地化作一道劍牆推了出去。   李思波嘴角微泛出一絲冷笑,驟然催勁,劍身風雷崩發,千萬道霞光宛如無數輪金色般的小太陽同時流轉,真勁催發,顯然是李思波先不守鬥劍規則。不過話又說回來,兩人這只不過是一種默契,並沒有口頭規定,所以即使是李思波搶先發難,沉楓也不能說他什麼。   沉楓眼中閃過一絲怒色,體內般若之力在瞬間已提出運轉。若僅論真勁的爆發速度,天下間再無其他武功能與這以人體細胞爆發為源的般若之力相比擬。六識神通同時打開,與先前不同的是,當全部念力俱都集中中「眼」神通之上時,沉楓感覺到視野和眼力同時擴大加速。李思波那快如疾電般的劍速在他眼裡已變得慢如蝸牛,他甚至還有暇來慢慢分析這一招劍法的破綻與優勢。   沉楓冷冷一笑,平平一劍削出。劍光流洩,如一道瀑布自九天灌瀉而下。在劍氣低低的呼嘯聲中,週身的氣勁竟全部為之扭曲,似鼓實虛,無邊而又不可測。   李思波同時大吃一驚。   他不但感覺不到有絲毫劍氣反震之力,竟似擊在凌空之處,在他眼裡,周圍的一切都在以等同他劍速的驚人高速同時運轉,而他的真氣卻如一瀉不可收拾的洪流般被他以奇異的手法吸納過去。   那感覺就像真氣往一個內陷的勁力場投去。   這是幻覺!這是什麼妖功!李思波駭然變色。   就在李思波驚恐莫名的一剎那,沉楓的第二道劍氣竟悄悄地拐彎自後方而至,結結實實地打著李思波的後背上。   「啊——」李思波狂噴出一口鮮血,同時強大的反震之力再也承受不住李思波的體重加上本身力道,腳下片瓦紛紛碎裂,隨著「砰」的一聲,李思波從腳下那個新開的大洞處跌落下去。   沉楓哪裡肯放手,毫不猶豫地追了下去。   屋頂破碎而導致四散飛揚的灰塵,已使得有些涵養稍差的池魚們已經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看著跌落在地一個滾地葫蘆的李思波,沉楓毫無武德的一劍刺了過去。心中急切的殺機,竟使他忽略了身後正是大紅頭巾裹面的新娘。   人群中,一對明亮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   南宮玉瑚是此次的新娘,但新娘不一定就的等於是南宮玉瑚。   頭蒙紅巾新娘突然縱身躍起,以驚人的高速向後背全無防備的沉楓掠去。整條人影化為眩目的紅芒,繡袍中一對春蔥也似的玉手,幻出重重手印,像最可怕的夢魘般疾劈沉楓的後方空門。   同時,後堂中一條人影疾翻而出,青色的光華隨之飛濺。「小子,看我南宮環來取你性命!」   「砰!」沉楓毫無防備之下,後背驟遭猛擊,口中哇地噴出一口鮮血。心中恨意大熾,即使是拼了自身性命不要,也不肯放棄追擊,痕羽化作萬千劍芒,如影附形的朝在地上滾動的李思波捲去,劍劍奪命,沒有半點遲疑。   南宮環不得不改變方向,迎到李思波身前,替李思波擋下了這奪命一擊。   李思波心頭大恨,但不僅僅是沉楓,連南宮環也連帶恨上了。新娘不是南宮玉瑚另請人加扮,南宮環竟連他這個未來「女婿」也瞞上了。分明是不把自己當自己人。   人群中的夏綾音吃了一驚,連扯蘭雅絲的衣袖道:「蘭姐姐,他們好卑鄙的手段,玉瑚姐姐竟不是真的,『他』受了暗算,而且看樣子還想群攻,這下他快遭了。」   蘭雅絲臉上現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別急,好看的還在後面呢!」   李思波終於得以站起身來,加上南宮環和那神秘女子,三人形成個三角形,把沉楓圍在中心,隱隱封住了他以後所有的退路。   沉楓看了看南宮環,又瞧了瞧李思波,最後目光落到那神秘女子的身上,皺眉道:「不知這位乃是何人?」   「為錢而賣命的殺手。」話音剛落,那神秘女子就鞣身而上,搶先第一個發動攻擊,看來殺手的辦事效率的是讓人佩服不已。   南宮環同時青芒大作,青玉掌全力出擊,務求將這個玷污了南宮世家門庭的傢伙擊殺於此處。   李思波稍稍遲疑了一下,終於也向沉楓攻上。   三大高手同時出手,時間上銜接得天衣無縫,配合上竟也非常默契,俱已丟下江湖規矩,只求斃敵為目的。   「好卑鄙!」滿堂的賓客中終於有人看不過眼低聲罵了出來。有一個就有第二個,罵聲紛紛而起。一時間,這些人竟然忘了他們是來此地參加婚禮的,到底應該幫誰。   沉楓手中痕羽一劃,正待出手反擊,此時,異變突生。   那神秘女子在半空中驟然加速,身子輕輕一扭,已改變了方向。不知何時,手中那春蔥般的玉管上已多了一支青脆欲滴的玉簫。在如穿雲裂石般的清嘯聲中,玉簫卻悄無聲息地點上了南宮環的後心。   「砰!」南宮環跌落下地來。   圍攻不攻自破。   這幾下變故實在太多,圍觀的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又一輪新的進攻就此瓦解,局勢出現了新的不同。   「是魔教妖女啊!」   「抓起來!」   眼望著無數侍衛的紛紛湧進,彤璧除下面巾後的玉容只是露出一絲嘲弄般的冷笑。彷彿將這些人完全不放在心上。   「轟轟轟——」外面震耳欲聾的巨響打破了所有人的一切思路和動作。   無論是在後花圃的四大高手加赤族族主,還是在門鄉僵持的獨眼老者羽四和水曉韻,以及堂中的無數賓客。此時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望向天空那五彩繽紛的美麗煙火,一個接一個衝上天空,預示著行動的到來。   「那是什麼?」水曉韻心頭突然泛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羽四和獨眼老者相視一笑,俱都鬆了口氣。羽四笑道:「小姐,你錯了!我們在等的不是人,而是物,而它,現在已經完備了。該開始了!」   如夢魘般的帝都變奏曲,終於自現在開始正式鳴響。   ※※※   註:這一章是帝都變走曲的最後一段,最是麻煩寫結果花了幾天時間,勉強寫出來了,還是不滿意。         第六章 帝都變奏曲        (更新時間:2003-4-12 15:03:00 本章字數:6208)   聞言,水曉韻俏臉亦忍不住微微一動,心中突然浮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隨即臉上血色盡失。「你們這話是什麼意思?」   獨眼老者把深遂的目光投向遠方,那是焰火升起的方向,答非所問地催促道:「小四,快點動手解決了這個小娘們,快些趕過去才是正事。」   羽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輕搖羽扇上前一步。「小娘子,對不起了。雖然你生得實在太令我動心了。可是有易長老在一旁,我想憐香惜玉一點都不成了。不過你放心,我會輕點的,你忍著點啊!」最後一句明顯是帶有雙重的調戲之意。   水曉韻娥眉輕輕一挑,平靜的俏臉也因羽四的輕浮而掠過一絲殺機。只是剎那間,數個五光十色的小光球已在她的纖纖指尖凝聚起,纖手輕輕一抖,便四射開來,直投兩人而去。   「魔法師?」羽四微微一詫。「小娘子還挺辣手的。」心中雖然驚奇不已,但手上卻絲毫不含糊,手上折扇由合攏轉作張開,折扇一隔一張,發出一股勁風,舉輕若重,猶如手上重逾千斤,刮起的勁風面積覆蓋住了他與獨眼老者的整個身前,緩而穩定地輕輕掃出。一陣暗紅的色光由扇面輕輕溢出,雖然面積不大,卻恰好封死了那幾個小光球的所有來路。   紅光與光球相撞,看似薄不經風的光扇確實是如眼見之實,竟在瞬間被光球擊個對穿對過,而光球本身卻未受到太大的傷損,來勢不變,逕自朝兩人飛來。   羽四臉上笑容盡斂,輕敵之心盡去,臉色凝重,折扇在手中來回翻滾,或開或著,化出千百道扇影,隱然間泛出慘綠的光影。隨著羽四的大喝一聲,竟有千萬道光箭自扇面射出,直襲水曉韻而去。   同時羽四身旁亦旋起一股至陰至柔的內力,騰出的左手舉至半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業已射至的幾個光球。   外部的不明事由的信號焰火導致了堂內眾賓客的不同程度的恐慌。   「外面出了什麼事了?」   「有亂黨!有亂黨啊!」   「肯定是這魔教妖女勾結來的亂匪!」   「宰了妖女!宰了她!」   ……   李思波眼珠一轉,突然放聲道:「諸位,請靜一靜!這明顯是一個圈套,魔教的妖女和妖女在此相互作戲,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而亂匪就在此時趁機作亂。此時我們應該先誅此處的妖女妖人,再起勤王,剿滅亂匪!」   沉楓臉上微微變色。雖然一開始和月容神等人交易時就知道了可能會被套上這樣一頂黑色的帽子,但此時聞言心中還是不禁一抖,目光落在李思波身上,殺機大露。   隨著連串轟隆的爆炸聲,城內各處幾乎同時燃起了大火,民舍、官宅,只要是人群聚集多而容易吸引人們吸引力的地方,不多時就被漫天的大火所吞沒。   負責帝都防衛的近衛軍此時竟陷入了大亂,三名副統領竟同時在這緊要關頭失蹤(因為近衛軍掌握帝都兵力,為了權力相互牽制,喀麗絲和麥隆一致同意久久不選出正統領)。群龍無首的近衛軍陷入了一片混亂中,以至於此時竟騰不出太多的人手來四處去剿滅亂黨。   好不容易撥出的小部分近衛軍惶惶然衝向了帝都各處,但卻無奈地發現根本找不到亂黨的絲毫蹤跡。反而在人手的不斷流失中,偶爾從暗處不時伸出的冷劍,結果了無數無知傻瓜的性命。   在這片轟亂中,離皇宮的不遠處,卻悄然出現了一支近三千人的軍隊。對,是軍隊!   因為他們那精良的裝備證明了其代表的性質,但觀其旗幟,則又不屬於帝國任何一支軍隊的番號。   在最中心的是最具有衝擊戰鬥力的騎兵,儘管在都市中騎兵也許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但不可否認的,騎兵在突襲中仍有著高度的機動力和攻擊力。這群一身銀色盔甲的輕騎兵團約有五百人左右,雖然人數不多,但戰鬥力絕對精練,只見這些外罩輕質銀色鎖鏈甲,頭戴黑色寬沿頭盔的騎兵們同樣整齊一致得約束著自己的戰馬踏著完全相同的節奏走在中央。出於地勢和戰鬥的考慮,他們並沒有配備長長的長槍戰戟,而是人手一把寬厚長劍,加上左手所持的那面銀色圓形小盾。相信這樣一支騎兵定可以成為戰鬥中其他部隊的絕對噩夢。   問題馬匹是怎樣運進來的?是怎樣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繞過帝都的守備而將這樣一大批戰馬運進帝都,這才是真正的問題。而且,很顯然,這批騎兵不可能是用於攻戰皇宮這種宮內守衛戰的。那它們的作用,卻究竟何在呢?   前方的千餘人的劍士大隊和最後方的五百弓箭手或者才是這次突襲中的真正重點。輕便的裝備造就了他們高度的機動戰鬥力,在出奇不意之下,這只訓練有序的神秘部隊或許真會成為帝國的終結者也說不定。   然而,此時,這次神秘的隊伍卻沒有急於發起進攻,他們只是靜靜地潛伏在周圍不遠處的樹林中,所有靠近他們的生物都被殺光以防止洩露出半點聲音,只等待在主子的一聲令下。   他們自然不可能發現,在暗中,有兩雙明亮的眼睛正密切地注視著他們的行動。   紅甲婦人珊娜麗莎冷笑一聲,「連騎兵都可以大搖大擺地開到皇宮外而不被人發覺,看來現在的帝都真是亂得不成樣子了。」   黑袍婦人華亞輕輕一歎,道:「這還不是最令人堪憂的地方。只是目下近衛軍陷入大亂中,大概抽不出太多的人手來增援。僅靠皇宮的守衛和那群皇家魔法師團,恐怕是擋不住這樣一支恐怖軍隊的。」   珊娜麗莎沉下臉道:「看來這一切都是在他們的預謀之中。這次伊達將五萬『鐵騎兵團』盡數帶回。只帶了五千入京,並將這五千人留在城外,其餘那四萬五千的軍隊則停在我的駐地處由我的軍隊暗中監視著。而我的部隊由於必須要看守伊達那剩下的軍隊而不敢妄動。這次只要伊達被人纏住無法發部號令,而李思波此時又抽不出來身,那留在城外的五千『鐵騎兵團』也就算是廢了。」   華亞點點頭道:「你和伊達的部隊都無法啟動。剩下的就只有帝都的近衛軍了。而偏生近衛軍三大統領此時卻又盡皆神秘失蹤。擺明了是要置帝都兵力於空虛。好讓他們的叛亂能得呈。」   倘若珊娜麗莎和華亞得知吳逍榮竟是死於夢盈影之手的話,恐怕會對局勢產生更深一步的憂慮吧!這個神秘女子究竟是誰?而她為何又要破壞帝都的軍力,她身後所代表的勢力又是誰?   珊娜麗莎將目光投向華亞。「小妹,你——」   華亞微鍔首道:「放心吧!他們應該不知道我和四哥已經回來了。四哥我不清楚,但我這次帶回來了五百魔法師和魔武者,全是『暗黑之旅』精英中的精英。本是用於以防那兩個,想不到——嘿!五百對五千,雖然人數相差太大。但魔法師加魔武者沒有理由對抗不了純粹的戰士的。」   珊娜麗莎默然一下,才道:「希望吧!只是不知為什麼,此時我總有著一種不祥的預感。叛黨敢於一舉發動叛亂,他們的計劃應該不止如此簡單而已。」   彤璧輕笑一聲,身子輕輕一旋,那件大紅的新娘禮袍就落在了地上。「想要捉姑奶奶我,你們就上來呀!」   沉楓看了彤璧一眼,默不作聲,他先也沒想到新娘竟會是彤璧所扮,所以後方是真無防備。而彤璧下手又半點不含糊,也許還帶有點私怨性質吧,那一記偷襲用上了七成內勁,結結實實地挨上這一擊,但由於有般若之力的隨時運轉自動護體,此時沉楓的內傷也是說重不重,說輕不輕。   突然想起一事,沉楓轉過頭,朝南宮環厲聲道:「玉瑚呢?你究竟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李思波面上也是微微變色。作為新郎,他卻不知道新娘的去向,而新丈人幾乎什麼事還竭力瞞著他,他心裡自然更是不好受。   南宮環臉上微微抽動了一下,偷眼看了一下李思波,喃喃地說不出話來。   ※※※   看著南宮環那帶著些顫抖的慘白臉色,沉楓和李思波同時心中一動,不祥之感泛上心頭。   六識神通開始運轉,雖然其效果遠不如初悟《補天心訣》時處於靈體狀態時的清晰,但方圓數百丈之內無不在沉楓六識神通的包裹之下。   仔細來回搜索三遍之後,還是未能找到那股熟悉的氣息,沉楓心中的氣惱,已是可想而知的了。面上已經露出了絲絲殺意。「南宮前輩!玉瑚此時究竟何在?」   就連李思波也沉下了一張臉,瞪了瞪沉楓,然後轉過目光,滿懷慍意地看著南宮環。   大喜之日,新娘卻不在。而丈人又對新娘的去向支支吾吾,上下一切事情都瞞住自己在暗中進行,分明是不把自己當自家人看。李思波心中怎能不惱。   沉楓突然臉色一變,似是覺察到了外界的什麼不對,也顧不得此間的南宮環和李思波,身子一縱,就高速向外掠去。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完全不在我南宮世家和滿座貴賓放在眼裡。你以為這是好來好走的地方嗎?」南宮環起身攔截,決定要一舉將這個屢次帶給他麻煩的傢伙擊斃在此地,一解後患。   「可惡啊!」若不是顧在他是南宮玉瑚父親的份上,沉楓早已恨不得猛下殺手不擇手段將他幹掉了。   痕羽隨手一擋,此時的沉楓,功力已遠在南宮環之上,即使受了內傷,也不是南宮環可以擋得下的。連李思波都在一旁冷眼旁觀,單打獨鬥南宮環必敗無疑。   「砰!」南宮環被強大的反震力逼下地面來。而沉楓則借此彈力在空中迅速借力換氣,已是飛掠破門而出了。   嬌軀周圍泛起了一層五彩之光,魔法元素隨著五彩光芒的盛放而不斷快速凝聚。水曉韻秀麗無比的臉廓滿是聖潔之光,一時明艷而不可方物。由羽四扇面射出的光箭在還未靠近她身旁就被那層五彩之光完全擋下了。   反之羽四,雖然全力硬接下了那幾個小光球,但情況卻是有點狼狽,臉上泛過一抹嫣紅。   獨眼老者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突然厲叱一聲:「小四閃開!來了!」   羽四聞言立時色變,也再顧不得面前水曉韻的威脅,身子一拔,已處半空中,舊氣未熄新氣已生,在半空中再次轉換發力,向遠方落下。   水曉韻芳心一顫,先是生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然後憑著魔導士對魔法元素的敏銳感知,感覺到在身後的數百米開外有著大量魔法元素的凝集,而且是飛快的完成。   「不好!」雖然還未能瞭解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憑著第六感知,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內做出了最大的反應。   「萬法歸源!」感覺到身後危機的來臨,雖然還想不出當世究竟有幾人能在魔法上對自己造成如此大的威脅,但出於些許的恐懼和小心,最擅長的拿手技還是出手了。   幾乎是隨著櫻唇輕吐完四字的同時,大量的魔法元素已經完成了在身前的集結待命,無數的各色光點迅速凝聚閃爍出各色的彩光,數道藍光、紅光、黃光、青光、紫光、白光、綠光從水曉韻那凝脂般的雪白玉手中射出。七彩之光在空氣中扭曲糾纏在一起,組成一個不斷旋轉著的七彩光球,光球在空中靈巧地拐了個彎,速度急速加快,朝著身後疾奔而去。   「砰!」這招水曉韻最得意的拿手技竟如此輕易地被擊破,光球被擊破的同時,凝聚的魔法元素迅速散裂在大氣中。帶著呼嘯的破空聲,身後的攻擊速度方向絲毫不改,疾奔而來。   「魔導大炮!」水曉韻終於有時間能轉過身來看清楚這恐怖攻擊的來源了。「想不到!天!他們是怎麼辦到的!」   魔導大炮的動力來源於魔法師。每一記炮擊的發出都必須有至少十名或數十名魔法師將自身的魔力凝聚吸引魔法元素而轉化為動力源。由於它特殊的結構,炮擊發出恐怖威力的同時也將周圍的所有凝狀魔法元素全部打散回為離子浮游狀態。缺少了魔法元素的凝聚,所有魔法師的力量都只是一片空白的虛無。所以說,魔導大炮乃是魔法師的剋星,在昔年的一統戰爭中不知道有多少高明的魔法師飲恨於這魔導大炮之下。不少魔導師,甚至魔導士,在魔導大炮前連一招都無力遞出就被屠戮而死。   不過,由於魔導大炮的製造過程複雜,兼且材料收集工作麻煩,即使是整個帝國內,擁有的也不會超過百座,一般都是用於守城或對抗大規模的魔法兵團的。卻想不到竟在此時此地的東門大街上能得見。   水曉韻心中升起一個念頭。「難道?這就是你們——」   「不錯!」獨眼老者微微冷笑道。「我們等的就是這個,但也不僅是這個,還有,你看——」   水曉韻轉目望去,俏臉上登時血色盡失。   「火炮!」   與魔導大炮一樣,火炮這種屬於新文明的強威力武器同樣是帝國內的稀有禁忌。整個帝都總共也才擁有三十門,而且全部是裝在城牆上當作炮台用以保衛京鑾。此時乍一見到活動的火炮,水曉韻若是不驚,那才奇怪了。   「轟轟轟——」在魔導大炮下被震散了魔法力的水曉韻,沒有了魔法力的護持,此時比起普通的女子來力量也強不了多少。只是一記火炮的餘波,就將她狂噴鮮血震得暈了過去,嬌懶地癱倒在地上。   望著地上暈過去而愈顯得清麗而不可方物的水曉韻,羽四眼中異采大放,上前一步抱起了暈迷中的佳人,此時他心中在想什麼,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都可以想得到。   「小四!」獨眼老者喝叱住了羽四的淫謀。「此時正事要緊!女人什麼時候不能有。   這個女人帶走太麻煩了,就地宰掉!」   羽四戀戀不捨地看著懷中的佳人一眼,顯是捨不得。再三考慮之下,終於不捨地望了獨眼老者一眼。「易長老,我自己會把握住分寸的。這個女人已經暈過去了,我再制住她的昏睡穴,應該不會給我們再造成麻煩了。再說,她雖然說是個累贅,但也可以在以後當作人質。」   「好吧!」獨眼老者歎了口氣。「你若是執意也只好由得你,只希望你不要因為女色而誤了正事。否則——」聲音變得陰森起來。   「小四知道了!」羽四大喜,興奮之下不由再次望了一眼懷中的可人兒,雖然是在暈迷中,但那份恬靜的美,長長微顫著的睫毛,吹彈得破的臉蛋,羽四隻感到一股熱流自小腹升起,只想永遠沉迷於這其中,再不肯鬆開。   沒有所謂的仙風道骨大英雄氣概,從外表看來也只不過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人。響譽天下的第一高手「萬象手」董謝杉其實也只不過一名平凡的人物。   如果沉楓或是筱筱在此地,此時定會驚訝地駭然出聲。因為這名天下第一人竟然是他們昔年逃出雲蘿時初遇朱三公子一行人時那名茅屋的主人。不過當時沉楓和筱筱已經被水曉韻救走,自然無法得知其人後來的威風八面了。   當日姬氏姐妹定是從他處得了不少好處,難怪當日姬清月能使出雁宮一系的高階劍法了。   此時董謝杉再也不是當日那副懶洋洋嬉嬉對世事莫不管心的乾癟老漢模樣,眼中神芒盛放,沉下臉,語聲如冰道:「厲老四,你可知道,我雁宮在帝都的弟子一日之內幾乎死了個精光。」   厲銘小眼睛一翻:「這關我什麼事?你們雁宮弟子死了,董老兒你居然來找我麻煩?」   董謝杉哼了一聲。「問題是觀其他們的死狀,死後尚面容呆滯,兼且內臟幾乎完全粉碎。你告訴我,這世上有幾種武功能造成這種狀況?」   厲銘臉色一變,說不出話來。   「魔教絕學——阿修羅神功!」   「既然對我雁宮弟子下如此毒手,而且完全是趕盡殺絕狀。魔教明顯是違反了昔日我雁宮與魔教定下的協議。厲老四,你可否給我一個交代?」   厲銘小眼睛睜得滾圓。「這絕對不是我魔教下的手?此次我們約束了門下弟子,而且我們目標也不是你們雁宮,完全沒必要惹下你們這個仇家。」   董謝杉臉色稍霽。「厲老四一向一言九鼎,我是信得過的。但你說不是魔教,但我門下弟子確是死於阿修羅神功之下,兇手是誰?」   「嫁禍?」厲銘只有苦笑。   震耳欲隆的炮響聲,在瞬間傳遍了整個帝都城。數十門火炮的同時怒吼,終於首先拉開了這次短兵大戰的序幕。         第七章 破軍戮殺        (更新時間:2003-4-12 15:04:00 本章字數:6415)   以轟天的炮響為信號,從城內各處擁出了無數的黑衣戰士,以各自為戰的方式,響應起了主子的召喚,開始大肆屠戮此時尚處於夢遊般遊蕩中的近衛軍軍士,或一些倒霉的帶兵器人士。在步步的殺人與被殺人中,叛軍在逐漸化零為整的彙集著,匯成一股新的整體戰力。   各處的火勢越來越大,滿城都聽得到男女老少的哭喊聲,上自公卿,下到平民,勿論身份貴賤,只要是,都在地上流淌著鮮紅的血液。   殺殺殺殺殺殺殺——趁此混亂時機,城內的地痞流氓們也找到了渾水摸魚的機會,操起傢伙,明火執仗地開始了挨家挨戶的殺人搶劫。   家家戶戶都被迫關上了自家的大門,無奈地躲縮在門後顫抖。但這並不能阻擋住殺人放火者的角步,轟隆一聲撞擊之後,房舍又隨之乘風烈焰的火舌捲射而坍塌,把仍在顫抖的人都困在火網內予以消滅。   有少數膽子大的,則拔出了簡陋的兵器,加入了捍衛家園的屠殺中。   為了自保,無論是叛軍,還是強盜,或是良民,為確保自己性命的延續,都緊握著手中的兵器,面對著任何一個可能是不懷好意的陌生人,陷入了瘋狂的廝殺中。   不知道誰是敵誰是友,誰能殺誰能救,個個都殺紅了眼。不問原因,只管殺人!一出貨真價實的人間慘劇正在上演。   暗中潛伏的那支神秘部隊此時終於開始開動。數十名戰士從密密的從林中迅速推出了數門炮車。在五門火炮的轟擊掩護下,處於最前方的劍士大隊開始以一種有節奏的規律逐步向前推進。而處於最中心的核心騎兵此時反而讓開大道,讓身處最後方的弓箭手們緊貼劍士大隊其後。   震天的炮響自然早就驚動了皇宮的守衛,皇宮內的守衛隊和皇家魔法師團匆匆從宮內趕出。在數十名魔法師的高聲吟唱中,一道道以魔法力凝結成的結界之牆強行堵住了劍士戰隊的去路。而部分剩餘的魔法師則在一旁不斷以魔法攻擊騷擾著部隊的去路。   隨著火炮的退開,藏於最後的魔導大炮終於在此時發揮出了它應有的威力。在事先絕未預料到的強扭魔力攻擊之下,幾乎全部彙集於此處的魔法師軍團都被這一炮震得失去了大部分戰力。   趁著這絕好的機會,火炮連續發威,憑著長距離的火力,將已經衝出來的守衛隊打得慘不忍睹,更不用說失去戰力的魔法師軍團。這些級數至少都達到「師」級的魔法師,卻毫無還擊之力的冤枉死在火炮的轟擊之下。   即使有幾個運氣好的避開了火炮的射程,衝到近處,卻又倒霉地撞上了弓箭手的一陣亂箭。憑著火炮和弓箭手的遠轟近射,加上護衛的劍士大隊。這支隊伍就以這種奇怪的配合方式逐步向皇宮推進。   「想不到——竟然會有火炮和魔導大炮的出現。事情真是大大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一邊立在高高樹梢上眺望著遠方的戰況,華亞臉色異常的陰沉。   「居然會連這種危險東西都可以被運進帝都而不被發現。現在的——哼哼!」華亞怒極而笑道。   「好像雪兒還在宮中呢?」珊娜麗莎提醒道。   「既然有魔導大炮,那我的魔法師軍團也不能出場了,憑著那兩三百個魔武者,能擋得住火炮的轟擊和蓄勢而發的劍士及弓箭手麼?」   「既然擋不住,就退!把這副爛攤子交給喀麗絲和麥隆吧!我不信他們到了此時還不肯暴露實力。」   彤璧衣袂飄飄,輕輕一閃,緊隨沉楓其後就飄掠而出。   「妖女留下!」   「哪裡走!」   「讓她走!」   三個字,就平息了所有人的嘈亂和蠢蠢欲動之勢。話發自從開始到現在都一直未發半句言的女皇之口。畢竟還是有那麼幾分權威的。   但已經有幾人踏出了西郊別院的大門,很快就縮了回來。促使他們飛快縮回來的原因並非是林珊的一句話,而是前門方向滾滾的大批黑衣人,以及在後方被推動著的幾門炮車。   「有人要用大炮轟擊這裡了。大家快逃啊!」這句話也不知是誰頭一個先哄出聲來。   接著整個大堂大亂,此時誰還顧得什麼女皇大人身份的,逃命要緊啊!大炮一轟,死了連骨頭恐怕都找不到半根。   林珊在一旁正坐,看著大堂的哄亂,倒也不發一言。只是冷冷地看著喀麗絲和麥隆,冷笑道:「很好啊!鬥來鬥去!鬥得自家的力量都用在內鬥上了。亂黨叛賊的陰謀卻是半點不管。現在大炮居然明目張膽地送進了帝都到處亂轟,此時還對準此處要轟死我們。兩位愛卿,不知此時有什麼想法?」   喀麗絲和麥隆俱是臉上一紅,同時對望一眼,俱都輕輕點了點頭…   沉楓一個觔斗翻出西郊別院,還未落地,身處半空中,卻已見到前方隱隱有一團紅光襲至。想也不多想,般若之力隨著心念自動運轉,在沉楓身前已立起了一道防禦牆。   「轟!」般若之力所造就的防禦牆果然厲害,竟然硬生生將威力奇大的火炮攻擊擋了下來。但火炮的撞擊力畢竟也不是好玩的,雖然有防禦牆卸去了力道,但僅憑那份高速的撞擊力,沉楓也被撞得氣血隱隱翻騰。   但這一來反倒激起了沉楓潛意識中的凶性。原本因為南宮玉瑚的失蹤而導致心情的煩躁更加不可抑制,自進帝都以來這些時日來在人前所忍受的重重壓抑與怒氣終於在此時完全爆發。痕羽一輪,也不管前方究竟是有多大的危機,隨著戰意與殺氣的空前高漲,般若之力全面爆發,痕羽挾帶著肉眼難及的速度,揮出了沉楓有史以來最強力量的一劍!   無聲!是因為速度太快形成了真空的薄膜。在真空中隨著力量而蔓延,將劈開所有敢於阻擋他的一切。   對面的那群黑衣人自然也發現了首個衝出的沉楓。頭髮火炮無功之後,第二炮——魔導大炮的轟擊已醞釀完成。   數十名魔法師,也有少數魔導師在內的全力凝結的魔力一擊,當世有誰能硬接得下?   就連董謝杉都無能為力,即使是莫煌再生,也未必能擋下這驚天一擊!   沉楓能不能?   一道月牙般的匹練,竟生生將那團耀眼的白光劃為兩半。驚天般的巨響在府外的遼闊空地上炸開。兩股強大力量的相撞一擊所產生的振蕩餘波,以相遇點為中心蕩漾炸開。將方圓十丈之內的一切都予以剷平。除了黑黝黝的泥土,剩下的,只是一片片焦碳。   沉楓跌坐在地上,口、鼻、耳、皮膚都不斷地摻出鮮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方才魔導大炮那一擊的威力實在太大了。其實若真論力量,恐怕這世界上根本就無人能硬擋數十名魔法師的聯手一擊。   雖然從理論上來說,沉楓的般若之力力量是無窮無盡的,與浩瀚的般若之力相比,這魔導大炮的驚天一擊的威力實際上也不過是如同潺潺小溪般可憐。但作為其能量載體的沉楓畢竟尚是人類的肉身凡體,受到人體本身的限制,根本無法將力量發揮出其蘊涵的百分之一。   不過,當感覺到危險來臨,魔導大炮力量臨駕於沉楓那一劍威力之上時,般若之力無須沉楓心念而自動運轉護主。超出沉楓身體承載力的一部分力量溢滿出來加入到那一劍的後援中。所以沉楓此時的傷,完全是為自己力量超核運轉反噬所造成的。   數十名魔法師亦被震得個個身受內傷,跌倒在地,少數靠得魔導大炮較近的倒霉鬼此時已被炸得血肉橫飛,屍首無存了。魔法師們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尊已經被炸毀融化掉的魔導大炮。天!剛才那一擊真的是對面那少年一個人所發出的嗎?那真是人類所該擁有的力量嗎?   此次月容神在盟友的幫助之下,花費了大力氣,才將十餘門火炮同三門魔導大炮運進了帝都。三門魔導大炮,分別分佈於皇宮、近衛軍駐紮地、及西郊別院之外。作為主戰場的西郊別院,最主要戰力的魔導大炮卻意外地遭到了沉楓的摧毀。失去最主力屏障,一時叛軍大亂。   沒有魔導大炮的威脅,院內各貴族隨行的魔法師們終於放心大展手腳了。包括十數名魔導師在內的皇家魔法師團對上低段的魔法師,高下之分自然是不言而喻。沒有魔法師的掩護,黑衣戰士不僅要處於魔法師的強力打擊之下,而且對上一波波衝出的高手護衛,情況也是岌岌可危。全憑著火炮火力的掩護,尚暫時還能勉強站穩住腳跟。   清鳴長嘯聲中,白衣飄飄的俊美公子終於於這最緊要關頭駕臨了主戰場。妖刀莎曼蘿娜在腰間閃爍著妖異的血芒。主將之至,終於安穩住了欲潰的軍心,新一輪的衝擊,又開始恢復在醞釀中。   「燕兄,可好否?」公子輕言溫笑道。   ※※※   在離帝都約兩里處,一輛馬車正在緩慢的前進中。   一個悅耳的清甜女聲自厚厚的馬車帷幔裡傳了出來。「咦,怎麼回事?我怎麼會聽到前方有著隱隱的殺伐聲和哭喊聲。」   隨行著車旁的一名管家模樣的老人應聲道:「小姐您聽得沒錯。確實是有殺伐哭喊聲。看來不是前方有強盜,就是帝都城內出了事?」   「帝都出了事?」少女輕聲自問道。   「小姐!如果帝都真的出了事的話。那依老奴看來最好還是不要再往前行了。否則萬一小姐因此出了什麼事,老奴將來怎麼擔待得起。」   少女嫣然一笑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帝都內隸屬我們的各路商家正在等待我的前去呢。怎麼可以錯過這次巡視生意的機會。」   駕車的青年悶不住聲,突然一勒疆繩,停住了馬車的去勢。   「前方有人高速飛至!」   羽四手中抱著溫香軟玉,水曉韻那清麗絕俗的容顏在面前顯得是那樣恬靜動人,陣陣處子的幽香傳來,弄得羽四心神俱醉,暗下不住狂吞唾沫。若不是尚有大事要辦兼獨眼老者在一旁虎視耽耽,恐怕好色的羽四說不定早就大肆上下魔手輕薄一番了。   輕功展開飛電弛般飛射。隱隱間見到前方停著一輛馬車,雖然有著些許詫異,但兩人腳步卻是絲毫不緩,一掠而過。   就在兩人掠過馬車旁的一剎那,馬車的帷幔輕輕掀開,露出一張清麗絕俗的面容。   「好美!」羽四心中安讚一聲。雖然這少女與水曉韻的美都是清麗脫俗的美。但水曉韻是屬於那種凝霜寒冰般的冰美人,而這少女則是氣質高華中帶著典雅的大方。兩女的容色實是不相上下。   不過,羽四此時可再沒心情去沾花惹草了,現下還有要緊事情要辦。所以雖然驚艷於那少女的容色,但也只是純粹的欣賞,腳下速度卻絲毫沒有放慢。   只是,他雖然沒去打攪那少女,那少女卻是不肯放過他。   少女的目光落到羽四懷中的水曉韻身上,眼睛一亮。「這不是那位有過一面之緣的水曉韻姐姐嗎?怎麼會——」   「盛龐豐!攔住他們!」   駕車的青年馬車車伕臨空而起,以後發先至的速度飛掠而出,在半空中與尚處於飛奔狀態的羽四對了一掌。   兩人身軀同時一震。盛龐豐藉著後挫力落下地來。而羽四則不得不停住了疾奔的腳步。   「你們想幹什麼?」獨眼老者惡狠狠地道。   盛龐豐冷冷地掃了兩人一眼,卻也不說話,只是把目光投向馬車,等待著主子的下一步命令。   香風襲至,倩影一飄。那少女已來到了兩人身前。   少女輕輕地作了個揖,輕柔地問道:「小女子先為剛才屬下的舉動向兩位致歉。再就是,請問兩位同這位公子懷中的姑娘是什麼關係?」   獨眼老蟄獨目放出冷光,正待發言,卻被羽四以目示意止住了。羽四陪笑道:「這是在下的一位朋友,因為身染微恙,必須及時得到醫治,所以我們有些心急了。若有得罪之處,還問小姐見諒。」   「哦?」少女靈動的大眼睛轉了幾轉。「小女子倒也略懂兩手醫術。而且同這位水姐姐也有那麼一點點交情。公子若是信得過小女子的話,不妨將水姐姐交予小女子看看,如何?」   羽四臉上笑容不由一僵。   獨眼老者早已不耐煩了。終於忍不住惡狠狠道:「羽四,休要再同這種小丫頭囉嗦了!正事要緊,快走!」   「羽四?」少女與盛龐豐俱是一愕。「魔教的人。看來,你們應該和這位水姐姐不是一路的啊。」   「小姐,請讓路!」羽四此時也失去了耐心,收斂起笑容,語氣也變得不耐煩了。   「留下這位姐姐,你們就可以走了!」少女的語氣雖然輕柔,但話語中帶出的堅定,卻是誰也可以聽得出的。   「找死!」獨眼老者終於按捺不住,一掌掃了過去。   見到主子一個目光的示意,盛龐豐已明白了其意,知趣地退下到一邊。   少女輕蹙柳眉,瑩白的玉掌緩緩豎起,一道白光自她的掌心輕翻而出。   一個小小的「意」字。   還未飛出三尺距離,這個「意」字就散作無數的光點,流逝在周圍的大氣中了。   羽四和獨眼老者突然感到了殺意。而且是非常熟悉的殺意。因為這股殺意不是別人的,而恰是他們自己的。   自己為自己的殺意所包裹。   漫天的細小光點,細細看來,每一個光點都恰好是個正處於不斷旋轉著的「意」字。   青天白日之下是看不到這些光點,因為它們是處於兩人的心靈夢境之中。   儘管沒有威脅,但威脅卻無處不在,它的源頭,乃是在兩人的心頭。   對心的攻擊!   「問道九字」第七字——「意」字訣。   沉楓陰沉著一張臉,冷冷道:「月兄,這是什麼意思?」   月容神一笑,道:「什麼什麼意思?」   「好厲害的大炮啊!若非我出來得及時,此時恐怕已經化為一堆飛灰了。」   「原來如此!」月容神呵呵笑道。「這區區大炮又怎能傷得了燕兄半點汗毛呢?若非早知燕兄有如此神通,我又怎敢放心下令開炮呢?」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那堆已經變成廢鐵的魔導大炮,竟有著說不出的怨毒。   月容神眼光落在遠方,那裡是他所期待的方向。   可惜的是,月容神和宅中的麥隆都遭到了深深的失望。   「蛆」在趕來支援的路上竟倒霉地遇上了麥隆所特訓的魔武者部隊。雖然只有百餘人(孤雲山莊的事暴露後被迫停止),但絕對是支具有著強大戰力的部隊。   若論戰鬥經驗,「蛆」遠在這支魔武者部隊之上;但若論個人戰力,魔武者部隊則要稍勝一籌。雙方就地展開的一場大戰,卻使得他們的主人都因此而雙雙失望。   「閃開!」沉楓餓話語中掩不住火氣的殺意。方才在大堂內,憑著六識的神通,他竟隱隱間感受到了那個最令他關懷的人的絲許靈息,雖然只是模糊的方向,但亦足以使他欣喜若狂了。但月容神這方卻接二連三地以各種手段擋住了他的去路,使得方才唯一找到的絲靈覺此時也無蹤了。   怎能不怒!   怒極而靜!沉楓反而慢慢地冷靜下來。因為他知道,月容神絕不是南宮環,在他面前的每一絲破綻,都可能會造成難以彌補的悔恨。   心念突然一動,六識神通,運轉。方向指向,月容神。   以六識神通運轉來分析一個人,這在沉楓還是頭次試驗,結果,他卻因此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極大收穫。   目標:月容神視覺神通,運轉:查尋結果——身上傷痕,三十七條。空門,無。破綻,六處,二虛四實。攻擊可能性,六十巴仙。   聽覺神通,運轉:搜尋結果:每妙呼吸次數,二十九次,呼吸長短不一,應是受了輕微內傷。心跳,六十二。使用念動力可能性,三十巴仙。(成功率太低,放棄!)   嗅覺神通:分析結果:血腥氣味。應殺過人且受過傷。失血率,達到千分之七。第六神通——心:   目標心情激動中,兼輕度恐懼擔憂與失望。深度視入——模糊間,眼前一副副奇特的畫面一掠而過:有著豪華美麗的宮殿,美絕人寰的少女。   金光燦爛的王座,神情依依的月傾悠,還有那些不斷蠕動著的令人噁心的「蛆」!   心神通運轉之後,沉楓竟能模糊地看到月容神的內心。這是他自己都作夢也沒有想到過的。   沉楓此時的精力,正被月容神心中最清晰,也是最近才發生的一副畫面所吸引住了。   那正是夢盈影刺殺吳逍榮的畫面。雖然沉楓從未見過夢盈影,但不知怎的,潛意識間,竟對她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熟悉。   看到沉楓古怪的臉色,月容神輕咳一聲,將沉楓從六識的神通中拉了回來。   但剛才的那段時間已經足夠了。六識神通綜合運轉:分析:勝算,七成,平局,二成八,負算,百分之二。   分析結果完畢:戰!         第八章 驚天一劍        (更新時間:2003-4-12 15:04:00 本章字數:5485)   整座帝都內此時處於一片混亂之中。靠近四門的幾條街上跑著的滿是張惶的人流。   居民如潮水般向城門處擁去,企圖強行以血肉之軀去衝開一條逃避的道路。   但由於守衛的實際存在,現實上也只有東門被成功打通了。   「我認識你!」   姬氏姐妹此時正身處於東門。但她們自然不會是在逃難的。發話的是姬清月,她正緊盯著一名全身上下包括頭臉都包裹在一團的黑衣人,說出了那句沒頭沒腦的話。   黑衣人身軀微微一顫,卻沒有回話。   姬清月冷笑著。「我們認識你,但你,當然也許會不認識我們了。這也難怪,像你這樣大名鼎鼎的人物,又怎麼會認識我們姐妹這樣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呢。可是——」她的眼睛中放出了光芒。   「可是仍然有人為了你此時在以命相搏。你卻選擇孤身逃避!你到底還是否有幾分真心!你這樣做對得起那個為你一直處於掙扎中的人嗎?」   「南宮玉瑚!」   黑人人沉默了一下,終於揭開了裹住頭面的黑巾,露出南宮玉瑚那略帶些憔悴的玉容。   「我知道你們!」南宮玉瑚輕輕道。「我知道他後來所經歷的部分事情。你們,對他很好。謝,謝謝你們了!」   「不用!」姬清月緊繃著俏臉。「我們幫助他,只是因為和他有過點交情。哼!   哼!」她突然冷笑了幾聲。   「你憑什麼代他謝我們?你和他有什麼關係?如果你和他有什麼關係的話你現在為什麼會在這裡?」   話語很是尖酸刻薄,大反平時姬清月的性格。   南宮玉瑚輕垂螓首,道:「我是個不祥之人。若非因為我,他,也不會遭受了這麼多苦難。何況,我不得不離開他。昔日在父親面前被逼發下的誓言。也許,失去了我這個負擔,他將會比現在更輕鬆,更幸福。」   「那你是否有為他想過?」姬清月激動地道。「自始自終,你心中只有你這唯一的最愛。即使期間有著許許多多的女人接近他,關心他,愛護他。他卻視而不見。倘若他真的失去了你,我不敢想像,以後他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南宮玉瑚緩緩抬起頭來,容顏已恢復了昔日的冷艷。「那些許許多多的女人中,想必就包括姑娘你吧!」輕描淡寫的一句,卻已經深深刺痛了姬清月的心。   「是!是的!我愛他!我知道我比不上你。無論是容貌,還是身份!但是——也還有很多不比你差的女人呢!比如說:帝國公主莫雪,你的好姐妹蘭雅絲,還有…。」   南宮玉瑚俏臉微微一變,但隨機又恢復了平靜。   南宮玉瑚靜靜地看著那灰濛濛的天空,心中已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位姑娘。」南宮玉瑚忽然柔聲道。   「咦?」心頭被醋意和妒火塞滿的姬清月一怔。她想不到南宮玉瑚居然會以這樣柔和的語氣同她說話。   「你喜歡他,也好。由於那個惡毒的誓言,我是無法在他身邊再陪伴他了。姑娘,我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歡他。他,他以後就拜託給你了。在此,請受南宮玉瑚一拜!」   「你,你這是幹什麼?」見到眼角尚閃著晶瑩淚光的南宮玉瑚竟朝自己盈盈下拜,姬清月竟變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剛才的醋意與妒火更不知道是被扔到哪裡去了。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我,我答應你又有什麼用。他心中始終深愛的只有你一個。」   「你們都要死!」一個清冷的語聲甩過來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   三女轉頭望去,一身綠衣的彤璧,手持著那根清翠欲滴的玉簫,正以高速向此地掠來。步履優美,望之有若臨波仙子。   ※※※   劍氣緊鎖住月容神,四溢的殺機早已表示出沉楓的意圖。   月容神臉色微微一變,很明顯,他不想就此與沉楓爭鬥以致錯失進軍帝都的良機。   但沉楓卻不肯就此放過他。痕羽斜指,長空閃破,劃作一道精芒,挾帶著罕有匹儔的無雙般若氣勁,以一道圓形白色光片的形式,隨著痕羽的進勢飛出,像山洪暴發般從劍身向月容神纏去。   月容神輕吟一聲,妖刀莎曼蘿娜泛出一抹紅光,如同一片天邊的紅雲,噴發著驚人的炎熱氣勁,面對著如煙花般綻放的劍氣精芒,層層卷卷,悍然迎上。   兩股強大的旋勁相撞的後果,卻像是相互遇上虛無的障礙,沒有氣勁相破的炸響,只是隨著白光的瞬間閃爍,兩股吞天噬地的力量就此溟滅,無影無蹤。   月容神藉機飛身抽退。   沉楓眼中露出絲許讚許之意,輕輕一笑道:「不錯呀!」修長的手指輕輕抹過粗糙的痕羽劍身,一道白光自痕羽劍尖激射而出。   般若之力轉化,魔武之力!   「劍罡!」   劍罡無形,但有質。看不見的劍罡可怕,但看得見的呢?   月容神眼中露出不敢相信的駭然之色,同時體內真氣全力爆發,抽繭入絲般化作漫天蓋地的絲狀真氣,接著如實質般化作網狀,在大氣中形成的高度壓力,使得空氣都猶如實質般雕刻般呈整齊格子狀破裂開來,身前的空氣因斷層破裂而變得帶點五采斑斕的暗黑色,連頭帶腦地向劍罡裹去。   視覺神通,運轉:   目標:氣網,分析,破綻為三處,再深入,最強點即最弱點,中心!   六識神通的運轉也只在那剎那之間的剎那。   「哼!」沉楓冷哼一聲,目中神光暴射。以魔武之力轉化而形成的劍罡又豈是那麼好破的。白光在半途竟硬生生勒住去勢,化作扇形的波動,猛烈地衝擊著月容神那詭秘的氣網。   氣網自中心向周邊長驅直潰,剛猛的氣勁趁虛而入,撞擊著月容神的空門,五臟如千枚細針在亂鑽亂刺,忍不住吐出一口污血以卸其勁,腳下情不自禁地再退數步,以連卸那層層的剛猛氣勁。   月容神眼中怨毒、妒火、殺意越點越熾,轉身,逃!   沉楓一愕,他沒想到月容神竟會臨陣脫逃,這點確是他未預料的,一愕之間,已讓月容神逃回了己方陣營。   「開炮!」月容神一揮手,五門火炮同時拉開了怒吼,目標只有一個,燕沉楓!   沉楓不敢大意,火炮之威,絕非普通人力所能抵擋的。方才一門火炮的發威就已使沉楓吃了苦頭,此時五門齊發,其威勢是可想而知的了。   比火炮的齊發慢了那稍許,月容神再次動了。妖刀莎曼蘿娜化作一道雪白的芒鋒,人在刀後,刀在人前。刀與人融為一體的空間,靈巧地恰好穿越在火炮的火力之間,趁虛而發。   馭刀之術!   月容神的看家本事終於再動了。   沉楓一咬牙,手中痕羽飛出,馭劍之術同時運起,飛向撲來的月容神。身上的般若之力則化作一道防禦之牆,抵死火炮的強攻。   「嘶——」火炮的強攻倒是被沉楓強行接下了。只是隨著心靈的聯繫,痕羽的痛苦,亦一絲不少地傳入了沉楓的心頭。   魔劍對妖刀,本身痕羽還佔了上風。但妖刀是以人——月容神的全立馭出,缺少了劍友的本身力量相助,僅憑劍本身的力量是決計擋不住的。   痕羽硬板板自空中落回沉楓手中,劍身猶在不屈地嗚嗚扭動著,既像是不服輸的吼叫,亦像是受傷後的呻吟。   沉楓駭然地看著痕羽,自劍身中部開始,數道細小的裂痕正以微弱的趨勢向著四周擴散著。石劍本身也開始脫落下灰色的石砂。   ※※※   耳中聽到的那輕微的破裂的聲音,隨著裂縫的擴大,痕羽的解體之勢看來已是不可挽救了。劍心破碎的同時,沉楓的心也隨之涼了起來。   在沉楓心中,痕羽不僅僅是一柄兵器,它同時也是自己同生死共患難已久的朋友。   沉楓聽到了自己心裂的聲音。   「殺了你!」血紅的眼中燃燒著濃濃的殺氣。   痕羽破碎的碎片竟在沉楓的意念之下臨空飄浮起來,在空中歪歪扭扭地重新組成了一柄劍的模樣。   心與劍心的貫通,從未有過如此的接近。就在這瞬間,沉楓突然明白了!   明白了劍道的極限所在。   手一揚,一道青色的氣劍在沉楓手中凝起。而與此同時,痕羽的碎片則隨風飄散,化為石粉。   魔劍,毀!   驚天一劍,出!   攻出了沉楓自悟劍以來最了得的一劍,亦是大陸劍道有史以來最神奇的一劍。   這一劍,是沉楓在痕羽破碎之時的瞬間,與劍心偶然相通,將痕羽整個劍心溶入了這一劍之中,結合著整個天地元地的精華,才能發出的一劍。若非沉楓有特殊的般若之力護身,恐怕這一劍還未發出,就被那股龐然的天地元地給撐得暴裂而亡了。   這一劍以前沒有,以後想來也不會再有了。   「我要殺你!」彤璧明亮的眼睛直直凝視著南宮玉瑚。   「彤姑娘,久違了!」南宮玉瑚淡淡道。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你嗎?」   「想要殺我的也不止你一個。彤姑娘若是願意,自然會說出來。若是不想說,我再問也無用。」   彤璧微微笑著,笑容中帶著一抹輕愁淡慮。   陰影自南宮玉瑚臉上一滑而過。   「我麼?」彤璧咯咯笑道。「很簡單,報復!你丈夫玷污了我的身體,我拿他的妻子來出氣,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麼!」   「什麼?」南宮玉瑚終於臉上變色。   業已退回己方陣營的月容神見到那道青色氣劍直朝自己衝來,心下顧忌,幾個閃躲,已閃到了重重人群之後。有了前方的人群作肉盾擋箭牌,料來這一際威力再大,也傷不住自己。   沉楓微微一笑,看著月容神的眼色之中竟滿是憐憫嘲弄之意,冷冷一笑,青色氣劍竟憑空在空氣中就此消失。   沒有逼人的殺意,更沒有破空的劍氣,似乎一切的攻擊都從此消失了。但月容神卻知道根本沒有。那一劍正慢慢地朝他逼來,無聲無息,無處不在,無法擋亦無法躲,必殺的一劍!   以沉楓為中心,四周的空間出現不尋常的波動,一股鋪天蓋地的壓力向月容神聚攏籠罩過來。周圍的空氣竟因之而發出了如無數玻璃同時碎裂的刺耳聲音。月容神祇感到肺部的空氣彷彿被抽空,陷入一種全身如被壓碎的痛苦中,口乾舌燥,想大聲呼喚,卻有恐懼地發現什麼聲音也喊不出口。   月容神祇覺氣機鎖定,鬥志被奪,竟連還手之力亦是全無,魂飛魄消之下,心驚膽戰。   接著,月容神就聽到了自己心,破碎的聲音。   以心靈為攻擊方式的一劍!   心既已被鎖死,逃到天涯海角已是無路可逃。   月容神慘叫一聲,嘴角流出潺潺鮮血,無力倒地。   戰場上的所有人都木立在當場,慘然地呆呆看著月容神的倒下。   清風吹過,方才擋在月容神身前的所有人,都化作飛灰,隨風散去。   好恐怖的一劍!   「主公!」終於有人才反應過來,慌忙上前扶起了已是奄奄一息的月容神。   月容神那雙無神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是不服,更多的是懊恨。伸出一根沾滿了鮮血的手指,在隨從的手心,吃力地寫下了一個——血紅的「逃!」字!   一道黑色的煙花,自月容神陣營中沖天而起,在高空中焉焉地四濺開來,黑色的死亡之色,似乎在呻吟著失敗者的痛苦。   在帝都一個隱密的小宅門口,一名黑衣老者,看著那黑色的死亡煙花,長歎一聲。   朝宅內喊道:「老齊,咱們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一個清脆的女聲自宅內傳了出來。「趙叔,我們為什麼要走,難道表哥他——」   「公主!以後月氏的希望,就全在你一個人身上了。」   接下來,是月傾悠一陣沉默後的幽歎。   「怎麼,感到很驚奇是嗎?」看著南宮玉瑚的古怪神色,彤璧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痛快。   「自己的丈夫是這樣一個禽獸,任何一位妻子想必都不能忍受吧!更何況是你呢?   堂堂的南宮大小姐!」   「你胡說,燕沉楓他不是那樣的人!」姬清月挺身而出道。   冷冷斜了姬清月一眼。「怎麼,你也是燕沉楓的女人麼?被他睡過沒有?」   姬清月畢竟尚是黃花少女,聽到此話怎麼忍得住,俏臉漲得通紅。氣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你,你——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我才不相信你的話呢!」   先前一直未發半言的姬心冰突然出口道:「魔教中人,能有什麼好東西。僅憑樣子看來,這個女人也是副蕩婦淫娃樣。沒準是主動勾引燕沉楓不蓄,才故意敗壞他的名聲也說不定。」   彤璧不怒反笑,手中玉簫幻化出一蓬又一蓬似有若無,虛實難分的青影,捲向措手不及的三女。「是嗎?」   「想動手是嗎?誰怕誰呀!」姬清月早已是看彤璧不順眼了。纖手一揚,一道掌勁就擊了出去。   姬心冰的寒冰真氣也隨之而出。螺旋狀的冰寒氣勁,一點點地衝擊著彤璧的護身罡氣。   南宮玉瑚苦笑一聲,青色光華一現,她並不想主動進攻,所以出手也只是極有分寸,僅力求自保。   兩道旋風般的人影急速狂刮過來,恰插在四女的中間,擋住了下一輪的衝突。   「璧小妹!不要再動手了!你難道沒看到那道黑色的煙火嗎?月氏失敗了!」   彤璧柳眉一挑,面上神情是掩不住的詫異。「羽四,易長老,你們怎麼了,你們不是去接洽援兵的嗎?怎麼會弄得如此狼狽?」   羽四和獨眼老者此時的情況確是狼狽得很。外衣幾乎已經完全破碎,頭髮零亂,腳下腳步蹣跚,明顯可以看出帶了點內傷。   「不要管那許多了!」羽四氣急敗壞地道。完全失去了平時的風度。「事情既已生變,就應趕快撤出帝都,遲則就來不及了。」   「不是還有…。」彤璧黛眉輕鎖,對羽四的驚惶很是不滿。   「想走?恐怕沒那麼容易!羽四,你今天不留下命來,休想能橫著出帝都!」   水藍的波光的不遠處輕輕顫動,在鱗鱗的波光中,水曉韻那曼妙高挑的動人身形再次現身。隨之在旁的,正是清雅明麗的廣心。         第九章 黑手現蹤        (更新時間:2003-4-12 15:04:00 本章字數:5479)   「孤軍深入,剛極易折!」看著業已緊緊逼近皇宮的那群混合戰隊,華亞冷冷下了如此一個結論。   「華姨,姑姑,你們怎麼還不出手呢?這群傢伙快要攻進宮裡了!」雪兒倒是有些急了,自打她被華亞從皇宮內帶出來後,對這場戰況就極是關心,此時見華亞與珊娜麗莎都尚無出手之意,不由催促道。   「時候差不多了!」珊娜麗莎愛憐地摸了摸雪兒的小腦袋,櫻唇輕吐道。   尚沉浸在一邊倒大屠殺的劍士大隊和弓箭手們,在不知不覺間已同後方的騎兵與大炮產生了一小段脫節。由於混戰的原因,火炮與魔導大炮也未能再作進一步行動。只是靜靜地橫倚在騎兵隊的前方,等待著摧毀皇宮命令的下達。   藍光一閃,還未待有人發現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一名黑袍中年婦人已現身在魔導大炮的跟前,瑩白如玉的纖掌輕按上魔導大炮的炮口,在炮手根本未反應過來之前,隨著熊熊火光的一閃而逝,這無堅不摧的魔導大炮已被火魔法融為了一堆廢鐵。   護在魔導大炮周圍的可憐的魔法師們,還未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就在華亞輕聲詠唱的一個大型爆裂魔法中化為了片片飛灰。   無聲無息中,一群全身黑衣的魔法師與戰士不知從何處而現。這就是名揚天下的「暗黑之旅」的精銳之師。   本來騎兵是留至最後用以衝擊留防或來至的大規模部隊所用的。但失去了劍士、弓箭手和魔法師的保護,被魔武者迅速衝進其中。整齊的騎兵隊伍,竟因此而被沖得七零八落。   儘管這隊騎兵可以說是擁有最好的戰鬥裝備,外罩輕質銀色的鎖鏈甲,手持一柄寬厚長劍,再加上一面銀色圓形小盾護身。無論是攻擊力量,或是防禦能力,都因之而加大。但那群魔武者身為帝國最強軍隊」暗黑之旅「之中的最強戰士,其強大的攻擊力更是強得簡直不像是人爹娘養的。舉手投足間,就有著兩三個騎兵慘叫著從馬上跌下。精心打造並受過魔法師魔力加持的的銀色圓形小盾,居然會被這些人以普通的兵器斬裂。甚至有些誇張一點的,乾脆以拳腳重轟在盾上,造成小盾凹陷,連續擊在同一地方十數下,造成徹底的破壞。或者隔物傳功,最有效的火系魔法轟擊在銀色小盾上,劇烈的高溫,燙得騎兵連兵器都無法拿穩,然後就被隨之襲來的內勁轟碎五臟六腑,慘叫倒地。   騎兵應有的戰鬥力,簡直得不到應有的發揮。就在無聲無息中倒下了一大片。這正應了那一句老話:「在輔助裝備的群體作戰的情況下,一隊騎士可以輕鬆幹掉一隊劍士。而在地面的一對一戰鬥中,有著豐富戰鬥經驗和戰力的一隊劍士,則可以輕鬆幹掉三隊騎士。」   五門火炮甚至還未還得及點燃導線,就在魔武者的拳打腳踢之下裂為了一堆鐵片。退在後方的魔法師,在低低的詠唱聲中,將一個又一個大型攻擊魔法扔向即將攻進皇宮的劍士和弓箭手。全然不顧尚在為保護皇宮而苦苦奮戰著的友軍。   僅憑這一點,亦可以看出「暗黑之旅」的「暗黑」二字果是名不虛傳了。對友軍尚是如此冷血,其敵的下場,更是可想而知道。   「月容神已死,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這邊戰鬥的結束也不過是遲早的事。可是,另一邊的戰鬥,才剛剛開始呢!」眼中神芒暴漲,邪意一閃而逝,感受到了華亞與珊娜麗莎探索氣息的延伸,考慮到目前尚不能與這兩個女人正面衝突,來者身形一晃,就此離開了這打得沸沸揚揚的戰場。   「是誰?」明知有高手一閃而逝的蹤跡,但華亞處於戰場,珊娜麗莎要保護雪兒,都抽不出身去追趕。   皇宮各處燃起的火頭已逐步一一撲滅,只留下宮門前那還尚隱隱傳蕩在上空的一聲聲慘呼。   ※※※   「叛黨已經誅滅了。四位,你們現在也已經出來了吧!」林珊淡淡道。但話語中掩不住的怒意卻是誰都可以聽得出的。   伊達正航、藍天化、厲銘、董謝杉四大高手幾乎是自後堂掠出。在前門打得轟轟烈烈的時候,後園圃的四大高手卻在相互對峙中,伊達正航倒也罷了,藍天化都尚未出來援手,也難怪林珊會因之而嗔怒。   藍天化自知理虧,只得強自一笑,朝林珊略一曲身,算是陪罪。   「魔教和叛黨有勾結,這老魔頭今日定不能讓他走了!」麥隆陰森森道。本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在剛才大炮的威脅之下,不啻是才從鬼門關打了個轉回來,心頭的怒意是可想而知的了。   藍天化只是微微一笑,身子一側,閃到一邊去,雙手抱肩,看來只是打算看這場好戲而已。   「好傢伙!剛才你我一戰還沒有完呢,就被這幾隻討厭的蒼蠅打攪了。今日不分出個勝負,休想我會放你走!」伊達正航把手指的骨節捏得嘎嘎作響,臉上卻泛著狂熱的興奮之光。「若是你能勝得過我一招半式,我伊達正航以我座下五萬兒郎之名保證,定將拱手負責將你送出帝都!」   麥隆臉色一變,伊達正航的這番話,擺明了是不把他剛才的話放在眼裡,明顯是在掃他的面子。   即使是在面臨無數高手的包圍之下,而且當場至少有三人能足以與他相匹敵的情況下。厲銘仍是那副事不關己的默然神情。似乎剛才所說的話與他根本無關一般。   「伊達先生,不知可否能將這一戰的權力讓給老夫。讓老夫就此一結我雁宮與魔教數十年的恩怨。」董謝杉彬彬有禮地道。   「你休想,這傢伙的對手是我!」伊達正航咆哮道。   董謝杉輕歎一聲,默默地退往一旁。   「不要再演戲了!」一道身影自外門急掠而進。人未至,聲已到。   「誰?」忠心耿耿的護衛們立時端起兵器,擋在眾貴族的身前。   「老三?」懶洋洋倚在一邊的藍天化一見來人,身子立時一彈而起。「你怎麼到現在才來?」   「是啊!怎麼到現在才來?」喀麗絲不滿且帶點諷刺地道。「該不會是到背後去策劃什麼陰謀詭計去了吧!」   七大統領的「升龍之將」徐君對喀麗絲的嘲諷裝作完全沒聽見。朝林珊略一欠身道:「徐君見過女皇陛下!」   林珊微歎一聲道:「老三,不必如此多禮了。你還是像當年一般對我稱呼吧!」   徐君應聲道:「是,大嫂!我之所以會到現在才姍姍來遲。是因為我一直都把精力放到暗中查探幕後支持月氏的黑手上去了。」   「查出了嗎?」   徐君微一點頭。立起身子,轉向董謝杉,微微笑道:「我應該怎樣稱呼你才合適呢?   此次帝都之變的幕後大黑手,雁宮第一長老董謝杉,魔教現任教主獨孤一瓢,還是,帝國第一名門大公,德陽公斡勒翰。德。嵐大公爵,」   ※※※   「什麼,教主?」厲銘眼中神芒暴漲,目光如刀,直直地盯向董謝杉。   「嘿嘿!」董謝杉先是冷笑數聲,長袖一揮,臉上的容貌已經大變,由一名紅光滿面的老者變成了一名白面中年書生。   「教主!真是你!」厲銘不由震駭住了。   徐君眼睛一眨也不眨,微笑著看著董謝杉的一舉一動。   「姓徐的,你了不起!」董謝杉再慢條斯理地從臉上再度扯下一層薄薄的面膜,這次,則換成了一名英俊瀟灑至極的中年男子,配著飄逸的長長黑髮,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邪異之氣。   「啊!斡勒翰。德。嵐大公爵!」周圍的眾貴族幾乎對此人是無人不識,此時就有人忘情地叫出聲來。   沒錯!他正是帝國第一名門,位襲德陽公爵的斡勒翰。德。嵐大公,亦是蘭雅絲的父親。   周圍眾人盡皆嘩然,因為在他們的心中,德陽公斡勒翰只不過是個只懂得享受玩樂的無能世家家主罷了。想不到此時竟然搖身一變,居然會成了叛黨的首領,還差點害了他們的性命。當場有幾個與斡勒翰平時私交尚好的,立時不滿地大嚷起來。   只是在這陣哄鬧聲中,夾雜著一個女聲非常輕微的輕呼。「嵐姐姐!」然後就又歸於沉默了。   「這群廢物還真是麻煩啦!」斡勒翰似乎只是不經意地,隨手輕輕一拂右手小指。那幾個大聲嚷嚷得特別厲害的傢伙,頭上頓時多了幾個指頭大小的血洞,鮮血和著腦漿,紅白之物,潺潺流下。   那些平日只懂得養尊處優的貴族們哪裡見過這等場面,恐懼的尖叫聲頓時充斥滿了整座堂內外,有幾個實在忍不住的,已經伏下身大口大口嘔吐起來。   「斡勒翰,你竟然膽敢謀反?」麥隆臉上全然變色。   斡勒翰冷冷地掃了麥隆一眼,眼中全是掩不住的譏諷之意。兀自微笑負手而立,朝徐君道:「你是如何看出我的身份的,我對此很是好奇。」   徐君笑而不答。   藍天化奇道:「嵐兄身處眾多高手環圍之下,竟然還能如此神情自若,保持著絕對冷靜的心勢,僅憑這一點,就已令藍某佩服不已。」   「嵐兄居然能身兼魔教教主與雁宮長老這絕對對立的雙重身份保持多年而不被揭穿,僅是這一點功夫,就非常人所能及了」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董謝杉!真正的董謝杉早就已被他殺了!」徐君淡淡道。   由於先前已經經受了太多的震孩,所以聽到了這個消息,聽眾們也不過是稀噓一陣,感慨這一代武學宗匠的隕落幾聲,如此而已。   斡勒翰輕歎一聲,面上掠過一絲陰影。「若非是不得已,我已是不願殺他的。」   「那倒也是!你女兒居然能懂得雁宮的無上絕藝,你自然更是不在話下了,想必這些定是董謝杉傳授給你的。只是你是如何從他手中騙到雁宮絕學的,我很是好奇。」   斡勒翰苦笑一聲。「很簡單,因為他是我同母異父的兄長。」   「什麼?」這確是所有人都未想到過的事。   「我母親在未嫁入德。嵐家前就與人私通,有了這麼一個孩子。我也是到後來才知道有這樣一個兄長的,那時我已經拜入了魔教門下。而他尚不知道我是魔教弟子。」   「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有這麼一個兄長,他也不希望讓人清楚他有我這麼一個弟弟。我們兩兄弟彼此心照不宣,只是暗下來往。我正是藉著向他討角武學的機會從他身上一點一滴學到雁宮武學的。呵呵,雁宮武學確有其獨到之密,對我來說頗有值得借鑒之處。我正是將魔教神功與雁宮絕藝合二為一揉合而創出一套新的武學,才因此使我武功更上一層樓,更進而問津魔教教主之位的。」   「等到我自他手中學全了雁宮武學後。在一個偶然間,他才發現我的另一個身份。那時我剛升作魔教教教主了。然後,我們兩兄弟先是彼此互相說服,都想拉對方加入自己陣營,結果誰都說服不了誰。於是,我就下了手。」   「當時他的武功略高我一籌,雖然我清楚他所有的雁宮武學。但也難保他沒留下一兩手。更重要的,我不想兩敗俱傷。所以,我用了毒。」   「他死了!我就用他的身份演下去。反正我們兩兄弟容貌相似,而他又一向獨來獨往。扮他幾乎是沒什麼破綻的。最重要的,我從他身上得到的一件信物,不由其他人不相信。」   「什麼東西?」   「雁宮掌門信物——掌璽劍印!這東西不知是什麼時候落到董謝杉手裡的。但他顯然也沒安好心,居然不還給殷化眉。」   「難怪!」難怪雁宮中人對夢盈影如此忌憚,原來有雁宮掌門信物在手。   「只是想不到事情竟然會功虧一饋,只能怪月容神那個廢物無能,我自己找錯了合作對象。」   「你為什麼要造反。難道我是哪點對不起你麼?你德。嵐世家身為帝國五大名門之首,財勢皆炙手可熱。難道對這一切你還不滿足麼?」林珊靜靜道。   「哈!哈——」斡勒翰狂笑起來。「天下即有力者居之。皇帝,寧有種呼?唯兵強馬壯之居之。這新帝國還不也是莫煌以武力所鑄造起來的。正因為有了這一切,我才更加不滿足,從蓮源帝國到現在的新帝國,我德。嵐家的狀況又何曾發生過什麼太大的波動。哪個皇帝上台敢不拉攏這根深蒂固的第一世家麼?但正因為此,難道我德。嵐世家就要永遠屈居人之下麼?」、「哼!」喀麗絲輕蔑地哼了一聲。「只可惜德。嵐世家自今日起就要從帝國內除名了!」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也沒有什麼廢話好說,有本事就來吧!」   「我有一事非常好奇。」林珊問道。「即使是以德。嵐世家的龐大勢力,但在帝都卻根本未掌握兵力的情況下,只怎樣將月氏的那群叛軍及大炮偷運進帝都的。」   「那不關我的事!」斡勒翰大咧咧地道。「那是月容神那小子自己搞的鬼。我早就猜到他背後肯定還有人支持他。不過本來也就打算在帝都之變成功後送他歸天的,但現在卻是用不著了。」   「原來,除了月容神和斡勒翰外,竟然還會有人!帝國之內,究竟還有多少叛黨,又有多少曾參與了這場帝都之變。」這是在座幾位大頭目的共同心思。   「怎麼,不動手麼?不來的話,本座可就要先走了!」斡勒翰橫掃一遍全場,傲然道。   堂內眾人為他氣勢所駭,一時竟無人搶先上前出手。   「教主,我們兩人聯手,仍有希望可以闖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厲銘掠到斡勒翰身旁,低聲道。   「想逃!沒那麼容易!」伊達正航森然道。   斡勒翰冷笑一聲,森冷的目光在大堂中掃瞄了一圈。最後落到伊達正航、藍天化、徐君,三人身上。   「你,你,還有你!三人,若論單打獨鬥,絕非我之敵手。」斡勒翰傲然道。   「那不見得,沒試過怎麼知道!」伊達正航不怒反笑,手指的骨節已經被他捏得發白。   「此時以我的武功,自信已超越了當年的董謝杉,即使大陸第一高手稱不上,前三位我是必有信心的。若是華亞尚在此處,方有資格與我一戰。我也久聞天下第一魔法師之名,早有心與之一戰,只是可惜!」斡勒翰似乎惋惜地微歎一聲。   「我來戰你!」一個聲音淡淡道。   在淡淡西下的斜光中,一條長長的影子被拉進了門內,金光流轉,彷彿全身披著一層神聖的金色鎧甲,就在這種奇特的氣氛之中,沉楓緩緩地跨進門來。         第十章 攜美闖關        (更新時間:2003-4-12 15:04:00 本章字數:5495)   斡勒翰瞇起眼睛,看著沉楓一步一步地走進門。   「少年人年輕氣盛,衝動一點也是可以原諒的。不過,就憑你剛才殺了月容神的那一劍,與我一戰亦是還有資格的。」   沉楓默然不語。   出手!   手中無劍,但心中有劍!出手便劍氣縱橫。   斡勒翰足尖輕點地,身形在原地結出數道幻影,一道夾帶著幾乎可摧毀任何事務物的絕頂霸氣的拳風,凝成一股鐵柱般的氣勁,筆直地直衝沉楓身前而去。   沉楓臉色一整,伸手一展,一道紅光便隱隱在他手心間流轉,,手臂輕輕一抖,一扇火牆夾帶著排山倒海的火勢,直撲斡勒翰前胸而去。   斡勒翰左手一伸,硬生生以左手擋下了的這扇火牆的吞噬轟炸,爆出了一陣熒量的紅色光輝,及轟的一聲的巨響,令人不難想像看似平平無奇的火焰一擊的威力。   斡勒翰低低地輕哼一聲,雙手合十,整個人的身體在瞬間已為一股淡淡的白光籠罩,雙手大姆指向外輕輕一翻,一道如月輪般的銀光自他雙手急速膨脹而出。外層那淡淡的白光,頓時已改頭換面成了這淡淡的銀色光暈。   魔教絕學——真源三虹昊氣已出手。看來在真源三虹昊氣的運用上,斡勒翰還尤勝厲銘一籌。   沉楓面無表情,輕吸了一口氣,身體周圍也開始泛出一層白光,衣服無風自鼓,全身的肌膚骨骼竟在瞬間都為之咯咯暴響,身材似乎在瞬間也變得高大起來。這正是般若之力全力運行的外部表現。   沉楓緩緩伸出右手尾指,自上而下,自左而右,在身前劃出了一個小小的十字。隨著十字最後一劃的拖勒完畢,在空氣中,一道黑色的十字形裂縫竟隨著沉楓所劃開的十字延展開來。逐漸伸長擴大,內裡隱隱間,無數的黑色不明亮點在夾雜流轉。   銀色的真源三虹昊氣竟全部為之吸了過去。似乎那道黑色的十字裂縫竟是無底洞,輕輕鬆鬆就將那龐大的能量全部予以吞噬。隨著銀光的全部被吞噬,這道黑色十字裂縫也在眨眼間,流逝下逐漸消失得無影無蹤。   沉楓這一著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方纔他與月容神一戰,尤其是使出那驚天一劍後,本身元氣遭到反噬,內傷亦是不輕。雖然有著當世無雙的功力,卻無法得到運用。六識神通運轉分析下,一眼就窺出那一擊絕非此時的自己能硬接得下的。無可奈何之下,只好用般若之力的強大力量,強行暫時打開一扇與正空間相反的異界通道,將斡勒翰那股龐大真源三虹昊氣引導入異界之中。   不過,沉楓這一著也實在是太冒險了一點。幸好沉楓對時間的把握還準確得異常。   若是再早一點,那來自異界宇宙的無窮且莫可言喻的失控力量將會從無形的間隙中實體化湧出,將整座大堂內的所有一切予以無情吞噬。若是晚一點,沉楓本人則會受到那異界力量的牽扯,反將自身深陷進入,成為填補這異界通道的犧牲品。所以饒是冷靜如沉楓,在事後也不由暗抹一把冷汗。   「來而不往非禮也!」沉楓大喝道。「你也接我一招!」一道紫色的氣劍自他手中緩緩浮現,同時周圍的大氣竟幻出無數不凡的波動。瞧這情況,竟與沉楓先前擊斃月容神那驚天一劍頗有些相像。   見此情況,饒是斡勒翰,亦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剛才那驚天一劍的威力委實太大了,那毀天滅地的強大力量已深深地勒焊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痕羽已碎,若是沉楓要再能使出那驚天一劍,那是決計不可能的。那一劍,是痕羽在破碎之時,劍心全力外放,偶然與沉楓之心融會,借助痕羽劍心的靈性,再外加天地外界之威,才能發出那一劍。這種千載難逢的機緣,自是不可能再度二現。   不過,憑著六識神通,沉楓尚能模仿痕羽劍心的靈體意識,再加上般若之力的全核裂化威力決計不會在天地自然之威之下。所以尚能模擬再現驚天一劍的威力。儘管模擬出的威力已不到先前的三分之一,而沉楓而發揮出的又不到想像中的一半,但這股力量已足矣擊殺天下任何高手。   斡勒翰臉色嚴肅,雙手在胸前幻化結出無數手印,魔教與雁宮的武功此時在他手中已被發揮得淋漓盡致。   厲銘小眼睛圓睜,一道綠芒在他身體周圍浮現,為教主打前陣,是每個魔教弟子的使命。以他的眼力,亦能看出這一劍的威力奇大,斡勒翰未必能硬接得下。   還未周圍人來得及反應過來。「啊——」的一聲慘呼,胸前帶著無數破隨血洞的厲銘已從空中跌了下來。只來得及努力扭頭看了斡勒翰一眼,魔教一代高手,就此而逝。   厲銘的死,也不是沒有效果的。至少,他已經成功的削減了沉楓這一劍大部分的氣勢和威力,替斡勒翰成功地營造出了一個出手的最佳良機。此時出手,自然是最好的時候。   雙目中神芒大放,眼中殘像一閃,斡勒翰的身形已展翔於九天之霄。衣服無風自鼓,一道圓形的光幕在斡勒翰背後展開。同時,一層金光在斡勒翰的雙手間流轉。   「接我揉合魔教阿修羅神功與雁宮霄天雲脈功而自創出的武功——天邪氣玄斬!」   一道圓形的金色氣旋,自斡勒翰手中輕旋而出。   低低的一聲冷哼,匹練似的劍光在半途轉化為星光般的數百道紫色芒點,如同一條會發光發亮的紫色星河帶,有如鮮花怒放般澱放開來。   身在半空中的斡勒翰亦不由臉色微變,感到隨著這一劍的刺出,自己如同被置身於無限星空之下,數不清的流星正由小變大向自己飛墜而來,沉楓的身形卻在這無數的流星間若隱若現,似實還虛,似在準備著最後一擊。   這時,另一道人影沖天而起。隨著一道雷鳴般的閃勁,一股紫電劃破了九天之霄。   斡勒翰自半空跌了下來,重重地落到地上,嘴角處一絲紫血正潺潺流出。用盡全身最後的一點力氣使力望了徐君一眼。「卑鄙!」   前胸被沉楓的劍氣打得千創百孔,全身上下沒有一處皮膚是完好的。斡勒翰整個人都沐浴在血海之中,整一個血人。後背則被拳頭硬生生穿透,露出一個大血洞。隱隱間內裡的五臟六腑都能看見。   雖然沉楓那一劍打散了斡勒翰所有的功力,但真正致命的一擊,卻是來自後方的那偷襲一拳。   沉楓臉色一變,陰沉得可怕。話語寒若冰雪。「你幹什麼?」   徐君微微一笑。「我這是幫你!」   「我與人動手的時候,用不著閣下來多管閒事。」   周圍幾名侍衛見到沉楓對徐君的態度,早已按納不住,若不是徐君以眼色止住,只怕早已衝上前來。   徐君淡淡一笑。「是嗎?若非我出了手。你那只剩下不到三分勁力的一劍真能破得了他的天邪氣玄斬嗎?那還真是個疑問。你此時也未必能站在我身前耀武揚威了。」   沉楓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那也是我的事,不必閣下操心。」   沉楓理也不理周圍眾人,伏下身子,握住斡勒翰的手,道:「你還有什麼遺願,告訴我,我定幫你完成!」   斡勒翰努力睜開最後的一眼,右手青筋崩起,使勁最後的力氣,緊緊捏住沉楓的手,壓低了聲音沙啞而竭力地呼著:「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沉楓微一皺眉,若非得已,他絕不想去招惹蘭雅絲,但現在看來已是不可能了。輕輕點了點頭,完成了對斡勒翰的最後承諾。「你放心,我一定保護你的女兒安然離開帝都。」   斡勒翰眼中的神光遁去,眼皮緩緩地垂下。   聲音小到幾乎讓人聽不到的低低抽泣。   一道龐然冰寒的劍氣,席捲著鋪天蓋地地殺意,四面八方將徐君籠罩住,蘭雅絲的身姿如飄然的仙子,臨空飛起。美麗的粉厴上,平日那甜蜜的笑容已蕩然無存,鐵青的玉容下是掩不住的怨毒與殺機。   徐君雙手背負,淡淡一笑。「倘若你一直躲著不肯出來的話,說不定還真能逃過這一劫。只可惜——」他惋惜地搖了搖頭。   「自取滅亡!」話聲未落,不知什麼時候,一桿小巧的朱紅鐵槍就已到了他的手中。   槍尖抖出斗大的槍花,化作幻影無數,將蘭雅絲的重重劍影反罩其中。   劍槍相觸,徐君的功力略勝蘭雅絲一籌,雄渾的內力自劍身波波轉過傳來,再加上蘭雅絲為求能一舉擊殺徐君,催動了魔教的某種催發潛力的魔功,結果無功反噬自身,,原本提到頂峰的內力,因為過度的催運,這時再也控御不住,全身氣血忽地倒流,直衝上腦,一口鮮血噴出,體內紊亂的真氣再也無法保持平衡,從半空直直落下。   徐君眼中盡滿是憐惜之意。「作為一個女子,尤其是少女,你的武功已經算是達上頂峰了。只是可惜呀,女孩兒家不躲在深閨繡花,反而出來使刀弄劍的。你可曾想過,即使你能殺了我,你自己又怎樣脫身?難道你德。嵐家族的血脈,即要今日就此而斷麼?」   話帶憐憫,但出手卻無憐香惜玉之意。右手輕輕一抖,朱槍已抖出了萬點的朱紅。   每一槍刺出,周圍的空氣,都給那逼人的氣勁,煉成一片真空,尖銳的呼嘯聲平平地削劃出去,只有蘭雅絲才能聽見。嘈雜的破空聲,將蘭雅絲本已不平靜的芳心弄得更是紊亂。而徐君的話,更是撩撥著蘭雅絲的戰鬥意志。   徐君出槍極快,在短短的眨眼瞬間,已經先後擊出五十多槍。最令蘭雅絲難以把握的是槍勁的輕重,前一槍還至剛至猛,挾帶著千鈞之力,後一槍就轉實為虛,輕飄飄地一觸即回。像這樣能在極瞬間轉換剛柔兩種心法的人,方今天下,找不出五人。   燕沉楓現在就是其中的一個。   蘭雅絲劍光如影。她的劍法,走的本是輕盈美捷的路子,與她自身美貌相符,劍光清如雪、麗如花,同是一種至美的體現。但現在她一心為父報仇,劍路卻是抱著那種一往無前、誓死不歸的壯烈氣勢。若是在男子手中使出,那凜烈剛猛而迸發出的鬥氣、殺意,會令本身的精、氣、神,瞬間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峰,突破本身界限,發揮出更強橫的實力。但蘭雅絲一來身為女兒之身,本就不適合使用這種一往去前的同歸於盡劍勢,二來這也與她本身所習武功路子不同,相沖之下反有所害。反阻礙了她本身武功的發揮。   原本應是圓滿無隙的劍意宛然破碎,憑著徐君的眼力,是不難找出其中的幾處破綻的。   徐君一笑,槍勢由剛轉柔,由攻轉守,泊泊然、綿綿然的陰柔槍路中闇然蓄勁於其中,漫天的槍影牆中,隱蘊著無數的反擊之勁,只要遇到外力襲擊,立刻會有強猛之勢反擊。   徐君在等!等蘭雅絲的氣勢由盛轉弱,一路的瘋狂漸近尾聲之際,那時候再出手取勝,就容易的多了。   他明明可以早就將蘭雅絲擊敗的。沉楓皺著眉頭想。   「也應該到此結束了。」徐君下了最後的判決。手上朱槍千幻,組出層層槍影,在重重幻影中,最清晰地分出了九條槍身,如同九條咆哮於九條的巨龍,破空而下!   「哇」的一聲,大量鮮血自蘭雅絲口中噴發出來,心力交瘁的她再也無法經受這徐君的全力一擊,喉間一甜,鮮血飛濺,整個人同時也給轟得飛了出去。   「哼!」輕微的一道冷哼。一股龐然的劍氣,呼嘯著自不遠處奔襲而來,由小變大的劍星驟然化作了漫天的劍氣,在相互交織間,變作了一道劍網,帶著毀滅的死亡之氣,向著徐君當頭照下。   徐君臉色微微一變。   從槍尖上迸發出的光芒,一如初生的星星之火,灼燒著所有人的視網膜,接著,彷彿能吞噬一切的青白色烈焰,夾帶著足以融化天地的熾熱,以徐君為中心,瞬間向大堂的各處角落擴散。   「玄武真龍不死身!」徐君低低地怒喝一聲。   徐軍的身體旁,泛起了一團黑白相間的球狀光芒,在光芒中,恍惚間,眾人似乎竟能看到兩條一青一白的龍形氣勁,盤旋在徐君身旁的外側,相互吸引般的倚著自相迴繞,組成一道龐大的龍捲風,不斷地旋轉著,將四周的物體全都捲起,攪得粉碎。   兩大強者的力量對決,擴散的餘波,如海嘯似的瘋狂氣浪向著大堂內所有人罩去。   各位侍衛們急忙著替主子擋駕。   「你這是什麼意思?」徐君鐵青著臉,冷冷地望向沉楓。   「沒什麼意思,就是不許人碰她。」沉楓緩緩上前數步,一把抱起了因心力交瘁兼體力消耗殆盡而半暈在地的蘭雅絲。   「為什麼?別忘了,她老子的死,也算是你間接照成的。難不成你還貪戀她的美色不成?」徐君瞇著眼睛,問道。   「沒,沒錯!」從未曾與男子有過的肌膚之親,蘭雅絲敏銳地感受到了自己目下的處境。象徵性地掙扎了幾下不果,俏臉被染得通紅。   「我父親的死,你也算有份。將來如果我要報仇,也會把你算在內的。所以你最好是把我放下。我的死活,不用你管!」   「是嗎?」沉楓垂下頭,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懷中的蘭雅絲。半響,沉楓突然不再感到蘭雅絲的討厭與厭煩,隨之而起的,是一種莫名的同情。   「只是你也忘了一件事。現在你的命,不屬於你自己。是我將你從徐君手中救下的。   所以,你現在的命,屬於我!」   「放開我!放開我!」蘭雅絲拚命地掙扎了幾下。「你這個該死的混蛋,色狼,放我下來,我要替我爹報仇!」   「此時的你,真是我記憶中的蘭雅絲嗎?」沉楓淡淡道。「在我的記憶中,蘭雅絲不應該是這種只會衝動的沒腦子女人啦。你想送死也不急在今日。以後有的是機會。」   沉楓把嘴觸到蘭雅絲那晶瑩勝雪的小耳旁邊,低聲道:「若不是我答應了你爹,要把你帶出帝都。我才懶得管你的生死呢!你爹臨死前還這樣惦記著你,你就這樣忍心辜負他的最後遺願嗎?」   蘭雅絲停止了掙扎。一滴晶瑩的淚珠,滾落到沉楓的衣襟上。「爹!」   「你以為你能把她帶走嗎?」麥隆突然插口道。「謀反大罪,罪及九族。而且這個女人還親身參與了謀反。其罪當誅,非死不可!你如果要包庇她的話,最好想清楚後果。」   沉楓轉過頭,冷冷的目光視了大堂一圈,足尖從左自右一劃,在身前劃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在我帶她離開之前,越過此線者,死!」         第十一章 神秘強敵        (更新時間:2003-4-12 15:04:00 本章字數:6122)   「這小子好囂張!」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誰首先叫出了口。隨後群體而相呼應,群情激憤,沉楓那句話明顯是不把堂內眾人放在眼裡。尤其是堂內眾人可大多是這帝國上層的頭面人物,從面子上無論如何都無法嚥下這口氣。引起公憤,也是必然。   反倒是作為首當其衝的對象,徐君卻反是對此話若無其事。   「好小子,你以為你們這樣就能走得了麼?」伊達正航閃身上前。鐵掌夾著呼呼的雄風,向沉楓撲去。   沉楓右手一揮一招,一道劍氣再度發出,將伊達正航逼回了線後。「別逼我,我不想在今日再殺人了!」   「嘿嘿!」伊達正航狂笑一聲。「好小子!比我還狂!我喜歡!看在你這副狂態上,老子就不取你性命!但——自斷雙手,留下你懷裡的女人,就可以走了!」身子一弓,正待蹂身再上。   沉楓眼中殺機一閃而逝。緩緩道:「我說過,我要護的女人,看誰能殺?」   「讓他們走吧!」一個柔和而又不失威嚴的聲音飄來。竟是林珊發了話。   伊達正航仍在步步緊逼中。   「讓他們走!」林珊輕輕皺了皺眉頭,提高了聲音。   伊達正航頭也不回,反手一招,他手下所屬的「鐵騎兵團」的戰士們紛紛從兩旁湧出,封死了沉楓各個方向的去路。   林珊粉面鐵青,伊達正航此舉明顯是不把她這個女皇放在眼裡。若是在平時,為顧全大局,她或還可容忍一二。但此刻此時當著如此眾多人之面,若不殺一下伊達正航的氣焰,恐怕帝國垮得還要更快了。   林珊緩緩自椅子上站起身來。   麥隆和喀麗絲對望一眼。兩人的心思都是一般無二。不想在此時把事情弄大,叛軍在帝都造成的損失已經夠大了。若是再生無端事端,引起帝都再次驚變,首當其衝的倒霉者,倒是他們兩人。   「伊達!」藍天化彈起身來。「夠了吧!」   伊達正航冷哼一聲,轉頭冷冷回掃一周,目光在林珊處還特別多逗留了一下。「我伊達正航要殺的人,倒是看看誰能留他性命?」   林珊冷芒暴射,從首席座上緩緩走下堂來,兩旁的人大都乖巧,發現氣氛不對,自覺地閃到了一邊。林珊正欲發話,沉楓卻冷冷插了一聲:「就憑這一句,伊達正航,你的命,我買了!以後定當回取。」   「是嗎?」伊達正航獰笑一聲,再度步步向沉楓緊逼而去。   「我要保的人,就算是十個伊達正航也殺不了!」冷冷的語聲,黑衣婦人華亞的身影現身府外。在她身旁,珊娜麗莎牽著雪兒的小手緊隨其後。   華亞冷冷掃了沉楓一眼。「還不快走!」   伊達正航上前一步,眼中凶芒暴露。「華亞,你要和我作對嗎?」   華亞冷冷一笑,手向後隨意一招。「伊達,發這話之前。你還是先掂量一下你這幾百『鐵騎之軍』是否有能鬥過我的『暗黑之旅』的能耐吧!」   似乎是在響應華亞這句話的威脅,一群全身上下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中的影子終於現身。黑衣上的點點血跡表示著他們剛剛才經歷了一場大戰。   沉楓輕輕皺了皺眉,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說什麼,但話終於未出口,抱著身子此時尚酥軟的蘭雅絲,輕輕一縱,就消失在來臨的暮色了。   ※※※   「我要殺你,羽四!」水曉韻秀目射出點點寒光,直逼羽四。   羽四心中一顫,但面上尚自帶著那化不開的笑意。「姑娘何出此言。好說姑娘與小生,也有過那麼一點點的肌膚之親。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們雖然未能做成夫妻,但一日的恩情也總該是有了的吧!哦,我明白了,想必打是親,罵是愛,姑娘這是——」   「你找死!」即使以水曉韻的冷靜默然,也受不了羽四如此的言語挑逗。娥眉一挑,周圍的魔法元素頓時起了大輻度的波動。   一道水龍自她那對晶瑩如玉的小手間射出,同時,周圍大氣已在瞬間凝起了強大的火元素。漫天的火流星,自蒼穹疾射而下,直撲羽四。   羽四嘴上說著笑,但心下卻絲毫不敢殆慢。水曉韻的本事他是領教過了的,自知不是對手。如此挑逗,只不過是想破去水曉韻的冷靜,藉機遁去罷了。   折扇一搖,一扇青氣自扇面飛出,化作一道氣牆,擋向漫天的火流星。羽四本人則足尖點地,向後飛退,避開那條水龍的咆哮一擊。   水曉韻冷冷一笑,正待再度變招。   「等等!」廣心輕移蓮步,上前一步,欲插身兩人其間,阻止道。   「怎麼,想群毆嗎?」彤璧輕輕抖動玉簫,晶瑩的青玉在點點星光下折射出一種明麗的光輝。「小姑娘,如果你想動手的話,姐姐我倒是可以奉陪一二。」   「不是!這位姐姐你誤會了。」廣心輕輕蹙起柳眉兒,正待解釋道。突然咦了一聲,半轉嬌軀,臉上首次堆起了嚴肅的表情。星眸中神光迸射,偏轉螓首,凝目望去。   方向,正是西門之外!   正在抱著蘭雅絲一路疾奔的他忽然停住了腳步,臉色終於無法抑制地露出了詫然,這是自他練成《補天心訣》後還從未曾有過的神情。似是側耳在傾聽了一陣,冰凍中的寂寞的神色浮掃而空,眼中露出狂烈的戰意。喃喃地道:「有趣!想不到啊!這世上竟然還會有能在精神力方面足以同我相匹敵的人存在啊!有趣!」   六識神通運轉下,方圓十里內的一切都在他靈覺清晰的掃瞄下。對這一切的掌握和瞭解,就如同是一本書般清楚地寫照在他的腦海內。而對於十里以外,則六識只能說純是一種心靈的感觸了。   那純是一種玄妙的心靈的接觸。他知道「他」,正如「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一樣。   當那股陰寒而又帶著點飄渺的寒意掃過這段地面的時候,他就知道了,另一個與他同樣具有六識神通的神秘強敵正在以他的六識掃瞄著這座整個帝都的一切。   一個六識運轉下的心靈遇上了另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   雖然說不出為什麼,但他確能感覺到那個「他」所處在的方位。   西門之外!西北方向距此地約有有數十里之遙。   心下有些駭然,因為像這種純以六識掃瞄感知,他自己的控制範圍最多也不過十里,而對方卻可以自遙遠的數十里之外延伸過來。(當然,遠距離之外的掃瞄決計無法達到如此的清晰。)這使得以六識神通自負的他感到一股寒意莫名地湧上心頭,但更多的,是興奮,和戰意。   雖然現下在對六識神通的感悟運用上,剛入門的他或許還不如「他」,但他卻自信,有著以補天心訣的無上神通為後援的他,趕上並超過那個神秘對手,也只不過是遲早的事。   遲早!   指日可待!   ※※※   注意到廣心的奇怪神色,水曉韻柳眉輕輕一皺。似亦有所感,轉頭向廣心凝視著的方向投下目光。畢竟,她作為一個級數已經達到了魔導士級的法師,所具有的強大的精神力量,也可以隱約感受到一絲來自遠方的精神力量的波動。   「妹子,怎麼回事。」   廣心收回目光,長長的睫毛輕輕地抖了一抖。「是他!而且還有另外一股非常強大的精神力量存在。」   水曉韻自然清楚廣心口中的「他」指的是誰,神色一動,眼角餘光掃了掃羽四及彤璧。清冷的玉厴上逸出一絲奇特的笑意,纖手指向南宮玉瑚道:「妹子,我給你介紹一位你久想認識的人物。她,就是南宮世家的南宮玉瑚!」   廣心嬌軀輕輕一顫,明亮的目光上下掃量起南宮玉瑚來。   「果然,是氣質非凡,美麗異常。怪不得他一直對你念念不忘——心中始終只有你一個人。」   南宮玉瑚先是俏臉一紅,隨後一愕,「姑娘,你在說什麼?」   彤璧竟首先反應過來了。「原來你也認識燕沉楓那個混蛋嗎?」   廣心柳眉一揚,「這位姐姐,原來,你也認識他。不知姐姐和他究竟有何過節,以致竟如此——」   「我豈止只是罵他!」彤璧冷笑著。「我與燕沉楓實有不共戴天止仇。殺了他就算是便宜他了。連他的老婆,和情人!我都要通通一併殺掉!」她指了指南宮玉瑚和姬氏姐妹。   「你也是他的情婦嗎?」   廣心俏臉上飛起一片紅暈,微慍道:「姐姐怎可如此胡言亂語,信可開河壞人清白。   我與燕沉楓不過是有過數面之緣,勉強算得上道義之交而已。姐姐何出此言。」   「那就最好!」彤璧抿嘴一笑,那笑容,竟有著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否則,我就要連你一起也殺了。」   「如果小妹我想出手阻止,姐姐你會怎麼辦?」廣心沉吟了半響,突然口出驚人之語道。   「殺了!」彤璧冷冰冰地拋出一句。   南宮玉瑚瞧了瞧彤璧,又看了看廣心,突然,幽幽地輕歎了一聲。   水曉韻突然咦了一聲,羽四剛才趁著彤璧發話吸引大家注意力的時間空隙,竟偷偷地溜走了。   纖足狠狠地一頓地,「羽四!我看你能逃到天涯海角?」瑩藍水光一閃,水曉韻的身形亦隨之消失無蹤。   羽四拔腿跑得飛快,心中慶幸不已。水曉韻那女人美則美已,可惜就是手太辣了一點,自己也就不過抱過她幾下,揩了一點油而已。她醒過來後就緊追自己不放,誓要追殺自己至天際。若是自己真把她給睡了,不知道她還會有多大的反應呢!   還有,她旁邊的那個少女,也是很美。但武功更是高得嚇人,先前自己與易長老兩人聯手,尚且在一招之內慘遭落敗。若是她和水曉韻聯手,呃,自己的下場是想都不用再想了。   身形幾個起落,已轉過了數條大街。身後似乎再沒看到水曉韻的影子。大街上亦是空蕩蕩地,冷清得很。普通百姓在大亂後都縮回了自己的小巢裡,帝國緊衛軍則忙著剿滅各處的亂黨殘餘。   眼前突然一亮,在一個不起眼的牆角處,一名絕世美女,嬌軀軟綿綿地倚靠在牆地之間。   羽四狂吞了幾口口水。老天,世上竟有至美至斯的女子,半睡中那有如山川起伏的優美體態,一呼一吸間,酥胸輕輕起伏,足以惹得任何男人遐思不已。一頭柔軟黑亮的長髮自兩邊輕輕滑至臉頰處,露在衣外的那截晶瑩似雪的玉腕和不經意間微漏的雪白而又充滿張彈之力的肌膚。已使得好色的羽四心動神搖。雖然星眸微閉,但絕對可以肯定緊閉的眼內有著配得超她絕世花容的美眸。   如此尤物,即管是水曉韻、彤璧、南宮玉瑚、廣心那種級數的美女,亦要遜讓三分。   羽四暗嚥了幾口口水,雖然心中隱隱覺得此等絕世尤物一人孤身假寐於此有些不對。   但心中的慾念強過了一切,仗著藝高人膽大,邪邪一笑,魔手向那美女胸前的高聳摸去。   感受著手中那對玉球的柔軟彈性,羽四亦不由暗讚一聲,幾乎想閉上眼睛來好好體會這種感受。   但這時輕啊一聲,感覺到身體明顯遭受到了外來的侵犯,那女子悠悠轉醒過來。眼睫毛輕輕一顫,一對亮若辰星的美目頓時亮了起來。   但更使羽四驚奇地是這女子醒來的第一句話。   「羽四!」帶著驚奇和肯定語氣的脫口而出。使得羽四可以充分肯定眼前的這美女定在什麼地方見過自己。但為何,自己竟對她沒有絲毫印象呢?按理說,像這樣的絕世美女,即使只見過一面,自己也應是終生念念不忘的呀。   「是你!魔教的其他人呢?」美女似乎身體很是虛弱,連說話也是有氣無力,不過這並不妨礙她那仙樂般的聲音的甜美動人。   「你是——」知道魔教在帝都行動的女子並不多,而能留給自己深刻記憶的且稱得上美女的,恐怕也只有——   「夢盈影!你是夢盈影!:羽四驚叫道。   蘭雅絲厭惡地瞪了羽四一眼,伸出那白晰纖手的玉手,將羽四那支仍逗留在自己敏感地帶的魔手拂開。「你這個——趁人之危的——淫魔!」   「哈哈!不錯呀!」羽四樂得大叫起來。「夢小姐,想不到你也會有這一天啦!」   「你說我是淫魔。沒錯!你難道忘了,我可是魔教中人。魔教中人可都不是好人啊!   難道你還能用你們那雁宮那一套的道德標準來衡量我不成。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想不到上天竟把你這樣一個絕世大美女送到我的身前來。肥肉當前,不吃可是有罪呀!」羽四仰天狂笑起來,同時雙手不懷好意地再度向蘭雅絲伸去。   「你敢!」一陣衣衫撕裂聲傳來,蘭雅絲那晶瑩如玉的雪白肌膚就全然暴露著羽四那熾熱的目光下了。雖然蘭雅絲企圖奮力抵抗,但與徐君一戰的後遺使得她此時根本就是全身無力。眼睜睜地看著羽四的一雙魔手正在自己的敏感地帶上下交征大佔便宜,衣衫被撕得支離破碎,從未被任何男子碰過的肌膚大肆暴露在這色魔的眼皮和魔手之下。再是機智敏銳,但作為一個女性天性的恐懼,終於還是迫使她放聲尖叫起來。   「救命啊!救命啊!」   「你再怎麼叫也沒有用!」羽四一邊喘息著,一邊快速除下自己的衣物。「叫來旁人也是送死。乖乖地聽話,我還是懂得憐香惜玉的,定叫你欲仙欲死,快活升天。呃,你還是處子吧!我運氣真好。」   「燕沉楓!快來救我啊!」兩行清淚,順著蘭雅絲那白玉般的臉頰流了下來。   「你就是叫天王老子來,本公子也要在今天先玩了你。別說什麼燕沉楓了。呃,燕沉楓?」羽四心中一凜,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   森寒的殺氣,自後方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羽四的身上每一處毛孔,此時都能感受到寒意的不斷侵襲。雖然還未出手,但那股殺氣已將羽四全身鎖死,只要羽四企圖再進一步,相信那殺氣定將轉化為凌厲的攻擊,將羽四無情地撕為碎片。   「呃,燕兄別來無恙!」羽四縮回了那對不知佔盡蘭雅絲多少便宜的魔手,整了整衣冠,從蘭雅絲身上爬了起來,再慢慢地轉過身來。「要是早知她是燕兄的女人的話,我該早先玩上一步的,或許還真來得及替燕兄戴頂綠帽子。唉,現下只是可惜了。」   魔手再次閃電伸出,在蘭雅絲那白晰柔嫩的背肌上再次摸上一把。   「燕沉楓,替我殺了她!」蘭雅絲憤怒的聲音傳來。「只要你替我殺了這個混蛋,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   沉楓沒有說話,但臉色卻冷得可怕。看著羽四猶如在看著一個已死的死人般冷靜。   羽四心頭一股寒意升起,感受上自己此時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心靈上的陰影竟是怎樣也揮之不去。   「燕兄,女人嘛,玩玩而已,何況我又沒真對她做什麼,何必如此滿臉凶氣呢?退上一步,留個情面,大家也好說話。而且我還可以替你帶個珍貴的消息。」   沉楓眼睛一眨也不眨,冷冷注視了羽四一陣,突然開口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甚至連你一根小指頭都不會一碰。」   羽四心頭一喜。   「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羽四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沉楓那句話究竟意指何意,一柄冰冷的長劍就自後背貫入,挾帶著蘭雅絲的羞怒,將羽四逕自刺了個對穿對過。   蘭雅絲一手撐住牆壁,勉強支持住搖搖欲墜的嬌軀,另一支手中,那柄心愛的古劍,沾滿了血絲的劍身尚自在顫抖不已。   「我!我不甘心!」羽四勉力吐出他人生中的最後幾個字,最後倒下了。瞪得大大的一對死不瞑目的眼中,寫滿了不甘與憤恨。   見到仇人終於就戮,蘭雅絲心頭一鬆,勉強透支體力的嬌軀終於再無法支持住,鐺啷一聲,長劍落地,蘭雅絲的嬌軀,也再次向地上栽去。   「明明沒有力量戰鬥,還硬要呈什麼強,要自己動手。」沉楓那宛如面具般的面孔終於破出一絲苦笑。上前一步,搶先將暈迷的蘭雅絲再次摟在懷裡。   「不過,這性格,我喜歡!」         第十二章 比翼重飛        (更新時間:2003-4-12 15:05:00 本章字數:7105)   女人的嫉妒心和男人的佔有慾一樣,都是與生具來的一種強烈願望。沒有不會嫉妒的女人,若是有,那也不過是理想化的一種和諧的調合。畢竟女人的天性就是嫉妒,不是嫉妒男人,而是嫉妒自己的同類。即使表面上的姐妹間相處其樂也融融,但哪個女人的心底下不是壓抑著一團嫉妒之火呢?   即使像南宮玉瑚這樣的女人也不例外。當她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姬氏姐妹、廣心和彤璧彼此間的對話時,清楚這些女人與那個自己所深愛的男人都有著一層不清不楚的噯昧關係時。即使是南宮玉瑚,心裡的那股酸氣,和淡淡的憂愁,亦如火引般輕輕撩撥著她的心。   女人家是愛嫉妒,可也有個輕重緩急,有個心性氣度在裡面。南宮玉瑚身處名門大家,本身自己昔年也曾親身見識過幾位姨娘間彼此的明爭暗鬥,所以泛起的這一點點的酸意漣漪,很快間也煙消雲散了。更重要的是,直到現在,她仍相信,堅信,那個為自己所愛,也深愛著自己的男人。   自己,在他心中,永遠最重。   為什麼,自己會下意識間要躲避著他呢?難道自己不想回到他身邊,和他重新在一起嗎?   或許,是因為父親逼自己所發下的那個惡毒的咒誓;或許,是因為失去了自己和他愛情的結晶而無顏面對他;或許,是因為,自己心裡,好亂…   沉楓緩緩張開眼睛,剛才,與那神秘敵人的精神對抗,使得自己的六識神通再上了一層,可以說,在精神層次上,獲得了一個新的突破。在新一次的六識神通的運轉搜索下,他發現了,在東門的方向,有著一絲自己最為熟悉的波動。   是她?   強自壓抑著心中波瀾般的激情,一把抱起蘭雅絲,人形化作了一道光影,以了肉眼難及的速度,朝著東門的方向,掠去。   「你的武功很高!」彤璧掃了廣心一眼,淡淡道。「或許還比我高上一籌。但是你是護不住她的,我彤璧要殺的人,絕對沒人能護得了,護得住的!即使你的武功再高。因為殺人不同與比武,可以被打敗,但卻未必能被殺死。因為我可以不擇手段,而你不能。」   廣心柳眉輕蹙,奇怪地望了望彤璧,沉默不語。   「那麼,燕沉楓呢?」在一旁的姬心冰輕描淡寫地道。「你想殺他,好像不止一天兩天了吧!但他現在,還——」   彤璧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手中玉簫射出一道碧天的長虹。「既然你這麼多口,就先拿你來開刀吧!」   「住手!」南宮玉瑚閃身擋在姬心冰的身前。「你找的對象是我!」轉身朝廣心道:「這位姑娘,我在這裡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就是我與彤璧交手時,無論出現什麼樣的狀況,都請你不要插手好嗎?」   廣心猶豫了半息,終於點了點頭。   彤璧素手輕揮,玉簫在身前捲出了點點碧光,星團狀的氣勁層層席捲而出,有若大海般波濤呼嘯浪捲,但其中卻又夾滿了無數點微細小的氣勁。從各個方向,將南宮玉瑚罩於其中。   南宮玉瑚瑩白的玉掌間閃動著一團青氣。南宮世家的「青玉掌」她已有了七分火候,輕叱一聲,掌勁斜引,旁側而上。兩團青氣相撞,四射出了點點的青光。   彤璧的玉簫和南宮玉瑚的青玉掌都是青色氣勁。不過細看又略有不同。彤璧所捲出的氣勁是玉簫般的那種青脆欲滴的一遍碧綠。而南宮玉瑚的青玉掌則是慘綠中帶著的鐵青。   若僅從外部氣勁的此消彼漲上來看,那種青脆欲滴的碧綠氣勁顯然佔了上風,正不斷擴大自己的範圍,併吞噬著對手的氣勁力道。而青玉掌所造出的慘綠色氣勁,能活躍的地盤正不斷收窄,再如此下去不久即將面臨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若論武功,彤璧本就高了南宮玉瑚一籌,更何況此時南宮玉瑚本身身體有是所不適,兼且動手亦是不得以,無心戀戰,氣勢上從一開始就落了下勢,以此看來,南宮玉瑚的落敗,也不過是須輿之間的事。   一道綠虹如閃電般劈天而過,先前輕柔飄舞的玉簫,突然化作了一條咆哮的狂龍,撕開了南宮玉瑚的最後防線,綠影趁虛破入,簫端狠狠地撮在了南宮玉瑚的心口上。   廣心嬌軀一震,準備想動,但輕輕一歎,終於沒出手,強自鎮靜了下來。   南宮玉瑚櫻口微張,吐出一大口鮮血,孱弱的身軀向後跌飛,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此時的她,鬢髮散亂,嘴角帶著一絲血痕,輕輕泛著一絲淒美的微笑,這時的她,竟帶著一種獨特而淒然的美。   看著南宮玉瑚的模樣,彤璧心頭的無名火突然被撩撥了起來。銀牙緊咬,玉簫再次射出大片青芒,狠狠地罩向南宮玉瑚。   南宮玉瑚半倚在地上,見著大片青芒朝著自己飛來,卻也不躲。輕輕閉上了眼睛,反而露出了一絲得以解脫的微笑。   廣心此時再也不能坐視了,白影一閃,身軀到了半空中,卻突然折回。似有所感,明眸中閃動著奇特的光輝。   一道劍氣,後發先至,搶在簫氣之前飛到南宮玉瑚的身前,隨後化作一道氣牆,將飛至的大片青芒全部打散。   一股輕風自後方刮過,陰惻惻地竟有著說不出的陰森感。面中眾人都是驚疑不定(廣心除外),盡皆轉身凝目望去。   在長街的後方,一個長身俊立的身影,足不點地,竟有如臨風仙人,御風行來,行速竟是有著說不出的駭人。   人影一飄,眾人眼睛一花,那人已越過彤璧,落到了南宮玉瑚的身邊。愛憐地輕輕抱起她的嬌軀,放到自己的臂彎處,動作竟是有著說不出的輕柔。   那人左右兩臂一手一個女子,竟都是貌美如花的絕色美女。   南宮玉瑚張開美目,望了那人一眼,蒼白憔悴的玉容上終於溢出了一絲笑意,輕輕道:「你來了!」   沉楓將尚自昏迷不醒的蘭雅絲放到地上,右手輕輕整理拂齊了一下南宮玉瑚微亂的秀髮。目中射出萬般柔情,柔聲道:「我來了!」   「都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南宮玉瑚輕搖了一下螓首,靠在沉楓的臂彎處,重新緩緩閉上了眼睛。她該休息一下了。   沉楓在妻子白玉般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微微一笑,替妻子整理了一下稍亂的儀表,將她輕輕地抱在懷裡,起身望向彤璧,沉聲道:「彤璧,你好!」   因為怕吵醒了休息中的妻子,所以沉楓將聲波斂住了一處向彤璧射出,所以這句話在別人耳中聽來是微若蟻語,在彤璧耳裡聽來卻有若雷鳴震響。   彤璧下意識向後後退一步,冷笑著,心中有著無比的憤怒,以前沉楓與她見面,因為自覺心中有愧,所以還從未敢以如此大的聲音朝她怒吼,而且稱呼亦還是客客氣氣地稱她一聲「彤姑娘」,像今日如此直呼彤璧其名,還是從未有過的事。   「很好!很好!你待如何?」彤璧冷笑著。   沉楓陰沉著臉。「彤璧,我知道我有愧於你,所以以前與你相遇,都自讓數步,即使是你強行要與我動手,我也都退避三舍,不欲與你動手。但那也只僅限於我而已!」   「當日之事,要怪也不能怪我!你要找的,首先應該是南宮小星才對!就算你要一直追著我,但責任也不能完全算在我頭上。難道因為一個人因為有了一時之錯,他一輩子都要被人給壓辱嗎?」   「本來,若是你的對象僅限於我的話。或許我還真的會一直忍下去,忍你一輩子!   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錯在不該找上我的妻子,我最心愛的人。無論是誰,無論任何人,只要是敢於對玉瑚不利的,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毀!滅!   他!」   看著沉楓許張發蝟的樣子,即使是彤璧,心中亦不禁是一寒。但心底的深處,一股濃濃的酸意,湧上了心頭。   只因為,無論如何,無論任何人,都決計無法取代南宮玉瑚在沉楓心中的地位,彤璧才發現,原來她在沉楓的心中,與南宮玉瑚一比,所佔的比重,竟是如此之小。   「念在我對你的虧欠的情份上,我給你十息時間!」沉楓冷冷道。「十息之後,我不希望再看到有傷害到我妻子的人還立在我的身前。我怕——到時候,我會壓抑不住自己的殺意。」   彤璧銀牙緊咬,緊緊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目光連續閃動,緩緩道:「那好,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怎樣來殺我?」   沉楓也不理會她,只是緩緩地數數起來。   「一、二、三……」   「七!」彤璧嬌軀一動不動。   「八!」   「九!」   ※※※   「九!」當這字離口而出之後,作為當事人的彤璧卻仍舊一動不動,倒是在一旁觀望的廣心反而緊張了起來。   「十!」   「不要!」   當「十」念完之後,沉楓毫不留情地甩手打出一道劍氣,直奔彤璧而去。與此同時,廣心嬌軀一閃,擋在了彤璧的身前,竟替彤璧接下了那道劍氣。   「閃開!不要你管!」彤璧不識好歹地一把推開了廣心。   「燕沉楓!你好!」那聲音,也是充滿了怨毒。   「是你逼我的。」沉楓那低沉的聲音響起在彤璧的耳邊。   「好,好,好!」彤璧氣極而笑。「就算你的武功比我高,但今日我拚死也要拉你來個同歸於盡!」   白玉般的俏臉上連續閃過幾次青氣,彤璧那雙凝脂般白玉無暇的手上,也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青光。   明眼人都看得出,彤璧必是在用一種奇特的魔功催發生命潛力,透支力量的功法。只不過如此類的魔功大多沒什麼好下場,或者生命散盡,或者形貌大變,就算是魔教中人,也應是萬不得已才使用的。   沉楓的心沒來由的一軟,舉起的手軟軟地攤下了。「算了,你走吧!」   「走?沒那麼容易?」彤璧眸中殺意大盛。「不殺了你,我又怎能甘心?」   沉楓皺了皺眉頭,緩緩再次舉起手來。   白影一晃,白衣朱顏的俊美公子,閃身擋在了彤璧的身前。   「你不是他的對手,走吧!」   「讓開!」彤璧不吃這一套。「不殺他難消我心頭之恨!」   朱三輕輕一歎。「教主都已經死了,現在我們的處境極其危險,你還如此任性。」   「什麼?教主?」彤璧一愕,還未明白話中含意。身子一麻,就已軟綿綿地癱倒在朱三的懷中。   朱三一把抱起了彤璧,掃了沉楓一眼,淡淡道:「我帶她走,閣下應不反對吧!」   沉楓眉毛輕輕一挑,嘴唇動了動,但最終無力地揮了揮手。「你帶她走吧!」   沉楓輕輕地撫弄著南宮玉瑚鬢邊一簇散亂的青絲,再次感受到了昔日那熟悉的淡淡幽香。手輕輕撫摸著妻子的玉頰雲發,竟兀然發現,在妻子那如緞子般光滑的嫩滑肌膚上,隱隱間竟有著些許淡淡的皺紋。   花樣青春的女子,竟會出現這些許皺紋。證明她經年來心力交衰的程度又多深。念及至此,沉楓更是緊緊抱住了懷中的愛侶,不輕撒的男兒淚,輕輕地滴到了嫩滑的肌膚上。   「傻子,哭什麼?」不知何時醒來的南宮玉瑚,伸出纖手,輕輕撫摩著沉楓的面頰。一種母性的柔輝,輕輕地包裹住了低泣中的愛人。   「玉瑚,我,我對不起你。讓你吃了這麼多苦!」   「不!」南宮玉瑚別過螓首。「是我對不起你!」聲音低低地,「連我們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我又還有什麼顏面來見你呢?」   「孩子?對了,我們有個孩子!孩子他怎麼了?」沉楓的父愛終於發揮了出來,急切問道。   「他被人劫走了!」   「是誰?誰?」沉楓眼中凶芒大露。   南宮玉瑚無力地歎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是南宮——你父親嗎?」沉楓疑惑地問道。   「不!」南宮玉瑚看出了沉楓心中的遲疑。答道:「不是,爹做的。雖然他確實曾經有過這種想法。而且孩子的失蹤他也有部分責任,但的確不是他。」   沉楓狠狠地抓住自己的頭髮,神情一下子萎頹了下來。   「我真沒用。自己的孩子被人劫走了,不但保不住,而且連是誰都不知道,我——」   「都是我沒用。不但保不住自己的妻子,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我真沒用!真沒用!」沉楓痛苦地道。   「楓!」南宮玉瑚將螓首深深埋進了他的懷中。「都是天的錯!」   「天!天算什麼?」沉楓有點顛狂起來。緊緊摟住懷中的玉人。「我發誓,從今天開始,再也不讓你離開我身邊半步。從今以後,我們夫妻同生死,共患難。再也沒有任何力量能分開我們。若有人敢阻止,我會讓他後悔為什麼要生出來。若是天敢阻止,就讓我,滅天吧!」   南宮玉瑚聽得一股寒意自心底生起。嘴唇陡了幾陡,最後終於無力地呼了一聲:「楓!」   「但,但是爹逼我立下的毒誓,我只怕會害了你!」   「只要能跟你重新在一切,哪怕身受天誅地劫,我亦,無怨無悔!」   沉楓埋下頭去,捧起秀頰,尋找著妻子那甜蜜的香唇,緊緊地,吻住了那一團溫馨,那一團只屬於自己的甜蜜。   整個天地似乎都停頓了,彷彿都只是為這深情一吻而生的剎那。   蘭雅絲無力地張開了那對美目,首先落入她眼中的竟是對面那對正陷入忘我熱吻中的卿卿我我的夫妻的身影。   「咳!咳!」蘭雅絲乾咳了幾聲,心底裡泛上了一種莫名的感受。看著人家夫妻團圓的親熱樣,作為一個黃花閨女在一邊看著,感受自然是不太好的。   首先是南宮玉瑚一驚,移開星眸回首一望,這才發現了蘭雅絲的所在。「嵐?怎麼會是你?」   蘭雅絲帶點埋怨的口氣,裝出一副幽怨的神情,還假意抹了把眼淚,道:「現在才想起我這個姐妹了。找到了丈夫,就什麼都不要了。連人家在一旁望著都沒發現。你還真是典型的重『色』輕友呢!」   南宮玉瑚俏臉一紅,望了沉楓一眼,卻是依偎得更緊了。「瞧你說的,我們姐妹還說這個幹什麼。我是問你,你怎麼會到此處來的。」   蘭雅絲眼珠子骨碌一轉,瞟了一眼沉楓道:「是因為他要急著忙忙碌碌地來找你,我是替他引路開導的。」   南宮玉瑚和蘭雅絲的交情何等深厚,彼此的脾性早已摸得清清楚楚。看著蘭雅絲說話時的眼珠亂轉,南宮玉瑚就知道她不肯說實話,再想起先前彤璧的話,心中不由打了個突。   南宮玉瑚的神情亦落在了蘭雅絲的眼裡,嵐大美人嫣然一笑,道:「你這位對你確實是關心異常,一知曉你出了事情,就發了瘋似的單身衝去西郊單挑那麼多高手。使得我和綾音也被他感動了,於是才會使盡全力幫助他。——綾音?」蘭雅絲臉上突然血色盡失。   「綾音?綾音怎麼了?」南宮玉瑚關心地問道。   立在一側,不欲插口女人間的交談的沉楓此時也反應過來了。衝到蘭雅絲身前,問道:「綾音?你把她扔到哪去了?」   蘭雅絲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先前當斡勒翰身份暴露時,她把夏綾音制住,趁著人多混亂,放在大堂的一角。後來為父報仇急怒攻心,竟忘了夏綾音的存在。現在想來——   ※※※   叛亂甫定後的帝都,實際上仍是處於一片的混亂中。良善的人家在這時仍是不敢開街出門的。在大街上遊蕩的,除了重新佈置的士兵外,就是那些游手好閒兼大膽的流氓了。只是張了眼睛,看能在混亂後撈上一把什麼的,其實卻什麼也沒有。   「救命……」淒厲的女聲高叫傳遍了周圍幾條街道,恐怕周圍的人都聽得見。但聽得見是一回事,出不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一條比較狹窄的巷弄中,數個流氓圍著一名女子,由於她全身都隱入了白色的禮服中,面上還罩著一層黑色的輕紗,看不出具體年齡,但聽清脆的聲音,應是比較年輕的。   「不要怕嘛,小妞,我們不過是想和你玩玩。」流氓的口中永遠是以這種了無新意的話開頭,其間夾雜著各種調戲的動作。   「走,走開!」女子全身蜷成一團,畏縮地縮在一角,膽怯地低聲道。   「喲,大哥,這個妞身材真是一極棒,而且聲音又這麼好聽。還穿著這麼華貴的衣服,說不定是個貴族喲。美人是肯定的了。嘻稀。我們這次賺大了。」   「有福同享!有福同享!」流氓們齊聲ど喝著。   「不要,求求你們!不要哇——」看著流氓粗黑的大手朝自己身上的要緊部位抓了過來,女子再次發出了一聲與他氣質毫不相符的慘叫。   為首的流氓打了個手勢,手下的那一大群流氓便如狼似虎地猛撲過來將女子壓倒在地上,然後開始逐一撕去她身上的衣物。   「我倒要看看你這張臉倒是多漂亮的美人?」流氓頭兒騎到女子的身上,一把扯下了女子的面紗。   「啊!!!鬼啊!!!」突然間,流氓頭兒發出一陣驚恐的怪叫,訊捷地從女子身上跳了起來。「晦氣!晦氣!原來竟是這麼個醜八怪!」   在面紗下女子的真容確實不好看,雪白膩滑的鵝蛋形臉上,縱七橫八地佈滿了深深的刀疤,將原本清秀的容顏盡皆破壞無遺,有的地方的肉還向兩邊翻開,露出一片暗紅色的血腥,看起來很有些恐怖的氣氛。   「媽的,醜八怪去死吧!」流氓頭兒拔出了腰間的菜刀,惡狠狠地朝女子砍下。   「啊——」發出慘叫的便不是女子,而是持刀的流氓頭兒。   隨即,這一大群流氓就在相繼的慘叫聲中倒下了。   一輛馬車緩緩自遠處開了過來,架車的白衣老者厭惡地瞪了滿地的屍體一眼。   「你叫什麼名字?」一個清甜的女聲從馬車簾內傳了出來。   女子垂下了頭,只是不說話。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問你,你的臉,是不是被人為毀去的。」   女子抬起了頭。   「你心中有沒有恨?」   女子思索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那麼,就跟我一起走吧!我會教你,怎樣去對付,這個背叛我們的世界,和我們應該去恨的人。他們,拋棄了我們,也應該得到,比我們,更深重十倍的懲罰!」   一陣淡淡的香氣傳來,女子只覺得頭重腳輕,一把栽倒在地。   在神智昏迷過去之前,她終於還是聽到了那把聲音的最後一句話。   「記住我的名字吧!我的名字叫做月——傾——悠!」         第十三章 天外飛福        (更新時間:2003-4-12 15:05:00 本章字數:6456)   在一座無人的荒宅裡歇了下來,沉楓陰沉著臉,一直只是不說話。看到沉楓的臉色,蘭雅絲倒也知趣地閉上了平日那多口的小嘴。   「怎麼辦,到處都沒有找到綾音。她會不會是出事了?」南宮玉瑚難掩愁色,緊蹙著秀眉,道。   沉楓看了蘭雅絲一眼,不滿地哼了一聲,若不是蘭雅絲,夏綾音也不會失蹤了。   蘭雅絲恨得銀牙緊咬,嘟起紅菱般的小嘴,獨自縮到一角,氣氣地想著自己的心事,雖然表面上看來漫不經心,但實際上她心中對夏綾音的擔心,卻絕不在沉楓和南宮玉瑚兩人之下。   「什麼人?」沉楓立起上身,警覺地喝道。   「請問幾位可是燕先生及其夫人?」一名青衣人自門外跨進,恭聲問道。   沉楓雙目一張,神光暴漲,冷冷道:「你是什麼人?」   「燕先生請別誤會,在下是奉鄙上之命,請先生及兩位夫人請往鄙上處一敘。鄙上敢以名譽擔保絕對對幾位絕無惡意。」   「喂!」蘭雅絲一蹦而起,既羞且惱道:「誰是他夫人,你們沒調查清楚就別亂說!」   「閉嘴!」沉楓低低地喝了一聲。「都什麼時候了,還只懂得任性!」   蘭雅絲冷冷一笑,但突然笑容一轉,竟轉為甜蜜的笑容,甜甜一笑,那絕世的風姿,竟使得那青衣人都幾乎有些為之心動神搖了。   「你家主子是什麼人?」   「喀麗絲!」   「喀麗絲麼?」沉楓沉吟著。   在一家隱蔽的場所,沉楓這次終於又見到了喀麗絲,只是這次沒有筱筱在她的身邊。   喀麗絲似乎也看出了沉楓心中所疑,微微一笑,道:「這次我們要談的是大事,最好還是不要讓一些不懂事的小女人知道。」   一語雙關,美目輕輕掃過了沉楓身後的南宮玉瑚和蘭雅絲。   南宮玉瑚在這時就表現出了作為一個女人的美德,知趣地拉著臉色黯然的蘭雅絲,準備退下。   「慢著!」沉楓緩緩舉起右手。   「南宮玉瑚是我妻子,我們夫妻同為一體,生死患難與共,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讓她知道的。至於——」沉楓斜了眼睛,看了一下蘭雅絲,「我只是怕她離開我十步之外,恐怕大人手下那群如狼似虎的高手就要撲上來對付她了。」   喀麗絲微微一笑,「別說我沒有抓嵐大小姐的意思,就是有,憑她的武功,我手下的這群傢伙也未必能逮得住他。不過既然你執意要留她們在身邊,那也隨得你便。」   纖手輕輕一揮,旁邊一名黑衣人就送上了一件狹長的鐵匣子。   「這是什麼?」沉楓不動聲色道。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喀麗絲繼續微笑著。   「哦!」沉楓瞇了一下眼睛。「上次大人送我的禮物是將我自己的佩劍物歸原主,看這盒子的形狀,這次難不成還是送我一柄劍?」想到痕羽,沉楓的心尖亦不由輕輕一跳。   「你猜對了!」   「不妨打開來看看!」   翻開蓋子,只見匣中,一柄漆黑的烏色短劍平躺其中。   這柄劍比一般的劍要短上半尺左右,劍身透體烏黑,在隱隱間卻似乎又有著暗色的光芒在劍身旋轉。一條深深的劍槽自劍鋒一直裂向劍柄處,打造似乎也說不上精細,只是普普通通,這從劍身上尚有幾粒細小的鐵屑可以看出。但就是這樣驟然看來平平無奇的一柄短劍,但卻又有著說不出的神秘和美感。   沉楓將劍操在手中,甫一接觸劍柄,一道淡淡的磷光在劍身處輕輕跳躍流轉,一閃而逝。一股難以言喻的奇特感覺,突然湧上了沉楓心頭。就在這瞬間,六識靈覺突然自動地運轉起來,一周即退,根本不受沉楓本人控制的流轉著,雖然探索若有所得,但其實什麼也說不出。腦內那股神秘的古怪精神力量在此時狂湧而出,觸到劍身後卻又一觸即回。但似乎心與這柄劍,就此建立起了一種微妙的聯繫。有些像痕羽給他的靈覺,但根本卻又不是,因為這是發自最內心深處,或者可以說是天性的一種顫戰。   「這是什麼劍?」眼中的神光一閃即流逝,壓抑著心的跳動,沉楓平靜地問道。   喀麗絲輕輕一笑,淡然道:「王者之劍!」   「什麼?」三個年輕人盡皆駭然出聲道。   王者之劍據傳是當年帝國開國帝皇莫煌的隨身佩劍,其中蘊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與《武神經》並列為天下雙寶。因此又有著得王者劍得天下的傳說。時常想起就是因為這傳說中莫須有的《武神經》和王者之劍而混入了江湖,沉楓還嗟歎不已。如今這「罪魁禍首」就在自己手中,就是冷靜異常的沉楓,此時也不由激動起來。   「可是,可是這劍,你是從何處——」想起孫老頭已死,這王者之劍究竟是如何被喀麗絲發掘而出的,沉楓很是好奇。   喀麗絲只是笑笑不答,指向王者之劍道:「今日你也算救過我一命,只是卻因此害得你的愛劍被損壞,現下將此劍送於你,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面對著這麼大個燙手的山芋,沉楓一時倒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剛才與王者之劍接觸後,直到現在還盤旋在心頭的那種微妙奇異感覺,使得他無法割舍下與這柄劍的奇特聯繫。但他自然更是清楚,一旦接下此劍後,以後所將面臨的處境,若是他孤身一人倒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時已與妻子重新團聚,他不願因為這一柄劍而給他和南宮玉瑚帶來無盡的麻煩。   喀麗絲似乎已看出了沉楓的心思,斂起了笑容。起座凝容道:「在你接下這柄劍之前,我必須告訴你一些事情。以免你將來會因此而怪責到我頭上。」   沉楓在認真地聽著。   「你應該聽說過那個關於這柄劍的傳說吧!」   「得《武神經》者雄武林,得王者劍者霸天下!」沉楓淡淡道。「大人您該不會是想告訴我說你知道這王者之劍內的秘密吧!」   「呵,哈!」喀麗絲突然間咯咯笑道。「秘密?真是好笑,這劍還會有什麼秘密?我跟了他呢麼多年,也從未聽他提起過劍內會有什麼秘密!如果說得到了它真能霸天下嗎?若能如此的話,現在天下不知道被多少人給霸了。可惜呀,我們對此是沒用的。   純叔無稽之談!」   自咕完那一番奇特的話語,收斂起笑容,喀麗絲正色道:「關於王者之劍內的所謂秘密,我也是不知道的。若是有興趣,反正劍在你手裡,你自己去發掘它吧!我想告訴你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你一旦握住了王者之劍,就必須要為成為它的主人而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責任?什麼責任?」沉楓雙眉一挑,問道。   喀麗絲的嘴角泛開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王者之劍當年是莫煌的佩劍,後來更是被莫煌指定成為皇者加冕的必備之物,更是象徵著帝王權威的無上代表。你說,成為它的主人,將會挑起什麼樣的責任呢?」   「喏大的江山,維持它不容易啊!」喀麗絲突然傷感起來,輕歎道。   「王者之劍的主人,自然就應當是帝國未來的皇帝了,還能有什麼?」   「什麼?」三人的眼睛同時睜得滾圓,嘴巴張得大大的,簡直可以塞得下一個西瓜。   饒是再冷靜,沉楓也不禁深深狂吸了一口氣,瞪大了滾圓的眼睛,直瞪瞪地盯望著面前的喀麗絲。   回到自己的房間,沉楓心情還是十分的迷惑,對喀麗絲的話尚在慢慢地咀嚼消化中。   ※※※   毫無疑義,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吸引人的提議。能讓一個小卒一步升天到高不可攀的最高位,任誰都要為之熏熏然。問題只在於,喀麗絲憑什麼,為什麼要幫助自己登上皇位。自己又有可能嗎?   沉楓對自己有信心,但沒有絲毫的把握。   南宮玉瑚與蘭雅絲在隔壁的一間房間。夫妻倆雖然久不見面,急切想述別情,但也不能不顧及一下蘭雅絲在旁。何況,讓沉楓獨自一個人冷靜思考一下,也未嘗不錯。   「喀麗絲她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人?」沉楓突然感覺到一聲細微的輕響,冷聲喝道。   一道人影如輕煙般自外飛掠而進,單膝屈地,俯首道:「盛龐豐見過主人!」   「你還記得我這個主人?」沉楓臉上溢開一絲陰沉的笑意,問道。   「盛龐豐不敢忘過主人的救命之恩。」   沉楓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之色,淡淡問道:「廣心小姐可還好?」   當沉楓與南宮玉瑚團聚忘我之時,廣心卻帶著盛龐豐悄然離去,連個招呼也未打,是以沉楓心裡總是掛著老大個疙瘩,以己度人,對廣心的心思也在揣度著。   盛龐豐倒也機靈,跟著廣心這麼久,從廣心口中無意間也斷斷續續聽到了一些關於主人的事跡及廣心與主人的些許關係。再看了沉楓的神色,心下早已明白了幾分。   「小姐一切如常,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小的認為,小姐對主人應是懷著一種特殊的感情。」   沉楓神色稍霽。轉目望道:「你是如何想的呢?」   「盛龐豐無時無刻不在等待著期望能回到主人身邊。」   沉楓微微一笑。「怎麼,跟在小姐身邊不好嗎,看你的身手,武功早已非吳下阿蒙了,這應該全是小姐的功勞吧!」   「是!主人與小姐,對小人都恩重如山。但,主人所能為盛龐豐做到的,小姐卻不能做到。而且,主人比起小姐來,還多了一種令小的情不自禁而臣服的氣概。」   「哦,那是什麼?」沉楓饒有興趣地問道。   「王者之風!」盛龐豐的話語鏗鏘有聲。   在那一瞬間,沉楓眼放豪光,但隨即便歸於平淡。「你去吧!暫時還是待在小姐身邊。現在我還用你不到,而且跟著小姐,對你,對我,以後的好處還多著呢。」   送走盛龐豐,沉楓正準備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這時,門外,又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   「誰?」沉楓不耐煩地抬起身來。   門掀開了一條小縫,一個全身被寬大袍服遮蓋的美女輕輕地走了進來,投揭開那薄薄的面紗,露出下面那張美麗得讓人窒息的面容…   「雪兒?」望向那玉雪可愛的面容,沉楓身軀一震,詫異地出聲道。   雪兒如依人的小鳥般,飛也似地投入沉楓的懷抱,輕輕道:「是我!」   沉楓眼睛連眨動了幾下,奇道:「雪兒,你怎麼會來到這的?」   雪兒用盡所有氣力抱住沉楓那粗壯的脖子,呢聲道:「我怎麼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人,人家想你!」   沉楓不由有些目瞪口呆。在他懷中的這個柔情似火風情萬種的美女,真是那個他所認識熟悉的清純可愛的雪兒嗎?   「嘿,雪兒,我說你,來到這兒,你娘,女皇知道嗎?」沉楓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要管我娘!」雪兒似答非答道。櫻唇貼近沉楓的耳朵,吐氣如蘭,輕聲道:「好哥哥,今天晚上好生疼愛雪兒好嗎?」   沉楓倒吸一口涼氣,幾乎呆住了。   雪兒說出了那句話後,整張俏臉都羞得通紅,紅霞由臉部一直向下漫延,從那寬大袍服的空隙間望進去,可隱見雪白的肌膚都染上了一層妍紅色。   沉楓心中也不由一蕩,美人如玉,兼且近在眼前,話語中的挑逗表明對自己是大有情意,一副任君採摘的模樣。美色當前,且唾手可得,哪個男性能為之拒絕這種誘惑呢?   但沉楓畢竟是以理智來推動思想而不是以本性。想及背後的女皇林珊,及喀麗絲今天莫名其妙的提議,尤其想到就在隔壁的南宮玉瑚,那本性中提起的一點點原始情慾,似乎如飲冰水,在瞬間盡為之消融了。   「是誰叫你來的?」沉楓盡量使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平靜。   「不!」雪兒蜷卷在沉楓的懷中,像一隻突然發了情的小野貓。連聲音聽起來也充滿了誘惑和放蕩。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   「人家想你!」   真的嗎?應該不會有詐,因為像雪兒這樣的女孩是不會使用心機的,而且堂堂帝國的公主,居然會對他這樣一個目下無權無勢的人物使出美人計的可能性也不大。更重要的是,作為皇室的尊嚴不允許。   沉楓不愧是沉楓,若是換了其他男性,早在美人的溫言軟語下不知道早已被迷得暈頭轉向了。但他懷抱美人,居然還能如此冷靜地分析著利害關係。   「你知道嗎?」雪兒把螓首深深地埋進沉楓的懷裡,如癡語般念叨著。「從小以來,我身邊就沒有過一個朋友,母親每天忙於國家大事,看我的時間也不多。親人、朋友,就成了我生命中的最渴望的部分。自從見到你之後,我就感覺到,你給我的感覺就是一種親切和溫煦。我知道,你就是我一直在尋找著的親人和溫暖。」   「可是,母親她卻禁止我和你接一步接觸。我偏不聽!所以,我就來找你了。好哥哥,雪兒好想你!」   是嗎?其實,自己在第一眼見到雪兒的時候,不也是對她有著異常的感覺麼?   「我愛你!」雪兒囈聲道。   「即使你有妻子,即使我是公主,我們之間隔著一條鴻溝,可是我還是愛你!」雪兒兩條粉臂勾上沉楓的脖子,獻上了香吻。   「答應我,給我留下一個以後美好的回憶好麼?」   望著雪兒那熱情的目光,美人恩重,沉楓再也把持不住,一把將雪兒攔腰抱起,就朝著內間走去。   雪兒把羞不可仰的俏臉埋在他的頸項間,但心兒急劇的躍動聲卻毫不掩飾地暴露了她的羞喜交集。嬌軀酥軟得如同一堆軟泥般嬌弱無力,嬌喘吁吁,連話都說不出來。   在悉悉卒卒的輕微摩擦聲中,雪兒身上那如雲彩般寬大的長袍滑落到地,露出粉雕玉砌般的美麗胴體,玉雪般的肌膚在燈光下閃爍著動人的生命姿彩,數月前在天河邊所見到的美麗動人線條,此時終於重現在沉楓的眼前。   沉楓的呼吸也不由緊促了起來。手輕輕一伸,雪兒那不盈一握的纖腰就落入了他的魔手之中,貪婪地吸著如蘭麋般的淡淡處子清香。   不一刻房間內激盪著高漲的欲情,燎原的愛火,一發不可收拾。   「楓,讓我們以後永遠在一起吧!」雪兒在沉楓耳邊輕聲喚道。   沉楓停止了劇烈的動作,從她赤裸的肩膊抬起頭來,道:「你可以放棄你所擁有的一切嗎?公主的地位,榮華富貴,甘心隨著我顛沛流離,不知處所,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母親,甚至還冒著以後被通緝追殺的危險嗎?」   雪兒的眼神由迷茫轉回了清明,默然不語,昂起螓首,在沉楓的肩頭上輕輕噬咬了一口。   「這是你對我的要求嗎?那麼,你又可肯為雪兒放棄些什麼呢?想來也不可能吧!」   沉楓輕撫著雪兒圓滑的肩頭,輕聲道:「所以,雪兒,你應該知道,我們兩人間是不可能會有結果的。那你為什麼會要這樣呢?竟不惜犧牲你一生的清白和往後的可能。」   「因為愛啊!你這個冤家!」雪兒眼中掠過一絲哀傷,把螓首無力地靠著沉楓的肩頭上。   「那麼,楓,就給我一個孩子吧!讓我以後不再留下太多的遺憾。」當兩人同時達到高潮,彼此肢體交纏著處於最親密的時候,雪兒在沉楓的耳邊輕聲道。   「你真的願意嗎?」沉楓封住了雪兒的櫻唇,滑膩的舌頭在雪兒的小嘴中攪動索取著。「那麼,就如你所願吧!」   在劇烈的起伏動作中,沉楓將生命的種子,一滴不漏地送進了雪兒的體內。   「如果,我還會有未來的話。那麼,我們或許還會有團聚的一天。」沉楓再次想起了喀麗絲的話。俯下身,貪婪地向身下的可人兒索取著那份甘甜,送出了或許是最後的一個熱情的長吻。   趁著尚未為任何人發現的時候,沉楓悄然送走了雪兒,也送走了一個將來無窮可測的未來。   ※※※   好久沒到鮮網自家的頁面去看看了,結果昨天不經意間去翻翻看,發現最近的票數居然低得可憐,大概是平均一天二十多票,簡直就是——可以同剛入門時的一天十多數相譬美。我的虛榮心遭到了嚴重的摧殘。   經過分析,我終於得出以下結論:   1、修訂版確實非常醜陋,以致沒人看2、速度大大減緩3、最近停止了自己給自己投票的無恥行為這三點嘛,第三點,咳,咳,第一點可以停止一下,暫停修訂版,速度嘛,這個,恐怕,就有點——   希望嘛,大家有空到鮮網給我增加點人氣,滿足我一下那一點點的虛榮心。哦。我不是讓大家去給我投票,票嘛,給前面的大魔鬼呀、gotohu、玄雨、芥子那些真正需要的大大就行了,大家只需要在看影月的時候隨手按幾下ctrl+R就可以了。咳咳,我剛才說什麼來著,這個好像是被鮮網禁止的作弊行為,我什麼都沒說,咳,咳。         第十四章 統領會議        (更新時間:2003-4-12 15:06:00 本章字數:5408)   和雪兒「鬧」了一個整晚,沉楓的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頭重腳輕,暈呼呼地就一頭倒在床上睡得香甜。   早上的陽光從窗戶的縫隙間漏入了第一絲,細微的吵鬧聲在外間響起,警覺性一向極高的沉楓,乍聞到這番風吹草動,立時翻身而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出門外。   第一眼乍是一驚,蘭雅絲按劍而立,鐵青的玉厴上是掩不住的殺機和憤恨,杏目圓睜,狠狠地死盯住對面悠閒而立的徐君。南宮玉瑚則插在兩人中間,死死地拖住蘭雅絲的欲出手之勢。   在徐君的背後,一名灰衣男子滿面驚惶之色,頭上已在情不自禁下急出了點點汗珠,沉楓認出這就是奉喀麗絲之命帶他們來此處的引路人。看這灰衣人的樣子,似乎想上前拉住徐君不再讓他向前半步,但更礙於七大統領中「升龍之將」的赫赫威名不敢動手,只是急得神色慌張不安。   沉楓先是一驚,他們現在所處的住所是喀麗絲替他們安排的,徐君在這兒的突然出現,使得沉楓甚至有些懷疑喀麗絲與徐君是否有勾結,但看那灰衣人的神情,卻又不太像。不過,也並不排出做假的可能性。   「不知徐帥大駕來此有何貴幹?」沉楓連半句客氣話也懶得欠奉,直接就開門見山地道。   「你這個只知道背後暗算的卑鄙無恥的小人!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否則我總有一天會殺了你,替我爹報仇!」蘭雅絲銀牙緊咬,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沉楓的話頭。   沉楓皺了皺眉,但沒說話。   徐君窺見沉楓的神情,再轉向蘭雅絲,只是淡淡一笑。   「只要你有能殺我的能耐,徐某隨時恭侯大駕。畢竟想殺徐某的人也不止一個兩個,更不止三年兩年了。只是——,嵐大小姐,我勸你現下還是放下你手中的那柄劍為好。別說你此時功力恢復了不到三成,就是功力盡復,連勝我都未必能行,更別提殺我了。除非——」徐君的眼睛掃了掃沉楓。「有人肯出手幫你。」   「燕沉楓,幫我殺了他!我的命,以後就交給你了!」要使一向心高氣傲的蘭雅絲大小姐說出這樣的話,那是非常非常的難得了。   沉楓頭也不回,反手一掌,重重扇了嵐大小姐一個耳光。「婦道人家,只懂任性!大事要緊,再說,我憑什麼要替你報仇?」   蘭雅絲摀住半面帶著烏青指印的粉厴,既吃驚又委屈地瞪著沉楓。好大一陣子,淚光在大眼睛打著轉,咬緊牙關,盡力忍住不哭出聲來。但輕微的嗚咽聲響是再怎麼也掩不住,這一向煙視媚行的美女在這時間突然變作了一個楚楚可憐的無依小女孩。終於,蘭雅絲掩面破門而出,頭也不回地離去,在奔跑中,一頭青絲隨風飄舞著,猶如那天邊流動著的雲,那般美麗。   南宮玉瑚看了看沉楓,輕輕歎了口氣,隨即也追出門去,很快就跟上蘭雅絲的背影。   沉楓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望向徐君:「徐帥,現在你總可以將你的來意說出了吧!」   看到沉楓對待蘭雅絲的態度,連徐君的眼角都不禁微微一跳,眼中一縷奇光一閃而逝。   半響,徐君才緩緩出聲道:「請往皇宮一行!」   ※※※   沉楓和徐君並騎而馳,徐君帶來的幾個隨行人員在前後簇擁,沿著大街往皇宮進發。   徐君微笑道:「燕公子可知為何女皇陛下要在此時召你進宮?」   沉楓心突地一跳,暗叫該不會是雪兒的事這麼快就東窗事發了吧。面不改色,淡然道:「在下正是不明,要向徐帥請教。」   徐君看了沉楓一眼,含笑道:「此次月氏遺族與魔教聯合叛亂,聲勢浩大,雖然復辟陰謀未能得呈。但已在帝國內造成了一股暗湧的波濤,似乎已成了各種矛盾激化的一道導火線。在此之下,窩藏在各地的叛黨先後隨之暴動響應,後患無窮。而且很顯然,雖然月容神已死,但其同黨和幕後的黑手尚未得以伏法。五色蠻族幾度搗亂帝都,但最後關鍵時刻卻隱忍不出,必有別情。鑒於此點,所以陛下才借這次我們七大統領難得的再聚機會,召開只有七大統領才有資格參與的秘密會議,討論這幹事情,並決定帝國以後趨勢的走向。」   「那這又與我有何干?」沉楓沉住氣,不動聲色道。   「喀麗絲、藍天化極力推薦公子,認為公子在此番平亂之中大展身手,將來必是帝國未來得力棟樑。而且此次能迅速平反,公子應記首功,所以特邀公子出席此次御前會議。」   沉楓心下不住盤算:與這些長年玩弄政治手腕的大鱷們相比,沉楓自知心機尚還遜上幾分。皇宮路險,王道更是路遙。至少在目下,即使是以後,對於這群真正的實力派,只要有利益上的共同,自己對他們恐怕還多有借力之處。   正在沉默間,徐君突然道:「宮門到了!」   沉楓抬頭望去,兩扇巨大城門,被無數重重的禁衛軍填得嚴嚴實實,有如一隻吞人不許吐骨的巨獸。護城河圍繞廣闊的內城繞了個圈,被高八丈厚三丈的城牆圍在其中的是宏偉壯麗的宮殿組群,規模龐大,氣勢磅礡。這裡全部是高台建築,站在上面俯視下方,有著一種氣勢磅礡且可氣吞山河的良好感覺。   城門前方是一個可容納萬人的大型廣場,中心一座白玉為階的露台,以建築學位置來看,應是落於整座皇城的中軸線的內心。雖然金碧輝煌,但相對於蓮源帝國的奢侈無度,新帝國無疑是簡樸得多的了。   「小子,怎麼是你,你到這裡來幹什麼?你是怎麼進來的?」看到推門而入的沉楓,伊達正航臉色一變,不悅道。   無論是從庇護李思波的方面來看,還是沉楓與伊達正航對峙時所流露的狂傲神態,都使得伊達正航對沉楓沒有好印象。   「是我帶他進來的!」不知什麼說話。徐君已閃身而進。   「原來是你帶他進來的。你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嗎?可以隨便帶人進來,徐君,你真是越活越轉回去了!」伊達正航刷得一聲站起身來。   沉楓和徐君兩人眼中同時殺機一掠而逝。   除了徐君之外,這房間裡的其他人,包括五大統領與林珊都是靜靜地坐著,不發一言,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是我讓三弟帶他來的。」林珊終於發話了。   「你讓他來幹什麼?」即使是面對女皇,伊達正航的態度仍然是那樣的囂張蠻橫。   「難道陛下不知道——咦?這是?」   實際上不止伊達正航,房間內的所有人,此時都將目光凝視在沉楓的手上,準確的是,是凝視住沉楓捧在手上那柄,剛剛才取出的劍。   王者之劍!   「這柄劍怎麼會落到你手中的?」看著王者之劍那烏黑的劍身,伊達正航眉心不自主地連跳了數下,厲聲喝問道。   沉楓流轉目光,把視線落到了喀麗絲身上,不答反笑,就這樣,輕輕鬆鬆就把包袱推轉過去了。   「是我送給他的。」見到眾人的目光全部向自己身上落下,喀麗絲輕笑一聲道。   「這東西怎麼會落到你手上的?孫老傢伙死了之後不是再沒人知道它的下落了嗎?   你又是什麼時候得到它的?」麥隆陰森森道。   「孫老頭雖然死了。可是他還是有個孫女啦。而現在那小姑娘正認了喀麗絲作義母。   我這樣一說,麥隆你總該明白了嗎?」徐君淡淡道。   「原來如此!」   沉楓皺了皺眉頭,筱筱應該是不知情的,如果她真知道王者之劍的下落,最初沒必要瞞著自己的。是另有原因,還是,她覺得喀麗絲比自己更值得相信。現在的沉楓,疑神疑鬼起來,變得連任何人都不信任了。(南宮玉瑚除外)   喀麗絲似乎也是看出了沉楓心中的疑惑,手掌微微張開,一道銀光閃過,一個銀質的手鐲躺在她瑩白的玉掌中。「這個,你應該認識吧!」   沉楓腦中奇光閃過,後悔得幾乎要慘叫出聲來。這個銀手鐲,他不止一次在筱筱處見過。而且這個手鐲還是紅面老者當著他的面交給筱筱的。為什麼會沒想到,孫老頭竟然會將王者之劍和《武神經》的秘密藏在其中呢?   「喀麗絲,你應該知道王者之劍所代表的意義,居然敢隨意將它送給一個普通人。你可知這是什麼罪狀?」藍天化突然厲聲道。   「少來了!」喀麗絲不屑地冷哼一聲。「你們所耍的那套把戲我還不清楚。藍天化你也少在那裡賊喊捉賊了。我只不過是幫了你們個忙,先行一步把東西送出去而已。   相信在座各位,除了伊達那個白癡外,其他的應該都對這件事心裡有數吧!麥隆,不要告訴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在說什麼?」伊達正航濃眉一挑,拂然不悅道:「除了我,誰都清楚。什麼意思?難道你們——哼,你們想幹什麼?」   林珊緩緩閉上了眼睛,後背重重地靠上了扶椅的靠背。「燕沉楓,你把你那條李萱芬留給你的項鏈拿出來。」   沉楓眼中一屢奇光閃過,心頭如小鹿般亂撞紊亂不已。但手上動作卻不慢,從懷中將項鏈摸出,略一遲疑,但仍是交到了林珊的手中。   林珊隨手傳交到華亞之手。「小妹,你看!」   華亞那冰冷得如同堅石的容顏終於化開了一絲人性化的色彩,微歎一聲。「不錯,正是它!雖然已經快二十年未見了。但這顆靈兕珠是我自己親手所鑲成的項鏈,是絕不會認錯的。」   沉楓艱難地嚥下了一口唾沫,心頭如小鼓般崩崩跳得亂慌。這條項鏈果然是華亞之物,那麼——她到底後來是轉送給了誰呢?也許,長久以來,關於自己的,所有的謎團,就會在今日全部解開了。   林珊離座而起,走到沉楓身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在全場流轉了一周,道:「沉楓,現在我就將你業已去世已久的父親介紹給你自己認識!」   手一揮,從後方的牆壁上,滑落下一副巨大的畫卷。紙質顏色略有些發黃,可見保持已經有相當一段時日。雖然筆劃不多,但寥寥幾筆,卻已經勾勒出了畫上男子那栩栩如生的神情意志,修長挺拔的身材上一襲白袍似乎無風而自鼓,清屨T雅的面容上所流露出的思索的表情,帶著一種英明而睿智。眺望著遠方的目光,霸氣凜然中卻又不失柔和,似乎在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只要多望兩眼,便可感覺到一股君臨天下的王者之氣,似乎已可撲面而來。   沉楓情不自禁地踏上前一步,一股崇敬與仰慕之感自然而然地從他那顆高傲的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親近感和敬仰之心,此時已經將少年的心內填塞得滿滿的。   「這就是你的親生父親,帝國的開國皇帝——莫煌!」   「什麼?」驚呼聲居然不是沉楓發出的,而是伊達正航發出的。看來伊達正航確實在控制自己的情緒方面還差得太遠。   「什,什麼,他,這小子,竟然會是莫老大的兒子?」   喀麗絲冷冷一笑,譏諷道:「除了你之外,誰都知道!」   反是作為當事人本該心情異常激動的沉楓,反而保持了超乎尋常的冷靜,明亮的眼睛盯望住林珊,道:「有何為證?」   「就憑你的母親是燕穆姬!而燕穆姬——」林珊突然住口不語。   「當年燕穆姬和他的關係,我想你們應該知道得比我還清楚吧!」林珊跌回椅中,緩緩說道。   周圍幾人一時間竟都沉默下來,半響,藍天化才開口道:「大嫂,其實燕穆姬當初是怎樣和老大認識的,應該只有伊達才清楚。至於我們所知道的,就是在軍中後半截的那段時光了。」   「我就是想知道那段事情。」林珊淡淡道。「我想再聽一遍。」   「我來說吧!」華亞突然出聲道。「當年大哥正準備開始東征東化聯邦時,燕穆姬就突然來到了軍中。那時大嫂你又不在,大哥可能是難忘以前和燕穆姬的舊情,所以竟然不顧我們眾人的集體反對,強行以自己的個人權力,把燕穆姬留下安置了。」   「那時,反對得最強烈的。」華亞望了喀麗絲一眼,「就是我和喀麗絲。」   「那是自然!」伊達正航忍不住冷嘲熱諷起來。「若要女人不嫉妒,那恐怕是要比登天還難。即使再強再睿智的女人也是一樣。」   「你?」華亞狠狠瞪了伊達正航一眼,但終於強自忍了下來沒有發作。   「砰!」巨大的聲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喀麗絲面色鐵青,一反平日的言笑晏晏,一掌重重地擊在了桌面上。「伊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今天不給我說個清楚,你我之間就沒完。」   伊達正航橫了喀麗絲一眼,陰陰一笑。「我的話什麼意思?當年大家都清楚,包括林珊都知道,你是莫老大公開的情人。可憐啦,堂堂蓮源帝國的郡主,天下聞名的才女,卻只能甘心當一個男人永遠見不得光的情人。而且,到了後來連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任他喜出望外去打野食。什麼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此話一出,不但喀麗絲氣得嬌軀搖搖欲墜,就是在座的另外三位女性面上也掛不住了。   「伊達!夠了!」林珊沉聲道。   「沒有夠!」喀麗絲大聲道。「沒錯!我就是想不通!我為什麼會輸給燕穆姬那個小賤人!論容貌嗎?我自認遠勝於她!論才華嗎?我們這一代的女子,我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至於琴棋書畫、刺繡女紅,我看燕穆姬摸都沒摸過多少。除了會點不怎麼高明的武功之外,她還會什麼?莫煌那沒良心的東西,為什麼會把這條項鏈留給了她。而且被她一劍捅穿心臟,死都快死得透氣了,還念念不忘要原諒她放她出去。   這是為什麼?」說到後來,情緒愈顯激動,聲音也越顯得尖銳起來。   「珊妹都沒有發話,你窮嚷嚷些什麼?」一直默然未發話的珊娜麗莎,見到場面逐漸出現失控的局面,終於開口發話道。「要論資格,珊妹比你更有資格說這些話。你衝動些什麼?」   沉楓在一旁默默的聽著,目光一直緊縮在莫煌的巨大畫像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中慢慢地蔓延開來。以致眾人的談話,涉及到他生父生母,都未能打動他心弦的強烈震撼。         第十五章 路轉直下        (更新時間:2003-4-12 15:06:00 本章字數:7180)   「我們現在只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對當年的往事進行回憶。我不希望摻雜進太多的個人感情成分因素來影響客觀的看法。」珊娜麗紗掃了喀麗絲一眼,悠悠道。   「保持冷靜!難道大家這十多年來在勾心鬥角中練出來的本事全都水掉了?還是真的返回到了年少輕狂少年時代的衝動。」   在珊娜麗紗的醒詞之下,或許更多的成分是因為一向難得出言的珊娜麗紗都為之微怒,神情略顯激動的喀麗絲和已經有著齜牙咧嘴作勢欲發趨向的伊達正航先後都平靜了下來。   「繼續講下去。」掃視了四下一周,林珊輕聲道。   「還是我來說吧!」藍天化欠了欠身子。   「當年燕穆姬來到軍中的時候,大嫂你恰好不在。大哥就強行以他個人的權威,不顧我們的集體反對把燕穆姬留在了軍中。之後,兩人就打得火熱。只是由於大哥並沒有在工作大事有絲毫放鬆,我們雖然頗有微詞,但也只是說說罷了。以後反對的聲音也逐漸消失了。」   「就是準備東征東化聯邦的前昔,燕穆姬就懷上了身孕,老大先是隱瞞著我們不讓我們知道。但紙包不住火的,過了一段時間,我們雖然清楚了事情真相。但這樣一來,我們對燕穆姬更沒有辦法了。關於這件事,相信阿亞和麗紗大姐應該也在不久後把消息傳到大嫂你那了吧!」   說著,藍天化斜了麥隆一眼。「其實,當時麥隆就認為燕穆姬的存在不但對老大的霸業沒有絲毫幫助,反而與老大在私人情感上的糾紛會有礙於老大爭霸天下大事的進行。後來事實證明了這是確對的。所以他還曾提出過暗殺掉燕穆姬的計劃。但我們害怕老大之後的震怒給否決掉了。」   林珊淡淡一笑。「麥隆元帥當年對先夫的忠心,我自然只知道得很清楚的。先夫也不止一次的這樣提起過。但,也只限於先夫是活人這個前提吧!」不經毅間,輕輕諷刺了矛隆一句。   麥隆面無表情,不發一語。   藍天化苦笑一聲,續道:「反正直到燕穆姬臨盆前的那段時間內,我們都難得看到她的身影。老大在金屋藏嬌這方面的工作確實做得很到位,我們甚至把不准燕穆姬所住的居所。直到燕穆姬生產的那一天,我們才得以重睹她的面目。可以知道的是,燕穆姬當時生下的是個男孩,而且年齡與,這個,燕沉楓也恰好吻合。」   「我記得燕穆姬是活著離開軍中大營的吧!你怎麼可以肯定她離開之後沒有再跟了其他男人?」其實明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結果,但伊達正航仍要強自嘴硬,出口問道。   「老大也真是的,明明燕穆姬刺了他一刀害了他的性命。他不親自動手報仇也還罷了。還在最後發出最後一道命令,不但不許傷害燕穆姬半根汗毛,還要安然送她們母子離去。」藍天化悻悻道。   「沉楓應該就是當年那個孩子吧!我感覺他和老大的相貌也有幾分相似的。」   「這個,最好還是用事實證據來證明的好!」華亞起身道。   「燕沉楓!」   「呃!」沉楓此時才從長思中醒轉過來。方才一系列的變化效應在他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自己真是莫煌的兒子?   這麼說來的話自己豈非就應該是帝國目下的第一繼承人,也就應該是未來皇帝的不二人選。那麼——   還有!雪兒,那她豈不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妹?那昨天和雪兒,豈非,就是——沉楓打了個寒噤,一股寒意自心頭升起,手足冰涼無力。   亂倫!   在這種恐怖的念頭之下,饒是堅強若沉楓,身子也不禁微微顫抖起來,臉雖然在瞬間鍍上了一層冰雪般的寒色。   「你把右臂的衣袖捲上去,看看在肘彎處是否有一小道閃電狀的傷痕。」   「有!」沉楓點了點頭、。這道傷痕,自他記事起就已經存在了,記得,曾有一次向母親李萱芬問及這道傷痕的來歷,母親卻是閃爍其詞,支支吾吾就搪塞過去了。自己那時自然沒有現在這樣的心機,問過了也就算了,沒有留在心上。但此時聽到華亞提起,顯然自有其一番來歷。   「這道傷痕,是我給留下的。」華亞輕歎了口氣。   「時間就在燕穆姬生產之後不久。那時由於燕穆姬剛替大哥生下了個兒子,大哥對她自是寵愛得很。戒心?更是點滴也無了。早就把燕穆姬曾身為殺手的經歷給忘了個乾淨。結果誰想到燕穆姬竟會在那時突下殺手,刺殺大哥!」   「大哥雖然武功蓋世,但卻怎麼也沒想到最信任的枕邊人竟會刺殺他。事先未有防備,結果——」   華亞長長歎了口氣,續道:「待我們感覺到有動靜,趕過來的時候,大哥已經是——唉!心臟之處中了一刀,卻已是回天泛術了。當時我在憤怒之下向燕穆姬發出了一個閃電魔法。燕穆姬雖然接下了,但卻帶了點傷。當時她懷裡正抱著那孩子,閃電的餘波從側面延到了孩子的右臂上,留下了一小道傷痕。我親眼所見,自是不會錯的。」   「這麼說來,依你們的看法,那燕沉楓真是老大的兒子了?」徐君皺起了眉頭,怪怪地問道。   華亞微微頜首。   「那——」藍天化張了張嘴,想說出點什麼。但望了望周圍俱都沉默不語的眾人,終於沒說出口。   「沉楓!」林珊平日那優美的聲音此時也變得低沉起來。「孩子,你過來!」   沉楓長吸了一口氣,努力壓抑下自己紊亂的心思,直直地走到林珊身前。那明亮而睿智的眼神,此時愈顯得有些迷芒。   「孩子,我問你,你是否願意接替下你父親的事業,為他生前的理想,也是為了我們在座幾個多年的心願,更是為了這目前動亂不已的天下和千千萬萬的百姓,奉獻出你日後的歲月?」   好大的一頂帽子!天下?百姓?我可擔當不起這麼重的擔子啊!沉楓苦笑著。   或許,只要自己一個字,就立時可以平步青雲,成為萬人之上的存在。從此,再也不必為自己和妻子以後的前途擔憂受怕,也省去了那一番搏命拚搏的危險。但,這真是自己想要的嗎?   送來的「嗟來之食」,果真是甜美的果實嗎?   在自己的心目中,只有是自己以血汗和雙手去開闢出的天地,才真正應該是屬於自己的吧!   面對著難以拒絕的誘惑,連一向果斷的沉楓也不由遲疑了。   「我——」鼓起勇氣,沉楓張了張嘴,正準備吐出最後的答案。   「慢!」徐君緩緩立起身來。   「徐三,你有什麼異議?」林珊輕蹙眉道。   徐君無奈地搖了搖頭,轉向沉楓,嘴邊泛起了一絲苦笑:「沉楓,真是對不起啦!」   「若是早知道帶你來此是為了這件事情的話,那麼,也許我不該帶你來才是好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喀麗絲聽出了徐君語氣的不對,疑道。   徐君輕歎了口氣,凝聲道:「沒什麼,其實,只是當年,在後來,我跟蹤燕穆姬西返,在途中,看到了一些你們沒有看到的事情。」   徐君此言一出,屋內其他人都靜了下來,一時竟是鴉雀無聲,目光俱都直刷刷地甩了過來,凝視在徐君的身上。   徐君輕輕咳嗽了一聲,道:「當年由於老大臨終有命,不但不許傷害燕穆姬半根汗毛,而且還要保證她們母子的以後平安。我心中雖然煞是不服氣,老大的遺命不可不聽,但還是對燕穆姬刺殺老大背後的主使懷疑,加上老大既然要我們保護她們母子。   哈哈,那我就一路暗中尾隨燕穆姬西返。」   「起先最開始一小段路還沒有什麼問題。但到了當時離我們駐軍地最近最大的城池棲錫城的時候,燕穆姬住宿客棧中,就有了兩個神秘人在晚上摸上了她房間找上了她。」   「這兩個人中,其中有一個我倒是認得的,就是斷絕老人七弟子中的鹿鍾昊。」   凝聽的眾人同時「啊」的一聲出來。   藍天化凝起眉頭,道:「鹿鍾昊現下可還沒死。據說他還手創了續當年斬武堂後最有名的殺手組織『黑芒』,呃,三哥,那當年你回來的時候為什麼不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使得一個算是間接害死老大的兇手逍遙至今。」   徐君略顯尷尬,道:「我知道當年我回來沒把事情說出來確是我的不對。但我也是有理由的,呃,或許是出於個人的私心和顏面吧!至於究竟為什麼,你聽下去就知道了。」   「燕穆姬的警覺性也是甚高,才一聽到一點聲響,立時警覺起來,把孩子抱在懷中。   然後那兩個傢伙就穿窗而入。   只聽燕穆姬不悅道:『大師兄,你來幹什麼?』鹿鍾昊答道:『師妹,我是不放心你,怕你在那邊出事,所以想到正義軍中去探探動靜。』燕穆姬冷笑著說:『關心我?恐怕是怕我把事情給弄砸了吧!去探動靜?正義軍中高手如雲,只怕你活著回來的機率不到三成。』鹿鍾昊笑了笑,目光一落到燕穆姬懷裡的嬰兒,立時臉色一變,道:『師妹,難不成你竟真動了真情,居然還會帶了個孽種回來。』燕穆姬手一揚,一耳光扇在鹿鍾昊的臉上,杏目圓睜,氣道:『不許你罵我的孩子是孽種。他,人是已經死了。但卻不許你侮辱他,更不許你侮辱我和他的孩子。』鹿鍾昊笑了笑,眼珠一轉,道:『既然這孩子是莫煌的兒子,而莫煌又被師妹你殺了,那這孩子豈非奇貨可居,我們——』話還沒說完,燕穆姬就把孩子摟得更緊了,怒道:『不許你打我孩子的主意。』鹿鍾昊還不死心,死皮賴臉地還胡說八道了一番,結果引起了燕穆姬的怒火,兩人就交手了幾招。   本來鹿鍾昊的武功就在燕穆姬之上,再加上燕穆姬生產後不久,武功大減,更是落於了下風。   但後來不知燕穆姬使了什麼法子,用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向鹿鍾昊晃了晃。由於背對著我並未能看到,但正對我這面的鹿鍾昊一見了卻臉色一變,帶著另外一個人悻悻地離去了。」   「我對那兩人放心不下,於是便偷偷跟著他們出了客棧。出了客棧,才聽到鹿鍾昊大發脾氣,對燕穆姬極是不滿。看來他們對劫走那孩子的想法仍是念念不忘。   另外一人突然提議道:『我們不妨到附近的農家處去找個和那小子年紀差不多大的嬰兒,然後鹿兄你負責去引開燕穆姬暫時的注意力,而我就去把兩個小孩調包。這樣一來,既不用得罪燕穆姬,又達到了我們的目的,何樂而不為呢?』結果這兩人果真動手到附近一處農家找了一個嬰兒來,順手還將那家的農夫夫婦殺掉了滅口。然後計劃就一如他們所料,成功地將燕穆姬的那個孩子給換掉了。」   聽到這裡,周圍聽眾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燕穆姬至始到終,都沒有發現,她的兒子,實際上已經被掉包了。」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當時你去追了沒有?」華亞厲聲問道。   徐君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待那兩人把孩子換走之後我就緊咬著追上。本想如法炮製也悄然把孩子換走的,但誰知那兩個傢伙成了精,居然行動被他們發現了。只好動手,鹿鍾昊我自恃武功穩勝他一籌,但沒想到另外一個傢伙武功竟不在鹿鍾昊之下,兩人聯手,一場大戰,唉——」   「怎麼?」眾人的心神此時已完全被徐君的所述給吸引過去了。   「我們三人動手且打且走,到了一處山崖,由於當時戰況實在激烈,本來我已快要將孩子搶到手了。誰知那鹿鍾昊竟抱著『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的心思,竟,竟,活活將那孩子給摔下山崖了。」   「死了?」   「當時看來確是很可能!」徐君竟然點了點頭。「當時我下去找,確實沒能找到。   感到愧對老大,所以一直沒敢說出來。」   「那你此時又怎麼說出來了?還有,我們又怎能確定你說的話是真是偽?」林珊眨了眨眼睛。輕聲道。   「本來這件事我是一直想將之隱瞞的。但一來,是因為大家今日竟主動將這件事提起,我不想——」看了沉楓一眼,輕歎一來。「但更重要的是,我前不久已經將那孩子尋覓到了,所以才敢將他帶進帝都來。」   「什麼?」眾人都忘情地大叫起來。   「既然你已經帶進帝都了,那就快將那孩子喚進來看看!」林珊略顯激動地道。   徐君微微一笑:「那孩子現下就在宮裡不遠處。」   「徐君,先前聽你那麼一說,我們倒確有幾分相信。但現下看你這像是預先準備好的舉止。若不是莫老大的兒子倒還罷了,如果果真是,那我們倒不得不要猜度一下你的居心了。」麥隆陰森森地道。   「是借此奪權來的吧!」喀麗絲也諷刺地道。   「哪裡,哪裡!」徐君大笑道。「兩位怎麼居然懷疑起我對老大的忠心來了?」   「莫老大活著的時候,此間眾人自然都是對他忠心耿耿的。但死了嘛,哼哼,那可就說不定了。」伊達正航也趁火打劫地道。   門被推開了,進來了一個臉色慘白的少年,觀其相貌,倒與沉楓隱約有著幾分相似。   少年先是望了徐君一眼,然後才鞠了一躬,顫聲道:「小的,小的莫懷恩,向諸位大人見禮。」   見到這少年莫懷恩的舉止,眾人心中都是一涼。因為看來他確是已經為徐君給控制了。若他真是莫煌之子,那麼他登上帝位之後,徐君才是真正隱於幕後的「太上皇」!   林珊無力地靠著椅背上,閉上了眼睛,再緩緩張開,道:「把你的右臂衣袖捲起來!」   莫懷恩望了望徐君一眼,見徐君點了點頭,緩凰捲起了右臂的衣袖,在肘彎處,果然亦有著一道閃電狀的傷痕。   華亞深深皺起了眉頭,左手一抓,已將莫懷恩抓到了身前,右手再隨意一伸,將此時已木立呆滯不知所然的沉楓也抓到了身前,明眸在兩道傷痕上掃來掃去,反覆比較著。   一股無力感從華亞眼中一閃而逝。鬆開兩人的手,轉向林珊,低聲道:「確實是閃電魔法所造成的真實傷痕,反倒是這個。倒像是,假造出來的。」   雖然華亞刻意壓低了嗓子,語意又未指出所指。但此間眾人,除了莫懷恩外,其餘個個都是當世高手,兼成精的老狐狸,自然不會聽不出話中含義。   一時房中竟鴉雀無聲。   良久,林珊才立起了身子,輕輕探了口氣,轉向沉楓,低聲道:「孩子,對不起!」   自己原來竟不是莫煌的兒子。從天上被打到人間的突兀感覺,一時間使得沉楓也傻住了。   不過,這樣,也好!自己從來就未有乞盼過一步登天飛上高枝的不真實願望。或許,對自己來說,這樣才是真正的好吧!只是,自己的真正父母,此時卻又在何處呢?埋骨荒野,只怕白骨都已化成灰了吧!權力鬥爭中,又不知有多少無辜者被捲入其中成為犧牲品。自己,其實也不過是這場遊戲中最可憐的一個罷了。   長歎一聲,沉楓從腰間解下王者之劍,朝屋內眾人一躬,道:「既然此間已沒有在下之事。那麼,燕,呃,不,我到底應該姓什麼呢?」苦笑了笑,「沉楓就此別過諸位大人,告辭了!」   「孩子!」林珊的聲音在此處聽起來是如此的慈愛。「這件事,是莫家虧欠你的,以後,無論你遇到什麼困難,只要我莫氏帝國還未倒台一天,必定為你做到。無論是誰在位?是吧!」最後那一句,卻是朝徐君說的。   「那是,那是!」   「那倒不必了!」沉楓正待推門而出,誰知門竟先一步為人推開,一條纖細的少女身影,搶先一步閃了進來。   「雪兒,是你?」沉楓一愕。   「雪兒,你進來幹什麼?」林珊皺了皺眉頭。   雪兒垂下螓首,輕輕玩弄著衣角。小巧的纖足胡亂地踢著地面。「沒什麼,人家只是聽說來人了,想過來看看嘛!」   「看誰?不會是看我們這堆老傢伙吧!」喀麗絲輕笑道。瞟了沉楓一眼,道:「要看,也會想來看看少年郎,意中人吧!」   雪兒和沉楓的臉同時一紅。   林珊輕輕蹙了蹙眉,瞧了俏雪兒,又看了看沉楓,沉吟了一下,突然道:「沉楓,我將雪兒許配於你可好?」   「呃。什麼?」沉楓不禁嚇了一跳,連雪兒也大出意外,俏臉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   「你願不願意?」林珊目光炯炯,盯著沉楓道。   「我——」沉楓有些為難。他自然知道林珊將雪兒許配於他有幾分補償之意,或許也看出了他和雪兒間也有幾分情意。本來依他的性子是不會如此接受,但一想及他和雪兒已有是夫妻之實,不由垂下了頭。   「雪兒!」林珊轉向雪兒道:「如果娘將你許配給沉楓,代價卻是要你以後永不得回歸宮中,你是否願意?」   「娘?」雪兒愕住了,眼圈一紅,「娘,難道你不要雪兒了嗎?」   沉楓兀地抬起頭來。此時他已經完全明白了林珊之意。莫懷恩重現,但卻落入了徐君的控制,權力鬥爭已將進入一個高潮之最。各項勾心鬥角的陰謀詭計即將圍繞帝都而展開。對於雪兒來說,再留在帝都是極不安全的。林珊看出了雪兒與自己間那一屢微妙的情意,所以將雪兒托付給自己,也算是一種信任。   「我答應!雪兒也一定會願意的!」沉楓一把抓起了雪兒柔軟的小手。「雪兒,是不是?」   雪兒俏臉更紅,小手在沉楓的大掌中掙了幾掙,掙之不開,於是便乖乖地任他把玩。   「娘,我——」雪兒螓首垂得更低。   「你娘意思是你以後永不得回宮中,但卻沒有說她不會出宮來見你呀!你怎的如此糊塗。」沉楓摸了摸雪兒的雪頰,柔聲道。   雪兒羞答答地把螓首垂得老低,聲音更是細得如蚊語:「願意!」   「真是女大不中留!」林珊感慨地道。   沉楓突然道:「女皇陛下,您以前交給我的那卷——」   林珊插斷了沉楓的話頭,道:「就留在你那吧!算是我給雪兒的嫁妝吧!」   沉楓牽著雪兒的小手,最後掃了掃屋內眾人,目光落在莫懷恩身上,稍微逗留了一下。便待出門而去。   「慢!」徐君站起身來。   「你還想幹什麼?」華亞不滿地冷哼了一聲。   「沉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對你家虧欠甚多。」徐君的聲音竟有幾分誠摯。「只盼以後能有用得著我徐君的地方再作報答了。」   「這半塊石頭,是當年從你身上落出來之物,被我拾到,這應是你父母留給你的唯一遺物。現下我還給你。還有,你的故鄉是在棲錫城西的綠衫村,你有空不妨回去看看,找到你父母的故居和埋骨之所。」   徐君攤開手心,一塊彎月形的綠色石頭,晶瑩剔透,在掌心散發著淡淡的綠光。         第十六章 所謂悲傷        (更新時間:2003-4-12 15:06:00 本章字數:6076)   沉楓的眼皮微微跳動了幾下,但是默不作聲,將那塊綠色的石頭從徐君手中接過,綠色的慘淡的微光,如一團小小的鬼火,在他手心逕自跳動著。   只聽喀麗絲突然笑道:「徐君,這下你可自走眼了。這根本不是什麼石頭,而是上好的玉石,質量之佳,甚至在玉石之中都可算得上上品。」   徐君一愕,才強笑道:「徐某在這方面的認識,自然是遠比不上昔年的天下第一才女了。」   喀麗絲好不容易才抓住這大好機會,怎肯放鬆,大肆諷刺道:「不是遠比不上,而是根本不學無術。喏!」玉掌一伸,示意沉楓將綠色石頭交到她手中。   用纖細修長的白晰玉指輕輕翻動著掌心的綠石,喀麗絲道:「準確說來,這既非石,亦非玉,而應稱璞。但它又和普通的璞玉不一樣,尋常的璞玉,必須要經過高手匠人的精心雕鑽才能散射出本身的光采。但這種被稱為『含英咀華』的玉石。呃,它本應是有兩塊的吧!兩塊分則為二,合則為一。但當兩塊玉石二合為一時,它就會自動地透射出其中的本身玉光。你們看——」   纖指輕輕側翻綠石,果然,在那月牙形的缺口處,散發著微弱的、只是隱約可見的白光。   徐君由衷地感歎道:「喀麗絲你果然不愧負才女之名,見識廣聞。徐君確是認不出這塊玉石的真正價值,還把它真當作了一塊普通的石頭。」   喀麗絲淡淡一笑,「誇獎了。只是,我突然又衍生出來一個新的疑問來了。既然你說沉楓是被鹿鍾昊二人從一戶農家中抱走的。那麼,尋常農家又哪來這麼貴重的玉石?」   此話一語驚醒夢中人。眾人都面露驚詫之色,本待離去的沉楓,身軀更是猛地一震,停住了前移的腳步。   「這個,這個——」徐君面露難色。「這我就真的不清楚了。當年我確實是親眼看到鹿鍾昊從一戶農家抱走的小孩。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的話絕無虛言。」   「那就怪了!」喀麗絲冷冷一笑。   一隻纖白的素手突然自喀麗絲的後方伸出,將那枚綠色玉石奪了過去。還未待眾人的目光來得及將目光轉移,突然,一時白色的柔光大盛,從一支瑩白的玉手中散射而出,輕柔地散佈向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而發光體,正是那塊綠色的玉石。   只不過,此時它已由那塊半月彎狀的普通綠色石頭,變成了一塊盈如圓月、通體透明,外表溢著淡淡白光的碧色玉石。   素手的主人輕輕撫摩著那塊此時已二合為一的碧玉,輕聲歎道:「快二十年了,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居然還有能重新見到這兩塊玉石二合為一的一天。上天乞憐啊!」緩緩閉上了眼睛,在眼角處,隱約可見晶瑩的淚光在閃動。   林珊張口結舌,「大…大姐…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珊娜麗紗緩緩抬起頭,苦笑道:「冤孽,報應啊!」   「孩子,你過來!」語聲竟是有著從未有過的柔和和慈愛。   連其他人都為之震住了,包括林珊雪兒等人在內,這些年來,她們也從未曾見過珊娜麗紗竟流露出女性的如許溫柔和慈愛一面。   沉楓如中催眠,默不作聲,木然地走到珊娜麗紗的身前。一雙晶瑩的眼睛抬起來,毫不迴避地迎上了珊娜麗紗的目光。兩道目光,一觸之下,竟是再也分不開了。   珊娜麗紗伸出纖手,輕輕地在沉楓的頭頂撫摩著,秀目中的水氣愈見濃厚,咽聲道:「真是天見可憐。真是想不到吧!你居然會是,我的兒子!」   房內嘩然。   「什,什麼?大,大姐,你,你什麼時候竟然有了一個兒子了?」林珊此時也完全失去了女皇的風範,一雙杏眼瞪得滾圓,結結巴巴地問道。   沉楓木然而立,不發一語,只是晶瑩的眼睛卻逐漸混濁起來。   「你,你的兒子?」藍天化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那他老子是誰?」   「是呀,大姐,沉楓這孩子的父親是誰?」林珊此時也已是被驚變完全駭住了一時失去了分寸,竟不知好歹地出口問道。   珊娜麗紗默然不語。   良久。   喀麗絲突然迎起頭,尖聲狂笑起來。   「你笑什麼笑?」麥隆冷冷道。能夠打擊挖苦喀麗絲的任何機會,他都是不會放過的。   喀麗絲笑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嬌軀直晃,道:「難道不好笑嗎?我們最最值得人尊敬的珊娜麗紗大姐,曾經發誓永不嫁人的珊娜麗紗大姐,想不到居然也會,也會——而且那個男人還很可能會是——」說到最後一句,她那清秀高貴的臉龐,竟因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猙獰起來。   林珊緊蹙著秀眉,只是將目光直直地凝落在珊娜麗紗的身上。   珊娜麗紗扭轉過頭,不敢再與林珊的目光相觸,輕聲歎道:「珊妹,我,我對不起你。」   林珊的臉刷地變得異常蒼白,顫聲道:「難,難道,沉楓這孩子,竟,竟也是『他』的兒子?」   珊娜麗紗垂下螓首,只是重重地點了幾點。   房內一片死寂的可怕,連喀麗絲也停止了那瘋狂的大笑,只是瞪著眼珠,恨恨地看向珊娜麗紗。   「真是想不到啊!」林珊嘴角泛出一絲無奈的苦笑。「看來,這才是真正所謂的天意吧!」   華亞語聲如冰,黑色的眼瞳竟是如夜寂般無邊捉摸。「大姐,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珊娜麗紗深深地凝望了愛子幾眼,母性的關愛溢於其表,才道:「我生平只做過那麼一件錯事,雖然只有一次,但的確已經對不起珊妹了。」   「在一天夜裡,因為喝醉了酒,和煌弟他,作下了那一起錯事。事後,我堅決要求煌弟將此事忘卻。再加上軍中那段時間內煌弟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燕穆姬身上。所以,即使我懷上了身孕,他也未能發現。」珊娜麗紗的神情竟是有著說不出的落寞。   「至於別人,就更是不敢接近我了。所以沒人發現我在那段時間內有異樣。我不想打掉這個孩子,因為他畢竟是我腹中的一塊肉,更是——唉!好不容易,我想盡辦法,才避開眾人的注意,小心翼翼地,才將孩子生了下來。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安置他。我不希望煌弟他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這對我,對他對珊妹,都好。」   「所以我連夜把孩子抱出,到了最近的棲錫城,找了一戶農家,將孩子暫時安置在那裡。原是準備待東征戰役完後再待找個借口把孩子接回來在身邊的。誰知,回來之時,那一戶農家,早已消失無蹤了。我從此也失去了我親生兒子的蹤跡。」   「當年,為了以防萬一,更是為了給孩子留下一份紀念,我將家傳之寶的綠璞玉『含英咀華』留下了一半在孩子身上。真是天見可憐,想不到在二十年後,它竟會成為我母子相認的信物。」   珊娜麗紗的聲音越來越低。   喀麗絲狠狠地咬住下嘴唇,恨恨地道:「這個死鬼,色鬼!活著的時候不是好東西!   死了還要給我們帶來這麼大一番麻煩!老婆情人一大堆,兒子女兒更是滿天下,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幹得出來的?」   「就是因為像你們這樣的女人多啦!」伊達正航斜著眼睛,哧笑道。   這話無疑將在場除雪兒外的四位女性俱都得罪了。從那四張寒霜般的俏臉就可以看出。   「好了!」林珊歎道。「上一代的恩怨,就不要再在這裡斤斤計較了。雪兒,沉楓,還有懷恩,你們三姐弟過來。」   除了莫懷恩朝前乖乖地上前,雪兒和沉楓都如泥偶人一般,在原地木立不動。   「楓兒!」看著愛子的呆滯,珊娜麗紗柔聲喚道。   沉楓突然才如夢方醒般,兩手猛地一掀,將身前的珊娜麗紗重重推開。   「不!你不是我娘!我從來也沒有過你這樣的母親!我不需要一個對兒子不負責,連兒子的死活存在都不關心的母親!」   「楓兒!」珊娜麗紗心如刀割,悲聲喚道。「你不會明白的。當初不是娘不肯要你,上一代的恩怨你更不會懂的,娘也是無奈,這二十年裡,為娘是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呀!」   「我不信!」沉楓面色鐵青,憤聲吼道。「什麼上一代的恩怨,我不懂!我只知道,從一出生開始,我就注定了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即使沒有徐君的那場變故,結果仍然是一樣。你口口聲聲說疼愛我,可是為什麼不去為我,為你的親生兒子去爭取一點一個無辜嬰兒存在的權利呢?難道所謂你們上一代的交葛的後果,連下一代也注定要被波及承受嗎?你說你疼愛我?」沉楓不住地甩著頭。   「實際上你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自己的名聲是不是?所以你就可以忍心就自己的親生兒子一出生就注定沒有父母。」   「我沒有母親!更不需要!李萱芬不是!燕穆姬不是!你更不是!」沉楓扭轉頭,猛地大吼一聲,竟朝著門口衝去。   「楓兒!站住!」林珊突然厲聲喝道。   「你可以不承認這眼前所謂的一切事情,你也有理由,更是有資格來埋怨我們這一群上一代的人,但你,卻絕不可以不承認自己的親生母親!」   「如果你的母親真的不疼愛你的話。你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你二十年沒有母親因此而導致憤怒和失望。但你可又曾想過,你母親在這二十年失去了親子的痛苦和悲切呢?你不知道!我知道!雖然大姐在外表上從不表現出來,但我卻可以看得出,她心中始終有著重重的心事。以前我不清楚,但現在我知道是為了什麼。當年大姐冒著危險將你生了下來,難道期望的就是二十年後面對兒子的指責和背叛嗎?」   「雪兒!攔住你弟弟!」   「不,我沒有弟弟!」雪兒彷彿根本沒有聽到林珊的話,失魂落魄般,喃喃地囈語道。   「但他的確是你弟弟!同父異母的弟弟!」林珊歎了口氣,目光在三個年輕人身上一一掃過。「你們三人年紀彷彿,應該相差不到一年,雪兒,你最大,應該是姐姐,懷恩最小。沉楓,的確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啊!」   「我不信!我不信!」雪兒如同瘋了一般,幾步上前,狠狠抓住沉楓的肩頭,拚命地搖晃著。「你倒是說話呀!你說,我們不是姐弟!是不是?你說呀!說話呀!」   沉楓像個木頭人似的傻傻地立著,混濁無神的眼珠子只是稍稍轉動了半下,將雪兒的身影映入了眼角的餘光。只是半句話也不發,甚至連臉皮都捨不得抽動半下。   「不,我不要和他是姐弟。我不要!」雪兒把沉楓重重地一把推開,像個孩子般失聲痛哭起來。   「雪兒,你,你也太不懂事了。你,我。先前娘已經告訴過你不要和楓兒多過接近,原因就是在此。你們是親姐弟,是不可能——唉!」林珊此時也只有唉聲歎氣。   「我不管!我現在已經是他的人了。我不要和他作姐弟,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在一起!」雪兒突然瞪大了一雙眼睛,放肆地大聲叫了出來。   「什麼?」屋內之人無不駭然變色。   華亞快步走到雪兒身前,右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亂動,左手卻一把撕開雪兒的衣袖,一條晶瑩如玉雪藕也似的玉臂就暴露在空氣與眾人的目光中了。雖然手臂仍是嬌嫩雪白充滿了少女的美麗,只是,先前那應屬少女殷紅的守宮紗,業已消失無蹤了。   林珊、珊娜麗紗、華亞等人同時起身,臉上再也無法掩飾住恐懼之色。   林珊倒吸了一口涼氣,顫聲道:「雪兒,沉楓,難道你們姐弟倆竟真的,真的作出,那等——」   雪兒突然得意地笑了起來,笑容是如蜜般甜美,但在此時,落在眾人眼中,卻有著說不出的令人窒息和恐怖。甚至,還可以透過一雙冥冥中的眼睛,看到在少女俏麗的身影背後,有著一隻三角形的黑色惡魔尾巴在得意地搖動。   「咕咚」一聲,林珊連人帶椅,栽倒在地。   珊娜麗紗此時也是長淚縱橫,連聲道:「冤孽呀!冤孽呀!」   其他眾人俱是默然不語。因為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了。如兄妹亂倫此等事情,雖然有所謂蓮源帝國的歷代先例在前,但在通常情況下,還是為世人所不容的。   雪兒卻不理周圍眾人的目光,直直地走到沉楓身前。一雙美目熱情而又大膽地望向沉楓。   在雪兒這種大膽目光的長時間注視下,即使如沉楓,也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木偶般的狀態為之冰消瓦解。頭尖突然無端地一跳,再次想起那個可怕的詞語。一股寒流在沉楓的心頭翻湧著。目光一轉,與雪兒的秋波終於碰在一起。   但只是那一瞬間,沉楓就主動退縮了,將目光移向了另一邊。   在沉楓的那匆匆一掃中,雪兒從其中讀出了許多的含義。自責、痛苦、悔恨,還有——   訣別!   一股無力感突然泛上了雪兒的心頭。她突然明白了,沉楓正是借這最後這具有深意的一眼,向她,就此劃地,絕界。   頭中如萬條毒蛇亂噬般的痛苦,雪兒放聲尖叫起來。尖叫聲中充滿了痛苦的不甘,被拋棄的憤怒。   「即使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其他人得到!」雪兒竟然有些瘋狂了起來。   小手在周圍胡亂地揮舞著,手上突然一涼,原來是雪兒的小手在無意間觸碰到了擱在桌上的王者之劍。   在雪兒瘋狂的腦子裡此時已再無其他第二個念頭。手略一提,王者之劍帶著一縷銀光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直直地,直刺進了沉楓的小腹。   「不!雪兒,你!」那些人都被這一連串的變故而驚得呆住了。唯有稍微清醒的一個華亞,正待舉步上前。   沉楓臉上帶著淡淡的,哀傷而詭秘的笑容。手輕輕一揮,就將雪兒那雪白的小手彈開。連插在小腹上的王者之劍也懶得去理會它,連雪兒也不再看一眼,就這樣,緩緩背轉過身體,邁著一種只屬於老年人的滄桑而蹣跚的步伐,向著門的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血花輕啊,輕啊,從低空滴下,濺起那麼一朵朵淒艷的小花。   淒艷而淒美的小花,一如雪兒的血淚。   血色的步伐開啊,就如此開著不再屬於他自己人生的足跡,慢慢地,走出門去。   「楓兒!」珊娜麗紗大聲叫著。是站起身來,正待追將出去,卻感到衣袖一緊,被華亞拉住了。   華亞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讓孩子好好冷靜一下吧!這對他,應該會更好些。現在即使你追出去也是沒用的,更何況,我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雪兒癡癡地站在門口,望著沉楓業已逐漸淡去的身影,良久。   似乎已經失去了支撐的力量,雪兒再也支持不住,嬌軀一軟,滑下地來,在冰涼的地面上,就此昏了過去。   從雪兒美麗的容顏上,輕輕地,滑落下一滴晶、瑩的紅色淚珠。   紅色的?淚珠!   血淚!   太陽已經西下,只剩下最後的微若的一縷紅光從縫隙間射入了這間房間。在周圍灰色牆壁的映襯之下,竟有著說不出的陰森。   房間內,最後只聽見長長的一聲歎息,哀聲。   「冤孽呀!」   ※※※   雪兒與沉楓的事情,到此就劃下一個段落了。為了這對同父異母兄妹的情節描寫,這段時日,我頂著很大的壓力。諸如什麼變態、噁心的指責和一些網友的反對。在此,我最後再說明一次:這一情節,是我最開始設計影月劍都思路時就已經存在了的,絕不是無聊或增加點擊率什麼的。若是如此,我還不如加點H情節還會更有用。這一情節對以後是有著很大的推動作用的。若不是為了這一點,我根本沒有必要設計莫雪這樣一個人物的。或者我乾脆把她寫成什麼高貴不可攀的大小姐和廣心對調算了。   另外,暑假要到了。沒money了,上網時間少了。所以速度雖然也會慢了。   ——火妖魔         第十七章 熱情交易        (更新時間:2003-4-12 15:06:00 本章字數:6566)   沉楓一路狂奔而出,暈沉沉的腦子裡什麼也沒想,什麼也不願意去想,用力想痛哭一場,但平時所謂的男兒有淚不輕彈,到了這時,眼淚竟真的只能在框裡打轉,只是掉不下來。   跑,跑,跑!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只是茫茫然地狂奔,只想把全身地力氣都予以用盡,痛痛快快地倒下滾上一番。   功力提升至極致,以致宮內的守衛們只看到眼前黑影一晃,眼前一花,接著一股旋風刮過,就是什麼也沒看到,因此在宮內尚引起了一陣子轟亂。   也不知跑了多久,終於也有跑夠的時候。沉楓癱倒在地上,把頭深深地埋進柔軟的沙地裡。他不想痛哭,因為哭不出來。但心頭卻有著說不出的如刀割般的心痛。   「楓,你怎麼了?啊!你受傷了!怎麼還不把那把劍拔出來?」柔和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南宮玉瑚不知什麼時候竟尋跡追到了他身邊。   銀牙一咬,王者之劍帶著大片的血花,狂噴而出,玉手同時急揮,連封住沉楓小腹的幾處穴道。   「你究竟是怎麼了,連自己受了傷也不管?」南宮玉瑚微帶點嗔意責道。「還有,你是怎麼受的傷,難道徐君他——」   「玉瑚!」沉楓頭也不會,反手逕自牽住妻子柔軟的玉手。「我心裡很痛,留下來,好好陪陪我!」   南宮玉瑚有些愕然,柔聲道:「楓,你怎麼了?是不是心裡有事,說出來應該會舒服一點。也許,不,作為夫妻,我必須有著為你分擔一切的義務。」   沉楓望了南宮玉瑚一眼。此時的他,在最親近的人,妻子面前,才卸下了那副平日不苟言笑的面具,如一個孩子般,倒在南宮玉瑚的懷中,喃喃地將今日的一切,傾訴出來。   「想不到,你的身世,竟還有著這麼多的曲折。」南宮玉瑚聽了,也不由為其中一波數折的變化而感慨。   「玉瑚,你說,我該怎麼辦?」   「選自己的路,自己去走吧!」南宮玉瑚若有所思,道。「無論你選擇的路是怎樣的,我都將會和你永遠站在一起。」   「玉瑚!」沉楓苦笑一聲。雙手將南宮玉瑚的纖掌夾在手心,充滿著熾熱情懷的雙眼,深情地凝視向妻子。   在這種熱情的目光下,南宮玉瑚亦不禁俏臉生暈,微嗔道:「有什麼好看的?」   沉楓雙手捧住妻子光潔的額頭,在那白玉般的肌膚上輕輕吻了一下。   南宮玉瑚羞得滿面通紅,身子輕輕一扭,從沉楓的懷抱裡脫將出來,道:「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也敢這樣,萬一被別人看到了,真是羞也羞死了。」   看著妻子的如花嬌顏,沉楓一笑道:「怕什麼,老夫老妻了,還有什麼顧慮的。」   夫妻倆又逗弄了一會兒,在這一陣子嘻鬧裡,沉楓的心情已是基本上平靜下來了。   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頭,似是想起了什麼,沉楓突然訝道:「你怎麼會突然一個人來找我呢?難道,你已經,追上了,那個——」   南宮玉和白了沉楓一眼,道:「也只有像你這種不懂得憐香惜玉的人才做得出那種事。你那一個耳光簡直都打碎了嵐的心。我跟她交往了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她如此的傷心過。你也真是的,對這樣一個大美女也下得了那麼狠的手。」   沉楓嗟歎道:「其實我也是為她好!自從她父親死了,往日那個機靈的蘭雅絲,竟然完全被仇恨給沖昏了頭,成了個一心只想報仇的蠢女人。在徐君面前竟然那麼猖狂的不顧後果威脅出口。明顯是在提醒徐君時刻不忘殺她。若不是我那一手同時鎮住了她和徐君,說不定徐君早已暗中派出人去對付她了。哦,對了,現在她怎麼樣了?」   南宮玉瑚搖了搖頭,道:「好說歹說我才把她勸回去了。現在哭夠了,倒在床上他睡著了。我看啦,現在她是把你恨入骨髓裡了。」   沉楓淡然一笑,「那也只由得她去了。」   南宮玉瑚看了看沉楓,突然道:「我看,你還是應該去看看她,向她道個歉。女兒家小心眼,即使是嵐也不能避免例外。你——」   沉楓眼睛一亮,神秘一笑道:「只要你不吃醋,我倒是樂意。你不怕?」   「你敢?」南宮玉瑚笑嗔,粉拳又趁機在沉楓背上輕輕擂上了幾拳。   ※※※   輕輕撥開房門的些許微縫,可以看到一個玲瓏浮凸的絕美嬌軀正背對著房門,朦朧鍵陷入香甜的美夢中。身上僅裹了一層薄薄的毯子,身上凹凸的惹火之處隱約可見,蓬鬆的黑亮秀髮自肩頭自然垂下,滑落到榻上,更替她增添了幾許慵懶的風情,一身雪白輕薄的貼身綾羅內糯下,露出一對瑩白如玉的雙臂和若隱若現的肌膚,襯托得她的冰肌玉膚更是攝人心魄。   基於男性的本能,沉楓亦不由暗自難禁地嚥下了一口唾沫,想了想,躡手躡腳地輕輕掩上房門,準備悄無聲息的退走。   「誰?」雖然聲音雖小,但對於蘭雅絲這一級數的高手來說,六識神通本就異於常人,雖遠不及沉楓,但這點微聲音還是可以感覺得到的。   沉楓有點尷尬,在房門外輕輕咳嗽了兩聲。   「是你?」蘭雅絲輕蹙起那雙黛眉,眼中惱意一閃而逝。   「你來幹什麼?」蘭雅絲冷冷道。「燕大公子是覺得那記巴掌打得不夠重,事後想想甚是後悔,所以又跑到我這裡來還想要打個夠本翻倍麼?」   「哪裡?哪裡?」沉楓乾笑幾聲。   「那你是想來幹什麼?難不成——」蘭雅絲寶石般晶亮的明眸轉了幾轉,突然掩嘴輕笑道:「玉瑚可還在旁邊的房間了,你到我這來,難道就不怕她吃醋嗎?」   沉楓反倒鬆了口氣。因為看蘭雅絲的如此反應,看來已經恢復了以前的靈動狡黠。對於這樣子的蘭雅絲,沉楓雖然頗覺頭疼,但比起對上不可理喻被仇恨沖昏了腦的蘭雅絲,那還是要好上了許多。   「玉瑚在我心中,自然是最好最美最重要的。」沉楓微微一笑。「只是,在有些大事上,也許我覺得蘭雅絲大小姐應該會更明白事理一些,同聰明人談起來,也會更有價值一些。」   蘭雅絲沉默了一下,隨手抓起一件衣服披上,淡淡道:「有話進來說吧!」   沉楓推門而進,目光第一眼,竟是落在蘭雅絲那對露在羅衣外的一截白皙無瑕,充滿彈性的晶瑩纖足上。嗅著如幽蘭般的女兒家體香,沉楓輕輕一笑,讚道:「美人如玉,幽香似蘭,此情此景,真是一副令人賞目的仕女圖。」   蘭雅絲笑道:「是麼?燕公子,你這一進門就對我口齒輕薄,難道,你就不怕我到玉瑚面前去告你一狀,說你調戲我麼?」   沉楓哈哈一笑道:「那也得要讓玉瑚相信才行!我相信玉瑚一定會像我相信她般信任我的。再說,玉瑚更不是那般容易拈酸吃醋的女人。更何況,要調戲大小姐你,我都還得要斟酌三分膽色呢!」   「我之所以會出此言。一來嘛,是對嵐小姐你的絕代風華的由衷讚歎,二來嘛,更是明白同你說話就應該真話實說,咱們兩人,就真人眼中不摻沙子!」   「說吧!」蘭雅絲盈盈一笑。「幾個時辰前才重重給了人家一巴掌,現在卻來討好人家了,有什麼明話,就爽快點說吧!」   「原來大小姐還在記恨那一巴掌之仇,那倒容易!」沉楓臉上逕自帶著微笑,反手卻重重一記耳光扇在自己臉上。這一記落手極重,一個紅紅的手印就此刻在了沉楓的臉上。   「如此一來,大小姐的氣總該消點了吧!」   蘭雅絲怔怔地看著沉楓,臉上那紅紅的手印。一股寒氣從心底直往上衝。「天,這難道,就是燕沉楓的手段麼?竟陰沉至斯!」   蘭雅絲俏臉上神色陰晴不定,玉手輕抬,冷笑一聲,道:「不敢勞動閣下如此做作,燕沉楓,有話就明說。在關鍵大事上,我還是分得很明白的,絕不會以私人的感情來左右我的理智,你也不必如此費心地來討好我。」   沉楓微微頜首,突然道:「你是否,真的很想報仇?」   「想!」蘭雅絲回答很乾脆。「想得要命!」   「但你殺不了徐君。」沉楓嚴肅地道。「不但因為他的武功在你之上,更重要的是,他身為帝國七大統領之一,手握數十萬重兵,帳下高手無數,耳目勢力滿天下。其實根本不必他自己親自動手,僅是他的手下一個個排著隊殺上來,壓都把你壓得死。」   蘭雅絲眼波流轉,黛眉輕舒,道:「但徐君曾親口說過不會主動——」   「等等!」沉楓一揚手,打斷了蘭雅絲下面的話。「這樣的話你也信?難道你竟真成了三歲小孩。一來口說無憑,二來,你應該明白,像徐君這種人,他的話,是靠不住的。」   蘭雅絲默然,忽道:「那你究竟想說什麼?」   沉楓眸中精光大盛。「你若要殺徐君,必要得剪其羽翼。若要剪其數十萬大軍之翼,必先擁有自己實力,但你現在勢單力孤,無人肯亦無人敢幫你,你——」   「原來如此!」蘭雅絲輕笑一聲。「我道你這說了半天是什麼意思,原來,你是想拉我當你幫手啊!」   「大小姐是聰明人!你也應該清楚我說的話是否有道理。其中利害,大小姐自己好生體會便知。」沉楓不動聲色,淡然道。   「其實,應該說得正式一點,叫作合作。」   「我想——」蘭雅絲半倚在床頭,把玩著肩頭處滑落下來的一簇青絲。「其實,你應該是看上了我父親所遺留下來的暗中的龐大情報網和殘餘勢力吧!至於我,你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的。」   「那倒未必!」沉楓正色道。「具有無窮可能性的活人,永遠比死人有價值得的多!   更何況,還是個貌美如花的大美女呢?僅是這一點,就有很大的用處了!呵呵!」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肯這麼『好心』地找我合作,來『幫助』我?要知道,徐君對你的價值來說,應該比我要大上許多倍。」   「因為——」沉楓眼中慍意一閃而過。「我現在可以肯定!徐君,就是這次帝都變奏曲的真正幕後主使!」   「月容神,你爹,魔教,都不過是他計劃中的一顆棋子而已。他的目標野心,絕對超出了你的預料之外。若不是有我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恐怕,現在,你不知正身在何處呢。」   「你的想法倒是不錯,可是——你有把握和安排嗎?你能肯定所有的一切都不出你的掌控之中嗎?還是你也是太天真了,燕沉楓!」蘭雅絲輕蔑地問道。   「還有,一件事,請蘭雅絲小姐,以後再也不要稱呼我作燕沉楓了。因為——我不姓燕。」沉楓雖是語調平靜地說著話,但眼中仍是不可避免地閃過一絲陰霽。   「那以後怎麼稱呼你?」蘭雅絲略偏轉螓首,嬌笑道。   沉楓收斂起笑意,以低沉的語調,慢慢地將今天進宮後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敘述了出來。   蘭雅絲越聽越驚,俏臉神色幾度陰晴變化,聽罷,強笑道:「你把自己的這種隱密身世,告訴給我幹什麼。其實你只需要說一句以後不再稱呼你燕——」   「你應該明白的。蘭雅絲大小姐!」沉楓冷冷一笑。   不自覺間,蘭雅絲背後的纖手悄悄地伸向了掛在床頭的古劍。「我,我不明白你話的意思。」   「現在你演戲的本事,可是越來越差了呀。大小姐!」沉楓淡淡地笑著。「像這種我自身隱密的事情,我都肯拿出來與你共享。那麼,目的只有兩種。前一種,是與朋友的共享秘密。至於後一種嘛!」   「殺人滅口前的徵兆!」蘭雅絲檀口輕吐,話音未落,大片銀光自她身後撒出,在耀目的銀光中,只見到劍鋒輕輕一轉,在輕微的呼嘯聲中,爆成滿室的細碎光點。   古劍化作一團閃耀著滿天電光的銀白芒點,點點銀點。循環往生,組成了一團閃爍不休的光球,流星追月般畫過虛空,循著一道玄妙之極包涵了天地至理的弧線,往著沉楓投去。   「想要動手嗎?」沉楓淡淡一笑。「你,連徐君都打不過,又怎配與我交手?」   一拳,轟出。   在拳頭間,包裹著一層淡淡半透明的瑩光。在半明的燈光下,變化著各種奇妙的色彩角度。   魔武之力!   聽到殺父仇人徐君之名,蘭雅絲那平靜端莊的俏臉上仍然點波不興,心情進入了明鏡止水的空靈境界。古劍巧妙地不停在半空中幻化著,避開沉楓迎上劍鋒的一拳,萬點劍氣隨著森羅幻象,彎如游魚,以絕不可能的角度,挾帶著漫天的劍氣,捲向沉楓的後腦。   「砰!」那層半透明的瑩光,在半空化作點點螢光,散開。如同磁石吸引一般,將周圍附近的呼嘯劍氣,予以層層的抵消化解。沉楓的拳頭,同樣不可思議地自莫名的虛空穿出,重重地擊上了古劍的劍身。   蘭雅絲只感到,一股火熱的力量,延著劍身一路順延而上,直撲向她的經脈。   既非魔法,亦非內力。這就是魔武之力的力量!   蘭雅絲黛眉輕輕蹙起,丹田內的內力一鼓而起,一重強過一重,一鼓作氣,奔流而出。   蘭雅絲清晰地感覺到,當自己的三重內力一波波連續鼓蕩而出,與那股火熱力量即將相觸,將接未接之際,對方那充盈鼓蕩的灼熱力量,卻在驟然間如雪化水般,融解消失得無影無蹤。   芳心正再一凜,還待準備再度轉換真氣之時,三股如針尖般纖細的氣勁,以螺旋狀的姿態,哧得從那鼓蕩的三重真氣牆縫隙間鑽入。三氣合一,如寒冰般驟然化開,散向蘭雅絲的四肢百骸。蘭雅絲嬌軀一顫,已是立足不穩,向床上再度栽下。   「大小姐,可要當心呀!」沉楓猿臂輕舒,將蘭雅絲倒下的嬌軀穩穩地抱在懷中。   「你,放開我!」蘭雅絲又羞又氣,掙扎了幾下,但感到體內寒氣大盛,一股寒意自小腹一路向上升起,嬌軀不由微微一顫。   「別這麼不好意思嘛!」沉楓的目光輕輕一轉。蘭雅絲剛才經過一番還算劇烈的打鬥,雪白輕薄的貼身綾羅內糯不經意間被掀起,露出一大截瑩白滾圓無瑕的完美小腿,透過內糯微洩的縫隙,尚可向上看到那段更令人噴血不已的曲線優美的雪白大腿。   「你——」蘭雅絲也發現了沉楓的目光轉移所在,大腿不自禁地向回縮了一縮。   「你,究竟想做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大小姐,剛才對我的提議,你還有什麼看法?」沉楓笑吟吟地道。   「你是在威脅我!」蘭雅絲咬牙切齒地恨恨道。「其實,同你合作,也沒有什麼不好。但你我之間既然是利益的保持合作,彼此又怎麼能保證對對方的信任呢?我又怎麼知道你將來為了更大的利益不會向徐君出賣我呢?」   沉楓的眉頭緊緊揪成一個疙瘩。「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沒有彼此間的長期甚至終生共同利益保證,像你我這種人,恐怕都是不值得信賴的。」   「把你的髒手拿開!」蘭雅絲突然放聲大叫道。   原來,在不經意間,沉楓摟住蘭雅絲腰肢的手,將移動向上,按在那一團軟綿綿的高聳上。   沉楓的眉頭緩緩地舒展開來,但又輕輕一皺,重新蹙到了一堆。   「你在想什麼?還不快把我放開!」蘭雅絲叫道。   「別亂叫!」沉楓道。「我剛才才想出了一個可以讓你我以後彼此都加強信任的方法。現下正在考慮對你我是否合適。」   「什麼方法?」蘭雅絲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如果是可以接受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的。反正——」她自嘲地一笑。「現在我除了我自身外,其餘什麼都不能保證了!」   「好!」沉楓喝道,但隨即歎了口氣。「我也是不得已的。」   「你到底想的是什麼?」   「聽說,在一些時代和某些人的觀念中,女人一旦被男人佔有了初夜,從此就算作那人的私產了。以後也就會終生死心塌地地跟隨著那個男人,永不離棄。這種將命運捆綁在一起的方式。不知道現在是否還是被某些女人所認可。」   「你——你想幹什麼?」蘭雅絲拼盡全身力氣,拚命地想向後退縮開。但丹田內那股寒意一直在束縛住她的行動,使她行動不得自由。   「我也不想這樣!」沉楓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雖然你貌若天仙,但我對你,其實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的。」   他不僅話在說,而且手也在動。   輕輕一拉,蘭雅絲那雪白輕薄的貼身綾羅內糯輕輕滑落下來。一副雪白絕美的成熟女體,就此暴露在,沉楓那比寒風還冷的目光下。   在哧哧的輕微聲中,蘭雅絲轉眼間,已被剝成了一頭純白的白羊。身無寸縷。雖然平日蘭雅絲在男子面前總是一副煙視媚行的樣子,但她絕對尚是清清白白的女兒身,連肌膚,都未被男子碰過幾次。   蘭雅絲一時間真的羞憤欲絕。但她目光無意間轉動,看到沉楓正以饒有興趣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的清白女兒之軀,那肆無忌憚的雙眼,卻絲毫未見到點滴情慾波動時,一種比羞和憤更恐怖,比丹田中的寒氣更冰冷的寒意竄上了心頭。   看來,自己對他的評價,還遠遠不夠!   差得遠!         第十八章 再會廣心        (更新時間:2003-4-12 15:07:00 本章字數:5409)   沉楓冷冷地看著蘭雅絲被脫得精光的胴體。   「你,你如果敢這樣做,我,你,你難道不怕我會告訴玉瑚嗎?」蘭雅絲此時除了驚慌失措,拚命扭動那肉光滑致的美妙胴體外,也沒什麼別的好做了。   「如果你真是聰明人,你應該不會告訴玉瑚的。」沉楓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蘭雅絲光滑的胴體,口中卻淡淡地道。   「因為這樣做,對你,對我,都沒有什麼好處。而且,我也早說過,玉瑚是會不遺餘力地支持我的一切決定。」   「包括這種事?」蘭雅絲冷笑一聲,反倒慢慢冷靜下來了。   「你就看著吧!」沉楓微微地笑著。口中說著,手裡卻拿住蘭雅絲那精巧纖細的足踝,在掌中反覆把玩著,頗有愛不釋手之意。   在沉楓那雙魔掌之下,尚是處子之身的蘭雅絲逐漸情動了。只感到體內如同被火燒一般難受,情不自禁地輕聲哼了出來。   「美人,你說,我們的時候,是不是已經到了?」沉楓帶著邪笑,頭伸到蘭雅絲的耳邊,一把摟住蘭雅絲的胴體,壓倒在床上,輕輕地舔著那白玉般的耳垂,並開始褪下身上多餘的衣物。   「不!」蘭雅絲低聲呻吟著。但這顯然無冀於事,雖然在恐懼中閉上了眼睛,但她仍是可以感覺得到,那副身軀,正在朝著自己緩緩壓下。   「楓、嵐,你們在裡面嗎?」隨著輕微的敲門聲,南宮玉瑚那急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沉楓隨手抓過一件衣服披上,高聲道:「玉瑚,出什麼事了?」   南宮玉瑚道:「外面有個人,帶著一封書信,說是要呈給你的。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是怎麼找到我們的所在的。哦,還有,他居然自稱是你的奴僕。」   沉楓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盛龐豐?」   只稍稍沉吟了一下,沉楓高聲道:「好,玉瑚,你讓他暫時在外稍稍侯這。我正替嵐大小姐療傷,正到緊要關頭,半刻便出來。」   南宮玉瑚柔順地應了一聲,接這便是傳來遠去的腳步聲。   蘭雅絲冷笑道:「想不到,你竟然對玉瑚騙起來都是這樣得心應手得。在這之前,不知道你還究竟騙過多少女人。」   「這對你來說並不重要吧!」沉楓笑著,火熱的右手心又重新貼上了蘭雅絲的小腹。   「你幹什麼?」蘭雅絲吃了一驚。「外面還有人在等著你,你,你居然還有心情要對我,要對我——」   「放心吧!大小姐!」沉楓吃吃地笑著。「我說過是替你治傷就只是替你療傷。奇怪,難道你現在還沒感覺到自己體內那點傷勢嗎?」   沉楓不說還好,一提起,蘭雅絲頓時重新想起感到體內那股自丹田升起流動的刺骨寒意。如萬蟻噬心般,攪得蘭雅絲全身上下通至骨子裡好不難受。   蘭雅絲緊咬銀牙,只是不肯鬆口向沉楓認輸。   瞧著蘭雅絲俏臉上那奇怪的表情,沉楓按在蘭雅絲小腹上的手暗運玄功。蘭雅絲只感到從沉楓的手上傳來一陣軟綿綿的令人酥軟的熱流。只是不知這究竟是蘭雅絲的心理作用還是確有起熱流。   過了一陣子,蘭雅絲感到全身逐漸被一股暖意包圍,那股刺骨的寒意,不知已被驅到何處去了。身子也可以動了。   蘭雅絲第一件事便是紅著俏臉,將沉楓仍按在自己小腹的手重重推開。「討厭!你的髒手還不拿開!」   沉楓仰天哈哈大笑。「既然全身上下早都已經被摸遍看遍了。多摸幾下,又有何妨呢?」   「那好!」蘭雅絲眼珠一轉,神色立轉。白玉般的雙臂如蛇一般勾上了沉楓的脖子。   呵氣如蘭地在沉楓的耳邊輕聲道:「你替我治好了傷,我該怎樣報答你呢?」   由於雙方此時貼得太近,輕柔的髮絲隨著清風在沉楓的臉龐上輕撫著,淡淡的口脂香和處子幽香陣陣傳來,沉楓心頭亦是不由得一蕩。再加上蘭雅絲白玉無暇的玉體,此時雖然披上了一件薄衫,但若隱若現反更是誘人。肉體在不經意間的輕輕撕磨,饒是百煉鋼,亦得要化作柔指環。   正在思度間,蘭雅絲竟撅起了那鮮紅欲滴的嬌嫩雙唇,竟已迎上了沉楓火熱的嘴唇,主動獻上了香吻。   「呃,嗚,真好!」畢竟曾經幾度風月之事的沉楓很快佔據了上風,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掃蕩了蘭雅絲的「入侵大軍」,並反攻進了少女的口腔。兩條舌頭纏繞在了一起,在蘭雅絲的口中來回的滑動拉鋸著。   在沉楓的攻勢之下,初經此事的蘭雅絲生澀的動作也逐漸變得熟練起來。在沉楓貪婪地吮吸著蘭雅絲口內的鮮津的同時,蘭雅絲亦在不斷的嚶嚀聲中,反覆地轉動著那條香軟滑膩的濕熱嫩舌。纖腰輕折,乳波輕顫,再加上肉體相接的撕磨感,更是足可令人為之瘋狂。   良久,兩人終於分了開來。   沉楓抓起蘭雅絲的衣裳,扔在她那動人的白玉胴體上,道:「快些穿上衣服,哦,別忘了整理一下頭髮,我可不想出去就被別人一眼看穿了。」   蘭雅絲吃吃笑著。「瞧你剛才說得那麼大氣,現在看來,你還是怕玉瑚知道的。」   玉臉鍍上了一層艷紅,斜倚在床上,更增添了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沉楓哼了一聲,推門而出。但下意識間仍是不自主地伸出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這個女人,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天生尤物。」   看著丈夫逐漸靠近的身影,再有意無意地望了望仍虛扣著的門。南宮玉瑚輕輕一笑:「老實交代,你剛才在裡面,和嵐在幹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吁——」沉楓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露出驚駭之色。(這自然有八分是假裝出來的。)   「玉瑚你真是料事如神,為夫有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玲瓏心。不過——」沉楓高舉起雙手。「天地良心,我可絕對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我老婆大人的事哦!」   「算了吧,你!」南宮玉瑚撲哧一笑,道:「怎麼,對嵐是不是有著無從下手的感覺,要不要,你夫人我來幫你一個忙?」   沉楓的眼珠子瞪得如銅鈴般大笑,怔怔地直望著南宮玉瑚。   「怎麼啦,你。哦,是不是想到作妻子的去替丈夫找,咳,很意外是吧!其實,我知道,無論你後來變得怎樣,多了些什麼或少了什麼,但只要你心中一直有我,那,就是我最大的滿足了。」   「玉瑚!」沉楓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將妻子摟入懷中。   夫妻兩人默默地享受著這一刻難得的溫馨。   後方的房門被無聲地推開,已經整理完衣冠的蘭雅絲躡手躡腳的輕輕走出房外。望著不遠處夫妻兩人相偎的親密情形。美目之中,閃過了一絲奇怪而難以言喻的情緒波動。   ※※※   沉楓用纖長的手指,緩緩將盛龐豐遞上來的信展開,從頭到尾,又從末到首,反覆閱讀了兩遍,沉吟了半響,才緩緩道;「盛龐豐,你先回去回復小姐,就說在下立時起程前往拜會。」   盛龐豐微微欠身一躬,隨形退下。   「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等等!」   「主人還有何吩咐?」   「盛龐豐,你要作好準備!」沉楓清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我們的日子,即將要來臨了。你也準備好,在不久之後報仇去吧!」   盛龐豐的身子重重一顫,語聲也是帶著顫抖。「屬下知道了!」   「準備起程,我要帶你們前去拜會一個人。」沉楓一邊草草收拾著東西,一邊對南宮玉瑚和蘭雅絲二女道。   「是什麼人,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的?」蘭雅絲奇道。   「是一位,人間奇女子啊!」沉楓微微歎息著。   「奇女子?」蘭雅絲一聽這話就有些不高興了,微微噘起艷紅的小嘴,酸溜溜地道:「又是你哪位老相好啊?」   沉楓故意不理蘭雅絲,裝著沒聽見,自顧地收拾著行裝。   南宮玉瑚微笑著,看了看假裝在一邊跺著腳賭氣的蘭雅絲,問道:「楓,我們要去見的究竟是什麼人?」   沉楓手頓了頓,道:「其實,就在昨天,在城門,你與她,也有過一面之緣的,不是嗎?」   南宮玉瑚沉吟了一陣,才輕聲道:「是她?」   沉楓恩了一聲。「當今之世,天下亂像已起,正值再次能人輩出之時代,但天下奇人異士,若能值得我心服的,卻是寥寥無幾。」   「她就是其中的一個!」   蘭雅絲奇道:「能令你為之心服的人物,竟然會是一位女子?那倒真是奇哉怪也,到底是何許人也,又是何方面令你為之心服呢?」   沉楓微微一笑。道:「無論是武功,還是見識,她都遠勝於我。若論武功之高強,武學之廣博,學問之淵博,容貌之美麗,那是你嵐大小姐拍馬也及不上的了。」   「你——」蘭雅絲氣得粉面鐵面,恨恨地哼了一聲,賭氣地轉過身去。   「當世女子,以我此時的目光標準來衡量,能稱得上高手的,亦不過區區四人而已。」   「哦!」這下連南宮玉瑚的興趣都被勾了上來,興致勃勃地問道。「是哪四人?」   「第一位,乃是號稱天下第一魔法師,帝國七大統領之一的華亞。雖然我只見過她幾面,而且也未見她怎麼出手,但僅從她弟子的魔法水準看來,她的實力,是絕不容懷疑的。」   南宮玉瑚和蘭雅絲齊齊點了點頭。   「第二人,則是華亞的女弟子水曉韻,也許你們沒見識過她的實力,但我對她,卻是很瞭解的,魔法造詣深得乃師真傳,或許再過十年,就又是一個華亞了。」   「哼!」蘭雅絲撇了撇嘴。「多半又你是看上這家的姑娘了。」   沉楓裝作沒聽到,繼續道:「這第三嘛,嵐大小姐自然是當之無愧了。」   「不敢!」蘭雅絲故作嬌柔地叫了一聲,語氣裡的不滿,卻是誰也可以聽得出的。   沉楓微微一笑。「嵐大小姐的劍術,我可是深有瞭解的。你若不能當得,誰還能當得。」   蘭雅絲的芳心裡。這才稍稍好受了一點。   「這第四,就得要數上這位廣心小姐了。」   「她的武功比我如何?」   沉楓眼珠子一轉,絕意要氣氣這位大小姐,於是笑道:「勝你十倍不止!」   「你——」蘭雅絲氣得銀牙緊咬,小臉憋得通紅,雙手叉住纖腰,好半天才恨恨地一跺腳,道:「過會兒,我倒要見識見識,這位武功勝我十倍的人間奇女子,究竟是有三頭六臂,還是銅頭鐵身!」   「在下見過小姐!後面這兩位,一位是拙荊…」沉楓微微欠身一躬。   「公子不必客氣,這次倒是廣心冒昧了。尊夫人昨日小女子倒是曾有過一面之緣。至於這位小姐…」   蘭雅絲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笑道:「我叫蘭雅絲,妹妹,你可真是漂亮動人,這樣典雅大方,端莊動人。怪不得有人,時常在我們面前對你可是讚不絕口呢!」   「這——」沉楓吃了個啞巴虧,自然不好說不是,只得無可奈何地望了望南宮玉瑚一眼。   廣心也羞紅了臉,紅霞飛上玉頰,使這高雅的美女看來更是動人,輕垂下螓首,輕聲道:「先請各位坐下再談。」   「小姐喚在下前來,不知有何事吩咐。」沉楓的話剛一出口便自後悔了。因為他感到此話一出,似乎就將他和廣心的關係拉遠,變成了那種人與人之間的純粹客氣或利用的關聯了。   果然,廣心的明眸中掠過一絲陰雯。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有一言相告。我家族百年來歷代經商,可以說在帝國內也算是排得上前十名的大財閥,因此在各處也有著大大小小的關係網。今日前不久才接到密報,其中就有些對公子不利的消息。似乎是有人企圖要對公子不利,廣心念及,與公子亦算是朋友,因此特派人請公子前來告之。」   沉楓淡淡一笑,道:「多謝小姐關心,在下,知了。」   蘭雅絲在旁看了一大半天,此時突然插口道:「妹妹可真是生得明麗可人,來,讓我們姐妹倆親近親近。」右手小指輕輕向上翹起,那嫩若春蔥般的玉管,無聲無息間射出數道劍氣,如絲纏繞,向廣心身上射去。   廣心柳眉兒輕輕一挑,疑惑地望了望沉楓。「燕公子?」   沉楓眉頭皺成了個大疙瘩,不滿地盯了盯蘭雅絲,察覺到廣心的目光掃了過來,於是笑道:「小姐是主,在下是客,此間的一切事情,自然是由小姐處理解決了。」   意思即是說:這丫頭與我無關,你儘管放手卻對付她,打了她也不關我的事。   廣心明眸中奇光閃閃,顯然是還未弄明白蘭雅絲與沉楓的關係。她整個人雖然嚴襟正坐,但俏臉平靜下來,週身外,立時為一層氣勁所籠罩,運足內力看去,還可察覺到似乎上隱隱間有寶光在流動。   蘭雅絲的劍氣,射到廣心身旁周圍,突然嘶聲大作,劍氣大盛,如光折射到一面明鏡上,延原路返回,只是劍氣又深了幾分,劍道又多了幾痕。   蘭雅絲纖手輕揮,劍氣馬上被抵消得無影無蹤。只是心中對這嬌怯怯看似若不禁風的小姑娘,評價連翻了幾個檔次。   為了掩飾心中的驚駭,蘭雅絲隨手抓起旁邊的一杯香茗,借茶掩飾起自己的不安。   「那,公子以後可有什麼打算?」廣心對蘭雅絲的搶先挑釁似乎視若無睹,關切地向沉楓問道。   沉楓回頭望了望妻子一眼,突然神秘一笑,問道:「玉瑚,你離家這麼久了,是否想家呢?」   「什,什麼意思?」南宮玉瑚黛眉輕蹙,對丈夫的話也感到不明。   「我陪你返家探親如何?」沉楓柔聲道。   「可,可是——他們——」南宮玉瑚說不出底下的話來了。   「放心吧!我會讓他們對我們夫妻倆另眼相看的。」沉楓冷冷地笑著。「否則——」   「我就要效仿當年的南宮小星,大鬧南宮世家。」明光流轉,沉楓的眼中,竟滿是自信,和,不可思議。   「噗!」在一旁喝茶的蘭雅絲,終於忍不住失儀,將含在口中的一口茶,狂噴了出來。         第十九章 南宮密約        (更新時間:2003-4-12 15:07:00 本章字數:7335)   「你瘋了!」蘭雅絲放下手中的茶杯,睜大一對亮若晨星的明眸,失聲慘叫道。   「還是你真的吃飽了沒事做!」   「在現在你這種面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竟還主動想去招惹在朝野兩方面都擁有龐大實力的南宮世家。即使你有必勝的把握,但對你日後,呃,我們日後定會增添無窮的困難。你心裡究竟懷的是什麼樣的打算?我可不願意陪你一同去胡鬧。」蘭雅絲看樣子倒真有點生氣了。   「我是不是胡鬧,你到時再看看吧!」沉楓只是淡淡一笑。   「那,那你總得為玉瑚想想啊!那裡總歸是她的家,有她的家人。你想借那兒去出名耀風頭,你——」   「楓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南宮玉瑚輕輕地插了一句。望向丈夫的目光裡,滿是柔情。   「玉瑚,你這樣遲早會把他寵壞的。」蘭雅絲有些氣急敗壞,對這夫妻倆也頗有無可奈何之感。   「觀其氣勢內斂,聚而不放,燕公子似乎武功又已經有了大輻度的進步,真是可喜可賀。」廣心出口岔開了蘭雅絲的話題。   沉楓微微一笑:「小姐誇獎了,在下只是——」沉吟了半響,緩緩道:「在下腹中有一篇武學要訣,小姐武學見識當世無雙,現下還請小姐對其指點一二。」   聽著沉楓逐字逐句緩緩背出的《補天心訣》,廣心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如同兩把小扇子的長長睫毛隨著臉色的愈見驚訝而輕輕地顫動著,眉心輕輕蹙起,似乎是在思索,但更像是在體味這篇精華。   「好!好!…」廣心一連說了七八個好字。「想不到,居然,還有此等巧奪天地之造化的武學奇論。看來,廣心確是孤陋寡聞了。」   「小姐認為如何?」沉楓急切問道。   「只是——」廣心微微沉吟了一下,「這篇武學要訣其精訣似乎是在於搏自身之潛能為體用,必須要用致之死地而後生的先絕條件,並非一般人能參悟,恐怕——」   「公子六識大開,神通初成,日後前途必是不可限量。只是,廣心有一言忍不住相告。還是以前那句老話,武學愈往上層,其心必堅。心靈之功,乃是在於作出突破的關鍵。公子此時功力雖是天下無雙,但若無相應的心、意與之相輔,出招之間威力必會大打折扣。」   沉楓眉頭輕鎖,似乎在靜靜體會著廣心此番話的個中含義。長響,突然起身,向廣心一鞠道:「多謝小姐指點,日後若是能力再次有成,必不忘小姐指點之恩。」   廣心不悅道:「莫非廣心與公子的一場交情,就只值『謝恩』這兩個字的價值嗎?公子也兀太過客氣了。」   沉楓呆了一呆,哈哈大笑道:「極是,極是。如此一來,在下便就此告辭了。」亦不再多作禮數,轉身即去。來得恭敬,去得瀟脫。   「我真是不明白你究竟想幹些什麼?」蘭雅絲低聲嘀咕著。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越來越變得像個活潑的小女孩了,什麼事都懶得去動動腦子。往日的智慧,更是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不要說你,就是我,也是不知道的。」南宮玉瑚在一旁笑道。   「盛龐豐,走吧!」沉楓在離開之前將盛龐豐從廣心身邊重新要了回來,廣心很是爽快地答應了。   「此去南宮世家,既是我們對往事的一個結束,更將成為我們日後新的生活,開始的一個起點!」沉楓握住妻子冰涼的手掌,微微地笑著。笑容,有著說不出的神秘,和隱含的冰冷。   ※※※   告:現在創作又限入一定的瓶頸狀態。為保證一定的質量,同時主要是為了告慰新的讀者(尤其是幻劍的,因為幻劍是我唯一更新修定篇的地方),我不得不停下手來開始對前面的內容進行修改。現在以修改為主,寫新篇為輔,請大家見諒。   在此,先向幻劍的各位新老讀者說聲抱歉,因為修改版只出了兩章後又去寫新的內容,因此給各位讀著,尤其是新讀者造成閱讀的困難,給版主和站主也造成一定困難。在此,先向各位道聲歉。   原先的計劃是第一卷要推翻重寫但我實在是太──懶而且──所以看來只能在原有思路上進行修補潤色。主角與幾位女主角與南宮玉瑚夏綾音的接觸時間會拉長重點增強兩人的感情刪去同月傾悠的這個內容我修改的標準大抵是以前面修改過的第一卷一二章(此間有可以請大家看看)向這標準盡量靠齊或努力更好一點※※※   年高近七十的南宮邁,先後曾事奉南宮世家兩代家主,可以說得上是南宮世家的兩代老臣了。在這數十年的經歷所養成的鎮靜自然,周圍的一切,能讓這位元老驚動的事情並不多。   「大小姐?真是大小姐!咳,咳,大小姐,您終於可是回來了!快,快鳴鐘傳告家主啊!你們倒是快點啊!」站在堡門的大門口,南宮邁激動地揮舞著手中那根手仗,雪白的鬍子在風中一翹一翹。   南宮玉瑚欲言又止,抬頭仰望,黎明之前,天色猶有幾分昏暗,兩個掛在大門上的燈籠,閃耀著顫震的暗紅色燭光,像在歡迎她的歸來。   「當,當…」在十三下沉重的鐘聲之中,南宮世家名聞天下的「十三重門」最外的第一重門打了開來,接著是第二重,第三重……節節深進的山門一重一重地在三人面前張開來,好像是為他們打開了通往另世之門,又若通向這個冷酷現實的高門閥第的正光大道終於顯露出來。   這「十三重門」,乃是自南宮世家首代家主時便開始設置的門戶,內裡機關設計眾多。平日長鎖緊閉,即使是家主,也無權隨意將之打開。只有當迎接極重要的貴賓和當面對家族強敵之時,這十三重門戶,才會相應打開,將來者慎重迎進。今天,對南宮世家來說,應是屬於哪一種情況呢?   當最後一重大門打開之時,南宮玉瑚看到了,那平日只有不到十人巡邏的寬闊大廣場上,業已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南宮世家的全體人員。   南宮玉瑚雖然早已曾在腦海中反覆設想過千百種回到家中會遇見的情景,但驟然遇到了這種「盛大」場面的款待,一時心裡仍是有些承受不住,不自主地朝後退了兩步,緊緊靠在丈夫的身邊。那裡,才是她最可靠最溫暖的避風港彎。   「兩位,別來無恙?」南宮環冷冷地笑著,冰冷的笑聲中,卻沒有一點的笑意的伴隨。   「爹!」南宮玉瑚上前一步,秀目中已重新滿溢了堅毅的光彩。   「我回來了!」   「哼!哼!哼!」南宮環不知道此時到底應該說是憤,亦或是怒。「你是誰呀?南宮世家不歡迎外人的隨意進入。」   南宮玉瑚玉容慘變,失聲叫道:「爹!」   沉楓舉手比劃了個手勢,阻止了南宮玉瑚的進一步失態。   「南宮家主,難道你的親生女兒回來了,你不但一點親情的溫暖都沒有,反而以這種態度等待她。難道這就是一個為人父親,一個世家家主所應有的禮節嗎?」   「是啊,是啊!」站在南宮環身後的小女兒南宮素真插口道。「難得大姐終於肯主動歸家了。爹你也就原諒了大姐吧!一家人和和氣氣地不是很好麼。」   南宮雲嘯拉了拉南宮素真的衣袖,朝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小子,你給我住嘴!」南宮環惡狠狠喝道,再回頭瞪了小女兒一眼。   「逃出去的人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她當初寧肯背叛家族,拋棄了父親和一切親人,而同一個低下的賤民私奔的時候。從那一刻起,我和她的父女之情,就已經斷絕了。至於以後的變本加厲,那更是應該形同路人了。她既然有勇氣背叛家族,就早應該有迎接今天這一切的準備。」   「賤民?」蘭雅絲掩嘴輕笑,美目輕移到沉楓的身上。「就是他嗎?有意思!」   沉楓瞟了一眼蘭雅絲,不滿地低聲輕哼了一聲。   「南宮家主!」沉楓那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管你承認也好,拒絕也好。總之事實你無法否認的是,玉瑚的的確確是你的親生女兒。若非如此,我也不會陪她來此走上這一躺,更不會到現在還這樣客客氣氣地對待你。」   「你這話什麼意思?」南宮環弗然不悅,冷冷道。   「若非你是玉瑚的親身父親,憑著你以前多次對我的迫害,你以為你此時還能安安穩穩地站在我面前跟我說話麼?」沉楓臉色一沉,眼中精茫四射。   「我早就親手取下你的項上人頭。」   南宮玉瑚聞得此言,玉容驟然變色,想要阻止丈夫說出,卻已是來不及了。   ※※※   「好!好!」南宮環怒極而笑。「既然如此托大,那你就不妨來試試看,看看老夫這南宮世家諸人是否全都是群酒囊飯袋?」   沉楓冷冷一笑,正待說話,卻聽得後方起了一陣騷亂。   一名全身上下都為黑布蒙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眼睛的黑衣人,正經由「十三重門」,大踏步地走入廣場。   「什麼人,竟膽敢擅闖南宮世家?人呢?都死了嗎?為什麼都還站著,不去攔下他!」南宮環大聲喝斥道。   南宮雲嘯湊到南宮環耳旁,輕聲提醒道:「大哥,你看,他手中那面金牌!」   經南宮雲嘯一提醒,南宮環才注意到,那黑衣人的右手上,高舉著一面巴掌大小的金燦燦的金牌,四周以銀絲鑲著奇特的花紋,自上而下卻以細小的鑽石屑排成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這,這是皇家的信物,一向乃是作為女皇秘密特使的憑證,見此金牌,如女皇親臨,難道,難道是密使駕臨?」南宮環臉色大變,喃喃低聲自語出來。   其實,無論是在哪一個時代,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皇帝,都會在暗下培養著一隻隻屬於自己且忠心耿耿的秘密部隊。負責帝皇對內外的一切見不得光的暗下行動。暗殺、刺探、破壞…等一系列活動。力量之強自不殆說,而且這批人都必須絕對是死士中的死士。只要帝皇一聲令下,不論任何理由,任何原因,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獻出自己的生命。據說如今的女皇座下,也有著這樣的一群秘密培養的密探。這黑衣人手中的金牌,應該就是他們身份的象徵。   南宮雲嘯得到南宮環的一個眼色,立即迎了上去,笑臉迎向黑衣人,道:「南宮世家全體上下不知密使駕臨,有失遠迎,還望密使恕罪則個。」   黑衣人對南宮雲嘯的笑臉卻是理也不理,眼光在看到沉楓的同時一亮,移動腳步,朝著沉楓走去。   「不知密使來此,是否奉有女皇陛下的旨意,有何——唉,密使,密使!」   與全然不理會南宮世家諸人的態度相反,黑衣人走到沉楓身前,單膝跪地,左手握拳抵地,恭聲道:「陛下座前密探,編號十七,參見大皇子殿下!」   沉楓旋風般兀地背轉過身來,面罩寒霜,寒聲道:「你說什麼?」   「什麼?」   「什麼——」   …   驚訝之聲此起彼伏。為那黑衣人的恭順態度,更重要的是那一聲稱呼所鎮駭。南宮世家子弟們的失態和尖叫聲一時此起彼伏。南宮環眼睛更是睜得如銅鈴般巨大,嘴巴張開大得可塞下一個蘋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話的兩人。能令這位南宮世家家主如此失態,也是因為剛才那黑衣人的話委實太過於驚世駭俗了。   黑衣人埋下頭,道:「大皇子殿下,小人是奉女皇陛下之命,請殿下返回帝都,討論——」看了看四周南宮世家的諸人,才壓低聲音道:「討論有關皇位繼承權一事。陛下她——」   雖然黑衣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卻又怎麼能瞞得過運功竊聽的南宮環南宮雲嘯兩兄弟的雙耳。   沉楓臉色微變,冷淡道:「我沒興趣,你走吧!」   「可陛下和珊娜麗紗大人一再令小人提起二皇子,他,最近和徐帥走得異常接近。陛下擔心…所以令小人秘密出宮,務必急速尋找大皇子返宮。小人——」   「夠了!」沉楓打斷了黑衣人下面繼續的話語。「我意已決!你只需要將這四個字回返給女皇陛下,及珊…回返給她們就夠了。你去吧!」   「可是,殿下!」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走,或死!」沉楓眉頭一挑,一抹煞氣在眉間一閃,「你選擇哪一條?」   「如此,那小人,就此告辭了。」   黑衣人立起身來,旁若無人,對南宮世家的眾弟子和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的南宮環毫不理會,就在眾人目光焦聚的注視下,大刺刺地就此走出了南宮世家的大門。   目不轉睛地盯著沉楓了好大半天,南宮環伸出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幾次欲言,終於道:「剛才,剛才燕,燕先生說什麼了?」語聲已明顯放柔和緩。   既然已經看出了這位准岳父態度的有所轉變,看在妻子的面上,沉楓又怎能會不給他一個台階下了。微微一笑,躬身行了個後輩之禮,道:「小婿此番歸來,其主要用意乃是為了陪同玉瑚回家返親。」   「呃,再說吧,再說吧。」南宮環含混不清地暫時應付道。「還是,先請各位到大廳中坐下,再行敘事。」雖然勉強壓下了對這夫婦倆興師問罪的心情,但距離要承認這個女婿,那還是有著一段時間和利益考慮的。   「唉呀呀,想不到最後還是得要靠這種名聲才能跨進南宮家的門坎。這麼看來,倒和我先前估計的大致差不多。如此注重實際利益和身份地位的搭配,看來南宮世家實在是沒有太大的發展前途。也只有,把它純粹看作一個可供利用的戰略合作性的盟友來看來。這樣,不過,未免是有些對不起玉瑚了。」沉楓心下感歎著,面上卻保持著微笑,牽著妻子的手,在南宮兄弟的「夾迎」中,走進了內堂。   也許,是因為此時南宮環和南宮雲嘯的腦袋都被剛才那「大皇子」的稱呼給攪糊塗了。以致他們竟忘記了沉楓一行人來的是三個,而最後跨進內堂的卻只有沉楓夫婦二人。那位具有絕世風姿,艷麗得讓那些年輕的南宮世家子弟睜不開眼睛留連忘返的美女,卻在南宮世家諸人全部撤出廣場後,也悄然地消失,只不過,方向卻與沉楓二人相反,選擇了離開南宮世家。   ※※※   在一路疾馳中的黑衣人突然停下了腳步,冷目朝四週一陣掃射後,才冷哼一聲,道:「出來吧!閣下一路尾隨跟蹤著我,究竟是有何用意?」   身穿灰衣的男子從路旁走了出來,雖然還算俊秀,但由於繃緊的臉上不見絲毫的感情波動,大大影響了他的形象。「只是想向閣下詢問一件事的真相?」   「什麼事?」黑衣人眉頭一挑,冷冷道。   「為什麼?閣下要假托女皇之名,假傳聖旨?」   「你胡說什麼?」黑衣人的臉色刷的變得異常難看。   「我不否認閣下的身份的確是女皇座下的密探之一。但剛才閣下所傳的旨意,卻絕非女皇本人的意思。」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我剛才說了些什麼?還有,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麼?」黑衣人的拳頭已緊緊捏了起來。   「還有,就是,你去死吧!」   事先沒有殺氣的徵兆,在黑衣人聽聞最後那三個字而頓起警覺心時,才一拳兀的擊出,一記重拳猛地擊在黑衣人的小腹上。   雖然黑衣人開始動手還擊,但這實際上根本就是一場一邊倒的戰鬥,黑衣人盡出一身解數,但仍在灰衣男子手下走不出十招,一手提起已經落得是全身傷痕纍纍,再無戰鬥之力的黑衣人的脖子,將之緩緩地憑空提起。灰衣人狠聲嚇道。   「再問一次,在你背後指使你的,究竟是誰?」   回答的只有一聲毫不意義的低吼。   「那麼,你去死吧!」   手上稍微一使勁,黑衣人的喉結就被片片捏碎,一雙死魚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在吐射著無窮的恨意,完全是一副死不瞑目的衰樣。   在臨嚥氣前,黑衣人的眼中突然大放光芒,死死地盯向灰衣男子的身後,含混不清地擠出那生命中的最後幾個音節。「大——小——姐!」   那位美艷得如同九天玄女降世般的絕色麗人,娉娉婷婷地蓮步輕移,緩緩走到兩人的身旁。俏臉上滿是憐恤與不忍的神色,香袖輕拂,在黑衣人那滿是血污的臉輕輕拂過。   「你好生去吧!我會替你完成你的一切心願的。」   聽了麗人的柔聲許諾,黑衣人瞑目地閉上了雙眼,神情安祥地去了。   「能夠對自己業已死去的手下都假惺作態到這種程度,連死人都要騙,姑娘還真是不令在下佩服都不行啦。」一旁的灰衣男子不客氣地出言指責道。   「我所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家主人嗎?這次,為了他,犧牲了一個我父親以前埋伏在皇家密探中的一顆棋子。犧牲可是不可謂不大了。而且,我說過要替他完成他的一切心願。只是他只有說出來,我又怎麼知道他的心願是什麼呢?   「你——」對此,灰衣男子還能再說什麼呢,只是連連搖頭。   「這殺人滅口的事可是你作的。你殺了我的手下,這筆帳,我可是還未來得及跟你好好算算呢?」   對於女子的話,灰衣男子盛龐豐只是哧之以鼻。這女子其實應該早已在他現身後不久就已經來到了吧!以她遠勝於自己的武功,若真是有心要拯救她自己的手下,黑衣人根本就不可能有半點的損傷。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黑衣人被自己殺死,根本就是她底下的默許結果。   盛龐豐對眼前這個女子豈止不存在好感,根本就是敬而遠之。這倒與他主子最初對這女子的態度一般無二。太精明,太冷血,且太陰險了。主公與她合作,從長期的前途看來,估計是不會有什麼好收成的。無論是為主子的立場來看,還是個人的純粹感覺使然,他都是不願意再與這巧笑倩兮的魔女有太大程度的合作。   只是…不知道自己主子究竟是怎樣想的…竟然會選擇與這種蛇蠍美人…   也就是說,這次這位黑衣密探所引起的風波,其實,就根本只是沉楓在幕後授意,蘭雅絲出面籌人,盛龐豐事後出手滅口的一套絕妙演戲。只是,瞞過了南宮玉瑚一個人而已。   ※※※   沉楓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撥開寥寥的雲霧冉繞,美美地輕呷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閉目良久,回味半響,才輕歎讚道:「三桑玉葉,果然不愧為一等一的名茶。」   南宮環略顯尷尬,欲言又止,半天,才猶豫著出口問道:「呃,這個,老夫不知,剛才密使的話究竟是隱諱何意,還望指教。」   沉楓卻索性閉上雙目,懶洋洋地背靠在酸枝木太師椅上,對南宮環的話卻是裝出一副全然未聽到的樣子,只是閉目養神。   看著父親因尷尬和而漲得通紅的老臉,南宮玉瑚輕蹙起柳眉兒,朝丈夫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是在徵求丈夫的首肯。才檀口輕張,將沉楓的身世一五一十地敘述了出來。   南宮兄弟聽得目驚口呆,兩人面面相覷,對視半響,竟是說不出話來。   沉楓兀地睜開雙眼,明目中瑩光流轉,甚是有神。微笑道:「既然家主不願承認我和玉瑚的身份地位,鄙棄與我們做親戚。那麼,我們倒不妨開誠佈公,純以利益的角度出發,以對等的合作夥伴身份,來做上一筆,足可顛覆天下的,秘密交易吧!」         第二十章 彼之歸宿        (更新時間:2003-4-12 15:11:00 本章字數:7879)   「我需要的是——南宮世家的鼎力全助!」沉楓舒服地靠在寬大的酸枝木太師椅上,微閉著雙目,神態優閒,但說出口的話卻是足以讓在場其他三人都震動萬分的話語。   南宮兄弟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南宮雲嘯才緩緩出口道:「憑什麼?」   「就憑我的身份,以及與南宮世家的密切關係!」   「我們南宮世家與你有什麼密切關係?」南宮雲嘯強笑道,但話甫出口,還是忍不住側目看了南宮玉瑚一眼。   「天下大勢,誰能為我解說?」沉楓突然兀地直起上半身來,以低沉而抑揚頓挫的聲音道。   南宮兄弟俱是一愣。   似乎根本未曾理會南宮兄弟的反應,甚至存在。沉楓此時的眼神,竟是如此的清澈,但卻又如一個無底的深潭,深不見底。   「雖然目下表面上帝國統治仍穩如泰山,但那只是虛浮之下的皮面幻象。實際上,地方的分裂勢力,雖然在點滴地吞噬著中央的集權統治,但卻在這近二十年內,為帝國的統治暫代為了支柱。一旦軍閥離心,再加上些許心懷叵測之徒的稍稍挑動,則天下亂勢,不日,必起!」   屋內靜靜的,突然「咕嘟」一聲,那是南宮環情不自禁中,嚥下了喉頭一口口水所發出的聲音。   輕輕一笑,沉楓隨手拿起旁邊茶機上的玉杯,手中稍一用力,只聽辟啪一聲脆響,上好白玉所作的茶杯已被他握成無數碎片,仍有些許燙的茶水從他指掌間點點淌下,但沉楓卻似乎毫無感覺,對此無動於衷。   「天下若亂,月氏遺族和地方貴族勢力必趁亂而起。但,月氏一族,昔年早失民心,根基不穩,縱有建樹,至多也不過是裂土分疆,終難成大事!」他隨手一甩,一塊小小的茶杯碎片,震在地上,摔得粉碎!   「所謂地方貴族,土豪而輩而已!不過一群勢利之徒,勢力本小,經濟來源又受到本地的處處扼制,縱有野心勃勃之輩,亦難成大事~。」沉楓小心翼翼地將一把玉杯的碎末,撒在了桌面之上。   「這就是七大統領,對帝國未來命運起真正影響的決定力量!」長袖一甩,七塊碎片飛落地間,隱隱間,分據四角而立。   「這就是喀麗絲和麥隆!」沉楓指著一左一右,兩塊稍大的碎片道。   「喀麗絲和麥隆,俱手握重兵,背後兼有龐大的背景來源支撐,經濟軍事之強,隱為帝國雙璧,互成畸角之勢而立。」   「唯喀麗絲與麥隆二人,雖有野心,卻無雄心。是以有行動而無方向,有手段而無心力。且不說未必能成大事,縱能成,亦不過遲早是將畢生心血,拱手送人之局。」   「這就是女皇林珊!」沉楓指著夾著代表喀麗絲和麥隆的那兩塊碎片之間,那最大的一片碎片。   「可惜!可惜!」沉楓突然頓了一下,道。   「可惜什麼?」南宮環終於忍不住開口提問道。   「可惜已成將碎之象!」沉楓淡淡一笑。   眾人隨著沉楓的眼光落下,果然,那塊玉片已經出現了無數的龜裂之痕,眼見,已即將是四分五裂之局。   ※※※   「那麼,你又是什麼呢?」南宮雲嘯神色顯得有些怪異,脫口而出問道。   沉楓將視線從地面移開,從椅上緩緩站起身來。「我麼?」   「這就是我了!」   順著沉楓的目光望去,眾人只看到那麵粉白的牆壁一面,只是一片空白的虛無。南宮兄弟面面相覷,不知所云究竟。倒是南宮玉瑚嘴唇輕輕抖動了兩下。憑著長久以來夫妻兩人之間的彼此瞭解,她又怎會不清楚沉楓的脾性想法呢?   「如果要以剛才那種不太恰當的形式來比喻如今天下的情況的話。那麼,我就是那個,持杯的人了。」沉楓挲磨著手中那剛從桌上拿起的另外一隻玉杯,神色淡然地道。   南宮兄弟兩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氣,這簡直已經不能算是狂傲,而是典型的狂妄自大了。   「你以為你很有把握能登上未來帝國皇帝的寶座嗎?就算你真是先皇的大皇子,就算公主肯放棄首席的繼承權,但在你之下,還有一位二皇子呢?而且,也據你自己先前所言,他已經取得了徐君的全力支持,實際上就是徐君控制下的傀儡。你認為,你有能力對抗徐君嗎?」南宮雲嘯皺眉道。   「弟弟?」沉楓冷笑一聲,一道詭秘的神采在他神目間電閃而逝。   「正因為如此,恐怕任何一個真正關心帝國未來命運的人,也不會希望看到將來的帝國是由一個傀儡把持吧!」   「若是要說全力支持,只要我願意,難道還怕會沒有人?」沉楓神色突然間有些黯然,輕輕歎道。   南宮玉瑚知道丈夫因為話題的原因,突然想及了自己的身世,纖柔的玉手輕輕撫摩上丈夫的肩頭。   「其實,你們已經沒有了選擇!」沉楓輕輕推開了妻子的玉手,朝南宮玉瑚輕輕地一笑,轉身朝著南宮兄弟,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輕輕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威脅我們嗎?」南宮環兀地站起身來,勃然大怒道。   南宮玉瑚輕輕皺了皺柳眉,望了神情淡然自若的沉楓一眼,輕聲喚道:「爹!」   「大哥,聽他把話說完再發作也不遲。」南宮雲嘯也在一旁勸道。   沉楓淡淡一笑,掃了神氣相當惱火的南宮環一眼,才慢條斯理道:「你們難道竟沒有想過,既然早已有人把我視為了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一路下來又豈會沒有人跟蹤我們呢?我們一行進入南宮世家後的舉動又豈會不早已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眼中呢?」   「你!」南宮環滿面鐵青,手上的骨節已經被捏得發白。   「原來你是早有預謀來害我南宮世家!」   「楓!」南宮玉瑚也忍不住花容失色,話語的喚聲亦充滿了責備之意。   沉楓充滿歉意地看了南宮玉瑚一眼,道:「其實,從一開始,你們就已經沒有了選擇,不是嗎?」   「你胡說什麼?」南宮環咆哮道。   「他說的的確不錯,從一開始我們就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幫腔的竟是南宮雲嘯。   「什麼?」   「因為玉瑚的關係,就算我們怎樣置身事外中立,或者選擇一方隨意投靠,他們都是不可能完全相信我們。」南宮雲嘯黯然道。   「這——」南宮環一愣,沉吟下來。   「所以,你們只剩下一條路可以選擇,就是——和我合作!」   「不錯!南宮世家確是有著悠久古老的歷史世家。但是,與其他的世家有所不同的是,你們南宮世家最初是由武林世家蛻變而至。因此在朝中的勢力和歷史關係根本可以說得上是根基不深。加上近些年以來,南宮世家又一直未出什麼出類拔萃的頂兒尖兒人材。哦,南宮小星那瘋子不能算的。僅是憑著先輩榮光的照耀,和摸著目前的局勢亦步亦趨。如今的繁榮,已經是你們所能達到的頂點了。要想再進一步,已是難比登天。否則,你們也不必急著在朝內尋找一個強有力的靠山了。我沒說錯吧!」   南宮兄弟皆默然不語,彼此交換了個眼色。   「只有與我合作,南宮世家才能有新的出路。而我,也將會給你們帶來,南宮世家前所未有的頂點繁榮!」   南宮環怦然心動,眼中精芒連番閃動。   南宮雲嘯從椅上緩緩立起身來,雙眼緊緊鎖住沉楓。   「倘若當我將天下握在手中的那一日,玉瑚,就是我的皇后。」   南宮玉瑚低垂下曲線優美的粉頸,緊抿芳唇,顯然對沉楓的此番舉動有所不滿,芳心更是因為此事有關她家族大事,卻但事先未曾與她商量而有些許氣惱。但亦未有再發一言反對。   看著南宮兄弟那一番激動的神情,沉楓啞然失笑道:「事實上,從一開始,你們就沒有別的選擇。這亦是你們唯一的選擇。因為一旦我失敗,為斬草除根,因為玉瑚的關係,南宮世家誓將不可避免地被捲入最後的是非漩渦。與其被動防禦,一開始選擇聯合才是最好的出路。無論對你們,還是對我。這亦是為你們考慮著想。玉瑚,希望你不要怪我!」最後一句話,是朝著神情幽然的南宮玉瑚說的。   「知道了。」南宮玉瑚背朝著沉楓,在沉楓所看不到的那面目下,美目射出無比複雜的神色,淡淡道。   「你真能保證?」南宮環壓低聲音道。   沉楓呵呵一笑,知道南宮環已經心動了。「難道憑著玉瑚的關係作保證,你們還不相信我。我們是一榮則榮,一損俱損。」   ※※※   南宮環臉色數變,忽明忽暗,顯示沉楓的話對他生出極大的衝擊和震撼。目光掃向一側,與南宮雲嘯數番目光交集,無聲的語言在兩兄弟之間靜靜地傳遞著。   南宮環轉回頭來,臉容業已逐漸回復了冷靜,雙目芒光大盛,但語聲卻平和地道:「好!我就以南宮世家當代家主的身份,決定我南宮世家上下四百餘口人,參與這與你合作的豪賭一場!由今日起,你亦可將擁有除我外之的對南宮世家的特殊控制權。   整個南宮世家數百年的基業物力及人力,將可由你隨時調譴。」   「那倒不必。」   沉楓雙目閃耀著智慧的光芒,淡掃其他三人的奇特的神態,淡然微笑道:「現下我不僅不需要南宮世家的支持,反而需要的是南宮世家竭盡全力的無盡追殺。」   「呃!」   先是一愣,但隨即南宮兄弟很快就清楚了沉楓話內的延伸之意。   「只是——這樣真的可以嗎?你先前不也是說過一直有人在暗中跟蹤你嗎?就算是採用這種小動作,恐怕也不太可能——」南宮雲嘯雙眉緊鎖,擔憂地道。   「那,就要請岳父您多多幫忙一下了!」沉楓臉上浮起一抹惡魔般的邪笑。身形兀地在原處消失,在三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一道影子已如殘花散瓣開在肉眼可及的空間「破」了開來。在南宮環的驚愕中,一條手臂已無聲無息地如游魚般穿過他身前的所有空間及障礙,按在了他的小腹之上。   「真是對不住,岳父大人,真得請您多多原諒了。不過——我想這也可能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了。」南宮環似乎已經感覺到小腹之上那手掌間隱隱流轉的真氣在歡快地跳動。   「我下手會很也分寸的。請您放心。」   「這怎麼可以!」南宮雲嘯呼地站起身來,顎下的蒼髯在重重地呼氣聲中胡亂地碎意飄揚著。「住手!」   「住手!」   南宮雲嘯的請求或威脅對沉楓來說根本起不了任何影響,但後面那一聲聲音的主人卻有。   南宮玉瑚緊咬櫻唇,俏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帶點苦澀,又似無奈,澀然低聲道:「楓,請不要傷害我爹!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都不希望他老人家受到傷害。他,畢竟是我的親生父親。所以請,你不要做得太過份了!」   沉楓身軀一震,臉上神情幾度變幻,抬頭看了看神色複雜的南宮環一眼,重重地低垂下頭,隨後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按在南宮環小腹上的手掌也一點點地慢慢收了回來。   一抹「悲」的神色在沉楓低垂著的雙目間一閃而逝。沉楓突然半曲身,向南宮環深深一記鞠躬,沉聲道:「對不起,岳父。」   眼睛刻意避開了南宮玉瑚掃過來的那一抹既幽且怨的目光,低低地輕聲地以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一字一字的緩緩道︰「玉瑚,對不起!」   「丫頭,他做的並沒有錯!」南宮環那熟悉的聲音竟然在此刻這個最不該他發言的時候想起。   「爹!」南宮玉瑚嬌軀一震,珠淚在眼眶間不停地打轉。多久以來,再沒有聽到這個熟悉而又親呢的稱呼了。這個慈愛的父親對最寵愛的大女兒的最親呢的稱呼。父親既然肯這樣再度稱呼自己,那必然是已經真正原諒了自己。(哦,不對,其實自己並沒有錯。)重新確認了兩父女之間的最親密關係。一時間,親情在心頭湧動著,低低的嗚咽聲,在南宮玉瑚的喉間響起。   「爹!」南宮玉瑚一頭撲進了南宮環的懷裡。   沉楓此時亦只有木立地站著的份,看著父女間重歸於好的天倫之樂,嘴角間卻無奈地泛出一絲苦笑。   「丫頭,他做的其實並沒有錯。」南宮環輕輕撫摩著愛女的雲鬢,目光卻落在了身前的乘龍快婿身上。有著幾分感慨,但也有著幾分欣賞。   「如果是我處在他同樣的位置。我也會這樣做的。」   「這也許就是每個作為高位者,為了承擔相定必要的責任,而不得不做出的犧牲。」   「在他的剛才的那一番言詞和豪情間。我似乎又看到了你爹我當年年少時的豪情。   想當年——您爹我少年之時,又何嘗不是有著一番極大的報負和豪情,指點江山,眺望美好的未來。曾幾何時,當南宮家主這份沉重的擔子壓到我身上,當身上承擔著家族數百人的希望乃至命運時,竟會變得如此得小心翼翼,畏手畏尾。哈,哈,哈…」   南宮環放情地縱聲大笑起來。   「好小子,你就放手去大幹一場吧!我南宮世家上下數百口的性命就全交到了你的手上。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種王者的氣概。更重要的是,你夠冷,夠狠,有決斷,有一顆足以成大事的『心』。只是——我對你唯一的希望是,我不希望看到有一天,你為了你自己的事業,將我女兒也變作一顆可以拋棄的棋子!若是真到了那麼一天——」   南宮環沉默了一下,目中神光暴漲,剎然間,剛才那個平凡的老人已變作了一道高大威猛散發著無限霸氣的身影。   「若真到了那麼一天,我寧願以我南宮世家的全部來換取我女兒所獲得的幸福,而不是用我女兒的幸福換取南宮世家的榮華。如果玉瑚她得不到幸福的話,那麼,即使南宮世家再強大,也毫無意義!無論你有多麼的強大,即使拼著南宮世家在世家消失為代價,老夫也要讓你清醒清醒,我南宮環的厲害!」   「爹!」伏在南宮環懷裡的南宮玉瑚再也壓抑不下激動的心情,哇的一聲痛哭出聲來。   這真是那個平凡的父親嗎,那個平庸無能的南宮世家家主嗎?那個她以前認為寧可犧牲女兒幸福也要來換取南宮世家利益出路的南宮環嗎?她第一次發現,父親的身影是這樣的高大,在這寬闊高大的身影裡,默默地包含著對女兒的愛和期望。   或許,以往父親替自己所做出的一切安排。包括幾番對自己婚姻所作出的安排,除了獲取南宮世家外交上的利益之外,更多的,包含的是對自己未來命運的一種期盼和為自己幸福的安排吧。儘管父親所做的絕不會為自己所接受。但此時,南宮玉瑚的芳心中,竟有著一種深深的感動。   沉楓心靈在那瞬間,被深深地觸動了。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覺。這個高大的身影,簡直就與他當年所見到的最後一面的紅面老者的身影,極其相似。   都是那樣的高大而偉大。偉大到連沉楓這種人都深深地為之觸動。   當沉楓與南宮環目光彼此相對,無聲的語言在流動中默默地傳遞。以此,就可以讀出內裡的深刻含義。   「小子,玉瑚以後就交給你了!」南宮環長笑一聲,反手一掌,重重地轟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爹!」   「大哥!」   「咳咳,不要緊!我自己下手極有分存,最多躺上半把個月,不長也不短,咳咳…」   沉楓默然。   ※※※   在一排排不明內情的南宮世家的怨恨的目光中,沉楓和南宮玉瑚心情沉重地邁出了南宮世家的大門。當南宮世家眾弟子聽到家主身受重傷的時候,那一道道怨毒的目光,使得南宮玉瑚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若非南宮雲嘯的厲詞喝止,只怕當時那些弟子們就會撲上來吧!不過,日後在遭受南宮世家弟子們的無盡追殺之時,倒得要多加萬分的提防了。   沉楓與南宮玉瑚默然並肩在路上走著。自踏出南宮世家大門到現在,兩人間都還是保持著絕對的沉默。靜得只聽到兩人沉重的腳步聲。   「你告訴我。」南宮玉瑚受先打破了兩人間的沉寂。   「呃,什麼?」沉楓一愕。   「你是否真會如爹所說的那樣。在那麼有一天,會為了你的事業,而將我當作一顆可以拋棄的棋子而捨棄呢?」南宮玉瑚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口。   沉楓驟然停下了腳步。呆呆地望著妻子,半天,然後,他聽到了自己內裡的心,碎裂的聲音。   一道看不清的裂痕,從此就這樣橫逸在了這夫妻兩人之間。   「玉瑚!」沉楓長吸了一口氣。顫抖的聲音中帶著難以言喻的苦澀。「別人不相信我,難道連你也開始懷疑我了嗎?而且竟然會是懷疑我對你的愛!你知道!我對你的愛有多深,有多真嗎?我為什麼要如此努力地奮鬥,努力的拚搏?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兌現一個承諾。一個對你的愛的承諾!一個對我自己的肯定的承諾!一個對天下,對天下百姓命運的承諾!而這一切的一切,你是最重的。」   「那麼,你能否為了我,而放棄你的理想和所謂奮鬥呢?」南宮玉瑚幽幽道。   沉楓眼中異色幾番閃動,終於緩緩道:「玉瑚,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你是我生命的全部!如果失去了你,我的生命再無意義!如果你一定要我選擇放棄的話,那我也只好,為你而…雖然其實我們現在已經根本沒有抽身的退路了。如果沒有『進』,等待我們的只能是死亡。但——玉瑚,我還是把我們兩人命運的抉擇,交到你的手中吧!」   「不必了!」南宮玉瑚輕垂下螓首。「我只是說著玩的。我又怎會做出——讓你感到不開心的事情。」   「喲!小兩口真是好甜蜜喲,恩恩愛愛的,真是讓人羨煞死了。」一名絕色麗人隨著聲音的傳播,正亭亭地朝著兩人的方向行了過來。   南宮玉瑚輕輕蹙了蹙柳眉,淡淡道:「我感到很累了,想一個人先行一步回客棧休息了。」   「玉瑚,還是我陪你回去吧!」沉楓柔聲道。   「不必了,你還是留下來看看嵐姐姐吧!」   沉楓笑容一僵,目光流轉,落到已經靠到身邊的蘭雅絲身上,目光間帶著詢問。   蘭雅絲自然清楚沉楓的意思,螓首輕點,表示事情已經完全辦妥了。   沉楓這才低低地舒了口氣。   「你剛才對玉瑚所說的都是真的嗎?」目送著南宮玉瑚遠去的身影,蘭雅絲才輕輕地吐了口清香,問道。   「你都聽到了些什麼?」沉楓面色陰沉,冷冷道。   「該聽到的,都聽到了。不該聽到的,也都已經聽到了。」蘭雅絲笑厴如花。「你回答我呀!」此時的蘭雅絲,倒頗有幾分天真活潑的小女孩的稚氣,也因此更平添了幾分令人憐愛之色。   可惜沉楓此時卻沒有這份憐香惜玉的閒心。重重地哼了一聲。沉吟了半刻,才淡淡道:「我說過,玉瑚就是我生命的全部。如果在她和事業之間必須要選擇一樣的話,我不能放棄她。你明白嗎?」   「哦?是嗎?」蘭雅絲明眸中異采連連,一抹輕蔑之色在不經意間一掠而過。   不過沉楓卻沒有去注意到。他緩緩悲轉過身,以一種充滿抑揚頓挫而寒得可怕的聲音,一字一字地道:「我之所以會放棄它們,是因為我知道,在不久之後,它們又將會重新屬於我,甚至會比以前,更多!」   說罷,還朝蘭雅絲微微一笑。   蘭雅絲只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詭秘的寒意,從足尖升起,一直泛上了心尖。不自禁間,竟深深地打了一個寒噤。   「我很想知道。」沉楓的聲音充滿了無比的誘惑力。「蘭雅絲。德。嵐,你今後的選擇是什麼?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歸宿和選擇。玉瑚的選擇是依戀對我的愛,盛龐豐的選擇是復仇和效忠於我。我的選擇是玉瑚,和,一統天下。而你,我很好奇,你今後的選擇究竟是什麼?除了替父報仇外,今後漫長的人生,你將會選擇怎樣的歸宿呢?」   「我的歸宿?」蘭雅絲喃喃地低聲自語著。   一抹無奈的苦笑,悄然爬上了美人的面容。   「你認為我今後的歸宿是什麼呢?我沒有歸宿!我的人生,我的選擇,早在徐君和你,將我父親送上西天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完全消失了。今後,我再亦沒有自己可以選擇的歸宿。或許——」蘭雅絲傖然地苦笑了一聲。   「我最好的歸宿,就是做一名扯線木偶,由別人來決定自己的歸宿吧!只是乞求,那個牽扯我生命之線的那個人,對我不要太壞而已。儘管,那或許只是一種奢望。」         第二十一章 王者劍靈        (更新時間:2003-4-12 15:12:00 本章字數:8407)   「那要看你自己是怎麼看的了?」沉楓淡淡道。   「如果你僅將自己看作一個扯線木偶的話,那麼,你將會如你所願,人生從此永遠染上無法褪脫的灰色。但其實你有希望和權力去獲取一個自由的生命而應獲得的一切。問題只在於你是否真正去選擇而已。」沉楓壓低著嗓子,緩緩地道。   「我還有得其他的選擇嗎?」蘭雅絲苦苦一笑。「還是,你會讓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沉楓沉默了一聲,才道:「你不試試,又怎麼會知道結果呢?」   「有時候我真的是不明白你這個人了。你先前曾經口口聲聲說絕不會原諒,更不會承認你的父母。但在此時此地,卻竟然拋出了他們的招牌來哄騙南宮世家的那群傢伙了。我真是不瞭解你到底在想什麼?」   沉楓沉默著,良久,才以壓抑著的低沉的聲音,緩緩道:「在有些時候,連自己,都是可以被用作事業的工具的。何況父母!」   「我不理解你在想什麼,因此也不想瞭解。只是,以我個人的身份和體驗,想告誡你一句:天下沒有不能原諒的父母!更何況你的父母他們根本就沒有錯!錯的只是命運的安排。」   無聊中把玩彈弄著手中的王者之劍,沉楓心頭的陰影始終揮之不去。蘭雅絲最後的那一席話深深震撼住了他。   或許,從始至終,自己都是從自己個人的角度來看待整件事情的吧!如果把事情扳開來看,父母又有什麼是不能原諒的呢?但是…他們在自己還處於嬰兒時就將自己拋棄,就是不對!可是…   一道淡淡的磷光在劍身瞬間流轉而逝,雖然沒有看見,但沉楓敏銳的六識神通,卻突然察覺到了一種詭異的精神波動,在即刻間輕輕跳動,一種極其奇異的感覺立即順著劍身流向掌心,傳進感應之中。   沉楓輕輕皺了皺眉頭。他已經可以肯定這種感覺是出在這柄王者之劍上了。記得初見這柄劍時,他就曾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奇特感覺,而六識靈覺也突然自動地運轉起來,對這柄劍進行探索,而且根本不受本人控制的流轉著。甚至體內那股沉寂已久的龐大的古怪精神力量也在那時翻湧起來。回想起來,當時那種感受,的確是特別的詭異。   隨著六識神通的運轉,意識的感應振動波集中在尖端一點,如一道螺旋般,以著奇特的弧線路線,飛速地鑽入了王者之劍之中。   意識感應波的速度愈轉愈快,瞬間已將王者之劍上下搜索了數遍,但卻並未受到絲毫的阻礙,更勿提碰上那道神秘的精神波動了。就在沉楓略帶失望之下,就要放棄之時,意識感應波第三次的搜索即將完成,轉到了劍柄處,卻突然無法再正常向前轉動。   源源不斷的意識感應波,到了劍柄的某一處地點,突然失去了準確的方向感,強大的精神波動就這樣源源不斷地流入了一個莫知名的空間。卻又只能進不能出,就好像是被一種遠遠超越臨駕於它本質力量之外的強大波動,以一種奇特的形式,從茫茫不知何處,折射而來,將它們的活動範圍,鎖在了這個莫知名空間之中。   沉楓固然是吃了一驚,但卻也更加增添了他的好奇心。這柄王者之劍,果然蘊藏著連他也無法理解的神奇秘密。要知道,憑著他六識神通的能力,若論精神力量,當世或有強過他的人,但要從本質上勝過他六識神通的精神源力,恐怕當世還找不出來。   卻怎料今日竟在這小小的王者之劍身上栽了跟頭,因此反而愈發引動了沉楓的好奇之心。   猛的一咬牙,沉楓決定以身試險,將所有的六識神通,包括本體的精神意識體,一下全數注入那莫知名的空間中去。   這是一個無邊黑暗的空間。周圍一切都是無盡的寂靜,什麼都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心靈的精神力量,在這裡竟然全都會因此而大大減弱。憑著六識神通的感應力,沉楓可以感覺得到,在這一切處於黑暗,什麼都看不到的空間中,他原先所發出的那一波波意識感應波,正以一種他所不能理解的形式,如無頭蒼蠅般,在這個空間中來回地飛速旋轉撞擊著,一次次地撞擊,激起了層層疊疊的精神震動波,並延著它們的中心向周圍擴散開來。   「該死!」沉楓暗自咒罵了一聲。雖然是他自己所放出的精神力量,但一旦撞上了自己的精神本體,卻也不是好玩的。精神力量的振動層次,本就是一個目前尚無人能理解的範圍,再加上振動波在那種高速撞擊的加速度影響下,肯定會對精神本體有著無可估計的傷害力。   因為沉楓想動,所以他就動了!如一個輕盈的幽靈般,在這個空間輕輕地飄蕩著,閃避著一次又一次的來回精神能量的碰撞。也不知過了多久(在精神空間裡是沒有時間概念的),正當沉楓對這種事情感到極端厭煩時,一種巨大的無可抗拒的壓力自上而下籠罩住了他,虛弱的無力感慢慢地在沉楓的心頭(請原諒我用這個詞語,因為精神本體是沒有所謂的『心』可言的)漫延開來。接著,不知在何時,沉楓的腳下竟然出現了一個黑暗狀的漩渦,而且還緩緩地將沉楓扯得往漩渦裡那最黑暗最無邊的深淵處沉淪下去……   兀然一震,沉楓突然「醒」了過來。隨著深層意識的覺醒,在電光火石的閃動之間,一副龐大宇宙星圖,在沉楓的周圍延展開來。剛才那個見鬼的黑暗空間已經被穿越了,現在沉楓所處的,竟然是一個無垠無盡的宇宙空間,看見的地方全是一片閃爍的星光,在無數星體的照耀下,空間的每一處都輕柔地蕩漾著小小閃亮的磷光,身邊的周圍,巨大的紅火的星體在噴發著無盡的熾熱。一個個大大小小不一的淺藍色星體,或延著圓環軌道,或順著拋物弧線,在一遍又一遍地自我旋轉中。長長的掃帚狀星體,以驚人的高速在虛空中划動著,帶起一串長長的星光。無數的沒有形體的各種顏色和形狀的能量,歡快地在這個龐大空間跳躍著。觸目所及,除了自己,再沒有任何的生命存在。   「這,這是什麼地方?」沉楓艱難地嚥下了一口口水,不敢置信地喃喃地道。   「歡迎你的到來!我的繼承者!」一個幽幽的聲音,從這個宇宙空間的四面八方傳了出來。   在一瞬間,巨大星體的每一處地方,同時折射出燦爛而柔和的光芒,然後在沉楓的身上全部聚集起來。一個圓形的光罩,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沉楓身體的周圍,就如一個肥皂泡沫般,輕輕地飄浮起來,飄浮在這神秘的宇宙空間之中。   ※※※   無數道彷彿恆星般強烈的光芒,自四面八方飛速地飛聚而來,有規律地散佈在沉楓不遠處的前方並圍繞起來。然後那一道道耀目的光輝開始不斷地以一穩定的速度運轉起來,紛紛以光芒內部的某一定點為中心飛速旋轉,直到它們開始穩定下來為止,那無數龐大的閃亮能量體就已經完全聚匯起成了一個朦朧的光體。   只是,如果沉楓眼睛沒看錯的話,那個光體是延著光華的伸展,逐漸流出了一道人形的模樣,而且隨著能量體的逐漸黯淡下來而完全成形,一個完全以能量組成的「人」,就那樣悠悠然地飄浮在沉楓的前方,微笑著看著他。   「你,你是——」沉楓艱難地嚥下了一口水,駭然失色,雖然剛才的那番情景確實有些詭異,但還不足以到能讓面臨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沉楓失態。真正讓沉楓駭然的,是因為雖然僅見過一次,而且是通過畫像的形式,但卻足已永遠印刻在沉楓腦海深處的那張清屨T雅的面容。   「你是莫煌!」   在驚呼聲中,沉楓終於呼出了那個絕對不應該再存在於世上的那個人的名字。   「呵,呵,小子原來你也認識我呀!呃,作為王者之劍的本代主人,見到了前輩難道連一點起瑪的敬意都沒有嗎?」形似莫煌的幽靈自由地飄浮在燦爛的星間中,笑呵呵地道。   「莫煌?你不是早已經死了嗎?難道——」沉楓很快就自驚駭中復甦過來,冷靜地出聲問道。   「呃,我死了嗎?也應該是了,不然王者之劍不會換主人的。其實,如果準確的來說。我是莫煌,但又不是莫煌!」幽靈道。   「什麼意思?」沉楓皺起了眉頭。   「呃,這樣說吧!你作為王者之劍的當代主人,應該還是懂得一點基本的常識的吧!知道所謂的劍心吧!就是一些鍾天地之靈秀,合乎自然之理的奇劍,它們有著自己的靈性。」   沉楓想起了痕羽,不自覺地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王者之劍就是這樣的奇劍,甚至可以說是這類劍中的極品。你能夠進來,想必也是發現了劍的神秘之處吧!」   「長話短說吧!莫煌,在準備西征東化聯邦之前就已經準備不用這柄王者之劍了,並將此劍封了起來。但為了讓王者之劍後來的主人,也就是他的繼承者在將來能夠有所突破。就通過他的精神能量,再加上這柄劍本身所特有的奇特空間,將他的精神烙印烙刻在了這王者之劍的深處。」   「你可以稱呼我作莫煌,當然,如果你認為我不夠資格的話,叫我其他什麼也可以。其實稱呼完全只是一個不必要的束縛而已。你叫我做什麼我其實是不怎麼在意的。」   「那我叫你老混蛋行不行?」   「……」   「現在,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張狂了。一點也不懂得敬老尊賢。呃,我說,你——」   「你知道我是誰嗎?」沉楓那如夜空般的漆黑的雙瞳在此時卻如同血紅的地獄之火般熊熊燃燒……,已不復平日的冷靜。   「你,我的繼承者。呃,還有什麼嗎?」「幽靈」皺了皺眉頭,疑惑地道。   「你還記得燕穆姬嗎?還有她替你生下的那個孩子。」   「穆姬?我很對不起她。孩子,我和她之間有孩子嗎?那應該是在我目前內的記憶之後的事情了。難道說——你就是穆姬的孩子?」幽靈眨了眨眼睛,道「哼!」沉楓陰森森不滿地哼了一聲,淡淡道:「自然不是。我才沒有那般好福氣。想來燕穆姬在你心中的地位定是很重要了。是不是連帶她的孩子也成了你心中的最重了。」   「我對不起穆姬!」「幽靈」帶著幾分憂傷的感慨,歎了口氣。「在我這輩子,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了。還有林珊、喀麗絲,她們,我欠下她們的實在太多,太多了。這輩子完全還不清。」   「僅這幾個人而已嗎?」沉楓不動聲色地道。   「是,難道你把我當作饑不則食到處亂找女人的色情狂嗎?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沉楓心頭雄雄的怒火在頃刻間被撩撥點燃。在這個男人的心中,竟然完全沒有自己母親所佔的一席之地。他一直所留戀的,不過是那個後來完全不顧舊情而出手刺殺了他的燕穆姬及她那窩囊廢兒子。(至少沉楓是這樣看待莫懷恩的)那麼,自己的母親和自己,在他心中又將會是怎樣的地位呢?   「明白了!」沉楓緩緩地點了點頭,似乎是漫不經心地隨意問了一句:「那麼,你對珊娜麗莎又是怎樣的看法呢?」   「麗莎姐嗎?她——」幽靈似乎被這個問題所問住了,遲疑了起來。「你幹嘛問這個?奇怪,你為什麼對我的個人私生活這樣感興趣。難不成你是歷史學家?」   「你這個混漲三級王八蛋!」沉楓終於壓抑不住心頭越來越熾的怒火,挾著近二十年來對父親的渴望從而轉為失望的怒火,對生母的同情、歉意和不平,狂烈的精神力量成以數倍地在瞬間爆發,星間的億萬星體顫動中更似夾雜著百萬暴炎火勁,像是海嘯掀天,無邊無際且無休無止地朝著前方的幽靈能量體席捲而去。先前因來到這個怪異空間而導致遭到壓抑無法使用的精神力量,此時卻在憤怒之下異常的圓滑如意,威勢更遠勝在正空間內的十倍,夾帶著沛然無匹的衝擊波吞噬一切,無情地將面前敢於阻擋他的一切予以掃平。   「你這年輕人,真是異常地衝動。話都沒說上兩三句就沒頭沒腦地動手。哎呀呀,現在的小輩還真是麻煩。不過——呃,這精神力量倒是異常的強力。即使是我在這個年齡,也未必能有這麼強大的精神能量。」   幽靈口中不岔地抱怨著,對著面前那似乎足以吞天噬地的強烈威勢竟似完全不放在心上。優雅地隨意一揚手,霎時間,一股無聲的異常波動,以著幽靈為中心,朝星間的四面放射出去,那般恐怖強烈的衝擊波,在觸及這股無聲的異常波動時,竟在剎時間全數取消散化,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這怎麼可能?」沉楓有些目瞪口呆。縱然幽靈的精神力量遠在他之上,但要破除精神能量的侵襲,也必須得動用精神能量才能夠做到,就是所謂的以「神」破「神」,但在剛才觸及那股異常波動時,他竟然完全感覺不到有著精神能量的影子。   這完全就是超出了他的知識範疇之外。   「呵,呵,小子,你可別忘了。這可是在我所屬的空間之內。」幽靈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就將所有的異事一筆勾勒。「現在,該說說你了。我的繼承者,為什麼,剛才你要無緣無故地向我發起精神攻擊。」   「我只是想替我母親討回一個公道而已。」沉楓再次暫時壓下激動的心情,冷淡地道。   「你母親?」幽靈訝道。   「對!珊娜麗莎!」   ※※※   「麗莎姐?」幽靈驚訝地呼道。   「你是她的兒子?」   沉楓冷默地不發一言,眼中的寒光卻亮若晨星。   「代麗莎姐向我討個公道?這個——我想不出來為什麼——」幽靈有點為難地道。   「咦?你父親是誰?」   「對啊!因為某人不負責任地拋棄下了我母親和當時尚是嬰兒的我。使得我們母子骨肉分離長達近二十年之久。母親為那個王八蛋付出了一切,感情、青春乃至生命的其他全部,但直到最後,在他心中卻連半點的地位都沒有,你說我這個作兒子的應該怎麼辦?」沉楓異常冷靜地道。   幽靈沉默了下來,這次他沒有蠢到再去問所謂的某人是誰了。   良久,幽靈才開了口,聲音出奇的低沉。「麗莎姐是我父親收養的義女。她的家族本也是當年蓮源帝國中地位顯赫的大家族,但因為被捲入了皇位之爭,在鬥爭中站錯了方向而導致家族覆沒。當時還是八歲小女孩的麗莎姐,孤身一個人,化妝成小乞丐,吃盡了千辛萬苦,才逃到了東化聯邦境內,後來被我父親所收養。從小到大,在我心中,她就像親姐姐一樣,但比親姐姐還親。」   「我生平最尊敬的人就是她。可以說,她是我心中一片不容褻瀆的聖土。我把她當作姐姐一樣的尊敬,但卻不能把她當作姐姐一樣的看待。因為我知道——我不能完全把她只當作姐姐。我對她的感情,是我自己都不能——」   「只是沒想到——」   幽靈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竟逐漸歸於虛無。   「對你們母子,我只能說抱歉。因為除了這句話外,我再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付予了。我對不起孩子你,更對不起麗莎姐。如果時光可以倒頭重來,也許——』沉楓緊緊地抿著雙唇,但一點晶瑩的光亮在他的眼角開始逐漸擴散開來。   「孩子,將二十年後,我所不瞭解的一系列事情都逐一告訴我吧!或許,憑借我的智慧,能夠替你解開一些疑惑。」幽靈頹然道。   對沉楓所逐一敘述的事情進行慢慢消化之後,幽靈最先感到興趣的,竟然是那本他自己所留下的《補天心訣》。   「在卷軸最後一頁的夾縫中竟然還會有其他東西嗎?哈哈,這倒是件稀奇事!」   「什麼?你竟然不知道?那卷卷軸不是你留下的東西嗎?」   「卷軸是我留下的,但並不因此代表是我寫的呀!那件東西也是我從前人的什麼廢墟中挖出來的。我都還懷疑那不是太古遺留物,就是來自天外的神物呢?」   「……」   「真有那種巨大超越人體極限的力量嗎?」幽靈失聲驚歎道。「我為什麼運氣這樣差,沒想到拿火去烤一烤。哎,可惜了一篇絕世武學寶典,未能在我手中發揚光大。」   「……」   靜靜地聽完沉楓背誦完整篇《補天補遺》。幽靈沉吟了半天,突然雙目亮起寒光,一字一字地緩緩道:「你說你使用所謂的般若之力的時候,肉體會因承受不住這巨大的非人間的力量的反噬而導致崩潰。以致連般若之力百分之一的力量無法發揮得出?」   「是的。」   「我想——」幽靈的臉色變得異常的嚴肅和凝重。「這除了人體本身的肉體的承受力和極限外,你對全篇的理解不夠也應該是一個重要原因吧!」   「???」   沉楓這倒沒什麼話好說。在武學問題的探研上,面對著上一代的武學大師,他的確是沒有什麼發言權的。   「首先你對般若之力這個概念就沒有真正理解。你知道什麼叫般若嗎?」   「般若是傳說中太古一個古老宗教的詞語。其意義即為智慧的意思。」   「智慧?」   「是以般若之力,亦即為智慧之力。顧名思義,這種力量是要以心來領悟推動,而非純以肉體的蠻力來施展。」   「心?」   「對!心的力量!」   「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發揮般若之力,首先就須用己身的精神力量來轉化分解,將精神與般若之力融成化分,以心來推動。因為誠如你所言,人的肉體是不可能承受那麼強大的力量的。但心卻不同,要知道人的精神,可也是無窮盡的哦!」   沉楓深吸了一口氣,雙目中射出銳利懾人的異芒,智慧的光芒連續地不斷閃動,若非他此時只是以精神意識的靈體形式存在,說不定他就準備要一試才悟的武學心得了。   「呃,對了,現在天下內的情況是怎麼樣的?」   「沒想到,我死了之後,事情竟然會變得這樣糟糕。」幽靈的臉色異常的陰沉。   「伊達那個瘋子我早就知道靠不住。只是沒想到徐老三竟然也靠不住。看來人活著真是最重要的。人一死了,什麼都沒了。」   「這可是你扔下的爛攤子,你認為該怎麼樣收拾呢?」   「那你認為應當該怎樣做呢?我的孩子!」   舉手制止了沉楓準備出口的話語。「這個世界應該已經夠混亂的了。平衡的規則在千年的分裂中已經被破壞殆盡了。當年,我曾經準備將規則回復於平衡。但我失敗了。剩下的擔子,就交到你的肩上了。哈哈,這副擔子很重,不是嗎?」   「其實,作為一個父親,一個對你虧欠甚多的父親,我打心底,是不願意你挑起這副擔子的。你還是個連二十歲都還不到的大孩子。作為年輕人,就要有年輕人的朝氣,一天死氣沉沉地應付處於那些勾心鬥角的陰謀詭計中,是很容易燒壞你的腦子的。你應該有屬於你自己的生活。用你的溫情,去好好守護每一個你自己所想守護的人。」   「但是,我更明白,作為一個人,一個有自尊的男人,首先需要的就是擁有強大的力量,可以破除一切束縛的力量。才可以使自己不照他人所定下的規則來玩。當年的我,就是始終未能跳出這個圈子,同太多的勢力進行了妥協讓步。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那樣的話,或許我早就被人群起而攻之滅掉了吧!」   「既然你已經身處了這個規則的圈子裡,那麼你就只能去遵守這個規定。因為不這樣的話,你甚至連自己所在乎的人都無法保護。如果讓你放棄的話,實則對你才是一種欺騙和傷害。」   「不過,你不同。你現在所處的環境,各個階層的對立已經完全的鮮明突出。更重要的是,你現在還未真正置身於其中。所以你還有時間,有時間在一旁等待和準備,等到有利的時機,不允許其他人同你討價還價的時機。再——」   「如果有必要,你甚至可以將他們全部——」幽靈在頸部比劃了一下。「你的,明白?」   「這種事,隨便找個替死鬼就行了。對了,別忘記了,學我這樣,時時刻刻呀拉住正義這面大旗子,有了這個替你遮臉,會擋住很多麻煩的。」   「不必學我,去妄想將什麼規則恢復於平衡。如果你願意,並且有足夠力量的話。   你甚至可以將它完全破壞,建立起一套屬於自己的規則都可以。人生在世,不能流芳百世,遺臭萬年也不錯啊!喂,你幹嘛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世界以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我是不可能知道了。因為那要靠你們去塑造。好好運用你的力量和野心,去塑造你理想中的未來,保護你所愛的人吧!但最起瑪有一點應該保證——」   「那就是——人民的生存。可以不必在乎他人和歷史對你的評價,秉承自己的良心去幹吧!只要你認為是對的,對人民有利的。哪怕他們反對你,你都可以堅持的執行下去。千萬變化,只存乎你心。」   「如果有一天,在你所必須保護的人和你所謂的世界、人民的平安之間必須選擇一樣,你認為我應該怎麼辦呢?」沉楓深吸了一口氣,想起了蘭雅絲的提問,在幽靈的面前,將他自己都無法真正肯定的疑惑擺了出來。   「寧負天下,不負愛人?或是寧負愛人,不負天下?」幽靈苦澀地笑了一聲。   「這是每個王者都必須面對的問題。二十年前,我曾經作出過抉擇,結果我選錯了,換來的是不明橫死。你認為我應該怎樣回答你呢?孩子!」   「這是一個只能意會而不能言傳的問題。如果你一定要我給你給出一個答案的話,那我只能告訴你四個字——隨機而變。」   「其實,無論你選擇那一個。選擇之後,你都會因此而深深地懊悔,痛苦終生!」   「所以說,此題無解!」   ※※※   (本來我不想把這一章寫出來的因為很容易導致使人誤會我是抄襲風姿皇太極和蘭斯洛對話那一段。但這一情節的確是我在寫卷三最後一章補天心訣時就設計好了的。   想想沒必要因為他人的懷疑而否定自己的思路,所以——如果有人認為我的抄襲,那就——順便你們吧!)         第二十二章 親情感受        (更新時間:2003-4-12 15:13:00 本章字數:5865)   沉楓深深吐了一口氣。「我明白了!」   「其實你沒有明白!」幽靈搖首道。   「我說了這麼多,其實真正目的就只是想讓你明白一件事——我說的都是屁話!   幾十年前的大道理能用到現在嗎?想要真正明白?自己去動腦子吧!你卻沒能真懂!」   「……你……」   「命運,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幽靈眼中閃動著神秘不可思議的色彩。   「好好地去做吧!做一個莫沉楓!而不是去學做莫煌!只有這樣,你才能夠做到真正的無悔。因為是你自己真正親身選擇過了。」   「那時你才會發現,什麼是真正的人生,什麼是你!」   沉楓長思了一陣,終於,重重地點了點下頭。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沉楓想起了自己那股似乎是與生俱來就擁有的精神異力,和上次以六識神通敗給那個神秘強敵的恥辱。   「你確定你這股精神異力真的是與生俱來的嗎?不是李萱芬或誰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暗中催眠替你訓練出來的嗎?」幽靈的臉色有些怪怪的。   「不可能!」沉楓肯定地搖了搖頭。「憑著我現在六識神通的能力,想必對精神力量的屬性還是瞭解得清楚吧!這絕對應該是屬於先天性而非後天形成的。」   幽靈沉默了一陣,才開口道:「據我所知,沒有什麼人是可以天生就具有奇特的能力的。或許在那些什麼英雄傳記的小說傳奇裡面倒有過不少這樣的描述。但據我的瞭解,至少在我的知識範圍之內,人是不可能出生就帶有天然的精神異力的。就算你吃再多的奇珍異果也沒用——那最多只能改變體質,而不能從根本來改變『人』的屬性。」   沉楓一挑眉,道:「那你又怎麼解釋我這種精神異力,難不成你認為我是故意捏造故事來騙你?」   「那倒不是!」幽靈歎了口氣。「雖然不太可能是與生攜帶來,但卻可能是人為造就。」   「我早已說過了這股精神異力絕對是先天性質的精神能量,不可能是後天——」   「你聽我把話說完!」幽靈打斷了沉楓的話頭。「我說的人為造就,在這裡並非是指後天出生後的人為,而是胎兒形成時期的人為。」   「?」   「我曾經聽說過一種功夫。據說是專門供懷孕中的孕婦修練的。這種功夫修練過程如何之艱難,其中凶險何等厲害也暫時不必去管它。但這種功夫一旦練成之後,卻是對修行者孕婦本人一點好處也是沒有。但是對孕婦腹中的胎兒卻是受用無窮。當這種功夫修練完畢之後,胎兒往往都能獲得一項不可思議的奇特能力。或是數十年的內家功力,或是與生俱來的魔法體質,或是——天生的精神異力。」   「竟有這等——」沉楓瞪大了眼睛,喃喃地道。   「雖然這種功夫神奇之至。但是流傳並為不廣,因為一直以來,並沒有太多熱心關愛自己後代的母親去修練它。你知道為什麼嗎?」   「……」   「因為這是一項對修練者本身來說頗為殘忍的功夫。修練的過程之艱辛,我也懶得解說了。只是說上一句,修練的母體在修練過程中會患上一種不時發作的隱疾,一經發作,那種煎熬、痛苦實在非人所能忍受,更何況是一個在孕中的孕婦。而且修練成功率極低。即使是僥倖修練成功了,母體也會至少損失十五年以上的壽命。因為這部分壽命的生命力,將會同母體所修練成的功力相混合,然後才轉化成胎兒天生的異力。」   「所以,這種功夫早已在不斷地流傳中逐漸失傳了。我——」   幽靈後來所說的什麼,沉楓都再也沒有聽進耳中去了。   「母親!」沉楓直然地木立著,輕聲地呢喃地道。   原來自己一直都錯怪了母親。母親是深深地愛著自己,愛著她的孩子的。為了她還未出生的孩子,竟不惜冒著極大的危險和痛苦,捨棄了部分的壽命,來成全她的孩子。目的只是為了希望,她的孩子以後能夠擁有更多的保護自身的能力。   這就是母愛!偉大的母愛!   像這樣偉大的母親,又怎麼會刻意地捨棄親子,割斷母子間那段永遠也無法真正擺脫的血親情呢?   真正不可饒恕和原諒的人,應該是自己!這個不孝子!   沉楓心裡突然湧出一股強烈的感情,恨不得立時背生雙翅,飛到帝都,跪在母親面前,請求她的原諒。   看著沉楓的態度變化,幽靈亦不由輕歎一聲。   「這就是人世間永遠無法割捨的至親血肉親情!」幽靈的聲音再度在沉楓的心中響起。但這次僅說了一句,便不再繼續。而箇中的深味含義,卻只有當局者才能體會。   「孩子!剩下的我也再沒有什麼可以給你的了!」幽靈柔聲道。「但是臨走前我還是要送你一件禮物。雖然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目標和動力,但是或許我這一生中的武學心得或許能對你有所俾益。就把它交給你吧!」   「別了!孩子!」   幽靈的光茫能量體在那一瞬間大放光采,發出比之前還要燦爛百倍的光芒,但奇怪的是並不令人感到刺眼。幽靈的能量體,化作一道匹練也似的八白光,再度爆發出更為燦爛至極點的光芒,向著沉楓的身體裹去。   然後如煙花般,先前那股強大的能量在瞬間再度散開,已化作片片的光點,朝著這個奇異的空間的四面八方射出,激起了最美麗的星辰之花……   只餘下最後無聲的聲息,在默默的迴盪。   「爹!」望著點點星辰的白光,沉楓終於脫口出他對父親的第一聲稱呼。   熱風乍起,一層通紅的火光中,炎熱的火勁席捲著無可比擬的狂熱,熾熱無倫的無形火焰如網似罩,籠罩住三尺之內的距離,將默然神遊的沉楓籠罩其中。   般若之力的自行轉化,薄薄的半透明圓形光罩,在瞬間自行立起。同時亦將神遊中的沉楓的神智成功喚回。   魔武之力並未能起到應有的防禦作用。是因為,冰寒的劍氣化出點點星雨,洶湧澎湃的劍勁搶先一步組成了銅牆鐵壁般的劍網,將火熱的氣勁搶先代替沉楓照單全收。   「原來是他!還真是麻煩啦!只不過小小的靜坐神遊一會,就有親戚上門來拜訪了。雖然,不太值得歡迎……」   沉楓緩緩地睜開雙眼。其實不必用眼看,僅憑感覺,感受著那道天下無雙的魔武分流不滅真火,他就知道是哪位親戚來到。只是蘭雅絲突然地出手,卻是是令他感到詫異。   「哼!睡著了嗎?居然連敵人來到了也不發覺。要不是我替你擋下了,看你怎麼辦?」蘭雅絲千嬌百媚地橫了沉楓一眼,纖手微揚,手中古劍頃刻間幻出無數劍影氣浪,森寒的劍意有若實質,在空氣中波動出重重的劍威,當頭朝著南宮小星罩下。   南宮玉瑚倚在門口,玉臉有些蒼白,神情亦是有著落寞的無奈。朝著丈夫關切的詢問目光,輕輕搖了搖螓首,以示無事。   「喂!你們兩夫妻也別在這時候眉來眼去卿卿我我耶!燕沉楓,你——」   「請叫我莫沉楓!」沉楓輕描淡寫地道。   不僅是蘭雅絲,連南宮玉瑚都為之一愕。「呃!好吧!莫沉楓!人家可是衝著你老婆來的耶!卻讓本大小姐我替你在這打生打死的,你不覺得太過份了點嗎?」   論武功,蘭雅絲確是在南宮小星之上。但南宮小星憑著他所獨創的天下我無雙的魔武分流之術,幾次逼得蘭雅絲完美無瑕的劍路被迫自行露出破綻。再加上神出鬼沒的空間魔法。雖然一時看來蘭雅絲大佔上風,圓滿的劍意牢牢地將南宮小星鎖死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之內,但在沉楓這等高手眼中,南宮小星的活動空間卻正在不斷地點滴地慢慢擴大,反擊的次數也隨之增多。一旦南宮小星破困而出,再搶在蘭雅絲劍勢的最低時出擊,說不定亦有可能改寫戰局。   「你怎麼說得那麼肯定。說不定我這位小舅子是久慕你嵐大小姐的艷名,特地衝著你來的。你瞧,他不是和你打得挺高興的麼?」沉楓卻是好整以暇,尚有空閒開著無關痛癢的玩笑。   「你——」蘭雅絲不由氣得杏目圓睜。   「我剛才出手真是何苦來哉!早知道讓這小子偷襲把我幹掉了多好!」   「你自己多事出手而已。若是剛才小舅子真的偷襲成功了,你倒不妨看看結果。   可惜!可惜!」   南宮玉瑚輕移蓮步,走到丈夫的身邊。不須多言,憑著夫妻間彼此互通的心意,沉楓已經瞭解到了南宮玉瑚想要表達的意思。   「放心吧!無論如何,他畢竟是你唯一的親弟弟。我不會為難他的。」愛憐地替妻子拂了拂微亂的雲鬢,沉楓微笑著道。   「你們的搗亂也該到此為止了吧!」沉楓淡淡地笑著。   「給我分開!」   似乎是有意一試剛才為父親所提點對般若之力的新領悟。雙手一張,一股我無可比擬的龐然力量,從兩臂之間,迸發出來。   雖然仍然感覺到有強大的反震力直衝手臂,但至少已經沒有了以前那種恐怖的連肌膚都要為之撕裂的痛苦。不再像完全是一種力量的渲瀉,至少,已經可以開始控制這種力量的應用方向。   「哎呀呀!這種不該屬於人類的力量,使用起來確實是有點這個。不過用上所謂的智慧分析,呵呵,想不到竟然還會有用腦子來發動的力量,真是……」   不理其他人的感受,當事人自顧著的自言自語著。在沉楓身邊的南宮玉瑚還好,但處於那股力量籠罩下的蘭雅絲和南宮小星,明顯地感受到那種非人間的力量。   在那股力量的籠罩之下,一切的招式變化都已經失去了作用。因為彼此力量的極大差距,決定了根本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這無可匹低的巨大力量和強大氣勢,竟如南宮小形那般狂傲的人,戰意都被壓縮至點滴全無。   ※※※   「好了!只是開玩笑而已。」沉楓微微地笑著道。與此同時,蘭雅絲和南宮小星同時感到身上一鬆,那股恐怖得令人窒息的的龐然巨力已經被撤去了。   南宮小星如鬼魅般抽身飛退,立足穩後,緩緩掃了在場三人一眼。突然向沉楓和南宮玉瑚九十度的欠身一鞠躬,「姐姐,姐夫,久別不見。」   即使是南宮小星再度翻臉動手,都比現在這樣的彬彬有禮帶給南宮玉瑚的心靈震駭要大。   「呃,好,好。小星,你呢?」   「真是好久不見了。小舅子!在我記憶裡,我們這樣和和氣氣地說話次數,恐怕還真是第一次吧!」其實,即使算上這一次,沉楓與南宮小星總共也才不過碰面四次。首次的不愉快經歷不算。中間兩次則是半句話也欠奉的見面就翻臉動手。只有這次,才算真正是次會面。   「好,好!」南宮小星陰陰地笑著。「哦,對了,姐姐,姐夫,我差點忘了,有件重要的禮物要送給你們。」   「是嗎?」   「請看!這是什麼?」南宮小星攤開手掌,神秘地一笑道。   目光落到南宮小星的掌中,沉楓不由微微一愕。只不過是一件普通的尺瑪極小的花格錦衣。只是尺寸太小,可能只是那種只適合嬰兒的衣物。   南宮玉瑚卻頓時花容慘淡失色。「這,你,小星,你是哪來的?哪來的?你告訴我,告訴姐姐!」   「怎麼了?」沉楓一見妻子面色有異,嬌軀更是隨著心情的激盪而微微顫抖著。   捉住妻子冰涼的纖手,關切地問道。   「孩子!這是我們的孩子的衣服!是他還未出生前,我就親手給他做的。那天,那天他失蹤的時候,外面就是裹著這件衣服的。我不會認錯的!小星,你告訴我,快告訴姐姐啊!姐姐求你了!」   沉楓面色一沉,目光寒若有質地掃向南宮小星。輕輕拍了拍南宮玉瑚的粉背,低聲安慰道:「放心吧!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   「我可憐的孩兒。一出生就沒能見到父親,才滿月沒多久又失蹤了。我,我的孩子!」南宮玉瑚掩面痛哭,低低地抽泣起來。   「南宮小星!我想你總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吧!」沉楓冰寒的目光牢牢地鎖住南宮小星,陰森森地道。   「我們的孩子是不是在你手上?」沉楓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吐出,舜間,森寒的恐怖殺氣在他的週身迅速漫延開來,先前的如泰山般龐大令人難以呼吸的巨大壓力再度鋪天蓋地般向南宮小星席捲而來,只是這次更挾多出了無數如暴風般的狂氣漩渦,將南宮小星完全困卷在這個死地之中。沉楓全身衣服無風自拂,蒼白中略帶點紅暈的臉色,顯示出他的心情已經到了憤怒的頂點。毫無懷疑,只要南宮小星的回答敢忤逆他的意原,他定會在第一時刻催發恐怖的力量。   「我很想是如此回答!」對沉楓的威脅似若無睹,南宮小星目光複雜地望了南宮玉瑚一眼,才道:「只可惜你們的孩子,我那小外甥並非是在我手上。」   「那這些衣物你是從何而來的?」沉楓毫不放鬆,步步緊逼問道。   南宮小星這次脾氣竟是奇特的好,並未應沉楓的氣勢洶洶而發作。淡淡道:「自然是收留你們孩子的那人交由我帶來給你們的。」   沉楓狠狠地盯了南宮小星一陣,再扭頭望了傷心不已的南宮玉瑚一眼,突然像個洩了氣的皮球,跌落在床上,道:「說吧!那人有什麼條件?」   「沒有條件!」南宮小星答道。   「呃?」沉楓眉頭一皺。   「當初從老頭子那裡帶走孩子的,是華亞。」   「是她?」沉楓眼中掠過一絲詫色。「那她說了什麼嗎?」   「她只讓我告訴你們。孩子在她那兒,比現在由你們帶著更為安全。」   「可是——我的孩子!」南宮玉瑚泣聲道。「難道我們作父母的竟然沒有帶自己親生骨肉的權力嗎?對於孩子來說,天底之下,難道還會有比父母的懷抱更安全、更溫暖的地方嗎?」   「姐姐!」南宮小星一攤手。「我也是無可奈何。你對我說有什麼用。我只是個跑腿的。」   「有趣,有趣!想不到南宮小星竟然肯甘心情願地做人的跑腿。這倒真是奇哉怪也。」沉楓淡淡一笑。   將妻子擁入懷中,輕輕拍了拍南宮玉瑚撫平她紊亂的心情。沉楓低聲安慰道:「現在總算是知道了我們孩子的下落。我們應該是高興才對。華亞對我一向沒有惡意,而且看在我爹的面上,她也會好好照顧孩子的。你就暫時放下心吧!總有一天,我們會把孩子接回來的。」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孩子。我苦命的孩兒啊!是娘和爹對不起你。」   柔聲安慰著南宮玉瑚,沉楓眼中痛苦之色一閃而逝,轉向南宮小星,道:「我想,華亞應該不會只是為了這麼一句而讓你專程前來一趟吧!」   「順便還帶了一句。你想聽嗎?」南半句話也欠奉的宮小星陰陰笑著,一縷譏諷之色在面上閃過。   「什麼事?痛痛快快說吧!」   「莫雪出事了!」   「哦?」沉楓皺了皺眉頭,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   (請大家不要再催新章了。因為新章能否再發多少都還是個問題。嗯,盡量把卷四發完吧!   以後我要盡全力進行修改,因為那邊在催了。所以——新章,一周能發多少,還能發多久……這個…)         第二十三章 再度別離        (更新時間:2003-4-12 15:17:00 本章字數:3900)   「出了什麼事,值得這樣大驚小怪的?」沉楓皺著眉頭,淡語問道。   「那我就不好說得了。」南宮小星陰陰地笑得極是詭秘。   「而且有些事我也是沒資格知道的。想知道,你自己去問吧!」   「其實華亞的意思,是想再請你重返帝都一趟,解決關於莫雪的事情。而林珊卻堅決反對這個提議。結果兩人爭議的結果,就是讓我告訴你,去與不去,由你自己自行決斷。如果你決定重返帝都的話,華亞、珊娜麗紗將竭盡全力保證你的安全。」   「究竟雪兒出了什麼事,竟讓華亞如此緊張?」沉楓心頭暗暗一凜。   「我的話已經傳到了,言盡於此!」南宮小星轉過身,朝著南宮玉瑚再次一鞠身。   儘管眼中流露出那一抹複雜與不捨的神色,但,卻是——   「姐姐,玉瑚姐,你自己好生保重。小星,去了!」   「小星,你——」南宮玉瑚眼角閃動著一絲晶瑩,心情複雜地看著面前這個自己最疼愛的親弟,一時竟也不知究竟該說什麼的好。   「等等!」沉楓突然出言阻止住南宮小星。「我同你一路回帝都!」   「什麼?」兩聲女聲同時響起。   「喂!喂!你確定你的腦子沒問題嗎?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了。而且這話可是南宮小星那個瘋子說的耶!當心他在路上把你拖了給你一刀子!」蘭雅絲秀眸上下掃量著沉楓,圍著沉楓繞著圈子懷疑地道。   沉楓微微一笑,食指舉到嘴唇邊,輕輕噓了一聲。故作神秘狀,目光落向蘭雅絲的後方,小聲道:「小心哦!南宮小星就在你身後。小心他現在就給你的粉背一刀子哦!」   蘭雅絲嚇了一跳,立時跳開,警惕地望向背後,落入眼簾的卻是笑得開心至極的南宮小星的笑容。   「你!莫沉楓!」蘭雅絲氣得嘟起紅菱般的小嘴,足可掛上一個油瓶。但沒幾秒鐘,烏溜溜的眼珠骨碌一轉,正色道:「我覺得你好像突然間變了很多。好像就是從剛才開始,你整個人的性格,似乎,呃,應該說是變得開朗一些了。比起以前那整天死版著臉的陰沉沉,是要好得多了。可是——」   蘭雅絲的話一出,連南宮玉瑚也向沉楓投過來了詫異的目光。   在吸收了莫煌的部分思想之後,或許是受到父親前生輕浮性格的部分影響,沉楓的性格也不由隨之而變得有些開朗,而思想亦因而變化了不少。   輕輕環摟住妻子的纖腰,讓那熟悉溫柔的嬌軀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膛上,沉楓才微笑著道:「不管我會有怎樣的變化,可是我愛你的心,卻永遠也不會因而變化。玉瑚,你只需要知道這一點就可以了。不是嗎?」   南宮玉瑚眨了眨那雙美麗的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靠在丈夫那能令己心安的胸膛上,低聲道:「你這一去要多久。」   「沒準啊!」沉楓有點無可奈何地道。「如果不是真有什麼要緊事的話。以華亞一向淡漠旁然的性子,是不會插手其中的。這次——真的很難說啊!看來帝都肯定出了什麼大事了。」   「怕不是帝都吧!「南宮玉瑚嫣然一笑。」剛才小星不也是說了嗎。出事的可是你那位同父異母的姐姐。」   沉楓有點尷尬。他與莫雪的事情,並沒有告訴南宮玉瑚。一來是關係到兄妹間親情倫理的醜聞,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是最親密的妻子;二來最主要的,是擔不准南宮玉瑚會因此吃醋。   「而且你也應該知道,在帝都,有一個我終歸要去面對,不得不見的人。現在,我真的很想見到她!」   「是你母親嗎?」南宮玉瑚從沉楓的懷中抬起螓首。   「嗯!」沉楓輕輕地點了點頭,眼中泛起一點銀光,雙眸竟如深潭般幽遠深沉。   「咳咳!」蘭雅絲的幾聲乾咳打破了兩人間無聲勝有聲的溫情脈脈。   「你們兩位也太過份了吧!竟然當著另外兩個人的面,公然,咳。」蘭雅絲俏臉上飛起了一團酡紅。   南宮小星只是目無表情地看著,眼珠卻是一轉也不轉。內心的心情波動,在表面上,竟一點也未表現出來。   「我去帝都之後,你們先向西去,到我小時候的故鄉雲蘿去住一陣吧!一路上不要惹出什麼事來,」最後這句話明顯是對著蘭雅絲說的,朝蘭雅絲悄悄地一眨眼睛,其中意思,蘭雅絲已是心領神會。   關於盛龐豐的暗中跟隨,南宮玉瑚並不知道。這並非沉楓有意向妻子隱瞞,而是他不想讓南宮玉瑚,他心愛的女人,他的妻子,捲入太多的權力糾紛。他曾承諾過,發誓過,要給她以安全幸福,作為一個男人,最重要的職責就是保護他最心愛的女人。   因此,他只需要她在背後默默地等待著他,這就足矣。   「替我照顧好玉瑚!」沉楓在目光中傳遞給蘭雅絲的信息。兩人的目光在交集中傳遞著無聲的信息。   「知道了。你放心吧!」   看到沉楓發送過來一個表示感激的信息,也不知為什麼,蘭雅絲突然沒來由得感到心頭一酸。   「我走了!」沉楓向南宮玉瑚輕輕點了點頭,展顏一笑,捉住妻子那寒若冰雪的雪嫩的小手,貼在自己那溫暖的胸膛上,借此來再次溫暖呵護她那顆即將寂寞的心。   「早點回來。」像每個賢慧的妻子一樣,南宮玉瑚溫順地點了點頭。不顧旁邊蘭雅絲和南宮小星「虎視耽耽」的注視,勾住沉楓的脖子,獻上了離別的香吻。   「呃,這個,真的是玉瑚嗎?玉瑚真的能做出這種事來嗎?」蘭雅絲驚得目瞪口呆,瞪大了一對秀哞,喃喃地道。   南宮小星瘦小的拳頭首次開始緊緊地捏起,不經意間,發出嘎嘎的輕響。聲音之輕,可能只有離南宮小星不遠處的蘭雅絲能夠感聽得到。   「走吧!」南宮小星陰陰地道。   「我去了!」沉楓送上最後一個「燦爛」的微笑,扭轉過身,跟在南宮小星的身後,悠然地飄門而出。   當熟悉的身影在蔚藍的眼波中消去了痕跡。南宮玉瑚才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嵐,你對他的看法是怎樣?」   「呃,呃?什麼?你問我——」蘭雅絲黛眉一皺,驚奇地瞪大一雙美目,掩口輕輕一笑。   「這種問題,你是她的老婆,怎麼拿來問我呢?」   「嵐,我是說真的!你應該清楚!」南宮玉瑚正色道。   蘭雅絲笑容一斂,目光如冷焰般投向南宮玉瑚。   「為什麼這麼問?玉瑚!」   南宮玉瑚毫不迴避地迎向蘭雅絲暗注一絲精神力量的秀眸,半響,突然輕輕一笑,道:「你不必回答了。」   「因為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答案!」   就那樣,背轉過身,娉娉婷婷地而去。   「玉瑚啊!玉瑚!雖然你我是最親密的好姐妹,但有些事情,你其實是不應該多管的。」蘭雅絲目光落在她自己雪嫩瑩白的纖掌心,淡淡地道。   「無論是哪個人,都有著他自己最後的心理底線。你實在是不應該觸及我這塊領域的。」   「雖然你我是好姐妹。雖然你和莫沉楓的感情是最不可動搖的。但是——就事實而言,作為莫沉楓那樣一個人背後的女人,你卻嫌太軟弱了一些。」   「你說呢?盛龐豐!」蘭雅絲回首嫣然一笑,芳容竟是如此的艷麗不可方物。   沒有聲音,回答她的只是屋外清風吹拂樹葉的嘩嘩響。   粉紅色的花瓣,撒滿了這個浴池,白衣勝雪的少女,眉宇間佈滿了憂愁,一雙白玉般的赤足在池水中無聊地踢著。烏黑的長髮瀑布般從額頭瀉下,宛如一團輕輕揉動著的烏雲。   「雪兒!」毫無事先徵兆的,空間魔法發動之下,黑袍的華亞出現在白衣少女的身旁。   「華姨,你來了麼?」雪兒輕輕地道,卻並未調轉過頭。   「雪兒!」華亞沉默了半響,終於開口道。「你真要如此任性,要將我和你娘還有你珊姨的話置之度外麼?」   「我有權選擇!」雪兒白璧無瑕的纖足在水中輕輕地蕩漾著,晃起一片片擴散開的漣漪。   「我選擇!我喜歡!」   「你有權決定自己,但你卻無勸決斷別人!這已經不僅是關係著你一個人而已。它很有可能——可能造成的影響的波動之大,你是不會知道!」華亞冷冷道。「雪兒!   這是我最後一次勸你了,望你——好自為知。」   「呃!」雪兒輕柔地梳理著自己烏黑柔順的長髮,對著池水中那個美麗的影子,甜甜地笑著。對於華亞的話,聽進去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華亞歎了口氣。「看來你娘說得對,對你還是要——真不知道我以前為什麼會那麼寵著你?都是我的錯,把你給寵壞了!」   「在不久之後,『他』會重返帝都!我想,他應該和你一樣有著決定的權力吧!到時候,你自己去面對他吧!」   「年輕人的事,我們可以不管!但關係到皇家顏面的大體,在最壞的情況下,我們會代替你作出決斷。所以,雪兒,我希望你能夠仔細地好生想清楚!」魔力閃動,華亞的身影變得若隱若現起來。   「華姨,等等,我想問你件事。」雪兒突然出口道。   「什麼?」華亞微微一愕。   「我與南宮玉瑚,孰美?」   「這個——」華亞倒吸了一口涼氣。同為女人,她當然知道這句話包含的是什麼意思,更知道在目前她們的立場而言,是應該怎樣去回答。只是,她真的答不出。   在雪兒面前真的答不出來。   「我明白了,華姨,你走吧!我會考慮一下的。」雪兒發出了逐客令。   最後再深深地望了雪兒一眼,意念閃動之下,在瞬息間,華亞的身影就消失在這座空曠的浴室之外了。   雪兒悠悠地,慢條斯理地梳理著自己的長髮。癡癡地凝望著水中自己那美麗的倒影。   突然,那美麗的面容變得鐵青而扭曲起來,可愛的小手重重地一拍,激起池水滔天的巨浪,水波四濺,將雪兒的白袍打濕得稀里糊塗。   「南宮玉瑚!」雪兒陰森森地道。   (卷四血染晨曦完)         第一章 五采之亂        (更新時間:2003-4-12 15:17:00 本章字數:4615)   「砰砰砰砰....」一連串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帝國早晨的寂靜。   在騎手揮舞著代表軍情十萬火急的九色旗幟下,守衛帝都東門的城衛幾乎未經太多時間的核實,便讓這看起來累得奄奄一息的騎手一路順利疾馳進了寬敞的城門大道。   天色剛剛發亮,早起的行人幾乎根本看不到有幾個。早晨的天空一片灰濛濛的。馬匹一路急奔挾帶起了忽如其來的冷風,直冷入路人的心肺。   帝都的皇宮主心的議事大殿,內裡群臣們的臉色與外面那灰濛濛的天空一般的顏色,但誰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個個交頭接耳卻沒有半點聲響發出,連小聲的商議都聽不到。   即使是侍立在一旁的宮廷侍衛們,都可以感受得出殿內詭異的氣氛,個個大氣也不敢喘得默莫立著,使得氣氛愈顯得更加的沉重。   因為他們都已經收到了消息。剛才那名一口氣急奔三日三夜,累死八匹馬,最後也不支而倒地的騎手,所帶來的消息。   「西北盤古森林的五采蠻族發生暴亂,蠻族軍隊攻陷了海寧!」   「西北怎麼會發生這種程度的大規模叛亂,西北的七十萬駐軍是幹什麼的?」   帝國的現任女皇林珊坐在那張寬大冰冷的皇座上,用冰冷的目光一一掃視著下列的群臣,冷冷地道。   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從那冰冷的語聲和眉宇間微泛起的一絲怒意,可以看出這位帝國的最高統治者這次確實真的動怒了。自從林珊登基以來,這位性情溫和的女皇,實際上對帝國內的各大事並未有真正太多的干涉。在位的這些年來,更是從未有臣子看到她以這種語調說話。正因為如此,所以階下的各位重臣們,除了極少數幾個,其餘的心底都不由泛起一陣慌亂。   也難怪林珊會如此震怒。帝國建國二十年來,雖然說不上歌舞昇平,但也基本上沒有什麼動亂發生。連農民暴動也幾乎沒有幾件。而如今一下子竟然發生了位於西北盤古森林內的五采蠻族的暴動,而且是蠻族千年以下來首度進攻中原的事情。這無異是對已經統治搖搖欲墜的帝國,各處千創百孔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再狠狠地撒上了一把鹽。坐在火山口上的帝國統治,國內的各處已經被激化到不能再激化的矛盾,更或許會因此而全度引出爆發。其後果,是不可想像的。也是現在的帝國,所無力承擔的。   如今新帝國將天下劃分為十七大州。西北有三州,東北三州,華亞藍天化各領兩州,其餘九州為中央直轄。海寧乃是西北三州中的最南方之海州的行政首府,乃是西北通向中原內腹的咽喉要地。   連首府都為人所攻陷了,那海州剩下的地盤恐怕也時日無多了。僅僅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剛剛才來得及收到消息,帝國天下就要失去十七分之一了。即使是不明事理的昏君,恐怕都會因土地淪陷而震怒的。更何況是林珊。   「軍部大臣何在?你給朕解釋一下這件事?」   軍部大臣戰戰兢兢地離列而出。事實上,軍部的一切事宜,都是由帝國內最高軍銜的元帥,即麥隆所實際統領,作為軍部大臣的他,只不過是一個空架子而已。   再說,五采蠻族的暴亂是發生在西北境內,那裡是由「升龍之將」徐君所實際統治的地盤。本來名存實亡的軍部,但各分地而據之的七大統領,根本就是無可奈何。難不成軍部還敢去責難這些手握軍權印把子的元老爺們不成。軍部大臣額頭上的汗珠一滴滴地涔了下來。   林珊自然更是知道這些事情。不過她也不想與徐君和麥隆作正面的衝突,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軍部大臣便成了最好的替死鬼。順便也通過敲山震虎向兩人發出了警告。   尤其是徐君,作為西北實際統治者的他,與盤古森林內的五采蠻族比鄰而居。座下的七十萬軍隊並非是吃素的腐朽戰力,若沒能通過徐君的旨意,五采蠻族再強大,想要一口氣攻陷由西北通向中原的門戶海州,恐怕不是簡單的事情。   而且加上前段時間的帝都之變,若說徐君和五采蠻族沒有一定程度的勾結,在場的這幾位老奸巨滑都是不可能相信的。   「陛下,五采蠻族暴亂與西北比鄰,事關重大。軍隊無能,未能及時平暴,乃是臣之失職。臣請自罰。還望陛下成全。」徐君主動出列請罪道。   「此事也完全非卿之罪。」林珊沉默了一下,居然主動開頭替徐君辯護道。「暴亂爆發之時,卿尚在帝國,縱有過失,亦不過是看管失責。而且五采蠻族千年未曾出世,此次暴亂,必定計劃積蓄已久。卿也不必太過自責。」   「臣惶恐!」徐君繼續道。「為迅速平定叛亂,臣請速返西北平叛,望陛下恩准!」   放虎歸山?麥隆灰白色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冷笑。   有這等好事?讓你就此拍拍屁股就走回去好造反的?   麥隆出列道:「秉陛下,依臣之見。徐大人若是不趕回西北,對剿亂大計或許反會更為有利!」   「哦!」林珊亦是微微一愕。「麥卿何出此言?」   麥隆背轉過身,朝著群臣。「請問諸位大人,既然五采蠻族此次如此準備充分有緒,證明這叛亂乃是醞釀以久。但為何早不起晚不起,偏偏選在徐大人離開西北到帝都的時候起兵呢?」   階下的群臣大多是在官場上打滾已久的奸滑之輩,哪有不明麥隆話裡之意。喀麗絲含笑道:「那自然是懼怕徐大人用兵如神之故。」   「對了,那便是!」麥隆盯住徐君的眼睛,緩緩道:「倘若徐大人急返回西北。那些宵小叛亂恐懼萬分,雖然是不堪徐大人一擊,如作鳥獸散。但蠻荒西北森林乃多瘴之地,不利於軍隊深入。一旦亂賊逃回盤古森林,就難以湫滅。以臣愚見,不如將蠻賊引入腹地,然後再一鼓殲之。此為上策。」   「嗯!」林珊緩緩點了點頭,嘴角亦難得地逸出一絲笑意。「就依麥卿所薦。徐卿,你以為如何?」   徐君淡淡一笑。「遵陛下之意。」   徐君的如此乾脆,讓眾臣及林珊都為之一愕。原以為徐君還會據理力爭,尚有一番爭論。想不到此次徐君竟如此識相。   「那——眾卿以為誰最適合負責平亂呢?」   「臣舉一人!」黑袍華亞此時突然閃身而出。   「華卿請說。」   「就是那對付五采蠻族最富經驗之人。」   轟天的巨響連連,一尊尊火炮吐出憤怒的火舌。大地上一陣陣連續的震動。直達沖天雲霄的戰鼓聲,如天雷轟鳴,震耳欲聾。漆黑的夜空,天空中一道道閃亮的火花和魔法的光波的刺目將星月的光芒都一時為之掩蓋。   一連串幽冥的火焰在黑暗的深處漫天遍野地點起,熊熊的火光照得前方戰區明如白晝。一群群或身著五顏六色奇裝異服,或赤裸上身的蠻族戰士,揮舞著手中古怪的兵器,口中發出一連串的蠻族怪叫聲,追隨在那銀光閃閃的超強騎兵之後,前赴後繼地衝向了海州又一重鎮桑漁的城門。   那支在帝都未曾發揮出其應有作用,而最後卻不得不黯然逃離出帝都變奏舞台的銀色騎兵。此時終於又再次出現在了西北的戰場之上。在他們強大的衝擊力之下,駐紮在桑漁的四萬大軍根本沒有顯露其鋒茫的餘地。   本來夜晚意外遭到突襲已經使這四萬久未經戰火的懶兵們驚慌失措,再加上令兵將領的慌中失誤,導致陣勢根本還未排整就已被對方的騎兵沖潰。   在頭一輪的衝擊中,以三千銀甲騎兵為核心的部隊,居然勢不可擋地湧入了四萬大軍的陣營。   那清一色銀白色的洪流,不僅未被四萬的優勢人數所吞沒,反而如一把尖刀般,狠狠地攪開了敵方整齊的陣勢。   漫天的雪霧,一路地飄灑開在銀流的頭上。   勢不可擋!   「殺啊!」在劍士大隊保護之下的弓箭手和矛盾手,緊隨著銀色騎兵之後,竟也毫無顧忌地衝進了死亡的人群。   「啊!」戰戟的光茫一閃,帝國駐桑漁領兵將領的人頭就飛上了半空。   在目睹敵兵如屠夫宰殺羊兒般輕鬆地屠殺著戰友,特別是連己方將領也為之陣亡的恐怖事實。。四萬大軍的士氣在瞬間完全為之崩潰。垮了!四萬大軍,就此一朝全軍覆沒。   在無數蠻族戰士的護持下,一座座直聳通天的雲梯在衝殺開道中一尺又一尺朝城頭推進。不怕死的將士們冒著頭頂的箭雨和忽如其來的滾木擂石,踏在雲梯之上,勇敢地向城頭衝擊。   桑漁城內為數不算少的十幾名魔法師全數聚到了城頭,隨著魔法咒語的吟唱,在白光閃耀和擴大中,結界魔法盡力在護城河外布起,擋住了大部分的火炮和攻城車的衝擊。   在那群不屬於五采蠻族的軍隊中,在弓箭手的掩護下,在騎兵的身後閃現出了數十名魔法師的身影。   各種大規模大殺傷力的攻擊性魔法,在魔法師們狀如拚命的瘋狂情況下,如雨點般射向了護城的結界。   「哇!」一名紫袍魔法師終於再也堅持不住,一口鮮血自喉口狂噴出來。然後一個立足不穩,竟從城頭上生生跌落了下去。   結界魔法的支持者是全靠這些魔法師,也就是說,對城外結界的全數攻擊實際上是由這些魔法師們生生承受的。火炮的強烈攻擊,士兵和攻城車的連續衝擊,此時再加上敵方數量尤遠在己方之上的魔法師的強力魔法攻擊。媽法師們也個個心力交瘁,再也無力再行堅持。   結界只不過堅持了近小半個時辰就告破滅。   失去了結界的保護,在城頭上孤立且失去了防禦力的魔法師們,就成了最可憐的宰殺對象。嗖嗖的箭風帶著利箭將大部分射穿為最好的箭靶子。也有部分人是被同類但屬於異方的魔法師的轟擊炸得屍骨無存。至於那小部分因力量失盡而掉下城門摔個血肉模糊,或許才是最慘的可憐蟲吧!   「轟轟轟!」配合著火炮的狂轟濫炸,一座座巨大的攻城車開始重重地撞擊著厚重的城門。即使是堅如石頭,在炮轟和烈火焚燒之下也變得異常脆弱,終於在攻城車的猛烈撞擊之下再也支持不住,一處處的城牆接連地倒塌,城內外兩邊靠地較近的倒霉兵士,在被活埋在倒塌的碎石廢墟之中。   「殺啊!」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在火光下顯得愈加的恐怖。蠻族的兵士,奮盡全力地衝入了桑漁的廢墟,向著他們心目中的另一座寶城,衝擊進發。   「殺啊!」   「搶寶藏啊!」   「搶女人啊!」   平民,永遠是戰場中無辜可憐的犧牲品。又一個地獄,被五采蠻族由海寧帶向了桑漁。   女人們的尖叫聲,哭喊聲,男人們慘叫聲,漫天的火光,覆蓋了這整個不眠的桑漁之夜。   來自荒涼地區的蠻族們,再一次開始了對這花花世界的掠奪。見到有美貌女人的,就強搶,有男子敢阻擋,一刀殺了。在白亮的鋼刀下,闖入平民室內大肆掠奪財富。   今晚的桑漁,將會是一個不眠的流血之夜!   女人在尖叫,傷兵在呻吟,男人在慘叫,死神在血與火的歡唱下降臨了這座城市。桑漁,只在黑色的陰影下痛苦而無聲的垂死掙扎。   「自殺報國!」當漫天的蠻族兵士衝入了桑漁城的同時,桑漁總督手提寒光閃閃的長劍,將結髮十三年的妻子和尚在熟睡中一對兒女盡數戮殺。   現在,該輪到他了!沾滿了親人鮮血的血淋淋冰冷長劍,放到脖子上,只是輕輕一撥,只是一點點痛,然後——面前就是一片朦朧了。   在最後的神智中,抬起搖搖欲落的脖子,他看到,在漫天血霧的中間,那一片,潔白如雪的白蓮花大旗,在無數兵士的保護,擁進了桑漁的城門。   那一片潔白的雪蓮花,與面前的血池地獄形成了鮮明對比的諷刺。   一片潔白的雪蓮花。   那曾經是,數十年前,那個曾經一度輝煌光明,代表繁盛與強大的代名詞,影月大陸第一強國,一個已經消逝的國度,蓮源帝國,月氏家族的家徽標誌!   ps;第一次描寫戰爭場面看來似乎不太成功以後幾卷大多有戰場看來還須多加改進>>>         第二章 傾悠再現        (更新時間:2003-4-12 15:18:00 本章字數:5042)   血的顏色。   血紅的戰旗血紅的甲,瘋狂的戰意瘋狂的心!   「殺!」年輕的將軍高舉起手中閃亮的寶劍,在燦爛的金光下反射出一道金蛇般的烈焰光輝。   「殺!」   無數的聲音,如同背誦書本般從四面八方同時傳來,齊聲吼道:「男可殺!女可殺!老可殺!幼可殺!強可殺!弱可殺!有罪可誅!無罪亦戮!殺天殺地殺正亂!唯順我心,逆我者,死!」   「殺殺殺殺殺殺殺!!!!!!!」   清一色的血紅色戰袍,厚重的暗紅色鎧甲,那熊熊飄揚的一面血紅色的大旗更是迎風招展。觸目驚心的那一片血紅,一望無際那一片望不到頭的雄壯戰士。   一支只會殺人,也只為殺人的部隊!   問帝國中誰是對付五采蠻族最富經驗之人?   伊達正航!   殺人如麻的血魔王!在當年新帝國對五采蠻族的戰爭中,「血魔王」伊達正航在盤古森林的「三光政策」燒光、殺光、搶光使他在五采蠻族的心目中聲名大盛,一把火連綿燒去了近八百里的森林,更不知有多少五采蠻族的族人慘死於他之手。五采蠻族對新帝國的恨意,倒是有八成是因他而來的。   以野蠻治荒蠻!這就是華亞之鑒!   伊達正航留在帝都暫時未返其東北駐區。於是此次對五采蠻族的作戰,就由其副帥,李思波代理出征。   李思波在婚禮上出盡大醜後再無心逗留帝都,更因南宮玉瑚之事傷透了心。於是早早地先行返回了東北。這樣一來,此次平亂五采蠻族的重任就交到了他的肩上。   「不負伊達總帥之名!」李思波注視著長劍寒光閃閃的劍身,朝著台下的四十萬大軍,運起真力,大吼出了這麼一句話。   「不負總帥之名!」四十萬軍士異口同聲地齊吼。   「殺!」   新帝國歷十九年七月,李思波率四十萬大軍西向平叛。   八月初,在西北連州琉卡與五采蠻族之青族相遇,遂敗青族。青族六萬蠻族幾近全沒,餘下不到兩千人逃走。青族四大長老之一的葉蔓枝為李思波親手所斬於陣前。   九月,敗白族於海州樺月,白族被迫退走西北,十月,敗赤族於海寧,遂收復海寧。   ......   「想不到我還是估計掉了這樣一位年輕有為的人物。想不到伊達正航之後竟然還有──」甜美的女聲喃喃地輕聲自語道。   「看來,我竟然還得親自出動去會一會這位年輕俊傑了!」   「什麼?有兩個女人要見我?」聽著傳信兵的報告,李思波微微地皺了皺眉頭。   「而且是來歷來意皆不明的女人。」李思波沈吟著。   「帶她們進來!」   兩名臉重輕紗的女子,一紫一白的紗衣,隨著清風輕輕地飄灑。在士兵的指引下,走進了李思波所處的大帳之中。   縱然將嬌面藏於那重重的輕紗之下,但那玲瓏苗條的身段及舉手投足間所隱隱透露出的綽約風姿,卻掩不住地說明了這兩名女子面紗之下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微風輕拂,吹起面紗的一角,露出那小半邊雪百膩滑的雪白臉蛋,已讓侍立在李思波一側的幾名從未見得如此婀娜女子的近衛兵直嚥口水。   「兩位有何指教?」李思波面無表情,對兩女的絕世容光彷彿似若無睹,麻木地道。   那身作紫衣的女子微微一笑,道:「特來向將軍作說客!」   「哼!」李思波兀地拍案而起,重重一掌在酸枝木桌台上印下了一個深深的掌印。「特為蠻賊來坐說客?」   「不錯!」紫紗女子嫣然一笑。   「好!好!好!」李思波冷冷一笑,緩緩回座,高聲叫道:「來人啦!」   「在!」話音剛落,帳外就閃出了兩條人影。   「將這兩個與蠻族勾結的妖女給我拖下去,重責五十大棍,然後發作隨軍軍妓!」   「啊!」聽到李思波可怕的決斷,那白衣女子終於忍不住恐慌失色,啊的一聲脫口而出。   紫紗女子倒是鎮定自若,淡淡地掃了那兩名如狼似虎的士兵一眼,淡然道:「想不到李將軍竟是個見面不如聞名的魯莽之輩。卻不知這些時日下來的勝仗是怎麼打下來的?」   見未能嚇倒紫紗女子,李思波眉頭輕輕一皺,一揮手,示意那兩名士兵重新退下。這才首次開始以正面的目光打量起那兩名女子來。   感覺到李思波那灼熱的目光,紫紗女子輕輕一笑,聲音如銀鈴般清脆悅耳。「李將軍,被你以這樣的目光看著。賤妾二人可是相當不好意思哦!」   李思波重重地哼了一聲。「這裡是軍營重地!要賣弄風騷!這裡不是地方!」   紫紗女子再次發出一串銀鈴般的清脆笑聲。突然停下笑聲,臉色一正,道:「請問將軍,忠於帝國嗎?」   李思波怔了一怔,他沒想到紫紗女子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來。瞪了紫紗女子半響,才冷冷道:「那是自然!」   「那麼!請恕賤妾再問一句。帝國,忠於將軍嗎?」   李思波一腳踢翻桌子,勃然大怒:「豈有此理!敢情你是存心來此捉弄於我的!」   面對著李思波的再次勃然怒發,紫紗女子仍是淡然自若地穩坐如泰山。「難道,我問得有錯嗎?」   「臣之為君,可付出一切。但君如不為臣作想,則是乃昏君!」   「聽言李將軍一直暗戀南宮世家的大小姐南宮玉瑚,為之不惜費盡心機向南宮家主求親,前些時日在帝都還舉行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   「住口!」李思波再次咆哮道。那是他心中永遠的痛!為之,他如喪家之犬般匆匆逃離帝都,逃回東北,獨自在暗處舔噬著自己的傷口。   只是壓抑越大,爆發就越深。五采蠻族,就是因此而成了李思波轉移怒火的犧牲品。   「聽說,那橫刀奪愛之人,與皇家有關。不知此事可真?」   「夠了!」李思波陰沈著臉道。「有什麼話就清楚的說出來。你我都是明白人。這種激將法我是不吃這一套的。」   果然!外表莽撞衝動,但內裡卻能夠冷靜相對。以時常的暴怒衝動來迷惑敵人,這李思波可也是個不可小視的人物啊!   「好!那我就清楚的說明白!」紫紗女子面紗無風自動,語氣輕柔,但說出的內容卻是不亞於石破天驚。   「我希望將軍能收斂進軍進度,並且在與五采蠻族的交戰中放水一二!」   「果然!」李思波微微冷笑著。不過,比我所想像的煽動還是要低一點,我還以為會煽動我立時起兵造反呢!   「憑什麼?」   「就憑李將軍你並非是真心忠於帝國!」紫紗女子面紗無風自動,盈盈起身,藏覓在面紗下的一對明眸鎖住了李思波。   「將軍請捫心自問!可是如此?」   李思波只是冷笑。雖然他可以出口否認。但在紫紗女子那對比秋水還盈盈,卻比鋒芒更銳利的明眸下,否認的話語卻有些說不出口。「即使你說的確是如此。那又如何?這四十萬大軍可不是我李思波的!不是我想說就能算得了數的。」   紫紗女子一笑,知道李思波已稍稍心動。   「將軍指的可是──伊達總帥?伊達總帥對李將軍的知遇之恩,確是足以令李將軍死心塌地為總帥終生效命。」   「你知道就好!這四十萬大軍可是他老人家的。可不是我想捏就能捏成圓扁的。」   「將軍錯了!」紫紗女子纖手舉起,打斷了李思波準備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   「將軍認為,伊達總帥,他是真心忠於帝國嗎?」   李思波不能作答。   「賤妾非要將軍叛伊達總帥。而是請將軍助伊達總帥也!」   「伊達總帥早已無忠於帝國之心,但不過是礙於業已死去多年的莫煌的面子,以及迫於帝國的強大實力才勉強忍下。」   「如今,戰亂已起。七大統領與帝國貌合神離。中央政權軟弱無力。外有五采蠻族虎視耽耽,內有七大統領自相殘殺。帝國已是買年臨分崩離析之局。二十年前群雄逐鹿之局又即將重新再現。誰能搶得先手,誰就能在這未來的影月亂世中,多分得一杯羹。將軍早作準備,非但不是叛總帥,實是為助總帥也!」   李思波沈吟不語。   紫紗女子笑笑,道:「若是將軍一時無法作出決斷。賤妾自然也是不敢勉強。這樣吧!賤妾試請與將軍打一個賭,若是賤妾勉強幸運獲勝,還請將軍在以後的戰爭中將進程稍稍容情一二。」   李思波嘿嘿一笑,不作正面回答,反問道:「什麼賭約?」   紫紗女子輕喚一聲:「音菱!將茶斟上!」   先前躲在一旁未出一言的白衣女子,這時終於怯生生地從紫紗女子的背後閃出來。小心地替兩人將面前的茶杯滿滿地斟上茶水,然後就如受驚的小兔般,重新又縮回了紫紗女子的身後。   「很簡單!將軍只需要像賤妾這樣做一次就算贏了!」紫紗女子從頭上的雲髻間抽出了一根金釵,隨手在面前的茶水中一劃。不偏不倚,茶水整齊的向兩側分開,好像兩面異常光滑的牆壁一樣緩緩後退,中間裂開了一小段真空的縫隙,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縫隙下的白玉杯底。   「就是如此!將軍只需要如此作一遍即可!」紫紗女子低沈下來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磁性,有著說不出的好聽。   李思波冷冷一笑。「就是如此麼?你也太看得起我李某人了!」   像這樣將茶水向兩邊逼開,任何一個內力有成的一流高手或是精通水系魔法的魔法師都能夠輕鬆做到。李思波的話中帶著慍意,若僅是如此,那紫紗女子也確實太小瞧他了!   內勁暗中逼出,延著茶杯中沿線,茶水緩緩地開始向兩邊退開,露出一條細小的縫隙。   紫紗女子羅袖輕輕一拂,茶水又再度恢復了原來的樣貌。   「李將軍!」耳邊傳來紫紗女子的輕笑。「可別怪賤妾沒提醒你哦!要求是必須做得和賤妾一模一樣!」   李思波心中微微一凜。瞟了紫紗女子面前的茶杯一眼,再次重新控制好力度,將自己面前茶杯中的那點真空縫隙調得和紫紗女子那邊一般長短,才緩緩收斂起力道。   「你輸了!」兩個聲音同時幾乎是同時異口同聲地出口。   李思波臉色立時為之一變。   故意不去看李思波那難看至極的臉色,紫紗女子輕輕一笑,春蔥般細嫩的纖指點向面前的那盞茶杯。「將軍請看,這兩盞茶水的高度,可是完全相同?」   李思波臉色再次一變。確實,兩盞茶水的高度──明顯,紫紗女子面前的那盞茶水的高度,要比李思波這邊要高出那麼一點點。僅是一點點!   「怎麼可能!」李思波眼皮微微為之一跳。   要知道剛才白衣女子將兩人面前的茶水都是滿滿地斟上。兩人的茶水份量都是完全地相當。而剛才用內勁將茶水自中沿線向兩邊逼開,由於那一點真空縫隙的出現,自然就會有部分茶水向外排出。那麼──李思波眼波一轉。果然──在自己茶杯下面,有著一點因為茶水外洩而遺留下的水漬。而紫紗女子面前,則完全沒有!紫紗女子面前的茶水,仍是滿滿的一盞。   「這怎麼可能?」李思波低低地自喃一聲。到底是什麼武功,或是魔法,竟然會有如此──難不成,這紫紗女子竟是名魔法師,剛才又重新運用水系魔法將茶水補充滿了麼?但──沒有感覺到有魔法元素的急促運行啊?   紫紗女子看出李思波眼中的疑惑。輕輕一笑,金釵一揮,重新再現了剛才的那副場景。   羅袖輕揮之後,茶杯裡的茶水還是一點不少。   感受著李思波灼熱而又充滿疑惑的眼神。紫紗女子淡淡一笑,輕描淡寫道:「沒什麼了不起。只不過是街頭藝人賣弄技藝所用的幻術罷了!」   李思波:......(頭上青筋暴出,面孔極度扭曲中)   「李將軍,賤妾二人就此告辭了。還希望將軍能諾守賭約,不要遺忘的好!」紫紗女子盈盈起身,輕笑道。   半響,李思波才從牙縫中勉強擠出幾個字來。「恕──不──遠──送!」   兩女娉娉婷婷地走到帳門處,突然紫紗女子回募一笑,道:「李將軍,賤妾還有一個問題請教?」   「說!」   「不知,賤妾與將軍的意中人,誰是更美?」   在紫紗女子取下的面紗之後,那是一張連天神都會為之窒息的容顏。   與南宮玉瑚相比毫不遜色的絕世容顏。   李思波只覺在瞬間似乎都停止了呼吸。這種「驚豔」的感受和怦然心動的感覺,只有在當年,他遇見「那個女子」才曾有過的木立和心動。   「她,你...你更美!」李思波凝視了紫紗女子半響,才輕輕地呢喃道。   紫紗女子滿意地一笑。她終於找到了這次前來的最大收穫。重新掩上面紗,美目輕輕掃過李思波俊秀的面容,眸中射出萬種的柔情。   「那麼,就請好好地記住我的名字吧!期望我們以後的下次再會。」   「我的名字,叫做──月──傾──悠!」         第三章 歷史見證者的回憶        「作為吟遊詩人,大地的流浪者,在雲遊天下的歷程中經歷過太多的事情,原以為對人世間的人情和滄桑的變化已經冷漠淡然。唯一的愛好就是在大陸的穿梭旅遊中尋找真正的自我。最初作為吟遊詩人的我就是如此的生命記載。   但在那個改變生命痕跡的日子,帝國歷十九年九月十一日,在無數次流浪中流落到一個不起眼的無名小村落。卻在不知不覺中,以一種被動的身份,開始走進了翻湧的歷史激流中。   正如所有想像中的那些逍遙園地一般,村落的村民們是異常的純樸,那種無憂無慮、安居樂業。   在睡夢中,被淒厲的叫聲所驚醒,村落的一頭居然燃起了焚天的大火。當我趕到那裡時,那裡的景象不由讓我大吃一驚。   在密密麻麻的村民的跑動中,痛苦聲和號叫聲接連不斷的一連串響起。數百名官兵打扮的騎士,在濃煙四起中揮舞著手中雪亮的刀劍。一連串鮮血和慘叫聲在他們身前濺起。   在他們的身後,熊熊的大火正無情地吞噬著村民們的房屋。   熊熊的火光,照亮了那群禽獸因猙獰而嚴重扭曲的面孔。   歷史,就是從那裡開始,而因之改寫的!」   ※※※   村內兩千餘名男女老幼幾乎全數被趕到村口,部分官兵正開始逐步向村內進發,接善逐屋搜查著村民們不多的財產,一時雞飛狗走,呼兒喚娘,哭喊震天,使人不忍目睹。   數十名年輕貌美的村婦和少女,被拖了出來,當眾在千餘名村民的面前,被百餘名毫無人性的官兵壓倒在地上侮辱發洩著獸慾。   一名軍官模樣的人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胯下插著一柄明晃晃的長劍,但懷裡卻摟著一名被剝得精光的粉嫩少女。在他的馬上,堆著幾具看來應該是村民的屍體。   「兄弟們!痛快呀!今天玩個開心!」軍官舉起手中的長劍,向著身後的官兵們,淫笑著吼道。   但轉過頭來,臉色卻立時為之一變,凶狠切趾高氣揚地朝著村民們道:「你們這群刁民!讓你們動作快一點出來!你們卻動作磨磨蹭蹭的,這像話嗎?現在,本官懷疑你們私通西北的蠻族,要好好審訊一下你們這群刁民!」   說到這裡,他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少女,大手在少女雪白的胸脯上狠狠地捏了一把,淫笑道:「尤其是這個女子,我懷疑她就是叛賊的頭目,本官要在這裡,對她好好審訊一番!」   「大人,求求你,行行好!放了我的女兒吧!」人群前一對年老的農夫婦不顧官兵的攔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發出陣陣令人不忍卒聽的呼號悲啼。   「大人,您要什麼我們都可以給了您,只求求您放了她!求求您,求求您了!」   「滾吧你!老東西!」軍官不耐煩地舉起手中的長劍,就向著那對老年夫婦的頭上落下。   「啊!」隨著兩聲淒厲的慘叫,兩顆白髮蒼蒼的人頭滾落到了地上,鮮血如噴泉般從兩具無頭屍體的頸部狂噴而出。   「哈哈哈哈」軍官仰天狂笑著。卻沒能發現,懷中的少女,眼中噴射著仇恨憤怒的火焰。   「搶錢搶女人啊!兄弟們人人有份!」其他的官兵們如狼般同時嚎叫起來,臉上扭曲的肌肉和手上閃亮的刀劍,以及向村民們步步緊逼的腳步,說明了他們的意圖。   「和他們拼了!」也不知是哪個是聲音從哪個具體的角落裡發出。接下來,一連串更多的聲音在村落裡來回激盪著。   「拼了!拼了!拼了!拼了!」   剛才還是哭喊著麻木的村民們,此時卻出人意料地突然變得英勇無懼。赤手空拳地衝向了那群猙獰的官兵們。   拳打、腳踢、頭撞、甚至牙齒咬都招數都用上了,狠狠地撲向面前的敵人。更有部分的烈士,用自己的肉體擋住了官兵大刀槍,緊緊地摟住敵人,死也不鬆口。   騎兵們閃亮的馬刀,一次次揮起落下,都有著排排的頭顱和鮮血飛天漸起。   但卻再沒有絕望的叫喊聲,有的,只是如野獸般嗚嗚地咆哮。   倒霉的騎兵,冷不妨中被拉下了馬,然後就被牙齒,指甲和如泰山重的圈頭包圍中陷入了人間的地獄。咬下他們的肉,挖出他們的眼珠,踩扁他們身體的每一處部位。   但更倒霉的是步兵,在肉搏戰中,雖然村民被他們死得更多更快,但他們卻死得更慘。被幾十個村民一湧圍上的,瞬息間將化為一團青紫的肉泥。   原來,不僅是獸可以進化成人類。到了生命極限,連人也可以再度獸化成絕望的野獸。   只是,村民的英勇卻並不能挽救他們的危機。赤手空拳的英勇也無法對抗刀劍鎧甲的野蠻。   ※※※   「在危急關頭,帝及時趕至,見此慘狀,勃然怒起,揮劍將賊酋斬於劍下!然後奮起,以眾臨寡,氣勢仍為之高昂!此戰持續近兩個時辰,帝劍下絕無一合之將,親手斬賊,竟達兩百餘之眾。其神勇蓋世,所向披靡,使得群賊竟皆為之喪膽,竟無敢迎者。   與帝偕同作戰者,尚有帝國未來的一等候爵南宮小星。   雖然南宮小星在帝后逝世後發動了叛亂,最後在叛亂戰中戰死沙場。但作為一個歷史學家。我必須忠實地,毫無人個偏頗地記錄下歷史史實的一切。事實上,在當時,與帝偕同作戰中,南宮小星表現得異常英勇。   經歷兩個時辰的混戰,七百餘名官兵除了百餘名降者,其餘全部被斬殺殆盡。而兩千多村民也只剩下千餘人。   在當時,誰也無法想到,這群偏僻村落中的剩餘純樸村民,竟會是帝作為他天下爭霸生涯中的第一起步。   在這裡,歷史的齒輪,開始轉動!」   ——帝國宮廷詩人,皇家圖書館副館長,歷史學家,普羅思。阿德森奧《回憶在大帝身邊的日子》※※※   將沾滿鮮血的王者之劍拄在地上,勉力支撐著已經幾近力竭的身軀,沉楓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剛才的衝動,雖然大部分是出於對官兵野蠻行徑的熱血沸騰,但不可否認的,也有著一些其他成分的考慮。譬如——   不過,在戰場上的愈戰愈勇之後,竟有著一時收不住手,以至此時竟有些脫力。萬一有心人發覺,那——想及此處,沉楓似乎已經感受到了身後南宮小星那如火焰般熾熱的熊熊目光。   如果南宮小星發現自己此時功力大減,想必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將自己予以狙殺吧!雖然——現在他的情況亦不見得比自己好多少。   剩餘的村民們此時又重新聚集到了一堆,幾乎個個身上都粘滿了紫褐色的血跡。用著驚畏且帶著恐懼的神色,打望著面前的這兩個外來者。   雖然沉楓和南宮小星的神勇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但卻也同時在他們心底紮下了恐怖的陰影。一時竟無人敢上前接近二人。   「你們,就沒一個能出來說話的嗎?」沉楓嘶啞著嗓子,略帶點失望的道。   村民們面面相覷,終於,一名略有些駝背的老人走出人群。   「我是這個村的村長。不,不知道——閣下需要些什麼?」   「這些亂兵是哪來的?」殺了半天,殺完了之後,沉楓才想起沒有弄清楚這群官兵的來歷。   「這個——我們不知道!他們就像群強盜一樣。不,就是強盜!」老人立時變得義憤填膺起來。「一進村就殺人放火,比強盜還更像強盜!誰知道他們是哪來的?」   「我知道他們的來歷!」一名身形碩長的男子從人群中走出,右手放在胸前,朝著沉楓彬彬有禮的屈身一躬。   「你是什麼人?聽你口音,似乎不像是這裡的人?」沉楓目光一亮,打量起眼前的這名男子來。   這名看起來年紀在三十出頭,一襲白衣的男子,雖然面上滿是風塵疲累的神色,且因劇戰後全身上下為鮮血裹滿,但卻掩不住其本來俊秀的面貌。額頭高廣平闊,目朗如星,不時閃爍出一絲充滿神秘的智慧光采,濃濃的眉毛斜飛入鬃,鼻直似梁,兩唇緊合成線,顯示出他是一個很倔強的人。   「在下普羅思。阿德森奧,只是名四處遊蕩,路過偶逢的吟遊詩人。」   「吟遊詩人嗎?」沉楓的目光在普羅思的身上不斷的流轉。「你說你知道這群亂兵的來歷?」   「他們不是亂兵!公子!」普羅思出言糾正了沉楓的錯誤。「他們,應該是正規軍人!而且,看這鎧甲上的標誌,和地理位置的緣故,他們應該是周圍大城萊斯特的駐軍!」   「正規軍人?」沉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將那幾個還沒斷氣的官兵帶過來!」   幾個滿身血跡的官兵被迅速地踢了出來。   「你們是哪位大人的屬下?」沉楓看著這幾名官兵,微微一笑,柔聲道。只是他的笑容,在這群領教過他的恐怖的官兵的眼中,卻比世上最可怕的惡魔還要恐怖一萬倍。   「怎麼沒有人回答呢?難道你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來歷?還是——要我幫你們好好想想呢?」   眾官兵立時嚇得面無人色。一名膽子較大的官兵,壯起膽子,戰戰兢兢地道:「我們,我們是萊斯特總督希來費羅子爵大人所直轄的軍人。」   「那你們就告訴我,為什麼你們會來到這周圍的村莊來進行搶掠了?是不是——你們希來費羅大人的意思?」沉楓眉毛一揚,提高聲音道。   「不,不是!希來費羅大人已經死了!是被來自附近印光城的叛軍給攻破城池,大人被當眾格殺在城頭。我們現在都已經無家可歸,是一群潰兵了!」   「怎麼會這樣?」沉楓臉色為之一變。「怎麼會有各城池間的明目張膽的相互攻擊?難道——印光城的軍隊就不怕來自朝廷的懲罰嗎?」   還是——因為我們選小路走,以至與外界失去聯繫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沉楓略略皺起了眉頭。   「我們地位低下,也不知道些什麼事情。不過——這幾天到處都傳得沸沸揚揚的了。是是——女皇,在三日前不幸駕崩!」   「女皇的死,已經使得整個帝國完全變得混亂起來了。聽說七大統領,七位大人因為在立新帝的問題上意見不一,已經各自厲兵秣馬,隨時準備備戰了。現在整個帝國,各地已經全部亂起來了。我們萊斯特,只不過是其中的一份子罷了!」   在聽到林珊的死訊,沉楓的腦袋裡嗡得一聲炸開,隨即變得暈暈沉沉起來,連小兵以後接下來說得什麼都沒有聽進去了。   林珊死了?   這不可能!她明明應該是一直活得好好的,身體健康絕對不成問題。而且有華亞和,母親在她身旁,也不可能有人會威脅得到她的生命。可是——   這是為什麼?   南宮小星也臉現異色,目中邪光連番閃動,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沉楓再問了幾句,才發現,從這些身份低下的小兵身上,真的是掏不出什麼太大的價值。無力地揮了揮手,就把那個可憐的小兵再度拖了下去。   「先,先生,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嗎?」駝背村長上前小心翼翼地問道。對於這個具有強大力量的神秘來客,他一直保持著一種莫名的恐懼。如果只要他願意,或許整個村子裡的人都會被他全部毀滅掉的。   沉楓目光從東到西仔細地掃視了這一群在他身前的村民們。   「那些剩下的官兵還有多少人?」   「只剩下不到一百五十人了。而且大多已經受了傷,兼且失去了鬥志,應該不會對村民們購成什麼威脅了。」在一旁的普羅思插口道。   「很好!」沉楓沉吟了一下。「把這群俘虜的武器鎧甲馬匹全部收繳了,不能留下半點可能的隱患。然後把他們送到一個大屋子裡全部關起來看管。不許虐待俘虜!」   沉楓想了想,又補充道:「普羅思麻煩你一下,負責看管他們一晚吧!」有普羅思在,至少可以勉強監視壓制住那群村民的報復行為吧!而且那群俘虜逃跑的機會也相對小得多了。   「給我準備一間休息的地方。我累了!」沉楓緩緩直立起已經有些酸麻的身子。   「有些事情,明天再說吧!」   ※※※   ps:這章出來了個很重要的人物(不是那位歷史學家)是誰,大家不妨猜猜,猜對了有獎哦!         第四章 異女翎鳳     沉楓現在所休息的地方,是全村中最大最舒服最漂亮的一所房子。這座房子本是村長一家的,但當沉楓「休息」進來後,村長一家便盡快地全數搬了出去。在全村人的眼裡,沉楓已無疑是天神與魔鬼的化身,他們已迫不及待地要將他高高供奉起來了。   月已將圓了,屋子裡卻很黑暗,因為窗戶是緊閉著的,窗紙也厚而粗糙,連月光都無法透進少許。   沉楓一個人靜靜的躺在黑暗裡,睡得十分的香甜。在他那比獵犬還靈敏的警覺性之下,即使已經熟睡了,但周圍有任何風吹草動也瞞不過他的六識神通。   隨著輕輕的吱啦聲,房門被輕輕地撥開了。月光隨著照進來,一個穿著寬袍的苗條人影在月光中一閃,門立刻又被關起,人影隨之也被黑暗靜靜吞沒。   沉楓的眼皮,突然輕輕地跳動了一下。   夜很靜,她甚至連腳步聲都沒有發出來,彷彿是提著鞋,赤著腳走來的。但是沉楓卻可以感覺到她已漸漸走近了床頭,衣物摩擦瑣瑣的聲音輕微地響起,感覺到那件寬袍正從她光滑的胴體上滑落。   寬袍下面一定什麼都沒有了。   她輕輕地掂著腳步,走到沉楓的床前,悄悄地爬上了沉楓的床頭,掀開被窩--「你幹什麼?」再不能裝睡下去的沉楓右手一翻,卡住了她的脖子,立起身來,冷冷地看著掌下的獵物。   「我--」一個怯生生的清脆女聲,遲疑著,在黑暗中響起。   「你是誰?」   「我--您不記得我了!」   沉楓皺起了眉頭。   手一揮,緊閉的窗戶在瞬間彈開。純潔的月光照在那張白晰嬌美的俏臉上,卻有著種說不出的慘白色的淒美。   「是你!」沉楓終於認出來了。這張俏臉,白間他確實曾經見到過。正是那個被軍官抱在馬上的那名少女。   「是的,是,是我。」少女鼓起勇氣,但聲音仍是細若蟻語,低不可聞。   羊脂白玉般的玉體在月光的照射下盡現無餘,小巧的玉乳隨著呼吸間胸膛的微微起伏而跳動。   沉楓微微皺了皺眉頭。將一條薄薄的毯子扔到了少女身上,勉強遮住她重要部位的春光外洩。」你來作什麼?」   「我--」少女的俏臉紅得近乎火紅透明。螓首微微垂下,以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道:「我是來報答您的。」   「我唯一的親人,我的父母,今天被那群禽獸給殺害了。而您殺了他們為我父母報了仇。我實在沒有什麼能報答您的東西,只有,只有以這清白的身子來侍奉您。希望能表達我的一點感激。」   沉楓有點哭笑不得。   「不用了!不用了!你的--心意我算是領了!但我實在不需要你如此『報答』。   你還是下去吧!」雙手連揮,示意少女趕緊出去。   「您,您不要我嗎?」少女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明亮的大眼睛眨了兩眨,幾顆晶瑩的淚珠從長長的睫毛間滾落出來。」您是不是覺得我樣子生得醜,夠不上您的枕席呢?」   「不,不是的!」一向能夠以沉著冷靜來分析問題的沉楓,在這種事情上,卻也只有手足無措。   「你怎麼會丑呢?」雖然這少女在容貌上比不上南宮玉瑚、蘭雅絲、彤璧等一干天香國色的絕代佳人,但也極是美貌。與姬氏姐妹相比亦可毫不遜色。   看著少女梨花帶雨微泣的模樣,沉楓大感頭疼。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已經有妻子了。而且你,我,唉,反正就是不行!」   「奴婢怎麼敢癡心妄想。」少女抬起那張沾滿淚水的清秀俏臉。」奴婢只求以後能夠服侍在您的身旁,終身為您鋪床折被,報答您的大恩已是於願足矣。怎麼敢妄想高昇,與夫人相提並論。」   沉楓面色古怪,大感頭疼。他這才發現,原來不但被人追著報仇是一件讓人頭疼惱火的事,就連被人強迫接受報恩的那種滋味也不比被人追著報仇多得多少。   「可是我真的不需要--」   少女拉開遮住身體的薄毯,完美迷人的曲線,玲瓏浮凸白玉般的軀體,令人為之眩目的誘人軀體就再次暴露在沉楓的目光之下。輕輕一搖晃,整個嬌軀便主動倒入了沉楓的懷中。兩條如雪藕般的修長玉臂,卻如靈蛇般主動纏上了沉楓的後頸。   還未待沉楓反應過來,少女嬌艷欲滴的櫻桃小嘴已主動迎上了沉楓,嚶嚀一聲,便將沉楓準備待出的話堵回了肚裡邊。軟溫滑膩的丁香小舌在沉楓的口中主動的纏繞挑引著,處子特有的香澤絲絲浸人心肺,引得沉楓一陣意亂情迷。   對少女火般的熱情感到一絲詫異,但沉楓很快被眼前火熱的美女所迷惑,肌膚相觸的滑膩感,和彼此肉體摩擦中傳來陣陣連續的刺激,使得沉楓最後的堤線終於崩潰。   大嘴嚴嚴實實地蓋住少女櫻桃小口,貪婪地吮吻著芬芳馥郁的唇瓣,吮吸著少女檀口中的香甜的津液,雙手則在雪白嬌嫩的白晰嬌軀上游動。隨著沉楓那對魔手恰到好處的上下其手,未曾經歷人事的少女嬌軀一陣輕顫,美目生水,櫻口中發出一陣陣低低迷人的嬌喘呻吟。   房間內響起了陣陣美妙的低吟聲,高漲的欲情在兩人間來回激盪,一發不可收拾。   「你叫什麼名字?」激情過後,沉楓摟住少女粉嫩的肩頭,在那吹彈得破的玉頰上輕輕一吻,笑道。   少女勉力張開那對霧氣迷濛的眸子,深情地看著面前這個取走她少女第一次的男人,把螓首靠在沉楓的胸膛上,輕聲道:「我叫鳳翎。」   * * *沉楓舒服地躺在床上,四肢像個「大」字形地自由寫意地攤開,享受著少女鳳翎恰到好處的按摩。   難怪那些什麼貴族都喜歡收些什麼隨身的女奴,享受這一套確實舒服至極。   「您,您覺得奴婢服侍得還可以嗎?」   「什麼您啊您的!」沉楓猿臂一伸,將鳳翎勾到懷中,在那雪白嫩滑的香腮上親了一口,笑道:「現在都已經成了我的人了,怎麼還用這種敬畏的稱呼呢?」   「那我該叫您什麼?」鳳翎怯生生地道。   「就叫我少爺吧!」沉楓沉吟了一下,笑道。   「好!」鳳翎喜道。」我以後都稱呼您作少爺。」   「以後?」沉楓心中格登一跳。   「是,是啊!難道--難道少爺您不要我嗎?還是嫌棄鳳翎模樣生得醜,不配跟在您身邊。」鳳翎又是一副淚眼汪汪的樣子。   沉楓大感頭疼。收下這樣一個嬌俏可愛的女婢,對任何男人來說,自然都是一件美事。但是以後到了玉瑚面前--卻是不好交代。玉瑚倒也罷了,她多半不會因此而生氣,但是那蘭雅絲在一旁煽風點火,冷言嘲語的,那卻才是真正令人頭痛的事。   沉楓心念電轉,口中卻笑道:「傻丫頭,您怎麼會這麼想呢?像你這樣既漂亮,又可愛的小姑娘,誰都會喜歡的。我怎麼會不要你呢。只是--我以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而且那些事情都危險極了。萬一他們不小心傷害到了你,我怎麼捨得呢?這叫少爺我怎麼放心把你這樣一個不懂絲毫武功魔法的小姑娘帶在身邊呢?」   鳳翎低低地垂下螓首。」奴婢只是擔心,怕是少爺不要我了。」   聽著鳳翎的話蘊涵著言不盡的情深意重,沉楓也不禁一陣感動,將鳳翎纖弱的身子在懷中摟得緊緊的。愛憐地道:」傻丫頭,你怎麼會這麼想,少爺怎麼會不要你了呢?」   「可是少爺嫌我是累贅。」鳳翎的低語中有著說不出的幽怨。她突然抬起頭來,   「這樣吧!少爺您教我一兩手武功防身,這樣少爺您就不必擔心我的安全了。我也可以跟在您的身旁了。」   說起武功,沉楓就更有道理了。連連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你現在大概已經有十六七歲,早已過了練武的黃金年齡。沒有紮下絲毫的武學根基,從現在才起步,無論如何勤奮,都是事倍功半,只要遇上個真正的高手,給人宰了那也是遲早的事,那就不如不去學了。」   沉楓這話倒絕非誑偏鳳翎。事實確是如此。雖然他自己也是十七八歲才開始武學起步。但因為珊娜麗紗在孕中修行的一門奇功,將大部分功力都轉嫁到了他身上,尚未出生,卻就已經有了十數年功力,已可抵得過自幼修行的武學基礎了。而且後來從廣心處看到的《破天邪說》將他身內各處經脈予以改造。《補天心訣》的徹底改頭換面那更是不必殆說。他因屢逢奇遇才能有如今的成就。若是常人,那卻是絕不可能違背武學常規的。   聽了沉楓的解釋,鳳翎先是有些黯然。但是突然又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語氣異常堅定地問道:「少爺,萬一奴婢也是那種不同於常人的異常呢?」   沉楓有些好笑,溫柔地摸了摸鳳翎的頭,道:「哦?那你倒向我證明一下,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異常』?」   鳳翎從沉楓的懷中掙脫出來,披上一件外衣,將沉楓放在枕邊的那邊王者之劍拿了起來。   「你幹什麼?」沉楓對王者之劍是異常的敏感,略略一皺眉頭。   鳳翎的臉色突然變得肅然,王者之劍一揮,寒光一閃,雪白粉嫩的玉臂上,已經多了一條長長的大口子,正潺潺地向外流出鮮血。   「你幹什麼?」沉楓吃了一驚,趕緊扯下一片布條,準備給鳳翎包紮上。   鳳翎將沉楓的手輕輕推開,雖然勉強克制下痛疼,但額頭上的香汗卻是無法抑制地潺潺而下。鳳翎勉強堆出一個甜蜜的笑容,向沉楓道:「少爺,不用包紮了。馬上就好了。不信您看!」   沉楓轉過目光,果然只在頃刻間,玉臂傷口處的鮮血已經不再流出,而且在傷口處,那一道深深的傷口似乎正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地癒合著。   沉楓倒吸了一口冷氣,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鳳翎甜美的聲音隨之響起。」奴婢只依稀記得,自小能夠記事起,就擁有了這種異於常人的體質。不但任何外傷都能夠在極短時間內傷口自動癒合。而且還能夠控制一些不可思議的能力。」   「哦?」沉楓饒有興趣地道。」你表演來試試看!」   少女豎起一根春蔥也似的玉指,一點紅光在玉指尖端燃起。   「火系魔法?」   「魔法?什麼是魔法?」鳳翎偏歪著小腦袋,詫異地問道。   「你連魔法是什麼都不知道?那你這是跟誰學的?」沉楓愕道。   「沒跟誰學啊!鳳翎,鳳翎自己也不知道是打什麼時候起,就莫名其妙地有了這些能力。」   「這些?」沉楓眨了眨眼睛。   纖細雪嫩的手指從窗口穿出,淡淡的月色灑在指尖,濺起爛碎的一點銀光,指尖與耷拉在窗外的一支枯黃的樹枝輕輕一觸,神奇的一幕就在這瞬間展開。業已枯黃干萎的樹枝在鳳翎纖指的神奇下恢復了綠色的生機,新鮮的嫩皮代替了乾枯的老皮,幾片絕不應該在此時出現的綠葉也稀稀地從枝頭冒出。   「這,生命魔法?不!不是!那--這,這怎麼可能?」沉楓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這是什麼魔法?風火水地四系的魔法都不可能有--但生命系,異類的生命系魔法也--」   「少爺!到底什麼是魔法呀?」鳳翎低低地喚道。   沉楓苦笑了一聲。眼前的這番景像已絕非他所能理解的了。」這些本事難道都是你與生俱來的?」   「嗯!」鳳翎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還有些什麼本事,一併說出來吧!」   接下來,鳳蛉在沉楓面前表現了一系列不可思議的本領。沉楓所能認出的,大概只有與水、火、土三系魔法相近的法術。更使沉楓驚駭的,是鳳翎竟然能控制金屬的變形流動。瞬間將金屬融化為液體再重新組合成另外一種形狀。這小丫頭竟然能夠對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都有著絕對的駕馭能力。   看著鳳翎神奇的表演,沉楓心頭突然微微一顫,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在腦海深處一閃而逝。似乎在那瞬間抓到了什麼,但卻又完全得不到半點的印象。   長長地呼吸了一口,平定了不安的心情,沉楓一整臉色,道:「鳳翎,你可以肯定你確是打自記事就具有這種體質嗎?」   鳳翎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沉吟了半刻,沉楓緩緩問道:「你是否有印象曾經吃過什麼奇特的植物或稀奇古怪的東西呢?」   「沒有啊!」   「那你父母是否也--」沉楓話到一半突然想起了那對農夫夫婦業已被軍官砍死了。若他們也有這種體質當然不會死了。於是改口道:「那你父母在生你之前是否又吃過什麼--」   「少爺--」鳳翎遲疑著,似乎支支吾吾地難以出口。   「怎麼啦?」沉楓奇道。   「鳳翎,鳳翎並不是爹娘的親生女兒。是他們一次外出時在附近的山裡撿回來的。」   「咦?」沉楓濃眉一挑,興趣被提了上來。   「據爹說。是一次爹和娘到深山裡去採草藥。結果在山口發現了被衣服包得厚厚實實的鳳翎。爹娘他們自己沒有兒女,又心軟,所以就把我拾回來了。」   「那應該與你的身世有關!」沉楓猛的一擊掌。」你的體質非常古怪。絕非平常。鳳翎,你的出身必定非凡!」   「鳳翎只不過是個被親生父母拋棄了的野孩子。」鳳翎輕輕地垂下了螓首。   「沒那麼簡單!」沉楓若有所思地道。   「如果你堅持要跟在我身邊的話,就留下吧!我倒是真正可以傳授你幾手魔法。像你這樣千百年不世出的奇葩,若默默無聞地淹沒一生。那才是糟蹋呢!」沉楓笑著。         第五章 第一戰役     「你們自己認為,你們未來的出路在哪裡?」沉楓的目光逐一掃過剩餘的千名村民,緩緩地道。   「大,大俠您何出此意?」駝背村長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問道。   「或許對於你們這些生活在宛如世外桃源般村落的人們來說,無論外界發生了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都不會與你們有著什麼關係。你們所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能夠安身立命的合適環境,及能夠維持溫飽和生活的底線而已。」   「是,是的。」   「可是,相信你們前幾天已經看到而且親身體驗過了那群禽獸般強盜的野蠻。我可以告訴你們,這群野獸並不僅僅只是這一批,他們還有著太多的後援分佈在其他的地方。當他們的後援來到這時,恐怕就是這個村子毀滅的到來。村民們,你們能夠忍受這樣一種的結局嗎?」   死一般的一片寂靜。   「不能!我們不能!」幾乎是同時的異口同聲,全體村民們共同吼出了心聲。   沉楓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不得不承認他的這番話既不具備說服性,也沒有什麼真正可以鼓動人心的魔力,但目前確是已經成功地煽動起了這群純樸無知的村民們心頭的火焰,現在,則只是一個引導方向的問題了。   「既然不能束手待斃,那麼我們就應該主動出擊!」沉楓這時很巧妙地將人稱詞稍微轉換,就儼然成了他們其中的一員。   「我們前去攻打萊斯特!」   「什麼?」村民們這下可受到了極大的轟動,紛紛私語起來。   「只有攻下了萊斯特,以此為作基地,憑著堅實的城牆作為依靠,才能保證在將來免受戰火的毒害。」   「什麼?」   「瘋了嗎?」   「以我們不到千人的平民,去攻打有近萬駐軍的大城萊斯特?瘋了!真是瘋了!」   「人數上相差十倍,裝備訓練上更是沒得比,這怎麼可以呢?」   「先生,您的要求我們恐怕不能接受!」駝背村長沉默了半刻,終於代表全體村民,下了這樣一個決斷。   沉楓毫不驚奇,點了點頭,道:「村長,可否請您和幾位村中的長老進一步說話。」   幾名老人相互交換了幾下眼色,反覆恆量了眼前的情勢可能導致的利弊得失,駝背村長終於沉重地垂下了那顆白髮蒼蒼的腦袋。   幾名老人自一坐下開始就緊閉住雙唇,似乎打定主意不預與沉楓進行交流溝通。   「先生,雖然您剛才說的話確實可能有道理,但是在我們看來,我們看不出對我們村的村民們會有著什麼好處?」一名黑衣老人開口道。   「如果你們不照我的計劃去做,又會有什麼後果?」沉楓淡淡地笑著。   「剛才我說的並不是駭人聽聞的話。亂世已起,即使是你們這種地處偏僻的小村落也無可避免地將遭受戰火的洗禮。事實你們前天已經看到了。我只不過是替你們指出一條出路。要想不死,就只有去攻佔萊斯特!」   「憑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村民?你簡直就是要我們去送死嘛!」   「手無縛雞之力?」沉楓冷笑著。」算來那天你們殺的人也不能算少了!若是以這種借口來敷衍,恐怕行不通吧!」   「那裝備呢?總不可能讓我們扛著木棒柴刀去和穿著盔甲躲在厚實牆壁後的士兵們作戰吧!」   「這個你們放心!我自有安排!到時裝備自然會有的!」沉楓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我們不能冒這個險!」一個突兀地聲音竄了出來。「我們絕不能離開這塊祖先們傳下來的安身立命的土地!」   「那你們就留在這等死了?」沉楓冷冷一笑。   「我們村裡的村民們會用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的村落的!要是那些禽獸再敢來!一定讓他們後悔來到這片土地!」一名老得看起來站都站不直的禿頂老人,顫微微地立起身子道。   「我們村子裡的事,用不著外人來管!」那禿頂老人嘀咕著。   沉楓勃然變色。   可能是覺得那老人的話實在太過份了吧!駝背村長站出來打圓場道:「多謝大俠對我們的關心了!我們實是不願離開這片祖先遺留下的土地。我們會盡自己的力量來守護它的。如果實在守不住的話,我們——到時候再離開村子逃難去!」   「誰要你們拋棄這塊土地的!」沉楓實是大感頭疼。因為他發覺與這些人的溝通交流太過困難了。這些老傢伙還真不是一般的固執啊!「我只是給你們提出的一處戰略上的預想而已。只要你們能攻下萊斯特,憑著城市中心對農村的強大吸引力,及萊斯特本身的強大武力,自然而然就控制了萊斯特附近的所有村落。到時候附近的村落還不是任你們取捨嗎?你們誰高興,自己搬回這裡來,那又關我何事!」   「即使攻下了萊斯特,我也是不久之後便即將離開的。如此一來,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如果說對你們有害處的話,那我為什麼要巴巴地來害你們。倘若我真有此意,只要幾天前按定不出手,你們村裡的人早已死完了!」   「我言盡於此了!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三天後我就會離開這裡,你們的死活再與我無關!」沉楓硬梆梆地甩下這句話,憤然離座而去。   * * *   「這群老傢伙,實在太過氣人了!」沉楓躺在鳳翎溫暖的香懷裡,尚自咕嘟著。   「少爺,那些長老們也是為村子著想。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他們吧!」鳳翎纖細地手指靈巧地擠壓著沉楓後背的肌肉,笑道。   「哼!」沉楓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聲。   「大俠!大俠!」駝背村長慌慌張張地撞開虛掩的房門,一頭撞了進來。   「怎麼?」沉楓虛閉著眼睛,懶洋洋地道。   「早上,早上,有人早上外出打柴時,在附近發現了有軍隊出沒的痕跡。不知是那群強盜的同黨還是路過的。看那腳印,應該有上千人吧!」   「上千人!」沉楓募地睜開眼睛,眼中神光凜然。   「上千人的軍隊!絕不是你們村落所能抗衡的。你們村子就算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千餘人而已。如何能與經過訓練擁有裝備的正規軍隊相抗。我建議——你們還是離開村子逃命去吧!」   「大俠!」駝背村長恭敬地道。「早上,我們村裡的長老會和部分年輕人的代表進行了商議。決定將整個村子的未來前途全部交給您了!希望您能幫助我們走出強盜籠罩的陰影,重新恢復原先平靜的生活。」   沉楓緩緩閉上了眼睛,過了半天才重新張開。淡淡道:「以目下村子的實力,去對抗千人的軍隊是不現實的。只有依我所說,以攻代守。拿下萊斯特,才能保障最基本的安全。」   「先生,我們全村千餘名村民的性命,全都交到您的手上了。希望您能好好珍惜。這畢竟是上千條人命啦!」駝背村長垂下頭,恭敬地道。   「我會的!」沉楓難得溫柔地輕輕笑著。只是在眼中的深處,卻閃動著說不出的詭秘。   * * *   夜,深沉如水。   幾名守在城牆上的士兵因為太過疲倦,差點打起瞌睡來。   華麗的城主府門在瞬間化為粉碎,巨大的震動響聲將裡間幾名喝得醉熏熏的軍官都趕了出來探聽動靜。   「什麼聲音這麼大的聲響?咦,是誰?」   在慘淡的月色下,本應忠實守門的幾名衛兵,此時卻蜷在木門的破碎片堆間。一名氣宇不凡的男子正背負雙手,站在大門的當中,冷冷地看著他們。在他的身邊,一名身材嬌小玲瓏的女子親熱地依偎在他的身旁。   「什麼人?」為首的那名軍官大聲喝斥道。   「你們印光城的城主在這裡嗎?」男子冷冷道。   「城主大人何等尊貴之軀,豈能待在這樣一個小小的破爛城裡?你是什麼人?」   「那就好!」男子嘴裡冰冷地吐出三個字。   「你們可以去死了!」   手上白光一閃,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幾名軍官就已經倒下了一大半。還有幾個見情勢不對的,拔腿就逃,但還未衝出幾步,就被男子身邊的那名少女給攔住了去路。   「閃開!」軍官在情急慌亂之下,也顧不到考慮什麼細節,抓起身上的腰刀,當頭就向少女砍下。   「唉!」少女輕輕發出一聲低低的幽歎。」為什麼你們要來惹我呢?」   如春蔥般柔嫩的凝脂玉手輕輕一揮,淡淡而朦朧的一層蔚藍色光波隨著少女的玉手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首當其衝過來的幾名軍官就在沒有絲毫的感覺中突兀地倒下。   「好!」男子此時已經一個不留地成功將城主府內的所有活口宰殺了個乾淨,身上卻半點亦血跡未沾,正緩步地走了過來。「鳳翎,你真是上天的寵兒!擁有這種足以令天下所有魔法師都為之嫉妒不已的體質。真難以想像你修習魔法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卻有著足以匹敵魔導師的實力,施放魔法根本不須凝神唸咒,縱然戰鬥經驗還不足,但假以時日,必可登上天下第一魔法師的寶座。」   鳳翎輕輕地垂下螓首,羞澀地道:「少爺,您誇獎了!」   「可惜南宮小星那神出鬼沒的傢伙一聽說要打仗就沒興趣逃掉了!不然你倒是可以從他身上學到點東西。雖然是個瘋子!但那些瘋狂的想法中還是有幾處可取之處的,對你修習魔法不無小補。」   沉楓微微一笑,抬頭看了看天色,淡淡道:「夜色已經深了。我們也應該開始我們下一步的計劃了。那群傢伙現在也不知道準備好了沒有。」   「少爺!」鳳翎突然道。」您對這次的計劃真的充滿了把握麼?還是只是拿村子裡的人的性命來冒險呢?」   沉楓微笑著盯了鳳翎半響,突然用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淡淡地一笑:「鳳翎,你說呢?」   * * *   軍營在黑暗的籠罩下顯得一片的朦朧。由於處在萊斯特城內,高厚的城牆足以使任何人感到放心,而且周圍又未有任何足以構成威脅的敵人存在。所以軍營裡的士兵們大多喝得爛醉如泥,連守衛的士兵都不會剩下幾個。   沒有人注意到,一股濃厚的桐油味隨著微風飄了過來。   站在軍營的不遠處,眺望了半天,沉楓朝著幾後幾條黑影冷冷地下了命令。「點火!」   幾道火箭掠過黑暗的長空,劃起一條長長的火流星。落到軍營裡,引發了四灑在軍營四周的桐油,熊熊的火舌沖天而起,將萊斯特城的半邊天,俱都染成了紅色。   「萬一那些士兵逃出來了怎麼辦?」一個跟隨在沉楓身旁一起行動的村民膽怯地問道。   「他們不可能逃出來!」沉楓淡淡地道。   「為什麼?」   「因為我一早就在他們附近的水井裡下了毒。一種毒不死人,但一段時間後卻會讓人全身酥軟無力的毒。所以他們死定了!」   「那,周圍的百姓萬一不慎飲用到了井水豈不是糟糕!」   沉楓轉過頭,深深地望了那名村民一眼。銳利的目光直盯得那村民心頭發毛,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暗叫自己多嘴。   「你說得對!是我疏乎了。」沉楓淡淡道。話雖如此說,但從話的語氣,卻是半點也沒有意料之外的意思,反倒是一切都應在其掌握中的鎮然。   「他們也該來了!」遙望著被火光映得通紅且隱約可見的模糊城牆,沉楓淡淡道。   當第一眼望到沖天的火光之時,也許還沒有什麼。但隨之而來遠處隱隱的殺伐聲和慘叫聲,即便是傻子,也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負責守護城牆的千餘士兵們,大多不由發了慌。   因為如果連軍營處八千多士兵都無法解決的敵人,自然更是他們千人對付不了的了。而且,由於禍亂竟是從城內部而起,他們最有力的憑仗,高厚的城牆也因此變得毫無用處。   現在,他們的亂哄哄的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敵人究竟是怎樣混進城來的?   如果是全副武裝的正規軍大隊,想要混進城來,那自然是不太可能的。但附近的農夫卻就是佔上了這點便宜,混入了百來號人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清脆的馬蹄聲起,在城外遠處的黑暗中,出現了零零碎碎的數百名騎兵。那愷甲上的標誌,正是以前的萊斯特軍隊所有的。   「我們的軍隊回來啦!」不知是誰在城中大吼大叫。消息比風還傳得快,不到一個時辰之內,萊斯特大軍反攻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萊斯特城。   雖然對軍隊雙方都沒有什麼好感。但萊斯特的軍人畢竟是自己人,而且尚有不少家庭尚有家人在軍中未歸。人們的憎惡選擇取向自然是不必再多想的了。   「殺了印光狗!迎接我們自己的軍隊回來啊!」這個暢議也不知是誰首先叫起的。居然在極短時間內得到了大多數人的響應。年青力壯的男子從家中架出粗棍和菜刀,地痞流氓在這次暴動中充作先鋒,浩浩蕩蕩地朝著城內各處殺去。   」搶軍械庫去!」這個提議不知是被誰最先提出來的。於是城中的軍械庫就成了人們最先攻擊的對象。   守庫的士兵,大多數在聽到震天的殺聲時就溜了。僅剩的幾個,見到數千人的隊伍殺氣騰騰地衝殺過來,卻也足以被嚇得軟了腿。根本沒有任何阻力,軍械庫就被攻下了。   取得了兵器的人們,膽色更是大增,一路衝殺向印光城的殘兵們,就近日來的怒氣一古腦兒地到處發洩著。   沉楓先前安排分散在各處的農民軍,此時極大地起到了煽風點火的作用。   雖然這支隊伍根本還沒有膽色去挑戰在城頭的千名軍隊,但四面八方傳來的殺氣騰騰的呼喊聲,卻足已對士兵們起著攝膽的作用了。黑濛濛中震耳欲聾的殺伐聲從後方片片陣陣的傳來。有些膽子小的士兵已經扔下了手上的兵器,脫掉軍服,一頭扎進了黑暗之中了。   那些預計中爭奪城門戰的大規模流血局面並未出現。除了頭上幾根稀稀落落的羽箭,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有力的抵抗,前萊斯特軍隊和農軍的聯合軍就衝進了萊斯特城。   這一切,甚至比沉楓的預料計劃還要順利得多。   萊斯特攻城戰,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 * *   這場沉楓生平首次領導的戰役,如果僅從結果上來看,可以說是接近與完美。聯合軍真正戰死的人數不到百人,沒費什麼大的力氣就攻下了一座中型城市萊斯特城。   但這僅僅是只能從表面來來看而已。後世的史學家卻對此戰役的評價頗多垢病。若不是印光城留在萊斯特內的駐軍將領實在太過無能,若不是守軍因為大意而放棄了警惕性,若不是城內軍營周圍的衛兵根本不盡責....如果這一系列的可能性條件只要缺了那麼一條,未來的帝王的這場生平首次表演就會成為不自量力的代名詞了。   糟糕的計劃,孤身涉險的衝動,這一系列的重大戰略失誤。為什麼還能取得勝利呢?這大概只能說是天意的運氣吧!   另外,在這次「意外」的大火和戰場的混亂中,估計萊斯特城內有三千到四千名平民喪身。(其他大部分不是被火燒死,而是死於慌亂中的自我踐踏和流氓的趁亂搶劫。)近萬個家庭在這次事件中失去了財產。   當然,這最後的一切,都被歸結到了印光城侵略軍的頭上。這是戰敗者所應背負的罪名。戰爭,歷來如此!   沉楓就這樣輕易地成為了這座城市的主宰者。   ps:本書終於於11月21日在台灣出1、2集了 特發章節慶賀 但要追上網上進度 卻應該是第7集的樣子 所以雖然已經基本完成 但礙於出版社   還是暫時無法更新後面內容 不過 於1月可以重新將前幾卷的正式版發上來 正式版與現在網上的有些地方還是有不同之處 如果有興趣的 可以隨便看看   本來想將第五卷的原四五節(已經被棄)或刪或修的 但不知怎麼改不起 待有時間再改吧。         第七章 雙修大法      「對我沒有惡意?」南宮玉瑚重新回座坐下,淡淡一笑,「這麼說來,對我的同伴就是有惡意的了?」   「哪裡,哪裡!」羅什孽磐連眼皮都一動不動。」只不過蘭雅絲小姐也實在太過於張狂了,對鄙教又有不屑之意。因此給她一點小小的教訓。不會讓她太過吃虧的。」   既然知道了嵐的身份,還端的如此有恃無恐,難道他們真有對付嵐的方法?南宮玉瑚心中暗自算著。   「不知上師將賤妾留下,卻是有何見教?」   羅什孽磐微微欠了欠身。」夫人不必多慮。方才本尊便已說過,對夫人絕無惡意,請夫人留下,只是有一番言語,不吐不快!」   「上師請說!」   羅什孽磐仰起乾枯的瘦臉,將目光投向窗外,淡然道:「請問夫人,如何看待我日輪一教?」   南宮玉瑚微微一愕,道:「貴教上承天道,下得人心,崇尚光明,宣揚善惡因果報應論,實乃——」   「夫人!」羅什孽磐枯手微抬,制止了南宮玉瑚下面的話。」夫人也不必作如此違心之語!其實敝教也確是誠如外界所言,邪教一類之組織。大抵不過能夠向愚民搾取一些錢財而已。」   聽得羅什孽磐口出此語,南宮玉瑚反而隱隱有些不安。   「若是在平安盛世,本教自亦不敢有太大野心,不過是糊弄一些市井愚民,騙取些許錢財而已。但若是在亂世——」   「若是在亂世,則要視機而動,趁逐鹿之局初現,也想要分一杯羹是麼?」南宮玉瑚諷刺地道。   「我不否認確有此想法。但很遺憾的是,相對於那些手握重兵和掌控強大經濟命脈的軍事統領來說。本教僅憑一宗教之微力,百萬愚民之蒙信,尚不足以問鼎天下。」   對於羅什孽磐的剛才那席話,南宮玉瑚倒是不以為然。狂熱的信仰在某些時候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武器的。關於這點,她對此是曾經深有過瞭解的。而且她也不相信日輪教所擁有的僅僅只是百萬的愚民教眾。   如果她知道天都之鑒城主閻婆式乃是日輪教的婆羅尊者的話。恐怕對日輪教的陰謀,會有更深層次的理解吧。   「本教對尊夫燕先生頗為仰仗,希望以後能與其多加合作。」   南宮玉瑚心下急轉,道:「關於這些事情,我們婦道人家,是不敢過問的。上師如有意與外子商議大事,卻為何不去尋外子,而來為難我們這些婦道人家。」   羅什孽磐裂嘴一笑,陰陰道:「燕先生當世奇人,行蹤有若神龍見首不見尾。即便本教弟子有心相邀,怕也難入他法眼。但若是夫人在此,那情形自然又是另外一番不同了。」   南宮玉瑚不動聲色,只是冷冷一笑道:「敢情教主要拿妾身作為要挾外子的工具。」   羅什孽磐竟然毫不否認,皮笑肉不笑地扯動了一下臉皮。」好說!好說!本尊先前就再三說過,絕對會保證夫人在此的安全的。燕先生與夫人之間的伉儷情深,天下聞名。本尊豈有不知之理。」   「那就是要將我軟禁於此了!若是我不答應呢!」南宮玉瑚重新站起身來,明眸中冷光迸射。   「夫人最好還是不要試試!」羅什孽磐並未離座,慢條斯理地淡淡道。」在下不想違諾先前對夫人的承諾。更何況夫人難道就不擔心蘭雅絲小姐的下落嗎?」   「嵐!」南宮玉瑚暗自心驚,這麼大半天蘭雅絲都未回來,定是出了意外了。以蘭雅絲的身手和狡黠,尚且不能脫困。看來這次日輪教為困住自己二人,確是下了大資本了。   「好吧!」南宮玉瑚心念再三,終於緩緩回座,「上師是否能保證我等二人在此期間的絕對安全?」   羅什孽磐濃眉一挑,正待說話。霍夫曼那高大的身影已出現在了大廳的門口,身上掛滿了大大小小不一的血口。   「怎麼了?」   「弟子有辱教尊威名,竟讓那女子逃掉了。還請教尊責罰!」   羅什孽磐濃濃的眉頭幾乎緊簇到了一堆,良久,才向南宮玉瑚道:「夫人,這可是你親耳聽到的,蘭雅絲小姐已經逃掉了。」   雖然親耳聽到了霍夫曼的話,但南宮玉瑚仍是將信將疑。蘭雅絲的武功她是最清楚不過了,而這霍夫曼的武功明顯要低她一籌。但羅什孽磐剛才說得那樣的自信,現在卻風雲變換如此的突兀。也不由得她不心生疑惑了。   * * *   腳步輕無聲息,羅什孽磐踏進了城主府內密室的大門。   守門的衛士微微曲身,退了出去,順手輕輕地掩上了門。   一個玲瓏浮凸的絕美嬌軀正背對著房門,似乎朦朧間正陷入香甜的美夢中。薄薄的衣衫遮不住那玲瓏優美的曲線,透過細小的縫隙之間,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惹人遐思。好一副香艷的美人畫卷!   羅什孽磐眼中露出讚賞的神色,但僅僅是讚賞,並未如正常男人般應有的急色。   饒有興趣地看了蘭雅絲半會,羅什孽磐突然道:「還不快些起來。我知道你的穴道已經解了!如果想借裝睡來暗算本尊,那麼恐怕你就要失望了!」   蘭雅絲緩緩地坐起身來,纖手輕輕梳理了一下柔軟黑亮的長髮,冷冷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你的隱息功夫的確做得很好!」羅什孽磐微笑道。」能夠將自己的呼吸控制得如此的平靜,甚至連心臟的跳動速度都調整得和平時無二。但是你卻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蘭雅絲好奇心起,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當一個人真正陷入沉睡中時,他的呼吸和心臟速度不應是趨於平靜而應是趨於混亂。所以你越是將呼吸和心臟跳動控制得好,越是容易證明你的——」   「原來如此!」蘭雅絲恍然。突然臉色一整,纖手輕引,鏘的一聲,古劍不知從什麼地方跳到她的手中,劍尖遙指向羅什孽磐,厲聲道:「說!你派人將我擒到此處,究竟有何用意?」   羅什孽磐眼皮一眨不眨,微微一笑道:「我請你來的目的,想必閻婆式他定是對你說過了。否則依小姐的膽大,應不會對我如此戒嚴小心的。」   蘭雅絲俏臉一紅,兩團濃濃的紅暈湧上雪白的臉蛋,使她看來更是美艷絕倫。厲聲喝道:「無恥!想不到你不僅是個邪魔歪道的妖人,還是個淫,淫,心裡竟有著這許骯髒齷齪的念頭。給我滾!」   羅什孽磐搖了搖頭,淡淡一笑道:「小姐可能是誤會了。雖然小姐美艷絕倫,冠絕當世,但本尊對女人亦已經沒有了什麼太大的興趣。本尊所看上小姐的,不過是小姐一身足以傲視當世的武功罷了!」   「這和武功有什麼關係?」蘭雅絲微微簇起黛眉,奇道。   羅什孽磐抬起乾瘦的臉龐,雙目間流轉著神秘而不可測的奇異光采。」本尊自修道以來,歷經三十餘載,自以為武功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但自突破天人絕界以來,便一直停滯不前,再難有所寸進。苦思冥想,才悟通人力有窮盡,生命有極限,而武學,亦有其關卡,因人體體能所限,到達了某一程度,再想要有精進,已是難上加難。」   蘭雅絲聽得一陣毛骨悚然。這羅什孽磐自認為其武學已經到了人體有史以來的極限水平,再難有所寸進。這等造詣,恐怕就是父親斡勒翰,身兼魔教雁宮兩家之長,尚且不敢狂誇此論。若他所言屬真,那此人的武功,恐怕已經——   羅什孽磐繼續道:「本尊自悟通此理之後,曾一直為之苦惱不已。終於一日觀鳩佔雀巢,才豁然大悟,悟通可由其他旁類入手,觸類旁通,化通人體極限。於是又歷時二十載,修習魔法,自以為已經達到魔導士之級數。」   「等等!」蘭雅絲瞠目結舌道。」魔導士?難道,難道你也悟通了魔武極壁嗎?」   「那又何必呢?」羅什孽磐啞然失笑道。」本尊又何必去苦求通那虛無飄渺的魔武之壁極限。即使能通,魔武合流之術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本尊。對本尊來說,修習魔法的目的,只不過是要看透其內在的本質真如。內力魔力,本都應為自然能源之種類。只要能運用一心,自然便能魔為武用,武為魔用了!」   這番道理,蘭雅絲一時半刻還消化不過來。但此時若是廣心和沉楓在此,必感大有知己之理。   「自悟通魔武互用之術,本尊的神識修為,自是再上一層,但卻仍未能突破人體極限。才明白原來這人體極限,乃是應本人而設。若要打通此限,須得求外力借助。」   「因此本尊便想到了傳說中的男女雙修大法!」   蘭雅絲聽了老半天,這才明白過來。俏臉再度飛紅,嗔怒道:「老色鬼,說了老半天,,原來還是不懷好心。你休,休想,本小姐絕不會讓你碰到一根指頭的。」   羅什孽磐默然不語,半天,才道:「若是小姐因為男女雙修乃是齷齪之事,那卻是大錯特錯。須知所謂的男女雙修,其實是以另一種形式去修煉和發揮生命的力量。性的力量其實同武學、魔法一般,都是人與自然萬般能量的一種表現形式。這男女雙修之術,正是性的力量和精神力量的一種結合形式。男女雙修之時,必須要無念探取,凝神斂氣,以適當功法導引攝取,才可化精為氣,可得先天之氣。若是有念而作,采的只是淫念邪氣,有損無益。豈能說得上淫邪之事?」   「不僅可以鍛煉精神能量,而且可以使本身的修為為實質性的飛躍,小姐何樂而不為呢?」   「你——」蘭雅絲氣得手足冰冷。明明是淫邪無比之事,在羅什孽磐的口中說去,卻變成再也自然不過,而且看來是對自己大大有益之事了。   「天下女子那麼多,你為何偏偏要找上我?」   「這其中自然有諸多原因。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你修為之高,足可躋身當世絕頂高手之列,而且你修行的是雁宮一脈的先天之功,真氣不僅充盈,而且『質』的方面,亦是頗為有效。而且難得的是你尚是處子之身,處子的至陰至純的先天元氣,對我的修行大法,亦能起著有效的補充。因此你自然是再也好不過的人選了!」   「我修為高?」蘭雅絲冷笑道。」要找身手高的,你為什麼不到帝都去找華亞去。她的修為可比我高明得多了。」   「華亞?」羅什孽磐微微一笑,「很有趣的想法!」   「就算是華亞,她還是有兩點比不上你的。因此你絕對是天下間獨一無二的人選。」   「什麼?」聽到羅什孽磐說得如此的信誓旦旦,蘭雅絲亦不由害怕了起來。   「第一,你就在本尊身邊,而且還是自動送上門來的肥肉。因此找你那是最方便不過的了。」   「第二....「   「第二是什麼?」蘭雅絲勉強忍住氣,道。   「雖然本尊已經對女人失去了興趣,但適當的審美觀點還是需要的。能與當世第一美女共修雙修大法,卻又為何不取呢?」   「禽獸!」蘭雅絲終於忍無可忍,手中古劍爆出大片銀光,流出扇形的流星劍影,罩向面前的羅什孽磐。   劍刺到中途,蘭雅絲突然駭然後退。   羅什孽磐明明好端端地站在那裡,但在蘭雅絲的感覺中,羅什孽磐的立身處似乎已經換成一個無底的深洞,激灑出的萬點劍氣到了那裡有如石沉大海,一去無回。倘若再往前冒進,掉進去的話,休想能有命再爬出來。   但她卻絲毫未能感覺到羅什孽磐氣息的跳躍變動。   修為到了如此境界,確是駭人聽聞。   蘭雅絲芳心懼意大生,此時終於肯定了先前羅什孽磐的話絕非自吹自擂,其魔功比起自己,不止高出一個等級。自己足以傲視當世的絕學,在他面前,卻有如小孩兒的把意,簡直無所遁形。   就算是死!也不能落到他的手中!   想及落到羅什孽磐手中的後果,蘭雅絲芳心一陣顫慄。不僅清白難保,而且恐怕此後終生將失去自由,比死還難受。   誰來救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蘭雅絲大小姐,心頭首次生出了一種無力軟弱的依賴感。   一個似乎模糊但又無比清晰的身影在腦海的深處一閃即逝。   「莫沉楓,你現在在哪呢?」蘭雅絲喃喃地自語道。   手上古劍在瞬間大放光彩,蘭雅絲雪白的俏臉也在瞬間閃過一絲詭異的青紫色,替她增添了一種邪異的艷媚。劍芒暴張,颶風般往羅什孽磐捲去。   衣袂飄飄,蘭雅絲在同時飄身而起,藉著魔教一種邪異功法之助,向著先前就找好的窗戶突圍而去。只有此一個機會,一旦失去,那便將是萬劫不復。   羅什孽磐雙手背負,微微冷笑著,對蘭雅絲的意圖竟絲毫不加攔阻。   蘭雅絲身形才飄起,卻感到面前景色頓時為之一變。整個天地之間,竟完全顛倒了過來,明明是白天,周圍卻籠罩著一團黑暗。   一團張牙舞爪的虯龍,自黑暗的一端探出頭來,朝著蘭雅絲無聲無息地撲來。   蘭雅絲手微微一動,面前便炸開了一團劍花,牢牢地護住身前。   「哇!老鼠哇!」即使是武功再高的女子,對老鼠恐懼的天性還是無法避免的。自黑暗的各個角落,無數密密麻麻的老鼠如潮水般擁了出來。   「老鼠哇!救命啊!」蘭雅絲嚇得俏臉變得一片蒼白,雙腳拚命地亂跳亂頓。卻未發現,那條虯龍又再次悄悄地向他撲了過來!   「轟!」一聲重響在窗外震起。蘭雅絲面前的幻象頓時消去。什麼老鼠、黑暗,全都不過是自我產生的幻覺罷了!唯有那條張牙舞爪的虯龍,現出了它本來的原形,羅什孽磐的一條右臂,驟然停頓在半空中。   羅什孽磐微微一笑,將右臂緩緩伸了回去,深有意味地向窗外望了一眼。   「你這是什麼邪術?」蘭雅絲心有餘鬩地道。   「六識神通,精神力攻擊,一個小小的把戲而已。」   「是你!」蘭雅絲突然想了起來。」那日,帝都變奏曲後那股神秘的精神力量,原來,卻是你!」   以蘭雅絲的造詣,雖然身受了重傷,但由於被沉楓挾住的原因。因此她反而是那日除沉楓外感受到那股神秘精神力量最深的人。   沉楓與那神秘高手以精神念力的隔空交鋒,她自然是感受得最清楚的。以沉楓的精神力量之強,尚且吃了暗虧。   此時,這個人卻正站在她的面前。卻叫她怎能不驚。   打是打不過他的,而逃,卻又被他強大的精神力量所限制住難以移動,接下的,該怎麼辦?   蘭雅絲感覺到,在自己前方的,竟是一片黑暗。         第八章 魔師隕落        (更新時間:2004-2-29 14:21:00 本章字數:4790)   在絕望之下,蘭雅絲連防守都已經完全拋棄,玄功默運之下,古劍劍身光芒大盛,雪白的劍罡順著劍身延伸出三尺之長,風雷迸發,全力向羅什孽磐捲去,同時拚命閉起雙目,向窗口撞去。只求上天能出現奇跡,讓她僥倖得脫。   奇跡都是由人創造的!蘭雅絲之所以能僥倖逃脫,並不是上天的奇跡,而是羅什孽磐的奇跡。羅什孽磐出乎意料地再未出手攔劫。雖然無法理解是為什麼,但對蘭雅絲來說,卻不啻是個天大的幸運。   趁著些微的空隙時間,蘭雅絲已成功地逃遁而去。   一口氣狂奔出數十里,累得香汗淋漓的蘭雅絲才終於停下來稍稍鬆了口氣。   「誰?是誰?」已成驚弓之鳥的蘭雅絲感覺到些許的響動,顫聲問道。   風吹動樹葉的嘩嘩作響。   一條灰影自一棵大樹背後轉了出來。   「嚇死我了!盛龐豐,原來是你!」   「當然是我!」盛龐豐面無表情地麻木道:「若非我在窗外發出輕微的響動吸引了那老妖怪的注意力,你未必能逃脫得掉。」   「那我還真該多謝你了!」蘭雅絲笑道。」怎麼,你就不去救你家主母嗎?」   「哼!我還不想白白地陪上自己的性命!」   「若不是你我之間有協議,我連你都沒打算救的!」   盛龐豐冷冷地哼了一聲,半響,才道:「我總覺得那個老妖怪沒那麼簡單,竟會輕鬆地就讓我們給逃掉了。其中可能有問題。」   想起羅什孽磐那簡直已經達至化境的魔功,蘭雅絲至今心有餘,嬌媚地拍了拍高聳的酥胸,道:「你別嚇我!你的意思該不會是那老妖怪現在正躲在一旁監視著我們吧!」   「很有可能!」盛龐豐稍稍地垂下了頭顱。   「呵呵,小朋友,你的感覺不錯啊!」羅什孽磐那渾厚深沉仿若自天外傳來的「慈愛「聲音此時在兩人耳中卻無異於招魂懾魄的魔音,嚇得兩人魂飛天外。   「老妖怪,你出來!有膽就出來啊!」蘭雅絲銀牙一咬,斷然道。   「本尊在這裡!」羅什孽磐悠悠自叢林中現出身形。   「你們兩人是逃不掉!嵐小姐,同本尊回去吧!自有你的好處!至於這位小朋友,我對他也很感興趣呢。」   「和他拼了!」蘭雅絲玉手緊握劍柄,回頭瞟了盛龐豐一眼。   盛龐豐微微點了點頭。以實際行動來表明他的意見。   青光暴漲,古劍在蘭雅絲手中分出千萬縷細絲,漫天撒向前方的羅什孽磐。盛龐豐則自知武功比起兩人還差得太遠,只得圍住羅什孽磐游戰,冷不防靠近了就去一擊,但大部分時候,卻都是為羅什孽磐的護身罡氣所反彈而出。   蘭雅絲獨力支撐,實際上也根本挺不了多久。不過所幸羅什孽磐這次再未用上精神力量影響六識攻擊,也未主動進攻。只是以守代攻,準備慢慢磨盡蘭雅絲的氣力,再一舉成擒。   「難道今天我竟要葬身於此地嗎?」蘭雅絲每揮出一劍,心頭的恐懼感卻在逐漸劇增中,愈來愈無法克制那種虛脫的無力感。   羅什孽磐大袖一揮,拂開蘭雅絲攻來的一劍。這是他首次的出手。但卻並未趁勢進攻,反而後退兩步,雙目中神光暴射,盯向密林後方的深處。   「誰?給本尊滾出來!」   「嘻嘻,我們只是過路的。沒什麼別的意思。你們繼續,繼續!」一個蓬鬆松的腦袋自遠方一顆樹上倒垂了下來,搖了搖,嘻嘻地笑道。   一個略帶點責備的少年口音幾乎在同時響起。」師父!」   羅什孽磐冷冷一笑,雙手合什,瞬間轉為寶相森嚴,森然道:「日輪教法尊上師羅什孽磐在此,尚請隱身高人現身一敘。」   「高人倒是不敢當的。我們只是過路的。唉唉,徒兒,你幹什麼?別推我呀!」一條青影自樹上重重地跌了下來。   青袍老人慢慢地自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樹上憤憤然嚷道:「喂!徒兒,你怎麼可以這麼野蠻呢?好歹我也算是你師父嘛!怎麼可以這麼蠻橫地推我下來?」   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自樹上跳了下來,「師父,救人如救火!那邊那兩位似乎情況十分危急,很需要人幫助。路見不平自應拔刀相助,你怎麼可以——」   「好好!夠了!別在我耳邊念了!我看你八成是看那邊那小妞長得漂亮,才有異性沒人性的。居然對師父這麼狠!」   少年嫩臉一紅,重重地啐了一聲。但眼光卻情不自禁地向蘭雅絲這邊瞧了過來。同時蘭雅絲好奇且帶點驚喜的目光也向那邊望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在中途相聚,目睹到蘭雅絲的絕世姿容,少年臉上紅暈更盛,背轉過臉去,再也不敢與蘭雅絲的目光相觸。   這邊三人卻是靜靜地看著師徒二人的鬧劇。不過趁這段時間,蘭雅絲和盛龐豐又重新會合到了一塊,慢慢地向那師徒二人靠攏,力求離羅什孽磐越遠越好。   羅什孽磐的目光始終緊鎖住那名邋遢至極的青袍老人,袍子上堆積起來似乎幾個月沒洗的泥垢且不去說。在青袍的最下擺,有著一圈幾乎已快看不清楚的金邊,那是魔法師的標誌。   影月大陸上沒有青袍服飾的魔法師。   羅什孽磐盯著青袍老人,一字一句地道:「閣下究竟是什麼人?」   「我嘛,一個過路的啊!」青袍老人嘻嘻一笑,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摸出了一個小酒罐,狠狠地灌上了一大口。」還有就是一個老酒鬼而已。」   「閣下尊姓大名啊?」   青袍老人眨巴著混灼的小眼睛,轉了幾轉,才道:「老酒鬼班比,那是我的徒弟,魯本南!」   * * *   大戰過後已經恢復往日繁榮的萊斯特,在清晨就已經變得了極為擁擠。大街上人來來往,熱心的小販已開始在街上大聲地叫賣,轟轟的熱鬧聲和人群的擁動,撒出了一幅相當傳神的昇平圖畫。   「少爺,您真的確定要離開這嗎?」   「嗯。」沉楓微微地點了點頭。   「可是,少爺,這座城市實際上已經是屬於您所有的了。您為什麼要急著離開這兒呢?以此為基地發展您的勢力不是更好嗎?」   「是嗎?鳳翎,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嗎?」   「少爺?」鳳翎歪著小腦袋,疑惑地望向沉楓。   「對於他們來說,我始終是個外來者。那群愚昧的村民一直對我心懷戒心。而萊斯特人則因為我殺了太多他們的軍人而必定私下對我不滿。現在對我的尊敬,不過是懾於我的力量而表面作出的罷了。」   「少爺您就是因此而離開嗎?」   「正是!」沉楓面上泛出一絲神秘的微笑。」把萊斯特就這樣交給他們去亂來吧!缺乏管理經驗的一群平民和軍隊的殘兵敗將。我倒是想看看他們真能做出點什麼事來!而且普羅思留在那裡的,我相信他會幫我打點好一切的。兩方勢力的不均衡和由於此次戰鬥而彼此摩擦產生的矛盾。我相信,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們肯定會想念起有我在的日子的。」   「更重要的是!我現在最急切的是想趕往帝都,去瞭解女皇林珊神秘駕崩的原因。」   「帝都,那裡才應該是天下爭霸的中心!」沉楓眼中,洋溢著一片朦朧。   * * *   「哦!」羅什孽磐淡淡一笑,白袍無風自動。周圍的氣流開始緩緩以他為中心旋轉起來,巨大的龍捲風包圍著羅什孽磐,飛沙走石中他的身影也變得模糊起來。連站在旁方遠處的蘭雅絲和盛龐豐也感覺到了這股強大力量的存在。   雖然只是輕輕的一揮手,但羅什孽磐的表情卻在那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巨大的旋風,挾著似乎可以吞天噬地的猛烈氣勢,呼嘯著朝著對面的班比撲了過去。旋風帶起周圍的空氣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範圍越旋越大,最終將班比那蒼老的身影完全掩埋在它的懷抱之中。   「師父!」魯本南驚叫著出聲來,情不自禁地頂風上前了一步。   「退開!」班比也完全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荒誕神色,老臉上顯出異常的緊張。大量的能量在雙手之間凝結集中。一絲藍色的光芒在他的瞳孔中閃動著,只是清楚他的魯本南才知道,那是他聚集起力量極限的表現。   在狂風的漩渦之間,到處閃現著猛烈的火花。空氣中開始瀰散著雷電元素的懾威。終於,巨大的龍捲風爆裂開來,洶湧而出的雷電咆哮隨著劇烈的爆炸和閃光立即激射而出,全力地反捲向羅什孽磐。   「魔法師嗎?」羅什孽磐乾瘦的黑臉上掠過一片激動的紅暈。」也好!我就也用魔法陪你玩玩!」   異常集中的風火雷電在兩對乾瘦的手掌間如魔術般玩弄迸射而出,兩副同樣蒼老而乾瘦的身軀在激動和刺激下不安地扭動,憤怒和痛苦的叫喊聲伴隨著周圍一顆顆參天古樹倒下和巨大石塊在撞擊飛旋中掉落的聲音,構成了激烈的對抗進行曲。   魔法構成的火焰牆逼退了寒冰徹骨的冰牆。熱風隨著颶風進犯,烈炎暴風橫掃開曠的森林,。樹葉飛砂走石鋪天蓋地地狂飛亂旋。邪異的黑暗系魔法順著兩個一般怪裡怪氣的老妖怪的召喚一湧而出,有毒的氣體向四周迅速地擴散開,參天入雲的古樹在詭秘的綠黑色光纖四處亂竄纏繞下瞬時就枯萎倒塌。由濃黑色煙霧組成的奇形怪物和從地底爬起的骷髏相互搏鬥著。地、水、風、火的鬥爭撼動了整座古老森林。古老的森林的身軀開始有了裂縫,大地在痛苦地咆哮和扭曲著,地面的裂痕越來越大,石塊從天空中的旋風中不停的掉落下來,使得其他的三人抱頭到處地鼠竄。   緊接著,在一聲混合了恐懼及痛苦的慘叫聲中,兩人其中一名搖搖欲墜,倒了下來,嘴角湧出血沫,胸前綻放出大片的血花。   「果然——厲害!」羅什孽磐喘著粗氣,黑黝的瘦臉上一片脫力之後的蒼白,望著對面已經身受重傷即將倒下的班比。   「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當年蓮源帝國的國師帕拉托菲!只是想不到當年的魔法大宗師今日居然會落得今天如此的狼狽!」   「師父!」魯本南狂吼一聲,就要向著班比衝去。   「退後!滾!」班比嘶著嗓子,朝魯本南狠狠地瞪了一眼,狂嚎著。沾滿鮮血的兩手在胸前比劃出一個複雜詭秘的圖形。   「如果有天,則讓天覆!如果存地,就讓地滅!燃燒存在的一切精神和物質,將吾之敵人,置於頂點之中心,然後——發動!」   耀目的白光在隨著班比奇特的咒語頌念聲在胸前閃爆開來,班比身外也因此而鍍起了一圈圈耀眼的光波,隨後化作耀目的衝擊震力,掃往前方可能籠罩範圍內的每寸空間,「犧牲魔法!」羅什孽磐臉色大變。   「無所不在的燦爛之光啊,請以你最偉大的光芒來籠罩你虔誠的信徒吧!光系究級防禦魔法——太陽盾環!」   「空間魔法,移動!」   可怕的爆裂聲接連不斷地響起,剛才班比所立足的地方已經被包裹在一片白光的劇烈爆炸之中了。   白光逐漸隱沒,現出的是班比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身軀,而羅什孽磐則已經不知何時遁逃而去了。   「師父「魯本南第一個衝上前來,將班比花白的腦袋摟在懷裡。眼裡閃動著點點的水光。」師父,您怎麼了!」   「咳咳,阿,阿南,我不行了!」   「不,師父,您不會有事的!」   「阿南,你聽我說。我——」   「師父,你別說了。好好休息一下就會好的!」   「別說了!」蘭雅絲在一旁突然插口道。」你難道沒聽到你師父剛才的話嗎!還是安安靜靜下來聽你師父的話吧!難道你連他可能是最後的話都不想聽了嗎?」   魯本南轉過頭,望了蘭雅絲一眼,用衣袖抹了一把淚,果然不再多話。   「咳,咳,阿南,枉你跟我學了這麼久的魔法。難道連使用犧牲魔法後的後果都不知道嗎?」   「師父,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那,那傢伙實在太厲害了。我怕你們會遭他的毒手。恐怕是我生平所見最可怕之第一人。雖然若僅論魔法他或許還比...比不上華..華亞,但,咳咳,我相信他絕對技還不止於此。咳咳....「「師,師父!」   「不,不要替...替我報仇!你..你與..與他的差..差距實在太大..大了!」   「不!師父!」魯本南悲憤地泣道。   「好..好好過...「話還未說完,班比頭顱一歪,就此永遠地倒在了魯本南的懷裡。   「師——父!」         第九章 再回雲城        (更新時間:2004-3-5 10:23:00 本章字數:5260)   「出來吧!南宮小星!」沉楓高傲的頭顱一動也不動,淡淡地朝著前方的空氣道。   「哈哈!你的感覺倒真是越來越好了!看來六識神通果然是名不虛傳!」在一陣陰冷的笑聲中,南宮小星在沉楓的背後慢慢地現出身形。   「你要不要試試能否在我背後偷襲成功?」沉楓頭也不回,微微一笑道。   「我正有此意!」南宮小星陰陰一笑,粉紅色的光芒在雙手之間亮起,宛如是一顆小小的紅色的小太陽般,照得讓人睜不開眼。   沉楓仍是一動不動,倒是在一旁的鳳翎反而因此緊張起來。   南宮小星細小的眼睛中精光綻射,沉楓雖然背向著他,但即使是從後背空門大開來看,似乎仍是無懈可擊。南宮小星反而因此不敢輕易出手。   「這幾天你躲到什麼地方去了?」冷冷地輕哼一聲,譏笑著南宮小星的膽怯,沉楓冷冷道。   「我的事應該不需要你的關心吧!我想你真正值得關心的,應該是這個吧!」南宮小星揚了揚手,右掌心中,晶瑩的光亮一閃。   「這是什麼?」   「傳訊用的水晶球!」   「你!」沉楓臉色一變。南宮小星明明有此物,卻遲遲拖到現在才拿出來。對於急切想瞭解帝都內情況的沉楓,自然是大感惱火了。   南宮小星伸出骨瘦如柴的右手,在水晶球上慢慢地梭摩了一陣,水晶球上開始向外散發出了淡淡的白色光芒,而且越來越亮。隨著白光的閃耀,大半天之後,才在水晶球的鏡面中顯出了華亞黑袍的身影。   「呃,華姨,好久不見了!」由於是同一個父親的原因,沉楓也順理成章地同著雪兒一樣地稱呼著華亞。   華亞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還未開口訴事,眉宇間那一抹濃得化不開的愁色,在沉楓面前已是形於諸外。   「華姨,林姨她怎麼會突然突然——是否與——」沉楓吞吞吐吐地問道。   華亞輕輕搖了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大嫂的去世是由於天年而終的原因。」   ???   看著沉楓滿臉不敢相信的驚色,華亞解釋道:「大嫂近年來身體一直不好,只是為了這喏大一個帝國的骨架卻一直在支撐著,即使大嫂她根本不喜歡這些討厭的政務,但正也是因為這些太多的政務消盡了她的心血。近些年來她實際上一直是在勉力支撐。我和大姐讀曾經勸過她放棄休息,但——唉!而且前段時間——雪兒又鬧出一件事來。」說罷連連搖頭。   沉楓眉心微微一跳。」雪兒又出了什麼事?」   華亞略一遲疑,終於道:「沒什麼。」不過那言不由衷的神色,卻是任誰也可以看得出她的言不盡實。   「你不用再回帝都來了!」華亞道。」即使是我,也準備在不久之後離開帝都,回到自己領地,整頓軍隊,準備未來的戰爭了。」   「大姐會堅持留在帝都,並負責照顧雪兒。」   「雪兒真的沒什麼事?」沉楓懷疑地道。「您讓南宮小星來給我傳訊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我回帝都見雪兒嗎?」   「現在真的沒事了!」華亞支支吾吾地將話題移開。   看到華亞說話閃爍其詞,吞吞吐吐的樣子,沉楓哪還會不清楚她的言不由衷,但思維轉及雪兒身上,沉楓心頭,頓時泛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個傳訊水晶球你就隨身帶著吧!便於我和你隨時聯繫。只要魔導師以上的人物,輸入相應的魔力,就可以啟動傳送信息的功能了!」   南宮小星手一抖,水晶球便晃悠悠地飛起來,落到沉楓的手上。   「真的不用我回帝都了嗎?」沉楓注視著華亞,不動聲色地道。   「不用了!」華亞答道。」不僅是我,除了大姐和喀麗絲麥隆仍鎮守帝都外,四哥、徐君和伊達也會在不久之後動身返回各自領地。在面對著這場即將又重新席捲整個大陸的未來戰爭,誰都不敢說能穩操勝券,每個人都是不敢掉以輕心的。」   無奈地苦笑了笑。」在這種微妙的情況下,甚至無法分清誰是敵友。往日的陣營很可能會重新被劃分。」   「對了!懷恩也被徐君帶回西北去了。我們怎麼留都留他不住!看來他已經——」   「哦。」沉楓不置可否,隨意地應了一聲。   「還有一件事得告訴你。據我手中掌握的情報網所傳來的消息。南宮玉瑚和蘭雅絲似乎在路途中出事了!」   「什麼?」沉楓聳然動容。   「是在臨近你家鄉的地方,幻州的天都之鑒失蹤的。同時日輪教正在那裡召開一場盛大的法會。事情應該是與他們脫不了干係。」   「日輪教!」沉楓深深的黑瞳裡閃著尖利的光芒。」如果玉瑚她們掉了一根頭髮,我都不會放過他們的!」   「如果沒有其他事就到此為止吧!有重要事情再聯繫!」話音剛落,華亞黑袍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水晶球的映像中了。   「帝都!」沉楓若有所思,喃喃地自語道。   * * *   天下十七大州,以弭藏山脈作為分界線,將影月大陸斜腰劃斬成北九南八的局面。西南東南華亞與藍天化各兩州,而南大陸中部則由剩下的四州橫亙在廣闊的平原之上。   「少爺!我們又到了一座新的城市了。」   「雲城!我又回來了!」沉楓張望著周圍似曾熟悉的環境,感慨地道。   想起城主和雅西潔對自己的照顧,即使是沉楓,也不由得心頭一陣沸騰。   「似乎也該是去拜訪他們一下的時候了。」沉楓自言自語道。   「不知殿下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雲城城主單膝跪倒,恭恭敬敬地道。   沉楓眉頭微微一皺:這件事城主怎麼又知道了?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而且在這段不算長的時間之內就能傳到這裡來,城主他的消息來源也未免太靈通了點吧!   不過這僅僅是在心裡想。沉楓伸手將城主攙起,笑道:「城主還是像以前那般稱呼我吧!若是什麼殿下不殿下的,那倒反顯得生疏了。」   「這——」城主遲疑了起來。   「難道城主與晚輩之間的交情還不如那俗世的禮法約束嗎?」沉楓故意道。   「呵呵,那我就不客氣了!」城主也笑了起來。   「賢侄,我替你介紹一位客人。相信你一定有興趣的。他可也是對你聞名已久的了。」城主將沉楓引進大廳,笑道。   一名錦衣男子自椅子上立起身來。這傢伙倒是生得相貌堂堂,方面大耳的,只不過實在胖得有點過份,渾身的肥肉一抖一抖的,估計體重至少超過二百五十斤。整個一個大肉球,看起來連走路都十分艱難。   「這位是——」沉楓以目向城主示問道。   「曾從小女口中聞得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雄姿英發,不同凡響啊!」男子諂笑著道。   「令愛是?」沉楓微微一愕,道。   「說起來都不是外人,這位是我的大舅子!」城主呵呵笑道。」廣林!」   「廣林?」沉楓眨了眨眼睛。」那廣心小姐?」   「廣心正是小女!」   沉楓確實沒想到像廣心那樣的絕世美女竟會有著這樣的一個父親。雖然廣林還說得上相貌堂堂,但這體形——與廣心那般弱不經風的人兒相比,也實在太過荒謬了吧!   這趟的接風酒席吃得勉勉強強,席間廣林不住地向沉楓討好嫌媚,使得沉楓非常懷疑,這樣一個滿身銅臭無恥的傢伙,是怎麼生出廣心那樣的一個女兒來的。加上雅西潔大小姐見到沉楓的再度興奮之情,使得沉楓大有措手不及的頭痛之感。   「什麼人?」沉楓倒在華麗的大床上合衣而眠,一抹白影自他窗前一晃而掠過。   自窗口一掠而出,破空聲已是逐漸遠去,只留下前方一個如黃豆大小的白色。   「為什麼每次都會在城主府裡遇到這種事!」沉楓搖了搖頭。這白影的輕功造詣極高,破空聲低而細微,府內的侍衛也未被驚動。若非沉楓這等六識神通者,還真難以覺察得出。身形騰起,已朝著白影追去。   難道又是她?沉楓心中微微一動,不禁想到了那只有一面之緣的神秘白衣少女水曉韻。   不可能!幾乎是在念頭生起的同時,便就被沉楓否決了。此時沉楓早已清楚水曉韻是華亞的弟子。既然華亞與自己前不久才作聯繫,她根本沒有必要早來找自己。   募然,白影停下步,緩緩地轉過身來。那竟是一個身穿白色綢椴長袍,長髮在腦後高高地挽起一個髮髻,上裹著一方淡黃儒巾的中年男子。   一雙修長的雙眉斜飛入鬢,頷下蓄著五柳黑髯,像貌軒昂而飄逸,冠玉般的面龐上流動著一種奇特難以形容的淡淡光采。縱然年紀已經步入中年,但那股神秘的魅力,和瀟灑的翩翩風度,仍足可以勝任任何一個少女的夢中情人。   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卻深不可測,彷彿一下可以把人吸住似的,帶著難以言喻的神秘魅力,像一個深深的黑洞,足以讓任何接觸到那雙眼神的人陷入永遠的萬劫不復。   不知道為什麼,在目睹這張面孔的時候,沉楓心底竟隱隱有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似乎是在哪裡見到過一點他的影子。但沉楓卻又完全可以肯定,在他的記憶裡,並不存在這張面孔。   心下正在思索著,那神秘男子卻突然手微微一抬,淡藍色的光圈以他的食指尖端為中心電般飛速擴大,一個手掌大小的藍色光球迅速在指端凝聚成形,手輕輕一抖,光球帶著淡藍色的光芒劃出一道軌跡,兀地向著沉楓擊來!   微微一愕,雖然抱著滿腹的不解,但沉楓地還是本能地出手還擊。般若之力在瞬間被調起,左掌在胸前輕輕一晃,身前的空氣一陣不規則地波動開來,如同起了淡淡的漣漪,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圓圈滴溜溜地亂轉,將光球的來勢盡力卸下。同時,右手則集中了大部分的功力,一吞一吐,兩種巨大而屬性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右掌心裡切磋摩擦中,頃刻已膨脹形成狂猛的氣流,劃作憤怒的狂龍般,向著白袍男子襲去!所過之處,周圍一切的物體,都在這股無堅不摧的龍捲風中被絞得粉碎。即使堅硬若磨盤大小的青石塊,亦如同脆弱的樹葉遭遇,紛紛被絞成了細小的碎片!   這兩股巨大的力量在瞬間已相互碰撞,白袍男子在反震之力下順勢滑開了小半步,連沉楓亦不由上身微微一晃。   雖然般若之力的力量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但在沉楓敏銳的六識和對自身真力控制的感覺之下,沉楓清晰地感受到,在般若之力臨身的那剎那,白袍男子的真力突然出現了一陣極其不規則的變動,以幾個層次的跳動,先後分三波化去了般若之力的部分力道。   至於剩下的六成力道,其實憑著白袍男子的功力,已根本對他造不成什麼傷害了。但他還是主動滑開卸去,其實如論起來,這才是真正的武學正宗之道。當然,沉楓有深厚的般若之力護身,自然也不可能受到傷害。但是相對之下,白袍男子這一手就漂亮得多了。   足下輕輕地點了一下,白袍男子雄軀微顫,在沉楓的視力上還未反應過來,他的身子已經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劃過十餘米的空間,鬼魅般出現在沉楓身前,一拳擊到!   沉楓心下雖微有訝意。這白袍人看似並未對自己有惡意,但自出現至今半句話卻也未發,只是一味悶打。心下雖然思索著,身子卻彷彿憑空被無形的巨手一拎,猛地拔高數丈,藉著月光反折在身上金屬飾物的剎那,人已憑空幻化在白袍男子身側,揮臂向白袍男子橫掃而去。   「功力試過了,便要試試身手了嗎?」沉楓一邊揮拳撒出,一邊隨意地問道。   「很好!」白袍男子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淡然道。從開始至今,終於首度開口。聲音渾厚,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磁性好聽。   沉楓此時只是難受得想吐。方纔他已經見識過了,這白袍男子有一套怪異之極的借力打力之法,尤擅卸、移對方的內勁,在「四兩撥千斤」的造詣上已已臻出神入化,如臂使指,揮灑自如的化境。   沉楓的每一拳都似乎打在水裡,滑不溜手,每攻出的一拳,均有打不著對手的感覺,就像以空手捉泥鰍,明明到手也抓不牢拿不穩。這種每挾一擊的千斤巨力,卻打在空處的的感受,直可讓人空虛得想噴血。但收起般若之力,化實為虛之時,對方的力量也隨之加強,由虛轉實。讓沉楓大感頭疼。   沉楓明知這白袍男子的功力低上自己一籌,自己對上他也有八成的勝算,但卻就是使不出力,發不出勁。一身真力,卻就此被扼殺在將發未發之間。   當然,沉楓若全力發動般若之力,憑著力量等級的絕對差,自然可以在數招之內取勝。不過,這對雙方來說,都不是想要的。   沉楓心頭的訝意越來越盛:這白袍男子也不知是從哪裡竄出來的,卻偏偏有著一身駭人之極的武功。在自己生平所見諸武學強者而言,尤在厲銘、藍天化等人之上,即使是那不可一世的魔教教主斡勒翰,恐怕也得輸上他那麼一小小的一段。   天下之大,高人何其多。臥虎藏龍之輩可說是不盡其數。誰又敢輕易妄言!沉楓心頭感慨著。   「不打了!」白袍男子說停就停,抽身飄身後退開來。接著身形微微一晃,就此消失在沉楓面前。   沉楓負手而立,朝著白袍男子消失的方向盯了一陣,才慢慢地向著自己的房間歸去。   「不愧是我女兒看上的男人,果然不錯!只是不知,除了身手,其他方面又怎麼樣呢?」在目睹沉楓的離去,白袍的男子,又重新自黑暗中緩緩踱步而出。全身上下,不沾半點煙火氣息,說不出的飄逸儒雅。         第十章 暗影浮動     「其他方面怎麼樣,再試試觀察不就清楚了嗎?」不知道是從哪裡竄出來的一個聲音,接下白袍男子的話頭道。   白袍男子對此毫不訝異,微微點頭,目光投向沉楓離去方向所在的黑暗深處。」說得倒也是。未來的王者啊!雖然我絕對相信我女兒的眼光!但還是讓我看看,你究竟蘊藏著多大的潛力,值得我投下手上的賭注吧!」   斜瞟了黑暗深處一眼。白袍男子忽道:「我打算到西部走走。」   「你到那邊去幹什麼?」   「天都之鑒!」白袍男子淡然道。」日輪教的那群妖人最近氣焰可是囂張得很。!順便再看看那可能對我女兒造成最大威脅的--南宮玉瑚!」   「只怕你女兒她根本就不希望你這麼做,更不會領你這份情的!」   「我只需要為她做到就是了。至於領不領情,那是她的事!」   * * *   此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廣林仍在時不時地向著沉楓討好獻媚。雖然對此人有些厭惡,但看在廣心和城主的份上,沉楓也只得心不在焉地勉強應合著。   實際上沉楓的心思早已飛到了遠遠的天都之鑒,對於妻子的安危,雖然一路他表面上一點都沒有表現絲毫的焦慮出來。但實際上卻早已是心急如焚了。   從華亞告訴自己的這件事情上,沉楓總算得到了一個教訓,就是準確及時廣闊的情報在這片大陸上是非常重要的。在這之前自己不過是如同只沒頭蒼蠅到處亂竄,雖然力圖掌握主動權,但由於沒有情報網的緣故,一舉一動都落在有心人眼裡,甚至由他們牽著鼻子走。   總之,當前,組建一個廣闊有效的情報網是最重要的。   「若論財富,你家的可是絕對不少啊!」只聽到城主正在對著廣林笑罵道。   沉楓心頭微微一動,突然想起廣心原來曾經提過,她家在大陸上,也算得上排行前十的大財閥,而且在各處有著大大小小的關係網。由於這靈通的消息網,她還曾向自己提出過警告的。   向及此處,沉楓轉過頭,向廣林首次笑問道:「如此說來,伯父倒真是生財有道了?」   「那是當然!」城主拍著胸膛道:「廣家自三代以前開始經商,在『商』字上可說是極有天賦。自普通商人開始起家,在岳父大人手中時廣家尚不過可在帝國財閥中堪進五十。但經過廣林大舅子之手,二十多年下來,已經可望前五之位了。富可敵國,那還算是小視了他們。」   沉楓微微一奇。想不到這滿身庸俗市儈氣的廣林,竟在商業方面有著這等天賦。   「做生意講求的是個耳目靈通,眼光長遠,想必伯父的消息網必然極為廣闊吧!」   「他們廣家的生意遍佈天下大江南北,到處都遍佈著他們的眼線。可以說,只要有商的地方,就很難找不到他們廣家的生意。」   沉楓點了點頭,心裡已是開始飛快地轉了起來,盤算著如何能夠利用這樣一股資源了。   * * *   「如今天下已成亂象,連盜賊都敢明目張膽地四竄來襲擊城市了。」沉楓站在城頭上,望著城內軍營處正在訓練的士兵。」城主,雲城裡的士兵是不是太少了點!」   城主微微一愕,答道:「本城既非首府,亦非軍事重鎮,因此駐守士兵一萬五千人,已經是朝廷所允許的極限了。而且大部分還是就本地所招的兵士。如果再行擴招,恐怕--」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沉楓淡淡道。」現在當雲城受到威脅之時,城主是以君命為重呢?還是以全城百姓性命為重?孰重孰輕,相信城主應該分得清楚。」   「只不過是幾個小小盜賊,賢侄也說得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了吧!」城主心裡已經是千肯萬肯了,但嘴上卻得仍然這麼說著。   沉楓轉過頭,望了城主一眼,續道:「幾個小盜賊自然是不足為慮。但如果是其他城池的正規軍呢?」   「賢侄的意思是?」城主臉色微微一變。   是真不懂還是太會裝了?沉楓已有點微微不悅,但還是耐著性子道:「現在女皇死後,各大統領俱自心懷叵測,圖謀不軌。各地間許多城池已開始了互相征戰,內戰的戰火早已點起。西北的蠻族和死灰復燃的蓮源月氏也隨時可能南下入侵。相信以城主的靈通消息,不會不清楚這些吧!」話到後來,最後的幾個字略略加大聲度。   「尊殿下之命!」城主眼中閃過一絲奇色,沉聲道。   「玉瑚啊!」城主匆匆離去之後,沉楓將目光投向遠方那片為雲霧裊繞的西方群山。一片朦朧在他深黑的眼瞳間蒙起。」你此時究竟在哪裡呢?」   * * *   在高聳的綠山半腰,延著蜿蜒曲折的山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的數十萬大軍正在向著西推進。目光所及,一片旌旗飄揚如海,刀光似雪,長矛如雲,軍隊氣勢如虹,軍容鼎盛。   儘管對林珊的死心存疑惑,對帝國更是早已心懷不滿。但回到領地的伊達正航,第一件事便是調動全部可以利用的兵力,西向討伐五采蠻族和蓮源月氏。此時已與李思波合作了一處,共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鼎容軍勢,一路銳不可擋。   前段時間,藉著李思波的說話算數,鐵騎軍團再未向前推進半步。月蠻聯軍總算在西北獲得了喘氣休養的機會。在伊達正航返回前的那段短暫時間內,終於重新積蓄起了新的有生力量,暫時穩固了攻下的大片土地。在前方和後方都取得了一定的佳績。   但也正因為月蠻聯軍的軍隊輕易冒進,兵力已被分散幾處。這番伊達正航的大攻勢簡直就是容易得如同刀在豆腐中游動般輕鬆。被優勢兵力輕鬆吃掉了數處散裝分部後,月蠻聯軍也逐漸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且戰且退,將各處的兵力逐漸地回收起來,集中在兩三處,準備與伊達正航的主力軍進行戰略性的會戰圍殲。   性急的伊達正航也已經看出了這一點,而這也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除去一路留下在城池駐守的及十萬的兵力不算,伊達正航決定親率二十萬精銳突前,選擇月蠻聯軍其中的一部作為突破口,先行搶住時機進行會戰。   「報!前方發現叛軍主力部隊!」   兩匹馬馳出隊列,眺遠望去,十里之外,在前方灰濛濛的低空之下,約十六七萬的大軍,列成整齊龐大而又極為壯觀的方陣,守侯在那裡。一排排手中的長矛和鋼刀閃亮著明晃晃的光輝,顯得極為肅殺。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李思波一勒韁繩,疑惑地道:「列成這種龐大而又整齊的方陣,各個兵種看起來分佈又極不均勻,難道他們不知道這種方形陣是最容易被正面突破的嗎?而且在防禦上也未見得出色?」   「蠻族人的腦子就是這麼簡單!」伊達正航冷冷一笑。」我和他們交手多次,一點進步都沒有!」   「可是--總帥!我總覺得這次絕非表面上看來那般簡單。叛軍的成分也並非僅是五采蠻族這麼簡單,尚有蓮源月氏摻雜其中。而蓮源月氏準備復辟已久,不可能這樣無能鬆懈,我懷疑--這方陣的背後,還有著一個高明的人物在暗暗的操縱指揮著。這眼前的一切不過是誘敵之計而已。依屬下看來,還是分兵進擊為是。」   「思波你多慮了!」伊達正航搖了搖頭,顯是不以為然。   「不過——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還是小心一點的好。看首輪攻勢的進展再作決定吧!」   「總帥!」   「還有什麼事,思波!」伊達正航轉身瞧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李思波,疑惑地問道。   想起那紫紗女子那至今在自己夢中搖弋的倩影,李思波猛地一咬牙,道:「總帥,依屬下之愚見,如今的形勢,並不適合我們前往討伐五采蠻族!」   「哦?」伊達正航奇怪地望向李思波。   「女皇逝世之後,如今天下已是亂象。可以預見,不久之後,天下刀兵必將再起。群雄逐鹿,敵我難分。即使總帥無意問鼎天下。但在這種情況之下,能多替自己保存一份實力,也是好的。」   看到伊達正航那僵冷的面容之上已微微動容,李思波趁熱打鐵道:「更何況,在如今的形勢之下,將數十萬大軍開入徐君所控制的區域,恐怕會引起誤會,懷疑我們的用心。」   「叛軍的隊伍移動了!」報急聲已自帳外遠遠地傳了過來。   「戰爭,已經開始了!」伊達正航意味深長地看了李思波一眼,虎目中亮起耀目的光芒。」從開始,就再無法回頭的了!」   五采蠻族的十數萬大軍,分成四個巨大而整齊的方陣,以四角分立之形,緩緩地向前平平推進。   相對於鋪天蓋地而來的十數萬大軍,僅停留在山道最前方的數千軍隊數量實在是少了一點。但伊達正航並未就地採用易守難攻的山道地勢以守待攻,而是主動發起了攻擊。   一批身批黑色重甲的重裝騎兵搶先衝出了隊列。雖然數量僅有三千人,很快就被淹沒在那十多萬大軍的先頭洪流之中。但他們卻像一把銳不可檔的尖刀,一路劃開了血肉的洪流,向前迅速地推進著。   這批重騎兵一律手持著三尺閃亮的馬刀,這便於他們向下砍殺。作為伊達正航「鐵騎軍團」的主力兵種,他們本身就是一支身經百戰的精銳部隊,都是在戰火洗禮和生死拚殺中存活下來的老手。與其他統領的軍隊的最大不同同時亦是它的最可怕之處,伊達正航的軍隊是不怕死的!在伊達正航鐵血般的殘酷紀律和洗腦之下,軍隊的每一員都抱著有了必死的覺悟衝鋒在戰鬥的最前線!強悍的軍隊是可怕的,一支強悍又不畏死的軍隊,那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無敵!   在四面八方的連串狂嚎和慘叫聲中,一排排整齊而有序的聯軍軍隊被這一股不可阻擋的鋼鐵洪流所衝倒。兵中之王的重騎兵本來就遠非前列作為炮灰的輕步兵所能抵擋的。再加上那一往無回的凶悍氣勢,及憑藉著其可怕的衝擊力和破壞力,即使是這區區數千人,但也給十數萬人的陣列帶來了一陣恐慌和混亂。   隨著聯軍軍隊的混亂開始,以致暫時無轄顧及旁事,一波又一波的鐵甲重騎兵開始從山道口衝出,猶如一道毀滅性的狂飆,挾著雷霆之勢,向著面前敵人壁立出的一排排人牆,四面八方地衝擊而去。一排排人頭在閃亮的馬刀揮過之後落下,漫天飛灑的鮮血和野獸般的嚎叫順著他們的足跡一路遍撒而下。   當重騎兵的人數由數千擴大到三萬,伊達正航此時手中的重騎兵幾乎完全投入戰場之時。聯軍前方的潰勢已經開始逐漸形成了。   但五采蠻族的族性就在這時候體現出來了!儘管是潰,但卻是潰而不敗!不需要任何人、任何命令、任何統帥,他們自動以數個、或是十數個人為一組,結成了無數個機動靈活的小組,自行就地展開作戰。   比起集團軍型的大規模作戰,這或許才是真正適合五采蠻族作戰的方式吧!然而,在這支聯軍隊伍中,真正的五采蠻族族人所佔的比重並不大,大約只有三萬餘人。餘者都是以前月容神苦心訓練已久的軍隊及就地在西北地區招募的戰士。他們可沒有五采蠻族這樣高度的靈活組織性。未經沙場的新兵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是只有抱頭鼠竄的份。眼見聯軍的前方潰勢即將轉為全軍的敗勢了。   由於五采蠻族本身就是以修五行之功,所以說實際上每個蠻族戰士都是天生的五行魔法師。從陣列的後方轉出大批來自青族和褐族的新生生力軍。木系魔法和土系魔法的強大防禦力在這時候完全表現了出來。青光與黃光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上處處閃現。一道道土黃色的土牆平地而起,將重騎兵的去勢生生堵住。樹枝籐蔓不知從何處被召喚出來束縛住了騎兵的馬腳,在馬兒的驚慌失措中騎兵紛紛落地,甫一落地便被四處而來的亂刀剁成肉泥。分散的可憐步兵力量卻死死地將這支無堅不摧的重甲騎兵拖在這前方戰場。   鐵騎軍團在這方面的劣勢卻因此而暴露了出來。因為伊達正航對魔法師異常感冒,所以鐵騎軍團也是帝國中唯一一支沒有配備足夠數量魔法師的軍隊。除去少得可憐的隨軍精通生命魔法的醫療用魔法師,可以說,這支軍團的防魔能力實在是低得可以。   但在鐵騎軍團重騎兵第一輪密風驟雨般的狂暴攻擊之下,大多數的敵人都會因此而全然崩潰。這個弱點不是沒有人想到過,但在伊達正航自以為是的決斷和建立在鐵騎軍團強大衝擊力的事實之上,也逐漸被忽略。哪裡會料到有今天的陣地戰。   鐵騎軍團與五采蠻族的交戰史持續已久,吃過五采蠻族五行魔法的苦頭次數亦不算少。但主要戰場幾乎都是在盤古森林之中,那裡更是利於蠻族作戰的地勢。而且也沒有其他蠻族之外的軍隊參與會戰。今日的情況,在平原山道之間會戰,確是大出伊達正航的意料之外。   「兒郎們!給我衝啊!」伊達正航大手一揮,朝著身後大聲吼道。   李思波嘴唇稍稍動了動。他總是覺得似乎在什麼地方有著隱隱的不對。但目前戰場的形勢既然大好,他也不想違逆了伊達正航的戰興,總算是沒有說出口。   儘管五采蠻族的驍勇善戰的戰士以自己的生命死死地將重騎兵的步伐拉住。但就在這段時間之內,鐵騎兵團隨後而來的剩餘十數萬大軍已經自山道口洶湧而出。這道鋪天蓋地而來的黑色波浪,將處在前方戰場的所有敵軍,全數予以吞噬,一切的殺戮,都被淹沒在那片黑色的鋼鐵洪流之中了。   眼見蠻族軍隊敗勢已成,挾著勝勢,鐵騎軍團二十萬大軍如潮水般呈著扇型陣勢,弧形面向著後方一古腦兒地移去。   「啊!」   「啊!」   「啊!」   騎兵在驚慌和慘叫聲中紛紛落地。這時才有人發現,他們所已經衝到的區域,在著土黃色地壤的深處,竟隱埋著無數的套馬索,以及由青族戰士苦心以魔法造出的如蛛絲般密密麻麻分佈著的蔓枝葉繩。這正是對付騎兵的最佳法門。   前方的敗軍如潮水般之勢潰下,但後方的十萬準備整齊充分的軍隊,卻從平原的後方,殺氣騰騰地衝了出來。   現在,是輪到他們呈威的時候到了!   「退!」身處戰場後方觀戰的李思波臉色驟變,連連揮動手中的信號旗,示意暫緩攻勢。   「以損失近五萬人的代價為誘餌,就是為了等到這一刻麼?」伊達正航瞇起了眼睛。   「這麼多的陷阱,恐怕不是一時半刻所能佈置起的。他們到底在想要幹什麼呢?難道僅僅就是為了阻擋騎兵前進的步伐麼?」李思波喃喃道。   在喊殺混亂的隆隆聲中,從蠻族後方整齊的陣列背後,數十台黑黝黝的輪車緩緩被推了出來。   「火炮!」伊達正航和李思波異口同聲地駭然道。   對於火炮這種新型文明的產物,由於技術上未夠完善的原因,因此還未達到量產的程度。鐵騎軍團也裝備有近百門火炮。但由於伊達正航親率二十萬大軍突前的原因,大部分由騎兵組成的隊伍早已將炮兵所屬的團隊率得老遠了。   現在二十萬大軍由於是呈扇形的平面包抄,因此此時已經是完全暴露火炮的火力之下了。   「轟!轟!轟!」火炮發出震天的怒吼,預示著這場戰鬥已逐漸進入了白熱化的重心階段。   ps:我對軍事不怎麼在行 所以這方面寫得很是欠缺 請大家少少笑話點。         第十二章 意外之變        (更新時間:2004-3-25 11:52:00 本章字數:5310)   在臨近寒冬的蕭瑟秋風下,光禿禿的樹幹上早已沒有了幾片樹葉。偶爾幾片枯黃的干葉晃晃悠悠地自半空飄下,當飛近下方兩個人的身體時,卻似乎因一股無形的阻力而被彈開老遠,落到了十數丈外的地上。   白袍男子抖了抖白袍上的灰塵,笑道:「上師為何追迫得如此之緊,害得我身上的灰塵可都是多了不少。」   羅什孽磐淡然不語,雙手背負,看似隨隨便便地站在那裡,似是擺個沒有實質的姿態。但白袍男子卻清楚感受到他此時業已與天地渾為一體,盡奪天地之造化,天地的力量,就是他的力量。   那股君臨天下、睥睨眾生的超然氣度,正不斷地朝他陣陣逼來。   白袍男子笑容一斂,白袍忽拂湯飛揚,無端平地一陣狂風突起,吹得兩人的衣衫獵獵狂響,地上灰黃的塵土繞著他急轉起來,瞬息便將那耀眼的白色隱沒不現。   羅什孽磐眼神如鋒針般銳利,神光暴漲,魔功再度催發。   瞬息,羅什孽磐那莊嚴的寶相突然變得冷酷無比,身形驟動,循著一道合乎天地至理的完美弧線,往白袍男子投去。右掌平伸向前,緩緩推出,風雷之聲在掌心隱隱而作。   塵土隱去,白袍男子的身形乍現,但同時卻又衝天而起,變作一道無堅不摧的龍捲風暴,   躍出一條變妙無方的曲線,忽上忽下,忽左忽猶,使人無法判斷出準確位置,朝著羅什孽磐急鑽而去。   如果說羅什孽磐是緩中帶靜,那麼他就是疾風勁速!   「砰!」無邊無際的龐然巨力,如山洪暴發般,從兩人拳掌相觸處炸開,將方圓數丈之內,全部都裹入了這恐怖力量的勢力範圍。一片昏黃的塵提飛揚,周圍的一切景物,都不再窺見。   塵霧隱去,兩人所立的位置,已是易地而處。   羅什孽磐枯黑的臉龐上隱現一絲笑意。」好!好!本尊數十年輾轉天下,欲求一對手而不可得!卻想不到最近不過月旬時間,竟有兩名足以能與本尊一戰者自動找上門來!痛快!痛快!」   「人生至此,又有何憾!」   長笑聲中,羅什孽磐雙腳微微點地,竟緩緩離地升起,但這卻絕非魔武者的短空飛行特能。而是全憑自身真力反激地面而造出的這一異常之舉。這證明他此時已將真氣與氣勢,都已提升至自身體能所允許臻達的顛峰。   白袍男子眼角微微抽動,長吸了一口氣,一道青光在身體周圍隱隱泛現。隨著青光的逐漸顯盛,白袍男子的瞳孔,也逐漸由深黑色轉為了青綠色。   青瞳中神光大漲,拳頭緩緩舉至面門,劃出一小半道圓弧,收至右腰眼處,蓄勢待發。   「影幽落心法!你與魔教是何關係?」羅什孽磐眉頭一皺,緩緩開口道。」據我所知,魔教之中,似乎並無閣下這等的高手。即使是那死鬼魔教教主斡勒翰重生親至,也不過如此!」   白袍男子仰天打了個哈哈,「可笑啊可笑!可笑這影幽落心法本是出自拙家,後來幾經周則流傳入魔教。卻想不到後來在世人眼中,卻竟變成了魔教的專利了。可笑啊!可悲!」   「好!好!好!」羅什孽磐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突然間凌空撲起,在狂風席捲之下衣襟飛揚,連枯黃的頭髮亦向上倒立而起,宛如降世的魔神,挾著泰山壓頂之勢,一股極強大的氣柱,旋轉著自空中打下。   白袍男子收在腰間的右拳此時才開始緩緩擊出,這一拳看似慢至極點,實則卻變化萬千,迅比激雷,順著平靜無波之勢,迎向了羅什孽磐的狂暴一擊。   兩人的動靜之勢,在一個回合之後,竟然完全逆轉。   「砰!」拳掌再次相擊。   白袍男子一個旋飛,落到數丈之外,兩手直至手腕間的皮膚之上,鍍滿了血紅的顏色,彷彿染上了一層厚厚的鮮血。   羅什孽磐雙手重新背負身後,黑瘦的臉上掠過一絲陀紅。   「好!」羅什孽磐微微點頭道。」這是我玄功大成之後第三次受傷!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閣下確是堪與我一戰的對手,竟能令我負傷!呵呵!」   「且不知第一次第二次又是何許人也?」白袍男子身軀微戰,俊偉無匹的面容古井不波,淡然道。   「第二次也是在這處地方,半月之前。一代魔法宗師,當年蓮源帝國的護國國師帕拉托菲。」羅什孽磐輕描淡寫道。」只可惜他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將那條老命留在了此處。閣下以為如何呢?」   白袍男子的面上掠過一絲陰雯。」想要取在下的性命麼,那就要看看你是否有這個本事了!」   「是嗎?」羅什孽磐左足輕輕抬起,緩緩地向前跨出小半步。   足尖還未點到實地,羅什孽磐卻驟然將腳重新收回原位。目中神光暴漲,身體紋絲不動,喝道:「不知又是何方高人駕臨此處?嘿嘿!天下間最頂兒尖兒的這等高手,平時一個也找不到。最近卻不約而同地光顧我日輪神教,真是敝教生輝啊!」   「高人不敢當!」一個細細的女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只是有兩件事情,還請日輪教尊高抬貴手一二。」聽其聲音,似乎年紀頗為年輕。   白袍男子面上掠過一絲訝色,出聲道:「心——」話出半字,突然住口不言。   羅什孽磐微微一愕,曬然道:「請說!只要在本尊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又不太過份的——不過本尊也有一個不請之請。」   女聲道:「第一,場內此人與小女子略有源緣,請教尊高抬貴手,放過此人一路;第二,小女子久慕南宮玉瑚大名,想與這位姐姐親近一二,還望教尊成全。」   羅什孽磐臉色驟然一變。」南宮玉瑚?不好!」   身形乍起,幻出多個分身,挾著驚人真氣,高速之下身體周圍竟然隱隱泛起一層毫光,朝著女聲發出的方向投去。   伴隨著幽幽的一聲輕歎,一股難以言喻的妖異氣息自這片虛無的空間間中強烈地散發來。周圍天地之間的一切事物,花草樹木、塵石風雲,彷彿都在瞬息間被賦予了其生命的活力。那神秘少女的精神已藉著所有可能存在的「有」的事物,成為了它們之中無分彼我的一部份,天人融為一體。宇宙的精華,盡皆為融為己用。   在羅什孽磐的感覺之中,雖然他尚未親眼見能到那名少女,但是卻已經「看「到了她的存在。無處不在,無處不有。只要可能存在「有」的地方,就是她。   包括羅什孽磐自己!他憑著敏銳的六識神通,甚至已經感應到數股探索在他身邊的詭異氣流,正在逐漸吞噬著自己的點滴真氣,企圖將自己變為它們的一份子。它們甚至企圖將自己,都變成「它們」之中的一份子。   「這是什麼邪法!」羅什孽磐心中暗凜。   羅什孽磐雙掌一翻,一道霹靂電芒自掌心暴射而出,辟嚦啪啦一陣炸響,在強光的驟閃之下,連天色竟然都為之一白。羅什孽磐的臉色也為之一白。   其挾著驚天之威的一擊,即將臨近目標之時,則突然完全失去了目標的存在。如果說剛才是無處不在的「有」,那麼現在則是斂藏得毫無蹤跡可尋的「無」。氣機的牽引在驟然之下失去了目標,竟然險些反噬自身。   不過憑著羅什孽磐在已達到氣由心生的武學高等境界,對真氣的失控也不過是那麼短短一剎那而已。然而,也就是在那麼一短短的剎那,「有」與「無」的境界竟然再度轉現。先「有」後「無」地席捲而來。   這種極度奇妙的境界發動,硬強行將羅什孽磐體內的真氣吸引拉扯了過去。但一投入卻是入石沉大海,一去無回,宛如就此溶解進四周裡的空氣一般,再也無跡可尋。即使如羅什孽磐這等身具六識神通的武學大宗師,竟也無法再行感受到自身真氣的絲毫波動。   出現這種後果,只能用一種情況來解釋!   那就是被吞噬的真氣在這短短的瞬間,性質竟然完全被強行改變了。   羅什孽磐臉色微變,能對真氣進行這種程度的玩弄改造,這神秘女子對武道的研究恐怕絕不會在自己之下。僅是她一人,自己恐怕就沒有完全的勝算。更何況此時還加了個在一旁虎視耽耽的白袍男子。   女子那細細的聲音及時地傳來。「此時南宮玉瑚我已經帶走,教尊雖然神功蓋世,但若要從我二人手中再度搶回,恐怕所要付出的價值,亦大為不值。何不留個情面,以後若有重逢之日,也好說話。」   羅什孽磐沉吟半響,淡淡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聽口音姑娘也不過二十歲左右,想不到在武學上竟有這等登峰造極的神奇造詣。平心而論,甚至可算得上是本尊生平所遇之第一人。」   「教尊誇獎了!」神秘女音毫不以為寵驚,自然地回答道。   「看在姑娘的份上。這次就這麼算了。至於南宮玉瑚,本尊也無厚顏再要回來了。只是有一事敢請下問。」   「教尊請說。」   「剛才姑娘與本尊交手那一招所用的武學,乃是本尊生平所僅見的神奇。卻不知招出何名?」   女聲遲疑了半響,終於答道:「實不瞞教尊。此乃妾身自創之武學的壓箱底功夫。『有』、『無』兩字訣。」   「好!好!果然形象!」羅什孽磐哈哈一笑,轉過身子,慢慢地朝著來路走回。   只扔下一句話。   「終有一天再會!」   * * *   華麗卻冰冷寬廣的宮殿之上,此時靜悄悄的。沒有一個多餘的人存在。   往日那高高在上的皇座之上的身影已不再,雪兒輕輕梭摩著白玉椅臂,癡癡苦苦地笑著。   「娘!現在天國的您,不知道是否已經原諒雪兒?」   殿頂上那層精美的硫璃瓦突然在頃刻間爆裂開,炸出數個可容人鑽入的大洞,數名灰衣人竟然從屋頂上再次天降而下。手上藍汪汪的兵刃明顯淬了劇毒,全力施為的對象只有一個,那就是雪兒!   珊娜麗莎的身形如鬼魅般閃現在雪兒的身旁。長袖一捲,已將幾柄藍汪汪的長劍卷在袖中。微微一抖,施加上幾層內力,首當其衝的幾名灰衣人已是身軀一陣顫抖。   數道閃電自後方打了過來,珊娜麗莎微微一驚,想不到這群刺客中竟然還會有魔法師。真氣在雪兒身前護起一道護壁,將攻向雪兒的攻擊全部接了下來。   殿門前一陣轟亂,負責周圍安全守衛的侍衛們這時才趕到了。   接下來的事就不勞珊娜麗莎煩心了。人多勢眾的大內侍衛們當中不泛一流高手和皇家魔導師,人多對上人少的優勢,若再不能取勝,那他們也真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珊娜麗莎突然心中一動,揚聲道:「留個活口!」   話音未落,一道灰影一閃。竟從殿門口溜了出去。速度奇快無比,守在殿門的幾名侍衛一時未能騰出手來,竟然攔之不住。   珊娜麗莎足尖微一點地,身形騰起,已到了那道灰影的身後,玉掌一翻,重重地擊在那灰衣人背心,將之打翻在地。   然而,就在珊娜麗莎騰空躍起的那一瞬間,伴隨著「砰!的劇烈聲響,本已千創百孔的硫璃屋頂再次在驟然間破碎,森寒而冷峻的光芒直刺而下,籠罩了大洞下面王座左右的方圓三尺之地。伴隨著萬點刺骨冰寒的劍氣而下的,還有一名全身都籠罩在一層黑衣之後的刺客。   剛才的那群灰衣人,不過是掩人而目的假象。這道才是真正的主菜!   面對即將取走自己性命的可怕劍氣,雪兒玉臉上絲毫不見改色,冷冷地望想那黑衣人,連嬌軀也不曾移動分尺。昂起螓首,驕傲地仰向刺客的森寒劍氣。   「雪兒!小心!」珊娜麗莎遲返的身影才落下在殿門之前。此時趕至已經來不及,距離太長,近百丈的距離任是大羅金仙也不可能瞬間飛至。   無奈之下,珊娜麗莎右掌一翻,一記劈空掌擊向黑衣人的背後,攻敵之必救。   黑衣人身軀奇異地一扭,劃出小半個古怪的弧線,閃避開背後而來的劈空掌力。手上長劍速度絲毫不改,角度稍稍發生了變化,從另外一方向著雪兒刺去。   珊娜麗莎此時仍是趕之不及。   但與此同時,「唰!」的一聲尖銳的破空聲自殿門後方傳來。驚慌失措的大內侍衛們在這時才反應過來。也不知是哪個機靈鬼,見到情勢不妙,抓起背後的寶劍用力擲出。   倘若黑衣人不避閃的話,固然他可以一劍讓雪兒就此香消玉殞,但他本人也將會被背後襲來的長劍擲個明晃晃的透心穿。   黑衣人竟然不閃不避,全然不顧即將來臨的死亡,劍氣全力催發,發動全力誅殺雪兒。   當黑衣人的長劍臨近雪兒那雪白膩滑的脖子之時,一層淡淡的毫光突然自雪兒嬌軀周圍亮起,然後白光驟然大盛。一道電蛇自雪兒胸前飛出,結結實實地轟在黑衣人的身前,將其轟得向後跌飛。而長劍更是連雪兒衣襟都未能沾上半點就被震成數段落地。   終於飛至的珊娜麗莎玉掌輕翻,看似輕描淡寫地擊在黑衣人的背上,將其再度擊飛出殿門。   「雪兒!你沒受什麼傷吧!」珊娜麗莎急急地道。   從始至終,雪兒一直坐在那高高的王座之上一動不動。面對著刺客摧心裂肺的恐怖劍氣尚自鎮定自若。只是明眸中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哀色。此時聞得珊娜麗莎的問話,只是微微搖了搖螓首。目光垂下,前胸破碎的衣襟處,隱隱露出了一條黝黑的項鏈。   「原來如此!」珊娜麗莎倒是鬆了口氣。這正是沉楓所有的那條項鏈,在帝都之時不慎失落在雪兒處,卻為雪兒小心地收藏了起來,想不到此時卻救了她一命。   「他們為什麼要殺我?」雪兒慢慢地道。   「大概,是因為這個吧!」珊娜麗莎冷冷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張小紙條,遞向雪兒。   「這是我起身來宮之前才收到的飛鴿傳書。消息確定性達到百分之八十,「雪兒掃了一眼紙條。上面只有短短的這麼一句話。   「帝國歷十九年冬十二月,徐君扶持莫懷恩,於連州首府君倫瓦特斯稱帝!」   「很有趣的消息。」雪兒淡淡地道。         第十三章 奪城計劃        (更新時間:2004-4-1 9:19:00 本章字數:5375)   「這群刺客絕對與徐君脫不了干係。」珊娜麗莎歎道。   「只是不知懷恩他。唉!這孩子。不知道他長久在徐君的控制之下,是否還會記得自己兄弟姐妹間應該有的親情。」   「我沒有兄弟!」雪兒冷冷地打斷了珊娜麗莎的話。」我從來都沒有過兄弟!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雪兒!你——」珊娜麗莎只有歎氣。   「這是什麼?」珊娜麗莎及時轉開了話題。」咦?」腳尖撥了撥那群灰衣人的屍首,卻發現他們的手心,都烙著一個黑色的「死「字。   「是『黑芒』的殺手!」珊娜麗莎皺了皺眉頭。」鹿鍾昊竟敢如此大膽,連牽涉皇族的生意都敢接了。若不是最近帝國變故太多,我定要親自出手滅了他。由此看來,看來徐君的氣焰,還不是一般的囂張啊!」   「大人,這人的手心並沒有烙印。」兩名侍衛把黑衣人的屍首抬了過來。   「那這就是徐君的人了。不必多管了!扔到城外喂野狗去。」   * * *   天都之鑒城外,一座荒涼的小山丘之上。   白袍男子小心翼翼地看著那熟悉的背影。及腰的長髮自然垂下,灑在白衣上,苗條的背影背對著升起的金日,沐浴在淡金色的晨曦光芒下,自然散發著一種奇特而聖潔的美麗光輝。   「心,咳咳....「白袍男子乾咳幾聲,道:「心兒,你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的呢?」   「還不是為了您嗎?爹!」白衣女子淡然道。」若不是我聽到有關您的消息及時趕了過來,還不知道會被您搞出多大的亂子呢!」   「怎麼會呢?」白袍男子訕訕地笑道。   「那日輪教主羅什孽磐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縱使心兒你當時沒有趕到,他也未見得能將你老爹我留在當場。」   「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您應該清楚的。」白衣女子的柔柔的語氣突然轉為冷厲。   「如果我沒有來,你會把南宮玉瑚怎麼樣?」   「這個——」白袍男子略帶尷尬地看著暈倒在地下的南宮玉瑚一眼,道:「心兒,爹還不是為了你好。爹知道你——」   「知道我什麼?」白衣女子冷冷道。   「知道你喜歡那小子,所以——」   「爹!你不要以女兒來作為你自己的借口了!」白衣女子冷然。「難道你到現在還不肯放棄你那瘋狂的夢想嗎?甚至要以女兒來作為你的政治籌瑪去參與賭博嗎?那種遊戲不屬於你!」   「我們廣家,沒有足以參與政治遊戲的天賦。上天在給予了我們在武學與經商方面的得天獨厚後,必然也會取走我們的一部分作為平衡。」   「可是心兒,你和他——」白袍男子眨了眨眼睛。   「我和他也不過是泛泛之交而已。」白衣女子淡然道。   「我會把南宮玉瑚送回去。以後有關我的事你最好不要再插手了。」   白衣女子驀然回轉過螓首,露出的,是廣心那清麗若仙的容顏。   「真的嗎?」白袍男子嘀咕了一句。」你瞞不過您老爹我的!」   長吸一口氣,隨著全身骨骼一陣辟哩啪啦的亂響,白袍男子那偉岸的身形突然間「萎「了下來。身高降低了幾許,而身形卻顯得教為臃腫。臉上的肌肉一陣不自然地抽動,終於化成了廣林那副商業化的嘴臉。   * * *   幾乎是與珊娜麗莎的同時,另一個在中部的人也收到了同樣的消息。   「莫懷恩?稱帝?哼哼哼!」沉楓只是冷笑。   「咦,廣林伯父呢?」沉楓突然問道。   城主眨了眨眼睛,道:「他有自己忙不完的商業業務,幾天前一大早就起身離去了。因為時間早未敢打擾殿下。他還要我代他向殿下至以歉意。」   「哦!」沉楓對廣林也不是怎麼在意,只是隨便問問,就點了點頭。   「城主,我聽說雲城在龍州十三城中佔有很高的地位。因此想請你幫個忙。」   「殿下去請吩咐。」   「殿下,這可萬萬使不得呀!」聽完沉楓的拜託,城主脊樑骨一陣涼浸浸的,冷汗不斷地自肌膚上冒出。   「怎麼,城主,你不願意?」沉楓臉兀地一沉,聲音立時轉寒。   「殿,殿下,這,這等事情可萬萬做不得呀,大,大家都是——」   「我現在只問你幹不幹!」沉楓打斷城主的話頭,聲音中間雜著一絲令人不寒而慄的陰毒。」如果你不肯的話,那我也不好勉強你,只是以後嘛——」突然住口不提。   黃豆大小的汗珠自城主額頭上潺了下來。」可,可是殿下,這,萬一——」   「沒有萬一!放心!一切有我呢!」沉楓微笑著,拍了拍城主的肩膀。只是在城主的眼中,那淡淡的微笑背後,卻隱藏著一隻黑色的三叉尾巴在搖動。   * * *   龍州位於南方平原偏西,由於地勢平坦,一望無際,沒有山勢丘陵作為屏障,缺乏戰略意義。但溫度適宜,土攘肥沃,降雨量豐富,一直乃是大陸歷來最大的糧食產量基地,同時又有著天下糧倉的美稱。   雲城位於龍州中心,恰好遏制住了龍州亙穿東西的咽喉要塞。龍州的一切商業活動,如果不通過雲城,是無法在東西部之間自由流通的。因此雲城城主曼卡尼的話,若在整個龍州而言,還是頗有份量的。   只是不知,在天下動亂景像已經開始初呈的時候,這次雲城城主特請其他十二城城主齊聚雲城,究竟是有何用意呢?有心人士不禁在想。   寬大的宴會廳中坐滿了人,正中央那張最長最大的條形會桌上各城城主分兩邊坐下,位於上位的,出乎眾城主意料之外,竟是一名二十左右的青年。雲城城主反倒位於他的下手。   待得所有人都到齊,雲城城主起身作勢敬酒,眾人紛紛還禮。   待得落座,終於有人忍不住,發言問道:「敢問曼奇尼兄,不知這位位於上座的貴客,卻是何人呢?」   少年微閉的雙目輕啟,淡淡道:「曼奇尼城主,不妨告訴他們我的身份!」   曼奇尼清了清嗓子,掃視了場內眾人一圈,道:「這位貴客,乃是當年先皇莫煌之大皇子,莫沉楓殿下。」   墨雲城領主羅碧薩乾咳一聲道:「曼奇尼兄,恕我多嘴一句。天下人俱知,先皇僅遺有一女,就是莫雪公主。至於你說的這位殿下,小弟我卻是未曾聽說過。」   只有在座有幾人臉色一變。消息較為靈通的他們,對於前段時日帝都之變也有所瞭解。其中鬧得轟轟烈烈的,就是有關先皇莫煌所遺的皇子一事。對於這位殿下,他們倒是略有耳聞的。   沉楓緩緩立起身來,圍著會場踱了一周。森冷的目光看得諸位城主心中俱是一陣發麻。   「曼奇尼城主,請你將西北最近發生的事情通報給在座各位知曉。」   「莫懷恩於西北稱帝,在座諸位準備何去何從呢?是繼續效忠於帝國,還是準備投向徐君扶持的偽帝?」   眾人面面相覷。還是羅碧薩出口道:「縱然西北大事不斷。但我等卻想不出這些與我等有何切身關係。這位公子此言究竟是何意?」他始終不肯承認沉楓的身份。   沉楓微微冷笑著,突然輕輕一擊掌。大批的衛兵從會場周圍轉出,排在最前面的,俱是拉滿了弓的弓箭手,後排刀斧手掌中的刀斧在淡淡的燈光下閃著詭秘的光輝。   「曼奇尼兄,這是什麼意思?」眾人鼓嘈起來。   雲城城主垂下腦袋,不敢望向眾人的臉色。   「這是我的意思!」沉楓冷冷地道。   「還不明白嗎?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沉楓冷冷一笑。」就是這樣!不服者死!」話音剛落,一支長箭就破空射出,將帶頭鼓嘈得最凶的羅碧薩射了個穿心透。   「你,你真敢殺人!」被羅碧薩之死震驚住,眾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之內全數閉上了嘴。   「殿下啊!」一個傢伙從人堆裡連滾帶爬地搶了出來,一把抱住了沉楓的大腿。」小的願以後誓死忠心殿下。」像這種傢伙也是長期享受太平已久,長性命和身家看得比什麼都還重要,鬼才管他什麼帝國誰作主的。先保住暫時利益再說。   「還有哪些不願忠心於我的人?」沉楓森冷的目光在場緩緩掃視了一周。   「願意效忠於我的人站到我的右手邊來,不願,哼!執意要與我作對的人,也不妨留在原座不動試試看!」   在座剩下十一位城主,倒是有一大半站起身向沉楓右手邊湧去。只有三人仍留在原座不動。   「很好!很好!」沉楓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右手微微向上抬起。   「殺!」   一聲令下,血光四濺!人頭落地!   只是死的並不是那穩然不動的三人,反而是那群爭先恐後投向沉楓效忠的八名城主。   「為什麼?」驚恐的眼神在最後的時刻無聲地詢問著。   「今天你們既然能在威脅之下暫時投降我,他日自然也能同樣賣我!」沉楓如是說著。   「至少這三位。你們既然威武不能屈,那自然是忠於帝國的忠臣。汝等去留,自行決定。我今日決計不會動你們一根毫毛。」   三個彼此交換著眼色。如今大勢已去,又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我等願追隨殿下!」   沒有露出什麼滿意的表情,沉楓只是隨便地點了點頭。   「墨雲城城主羅碧薩於雲城會議時發動叛亂,企圖應合西北蠻族之聲,勾結異族,侵我中原。其餘眾城主英勇不屈,識破其險惡用心,終於擊斃羅碧薩於當場。但有八城主在斃賊過程中身先士卒,奮不顧身,不幸中伏,以身殉國。其精神可歌可泣,應予以厚葬,重撫其家人。」   「各位,是否有何不同意見嗎?」   「殿下英明!我等不及其萬一也!」眾人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這三人以後也不可留!」私下無其他人時,沉楓隨意地對鳳翎這樣點評三人道。   「還有他——」看著雲城城主曼奇尼的背影,沉楓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該怎麼辦呢?」   聽著比寒冬的冰雪還有更冷酷的話語,一旁的鳳翎,不自然地打了個寒噤。   龍州十三城,方圓近九萬多平方公里的土地,影月大陸上最富饒肥沃的肥肉,天下十七分之一,就此輕易落入了沉楓的口袋中。   「這才僅僅只是起步。」沉楓喃喃地道。   * * *   作為享受太平已久的南方中部,自帝國建國二十年來再未經受戰火的洗禮,軍隊缺乏考驗,即使合全州十三城,亦不過十數萬兵力。其中大多竟是缺乏真正戰鬥力的老弱殘兵。經過一系列的測試淘汰,終於勉勉強強留下了八萬具有戰鬥力的士兵。但離「精「字,卻還差得太遠。   由於大多數的城主都被宰掉了,要親自來治理這片地方的沉楓在這方面根本還沒有什麼經驗,對此自是不免大感頭疼,幸好雲城城主曼奇尼確實幫了他很大的忙。推薦了許多優秀的專業人才,迅速在各個崗位上帶動起了政府機器的運轉。   當然,也借此機會,曼奇尼大肆擴張著自己的勢力,將大批自己的人安插到了龍州的各個地方部門。可以說,他是龍州的背後掌權者也沒有錯。沉楓肚裡清楚,但面上卻只作不知。   * * *   「殿下!」曼奇尼匆匆地走進了大廳。   「什麼事?」   「有幾位來自遠方的客人,自稱是殿下的舊友,求見殿下!」   「你們?」當沉楓看到這群因為經過長途跋涉而顯得狼狽不堪的人們,幾乎一陣子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們——現在這副狼狽樣子,也實在太誇張了一點吧!」   「誇張你個死人頭!」飽經了一路的苦難,好不容易熬到了盡頭,聽到的第一句話卻是這種近乎嘲諷的言語。蘭雅絲又氣又急,眼圈一紅,抓起身邊的一個花瓶,想也不想,就朝沉楓狠狠地擲了過去。   「沒良心的東西!我們千辛萬苦,還不都全是為了替你帶回消息來。你還這樣欺負人!」嵐大小姐衝著沉楓大發嬌嗔,。   「嘿,嘿,慢點!別衝動!」也只有蘭雅絲大小姐才敢這樣對沉楓的發洩。沉楓一邊狼狽地躲開嵐大小姐的花瓶,一邊才朝站在旁邊的盛龐豐打著招呼。「盛龐豐,這是怎麼一回事?」   * * *   陰沉著臉,聽完了盛龐豐的敘述,沉楓的心情已經壞到了無以復加。   「屬下無能,未能及時搶救出夫人,還請主人降罪!」   「與你無關!」沉楓揮了揮手。」要怪也只能怪那羅什孽磐!」   「日輪教?我與你沒完!」雖然面上沒有什麼特別豐富的表情,但沉楓垂下的拳頭的骨節,已經被捏得發白。   轉向魯本南道:「班比老師的死,我也很難過。但你要清楚,單憑你一個人之力,是不可能報得了仇的。」   「那怎麼辦?」魯本南眼睛立時紅了。「難道老師的仇,就這樣一輩子永遠不去報了嗎?」   「班比老師對我亦曾有過恩惠。他的仇,我一定會放在心上的。更何況,我們此時還有著共同的敵人。」沉楓拍了拍魯本南的肩頭。   「少頁,您的茶來了!」鳳翎輕輕地將一盞熱茶放在了沉楓旁邊的小桌上。抬起螓首,黑寶石般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幾位不速之客。   與個人的性格和此時的心情有關。盛龐豐和魯本南的目光,此刻在鳳翎身上卻只不過是一沾即走。   「盛龐豐,我現在給你一個你做夢都想著去做的任務!」   盛龐豐冷漠的面龐突然變得暈紅,激動得連嗓音都有些變了。」難道——主人您的意思是——」   「沒錯!」   「我要你北上,盡可能查探出風雨樓在目前南方的所有巢穴。我準備親自出手,將其一網打盡!」         第十四章 內政改革        (更新時間:2004-4-8 17:27:00 本章字數:5746)   「進來吧!門沒關上!」   蘭雅絲輕輕地推開了虛掩著的房門,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沉楓所在的房間。   一燈如豆,在昏暗的燈光下,沉楓盤膝坐在桌上,正在審視著曼奇尼呈上來的公文。   「坐!」   此時的蘭雅絲,竟有些忐忑不安,有如一個受驚的小女孩,遲疑不前,猶豫了半刻,才怯生生地在沉楓旁邊坐下來。   「我,我是來向你道歉的。白天我不應該當著你屬下的面衝著你發脾氣。」   「道歉?」沉楓一笑。」我是否聽錯了吧!你嵐大小姐竟然會主動向我道歉,這確實是讓人難以想像的不可思議。」   「喂!你不要把人家看作那種不可理喻的女人好不好!」蘭雅絲氣沖沖地起身怒道。但突然又發覺了自己的失態,吐了吐可愛的小香舌,怏怏地坐回了原座。   「對不起!剛才確實是人家的不對。但——」   「我知道了!」沉楓微抬右手。」其實能夠收到你這份心意就很難得了。白天的事,我剛一開始的態度也確實不適合。現在去探討究竟誰對誰錯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麼說你原諒人家了?」   「嗯!」沉楓微微點了點頭。」咦,嵐大小姐,你今天是怎麼了?自你從天都之鑒回來就有些古怪。」   「我很害怕呢?」蘭雅絲突然輕聲道。   「呃,咦?什麼?」沉楓驀然調轉過頭來,愕然地望向蘭雅絲。   「很驚奇是嗎?『蘭雅絲澀然一笑。   「也許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以前的我也確實不值得你相信。在父親死後,我一直的最大願望便是為他復仇,為此我不惜以清白女兒之身參與到這濁世紅塵的勾心鬥角中去。無時無刻不在去提防和算計他人。但在與日輪教主羅什孽磐的一戰後,我才明白,我再強煞也不過是女兒之身。是一個需要人保護、憐愛的女人。對這一切,我已經深深地厭倦了。只想能夠找到一個安全的歸宿,溫暖地渡過余後真正屬於自己的日子。」   「嵐!」沉楓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將蘭雅絲那羊脂白玉般柔嫩的玉手輕輕地握在掌中。   蘭雅絲垂下螓首,幽幽道:「現在其實我最希望得到的,是當初那顆平常的女人心。作回一個平常的女人。」   「你能夠給我嗎?」亮晶晶的黑寶石般的眼睛向上抬起,毫不猶豫地迎上了那雙深遂的目光。   沉楓攔腰將蘭雅絲一把抱起,大嘴湊到那晶瑩賽美玉的小耳旁,輕輕地舔了一舔。口中哈出的熱氣,和那厚實胸膛散發出的男子氣息,熏得蘭雅絲一陣情迷意亂。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肥肉當前,不吃可是有罪哦!」沉楓輕輕地吻著蘭雅絲圓潤的耳垂,發出一連串低低的笑聲。   寬厚的大手同時又滑入了雪白的紗衣內,不規矩地上下蠕動著。肌膚相觸摩擦產生的快感,使得兩人的慾望之火同時被點燃。   「人家還是第一次,你要疼愛人家一點。」蘭雅絲媚眼如絲,高聳的酥胸不斷起伏,呢聲道。   * * *   一個淒美的笑容,如同一朵盛開的鮮花,綻放在沉楓的面前。蒼白的玉容,帶著淡淡的淒笑,熟悉的身影,在幻象中距離自己逐漸遠去。模糊不清,似乎已經在朦朧中消逝。   「不要啊!玉瑚!」沉楓猛然從噩夢中驚醒,坐起身來,劇烈的動作,帶醒了身邊熟睡的女人。   想起剛才那個詭異的夢,沉楓心中隱隱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一雙欺霜賽雪的玉臂從後方勾住了沉楓的脖子,綿軟豐滿的身體貼上了沉楓的後背。」怎麼了?夢見玉瑚了?」   沉楓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只是擔心,現在她落在日輪教手中。雖然日輪教應該不敢對她怎麼樣,但還是——唉!」   「玉瑚一不在,我便勾引上了她的丈夫。說得難聽一點,應該叫通姦!要是被玉瑚知道了,你說她會有怎麼樣的反應呢?」蘭雅絲甜甜地一笑,淘氣地揪了揪沉楓的耳朵。   「玉瑚是個很大度的女子。她不會計較這些的。」沉楓把玩著蘭雅絲如緞子般光滑的長髮,淡淡道。   蘭雅絲黑白分明的動人美眸似蒙上一層薄薄的迷霧,輕輕一笑。「那是我錯了!不該以小人之心度玉瑚的淑女之腹。」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連這種事情都要多心起來了!」沉楓微一皺眉,怫然道。   「你不知道戀愛中的女人是最多心的嗎?」蘭雅絲放開摟在沉楓前胸的雙手,披上雪白的紗衣,道:「不說這個了。你似乎在龍州幹得有聲有色。」   「那是你的誇獎!」沉楓苦笑道。」我現在才知道,上位者不是那麼好當的。外部緊張局勢的威脅且不說,僅是那一大堆的內政瑣事就足以讓我煩心的了。」   蘭雅絲隨手取過一份公文,翻閱了幾下,巧笑道:「是否需要小女子幫你的忙呢?」   沉楓訝然,望向蘭雅絲。   「別這樣看著人家!」蘭雅絲皺了皺可愛的小瓊鼻。」別忘了人家可是帝都三大名門閨秀之首,以才女之名而名動天下的呢!」   「那敢情好!」沉楓大喜,在蘭雅絲那吹彈得破的粉腮上重重地吻了一口。」這些政務上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了。我則全力整頓軍備。若不能盡早訓練出一支精兵,月蠻聯軍南下之日,恐怕就是我們的滅亡之期。」   「對了!」蘭雅絲突然想起一事。」你讓盛龐豐去挑了風雨樓幹什麼?這種黑道勢力雖然不過只是跳樑小丑,但數十年來,勢力早以滲透到了大江南北各處。根本不可能將其連根拔起。而且他們現在對你又未構成直接威脅。你主動去挑釁他們,當心得不償失啊!」   「我自有分寸!」沉楓胸有成竹的道。」我所看中的,正是風雨樓這數十年來苦心經詣的這張無形大網。它對我來說,正是一道免費的信息大餐。有了它,就能夠源源不斷地得到及時、準確、快捷的信息,以及分散各地的難以估算的強大黑暗勢力,我才有可能將慾望的觸手伸向大陸各處。」   「正因為如此,風雨樓早已就應該成為各方勢力的注意焦點了。但它現在為何還如此穩如磐石呢?」蘭雅絲又向沉楓潑了瓢冷水。「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它早已就為人控制了。二則是它有著暗中不為人知曉卻使得其他勢力都不敢對其輕舉妄動的實力。你願意相信哪一點呢?」   沉楓輕輕哼了一聲。   「龍州名義之上,尚是屬於咯麗絲的領地,儘管喀麗絲未必在意它。正因為喀麗絲一直未對其真正注意管理,所以它長期以來的管理都是存一種混亂狀態的。你雖然將其接手過來。但這種混亂並未消除,反而卻是為下層的管理官員強行壓下。如果不將其徹底解決,終有一天會再度爆發。」   「那你說該怎麼辦?聽你的話,似乎已經有了腹稿了!」聽著蘭雅絲的侃侃而談,沉楓一下子也真正來了精神。   蘭雅絲美眸中神光聚凝,櫻唇輕吐,一字一句地吐出四個字道:「精兵簡政!」   「什麼?」沉楓身軀猛震。」精兵?你知不知道現在龍州究竟有多少可以作戰的士兵。八萬!這還是我好不容易挑挑揀揀,盡可能地殘留下來的一支力量。如若再減,兩三萬軍隊,別說尚有野心勃勃之輩的徐君、伊達正航等人,就算是在我們西北方向不遠的月蠻聯軍分兵南下,龍州也無法抵擋住他們的進攻。」   「綿羊數量再多,也鬥不過一隻勇猛的獅子!」蘭雅絲櫻唇輕抿,道。」這是我長久以來對大陸歷史反覆研究,才得出的最後結論。」   「......」   「為何大陸歷經數千載歷史,人口增長卻始終停滯不前,這卻是何故?」蘭雅絲突然問道。   「戰亂!」   「不錯!正是戰亂之故。長期處於大分裂的百家爭霸之期自不殆說。即使是影月帝國、飲花王朝、甚至新帝國統一之後,也仍然保持有數百萬的軍隊。全大陸人口才多少?三億!以三億的人口,卻支撐著七百萬龐大數量的軍隊!這豈非顯得十分畸形!」   「但——這千年以來,不都是這樣的配製過的麼?」沉楓遲疑地道。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更應該變!超躍總是領先的!」   「超躍總是領先的!」沉楓若有所思,反覆將這句話來回念了數遍。突然一笑,扭了蘭雅絲嫩滑的臉蛋一把,笑道:「現在我反倒有些感激那個羅什孽磐,把你這樣美貌與智慧並重的天仙送到我的身邊了!」   蘭雅絲小嘴一撇,「說起那個混蛋就是氣人。別再提那傢伙了!」   「是嗎?乖乖,我倒是真想聽聽有關那傢伙的詳細事情呢!白天的時候你並沒有說詳盡。要知道,以日輪教的宗教實力,加上他們毫不掩飾的野心,未來可能是我們的一大潛在威脅啊!」   「好吧!」蘭雅絲不情願地道。   聽著蘭雅絲將當日的事況娓娓敘來。隨著蘭雅絲的講述,沉楓的臉色也在不斷地變化著。當聽到羅什孽磐竟擁有六識神通的精神異力時,沉楓的臉色黑得極其難看。   但隨著繼續下去,聽到後來。沉楓突然一動,重新立起身來。   「你是說!羅什孽磐竟然也可以同時魔武雙修,而且還擁有強大的精神力量?」   「是啊!能夠自行悟破魔武極壁。說實話,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這傢伙與你很相似不是?」   「魔武雙修,精神異力,看來就是他了!」沉楓興奮地一捶手心,喃喃道。   * * *   「魯兄弟。現下愚兄有一事相求!」沉楓和顏悅色地朝著魯本南道。   「什麼事?」魯本南一皺眉頭。   「想請你送一個口信到帝都去。這個消息可是關係到能否替你師傅報仇的大事!」   「只要能替師傅報仇,我什麼都肯幹!」傻乎乎的魯本南根本沒有考慮沉楓的話究竟有幾分的真實性,一口乾脆答應道。   「這個口信就是:告訴那個人,說他要我替他找的,我已經找到了!」   「好奇怪的消息哦!送信到帝都去?你要他送信去給什麼人?」偎依在沉楓身旁的蘭雅絲奇道。   沉楓看著台下的魯本南,再回首朝蘭雅絲一笑,悠悠道。   「東籬散人!」   「你找那個東籬散人老怪物來幹什麼?」蘭雅絲一驚,小聲嘀咕道。   沉楓身子微傾,突忽然地在蘭雅絲雪白嫩滑的臉蛋香了一口,卻是笑而不答。   * * *   「華姨!」沉楓朝著水晶球內的那黑袍身影,恭敬地道。   「您已經回到自己的領地了?」   華亞微微頜首。「不僅我回來了,而且藍天化也回去了。我也聽到最近有關你的事了。孩子,幹得不錯!」   沉楓輕舒了口氣。由於一直以來華亞藍天化潛伏不出,喀麗絲麥隆為爭控中央政權不遺餘力,實際上廣闊的南方八州,大片領地都是長期處於無人管理的狀態,只是便宜了當地的土豪貴族。華亞領封西南之區,沉楓的故鄉雲蘿就在其內。藍天化則負責最南端及小部分的偏西中部之地。如今華亞和藍天化的返回,實際上已恰好可與沉楓佔據的龍州連成一片。得到兩人的大力支持,無論是月蠻聯軍或徐君的南下,還是暫時不應該存在可能性的喀麗絲麥隆揮兵西進,都有了強力的保障支持。   「伊達幾經連續慘敗,五十萬大軍剩下已不到二十萬。在兵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不僅被逼回了東北。而且連自己東北三州中最西的柏樂州都被亂軍佔了一大半。」   「這究竟該算是個好消息呢還是壞消息?」沉楓揉了揉太陽穴,苦笑道。「想不到蓮源月氏和五采蠻族竟是這般厲害,能將帝國第一猛將伊達正航打得如此之慘。對其他勢力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威脅啊!」   「伊達之敗,不在於對方的強焊,而是計謀上連番中計,以致遭敗。伊達雖勇猛有餘,智慧不足,但有李思波在旁邊相輔,卻仍未能避免落敗。只可能說是對手實在太過厲害了。」   「月蠻聯軍在擊敗伊達,取得對北方局勢的控制權之後,現在他們已經正式分作了兩股勢力。五采蠻族獨立出外成為一支約二十萬軍隊的力量,月氏的大軍則在近來的不斷壯大中吸收到了五十多萬。」   「但仍然不足以與帝國數百萬軍隊相抗衡。」沉楓喃喃地道。   「前提是帝國上下果真能齊心協力地團結一致。」華亞看了沉楓一眼,道。   「據說,月氏的當家之主,續月容神之後,如今乃是一名女子。當年蓮源月氏的正統之後。雖然以前未曾聞名,但能將天下弄到如此局勢,看來也不簡單啊!」   「月——傾——悠!」沉楓瞳孔驟然張大,一字一句地截道。   「你認識她?」華亞奇道。   沉楓並未直接回答華亞的問話,只是淡淡地道:「月氏族人還真是每個都不可小視啊!」   * * *   蘭雅絲絕非紙上談兵者。在沉楓的默許之下,她竟真的開始對龍州進行了一系列的政治經濟軍事上的改革。   軍事上,先前的八萬軍隊被裁減到不到五萬人。其餘都被派送回家務農,但龍州各地卻興起了一股建立地方民兵部隊的浪潮。大量的地方校場開始建設,凡每地的青壯年男子,在月旬內必須有一段時間去校場參與軍事訓練。如此一來,極大的提高了地方民兵的戰鬥力,這種預備役部隊,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特殊訓練後,有了堅實的基礎,到了形勢嚴重的時候甚至可以不經訓練而直接參與戰爭。   雲城城主曼奇尼的權力被逐漸架空。大部分新鮮的面孔出現在龍州活躍的舞台上。尤其是有才能的平民,得到了提升和重用。但貴族的利益和職務也未得到觸動。雖然雲城城主曼奇尼頗得人望,但相比之下,美女效應自然是要吸引人得多。更何況,蘭雅絲可以說得上是當世第一美女的絕色佳麗呢。人人自然都投向了美女之邊了。   經濟上,這是最重點的地方。即使是蘭雅絲,暫時也不敢對其進行大刀闊斧的下手。只是頒布了減免稅率等一系列的小法令。龍州為大陸之富,人民平均生活水準也極高。再說稅率本也不高,即使再作調動,此等「小」事,卻也未引得人將其放在心上。   當然也還是有人對這些政策不滿的,並通過某些途徑向沉楓匯報表示對蘭雅絲的不滿,但一心關注外來局勢的沉楓,對龍州內政已經沒有開始時的熱情。加上每晚蘭雅絲的枕邊風(南宮玉瑚不在沉楓與蘭雅絲自然是夜夜春宵),當然反對之聲都被一一駁回壓下。   蘭雅絲的改革,經過幾個月的試驗,發現倒也收到了一定的成效。因為此時只是在原有基礎上進行小修小補,沒有觸及地方貴族和地主的利益,他們也只不過把此當作戰爭中的動亂而已。但就在這種不為人察覺的緩慢演變中,龍州十三城逐漸開始融為一體。   時光在流逝著,名為「歷史」的齒輪,也忠實地默默滾動著。         第十五章 千頭萬緒        (更新時間:2004-4-15 9:54:00 本章字數:5518)   「呃!」當盛龐豐將細心偵察的關於風雨樓在南方佈置的一系列資料交到沉楓手中時。沉楓反倒覺得頭痛起來。   顯然蘭雅絲的那番話對沉楓頗有影響。使得沉楓目前舉棋不定。考慮到現下的根基未穩,兀然撼動風雨樓確是缺乏理智的行為。   但是隨著利益和影響的不斷擴大,在未來的接觸中對風雨樓完全不觸犯也是不可能的。這些未來的事且不說,現在就有些感到對不起面前這名一直以來任勞任怨的忠僕。   想來想去,沉楓終於找出了一條暫時可以扼制盛龐豐復仇烈焰且完全合情合理的方法。   「盛龐豐,以你對風雨樓的瞭解,你以為我們要動用多大人力才可能將風雨樓在南方的勢力連根拔起?」   「秉主人!以屬下長久以來的觀察和計算,由於風雨樓勢力已經滲透到了各行各業的深處,與地方勢力扭曲接合已深。而且由武林人士為主體的他們大多是武學好手。而在我們而言,現下能湊得出勉強算得上好手的實在極為有限。倘若要擊潰他們,除非動用軍隊,否則一切根本都是夢想!」盛龐豐陰陰地道。   「那你有何破敵良策?」沉楓不動聲色地道。   「請主人給屬下一段時間和足夠自由的權力!屬下定能為主人訓練出一直驍勇善戰、不畏死亡,且絕對忠心的核心部隊。倘若有了這麼一支隊伍,不僅掃除風雨樓不再是夢想,即是將來主人橫掃天下之時,也將會如虎添翼!」盛龐豐單膝跪地,鏗然有聲道。   「好!」沉楓大喜,拍案而起。原以為說服盛龐豐還要費上一番口舌,卻未想到盛龐豐極是明理,不但主動提出不宜此時與風雨樓交戰,而且還有了這樣一個甚好的提議。   沉楓眼前似乎又再度浮現出那一副副以往的畫面。月容神的那支「蛆」和麥隆經孤雲山莊訓練出的那批魔武者,這種暗殺機動能力極強的特種部隊,始終是他心頭的大患。   「我也許應該有一隻屬於自己的特殊精英部隊了。」沉楓喃喃地自語道。   「盛龐豐,我把這件重任交到你的肩上了。你能作得到嗎?」   「屬下定當萬死不辭!」   然而,盛龐豐盡心盡力去作是一回事,但能否完成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說實話,只要一看盛龐豐那樣一副死氣沉沉的面孔,就該知道他不是當教練的材料。地獄般的殘酷折磨在這樣一支部隊的訓練課程中自是必不可少的,但過尤不及而導致人死得太多就太讓參訓者寒心了。幸好,蘭雅絲亦認識這樣一支部隊的意義重大,終於插手到這件事情上來了。   在蘭雅絲的暗中調度下,一批批專門符合訓練的器材和幾套訓練方法被送到了盛龐豐的手上。而且,突然無聲無息間出現了幾名神秘高手在雲城並且參與到盛龐豐的訓練中,確實對這套訓練起了不可估量的最大作用。   蘭雅絲手中究竟有多少籌碼?即使現在,卻是連沉楓都還無法弄清楚。因為直到兩人如此的親密程度,蘭雅絲亦不肯將所有的底牌吐露出來。   不過,幸好沉楓還可以肯定。至少在蘭雅絲還沒有替他把頭上的帽子染綠之前,這個女人,只屬於他的女人,還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 * *   在一個星光暗淡的深夜。她靜靜地登上了城中主府大門前的台階。   「玉瑚?你回來了!」當那熟悉的倩影映入自己的眼簾時,沉楓驚喜交集。其中驚的成分,比起喜的成分,甚至還要多得多。   「很意外是嗎?」南宮玉瑚淡淡道。   「玉瑚,你是怎麼從日輪教的,呃,嚴密看守之下逃出來的呢?」蘭雅絲頗有些意外,奇道。   南宮玉瑚轉頭深深地望了沉楓一眼,卻沒有回答。   「玉瑚!你沒事就好了!你不在的日子,你不知道我有多麼的想念你!」沉楓捉住妻子的纖手,激動地道。」本來嵐...大小姐把消息一帶回來時我就恨不得背生雙翅趕去救你的。但是擔心--」   「我沒在。你和嵐不也是過得挺好的嗎?」南宮玉瑚淡淡的一句打斷了沉楓接下來的滔滔不絕。   沉楓和蘭雅絲臉色同時為之一變。   南宮玉瑚冷淡地道:「我倦了,想好好休息一陣。」   沉楓有點尷尬地望了蘭雅絲一眼,上前攙住妻子的胳臂,溫柔地道:「玉瑚,我陪你去吧!」   南宮玉瑚不置可否地輕哼了一聲。   沉楓輕輕咳嗽了一聲。他發現,在這時,在夫妻兩人的中間,突然兀立起了一道看不見的障壁。將兩人間的脈脈溫情予以隔斷。   蘭雅絲呆呆地站在一旁,她發現,自南宮玉瑚重新出現之後,她在沉楓與南宮玉瑚面前,就像是個完全多餘的人一般,顯得那麼陌生。使得她自己竟也產生了一種不協調的感覺。   在沉楓心中,自己還是永遠也比不上玉瑚的。   朝著南宮玉瑚背影消失的方向深深地凝視了一眼,蘭雅絲的鳳目中,突然閃過了一縷寒光。   * * *   「公主!」一名青年男子急匆匆地衝進海州首府桑漁城主府的後花園。自蠻族大軍攻陷桑漁之後,此地就一直作為月蠻兩部的臨時首府中心而使用。   「戶禮,什麼事?」侍立在一旁的黑白二老者中的黑衣老者喝道。」進來為何不先通報一聲。這般無禮,驚擾了公主的玉駕,可知無禮!」   「無妨!」半倚在長椅上的月傾悠輕聲道。「看戶禮的來勢匆忙,以致竟然不顧禮節,想必事情定然十分緊急。」纖手微拂柔順的雲發,螓首偏轉,對著身旁的白衣侍女道:「音菱,去替我把那朵紫色的小花摘來。」   看著那白衣倩影消失在視野之外,月傾悠才悠悠道:「什麼事,說吧!」   月戶禮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道:「飛鴿傳書急報,華亞已經回到了西南自己的領地。並出兵二十萬,準備北上征討我們!」   「二十萬!」月傾悠若有所思,輕聲呢喃著。   「二十萬!雖然數目不多,但五萬暗黑之旅已全數出動!我們此時即使合上五采蠻族也不過七十萬兵力而已。而且由於要提防伊達正航的反撲和直到此時尚未出手的徐君,務必不能抽出太多的兵力來防護南面。而現在對手竟然是七大軍團中最可怕的暗黑之旅,屬下擔心--」月戶禮一邊說著,頭上的汗珠已是不克自制地滴了下來。   「擔心什麼?」月傾悠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嬌媚。   「到,到時我們三面受敵。一旦勝勢遭挫,必會引起諸方勢力群起而毆之。帝國的復興大業會...會毀於一旦。」   整個後花園瞬時完全靜了下來。沒有人敢在此時說話,所以的目光都落到了月傾悠的身上,等候著未來的女王作出最後的裁決。只聽得到風刮動的輕微呼嘯和周圍眾人緊張的呼吸聲。   時間,似乎漫長得像一個世紀。卻又如閃電掠過般的短短剎那。究竟,是多長,是無人能夠感受清楚了。因為他們的心都已經完全鎖死,鎖死在面前這位具有絕世容色的高貴少女的舉動間。   「公主,花摘來了!」摘花回來的白衣侍女的趕至打破了這死般的寂靜。   將紫色小花湊到凝玉般的小巧瓊鼻前,輕輕地嗅著淡淡的芳香。明眸流轉,娥眉輕鎖,彷彿又再次跨越了一個世紀的光年。天籟般的仙樂終於再度響起。   「我已經決定好了。」月傾悠輕聲道。   「我決定親率二十萬大軍,南下搶先狙擊華亞!」   「公主!使不得呀!」月戶禮駭然跪地道。」在同等兵力的情況下。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對抗暗黑之旅的!公主萬金之軀,萬萬不可以身涉險啦!」   「我意已決!」月傾悠緩緩自長椅上立起身來。   「我月氏生死之戰,能否再度東山再起,全靠此決。」   「公主!」一旁的黑白兩者也同時跪了下來。」公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公主萬不可輕言冒險啊!」   月傾悠再不作答。一雙妙目投向朦朧的遠方,秋波間,竟滿是堅定之色,只是隱約間,卻掠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苦澀和迷茫。   * * *   「散人肯屈駕至此,實乃在下的無上榮光。未能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則個。」沉楓背負著雙手,站在台階,淡淡地道。   雖然口中說著客氣的話,但那語氣,卻明顯是缺乏誠意的表現。   幸好東籬散人絕不會計較這些。」你知道我會來?」東籬散人沙著嗓子,突然地問了一句。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應該會來的。」沉楓淡淡一笑,目光落到東籬散人身後的魯本南身上,滿是讚許之色。   「人呢?」東籬散人陰沉沉地道。   「如果我沒有找錯的話。他應該就是現下如日方中的日輪教的教尊--羅什孽磐!」   「日輪教?」東籬散人目中神光爆射,右手的拳頭不自禁地青筋迸裂。」難怪這些年來我一直找不到他的音訊。原來他已經自行開創一派去做他的教尊去了。哼!即使如此,我也一定要親手將此獠擊殺,清理這師門敗類!」   「是嗎?」沉楓似乎不置可否。」如果我從蘭雅絲這裡得到的消息準確無誤的話。他業已自行參悟突破了魔武極壁。當今之世,能做他對手的,恐怕還沒幾個。散人你--」   「哼!」東籬散人重重地哼了一聲,臉色鐵青。   「而且日輪教目下聲勢浩大,高手如雲。甚至尚有造反於亂世稱雄之意。散人你以為憑你一人之力就想與其鬥。恐怕--」   「你想要我留下來幫你?」東籬散人斜著眼睛看著沉楓。   「那是散人自己的意思。」沉楓淡淡一笑。   「接著!」東籬散人手一揚,一個小黑瓷瓶飛落到了沉楓的手中。   「這是我費盡心機才調解出來的解藥。你那日喝了那杯毒水之後,到現在感覺怎麼樣?」   南宮玉瑚和蘭雅絲俏臉同時變色。她們直到現在才想起先前沉楓因為夏綾音的緣故而喝下的那杯毒水。這種連「閻王哭」都對其無能為力的毒藥,一直隱伏在沉楓的體內,不啻是一顆恐怖的定時炸彈。   「無妨!」沉楓考也不考慮,一口將小瓶中的藥水吞下,淡淡道。   「你不怕這又是毒藥?」東籬散人轉動輪椅,滾到沉楓身前,雙目凝注在沉楓臉上。   沉楓只是淡淡一笑,並不言語。   實際在修練般若之力成功之後,沉楓早已能自行調動般若之力將體內的毒逐一除淨了。在般若之力的轉動下,天下間任何一種毒,對於沉楓來說,都已經構不成威脅了。沉楓之所以未將這層說出來的緣故,也是為了防了東籬散人一手而已。   既然如此,那自是皆大歡喜。標誌合作開始成功。於是賓主在主廳中落坐,客氣一番,才開始了正事商談。   「嵐曾經多次向我推薦散人的智慧。不知散人對此時大勢有何看法?」   「既然殿下肯首先發問,想必心中早已有底,不知殿下是如何看的呢?」東籬散人瞇著眼睛,不答反問道。   沉楓聞言不由一愕。   「華亞領兵北上迎擊月蠻聯軍。這可是一個極大的契機呀!」東籬散人意味深長地道。   「契機?」沉楓和蘭雅絲異口同聲地奇道。   「近二十年來華亞從未現身其西南領地,可以說在西南諸地上,根本無甚影響力。除了那些圖具震攝力的駐軍之外,其餘的權力早已落入了西南各城的城主手中。當然,基本上南部八州都是如此。所以才謂成一盤散沙之局。倘若月蠻聯軍真在北方擊潰伊達正航,而徐君卻又擺明了袖手旁觀的情況下。散沙一盤的南方必定難在短時間內組起有力的反抗。如果南方各諸侯到時仍相互殘殺不已,甚至連南方大部分領土都有可能淪陷。華亞業已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會主動領兵北上,想將月蠻聯軍的勢力死鎖在西北一角。」   「那--依散人之見是?」蘭雅絲清脆的聲音在這時響起。   「為了防止華亞的影響進一步擴大,乃至將勢力延展至北方。此時與月蠻聯軍交戰的伊達正航和不懷好意的徐君,亦不會蠢得於此時與月蠻聯軍再動干戈。對於他們來說最好的選擇自然是坐山觀虎鬥,坐收漁人之利。但無論此戰孰勝孰負,必將都會對目前的時局產生深遠的動盪。」   「那散人你認為華亞與月蠻聯軍一戰結果將會如何呢?」沉楓只聽得雙目一亮,再次發問道。   東籬散人撚鬚淡笑道:「暗黑之旅號稱戰鬥力天下無雙,魔武者的戰力以一敵十恐怕沒多少人會懷疑。相信在大多數人心中,都已肯定月蠻聯軍此番必敗。想必殿下心中也已是如此肯定了。」   「說不上肯定。只是--難道散人還有其他看法不成?」   「看法談不上。只是有一點疑慮罷了。」東籬散人欣然道。」其實已有前例在先。面對同樣的敵人。伊達正航的『鐵騎兵團』,不也是號稱衝擊力當世無匹,乃是昔年正義軍中的一大殺手鑭。但在面對月蠻聯軍之時,不是照樣被打得只有招駕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嗎?」   「散人的意思是--」沉楓若有所悟,輕聲道。   「再好的軍隊,也需要人來指揮,戰術來配合。當年之所以暗黑之旅和鐵騎兵團可以縱橫天下橫行無忌。那也是因為背後有正義軍各部的相互配合補充到位,及莫煌神妙無方的戰術指揮。七大統領大多數都已經習慣在莫煌的領導下發揮,若是要他們自行其事。嘿嘿--如今七大統領已被拆分,唯一能夠有腦子的也不過喀麗絲和麥隆,最多再加上個珊娜麗莎而已。其餘豎子,不足為慮!」   「照散人的意思,難不成華亞還可以遭敗不成。」蘭雅絲倒是聽得有些不服氣。   「老夫也只是打個比方而已。華亞絕非伊達正航那般魯莽之人。暗黑之旅的戰鬥力也確是天下無敵。老夫縱有疑慮猜測,卻也認為能佔上七成勝算。月蠻聯軍能佔至持平,已屬不易。若要取勝,那除非真是--奇跡!」   「奇跡往往是由人創造出來的!」沉楓緩緩立起身來,歎道。   「只是在我的立場而言,我卻是最不希望這種奇跡發生的。」   「華亞若敗,對殿下自是百般遭損。但老夫先前也有言在先,那也未常不是一個契機。無論勝敗如何,西部局勢動盪,利益再度重新分割之勢已是不可避免。只要殿下能發展好自己的勢力。靜觀其變,已是足矣!」   「目下的形勢,直如千頭萬緒,讓人不復自制。」沉楓扼腕歎道。         第十六章 五行術法        (更新時間:2004-4-21 13:15:00 本章字數:4498)   殘淡的孤月灑下微薄的月光,照耀著下方山谷裡棲息的軍隊。缺乏軍隊應有的根本紀律性,一片營帳七零八亂,沒有次序的到處散佈著。一眼即可望出兵力的發佈形式,甚至連最起碼的衛兵都沒有多少。   但是,卻沒有人敢小看這樣一支亂七八糟軍紀極差甚至算不上是軍隊的軍隊。也沒有人敢懷疑它不是這世上的最強軍隊--暗黑之旅!這樣一支軍隊,就這樣在混亂狀態下和默默無息聲中踏上了北征的道路。   在距離營地三里外一座孤峰上,周圍再沒有其他的人跡。一襲白袍飄飄,默然靜思中的她冷傲孤立,冰雪般卻又有如精雕玉啄的絕世容顏冰冷無色,宛如冰雪仙子般地散發著寒冷傲人的風姿。   時間在她的靜思中默默流逝著。   她那雙彷彿已經完全洞察世間一切世情的美眸突然緩緩自天邊的火色殘雲移開。凝視著身旁那座巨大的土巖,櫻唇輕啟,「出來吧!我已經知道你們的存在了。」   「砰!」土巖在瞬間炸裂開來。兩道黑影自土巖中急射而出。尖銳的破空聲隨著雪白刀光的閃現而已即刻劃到她的身前。刀勢凌厲至極,大有一去無回的拚命氣概。   白衣少女纖手輕引,黃光一閃,一道土牆自她身前兀然立起,將攻至身前的刀勢強行卸下大半力道。刀風劈開土牆,黃色的塵灰四散瀰漫,但不到眨眼的瞬時,又重新癒合成鐵板一塊。反是刺入土牆的刀尖竟被硬行「嵌」入牆中,刺之不進,且拔之不出。   但兩道黑影的來勢卻絲毫不改,就此保持著原先的高速衝前,硬生生地就這樣「擠」入了面前那道土牆之中,就此遁形,消生匿跡了。   「五采蠻族!」水曉韻俏臉微微變色,亦不由輕喚出聲道。   除了五采蠻族之外,世上確是再無人能掌握那獨家無二的神奇五行遁術了。因為這不僅是五采蠻族的世傳五行術與世人所通曉的魔法有所區別,更是由於五采蠻族的體質異於常人,才能使出這近乎奇跡的五行遁術。所以在五行蠻族而言,他們稱之為術法,而非魔法!   土牆化作流沙瀉下,但已不見那兩人的蹤影。想必早已趁機借土遁躡形逃走了。   清澈的美目掃視了四週一圈,周圍的空間靜寂得近乎於死沉。一絲略帶點譏諷的清冷笑意浮上女神般的玉臉。皓玉般的玉腕向前微微伸出,玉手在虛空中畫出了半道弧圓,櫻口微張,一連串低沉的咒語從貝齒間吐出。隨著咒語的結束,半輪黑色的弦月彷彿驟然蹦出在她身前。黑色的霧氣從月牙間四濺飛射,範圍極廣,周圍半徑十丈之內,全部被黑色的氣霧所籠罩。   接連的慘叫聲不斷響起。隨著連續的炸裂聲,十數道人影自周圍各處連續蹦出。也有幾個倒霉的,半刻前還鮮活亂跳的大活人已經變為被黑色霧氣所侵襲包裹的乾屍,身上的血肉在短短的瞬時已經消瘦乾枯。   水曉勻美目流轉,地下業已留下了七八具屍體,剩下尚能站在她面前的,已足十人之數。觀察這五采蠻族眾人發上所插代表族類的彩羽,紅黃藍綠白五色俱有,五采蠻族,五族殺手此次竟然盡數出動。   「賤人!竟然使用歹毒的暗系魔法!」當頭一人,頭上插著一根純白的羽毛,正是白族中人,咒罵道。   「虧你還是華亞的弟子。想不到竟也會去修行這邪惡的黑暗魔法。」   水曉韻冰冷的容顏未見動色。玉手微抬,數點銀光自袍袖中飛射而出,將面前的近十人全數包裹在內。   銀光結結實實地打在那三名青族人的胸口之上,竟是「噹」的一聲清脆,宛如金鐵交集,銀光炸裂開出絲絲電火,所觸之處大片衣服已被燒燬,肉體也呈焦黑,那三人面上卻是毫無痛苦之色。   「化木咒術!」水曉韻芳心微震,突然想起傳說中青族人所特有的一種本領。能憑著特殊的真氣和體質,將身體某一部分在短時間內木質化,所在區域內的穴道血管神經等盡數被自我封閉。失去感觸能力,且刀劍難傷。   但這等高階術能,即使在青族之內,能掌握的人卻也不多見。由此可知此次五采蠻族可說是精英洞出。   赤族與墨族的兩人,站在行列的最後,火球與水刃如雨點般不停地向水曉韻扔了過來。當然這些小兒科自然難不倒魔導士級數的水曉韻,但卻足以能對魔法師造成擾亂,為白族與青族的肉搏戰士贏得寶貴的時間了。   剩上的九人中,三名青族,赤族與白族各一人,而褐族與墨族又各兩人。那似乎是眾人領袖的白族人,手輕輕一抖,也不見怎麼作勢,一柄長刀就跳到了他手中。   刀光大盛,雪花片片,積起千層雪,波浪般層層席捲而來。猛烈地衝擊著白衣少女身外的那層聖光護罩。   水曉韻纖手微揚,連環的閃電、火龍、水球自她的袖中連片射出。以她魔導士的級數,施放這種小型魔法根本不需頌咒聚神,心念一動,已凝射而出。速度、數量、甚至魔法的質量都遠在五采蠻族那數人之上。打得負責拖後的那三名赤墨族戰士連連後退。幸好有木化的青族戰士作肉盾,才能勉強卸下攻勢。外層的聖光護罩如有靈性般自動伸縮彈避著,借助著風系魔法的靈活,白袍飄飄,猶如凌波仙子般身形飄浮不定,對抗著衝上近前戰士的肉搏戰術也絲毫不見吃力。   雙方都在賭時間。五采蠻族賭得是在己方人手盡數喪失作戰能力之前能突破水曉韻的聖光護罩。而水曉韻則相反賭在自己聖光護罩失效前能一舉殲滅掉這面前數人。   「該死!」那白族戰士切齒恨道。看著己方在後方負責牽制的三人反被打得一片稀里糊塗,而近身戰的幾人也未取得顯著成果。莫非這番精心安排的刺殺,竟要以狼狽失敗而收場麼?   「賤人!讓你見識我五采之族真正秘法的厲害!」白族戰士一咬牙,手一揚,手中的長刀已破空擲出。   「嗖--」銀光在半空劃出一道彎彎的曲線,帶起一片尖銳的破空聲。隨著刀光閃亮的愈盛,尖銳聲也越來越響,然而卻在即將達到最高的破耳震聲時突然消聲匿跡。白影一晃,白族戰士身隨刀走,後發而先至,巨大的身體撞上了不到三尺的長刀,肉體在碰觸上冰冷刀鋒的瞬間爆裂開來,炸出大片的血花,整個人卻因此而化為了一團模糊的血肉,跌落在地,眼見已是死定了。只是那長刀在空中卻詭異地懸浮停滯下來。一股詭秘的血紅色金屬異流在刀身上開始緩慢的流動,朝著刀尖前端,竟然探出了長約半丈的奶白色刀芒。   「祭刀術!」水曉韻亦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以身殉刀!人為刀祭!人刀合一之術!   白族作為五采蠻族五族之首,其不傳密法之多自是為五族之最。其中最可怕的一種,人刀合一之術,以人身殉刀。將人之魂靈附於刀身之上,完成真正的人刀合一,人即是刀,刀即是人!即使比起馭刀之術,威力恐怕亦毫不遜色,在靈活性上其實還猶勝一籌。尤其是以人的生命力和死前的強大怨念強行轉化成的刀芒,相比之下,連劍罡和先天真氣都要在這種生命怨能之下退避三舍。但有資格和能力使用這種惡毒秘法的,即使是放眼整個白族,也是屈指可數。想不到這名白族顯貴為求勝竟不惜自殺而出此下招。   以生命之力凝聚而成的奶白色刀芒,如摧枯拉朽般輕易地突破了已經顯得脆弱的聖光護罩。水曉韻雪白的長袍被尚未及近的刀芒震得四散,露出凹凸玲瓏的身材。   白光一閃,水曉韻在原地消逝不見。瞬息又出現在另外一個方向。   本已白晰的俏臉顯得更為蒼白,小腹間隱隱作痛。那以生命能源為動力的一刀豈是那麼好相與,即使水曉韻及時使用空間魔法轉移開來,但仍被那由遠及近的可怕刀氣摧傷內腑,內傷不輕。   「賤人!你的死期到了!」可能是地位僅此於那以身殉刀的白族男子,一名頭上插著綠羽的青族男子惡毒地狠狠道。   「你死了之後。華亞無異於折了一條臂膀。無論是精神上,還是實力上,都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的!哈哈!誰叫你這小婊子在這戰爭時期,竟然還敢孤身一人外出。不然我們也一直找不到機會!」   水曉韻冷冷地看了那囂張至極的青族男子一眼,低垂下粉頸,白光一顫,那本已微弱的護體聖光護罩頓時化作漫天的星星光點散碎在周圍的空間中。一對纖手回抱胸前,低低的頌唱再次在這壓抑低沉的空間周圍響起。隨著一連串緊促咒語從她的櫻口中吐出,晶瑩的小汗粒也佈滿了那光滑柔玉般的額頭。緊合的雙手緩緩向兩旁拉開,濃密的黑芒在兩掌之間流轉不已,一股陰森邪寒至極的黑暗氣息,竟然從這位前不久還猶如仙子般的女郎身上向外不斷散發。   「好強大的黑暗氣息!是黑暗魔法!大家小心!不能讓她施法完畢!」那青族男子大叫道。身前青光閃爍,無數光彩流溢的光質蔓籐呼地自胸前的青光團中撲出,帶起一連串辟哩啪啦的低爆聲,速度極快,眨眼間便已到了水曉韻的身前。   水曉韻明眸間寒光一閃,在身體周圍聚集起的黑暗的邪氣竟盤旋騰空而起,滴溜溜地轉了兩轉,竟已被壓縮化形為一頭形貌不清的猛獸,擋在水曉韻身前。黑盤的大口張開,猛地一口將那襲至的光質蔓籐全部吞下。   「啊!」那青族男子慘叫一聲。光質蔓籐在被黑暗猛獸一口吞下之後,黑暗的邪氣頓時附作著蔓籐之上全速倒捲而回,速度竟是蔓籐飛速的三倍。青族男子防之不及,被黑暗邪氣侵入胸口,儘管有護身力量,仍是如被重錘猛擊,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湧了上來。   其他幾名五采蠻族人驚駭莫名,連連向水曉韻發動起了更大規模的進攻。撤去了聖光護罩之後,僅憑那所化的黑暗猛獸,實是難抵抗多方面的進攻。五行術法本就是防不勝防,更何況,水稀哦啊韻此時尚要分出大本注意力於集中黑暗邪氣。   空氣驟然變得滾燙起來。原來竟是那唯一的赤族族人,在後方全力發動火系魔法,加大空氣中的熱量,再借風力將其催動送往水曉韻處。   由於只是滾燙的空氣而非能量,那黑暗猛獸竟是未行抵擋。但對於撤去防禦的水曉韻來說,此時的她不過是與常人無異,太多的濃厚滾燙空氣,同樣能造成她的窒息死亡。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如小河般自晶瑩的額頭上滾滾而下。白色的長袍邊在高溫之下竟也變得濕潤滾燙起來,炙燙著她嬌嫩的肌膚。   唯一的選擇是心無旁殆的集中精力,更多的黑暗邪氣不斷地在水曉韻雙掌間聚集而起,興出一股旋轉著的黑色漩渦,向著上方一氣衝出。終於,在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幾近窒息之前,聚集的黑暗邪氣逐漸成形,成了一柄長約三丈,漆黑發亮的大刀。   隨著玉手輕引,黑色的大刀從上空中斜斬而下,刀尖延伸出一條長長漆黑的平行線,輕易地穿越了前方的一切虛空。直挺挺地衝過眾人的身體,然後又重新恢復成霧氣狀,煙消雲散在空氣之中。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那柄黑色的大刀穿越自己的身體而過,心中實在有著說不出的震駭。那為首的白族男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卻未發現有任何器官的丟失或傷口損害,先是鬆了口氣,但隨即下身旁眾人窺去,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原本強壯無比的身體已經變得如紙般單薄,簡直風吹般就可以倒下。直到這時,才感到全身的精氣血肉如大江潰堤般源源不絕地向外流洩而出,眨眼之前,眾人已紛紛倒下,變成了一條條乾癟無肉的醜惡屍體。   「要論惡毒的法術!我會的不比你們少!」水曉韻看著滿地的屍身,明眸間竟流露出一絲憐意,淡淡地道。   直到確定周圍再無敵人的存在,水曉韻冰雪般的武裝才在那瞬間崩潰。嬌軀搖搖欲墜,玉厴微微有點發白,櫻唇邊還沾著幾絲艷紅的血絲,額頭上冷汗點點,吃力地支撐著身旁的一塊凸出的山石,慢慢地坐了下來。   「五采蠻族?他們竟然想搶先動手嗎?」         第十七章 荒原之戰        (更新時間:2004-4-26 20:59:00 本章字數:5165)   第十七章 荒原之戰   冬意寒瑟,微明的天光拉開了晨間的薄紗。但空曠的撒米爾平原上永遠的黃色塵土飛揚,加上早上由水上升起凝成的輕霧,讓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朦朧而悠遠。即使隔著一段並非太長的平坦曠原,彼此的對面看起來還是那麼的朦朧不清。   撒米爾平原位於西北徐君領地最南端海州的中心腹要地帶,乃是西部三大平原之一,但同時更是作為西北通向西南、中原的咽喉要塞。作為這麼一處重要的戰略要地,徐君本應該是在此處佈置重兵把守的。但先前月氏聯軍卻輕易地將其佔領於此駐兵,爾後徐君的七十萬軍隊也未發一兵一卒將其奪回。到了現在,「暗黑之旅」亦能夠輕易穿越其間在此與南下的月氏軍隊佈陣決戰。徐君的真實用心,委實讓人難以琢磨。   遠方的軍號撕開寒冷中的寂靜,戰鼓隆隆,以月氏軍隊為主體的聯軍,首先挑起了大規模的進攻。南下的二十萬大軍全數集中在這平原之上,分作左、中、右三路,同時向前撲進。   「之前他們一直避免與我們主力決戰。今次卻一反常態,主動選擇了平原要進了大戰役。對方指揮究竟是在打的什麼主意?」   「聯軍指揮是誰?」騎在馬上顯得有點不倫不類,眺望著遠方升起的大片塵土,華亞淡淡地道。   「是月氏遺族的現任領袖,前蓮源帝國的公主月傾悠。」探子回道。   「多大了?」   「還未滿二十!」   「一個還未滿二十歲的黃毛丫頭,懂得什麼軍事?」華亞冷笑道。   「居然會蠢得與『暗黑之旅』在平原之上進行決戰。要知道『暗黑之旅』擁有的一萬左右的魔法師軍團和四萬魔武者,純粹面對面的衝擊,這個大陸上根本找不到可以對抗的軍隊!如果龜縮守城的話,或許還能逐漸消磨我們的戰力。但現在--哼!」   「而且雙方兵力數量相當。明顯對方軍隊的戰鬥力遠遜於『暗黑之旅』,他們還敢分兵三路,將兵力進一步分散。完全是不懂兵法的表現!甚至可以說連最基本的常識也欠缺。月氏現在由這樣一個丫頭作主,看來氣數已經真的完了!」華亞輕蔑地道。   「可是,師傅,我總還是隱隱覺得不該有如此簡單!」水曉韻的內傷早已全愈。此時站在華亞的身旁,秀眉微蹙道:「就算月傾悠不懂軍事,胡亂指揮。但她身邊總該有能人吧!觀其與伊達正航一戰,月蠻聯軍決不簡單,尤其戰術運用堪稱巧妙。難道就無人勸阻月傾悠的這種明顯錯誤嗎?」   聽得水曉韻這麼一說,華亞也為之一愕。   就在這時,就在平原前方的視野內,一片片閃著鋼鐵冰冷的寒光的方陣出現了視野之內。悶雷般的蹄聲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那一片閃著銀色光輝的銀色騎兵,月氏的殺手鑭,首次作為首發陣容出現在了黑壓壓一片人頭的最前端。   「殺啊!」震天的殺聲佳雜在轟耳的馬踢響中,卻仍能聽得清楚。   「第一次準備!」   近萬名的魔法師,站在二十萬大軍隊伍的最後列,開始同時詠唱起魔法的咒語。如雨點一般,漫天的火焰在半空中狂亂飛舞著,偶爾還間雜著從天而降的天雷和閃電。在大規模作戰中,最適合用於殲敵的方式正是火系魔法。   巨大的轟鳴聲中,一排排的士兵前赴後繼地在火焰的地獄中倒下。更多的卻又跨過紅色死亡的邊緣,衝出了烈火構造的人間地獄,衝到了「暗黑之旅」的前方。   這時,「暗黑之旅」的剩餘四萬魔武者們,終於動了!   強大的個人戰力,魔武者絕對要遠超於其同級的魔法師或武者,更何況,月氏軍隊中大部分的士兵是不久前才就地西北招標,根本沒有習過武功或魔法的菜鳥。」暗黑之旅」戰力以一敵十,在這裡說來絕不誇張!   「轟!轟!轟!」一團閃動著幽暗色調的光芒從月氏軍隊的陣營中打出,將漫天飛舞的火點打散大半,反落回己方陣地上,只濺起一陣輕微的震動,卻引起了一陣騷亂。   「是魔導大炮!」水曉韻曾經親身吃過這種苦頭,因此第一個識出,驚叫出聲來。   「原來如此!這就是月傾悠那丫頭這麼囂張的原因嗎?」華亞終於放下心來。」以為有了魔導大炮就可以有恃無恐麼?那也兀把我『暗黑之旅』看得太簡單了!再說,難道就只是你有魔導大炮麼?」   話未說完,「暗黑之旅」的陣中果然也推出了三門魔導大炮。魔導大炮的動力源在於魔法師的魔力。雖然不清楚對方的魔導大炮究竟有多少門,但「暗黑之旅」這邊魔法師數量充足,相比之下炮火的威力卻是大得許多了。   不過月氏軍隊那邊又拉出了十幾門火炮,這卻是「暗黑之旅」所尚未裝備的新式武器。在雙方炮火的對轟中,陣營前短兵相接的撕殺已經開始了。   大地在劇烈地震動著,兩支全由騎兵組成的軍隊自「暗黑之旅」的右翼和後方突然竄了出來,快速地插入向「暗黑之旅」的心臟地帶。人數不多,每支也不過兩萬餘人。但正是人數少的機動力才使得它的突擊速度和質量較其他類型部隊更為有效。   「師傅!我們中伏了!」水曉韻俏臉微微變色。   「無妨!」華亞處變不驚,淡淡地道。」我們現在只是五萬『暗黑之旅』出動而已。還有十五萬大軍在一旁作壁上觀。以十五萬對四萬。如果還擋不下的話。那以後的仗也不必再打了!」   由於「暗黑之旅」基本上由魔法師和魔武者組成,所以大部分都是步兵。這也就是為什麼華亞要多帶十五萬軍隊的緣故了。將正常情況下最具有衝擊力的騎兵全數安排在那十五萬軍隊中。現在亦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在雙方騎兵相觸的瞬間,由於高速的衝擊力,很快就彼此混雜相融進了對方的陣列之中。混亂在那時間炸開,士兵的喊叫聲,戰馬的嘶叫聲,刀劍的撞擊聲,讓「暗黑之旅」右後方的戰場成為沸騰的大鍋。   如果僅僅是從戰略的目的出發,月傾悠已經達到了她所想要的效果。」暗黑之旅」的後方退路已經被完全攪亂。   而且就以騎兵的質量而言,月氏也確是勝過這群拼湊起來未經訓練的雜牌騎兵多多。   但螞蟻多了尚咬死象。十五萬軍隊中雖只有不到四萬的騎兵,但其他的十多萬士兵也不是作袖手觀的。僅是普通的輕裝步兵還罷了,那約三萬的長槍兵和兩萬盾牌手,及那拖後的弓箭手,才是這單一兵種的莽撞騎兵的夢厴。而且為了追求突襲的速度,這四萬騎兵幾乎全是輕裝甲騎兵,防禦力遠不能與重裝騎兵相提並論。各種兵種的有效搭配,加上人數的絕對優勢,足以組成一堵緩慢移動的銅牆鐵壁,將這冒進的四萬騎兵予以全殲。   這種蠶食方法也確為有效,輕騎兵的步伐被迫在盾牌組成的鐵壁前停了下來。弓箭手在後方將箭支如蝗蟲般鋪天蓋地射來。然後,騎兵的剋星,長槍兵像串葫蘆串般將一個個騎兵自馬上挑下,而刀斧手在下方早已恭侯好大駕了。很多的騎兵甚至還沒來得及勒住馬韁,就被潮水般湧來的騎兵撞下戰馬,發出的悲鳴聲也很快淹沒在閃亮的刀斧鮮血飛濺和馬蹄的踐踏中。   「幹得不錯!負責指揮這次阻擊戰的人是誰?是個人才!」華亞看了也不禁微微點頭。   就在這孤軍深入的四萬騎兵看似已到了窮途末路之時。一團團火球從被困的騎兵隊伍中竄出,落到盾牌陣的後方炸了開來,將敢於阻擋的盾牌手炸得粉身碎骨,但更多數的盾牌守,卻是在火焰焚腎的痛苦中倒在了隨即而來的馬蹄踐踏下。   銅牆鐵壁就這樣被攻破了!   「這麼多魔法師?」華亞微微一愕,但只稍一思索便明瞭其理,冷笑一聲。」五采蠻族?」   當今之世,能夠有資格組就堪稱奢華的魔法師軍團的,只有兩處地方。除了華亞的「暗黑之旅」外,亦只有五采蠻族能夠辦到了。因為五采蠻族基本上每個族員都是魔武雙修的魔武者。或許,他們所使用的不應該叫魔法,而是五行的術法。但究其根本,魔法與術法尚有不少異曲同工之處,仍能脈理相通。   不過,五采蠻族一向人口不多,此次傾巢而出也不到二十萬人。一向自私自利的他們,能夠在集中主要力量死守臨近盤古森林老巢的西北地帶的同時,還能派出數萬人來為月氏助戰。可見他們與月氏的關係已經到了密切非常的程度了。   這樣一來,似乎從表面上看來月蠻聯軍與華亞的戰鬥力已經勉強持平了。雙方都是二十萬人數相當,兩萬多五采蠻族對上五萬「暗黑之旅」似乎確是吃虧了點。但月蠻聯軍一方還有十幾門火炮助威,馬馬虎虎也不算太吃虧。儘管落於下勢,但至少戰鬥力已不是一邊倒的情況了。   * * *   「總攻!」看這僵持不下的局面,華亞終於下了最後的決端,冷冷道。黑光一閃,已到了血橫橫飛的戰場當中。   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奇幻的手印,亦不須唸咒,數道天雷突兀自天而降,將華亞身前幾名攔阻住去路的兵士震成幾堆焦碳。   水曉韻亮麗的身影始終跟隨於其師的身旁。無數的火球閃電連續不斷地自她那凝脂般可愛的小手間竄出。   華亞手一揚,一條火光四射的火龍,散發著熾熱的烈焰,高速摩擦產生的氣焰已令周圍的空氣全數為之燃燒,咆哮著,朝著那中心帥旗下的那名年青將領(月戶禮)衝去。   不過由於距離已是太遠,月戶禮亦非弱者,竟然能及時抽身擋下這必殺一擊。不過受傷已是難免的,一個踉蹌,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敵軍主帥死了!敵軍主帥死了!」十數萬人同時大吼,確是有著震攝人心的魔力。雖然月戶禮其實並未死去,但帥旗倒下,那熟悉的指揮身影業已不在。本來已是處於下風的月蠻聯軍終於軍心大亂,同時發吼一聲,也不管身後監旗使的大刀,拔腿就往後逃。   狼狽從地上爬回馬背的月戶禮看得睚毗欲裂,連連揮動那殘破得根本讓人認不出的帥旗,卻只引來一陣亂箭的狂射。不顧身旁左右的勸阻,月戶禮硬要衝前拚命,可是其直屬的親兵團卻被敗退回來的亂兵所阻,欲進難前。   「颼」的一聲,一根勁箭不知從何方處射來,直透入月戶禮的左脅。痛得滿頭冷汗之下的月戶禮也無法再保持冷靜的指揮態度,只得隨波逐流帶頭向後逃走。   逃得大多是那些在西北招募,還未訓練多久的新兵蛋子。五采蠻族雖敗而不潰,死死拖住「暗黑之旅」最後的攻勢。若非有他們的死命拖後,恐怕能逃出去的都還沒多少人。   只見「暗黑之旅」身後的騎兵們這時終於成為了突前的主要力量,現在是他們表演的舞台了,如狼似虎地朝著敵陣殺去。不必揮動手中的利刃,僅是跨下高速的馬蹄已是一路踩了活人與死人前進。馬踩人,人拉馬,馬翻人墮,將一個個尚一息長存的活人變成一具具再無力呼言的屍體。呼喊震天,華亞方面的二十萬大軍已全面追敵,當追兵破入逃兵的陣內,戰爭再不成戰爭,而是一場一面倒的大屠殺。   月蠻聯軍終告全面潰敗!   * * *   在硝煙平靜後的戰場,遍地一片屍體,先前鮮活亂跳的一條條年青生命,業已化作了滿地流血的溪河和堆集如山的血肉山丘。   月蠻聯軍終於在以扔下八萬餘條生命為代價後潰退而去。「暗黑之旅」一路趁勝追擊,只殺得沿途一路屍體遍佈。   「公主!我們....終於還是敗了!」月戶禮拖著滿身的鮮血,一瘸一拐地扭進了月傾悠所在的營帳,慘然道。   「『暗黑之旅』果然盛名無虛!屬下無能,導致此敗,請公主賜罪!」   「此事怨你不得!」月傾悠淡淡道,停下了擺弄手指甲上寇丹的舉動。」若是吃了敗仗就怨怪屬下無能,那這世上也很難會有勝仗了。再說,與『暗黑之旅』先前進行一場大戰的決斷是我下的。要怪也只能怪我。」   「其實我早先也料到了可能會是這種結果。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她輕輕地吁了口氣。   「我們已經盡可能地集中了全數力量,還是未能取勝。只是因為對手太強了。畢竟是『暗黑之旅』....」   「五采蠻族在此戰中人員損失慘重,已經頗有抱怨。只怕--」月戶禮欲言又止,拋出了另外一個大難題。   「豈有此理!」侍立在月傾悠一旁的黑衣老者怒道。」這群蠻子!多死幾個人就抱怨起來了!索要勝利品的時候卻比誰都跑得快!我們損失得比他們更慘!都還沒有--」   「由得他們吧!」月傾悠明眸中寒光一閃而逝。」即使他們要撤軍也由得他們!」   「公主!」帳內幾人同時驚呼道。   「如果五采蠻族再行撤軍,我們剩下的兵力就恐怕連八萬都保持不住了。而且大量魔法師和魔武戰士的流失.....」   「只要能堅持到我所期望的那一刻就行了!」月傾悠淡淡道。「對付『暗黑之旅』,本來就不能抗之以力,要用這個--」她白嫩的纖指輕輕點了點腦門。「腦子!」   「如果能犧牲二十萬軍隊就殲滅『暗黑之旅』,那實在是太划算不過了。不過沒必要把五采蠻族也拖進來。以後借用他們的時候,還長著呢!」   「先前不過這只是正餐前的茶點而已。我為他們預備的正菜,還未開始呢!」月傾悠嫣然一笑,萬般風情萬種,盡在其中。   只不過帳內幾人,卻同時不自禁打了個寒噤。彷彿在月傾悠那甜得可以滴出蜜來的絕代風華之下,卻蘊藏著說不出的惡毒和恐怖。         第十八章 烈魔驚變        (更新時間:2004-5-1 9:10:00 本章字數:6088)   一口氣被身後的黑色死神追擊了近半個月,在以又損失了近五萬人為代價之後,月蠻聯軍兵敗如山倒的局面終於才勉強被壓制下來。重整旗鼓後,勉強湊成了一支還算整齊的軍隊。但數量亦已被壓剩至不到五萬人。軍心慘然地一片浮亂,與以前更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師父,月蠻聯軍退入烈魔谷了!」水曉韻指著那遠方彎彎曲曲的火紅色凹陷,凝聲道。   「烈魔谷?他們退去那個鬼地方幹什麼?」華亞秀目中閃過一絲奇光,眉心間亦不由相應皺起。   「這就是烈魔谷?何止是魔谷,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對於從未來過這處地方的大多數人來說,抱怨是完全可以理解甚至得到支持的。   大半截凹陷的山谷全是深紅色的,到處都光禿禿的石頭,以及漫天遍地飛舞著的紅褐色塵沙。整座谷中找不出一棵樹,一根草,甚至在烈魔谷方圓數里的地帶,挖地三尺也找不出半點除紅色以外的其他顏色來。   但這還不足以讓人感到可怕。真正恐怖的是,在谷中到處分散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紅褐色山丘,不時從山丘的最頂山噴出大小不一的火星。濃煙滾滾,悶熱的蒸氣瀰漫在整個谷中,使人氣悶之至。   這裡是整個大陸氣溫最高的地方,即使是最低時候的溫度,也不會在五十度以下。每天都不時有密密麻麻的火星在天空中飛舞。吸一口氣都是滾人心脾的熱浪,還夾帶著大批的泥沙。傳說這裡曾是太古魔法時代時的一處主戰場,驚天動地的魔法大戰中在這此聚集了太多的火元素,因為地形和空氣質量原因,千百年後尚未完全散發。日輪教更是老實不客氣地將此處稱之為--最接近於太陽的聖地!若不是這處地方實在太可怕了,否則那群瘋狂的日輪教徒說不定會不惜跋涉千里而到此處來朝聖的。   躲進谷內的月蠻聯軍的兵士們早已是揮汗如雨下了。本被趕得氣喘吁吁的蒼白臉色也在這極度高溫的水蒸氣下被蒸成紅色。抱怨聲和責罵聲在人群間公然地傳了開來,軍心浮動更甚,眼見即將出現分崩離析之象。   月戶禮此時也沒有精力來注意這些瑣事了。他更多地是要解決當前的出路問題。   「該死!當初是誰說的烈魔谷沒問題的!」月戶禮頭上青筋暴起,憤憤然抱怨道。   「甍中捉鱉!」「暗黑之旅」已將谷口死死封住。以二十萬對五萬的絕對優勢。地勢也並非易守難攻的險要,相信攻進谷內,不過是遲早的事。   一排排由盾牌手護衛下的重步兵一窩蜂地朝著谷口湧入。儘管身前箭如蝗蟲般鋪天蓋臉地俯衝而至,一排排的士兵在箭雨中前赴後繼地相繼倒下。但他們的堅持衝鋒,卻終於因此而為後方的部隊贏得了繼續湧入的時間。   二十萬的部隊相續在不到一頓飯的時間內衝入了烈魔谷。在二十萬對五萬的絕對人數優勢和戰鬥力的相對高出之下。月蠻聯軍被迫逐漸向著谷裡深處退去。全憑著五采蠻族的戰士在隊後的支撐,才勉強維持住了這支部隊的不至崩潰。但,相信那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月戶禮大聲的吆喝聲在慘叫與戰馬嘶鳴的混亂聲中聽起來是那般的無力。   如雷般的響聲自頭上的天空炸開。地下轟轟然傳來了悶雷一般的聲音,猛烈的震動搖晃連續不斷的開始了,聲音越來越大,愈來愈響,地下的震動也已經到了連普通人都可以感覺得到的程度了,正在撕殺的雙方人馬都詫異地暫時停下了手上揮舞的兵器,望向這個詭秘的山谷的四周。   一道雪也似的亮光閃過天空,轟隆隆的雷聲連接不斷,但卻並非是雷神的戰鼓咚咚,而是一種另類的恐怖之聲。   「天!那是什麼!」不知是什麼人首先失聲尖叫出聲。   眾人都轉過頭去,望著那閃光一現的地方。   在谷內最深處那座最高的山丘之山。一點的紅光在山巔上滾動閃亮著,然後逐漸向外擴散,越來越大,越來越亮。那滾滾的轟隆雷聲就是自那個方向傳來的。突然間轟隆一聲,一股筆直的濃煙沖天噴起,濃煙噴出來時已帶著火花的亮光,彎彎曲曲的火舌和上方的火星向四面八方飛開,濃煙聚成了一根像灰色的柱子,升上高空,然後四面散開,形狀像一個極大的磨菇。接下來,在濃煙中噴射出無數點的紅火和雪亮的閃光,如天女散花般,向山丘下的四面八方滾射而下。紅的和白的在穿透濃煙的過程間產生了摩擦,驅散了濃煙,末了只留下一道白熱的粉末,同時發出一連串的爆炸聲。   饒是這些久經沙場的戰士膽大包天,目睹這般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恐怖景象,人人都被嚇得魂不附體。這時哪裡還顧得撕殺,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急急忙忙的向著谷口的方向奔逃!   這時無數股暗紅色的滾燙液體不斷的從裡面湧出來,形成了幾股洪流,捲過之處,連磨盤大的石頭也都熔化,冒起了一片夾帶灰垢的煙塵,和密雲混合,籠罩了整個烈魔谷,連天上本來的一點微光也被遮蔽了。黑雲低壓,雲層反射出熔漿黯淡的紅光,片刻之前還是可以視目,但突然間便好像到了黎明前的那段黑暗,一切都肉眼難辨。好像世界末日已經降臨。   * * *   大地在為之震怒,谷內所有的一切都在劇烈地顫抖著。大大小小的石塊都是左右的搖晃,立足不穩。天空已經被紅色的火星染成了紅色。濃厚的硫磺氣味散佈在整個大氣之間。讓人難以自由地呼吸。火流星如雨點般在天空中胡亂飛舞劃出軌跡,雙方的士兵都在天威的震怒下抱頭鼠竄著。巨大的岩石塊自山丘上一路滾將下來,沿途挾帶大量暗紅色滾燙的液體,更有不少大小不一的火團隨而俱下,聲勢越來越大,到得谷底之時,當真如群山齊裂、怒潮驟至一般,說不出的可怖可畏。   無論是哪一方,從普通士兵到高層軍官,此時都是嚇得心膽俱裂。有馬的,仗著多了四條腿,紛紛回馬快奔谷口。甚至有許多馬在這大自然恐怖的天威之下嚇得呆了,竟然不會舉足,馬上乘客見勢不對,只得躍下馬背,展開輕功急馳。至於那些沒馬的,只得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平時在戰場上只恨不能再多厚幾層的盔甲這時變成了讓人舉步唯艱的包袱。這時哪管得是敵是我,是尊是卑,要命要緊,一窩蜂地朝著狹小的谷口擠去。   待擠到谷口一看,才一陣心涼。在先前的地震山崩中,谷中眾大大小小的山丘已經被盡數震碎,岩石被颶風席捲而起漫天狂舞著,如雨點般朝下打了下來。其中不泛有好死不死剛好將谷口堵住的。但見高處的岩漿兀如山洪暴發,河堤陡決,滾滾不絕地衝將下來,瞬息之間便將山道谷口全數封住了,那散發著滾滾熱氣組成一條寬數十丈的岩漿河,讓人望之心懼,猶豫不敢舉步上前。   就是那麼稍稍稍猶豫的片刻間,谷口已被大塊的岩石予以封死。這二十多萬人就這樣全數被封死在這烈魔之谷內。   無論是月蠻聯軍,還是「暗黑之旅」,都被這種可懼的自然力量所深深震攝。最倒霉的是那兵種之王的騎兵,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暗紅色滾燙液體(其實就是岩漿)瀰漫在整個谷中,人或可躲到大點的石塊上避難,但馬卻不行。在劇痛中馬兒憤怒瘋狂地將馬背上的騎兵拋下馬,落到岩漿之中,瞬息就化作一陣青煙,連衣服都燒得乾乾淨淨了。   武功高的,倒是憑著武功沿著兩旁的巖壁向上攀爬。顧不得巖壁被燒得滾燙炙手。只是苦了魔法師們,此時周圍盡數充斥著濃厚的火元素,其他元素都被壓制難以發動。魔武者們的低空飛行也不過能飛起離地數丈而已,再想往上飛,卻是有心無力了。   就在這時,在谷頂兩側的山壁之上相續出現了一排排密密的人影。巨木、炮石、滾油如雨點般向下傾瀉了下來。不管是「暗黑之旅」,還是月蠻聯軍,都在這陣暴風雨般的攻擊之下成了犧牲品。能夠成功爬上山崖的,寥寥無幾,即使雙方加起來,恐怕也不會超過五百人。   月戶禮大呼左右,但卻已經發現在人潮的亂流中已經再沒幾個熟悉的人了。但好在此時大家都是一心想逃命,哪有心思殺敵。就是有,也是為了砍死前面的好讓自己跑得快點,哪管得是敵是友。   「是哪個混蛋向公主提議進烈魔谷背水一戰的。還說什麼置之死地而後生!真是混蛋加三級!該死的東西!」月戶禮的牙齒咬得嘎嘎作響,只把那害得他下場至此的不明人氏恨了個半死。   長歎一聲,無奈之下,也顧不得主帥的面子,月戶禮也不得不扔下屬下獨自攀爬上崖,好在幸運,沒有任何人攔阻他,滾木炮石也沒半點向他身上招呼。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一路無驚無險地攀上了崖頂。   「公主!公主!下面,下面....」月戶禮一路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爬上了烈魔谷頂外的一座小山丘。   「我知道!」月傾悠淡淡地道。   「那--該怎麼辦?」月戶禮直到現在,雙腿都還是微微地顫抖著。剛才那不可測的恐怖天威給人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了。   「我們的五萬兒郎全完了!這次南下帶來的二十萬軍隊現在全都沒了!什麼都沒了!」月戶禮大聲地道。   「我先前就說過。能以五萬人馬換取名震天下的『暗黑之旅』的全軍覆滅。已是一筆大大的划算了。」月傾悠輕描淡寫地道。   月戶禮心頭猛地一震,連退數步,瞪大眼睛望著月傾悠,駭然道:「難道--難道--」   「不錯!正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月傾悠的櫻唇邊泛起一條優美的弧線。」這次火山的噴發其實是我早先的安排!」   美目凝望的方向,遠方一群魔法師的身影在濃霧中若隱若現。   「近百名事先早已準備好的魔法師,在恰當的時候同時催動火系魔法襲擊本已薄弱的活火山口,造成本不穩定的活火山再度噴發。除了這樣,我實在想不出有其他能夠以五萬之眾消滅『暗黑之旅』的辦法。」月傾悠淡淡地道。   「可...可是那五萬兒郎--」月戶禮顫聲道。   「成大事者必不拘小節。有所得必有所失。如果不犧牲掉他們的話,又怎能引得『暗黑之旅』深信不疑的上鉤呢?」月傾悠彷彿談的不是人命,而是其他普通的事情,語調自始至終都是那樣的平淡無波。   「還好戶禮你反應得快。否則我們差點就見你不到了。」一旁的黑衣老者見月戶禮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度難看,連忙轉開話題道。只是他實在不會說話,頓時將月戶禮的思路又引到了另一個方向。   月戶禮頭腦嗡得一聲,想起此件計劃從頭至尾他都蒙在鼓裡。對事情的原委根本半點不知,要不是自己身手還算敏捷,恐怕也得要葬身在那火海之中了。   月戶禮手足一陣冰冷,澀聲道:「公...公主....萬一屬下剛才要是沒能及時反應,那豈非也回不來了。」   「不會的!」月傾悠輕輕一笑。」我相信戶禮你的能力。」   這句輕言軟語說得月戶禮骨頭都酥了,怨氣頓時消散了一大半。   「先前之所以要將你也瞞在鼓裡,是為了更好地麻痺敵人。不然戶禮你知道計劃之後難免會有所拘束。戶禮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哦...屬下不敢!」   「小丫頭,你好毒的心!」一句冷冷的語聲從不遠的側旁傳來。   在場眾人盡皆駭然。轉頭望去,一身黑袍的華亞不知何時,已出現在距離他們的不遠處。   「竟然連自己的人都要殺害。如此毒蠍心腸,實我生平所僅見。這般歹毒的女子,遲早必成人間大患!留你不得!」   黑白老者同時厲喝一聲,身形騰起,如同兩隻大鳥般向前撲去,搶在華亞之前搶先發動了攻擊。   華亞冷冷一笑,手掌間一個光球應念而生,瞬息一分為二,朝著黑白二老者就打了過去。   「砰」的一聲輕響。黑白二老者狼狽地從炸開的煙霧間退了出來。不恐發喜,白衣老者大聲叫道:「快來人!華亞已經是窮弩之末,支持不了多久了!」   若是在平時,合黑白二老者之力,恐也難接下華亞一擊。但方纔兩人僅是敗退,甚至連輕傷都未帶,可見華亞確是已經體力竭盡了。   隨著叫聲呼應而來,遠處已經模糊地出現了十數名魔法師和一大群士兵的影子。   「即使體力已盡,殺你們確是足夠了!」華亞冷哼一聲。   無數肉眼可見如蛛網般密密麻麻的波紋,在整個周圍的空間循著漣漪的方式,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首當其衝的黑衣老者頓覺身子兀地一麻,瞬時醒悟過來,喝道:「小心!是麻痺魔法!」   麻痺魔法用於實戰的威力其實並不大,只也不過用於對付一些普通身手的人物。華亞的身手與這幾人差距大大,自然不屑於用麻痺魔法來取勝。那目標自然只有一個--月傾悠!   黑白二老者和月戶禮同時大駭,月傾悠不會半點武功魔法,這嬌怯怯的身子怎麼可能擋得了華亞的半根小指頭。萬一要是有個閃失。   月傾悠明亮的黑眼睛中沒有半點的恐色,一片清澈冷洌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正朝她不斷快速而來的華亞。在火元素極度濃厚的情況下,連空間魔法的使用都受到了限制。也不知華亞究竟是如何脫困而出的。   「公主!小心啦!」黑衣老者趕之不及,只得駭然大叫了一聲。   右手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毫光,輕易地穿梭過空間的一切障礙,毫不費力地穿透了飛撲而至的月戶禮的右胸,噴射出的萬點血絲,在空氣中轉化成道道血之利刃,配合著手刀的真正一擊,全力刺向月傾悠。   「嗖!」尖銳的破空聲在半空中一穿而過。華亞的右手在月傾悠的粉厴前終於停了下來,不敢置信地低頭望著自己的身軀。一個黑黝黝的小洞從左肩而入,穿透了整個身體,自右脅下打出。地下沾著血色的火紅石頭猶燃著淡淡的微火。   華亞本已將所有形勢都已計算好了。周圍的魔法師和士兵們還未能趕至遠程攻擊的範圍,黑白二老者在麻痺魔法之下暫時無力出手,月戶禮已不足為慮。加上體力已經幾近尚盡,所以將剩下所有的魔力都放在了全力一擊之上,用於護身的魔力幾乎為零。本應,這是完全可能實現目標,而且全身而退的。可惜--   一顆自天而降,因火山噴發而呼嘯亂射而至的火石,帶走了這位天下第一魔法師的最後希望,乃至生命!   一口血箭噴了出來,華亞身軀搖搖欲墜,臉色比紙還要蒼白。慘然一笑:「天意!天不助我!奈何!」   「天意要助我蓮源復國。你就認命了吧!華亞前輩!」月傾悠輕輕一笑道。   「師傅!」水曉韻步履艱難地出現在懸崖處的盡頭,一身雪白的長袍已被煙火和塵灰染成五顏六色的彩布,且多處破損,露出數處雪白晶瑩的肌膚。   「走!」華亞手一揚,一卷卷軸擲在水曉韻的身前展開七色的螢彩。」快走!將來再替我報仇!」   「是傳送卷軸!擋住他們!」月戶禮尖聲道。同時用力將手上長劍擲出,投向華亞。   「師父!不!」水曉韻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厲叫聲,但在白光閃耀所形成的一道弧圓形光華之門中,身形逐漸模糊,聲音也越來越小,終於在光華散去後消失不見。   輕輕吐出一口氣,一股無力的疲倦感襲來,知道這次再也無法抵擋得住死亡的黑手。舉目眺空,深灰色的濛濛天空,翻滾著無數的紅雲浪頭,朵朵紅雲,積聚不散,模糊間,在那紅灰色的煙霧中,化出了那張熟悉的清屨T雅的面容,彷彿看到他正在空中向著自己微笑,仍是那麼熟悉可親,亦仍是那樣的惹自己氣恨。   黑袍的女魔法師向著空中微笑著伸出右手,似想抓住些什麼,輕輕地道:「大哥,到了地下,你不會再拒絕我了吧!」滿足地閉上了眼睛,一代魔法大師,就此而逝。   PS:最近開始寫一本新書了 雖然現在還是少了點 大家如果有空         第一章 妖嬈殺謀        寒冷的冬風吹乾了潮濕的水花,雪花掩埋了先前的大片血跡,但卻仍籠罩在一片血色的陰影之下。這個新年的鐘聲,不僅僅是預示著又一個新的一年的開始,同時也無聲地推開了一扇開往新的世紀的大門。   年輕的新一代已經掘起,逐漸成為新世紀這個大舞台上的主要表演者。而上輩們似乎還不甘於就此退出歷史舞台,掙扎著與後輩們開始心與力的一次次角逐。   這個新年,在暗流的奔湧下卻過得異常平靜。這是一段難得的修養段。是漫漫黑暗即將來臨前的最後一段黎明。   大陸的未來命運,仍籠罩在輕輕的濃霧之下,無法看清。   * * *   「他們在幹什麼呢?」沉楓一身布衣,微服走在雲城的大街上,周圍這熟悉的景物勾起當初他與雅西潔同游的舊事回憶,頗有舊地重遊之感。他身邊南宮玉瑚和蘭雅絲兩女俱臉重輕紗,遮住面紗下的絕世姿容。看著大街兩旁眾人張燈結綵,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沉楓微有些詫異。   「好像——」蘭雅絲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才慢吞吞地道:「好像是當世聞名的聖舞天女羽櫻纖曾受城主之邀,要到雲城來獻技吧,大概就是這麼幾天吧!所以才會顯得這麼熱鬧的。」   「聖舞天女羽櫻纖?」   「一個比較出名一點的歌妓罷了!」蘭雅絲不情願地道。   南宮玉瑚瞪了蘭雅絲一眼,緩緩道:「聖舞天女羽櫻纖可是當世著名的才女。她的歌舞琴號稱當世三絕。即使與綾音相比,亦毫不遜色。」   聽到夏綾音的名字,三人臉上都閃過了一絲陰雯。先前和諧歡樂的氣氛似乎在瞬間變得僵硬起來。   「那與我們的嵐大才女相比又如何呢?」沉楓瞟了蘭雅絲一眼,打趣笑道,竭力舒活氣氛。   南宮玉瑚回應道:「其實也別把我們三姐妹想得那麼驚艷絕世。其實當世論艷名論才學能與我們姐妹相比肩者,不知尚有多少。只是我們三姐妹俱是出身帝都名門,身為貴族,有人吹捧,才遠名在外罷了。別的不說,這聖舞天女羽櫻纖,容貌才學就絕不會在我們三姐妹之下。」   「是嗎?」沉楓看了嘟著嘴的蘭雅絲一眼,微微一笑。「只怕有人甚不心服呢!」   蘭雅絲撇了撇小嘴。「不過是一個高級一點的妓女罷了。」   話雖是如此說,但沉楓卻能感覺得到蘭雅絲話中所孕的那微絲的酸意。使得沉楓亦不由心生好奇,想見見這能令蘭雅絲都為之嫉妒的風塵才女。   「好!既然如此,那不妨當日我們也前去觀賞一番。見見這聖舞天女的才女是否真是名下無虛!」沉楓長笑一聲道。   「八成沒安好心!」蘭雅絲瓊鼻裡哼出一股酸氣。「我可是得先提醒你在先,人家可是賣藝不賣身的,出道三年以來,直到現在仍是冰清玉潔的女兒家。你別想又去打人家的主意。」   沉楓啞然失笑道:「難道我在嵐的心中竟是這等人物嗎?不過我倒是有點好奇,淪落風塵的女子,流轉天下三年之久仍能保持冰清玉潔。難道就沒人打過她的主意嗎?」   「那是因為她名望之高,震動天下。雖然想一親芳澤者天下不知有幾許。但因為她心地善良,每至一處,俱以自己之力救助當地之貧民。賣笑所得,大多由此散去,生平並無多大積蓄。但卻因此而贏得名望和眾人擁護,雖非貴族出身,也甚得各方權貴敬重。無論誰敢強行動她,必會激起民憤。」南宮玉瑚答道。   「竟有此等人物?」沉楓訝道。「那我倒真是要見識一下這等奇女子了。」   「待你見過了就知道。她實是那種內外皆美,秀外慧中的奇女。」   「但怎麼也趕不上我家玉瑚的。」沉楓笑道,趁機不失時務地拍了拍愛妻的馬屁。   「你就是只會油嘴滑舌!」南宮玉瑚輕啐了一口,但暈生雙頰的羞澀之情說明她對丈夫的讚美還是非常受用的。   這一切,都落在了一旁蘭雅絲的眼中,不自覺地再次撇了撇嘴。   * * *   甫一踏入大廳,沉楓亦不由眼前一亮。這位名動天下的絕代妖嬈,身披一件薄薄的杏黃色長裙,低垂著天鵝般優美的粉頸,暫時無法看見其絕世姿容。纖長優美的玉手在琴弦上輕輕滑過,濺起那一連串沁人心脾的美妙琴音。   沉楓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動人心魄的琴音,雖然剛才在廳外遠方感受到那種若有若無的妙音已是愉悅至極。但身臨其境,才更能體會到天籟的真正絕妙。每一個輕快跳動著的音符,都方法能激起人內心最深切的渴望,清越淡雅的輕快節奏中卻又穿越著一股深具穿透力的沉厚氣氛。溫柔中帶著一種深層次的思索,似乎是低喃地傾訴,又彷彿彷徨的困惑。總之沉楓從這美妙的琴音中,卻隱隱感受到這美女此時內心的一種無奈和困窘。   這並不是沉楓對音樂能有的多大造詣。而是憑著他六識神通的敏銳感受力,而擁有的一種奇特的先覺力。   沉楓真正感受欣賞過的音樂不多,亦未能真正親身體會夏綾音的神奇,但平心而論,若論音樂造詣,即使是以廣心的琴藝,尚要遜上羽櫻纖一籌。   一曲終了!半天,廳內一片靜默。隔了好半晌後,全場才發出如雷掌聲,眾貴族亦不自覺地交頭接耳,紛致頌讚歡辭。   「好!好!好琴藝!」沉楓輕輕撫掌讚道,緩緩走進了廣闊的大廳內。   廳內眾人,基本上都是本地的貴族和有錢富人,甚至有從龍州其他各地慕名趕來此地的也不在少數。望見沉楓,俱同時立起身來。   沉楓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坐下。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得聞小姐此曲,雖死亦無憾了!」沉楓望向羽櫻纖,笑道。   「公子過獎了!」作為廳中焦點的這名絕代妖嬈緩緩抬起螓首,毫不畏懼地迎上了沉楓的目光。   即使是沉楓這等見過了絕色的人,見到她的那瞬間,仍是不由泛起一陣驚艷的感覺。一頭火紅的秀髮下襯著一對深邃修長的鳳目,眼睛微微的閉著,看不見裡面那對動人的神髓。玉臉未施半點脂粉,卻又肌膚晶瑩似雪,更顯出其清麗絕倫的天生麗質。當那對微微閉著的鳳目張開之時,一對明亮深邃的美眸顧盼生妍。雖一舉一止端莊大方,但那不經意間顯現出的慵懶卻顯出其內媚的一面。的是堪稱人間絕色的美麗尤物。   「小姐知道我是誰?」沉楓微微一笑道。   「當今之世,不知道公子之人,又有幾許。」羽櫻纖輕輕一笑。笑容如同一朵盛放的鮮花,幽香襲人。秀眉輕揚,眉梢眼角的一絲淺笑帶著無盡的誘惑力,渾身上下都綻放著醉人的風情,使人不自覺地意亂情迷。   沉楓心頭亦是不由微微一蕩,似乎不自覺地向前踏上了一步。   一陣若有若無的殺氣自右後方飄來。由於似乎是盡量被壓抑著,若非是沉楓的六識神通,恐怕還真難感應得到。   沉楓目光傾斜,這時才發現在幔紗帳後,竟然還尚有一條站立著的黑色人影。心頭亦是不由一凜,要知道剛才儘管是由於被羽櫻纖的琴音所迷,導致六識神通遠不如平時。但直到現在能讓沉楓發現,此人的隱息功夫,亦是決不簡單。   「卻不知帳後乃是何方高人?」沉楓輕聲道。   羽纓纖俏臉面容半點顏色不改,淡然道:「一名普通護衛而已。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沉楓點了點頭,果然不再去注視那條黑影。只是嘿然道:「想不到羽小姐身邊竟有這等高手。難怪這些年來能——」   羽櫻纖只是輕輕一笑,盈盈起身,纖手握起玉杯,蓮步輕移,出席向沉楓走來。   「賤妾雖孤陋寡聞,醉心音樂,不願過問俗事,但最近也多聽得公子之名。公子少年成名,天下哄動,所到之處,無人敢不敬仰。在此,賤妾敬上公子一杯,略表敬心!」   「小姐客氣了!」沉楓亦立起身來,同時舉杯至意。   當羽櫻纖行到沉楓身前之時,突然一個踉蹌,腳下立足不穩,頭重腳輕,竟朝沉楓懷裡栽了過去。   沉楓一愕,軟玉溫香已投懷而入。香澤微聞,淡淡的處子麋香沁人心脾,柔若無懷的玲瓏嬌軀摟在懷裡確是舒服之至,沉楓亦不由浮想連篇,一時間只想摟住懷中的尤物永不放手。   * * *   以上這一幕,就是南宮玉瑚進來時首先落入眼簾的情景。   南宮玉瑚俏臉氣得微微發白。因為和蘭雅絲有事因故稍稍滯留了半刻,所以比沉楓來遲半步。卻沒想到甫入大廳第一眼的竟會是這麼一番場景。當她甫回沉楓身邊時,就已經知道了沉楓與蘭雅絲之間的噯昧關係。但一來她與蘭雅絲也的確姐妹情深,另外其實這種結果也算是曾經得到過她的默許。雖然心中曾有過那麼一絲不快,但終於還是將其忍下。   但這並不代表她就可以繼續容忍有其他的女人。嫉妒是女人的天性,南宮玉瑚也很難例外。口頭上的承諾並不代表心胸的廣闊。尤其是當她發現自己尤在其後,沉楓竟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摟著羽櫻纖調情。兩人相識恐怕還不到半刻吧!   「玉瑚!」沉楓目光觸及南宮玉瑚那蒼白的臉色。就知道南宮玉瑚誤會了,驚慌失措地站起身來。卻不知他這番張惶舉動落在南宮玉瑚眼裡更是坐實了罪名。   「哼!」南宮玉瑚重重地哼了一聲,半句話也欠奉,扭頭就走。   「玉瑚!你誤會了!」沉楓急急地推開懷裡的羽櫻纖。   胸前突然無端一痛,沉楓駭然向懷中望去。半截血紅色的匕首已經深深陷入了沉楓的小腹。鮮血正潺潺不斷地向外流出。一絲得意,卻似乎帶著點淒涼的詭笑,在羽櫻纖的櫻唇邊浮現而起。   「你——」沉楓一怒,右掌一翻,正待向羽櫻纖的頭頂落下,但到中途心念一轉,伸指一彈,一道勁風擊中羽櫻纖的麻穴,「嚶嚀」一聲,羽櫻纖便真正地癱倒在沉楓的懷中了。   一道疾風自後方高速劈來,黑色的劍氣透出劍尖,凝聚成一道仿若有質的黑色長刺,狠狠地刺向沉楓的後背。   「出手了嗎?」沉楓唇邊泛起一絲清冷的笑意。那名屬於羽纓纖的神秘高手終於出手了!羽櫻纖那捅他的一小刀根本可以不放在心上,由於般若之力的自動護體,這點外傷根本算不了什麼。傷口處有點輕微的麻癢,估計是刀上有毒,但般若之力運轉之下萬毒可除,自然也沒什麼大礙。   不過能夠指使羽櫻纖這種絕代名姬前來行刺的,幕後之人肯定大不簡單吧!沉楓正是考慮到這點,才暫且放下了羽櫻纖,倒是並非懷著什麼憐香惜玉之情。   沉楓反手一掌劈在背後的空處,切點恰好是黑色劍氣將觸未觸之間的那段剎那。就是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劈,卻使得周圍所有目擊者心中同時升起了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   方纔這麼一掌,就在那切點處劈出了一個無形的空間,黑色的可怕劍氣頓時消散,彷彿瞬間被吸了個乾淨。   沉楓身軀微微一晃,立在原地的身影已經消失,化成四條人影,分從四個方向朝著那條飛撲而出的黑衣人罩下。每個身影帶起的流光都似幻似真,分不出究竟哪個才是真身,哪些才是假形。   黑衣人嘿了一聲,黑劍在空氣中嘀溜溜地打了個轉,旋出一大片黑色的氣旋,轟得一聲炸裂開來,黑色的勁氣四濺,將四個沉楓的分身同時刺個了對穿對過。   但那四個分身亦在被刺透的同時,如同鏡象破裂般,「碎」裂開來。四個分身居然無一是真,在黑衣人的頭頂上卻響起了沉楓的微微冷笑。   黑衣人舉劍上撩,隨著黑色的劍氣再度劃出一道弧線,無數道黑色閃電同時自劍身上激射而出,組成一道天羅電網,朝著沉楓推罩而出。   「魔武者?」沉楓微有詫色。「能夠魔武雙修到這種程度,恐怕也已經快接近魔武極壁了吧!嗯,此人不簡單!」   或許是見到同為魔武者的見獵心喜,沉楓長笑一聲,雙腳輕點離地輕飄而起,王者之劍伴隨著震天的龍吟跳躍而出。劍身的片片寒光折射著攝人心魄的魔力。「好!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第二章 殺的用意        搳u報上名來!少爺我劍下不斬無名之輩!」   搳u翔.達加德!」黑衣人亦運起魔武力低空飄浮起來,低沉而略帶點沙啞的聲音映襯著昂起的頭面之下的那張醜臉,爆閃的電芒在瞬間將那張臉上的長長血紅色傷疤突出大寫,扭曲歪斜的肌肉和坑坑窪窪的粗糙皮膚配上那條傷疤,卻是愈顯得有些恐怖。   搳u砰!砰!」兩柄長劍劍氣交擊所產生的碰撞四射飛散。沉楓並沒有用上般若之力的絕對力量優勢去壓制黑衣人翔.達加德。只是憑著大巧若拙的樸實劍術壓得黑衣人的劍勢根本展不開來,儘管魔法武學同時用上,卻仍不能奈何僅用劍術的沉楓半點。   搊q第一眼見到這人開始,沉楓就已經敏銳地嗅出了這人身上所帶的危險氣味。與其說這傢伙是一個可怕的人,不如說是一頭會思考的可怕猛獸還更來得恰當。野蠻和敏銳的直覺,應該是他的天性吧!   摀o樣一個人的存在,也許對什麼大局大勢的發展起不到有什麼影響。但對於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非他親友的人,卻都是一個致命的威脅。那種近乎頑固的執著,發散自天性的殺戮慾望,使得沉楓都有些為之心悸。   搢I楓絕不會容許有這樣可能對他造成威脅的傢伙存在。不過與其殺了這傢伙,沉楓首先考慮到的卻是招攬。   搘堳e身邊的三將忠心度是勿用置疑的。但實際的辦事能力——鳳翎簡直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天真小女孩;魯本南他本身的實力雖然絕無可疑,但頭腦呆板木愚,也是缺乏靈活辦事獨擋一面的能力;至於盛龐豐——算了吧!連沉楓自己都對這條還算是忠心耿耿的狗有點提防,這條狗實在是太懂得咬人了。   搳u不要和他纏鬥!」羽櫻纖抬起已經被大半散落的秀髮遮住的螓首,嬌叱到:「他中了我匕首上的毒!支持不了多久的!」   搷b在一邊的南宮玉瑚和已經隨後趕來的蘭雅絲同時驚叫了一聲,嬌呼中充滿了驚惶的意味。   搳u是嗎?」沉楓隨手一劍擋開翔.達加德刺過來的連環三劍,笑道:「若是如此,為何我到現在都還為感到身體有即將毒發的跡象呢?」   搹陑暩盓b了一呆,半響說不出話來。   搳u這,不可能!這刀刃上明明是我親手塗的毒。保證可以在一盞熱茶的時間之內發作身亡,而且天下無藥可解。」   搳u那我為何到現在尚還沒事?」   搡岸挹}起了沉楓無數個身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卻也實在難以分清究竟哪一個才是真身,哪些是虛影,抑或仍像上次一樣全部都是幻影。黑衣人翔.達加德半點聲亦不吭,劍上劍氣與閃電迸發,在身體周圍形成一道小小的護罩,如一頭勇猛的獅子,在諸多幻影間衝來衝去,卻永遠也找不到真正的對手。   搳u好身法!」翔.達加德首次開口道。   搳u不是身法好!」漫天殘象幻影盡皆遁去。沉楓悠閒地飄浮在離翔.達加德不到半尺的身側,似乎只要略一觸手便可致翔.達加德於死地。「身法只是次要的。水系魔法的折射幻影,加上精神系魔法的輻射影響。才使得你產生諸多幻影的假象。難道作為一個魔武者,魔武雙用的最基本奧義你都忘了嗎?」   搳u魔武技的終極奧義不在於威力的強大和招式的華麗,而在於切合度和切合點的巧妙,天衣無縫!讓敵人無法識破你的虛實,就是個人的最強!」   搧.達加德默然,魔武力一收,落到羽櫻纖身旁,冷冷道:「不打了!」   搳u為何?」   搳u反正也不是你的對手!與其被你戲耍羞辱至死,倒不如給個痛快!」   搢I楓淡淡一笑,暫時把翔.達加德拋至一邊,朝著羽櫻纖笑道:「卻不知究竟是什麼人物,竟能請動得名動天下的聖舞天女來行刺於我。」   搹陑暩眭澈N臉早已變得一片雪白,雪白的細脆貝齒輕輕咬住下唇,「沒有誰指使我,是我自己的意思!」   搳u是嗎?」沉楓漫不經心地一笑。「羽小姐,你要知道。面對著你這樣一個秀色可餐的絕色美人兒,我至少有十種以上的方法可以讓你後悔為什麼要出生到這個世上來的。你想試試嗎?」聲音很輕很柔和,但其中的恐嚇意味卻絕對不會讓人輕鬆得起來。   搹陑暩祤b軀微微一顫,不自禁地抖動起來。   搳u請殿下降罪!」雲城城主曼奇尼從主座上滾落下來,跪倒在沉楓身前,戰戰兢兢道。「屬下竟然招來刺客,傷極殿下玉體,屬下,屬下——」   搳u與你無關!」沉楓看了曼奇尼一眼,淡淡道。目光在廳中掃射了一周,「不知是否與人願意出頭為羽櫻纖小姐說話的麼?」   搚酗H皆是噤若寒蟬。誰不知道這時候挺身出面替羽櫻纖說話,就是變相地承認與她一路,亦就是指使刺殺沉楓殿下的兇手,也就是自己找死!   搘b響,廳中無聲。   搢I楓仰天打了個哈哈。「羽櫻纖小姐,你看到了麼?這就是你的這群仰慕者們!平時一個個跟在你的身後甜言蜜語說得太多。可是真正到了關鍵的時候,一個個,哼哼!你難道還不肯招出指使者麼?你說出之後,我絕不難為於你。今日之事,就此一筆勾銷!」   搹陑暩盓N冷地道:「我已經說過了!沒有任何人指使!這只是我個人的意思!」   搳u個人的意思?那好!羽櫻纖小姐,你為何要殺我?」   搳u你當然不會知道的!」羽櫻纖喃喃道,望向沉楓的目光卻充滿了怨毒。「為報恩而復仇!」   搳u呃?」   搳u當我童年之時,因戰亂而全家流散,成了名孤苦無依的孤兒四處飄泊。曾在龍州流浪過一段時日。在這裡,我遇到了我一生中最大的貴人。」   搳u他將當時餓倒在他門前已經奄奄一息的我救活,並且好心收留了我,給了我活下去的一切依靠,後來還送我去學歌舞。如果沒有他,就不會有今天的羽櫻纖。」   搳u他是被我殺的?是誰?」沉楓奇道。   搳u你不會知道的。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下層貴族。卻是一個因為你的野心勃勃席捲龍州的一個受害者!正是因為你奪取龍州後為清除異己而實行的一系列清洗中的普通一員!」   搳u我今天來刺殺於你。不僅是要替恩公復仇,而且更是要向天下所有人表白,即使是普通的小人物,也有向當權者掙扎的勇氣。只要為了公理,就不會埋沒良知與勇氣!」   搢I楓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臉上神色陰晴變化不定,半響,才轉身向南宮玉瑚和蘭雅絲道:「羽櫻纖小姐受了刺激,神志有些不太清醒。你們送她下去好生休息。要好生款待,不得殆慢!」   搕W前踏上一步,殺氣有意無意地緊鎖住黑衣人翔.達加德。「你的意見呢?」   搧.達加德沉默半響,才道:「我不能離開小姐,必須隨時在她身邊保護。」   搳u隨你的便!那你也隨她們去吧!」沉楓淡淡道。   暙扔袸U外傳來陣陣的鐵甲索索聲和急促的腳步聲,沉楓再度掃了大廳內眾人一眼,冷冷道:「事發後到現在才趕來,雲城的護衛治安真是讓人想不洩氣都不行!」   * * * 搳u懇請殿下放了羽櫻纖小姐吧!」   搳u真是麻煩!」看著主府外跪著的一大片黑壓壓的人頭,尤其是以普通平民百姓居多,一致懇請為羽櫻纖求情,沉楓大感頭疼。   搳u羽櫻纖小姐為什麼要刺殺這個什麼沉楓殿下呢?她可是個大大的好人啊!」   搳u對啊!羽櫻纖小姐一直熱心於救助我們這些可憐的平民。為此不惜得罪了許多有權的貴族,會不會是——」   搳u這麼說來,那這個什麼殿下就該是壞人了。羽櫻纖小姐是想要為民除害啊!」   搋ヮ扒V來越多,越來越亂。到得後來,竟然變成了沉楓因垂於羽櫻纖的美色而故意設計陷害,羽櫻纖誓死不從等等諸如此類。部分熱血沸騰的年青人竟然因此正氣高漲,叫嚷著要衝進主府去把羽櫻纖搶救出來。   搳u如果不想法阻止這種瘋狂思想的繼續蔓延。恐怕你的龍州沒多久就會完了!」蘭雅絲站在一扇落地窗前,看著窗外擁擠的人頭,道。   搳u女人?哼哼!女人都是禍水!」東籬散人坐在輪椅上,斜了眼睛看了蘭雅絲一眼,陰陰地道。   搳u真難以想像,一個風塵女子竟會擁有這麼大的魅力!」沉楓喃喃歎道。   搚掙e豐新訓練的殺手部隊終於第一次起到了用場。但對像卻是普通的平民。混在混亂擁擠的人群中,左邊捅一劍,右邊刺一針,暗殺了幾個帶頭鬧得特別凶的。局勢才稍微鬆了下來。   搹這僅僅是治標,要從根本上解決,還得落在羽櫻纖身上。沉楓搖了搖頭。   搹陑暩硈Q安排在主府後花園的一座小閣樓內。上得閣樓進入她的房間,一眼就看到她孤寂的坐在靠著花園一邊的窗前,如一座萬年不化的冰雕。飯桌上的飯菜原封不動。玉頰異常的蒼白,兩眼空洞無神,仿似靈魂已死。   搳u羽小姐!」沉楓柔聲道。「為什麼一點東西都不吃?」   搹陑暩痐@動不動,搳u你準備什麼時候殺我?」羽櫻纖終於開了口,聲音卻是那樣的空洞,卻無半點靈魂的生氣。   搳u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殺了你,小姐!」沉楓有些哭笑不得。   搳u刺殺帝國皇子。這種極度罪狀,難道還不該被處死嗎?」   搳u那也是該由我來決定!」沉楓苦笑道。「這就是權力凌駕於法律之上的好處!」   搳u如果你願意的話,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搳u走?難道你不怕我再次來刺殺你嗎?」   搳u那是你的事!」沉楓聳了聳肩,無奈道。   搳u其實我也很無奈!在革命的進程中,總是會有犧牲。在清洗中也不可能完全沒有無辜。更何況你真能夠確定你的恩公一點壞事都沒有做過,是個大大的好人嗎?」   搳u所以你就可以打著這種幌子任意主宰他人的生死嗎?你這是狡辯!」羽櫻纖厲聲道。「這樣只能愈發暴露你的無恥!冷酷!說到底,還不是你憑著你手中的權力主宰於此,否則,你又有什麼資格說出這種話來?」   搳u對!正是如此!」沉楓點點頭道。「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已是千載不變的真理。難道羽小姐到現在都還未看透嗎?」   搳u我是惡魔!我是無恥!但我只要認為我是對的,我就會去做。如果以後能夠成功,造就太平盛世,可以挽救千萬個像你童年之時的孤兒,你認為這是否值得呢?」   搳u太平盛世?」羽櫻纖連連冷笑。「在你治下的龍州與先前相比也沒什麼兩樣。竟然還有臉自稱是太平盛世!」   搳u那是攘內而未能安外的緣故。」沉楓厚著臉皮道。「外時刻有敵威脅,怎能安下心來治理內政呢?」   搛傶D一轉:「你走吧!我不為難於你!」   搳u你真是要放走?」羽櫻纖也不以為怪,冷然道。   搳u如果你真想再殺我的話。那你倒不妨留下吧!放心!我不會對你有絲毫的野心的。我的妻子和身邊的另一個女人都是絕不比你遜色的絕代美人。我想她們可以照顧你。而且你也可以清楚的看到——我是怎樣一步步來實現那一番理想的!照你的話來說——那叫野心!」   搹陑暩祣q然半響,才緩緩道:「我會的!」望向沉楓,秀目中寒光綻射。「我一定會,找到機會殺了你的!」   搳u那隨你的便!」沉楓毫不在意地道。   搳u翔.達加德!你呢?」沉楓頭也不動,淡淡地問道。   搧.達加德那冰冷的聲音自窗外飄了進來。「羽小姐在哪裡,我也跟在哪裡!」   搳u如此甚好!」沉楓微微地笑著。   * * * 搕j風起,草原上顯示出一片肅殺。   搧L數的蜻蜓在翩翩中隨起隨落,西天遠際鑲染著一片淡淡的金黃顏色,落日只剩下最後的一些餘暉,像征著白晝的即將結束。   搕賱伀y迎風而立,站在這片清新的泥土之上。狂風撲面而來,只吹得她的衣裙飄飛烈烈作響。烏黑的雲絲被捲起斜拉在空中,嬌軀輕晃,似乎對這狂風顯得有些嬌弱不勝力。   搳u公主!您千金之軀,不宜在此多站,恐有傷玉體。還是回去休息吧!這裡有老奴一個人看著就行了。」侍立在月傾悠身後的黑衣老者勸道。   搕賱伀y螓首輕搖,一雙明亮的秋波落到前面那熱火朝天的土木大工程上,方圓百丈的範圍之內,卻有著近千人在來回忙碌穿索。塵土飛揚,平闊的黑泥土地面已經被挖出了數十個極寬的深坑。坑與坑之間甚至已經被一條條羊場般的小道所打通。   搳u沒有親眼看到『那東西』的出土,我是不會回去了。我始終放心不下這邊的情況。」月傾悠平靜地道。   搳u公主!」黑衣老者勸道。「關於『那東西』,也只不過是您無意中在那些上古殘簡中發現的一副圖形而已。究竟是否存在,也許僅限於傳說呢?畢竟已經數千年都過去了,即使真的有過,恐怕根本也已是化為飄渺的塵跡了。唉!恕老奴不敬,這些天來您都一直醉心於『那東西』的發掘之中,簡直已經到了近於癡迷的程度,而對政事卻未能處理。恐怕——」看到月傾悠的臉上閃過一絲慍色,黑衣老者終於還是未能繼續將話說完。   搰藒M之間,東南方向的一處大坑內發出叮的一聲輕響,一個工人的鋤頭碰到了什麼東西。那工人小心翼翼地用手摸索了半天,才俯身拾起黑黝黝的一物來。坑中眾工人都停了挖掘,向他望去,只見他手中拿著的那物黑黝黝的難密不透光,形狀奇特,無法辯別其來歷。   搕賱伀y玉容一動,快速上前走到那坑邊,自有下手人早已將那物遞了上來。拿在手裡反來覆去的把玩半晌,突然神情微微一動,現出一絲喜色,順手將那物拋在一邊,朝正怔怔發呆的一幹工人叫道::「動手啊,別愣著!快挖啊,快挖!」   搚酗膜H於是埋下頭繼續苦幹。過了大半天沒,突然有人一聲大叫:「挖通了!挖通了!」順著叫喊的方向望去,果然隱隱有一絲瑩光從泥土深處透出,卻是不知裡面究竟是何所在。   搕賱伀y俏臉上透出一片紅暈,拂起裙擺,小心翼翼地走下坑來,在那處仔細盯了半天,喃喃地低聲自語道:「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找到了!」   搋礎蝳悛怞Y了一驚,駭然結舌道:「竟,竟真的找到了?簡,簡直是難以——」   搳u從此之後!」月傾悠冷冷道。「唯我蓮源月氏,獨尊大陸!」   摀q告:經過一段時間的網上恢復連載後。昨天突然接到天行老闆的電話,說因為要出簡體版,所以不能再繼續發後面的文章了。與其他那些在台灣出版的作品不同,那些作品出版一兩月後便可在網上發文。但影月受到簡體的限制。所以,也許這可能是這段時間內所發的最後一章了。   搷琱]很無奈。先前曾有年餘時間未發文,所以恢復更新後,我拒絕了進入任何VIP的機會。但還是未能保住給讀者們公眾閱覽的權力。和老闆力爭了一番,卻也未能成功。我只能說盡力了。   敯v月在台灣已經出了第九集,大大超出網上進度了。如果哪位書友真的喜歡且有心,願掃瞄OCR一下,我也是看不見的。   搹馴h一停,要待簡體出書,又不知是什麼時候了。唉!   搷痦{在正在寫一本新書 《須彌》 寫得還不太多 情節也未能展開 喜歡我作品的朋友便去支持一下這本書吧         第三章 不速之客        「你怎麼看這回事?」蘭雅絲將手中這兩封飛鴿傳書而來的急柬扔在桌子上,向沉楓笑笑道。   自從沉楓首先收到華亞兵敗身亡的消息,他的臉色就再沒好轉過。再待後來看到雪兒竟在帝都發動兵變,逐走喀麗絲和麥隆的報告。臉色更是陰沉地黑著,半響發不出半句話來。   「散人,那你怎麼看?」看到沉楓既然不發話,蘭雅絲續而轉向一旁的東籬散人道。   「現下的形勢,對我們來說,既是一個擴張的契機,同時也是一個應勢而來產生巨大威脅的難題。」   「現在有兩條路可以向外擴張。第一條就是向東。趁著喀麗絲剛逃回領地,立足不穩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東進,一鼓作氣,能佔多大地盤就佔多大地。但問題在於喀麗絲只要稍一喘過氣來,以她手中比我們多出十數倍的兵力,完全可以將我們輕鬆地吃掉。而且因此結下喀麗絲這樣一個大仇家,從長遠的角度來看,是得不償失的。第二條路,就是西征西南諸地。此時因華亞之死的人心浮動,西南已經完全成為了散沙一盤。各地方貴族和土豪各自劃地為王,但實力遠不如我們,如能奪下西南作為基地,退可占守一方,進可窺奪中原,不失為一條攀天的捷徑。但是—-」   「同樣!現在月氏擊潰了華亞,現下勢力正是如日中天,想必他們必然會趁勢南下奪取西南諸地。我們如果向西進,必然是首當其衝。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恐怕難以與之匹敵。」   「那倘若我們果真袖手不理,待月氏以風捲殘雲之勢席捲整個西南之後,鄰近西南的我們,仍不能避免與之一戰。」沉楓雙手交叉,十指間卡得緊緊的,沉吟道。   「你好像忘了西南現在日輪教的勢力可是不小。」蘭雅絲提醒道。   副座上的南宮玉瑚一蹙秀眉,亦應道:「日輪教在西南也確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只是不知到時究竟會是敵是友。」   沉楓輕輕搖首,道:「外部的問題雖然可能嚴峻,但尚能夠通過各種手段來解決。但真正的主要問題在於我們自身——是否已經準備充足了迎接一場戰爭嗎?」   半響,廳裡竟無人接話。   沉默了一會,蘭雅絲才慢慢道:「主要還是兵力問題,此時我們手中所有的兵力尚不足十萬,而且由於缺乏足夠馬匹的緣故,嚴重缺乏騎兵,基本都是純步兵。要知道,月氏騎兵的威力可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由於也曾在帝都親眼目睹那支銀色騎兵的強大攻擊力,蘭雅絲至今尚且心有餘悸。   「馬匹?」沉楓眉頭已經重重皺成了個「川」字形。「龍州作為東西商業要道,貨源隨時充足,難道還會沒有馬匹在市面上流通。」   雲城城主汗然道:「若是在平時,絕對是不缺馬匹的。但可能是因為戰時的緣故——但即使是戰時,按理說馬匹販賣的生意會更好。所以屬下懷疑是有其他勢力在暗中卡斷我們的戰馬購買源頭。」   「若非城主的親戚廣林先生不時給予我們支援。恐怕我們現在是連一匹馬都在軍中找不到。即使有廣林先生的幫助,但那幾百不到千匹的戰馬根本派不上什麼大用場。」蘭雅絲道   「而且隨軍魔法師的數量現在基本為零,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缺乏遠程攻擊的能力。」魯本南不愧是魔法師出身,雖然對軍事缺乏瞭解,卻也懂得及時插一腳進來。   眾人七嘴八舌的抱怨著難處多多。沉楓這時反而倒像個外人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魔法師的問題由我來解決!」一個聲音在廳門口突然響起。   「是誰?」廳內眾人這時才發覺廳門口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條白色的身影。   「你——水姑娘?」沉楓也不禁自椅子上站起身來。   水曉韻此時的情形確實有些狼狽。秀髮散亂,一身潔白的羅衣染成一塊黑一塊紅的邋遢,且已經被撕裂成數片。   「師父她已經去了!」水曉韻咽聲道。   沉楓歎了口氣。無論外界對華亞的評語如何。但華亞對他,確實還是挺不錯的。自己也曾不止一次得到她的指點和幫助。   「她老人家臨終前可有什麼囑咐嗎?」沉楓只能轉開話題來變相慰藉水曉韻。   「滅月氏!替她老人家報仇!」水曉韻的話語間透出濃濃的恨意。   「這原本以為只是遲早的事。而且現在看來已經是刻不容緩的目下危機了。」沉楓苦笑著道。   「與其待到月氏吞併西南後坐大勢力再來收拾我們。不如此時就與之一戰。月氏方挫華亞,雖氣勢正盛,但損失亦是慘重,可謂疲憊之師,而我們以逸待勞,先占天時!千里跋涉奔襲南下,已是失了地利。此番西南之戰,重點是抵抗月氏南下,因此西南諸地領主的重點防備對象並非我等。可說佔有一半人和。天時地利人和俱在手,若不趁此機一戰,恐怕以後晚矣!」望著水曉韻此刻狼狽疲勞的倦態,沉楓終於下了決斷,毅聲道。   蘭雅絲眨了眨大眼睛,檀口微張,似想說點什麼,但終於還是忍下了。   「對於西南的豪強貴族,我們暫時應採取小心結納寬容的態度,盡可能將他們融入到我們的戰鬥陣營中來。要知道,多一分地主的幫助,我們在未來的西南之戰,就多了一分勝算的先機。」   「別忘了還有日輪教?雖然對於它現在在西南的潛在勢力我們還未得而知。但從天都之鑒城主都是日輪教中人看來,恐怕他們的勢力已經深深滲透進了西南,甚至可能是整個大陸的各地了。對它我們不得不提防一二。」蘭雅絲對在天都之鑒所受之辱到現在還是念念不忘。   「日輪教?只不過是一群跳樑小丑而已!歷來宗教起事,在大陸上都掀不起什麼氣候的。僅憑那群瘋子般的信徒,既無固定軍隊,又缺乏正規訓練,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的。」沉楓不屑道。至少現在的他是這樣看的。   「烈魔谷一戰,月氏的一半家底已隨著『暗黑之旅』同歸於盡。」東籬散人那陰陰的聲音再次在大廳內響起。   「有鑒於此,月氏能騰出南下的最多兵力,不會超過二十萬。因為徐君一直龜縮西北三州東端,除了前段時間扶植莫懷恩稱帝外就沒什麼太大舉動。但七十萬兵力尤在。別看月氏此時威風八面,一旦後院起火,卻隨時都可以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可我們連十萬的兵員都還欠奉。這都是因為——」侍立在沉楓身旁的鳳翎終於鼓足勇氣,裝著無視蘭雅絲那狠狠的殺人目光,插口道。   「而且,我們和月氏相比,有個最大的優點!」東籬散人悠然道。「那就是龍州!」   「後勤!」沉楓一下也醒悟過來了。   「不錯!西北本屬荒夷之地,糧食本來就不能充分自給,再加上近年來連續征戰,存儲更是有限。就算月氏能盡力搜刮,但為穩固後方大局著想,能帶南下的糧草定然不多。到那時,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就地掠奪,採取閃電戰的方式一輪急攻。但這樣一來,也必然會引起西南地主貴族以及平民百姓的不滿。」沉楓興奮地道。   「所以戰爭的時間拖得越長,局面就會越對我們有利。」   「也因此故,西南各部的豪強貴族,在成功擊退月氏之前,只能以懷柔招撫,而不可動以武力。」   「不過月傾悠那小賤人我以前還真是低估了她呢!想不到那樣一副可憐兮兮的清純樣子,心地卻這麼黑!連引發火山這麼刁鑽歹毒的點子都能想得到。而且還毫不猶豫地陪上了自己屬下五萬人的性命。如此之狠之絕,連我都自歎不如甘拜下風。」蘭雅絲感慨地道。   沉楓輕輕哼了一聲,未置可否。其實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敢相信當初那個活潑天真中而又帶幾分狡黠的月傾悠會做出這一系列事情來。或許,是心裡不願意去相信。   「至於日輪教——」東籬散人沉吟著。沉楓稍稍瞇起了眼睛,但從那細小的縫隙間仍出透出暴漲神光的餘輝,鎖住了東籬散人。   「就暫時不去理會它吧!」東籬散人輕鬆地道。   「散人能夠顧全大體。晚輩正是好生欽佩。」沉楓淡然一笑,亦是輕鬆地道。   * * *   「稟殿下,有信到!」一名下人捧著一封信站在大廳門口。   「呃!」沉楓淡淡地應了聲,將信接了過來。信封上卻是沒有署名。   沉楓眉頭一皺,問道:「這信是給誰的?」   「一名男子將信送到府門前,指定是要殿下親拆的。」   沉楓點點頭,也不再問,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挑開。沒有什麼想像中的機關毒粉,但看了信的內容之後,本已稍得舒展的沉楓臉色,再次暗了下來。   「信上說的什麼?」南宮玉瑚看著沉楓的臉色愈加難看,關切地問道。   沉楓略一遲疑,持信的手輕輕一顫,猶豫了半刻之後,終於還是將信遞到南宮玉瑚手中。   「彤璧?」南宮玉瑚匆匆一掃,玉臉上閃過一絲陰雯。   * * *   白衣的公子負手而立,孤立在那荒坡顛頭,靜靜地凝望著遠方的雪峰。高處不勝寒的冷風陣陣捲起他的衣袂,蕩起一陣陣微微的波瀾。   一陣重重地腳步聲傳進了公子的耳膜。來者並沒有刻意收斂起聲音。   「你來了?」   「我來了!」   「你想讓我怎麼辦?」沉楓冷冷地問道。   「我只是將消息給你帶到,怎麼辦是你自己的決定?」   「這是她的意思嗎?」   「不!」朱三公子緩緩轉過身。「這是我的意見。她根本不知道我來找你!我想她也不會需要。」   「既然她不需要,那你還來幹什麼?」沉楓冷冷一笑。   「如果你也這麼想的話,那可就真是人性最大的悲哀了!莫沉楓!」朱三公子淡淡地一笑,目光似利箭般直刺入沉楓的眼瞳深處。   「為什麼一定要我去?」   「因為這次的事件與你有關!羽四之死,和與月氏聯手的失敗,甚至教主之死都是因為你插手其中的緣故。而且線索所指,因為你的緣故,她因此而牽扯其中。所以長老會認為她和你有所勾結。所以要對她處以極刑,萬蛇噬心而死。」   「如果你還有半點良心的話。或者…還記得你曾對她有過的虧欠的話。就應該挺身而出,去拯救她。」   「闖魔教?」沉楓仰天打了個哈哈。「聞說魔教內高手如雲。別說魔教那些武功高深莫測的長老們,就是教眾輪番而上,車輪戰都能把我累死。你這不擺明了要我去送死麼?你認為我會蠢得放下現在擁有的一切而去闖魔教嗎?」   「我在城內的天龍客棧,只留三天。」朱三扔下這句話,再不理沉楓,就此飄然而去。   * * *   「你會去嗎?」南宮玉瑚凝視著沉楓的眼睛,輕聲地道。   「不會。」沉楓垂下腦袋,不敢正視南宮玉瑚的目光,亦輕聲回應道。   「是嗎?」南宮玉瑚既不驚奇,亦非欣喜,只是這麼淡淡的一句。   「這裡事務繁多,月氏即將南下大戰將至。實在無暇分心他往。更何況,這裡還有你。」沉楓握住妻子的纖手,誠摯地道。   「這真是你的心裡話嗎?」南宮玉瑚凝望著丈夫,將手輕輕地抽了出來。「如果真是的話,那我未免對你有了幾分失望。」   「在我的心目中,我的丈夫絕不是一個無情絕義的人。縱然你對彤璧並沒有感情。但無論如何,你總是對她曾有過虧欠的,不是嗎?她的未婚夫死在你的手裡,而她本人又被你——現在她要遭受魔教長老會的處罰,原因也是因你而起。如果你的心真的沒有因此而動的話,那我會對你很失望,甚至懷疑你的情感究竟有幾分是真。」   「玉瑚!她怎麼能跟你比!」情急之下沉楓有些口不擇言了。「你是我最愛的妻子,是這個世界上我最關心愛護的人。」   「目前好不容易有了屬於自己的一片事業。因以大業為重,怎麼能因為這麼私情而擅離。再說,我就此離去,實在是對龍州的事情放心不下。」沉楓唇邊泛起一絲苦笑。   「東籬散人雖然足智多謀,但心機陰沉,連我平日都忌憚他三分。他與日輪教主羅什孽磐結有舊怨,萬一他趁此機在我離去之時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恐怕對我們現下的局勢打擊頗重。蘭雅絲未必能鬥得過他。還有——唉!目下眾多事情千頭萬緒,教我怎能放心得下!」   「你放心去吧!龍州的一切事宜,有我在這裡替你坐鎮。」   沉楓聞言如中雷擊,不敢置信地抬頭望向妻子。   南宮玉瑚微微一笑:「怎麼,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不,不是!」沉楓結結巴巴道。「只,只是我擔心你——玉瑚,這樣一來,真是辛苦你了。我怎麼能——」   「去吧!」南宮玉瑚眼眸中透出一抹淺淺的溫柔。   「好!我去!只是——苦了你了,玉瑚。」沉楓將妻子柔軟的玉手握在掌心,眼中射出萬般柔情,不捨地道。   PS:經過漫長的數個月之後,影月終於又開始重新上載了。上次的被迫停載,是因為收到天行中介出版社的通知,說要出簡體,所以不讓我在網上發。然而——經過這麼久的時間,簡體卻沒有絲毫出的跡象。甚至在十二月初天行通知我說影月決定不出簡體了!這完全是——更為尤的是,自今年四月我交完稿後,稿費卻一直未到。天行的解釋是信昌未把稿費給他們。而實際情況是信昌早已交割完了。傳說是天行內部出了一些問題。這些阿里布達的複雜問題我也懶得一一拖出來。稿費拖欠我便暫忍了,但既然他們自己放棄了簡體,那麼我便決定重新上傳影月了。希望這長久的時間之後,大家還沒有忘記有這麼一本書的存在。         第四章 妖獸傳說        在黑夜之中,四周漫天的火把紅光耀天,絢亮燦爛。連那高懸於夜空中的圓月都因此而看起來添了幾分紅色的妖異。   在這茂密的盤古森林深處,一眼望去四處俱是林木蔥蔥密綠,然而,就在這片古老森林的中心,一片平靜美麗得如同一面小鏡的小湖邊,千餘名身著奇裝異服的蠻族人環繞在小湖的周畔,個個凝神戒備,手上的火把倒映在湖面,耀動著妖艷而眩目的粼粼波光。   小湖周圍的大片空地上,數十名五采蠻族內平日難得一見的長老和貴族們聚精會神地仆伏在地,凜然而敬畏地凝望著湖中心那座光滑如平鏡的高凸巨石。   五五二十五名上身赤露的巫師一邊賣力吹奏著手上的牛角,一邊環繞湖心那高凸的巨石,跳著一種奇異的舞蹈。頭上五色的彩羽在躍動著微微顫抖著。大片數不清的五采蠻族的族人敬畏地站在遙遙的遠處,圍著長老貴族們不斷地膜拜叩首,並不時地發出咿咿呀呀的奇怪叫聲。   從蠻族人堆中緩緩走出五人,頭上分插五色彩羽,正是五采蠻族的五族族主。曾於帝都現身的赤族族主也在其中,不過這五族族主只有她一人年紀最輕,尚是青春年華的少女身。其餘幾名族主都已至少是四十以上的年歲。   那年紀最大,頭插白羽的白族老者雙臂向外緩緩舒展開,掃了四族主一周,道:「數千年來,我五采之族終於再次面臨到了攸關生死存亡的時刻。於此月圓聖夜之時,我們五族主再次於聖地聚會,希望能這次聚會能得到智慧的神喻,幫助我們渡過眼下的危急難關。」   「事情竟有這般嚴重嗎?」赤族族主疑道。「我們不是已經和蓮源月氏的大軍聯合擊敗了伊達正航,連華亞的『暗黑之旅』都已全軍盡墨。前途局勢應是一片大好才好。為何有攸關生死存亡此言之說?」   「赤族主!」白族族主轉目看了赤族族主一眼,緩緩道。「你卻應該清楚。對於吾族來說,所有任何非吾族類之人,盡皆是不可信賴之輩,皆是可殺之人。蓮源月氏雖現下與吾族正聯合橫掃大陸北部,關係之密切,可說正是處於蜜月期間。但非吾族類,其心必異。又如何能夠對蓮源月氏完全信賴。」   「這我自然清楚,可是我卻不明白這與攸關吾族的生死存亡有何關係?」   「蓮源月氏的復興,對於吾族來說,其實亦是一股新的威脅。月氏越強,對吾族的威脅亦愈重。在與華亞的烈魔谷一戰中,蓮源月氏的公主月傾悠,竟不顧同盟之誼,犧牲吾族數萬戰士為誘餌。此等背信離德忘恩負義之事。各位族主相信深有體會。」   說起此時,其餘四族主臉上均現出切齒之色。五采蠻族在那一戰中犧牲頗重,對於人數本就不多的五采蠻族來說,在無辜地為月氏配上犧牲掉數萬族人,無疑是個重大的打擊。蓮源月氏此次的重新崛起,若有起先有五采蠻族借兵的全力支持,絕對無法成功至此。想不到突然竟會來了這麼一手。雖然事後月氏第一時間內主動請罪,陪罪送禮開條件等好話說盡,但無論如何。卻再也無法挽回那數萬族人的性命了。   「焉知那又何嘗不是蓮源月氏藉以打擊我族實力的一個手段呢?」白族族主的聲音在這時聽起來竟是那般的飄渺與沉重。   「但此時吾族卻又萬不能與蓮源月氏翻臉。月氏固然要借吾族之力重新復興當初的蓮源帝國。但吾族又何嘗不是希望借重月氏的力量突出西北,完成吾族重興的千年大業呢?」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僅有增強吾族自身實力一途才是最重要而迫切的。」   眾族主盡皆頜首稱是。   「不知白族主你是否已經有了什麼好的主意呢?」   白族族主昂首望向半空那妖異的圓月,一字一句地緩緩道:「我要打開浩——劫——之——門!」   四族主面上同時變色。   那頭插黑羽的墨族族主乃是名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美婦,首先質疑道:「白族主,請恕我直言。這浩劫之門乃是我五行之族世代流傳下來的一個傳說。即使五族之內,亦只有族主能有權得知。據說我五行之族之所以世居於此,便是為守護此門之故。究竟這浩劫之門中有什麼,即使我身為一族之主也不得而知。如今白族主你卻要違逆祖先遺言。恐怕行為不太妥當吧!」   白族族主也不生氣,淡淡道:「墨族主你休要衝動。諸位族主可知,這浩劫之門的傳說究竟是有何由來?」   其餘四族主盡皆搖頭,彼此對望,目中俱都充滿疑惑之色。實際上,這浩劫之門的秘密,也一直僅是掌握在五族之首的白族手中。其餘四族,確是無從得知。   白族族主似乎很是滿意四族主的反應,緩緩道:「說到這浩劫之門。先要從這片影月大陸的真正來歷產生說起。   在我們所知的這片廣袤的世界之中,影月大陸並非是唯一存在著的陸地。據族內秘傳下的殘篇記載道:影月大陸本來是一個更為廣闊的大陸的一部分。只是不知因為什麼緣故,地層分裂,經過了數萬年時間的飄流,影月大陸逐漸從原大陸中分離出來,形成了一個獨立的世界。   所謂太古時期的魔法,實際上也是自那塊原大陸中帶過來的。   而在當初影月大陸真正最開始獨立成一塊時,也就是所謂的太古蠻荒時代。人類並非是大陸上唯一存在的智慧生物,還有著許多其他神秘古怪而強大的異族,都是從原大陸一起分離過來的。只不過在人類的數量優勢和同心協力的聯合下,終於擊潰了其他種族,成為了大陸的主人。而那些戰敗的種族,卻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失在歷史之中了。」   「莫非那些種族被人類滅族了?或是到現在還有存在?」赤族族主畢竟是少女心性,性格再是老成持重,好奇心仍是最為強烈的,脫口問道。   「這就是與我所要說的浩劫之門有關的了。」白族族主緩緩道。「據說當初太古魔法的繁榮與強大遠超乎現在我們的想像。在諸族長期的混戰撕殺中,各族間的仇恨已經到了完全不能和睦化解的程度了。面臨著人類軍隊的威脅,其餘諸族在大陸上最後竟找不到一塊棲身之地。其中一些強大的種族,利用著極為強大的空間魔法,重新逃回了原大陸。   未能及時逃走留在影月大陸的其他種族,幾乎都被人類逐一滅絕。但有一種被稱為『妖獸』的種族,雖然數量極少,也並不強大,但它們卻有著一種極特殊的本領。能憑著肉身長時間停留在空間與空間的縫隙中。正是因為它們的這種特殊本領,使得當時人類對它們的屠殺並不徹底。最後還是利用它們這一特性,將它們全數封印進了空間的縫隙。」   「而這裡——」白族族主蒼老的目光落在了湖心那塊光滑如鏡的高凸巨石之上。「就是當初封印妖獸們的最大空間縫隙所在,它,就是——浩劫之門!」   四族主聽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墨族族主駭然道:「那,那你——」   白族族主續道:「為了防止妖獸可能出現的遁逃,我五行之族由此而成為了守護浩劫之門的存在。外界那些人根本不得知情,居然稱呼我們為蠻族。殊不知我們才是真正自太古就存在的正統人族,是大陸真正的守護者和保衛者。」   「那為何還要打開浩劫之門?難道你不清楚它一旦打開之後的後果嗎?」墨族族主憤然道。   「因為——只要妖獸能為我們控制。憑藉著它們的強大力量,我們五行之族必可重返中原大陸,取回本應屬於我們的一切!重新成為大陸真正的主人!」   墨族族主再次表示不同意。「我五行之族在此地繁衍已有數千年,生活習性已經慣定。何必定要插手進那大陸中原的俗事呢。再說,既然我們已經與月氏結盟,讓他們作我們的代理人豈不是更好。」   「月氏?」白族族主一陣冷笑。突然厲喝一聲:「月氏?墨族主,難道你到了此時竟到月氏還存有幻想麼?」   「月氏與吾族縱有衝突,但也不過是因為在外的利益分攤不均而已。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會想到進入這盤古森林之內。」墨族族主柔聲道。「其實根據祖先遺訓,我們最好不要插手大陸之事。此番與月氏合作,是白族主你一力提出,此時卻又是你主動鼓吹反對——」話說到這裡,墨族族主終於停住了。因為,白族族主的臉色已變得難看起來。   墨族族主輕輕歎了口氣,輕搖螓首,苦笑了一聲,閉上嘴,再不開口。   「現在,諸位族主以為如果呢?」白族族主目光緩緩掃視了四族主一周,淡淡地問道。   赤族族主當先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烈魔谷一戰,她赤族族人損失最多,自是感受切身之痛最深。再說,初生的小母牛犢,永遠是不會考慮到遙遠的後果的。   褐族族主望了彌爾克一眼,雖然微有不豫之色,但還是續赤族族主後第二個舉起了手。   五族主已過其三,剩下的反對之聲實際上已經變得不再重要。墨族主輕歎了一聲,望著身邊猶豫不決的青族族主,只有無奈地苦笑。   見其餘四族主都已同意,白族族主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們五行之族雖然個人力量強悍,但畢竟族人數量不多。能夠出戰的不過二三十萬人,比起其他勢力相去甚多。是以我才會有借助外力一想,打開浩劫之門。」   「既然如此。那為何當年伊達正航侵略我族之時,不打開這浩劫之門呢?」赤族族主置疑道。   「那是因為時候未到啊!」白族族主歎道。「這浩劫之門並非人人都可以打開的。封印這妖獸之時,是以當時我族一位身兼五行之質的族人為封印載體的。同樣,解開浩劫之門的封印,必須也要一個身兼五行體質之人作為祭品。否則,即使我五人合力發動五行之陣,也不過能勉力打開一極小的縫隙,且時間極短,放出的妖獸自然也極為有限,根本不足以滿足我們的需求。」   「同時身兼五行體質,那,那豈非就是傳說中的聖嬰?」一直未主動開口的青族族主驚呼道。   「不錯!身兼五行體質,男為聖子,女為聖女。在我五采之族中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可以同時統領五族。連五族長都必須位居其下。」   「因為聖嬰,本就是為了封印的浩劫之門而存在的。」白族族主淡淡道。   「聽您的語氣,難道聖嬰已經出世了?」褐族族主憋不住問道。   沉默了半刻,白族族主終於開口道:「聖嬰,早在十多年前,便已出世。只是甫一出世,便已經失蹤了。」   ***   圓月升上高空,血紅色的詭秘月光透過下面無數人手中高舉火把的重重折射,落到地面上由五族主組成的一個奇特陣形之中,瞬時光芒大盛,一道刺眼的金光電射而出,照到湖中心那座光滑如鏡的高凸巨石之上。   金光照射在平滑的巨石上,突然像水滴一樣向四周擴散開去,只是頃刻,巨石已被染成金黃色。一輪金黃色的圓輪,在巨石的中心慢慢地浮現出來。像一面鏡子,更像一座圓拱的弧門。   陣陣撕心裂耳的恐怖低吼,自那輪金黃的圓輪中點點滴滴地透了出來。隨著吼聲的愈來愈大,金黃色的圓輪逐漸透出絲絲的黑色,被黑霧所瀰漫,在流逝中蒙上了一層黑影。   一個龐大的黑影在圓輪中逐漸浮現出了它的影子。「嗷」的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吼,無數道閃電自圓輪中暴射而出,落到平靜的湖面上,濺起數十丈高的巨浪。湖水洶湧地激轉起來,頃刻整個小湖便如沸騰的鍋水,向四下炸將開來,十餘丈高的波浪瞬息翻湧,形成一道道巨牆,接連不斷地朝四周岸邊推進。中空高懸的佼明圓月似乎也因此而蒙上了一層暗色。狂風乍起。大片的火把因此而熄滅。在轟隆雷聲和辟里啪啦的閃電長嘯中天地間一片天昏地暗。   在雪亮的閃電之中,把那道黑影照得分外明亮。那是一個身長十數丈的碩長身影,通體青黑,頭上三對長粗若兒臂的交角閃閃發亮,身上鍍滿了青灰色的鱗片,血盆大口張開簡直能一口氣同時吞下三個人,慘綠色的眼珠綻射中憤怒的凶光,陣陣摧人心肺的吼叫聲如炸雷般在下面眾人耳邊接連炸開。功力較弱的蠻族人已是被這震天的狂號震得昏了過去。   金光一散,圓輪已全部染成了一團深沉的漆黑色。黑影似乎突然間擺脫了什麼束縛,狂吼一聲,自圓輪中一躍而出,龐大的身軀瞬息自數百丈之遙的湖面高空滑過,朝著湖畔的眾人撲了過來。   五族主同時收手,圓輪的影子淡淡隱去,打開通過空間縫隙的浩劫之門終於再次被關閉。   望著急速奔來的妖獸,五族主心中都難免有幾分緊張。赤族族主首先發難,纖手一揚,一團拳頭大小的淡金色火球試探性地朝著妖獸射去。妖獸竟然不避不閃,狂吼一聲,大口一張,硬生生地將那團火球吞了下去。只是稍滯了半刻,又恢復了若無其事,當先就朝著赤族族主撲了過來。   五族主同時變色。要知赤族族主那團火球雖然看似極小,但色呈淡金色,分明乃是火系術法中高階的三味真火。威力遠勝普通的火焰十倍。這妖獸挨了一記卻若無其事,實是不可思議。   妖獸張開巨口,隨著再次的一聲狂吼,一股巨大的氣波似利箭般噴射而出,彷彿升起了一個耀眼的小太陽。恐怖的爆炸力在方圓十數丈瞬息擴散開來,幾個閃避不及的倒霉蛋在這恐怖的爆破下被炸得屍骨無存,   五族主同時發力,才堪將這正面而來的強大衝擊力擋了回去。妖獸可能也是未料所及自己的攻擊竟然會被反彈回來,再加上這反擊之力也委實可怕,妖獸竟然正面中招,挨了個灰頭土臉,喘息著調氣。   趁著這難得的空虛,白族族主足尖一點,騰空而起,瞬間已到了妖獸的身前。異常矯建的身手,根本難以將他同已經步入天命之年的老者聯繫起來。   白族族主雙手一揮,雙手已分別多出了兩片光刃。光刃前方能量催發伸長,輕易地穿透妖獸防禦的空隙,插入了妖獸的腹下。「鐺」的一聲輕響,點點血光濺射而出。   這妖獸雖然身軀龐大,但看起來轉動反應卻較為緩慢,半天才反應過來,伸出巨大的爪子,憤怒地向白族族主抓去。   白族族主哼了一聲,迅速抽身而退。心頭的驚駭卻是越來越大。雖然他那一擊已經輕創妖獸,但方纔一擊他卻至少已經運上八成功力。而且光刃刺上妖獸鱗甲之時,竟發出有如金鐵相撞之聲,異常堅硬難入。   青族族主雙手一陣連彈,自地面連續飛出重重蔓枝束縛住妖獸的四蹄,褐族族主也不斷使出流沙術、土牆都一系列威力小的土系術法將妖獸困在原地。墨赤二族主則趁此機連續祭起威力強大的水火魔法一陣狂轟。   妖獸在青族族主的青木術法的束縛下尚自有力的不斷掙扎著,上下跳躍,昂首怒號。吼聲如焦雷連擊,剛猛無匹,駭人心魂,周圍那些功力較弱的早已退得開遠遠的,只餘下五族主在此與妖獸大戰。   妖獸兀然震天裂地地怒吼一聲,吼聲中夾雜著震人心魄的野蠻恐怖精神力量,青族族主只覺心頭突然一跳,眼前的景色竟也為那妖獸的野蠻長嘯都為之一花,頭疼欲裂,手上隨即為之一鬆,竟讓那妖獸就此從束縛中掙脫出來。   赤墨二族族也是一陣手忙腳亂。因為那妖獸在怒吼中再次吐出一股強力的衝擊波迎面而來。   一聲清亮的長嘯響起,白族族主不知何時已到了妖獸所在的上空,雙手一合,兩道光刃已消失不見,只剩下一道匹練般的光華之劍,外溢的白光比先前盛出數倍,可想威力也遠勝先前。就在那瞬間光劍外罩的白光更為之燦爛的一放,劍尖筆直地射出一道長長的光芒,劃破天際,直衝地面而來。只聽「砰」的一聲炸響,光芒竟深深刺入了妖獸的天庭蓋,炸裂開來。   妖獸負痛,「嗷」的狂嘯狂吼,力量驟然間竟似增了十倍不止,身體周圍竟多出了一層巨大的電網,辟里啪啦地向外噴射出尺長的電光,突然瞬息電花飛舞,激射飛濺如倒海排山般形成恐怖近兩人高的電牆;剎那間巨震轟鳴,耀目生輝,如此威勢,四族主正面竟也再阻攔不住。   白族族主自半空落下,朝四族主厲聲喝道:「全力出擊!」   五族主聯手全力一擊,放眼整個影月大陸,能接得下來的,恐怕也是寥寥無幾,妖獸天靈挨了白族族主重力一擊,已是受了重創,再加上五族主再不保留全力出手,正面一擊實是無力再擋,悲嘶聲中,眼耳口鼻盡數滲出墨綠色的液體,緩緩地倒下。   看到妖獸終於倒下,五族主對視苦笑一聲,才發現此時個個都已是筋疲力盡,滿頭大汗,盡皆跌坐在地上。   看著周圍遍地狼籍的慘狀,白族族主此時也不禁苦笑道:「我現在只希望一件事。」   「什麼事?」青族族主大口地喘著粗氣,問道。   「希望剛才那只妖獸萬勿是妖獸中的低階,而是難得出現的高級中的一隻。」   白族族主是一力主張放出妖獸的主事人,連他都如此膽寒,可想剛才的妖獸之威,確是讓這五采蠻族的五位族主寒了心。   「也許,我們不該——」半響之後,墨族族主慢慢開口道。   「不行!」白族族主斷然拒絕。   「剛才大家已經看到了妖獸的威力了。我們只要能打開末日之門,放出數量不多的一批,加以利用馴化。這前所未有的妖獸騎兵!必可以成為吾族將橫掃大陸的超級武器!」   「只希望將來這超級武器不會成為反噬我們自身的夢厴。」赤族族主喃喃道。   聽了赤族族主的低喃,其餘四族主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噤。   淡色的月光灑下,照著滿地一片的屍體,陰風陣陣,宛如將人帶到了地獄。   沉默了半響,白族族主才再度開口道:「我們五人聯手發動陣法,才僅能放出一支妖獸,看來的確非要有聖嬰不可。否則大事難成。」   「那現在聖嬰該在哪裡呢?」墨族族主鳳目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望向白族族主,緩緩道。   「我想,她應該已經離我們不遠了!我感覺得到。」白族族主瞇起長長的皺紋,淡淡地道。         第五章 神秘麗人        在下了決斷後,第二天沉楓便隨同朱三公子一路北上,略為向東偏行,去往的方向應是中原腹地。   途上不時遇上了荒廢的村落,因天下戰火再起,大多數的村民被迫流離失所背轉鄉土,舉目之處一片荒涼,滿目瘡痍,瞧得沉楓亦不由黯然興歎。   待過了昆吾主脈,真正越了東西之界,朱三公子遂專找荒僻無人的山野走,一路翻山越嶺,好在對兩人來說,這些險山難路只如履平地般方便。   這一日,行經一處小鎮,天正熱,兩人也是走累了,便找了處茶棚下來歇歇腳。喝著幾文錢一碗的粗茶解渴,倒也聊勝於無。   一陣如蘭如麋的香氣夾雜在迎面而來的山風中吹拂過來。似覺有異,沉楓隨之抬起頭來。發現鄰座已不知何時多了三名女客在歇息。   第一眼看到的是中間那宮裝女子的背影。即使從背後望去,看不見面貌,但絕美的身形纖細柔軟,腰肢盈盈不足一握,骨肉停勻,柔纖合度,盈盈巧步,一頭烏黑的秀髮隨風輕輕飄灑在風的世界中,風姿優美至無可挑剔的地步。   荒山之間,怎麼會有這等出色的女子突然出現呢?兩人同時打了個眼色,心中俱都滿是疑慮。莫非是衝著二人來的?   沉楓心下轉了幾轉,突然微微一笑。發動了他在帝都時所學來的念動魔法。   那兩名侍女模樣的女子首先感到身體不適,嬌軀微微一顫,看來可能是在運功察探吧。但結果自然是什麼也查不到的。一名機靈一點的侍女,眼光一斜,看到沉楓和朱三兩人各具奇相,體格軒昂,相貌不凡,絕非常人。轉頭朝著中間那名宮裝女子低聲嘀咕了兩句。   那宮裝女子聽到侍女的話,便回過頭來,瞧了兩人一眼。她不回頭也罷,此番回過頭來,天地之間,似乎都頓然失去了顏色,只見她眉目如畫,嬌靨如玉,嬌艷欲滴,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美目,彷彿能勾人魂魄,竟是當世罕見的一代尤物。   她也許不如蘭雅絲的絕代艷麗,也許不如南宮玉瑚的氣質高華,也許不如廣心的清幽淡雅……她也許並不能算絕頂的美麗。   但她那眉宇間那一抹濃得化不開的嫵媚之色,卻足以令人心動神弦,乃致瘋狂。   她便如同一團火焰,能融化一切男人的春火,使得讓人明知火熱卻又忍不住飛蛾撲火般的趨近。為一層薄冰所包裹的火。   此刻,她秋波輕輕一轉,其間帶著淡淡的一絲驚訝,似乎還帶著一絲埋怨,彷彿是在無聲地詢問著鄰座的兩位方才舉動意義究竟為何。   沉楓心尖微微一顫。念動魔法再也發不出來。   朱三臉色一變,壓低嗓子向沉楓道:「這女人邪門!我只多看了她幾眼,就不禁心動神搖,難以自制。眼前晃動的全是她的影子。」   沉楓臉色微微一變,因為他的情形也不比朱三好得了多少。低聲道:「媚術?」   因為沉楓與朱三兩人俱非喜好女色之人,而且心志堅忍,絕非常人能比,連他們兩人都為之心動神搖,難以自制,那這宮裝女子確是邪門無比了。   朱三搖了搖頭。「至少絕非我所知曉的任何一種迷心術。她應該不是以媚術迷人的。」   沉楓輕哼了一聲。「難不成我們兩人還會是賤骨頭不成,被她這麼輕輕一笑,骨頭都似給輕了二兩。」   朱三微微變色道:「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此女天生媚骨,對男人有著近乎致命的吸引力。即使如我等修習過心功的人亦很難例外。關於這種女子的傳說,以前也僅僅是聽說過。想不到今日竟真能得見。」   兩人底下正低聲談得起勁時,宮裝女子卻兀地站起身來,回頭再朝兩人嫣然一笑,才向兩名侍女招了招手,婀娜的背影娉娉婷婷地就這樣消失在兩人的視野中了。   ***   雖然路上遇到了這神秘得出奇的麗人,但對於兩人來說,也不過是一朵小漣漪而已,並未將其放在心上。又連續走了幾日,到了一座莫名的高山。翻過半山腰,卻發現前方有一座精緻的涼亭。朱三公子半聲不吭,遂走進亭內,揀了處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沉楓微奇,想不到到了這處朱三竟會主動停下來歇息。對於兩人來說,才走這麼點路,自然是不累。心下正自猜疑,山腳處傳來一聲尖嘯,接著又是另一聲長嘯傳來。   衣袂破風聲才從山路處傳來,腳尖點地聲已到涼亭之外,僅憑這一手,便可知來者必是內外兼修的一流高手。   兩條身影在亭口慢慢浮現出,左首那人是個勁裝疾服的大漢,背插一柄特大的鐵錐,一頭彎卷的淡黃色頭髮,勾鼻深目,應是具有異樣血統,眼瞳內竟閃爍著點點幽幽的綠芒,乍看之下就有種說不出的邪惡味道,一看便知不是甚麼好路數的人物。   右首那人卻是一名身披僧袍的光頭僧侶。年紀應是已近五十了,不過怎麼也稱不上慈眉善目。   黃發大漢掃了朱三公子一眼,陰惻惻地笑道:「不知前段時間朱三公子又有什麼貴幹去了。您老可真是貴人多事忙呢!咦,你身後那小子是誰?看樣子倒不像是本教中人。」   朱三公子理也不理那黃發大漢,兀自專心致志地忙著手上的雕刻工藝。   那光頭僧侶怪聲怪氣道:「朱三公子乃是咱們魔教年輕一輩的大人物,聲名遠震天下。小孩兒聽了都要害怕,哪裡會把咱們兩個無名小卒放在眼裡呢!」   黃發大漢佯裝出一副恍然的樣子。「那倒難怪了!朱三公子咱們惹不起。不過這位朋友,我們倒可以好好親近親近。」話音剛落,兀地搶上前一步,背後的大鐵錐如毒龍般跳起,向著沉楓的眉心點來。   沉楓微微一皺眉頭,衣袖一捲,輕輕拂在疾速點來的鐵錐錐身上。相信袖上所蘊的三成般若之力,已經足夠給這莽漢點苦頭吃了。   黃發大漢悶哼一聲,踉踉蹌蹌地後退開數步,腳下一個不小心,竟到了亭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顏色變幻不定,也不知是吃虧後的情況,還是亦有的羞愧心的反應。   朱三公子只是在一旁袖手旁觀,看著黃發大漢的吃虧,亦只是冷冷地一笑。   那僧侶模樣的光頭人乾笑著道:「好了,好了!黑龍,連朱三公子帶來的人你都敢冒犯。時間不早了,一切先到了總壇再說。」   黃發大漢呲牙裂嘴地狠狠瞪了沉楓一眼,悻悻地再次踏入亭內。但這次只站在朱三沉楓對面的邊廊,真的未再次挑釁。   也不知朱三公子趁沉楓不注意時在什麼地方動了手腳,只聽「卡」的一聲機括轉動的輕響。朦朧的白光自亭外升起,交織在空中折射落下,形成一股光罩,將整個小亭籠罩其中。白光的光芒將外面的所有景物都完全遮蔽。只有從六識感覺傳來的微微顫動,才能覺察出一點詭秘。   「空間魔法?」沉楓到底是學過魔法的人。再聯繫起這荒涼的深山小亭,終於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以目示問朱三。   朱三點了點頭,低聲道:「不錯,正是空間魔法。」   「看來這應該是空間的魔法陣。早知如此我方才倒應該多觀察觀察亭邊的佈置才是。」沉楓有些懊然。   「這空間魔法陣自然不是本教中人布下的。而是不知多少年前被本教發現的,所以後來才有的總壇遷移之事。估計這古魔法陣應是太古魔法時代遺留下來的東西。」   才幾句話的時間,這時輕微的顫抖已經停止了。顯然已經傳達到了目的的。白光散去,眾人已不再身處亭內,而是站在一個巨大的魔法陣中心。朱三當先走出。   沉楓這才發現所在之處竟是一塊遼闊的碧綠草地。波浪般的青青碧草猶如地毯般向周圍綿延鋪展。在前方的盡頭有一處小黑點。對於身負六識神通的沉楓來說,自然是很容易就看出那是一座精美的園林建築。   轉目四周,在廣闊的大草坪上,星羅棋布地分散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假山奇石,寥落的花樹點綴在最四周,再加上頭頂上的天空白雲絲絲飄渺如煙,碧空如海,一切都是顯得那樣的空靈剔透。夢幻般的景色,只讓人疑在夢中的桃源。   沉楓踱著步子轉了兩轉,由衷地感歎道:「真想不到魔教的總壇所在竟會是在這樣的一的地方!」   朱三公子淡淡道:「那你以為我們魔教總壇會是一副怎樣的壯況。縱然我們魔教以魔為名,崇魔為聖,但正常的審美觀還是不會與其他人有異的。那些噁心恐怖的景色,與我們還是無緣的。」   沉楓理解地點了點頭。   朱三沉沉地望了沉楓一眼,突然道:「你可知道嗎?魔教的總壇所在,向來都是不為外人所知。除了教內身份較高的核心人員,連低級的弟子都不得而知。若是外人擅自進入,那更是不得了的大事。」   接著苦笑了一聲。「若是將外人引狼入室。那可是等同叛教的最高最名。要身受三十六種刑法磨盡七七四十九天才准致死。手段之殘忍,直可令人不寒而慄。」話聲微微有著顫抖,連朱三公子這種人都能為之恐懼,可想刑法之毒。   沉楓雙目間閃過一絲異色。「那你--」   「不錯,現下我已是犯了這等罪責。恐怕受刑處死也已是難免的了。」   「為什麼?」   「難道你這樣做竟是為了她?」   朱三默然不語。   踏進園林,便感受到萬綠叢中的蓬勃生機。甫一進門便是一座幽碧的小湖,湖之上一條水晶小徑婉蜒曲折,通向身後湖心中央小巧玲瓏的宮殿。湖水光影搖曳,湖面蓮葉漫漫,襯著周圍樹影迷濛,光暗色調的搭配轉換巧妙,愈加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迷離變幻。   白衣勝雪的美貌侍女,自水晶小徑的一端緩緩轉了過來。朝朱三微微一曲身。   眼睛大大的侍女看著朱三公子,抿嘴一笑道:「三公子總算趕回得及時。再過兩個時辰,大會便要正式開始了。」秋波一轉,落到朱三身後的沉楓身上,「這位公子以前怎麼沒見過,難道是自外地分壇趕來的嗎?」   朱三公子臉色微微一變,淡淡道:「不該過問的事,便不要多問。」隨手自侍女手中托著的水晶盤上取過兩件白袍,一件披到沉楓的身上。低聲道:「接下的一舉一動都要聽我的吩咐。否則不但難救出彤璧,甚至連你我自身都難以保全。」   沉楓眉頭微微一皺,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   隨著水晶小徑蜿蜒曲折向前,到了盡頭的宮殿。朱三當先踏入,廣闊的大殿之中,已密密麻麻地存在了不少人。朱三不想引人注意,拉著沉楓鑽進人堆旁邊的角落。   與外面空靈秀麗的景色相比,殿內顯得是異常的樸素。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一片空空的白。   在大殿之上,只有階層的最上方稀稀疏疏地擺了十幾張椅子,那是只有魔教中身份中最尊貴的長老才配擁有的位置。下面這數百人都只得乾站著。在那圈椅子的最正中,是一張寬大得異常的金黃色太師椅,椅身椅臂到處綴滿了不少明珠、鑽石、和諸般翡翠寶石,儘是珠光寶氣。與其他十幾張黑色的椅子相比,顯得格外耀眼,光彩奪目。想必這就是魔教教主的位置了。不過斡勒翰已經被幹掉了,且不知是誰來坐這位置呢?沉楓心中暗道。   等了半天,又從殿外碌碌續續地來了不少人。終於,從殿外轉出一行人來。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傢伙,看起來其中最年輕的也都四十多了。應該就是魔教長老會的那群長老們了,不過使沉楓感到奇怪的,是在這行的最後,竟然有著一名面上罩著猙獰面具的黑袍人。   這群老傢伙倒是不客氣,大模大樣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見到這群老傢伙出現了,紛擾的大殿剎時變得寂靜起來,一個人人都如泥塑木偶般一動不動,氣氛變得異常奇怪,在這種情況下,連顆針落到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到。只那帶面具的黑袍人卻站立在座位的一側,雙手攏在袖內,宛如完全局外人的陌生。   雖然長老會的諸長老個個都是形像特異,但沉楓的注意力,此時卻是落在那最下首的那面上罩著猙獰面具的黑袍人身上。   朱三也發現了沉楓的視線所落之處,一皺眉,搖了搖頭,低聲道:「此人我以前從未見到過。應該不是本教中人。」   坐在正中位置(教主位置)偏右一點的一名大大腦袋的老者,緩緩自椅上站起身來,揚聲道:「諸位魔教的弟子們,你們在場的各位,都是我魔教的精英。這次長老會決定召開這樣一次大會,目的想必你們其中有不少人都清楚了。除了要對我教內幾名叛徒的處置之外,還有就是重選教主!重新光我魔教……」羅羅嗩嗩了一大半天。   就在這大頭長老正說得起勁之時,從大殿的兩側,分別走入兩行人來,魔教諸長老處在中心,成了均衡的天平之勢。   左首一行人僅有三人。只是令沉楓有些驚詫莫名的是,前幾日在荒山所遇的那名神秘麗人竟也在其中。另外兩名男子則將頭臉盡都斂藏在黑色的寬大斗篷之下,看不清廬山真面目。   那神秘麗人似乎有所覺察,稍稍偏轉過螓首,朝著沉楓所在的方向輕輕一笑。傾城絕麗的嫣然一笑,不知迷倒了在場的多少男人。只有少數心志堅忍者尚能不為其所動。就連那大頭長老也面上微微變色。   右首一行人也並不算多,不過五六人而已。當頭一人面色威嚴,長髯高冠,望之竟有種不怒自威的高位者之氣。   底下的朱三見了那人,亦吃了一驚,低呼道:「雁宮掌門!殷化眉!」   「什麼?」聲音並不大,旁邊的沉楓自然聽得清清楚楚,聞後亦不禁隨之動容。   那雁宮掌門殷化眉哼了一聲,朝那大頭長老道:「奇長老你倒不妨先給我們一個交待了再去招呼其他可好。把客人晾在一旁,恐非魔教的待客之道吧!」   奇長老轉身向那神秘麗人客氣道:「現下先與雁宮的殷掌門有一場過節要算清楚。麻煩鳳小姐先在旁邊等候半刻。殆慢之處,先請原諒一二。」   神秘麗人抿嘴一笑,輕輕道:「無妨。奇長老儘管請自便。」   看了這幕,朱三和沉楓才真正吃了一驚,彼此對望一眼,腦中同時都轉著同一個念頭。「這女人真正不簡單!」         第六章 渡河之戰        在這個晴朗天的下午,太陽火辣辣地照射著大地。   兩支一眼望不盡頭的軍隊如同兩條黑黝黝的怪獸,分別橫弋在漢水河的兩側。刀戈如林,旌旗飄飄,層層疊疊如密林般卻又井然有序。   漢水河,作為西南地區最大的江河,大陸第一大河七色河的分支,今天將在這裡見證著一場足以改變歷史的激烈戰爭。   也許真是因為滄海桑田的環境變化,在春暖花開之際,漢水河竟然還沒有解除枯水期的危機。廣闊的江面縮減到了原來的四分之一。在將近斷流之處,江面甚至已經縮減到了可以以身入水而過的地步。昔日滔滔怒水奔流到海不復回的氣勢已再不復見。確是有些讓人對景生情,不禁扼腕長歎的衝動。   沉楓離開之後,南宮玉瑚將她以前作為南宮世家大小姐時的精明幹練再度發揮了出來。龍州並未出現群龍無首的亂象,再加上東籬散人和蘭雅絲的輔佐,一切都在照著往日的軌跡正常運轉著。   然而月氏領軍南下的消息終究還是來到,打破了整個中西南部的平靜氣氛。果不如先前所料,西南諸侯根本不堪一擊,缺乏統一的協調和精兵良將,很快就被月戶禮打得七零八落。唇寒齒亡的危機,早早地傳到了龍州。   該來的終究會來,該戰的,一戰終究是不能避免。   經過一番躊躇,南宮玉瑚終於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坐鎮龍州。由東籬散人和蘭雅絲帶六萬軍隊出征西南。魯本南、盛龐豐、鳳翎三將都一同隨行,再加上真正有與月氏作戰經驗的水曉韻的輔助。估計在這種情況下,應該不會出什麼大的岔子。   六萬軍隊,其中只有不到三千的騎兵,這還是蘭雅絲煞費苦心才勉強拼湊出來的幾千匹馬,其餘都是步兵。不過水曉韻來龍州時,還一路收集了兩百多名「暗黑之旅」的殘兵餘部。都可以作魔法師使用,總算有了一支稍微像樣點的魔法師團了。   月氏此番領兵南下,還是由月戶禮帶兵。不過少了月傾悠在背後的運籌帷幄,月戶禮心中不免多了幾分緊張。自烈魔谷一戰後,月戶禮就簡直對月傾悠敬若天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了。或許應該叫,佩服得心驚膽戰才對。   月氏大軍一路南下橫衝直撞,但基本上所攻擊的主要目標都是大片的鄉鎮和廣闊的山村地區,雖然偶爾也參與攻堅防禦力較弱的城池。但也是以運動戰為主要作戰方式。野蠻點說,和強盜沒什麼太大的區別。不過他們是有組織有紀律性的強盜罷了。   「得人心者得天下。直到現在月氏族人都還沒明白這個道理。看來當年的蓮源帝國倒真是亡得不冤啊!」蘭雅絲喃喃地道。   在驚聞月氏鐵騎南下之後,西南各城的領主貴族們在驚慌失措中才終於省起了危險,慌忙拼湊起了一支聯軍部隊,開始了掃蕩工作。不過月戶禮這傢伙也兀太不上道了,儘管明知對手力量與己相差太遠,卻也不給聯軍打上一次仗的機會,存著貓戲老鼠的心理,遲遲不與其主力決戰。以遊戲戰術撩撥著聯軍,一次次的騷擾襲擊和疲憊戰術將聯軍的氣勢逐漸拖跨。   最後決定性一擊的結果自不必再談了。為了保存實力,月戶禮並未下狠心展開大規模流血殺戮。但聯軍由此被擊潰已是不爭事實。四散逃潰,短時間內是再無回氣的可能了。   真正值得奇怪的是,日輪教竟然在此等大事面前保持沉默,自始至終都袖手旁觀。控制下的地區也並未加入聯軍的行列。似乎已經放棄了抵抗,準備迎接著月氏鐵騎的蹂躪了。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越界而來的龍州大軍,便成為整個西南,甚至整塊大陸的焦點。兩方大軍的碰撞,足以影響著未來整個天下局勢的走向。   也正因為如此,雙方都不敢冒然投下手上的籌碼,在對敵瞭解不明的情況下,抱著同一種心態,不願在城池處進行艱難的攻堅戰,但在野外都彼此繞著大圈子。   但在長時間耐心的磨蹭下,最後都選擇了背水一戰的方式。最終造成了雙方大軍隔河相望的形勢。   而這確實也是一種偶然。雙方的大軍幾乎是同一時間到達了漢水河的兩岸。誰也沒能來得及搶先渡河,而後來者也沒能揀到個空子擊之中流。所以也只能這樣僵持下去。   雙方在火辣辣的烈日底下都保持著驚人的耐心,都不敢搶先發起進攻渡河。   終於,首先按納不下耐心的月氏大軍敲起了戰鬥的第一輪戰鼓。第一輪近萬的重步兵揮舞著手上的戰刀,口中發出令人震耳欲聵的呼嘯,在盾牌手的掩護之下,挾著地震山搖的氣概如同潮水般的向龍州軍壓了過來。   即使有盾牌手的掩護,但如雨點般落在月氏大軍頭上的箭枝,遮天蓋日的大片陰影接踵而至,仍將大批的英勇戰士逐一射個透心穿。一排又一排的弓箭手輪番不斷的密集射擊,幾千把強弓不停地發出「吱啦」聲的連彈,箭像那連續的暴雨一樣傾瀉到月氏戰士的身上,在這種如蝗蟲般的淹沒戰法之下,能夠成功衝上對岸的已不到先前的半數。   月氏那邊也很快還以顏色。不過畢竟隔成長長的一條漢水河,即使水流最低處也相隔有四五十丈。除非使用強力弩弓,否則根本射不到對岸。而龍州軍則可以放心地對著河水中心無還手之力的重步兵大加屠戮。白浪的河水被染得鮮紅,一輪輪的堆砌下,漸漸被沙石和血肉所填平。   不過螞蟻多了尚且壓死象。月氏大軍本就比龍州軍多上將近一倍的數量。在前赴後繼的屍體堆積下,終於填出了一條渡河的道路。踩著血肉搭建的橋樑,大規模的後繼部隊終於一鼓作氣地衝了過來。   當將近十萬大軍挾著一通鼓的氣勢衝過來時,根本是銳不可擋的。龍州軍方面也沒有那麼多的弓箭手來進行全面狙擊。在東籬散人示意下,信旗揮舞,龍州軍隊開始了極有條理地緩緩後退,絲毫不見亂象,讓出了前方一大片廣闊的空地。   正面的激烈撕殺就此開始了!無數的刀光劍影開始了對砍對殺,武器抨擊激起了火花飛濺。鏖戰雙方咬牙切齒,流血殷然,到處是慘叫聲和死屍。平地之上人體很快也壘起來了一座作小山,雙方就踩在傷者、死者的人體上繼續廝殺,慘叫聲接連不斷。月氏大軍完全渡河完畢後雖然取得了數量上的優勢,但龍州軍這邊是以逸待勞也不見得吃虧多少。   兩邊都是正值士氣大旺,殺意沖天。再沒有什麼單純的戰陣和戰隊了,兩方的軍隊都已經深入混合進了對方陣隊的核心。也沒有人再管什麼戰術戰法和什麼騎兵槍兵步兵的配合。全部都是一古腦兒地殺啊!只憑感覺殺,看著身穿與自己衣服不對的,就是一刀給砍下去。前方擋住自己道路的,也是一槍捅個透心穿。士兵們都已經殺紅了眼,也完全脫離了先前的戰術指揮。   怎麼會這樣的?兩邊的指揮首腦都是與身邊的人面面相覷。   論數量,月戶禮所率的十萬大軍確是足以壓倒龍州軍的六萬人。但論起戰鬥力和軍隊的配合組織性,蘭雅絲的精兵簡政政策的好處在這時終於露出來了。六萬人未必比這十萬疲憊且良萎不齊的部隊差多少。   那麼,最終的殺手鑭呢?   月氏的騎兵天下聞名,在這種大規模的平野戰之中,是最適合騎兵發揮威力的地方。東籬散人不可能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也因此專門制定了相應對抗的戰術。   戰車,這種早在數百年前的百國爭霸時代就已經被淘汰的產物,自騎兵出現後就被徹底擊跨擊潰的古老兵器,卻被東籬散人重新從歷史的垃圾堆裡翻了出來。   騎兵是戰車的剋星,這幾乎已經成了每個哪怕懂得半點戰爭皮毛的人的共識。當看到近百輛轟隆隆的戰車再度出現在漢水河一頭之時,除了月戶禮為之呆了一呆的半刻,其餘的包括大部分士兵在內的人都哄笑起來。   「散人,這就是你所說的秘密武器?」蘭雅絲忍住氣,朝東籬散人喝問道。   「嵐丫頭,難道連你也認為戰車真的該被扔進歷史的垃圾堆裡了嗎?」東籬散人放下手上的書卷,斜了蘭雅絲一眼,淡淡道。   蘭雅絲上上下下仔細地把東籬散人打量了一周。實在無可奈何地道:「我是不是真的看走眼了。散人,你得知道!現在我們手上的家底也就只有這麼點人了。要是在這完了,我們也就只能到蠻荒去當野人了。不能拿來給你隨便玩的!」   不過東籬散人所設計的戰車至少從外形上看來,擺脫了不少古戰車缺點的限制。四輪造型純以機關來驅動,蘭雅絲估計這種機關設計應該與東籬散人的那輛輪車有些相似。在靈活性上已經完全擺脫了古戰車受戰馬牽著鼻子走的束縛。速度即使尚不能與奔馬相提並論,但也可以在戰爭中跟上步兵的步伐了。   戰車上下左右前後六面都由厚厚的鐵板組成一個巨大的鐵箱式車廂。唯一的進出口卻是在最上方一塊可以活動的鐵板。前後左右四面的鐵板上都分佈著密密麻麻的手指頭大小的圓孔,應該是用來發射袖箭一類的暗器的。鐵板車廂外部四面都嵌著長長的一排槍刀。而且下部還拉著一條長長的鐵索,這方便戰車群可以隨時連接起來成為堅不可摧的戰車陣。   「咦!盛龐豐和鳳翎到哪兒去了?」蘭雅絲這才發現在隊伍中找不到兩人的身影。   「我讓他們兩人去幹件事了。」東籬散人眼皮也不抬半下,淡淡地道。   「什麼?」蘭雅絲幾乎噎得說不出話來。「好!好!好!散人!一切都由得你!最後再跟你算總帳!」   ***   殷化眉哼了一聲。「本教董長老慘死於你魔教前任教主斡勒翰之手。此等仇深似海。又豈能僅僅是一句交代可以算了的事。」   「斡勒翰,或者說叫獨孤一瓢,早已不再是我教教主了。我魔教教主之位,唯強者能處之。連區區一個年輕後輩尚且抵擋不過,別說他已經身死,就是目下尚還活著,我魔教長老會在此次大會上也會商討廢去他教主一職之事。」奇長老不緊不慢地道。   「那你們是抵死不認帳。想把事情往死人身上推了?」殷化眉的老臉兀地一下變了顏色。「那就別怪本座不給你們面子了!」   白鬚老者呼地一下自椅上站起身來。「姓殷的!你也別太過份了!要知道我們魔教可不是怕你們雁宮,只是不想無故把這個黑鍋給背下來。你若是再出言不遜,就別怪我們不客氣,把你留下在此處了!」   奇長老淡然道:「殷兄,你與其說是想替董謝杉報仇討個公道。倒不如說是企圖染指那傳說中業已落入敝教主斡勒翰手中的雁宮掌門信物--掌璽劍印而已。」   殷化眉臉上神色陰晴不定,半響,才道:「掌璽劍印本是我雁宮之寶,掌門信物。你魔教若是想私藏此物,即是對我雁宮開戰的宣言!」   「哼哼!」白鬚老者冷笑幾聲。「身為堂堂白道聖派雁宮掌門人,卻連掌門人的信物都守不住,就憑這點能耐,還憑繼續在掌門人這高位上待下去嗎?」   「你——」饒是殷化眉修養尚算好,聽了這話,臉上也不由漲成了豬肝色。   奇長老回首瞪了白鬚老者一眼,方才慢慢道:「殷兄,你此時也是利令智昏,為何不冷靜下來好好想一下。掌璽劍印乃是你雁宮掌門人的信物。所謂見印如見掌門。即使我魔教驅使你雁宮不動,但握在手中,總會使爾等有幾分忌憚。若是真在我等手中,現在早已拿出來用了。還會等到你找上門來嗎?」   「斡勒翰有個女兒,也就是你們雁宮那位神秘的夢盈影小姐——蘭雅絲.德.嵐。她現在在龍州莫沉楓處。這東西你應該去問她才是。」   殷化眉其實也知道這方面的道理,也向龍州派出了相應的門人去尋找蘭雅絲。來魔教不過是一個借口來出口惡氣,向雁宮下面門人尋了交代罷了。聽了奇長老這話,便即不作聲了。   「將叛徒彤璧帶上來!」   聽到這話,在下面一直深埋著頭的沉楓心頭不禁一跳。只聽到一陣鐵鏈嘩啦聲,一名衣裳襤褸的女子緩緩地自殿外邁了進來。藉著火光,沉楓才看清楚彤璧現在的模樣。如雲的秀髮已經凌亂,衣衫襤褸不整,露出多處雪白的肌膚。往日那汪明亮的秋水已被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霧,精神更是不振。   殷化眉橫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彤璧一眼,冷笑道:「就用這麼個女人來糊弄我。也未免太過小瞧殷某人的智慧了吧!」   奇長老微微一笑。「殷兄,敝教肯交出名弟子出來息事寧人,已算是作出最大的讓步了。這女子乃是我魔教叛徒,與貴教董謝杉之死多多少少也沾上了點關係。你若真是再不識趣,執意挑起兩派紛爭,老朽也是無能為力了。一場大戰再所難免了。」   殷化眉心頭一凜。奇長老所言句句如針般打進他的心裡。正面與魔教為敵的後果即使是他,在目前也是承受不起的。不如見好就收,帶走這替罪羊,也算是替董謝杉之死有了個結局,對雁宮上下有了個交代。至於掌璽劍印,恐怕還是得著落在蘭雅絲身上。   想及此處,殷化眉開口道:「既然奇兄已經交出了兇手,本座也不敢再多打擾。今日之事就此作罷!關於董長老和貴教前教主斡勒翰的恩怨也從此一筆勾銷。」   彤璧緩緩抬起螓首,那張曾經數番在沉楓朦朧記憶中出現的面容終於再次真實地映在沉楓的眼裡。只是花容慘淡,全無血色,往日那般剛強已化為了楚楚可人的柔弱。   「怎麼辦?」沉楓皺了皺眉頭,朝身旁的朱三低聲問道。「看樣子雁宮的人準備將彤璧帶走。」   朱三亦是低語回道:「如果讓雁宮的人把她帶走。那便遭了。因為按規矩在大會中間,我們是不能出這大殿半步的。而且雁宮中人行蹤神秘,一旦失去他們蹤跡,恐怕便再難找上。」   「那便真是沒有其他的方法了。」沉楓苦笑道。「看來真的只能出此下策了。」   還未待朱三自沉楓話的意思中反應過來,沉楓一聲長笑,自從大殿下方彈起,兩手在胸前結出萬千手印向下罩出,在殿上眾人都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兩掌結結實實地正印在扭住彤璧那兩人的胸口。   胸骨碎折的聲音驚心動魄的響起,兩名教徒七孔噴血,像被狂風刮起般往後斷線風箏地拋擲,落在堅實的花崗岩地面上摔了個人仰馬翻,骨折肉裂,倒霉連幾個靠後得比較近的,也如骨牌般一口氣倒下六、七個,且沒有半個可以爬得起來的。   「什麼人?」殿上一陣大亂。魔教的那些長老都已經沉不住氣站起身來了。   沉楓一把掀下身上的白袍,冷笑著道:「莫沉楓在此!有膽者上來拿我!」   「莫沉楓?」為首的幾位長老同時相互遞出驚詫的眼神。   沉楓右掌如刀,連劈直下,將彤璧身上的數根鐵鏈盡數劈斷,一把提起彤璧,一邊分心抵擋著前方滾滾殺至的魔教教徒,一邊朝彤璧低聲喝道:「跟我走!」   「你是怎麼會來這裡的?」彤璧美目中閃過一絲奇光,但隨即瞬間熄滅,木然問道。   「現在別問這麼多廢話,先走去再說!」沉楓喝道。   「走?」彤璧淒然一笑。「我走不了!你也別想走得掉。大家一起都死在這裡吧!」   「晦氣!」沉楓低聲罵了一句。   衣袂風聲動,白衣飄飄的公子飄身前進來,加緊連攻幾招,輕聲急道:「還不快走!我想法掩護你們!」   「眾弟子退開!」悶雷般的炸響在大殿中播揚開來。黑影一閃,奇長老已閃身到了沉楓身前,看也不看,凌空一掌,泛出一股紫氣,化成一圈紫色氣罩,朝沉楓印下。   沉楓悶哼一聲。僅是被這奇長老纏上,恐怕沒有簡單的數十招就休想脫開身。再加上魔教其他的長老和弟子一湧而上,恐怕真要將這條性命留在這裡了。   嘯聲兀地,一道碧幽幽的光芒在殿中瞬間漲爆,化為鋒銳無匹的劍氣,朝著沉楓背後衝去。   沉封「嘿然」一聲,般若之力瞬間轉化為魔武之力,在後背處組起一道晶瑩的護壁。誰知,那道鋒銳的劍氣驟然在空中起了變化,化成一道光球,再度壓縮成一條帶狀的真氣,靈巧地在空中拐了個彎,如游蛇般向著上空急速蜿蜒延展,到了高空再度落下,卻是突然間漲大了十餘倍,凝成一股仿若實質的氣柱,朝著沉楓的天靈蓋衝去。   忽地,一股明亮的劍芒,帶著奇特的弧線軌道,凌空飛至,刺在這若如實質、無堅不摧的氣柱中心處,將這一擊擋了下來。   「姓殷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出手一劍,替沉楓擋下這背後一擊的,正是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雁宮掌門人,殷化眉。         第七章 漁翁得利        銀色的騎兵洪流,如一把銳利的尖刀,輕易地破開了散亂的陣勢,直刺進了龍州軍的核心。   轟隆隆的滾動聲中,一排排戰車終於開始緩緩轉動,在陣中心那面信旗的指揮下排成了一條彎彎蜷著的長蛇陣形。一輛接一輛的再次自四面八方地疊了過來,越疊越大,越疊越厚,最後疊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球陣。   雖然圓球陣僅能以一段弧線面來承受騎兵的衝擊,但好處也在於敵方無論是從哪個方向突擊,不管有什麼花樣詭計,都能夠得到及時的反擊。而且圓形陣還可以緩緩轉動,新生力量隨時都可以替代補缺出擊。攻擊性雖然有所欠缺,但防禦力卻是再好也不過的選擇了。   近了!近了!最前排數十騎最快速的騎兵已撲到了離陣前不遠的數十丈距離。他們手中馬刀反射出的寒輝甚至已經可以折射到龍州軍前排士兵的臉上。   戰車挾著轟隆隆的撼地聲,主動地向前迎了上去。戰車前排那一排閃亮的長槍短刃,此時的光澤尤為閃亮。高速衝擊的騎兵衝到近處,甫才發現戰車的異處,還未來得急剎住韁繩,就被迎上的長槍插了個對穿對過。騎兵閃亮的馬刀挾著高速急劈而下,卻砍在厚重的鐵板上。力氣稍弱的只能在鐵板上留下一道白印,力氣大的,也僅能將厚重的鐵板砍出細小的縫隙,望見坐在戰車中的御者罷了。   戰車與戰車間由鐵索相連,形成了一道密不可摧的鐵牆。即使再強的騎兵,也無法在這道鐵牆前逾越半步。   蘭雅絲眼睛一亮。「這東西好像還有點意思!」   眼見著月氏縱橫天下的無敵騎兵在這鐵索戰車面前卻一籌莫展。月戶禮的眉心皺起了一個大大的疙瘩,終於下了決心,向後揮了揮手。   「轟!轟!轟!」伴隨著震天的巨響,尚留在對岸的部分月氏餘部陣中十數門火炮此時終於發出了憤怒的復仇咆哮。   鐵片與火流星在天空中劃出一道道軌跡,每一次落到地上都飛濺起一大片火光和爆炸,而附近周圍的士兵都絕無幸理的倒下。而倒霉的戰車偏偏移動起來不甚靈活,頓時成了火炮轟擊的最佳對象。厚重的鐵板雖然能擋住刀箭的襲擊,卻在炮火面前顯得是那樣的不堪一擊。一輛輛戰車被強大的衝擊波轟到半空中,再行落下來,卻已經變得支離破碎。裡面的御者的下場就不用再說了,變成一團肉醬與肢體不全相比,哪都不見得好到哪去。   要對抗火炮恐怖的殺傷力,唯一的辦法就是衝進敵方戰陣展開近距離作戰。不過龍州軍既不像伊達正航那般玩得起人海戰術,也沒有暗黑之旅的超恐怖狙殺力。如果要強行衝擊,最後即使能慘勝,家底也必將損失慘重殆盡。   「投石機出擊!」東籬散人一張老臉變得鐵青,狠狠地道。這種戰車製造起來成本頗高。東籬散人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從蘭雅絲手中挖走一部分經費造出來這近百輛。結果在火炮的轟擊下瞬時就損失了一小半。怎能叫他不痛心呢。   當對岸的士兵還未來得及嘲笑這太古時代的原始兵器時,投石機落在漢水河中濺起了一道道高約十數丈的沖天白浪。水花四濺,部分傾瀉到了岸上的火炮炮身上,將火藥打得透濕。沒有了火藥,火炮便再不能成其為威脅。   龍州軍的隨軍魔法師這時也開始將一個個水球水刃水龍扔向了對岸。而月氏烈魔谷一戰魔法師的損失已經夠嚴重了,五采蠻族又在戰後落井下石以五族大會即將召開為借口抽回了所有族人。所以月戶禮此次南下是再沒有魔法師團隨行的了。以致在這種情況下竟是一邊倒的無還手之力。   偉大的光明之神啊!   請賜予吾等以光輝之力   以聖陽之神光之威   將黑暗驅除   奇怪的吟唱突然自月氏所在那岸的後方響了起來,數萬名身穿白色長袍,胸前繡著一輪金燦燦太陽光輝的日輪教徒揮舞著手中各式各樣的兵器諸如菜刀、法鈴、木棍之類的,一邊癲狂的唱著讚歌,一邊衝了過來,當所有人都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衝入了月氏軍餘部的陣線,與留守不多的月氏守軍撕殺在一起。   呆立,只是在極短時間內,在雙方的視野之中突然間全部充斥滿了白色的身影。留守的月氏餘部數量本就不多,再加上受到這意外的打擊,不得不狼狽地被動抵抗著,與日輪教徒們展開了混戰。   剩餘的月氏餘部人數本就不多,不過萬餘人左右。日輪教徒則衝來的五萬多人。雖然在人數上處於下風,但月氏軍隊所擁有兵器愷甲的絕對優勢卻足以彌補上這一切。只是,宗教的狂熱確實太可怕了。這些沒有什麼護甲護身,缺乏正規化軍事訓練,甚至連手中的兵器都極為簡陋的日輪教徒們撕殺起來竟是如此的拚命。   在狂熱教徒的攻擊之下,後方的月氏餘部很快就被掃蕩一清。少數幸運的踩著河水逃向對岸己方的大本營。   「虔誠的光明教徒們,讓我們繼續遵循光明之神的神喻。將所有敢於踏足我們自己土地的異教徒斬殺精光!」一個白袍人在後方大聲地呼叫著。   這話不僅使月戶禮吃了一驚。連東籬散人和蘭雅絲也驚詫不小。   「想把我們一鍋端!」東籬散人恨恨地道。「蚌相爭,漁翁得利!這次我們算是白來了這一趟了。」   「還是先想著怎麼退走才是正事吧!」蘭雅絲冷冷地道。「儘管月氏在前面做出頭鳥擋住了前幾輪攻勢,但很快也就該輪到我們頭上來了。」   一陣連續的馬蹄聲猛烈地震憾著大地。千餘騎的騎兵突然自月氏那岸的再後方轉了出來,出現在了日輪教教徒群的後方。   「鳳翎?」抬眼看到為首那匹馬上那英姿挲爽的身影,蘭雅絲頓時倒是吃了一驚。   東厘散人目無表情地解釋道:「我當時派出鳳翎和魯本南帶領一千騎兵繞到月氏的後方去。本來是為了方便襲擊月氏的後勤部隊,造成擾亂軍心的一點小騷擾作用。想不到現在竟會成了這副場面。」   這遲來的千餘騎兵,根本對整體的大局起不了什麼決定性的作用。但畢竟是烏合之眾的日輪教徒們,在這輪衝擊之下頭腦的狂熱稍稍減退。各處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混亂。月氏大軍和龍州軍則趁著這陣混亂之機及時轉移了重心,在稍加調整後不約而同地分別撤離了戰場。   月氏與龍州軍的一戰,最後的結果竟是由日輪教這漁翁來最終得了利。   * * *   殷化眉淡然道:「本座只是看不慣以眾凌寡而已。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奇長老深深地凝視了殷化眉一眼,陰陰地道:「殷兄,老朽只是還想提醒你一件事。此處畢竟還是在我魔教!」   殷化眉淡淡一笑,不再多言語。   沉楓此時的處境很不好,被魔教五大長老聯手圍在核心當中。當然,如果他祭出王者之劍,再運起十成般若之力未使不能拚殺出一條血路逃走。但那後果並不是他所想看到的。所以暫時也只有以守待攻,攪盡腦汁期待著接下來的後續發展。   一名黑衣老者悄然自奇長老的後方撲出。挾著一聲震駭全場的大喝聲,寒光耀目的刀光劃破空間而至,所至之處,竟將經過路線的所有火光全數吸滅!   吸滅!引吸而滅!   近十根兒臂粗長的火炬上跳竄著的長約半尺的通紅火焰,在銀白的刀光掠過之後,全數被急速破空而過的刀風所吸離,脫離了火炬的束縛,化成千百點耀目的紅色光芒在殿上閃起。每一點紅色的光芒,竟是一小朵跳躍著的火花,儘管微小,卻充滿了蓬勃的生機。   每一朵小小的火焰之上,都蘊涵了奇特的勁力,在空中不緊不慢地飛著,排成了一種奇特的次序,從四面八方,對沉楓形成了十面埋伏式的合圍。雖然沒有氣吞天下的磅礡氣勢,但內裡所蘊涵的殺傷力,卻絕對與表面上的平凡無奇成反比。   沉楓雖然表面上未表露出什麼。但心中卻是不斷地暗自叫苦。這時他才明白什麼叫做雙拳難敵四手。自己自恃般若之力天下無敵,居然不自量力地想以一人之力挑戰魔教傾巢之眾。自己還是顯得太天真了。別說下面的那些教眾了,就是魔教長老會的這十幾名長老聯手,自己都未必能衝得出去。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救走彤璧,那更是一種奢望。   一股柔勁飄來,香澤微聞。翠袖輕揚,將那道湧動的暗勁消解於無形。   那神秘麗人輕輕地抿嘴一笑。燦爛綻放如一朵鮮化般在眾人眼前盛開。就算是奇長老,似乎也受不了她那動人心魄的笑容魅力,皺著雪白的長眉往後退開了好幾步。   「鳳小姐你意欲何為?」奇長老警惕地問道。今日魔教的兩股來客都先後出手相助沉楓。使得奇長老不自禁地生起了一股危機感。   白鬚老者湊到奇長老身旁,不以為然地低聲道:「奇長老何以對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如此忌憚。」   聲音雖然小,但既然並未刻意用內力壓制,大殿內無一庸手,自然全都清楚地聽在耳中。   那神秘麗人只是輕輕一笑,似乎對白鬚老者的話並不以為然,也並沒有回答奇長老的問話。反是奇長老略顯得有些尷尬。   奇長老向白鬚老者傳音道:「別去招惹這妖婦。別看她這副弱不經風的樣子,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角色。惹上她,恐怕這輩子都脫不了身。」   輕輕咳嗽兩聲,奇長老才向那神秘麗人道:「今日我魔教之內連串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實在是自顧不遐。因此若有殆慢之處,還請鳳小姐原諒一二。另外,看來貴我兩方本欲合作洽談之事今次也只能作罷。請待老夫向鹿門主致歉。」   鹿門主?   能使得連魔教大長老都為之忌憚客氣,且姓鹿的,恐怕天下間就只有一個了。天下第一殺手組織「黑芒」的領袖鹿鍾昊。   神秘麗人與鹿鍾昊又會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在場眾人恐怕除了神秘麗人自己之外,也只有奇長老能夠解答了。   神秘麗人櫻唇輕啟,輕輕笑道:「奇長老竟下逐客令了。也罷,只是妾身尚有個不情之請。妾身與這位莫公子乃是故交。今日斗膽,想在奇長老面前替他求個情。只是不知——」   故交?????奇長老眨了眨混濁的老眼。   「鳳小姐,不是老朽不肯給你這個情面。只是此人冒充我魔教弟子潛入總壇重地,公然在盛會之上強行擄我魔教叛徒,乃是對我魔教權威的挑釁。這事既不是老朽一個人說了能算的。老朽也絕不可能答應!」   「奇兄先前既然已經答應了這名魔教叛徒任由我處置。那我此時已經擁有隨意決定她的權力了吧!殷某倒是願意順水推舟做個人情。救人一命如造七級浮屠。把這位姑娘轉交給莫公子。」殷化眉在一旁悠然地道。   奇長老的臉色立時為之一變。   奇長老沉吟了半響,向沉楓緩緩道:「莫沉楓,既然叛徒彤璧已經交由殷兄發落了。他怎麼處置。我魔教是再無權過問。但你擅闖我魔教總壇,搗亂大會之事。卻是擺在眼裡,絕不可能就此罷休!沒有內賊的指引你根本不可能到達此處。只要你肯招出帶你進總壇的那叛徒的名字。我就以魔教長老會大長老之名在此立誓,暫且放過你這次。但你以後也得時刻提防著我魔教的報復!話先說在前面。」   沉楓還沒什麼。但被挾住的彤璧倒是粉臉一變,藏在襤褸衣裳下的手輕輕拉了拉沉楓的衣裳。眼裡流露出哀求之色。   沉楓沉吟著半響不答話。目光緩緩地在大殿眾人間一一掃過。被沉楓目光所掃及的魔教弟子都有些心驚膽戰,生怕沉楓亂指指到自己頭上——那就倒霉了,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沉楓的目光在朱三處也未停滯分毫片刻,不過卻是已經看清了朱三的神情。神情淡然自若,似乎對即將來到的可怕風暴毫無所動。   沉楓心念一動,臉上綻開一絲笑容,道:「我聽說你們魔教中人都是天性涼薄之輩。出賣教友同門對你們來說簡直是比吃白菜還正常容易的事。如果我出賣了那個帶我進來的人,不知他到時是否會有死不瞑目的感覺呢?」   奇長老仰天打了個哈哈,道:「其實就算你不說,我想也已經大致猜出了那個人的身份。不過還是待你親口說出更具事實性一些。」   沉楓笑道:「不知一旦我供出那個人之後,你們究竟會怎樣處置他呢?」   「這就不用閣下多費勞心了。」奇長老微微一笑。「現成的大會還沒開完呢!只不過把處置叛徒的對象換了人,刑再加重上幾倍罷了。」   「那好,我就告訴你吧!」沉楓嘴角泛出一絲笑意,望向朱三公子所處的那個方向,一字一句地道:「他——就——是——朱——三!」   還未聽完沉楓無情的話語,彤璧就已經承受不住,昏過去了!   奇長老微微點了點頭。根本不需要他發話,朱三周圍的魔教弟子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將朱三反綁押了起來。朱三也不稍加抵抗,望向沉楓的目光裡,並沒有絲毫的埋怨和恨意。   「她以後就拜託你照顧了!」在目光的交集中,也許朱三真正想說的,還是這一句吧。   沉楓眼中似乎也因此閃過了一絲愧色。畢竟出賣朱三換取自己的安全並不是件什麼光彩的事。   「諸位,請吧!」奇長老陰沉沉地下了逐客令。   殷化眉朝著沉楓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示意,帶著手下的雁宮弟子揚長而去。   沉楓看著暈倒在懷裡的彤璧,輕輕歎了口氣。為了彤璧,他已經欠下了殷化眉一個人情。而殷化眉之意恐怕也很明顯,在於掌璽劍印。想到可能要同蘭雅絲打交道索要東西,沉楓就不禁一陣頭疼。   「奇長老,妾身也就此告辭了!」神秘麗人微微欠了欠身。回轉螓首朝沉楓嫣然一笑,伸出雪白的纖手,似乎輕輕招了一招。沉楓如中夢遊般,不自主地抱起昏暈過去的彤璧,跟著她的背影隨之而去。   這次沒有人再阻攔他了。大殿中大多數人都為那神秘麗人舉世無雙的風姿所吸引,一個個都憋足了呼吸,呆呆地望著神秘麗人。   走了良久,大概已經遠離魔教總壇的範圍。沉楓停住了腳步,乾咳一聲道:「今日多謝姑娘相助之情,在下他日定當圖報。」   「姑娘?」神秘麗人抿嘴一笑,似乎對這個稱呼感到頗為好笑。   「莫沉楓?莫煌的兒子?」神秘麗人輕輕地笑著,突然問道。   沉楓臉色一變。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將他同莫煌聯繫起來。當聽到莫煌的兒子時,尤為刺耳。這似乎是對他自身成就的一種猜疑。         第八章 鳳翎之謎        看著沉楓臉色瞬息陰晴轉換不定的樣子,那神秘麗人輕輕搖了搖螓首,細聲道:「本以為公子這般非常之人,應能不拘束流於世俗之言看法,能表現出超凡脫俗之舉,卻未料到還是未能脫出己身心之枷鎖。」   「心之枷鎖?」沉楓心頭猛的一觸,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自己為自己的心鎖上的這副枷鎖。公子並非不能擺脫莫煌的陰影,而實是不能擺脫自己榮譽得失之心的陰影。」神秘女子微微一笑。   沉楓猛然驚醒,情不自禁地輕輕點了點頭,再搖搖頭,又接連點頭,長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仍處於昏迷中的彤璧放到地上,再朝神秘麗人微微一鞠身。「莫沉楓在此多謝過姑娘的教誨了!」   「教誨不敢當。」神秘麗人又微微的笑了一下。突然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時間也不早了,妾身就此告辭了。公子請多保重。」   沉楓不知怎的突然心頭兀地一急,向前急走幾步,伸出一支胳臂攔住了神秘麗人,問道:「冒昧請問姑娘芳名貴庚,以後相見也好有個稱呼。」   看見神秘麗人正笑吟吟的注視著自己,沉楓這才發覺自己舉動有些冒昧失禮,臉上不禁一紅,伸後胳臂,支支吾吾,半響發不出點聲來。   「你這孩子!」神秘犁人突然換了種老氣橫秋的語調佯板起臉。但輕輕地噗哧的一笑,嚴肅的氣氛轉眼全消。   沉楓正沉浸在神秘麗人那忽如其來的一笑,如鮮花般綻放的絕世神采中,一時竟呆住了。   「你只需要知道我姓鳳就足夠了。」神秘麗人輕鬆地說著這話時,玉臉上閃過了一絲奇怪的神色。只是沉楓這時已經完全無暇去查看罷了。   「至於女人的年齡,可是一個秘密哦!怎麼可以隨便告訴他人呢?」   「那——我以後什麼時候才能再次見到你呢?」沉楓說著這話時,臉上無法抑制地流露出一種渴望的神色。   「你有了南宮玉瑚那樣的妻子,蘭雅絲那樣的情人還不知足嗎?」神秘麗人似是半玩笑半譏諷地笑道。   「我想,我們以後還是都不要再見面了。那樣,對你,對我,都好。」神秘麗人輕輕地道,轉過嬌軀,向著在不遠處等候著的兩名同伴微微點頭示意,再無任何留戀地走了。   雖然伊人已經遠去,但良久之後,似乎眼前仍晃動著神秘麗人的影子。她的一顰一笑,俱已深深刻入了他的心頭記憶深處,再也抹不掉了。   「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吧!想不到終有一天我竟也會遇上這樣的情況!」沉楓使勁地搖了搖頭,努力地想把神秘麗人的倩影甩出腦海。「我已經有了玉瑚那樣一個溫柔賢良的妻子,怎麼還可以為了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動心呢?」   話是這樣說。但神秘麗人的身影,卻始終在沉楓的心頭來回地反覆浮現,竟是揮之不去。   ***   漢水河一戰,最後的結果出乎任何一方意料之外。竟是三敗俱傷!日輪教雖然躲在一旁最後出擊搶個漁翁得利,但善男信女的狂熱化教徒軍事素質畢竟遠遜於正規軍。在受到鳳翎所率騎兵的衝擊後,稍加混亂後便陷入一團不堪。月氏和龍州軍在撤離時難得一致性地槍口對外同時發起了最後的猛攻。導致日輪教雖然成為了名義上的勝利者,但實質上卻沒佔到什麼便宜。除了獲得了對西南地區表面上暫時的控制權,但那遲早是要吐出來的。   三方合計二十萬軍隊的混戰,最後在漢水河畔扔下了近四萬具屍體。潺潺綿綿流出的血水將整條漢水河都染得一片血紅。   日輪教多達五萬人的大隊伍,這樣顯眼的目標躲在不遠處的一旁,而月氏和龍州軍的斥候卻俱沒能發現其存在。這不能不說是個完全的失敗。強龍鬥不過地頭蛇的悲哀就表現在這裡。除了地利人和上的不利,己身軍隊的弱點,譬如消息的斷絕,就已經讓人頭疼了。當然其實還遠不止這一點。多種麻煩嚴重困擾著月氏大軍和龍州軍。月氏的撤兵一路上可能還會有些許西南軍閥落井下石的騷擾攻擊。即使是龍州軍,在月氏已去的情況下,此時也成了不受歡迎的客人,也只得灰溜溜地撤回龍州了。   微弱的陽光透過婆娑樹木間在地下投成一個個小光點。溪水於林木中蜿蜒穿流,參天的古樹鬱鬱蔥蔥,遮天蔽日。際此紅日初升之時,舉目所望,世間的一切都沐浴在晨曦柔和瑩光之中,只是密林中仍瀰漫著淡淡裊裊的一層薄霧,輕靈卻又渺茫,看起來多了層神秘的色彩。滿山蔥綠,層林如染,陣陣柔風吹來,清新之氣沁人心脾。尚有鳥鳴低嘯,宛轉悅耳,若非密林深處那層層軍隊駐紮的營帳礙眼,或許真是會讓人生起一種身非人間不染塵俗的意味。   這次龍州軍的西南作戰,只能說是勉強完成了其制定的戰略目的,成功阻止了月氏大軍的繼續南擴。但也僅就是保證了這一點而已,犧牲了數千人,最後卻是為人作嫁衣裳,被日輪教這種烏合之眾給逼出了西南。吃了這樣一個大虧,東籬散人雖然表面上那副陰沉沉的面孔沒什麼反應,但實際上肺都要氣炸了。   不過畢竟還算理智,沒有衝動到發兵再度進軍西南的程度。那樣一來,只不過是把己方和先前的月氏調個頭而已。而且龍州軍現在的情況也還打不起月氏那般的消耗戰。東籬散人和蘭雅絲商量之後,決定撤軍回轉龍州。   只是水曉韻卻不干——她還沒有完成替師報仇的心願。於是扔下了大部隊帶著幾名心腹得力助手,留下封信柬就離去追擊月戶禮了。蘭雅絲和東籬散人雖然對此頗為不滿,但也拿她沒有辦法——她是客卿身份,連沉楓也未必能調她得動的。   修長的指點輕輕點著晨曦樹葉上滾動著的晶瑩小粒露珠,嗅著清新的空氣,東籬散人緩緩轉動著輪椅的機簧,隨意地瞟了後方那仍在淡霧中若隱若現的駐軍大營,終於開口道:「出來吧!我已經發現你了!」   背後傳來沙沙的沉重腳步聲,到了距離東籬散人不到二十步的地方嘎然而止。   「少典可是別來無恙?」   饒是以東籬散人的陰沉,聽到這個聲音亦不由渾身一震,輪椅兀地轉了過來。雙眼中似乎噴射著欲噬人的怒火,狠狠地死盯著發出聲音的不速來客。   「你終於還是來了!羅什孽磐!」   「你來得正好!今日,我定要替師父清理師門,親手除去你這個師門叛徒!」   「少典何出此言?」日輪教主羅什孽磐佯驚問道。   「你當日不顧師徒之宜,破門叛師而去,叛門者死!更何況師父還竟因此事而氣成重病,後來更是因此而早早辭世。你還裝問什麼?」   「原來如此!」羅什孽磐恍然道。「不過當初我拜在貴門門下,只不過是想多瞭解一些魔法的知識罷了。我所拜過的門派何止成十上百,若是每個都要強留我做弟子。我哪裡能分成幾十份去一一應下。」   「你——」東籬散人勃然變色。提及師門,連他這樣面臨泰山崩而不變色的沉穩都無法按下自己的性子。   東籬散人在輪椅右邊扶手上一拍,一抹淡淡的輕煙,卻如流水般光華地滑動,一匹練也似地捲向了羅什孽磐。   羅什孽磐身子微微一側,體外泛起一層淡淡的毫光,將那匹煙華擋在身外,冷淡地道:「少典,你不是我的對手的!即使是那老鬼現在還活著,我也有把握他在我手下走不過百招。更何況是你這樣一個殘廢!」   東籬散人悶哼一聲。「混蛋!你竟敢如此侮辱師傅他老人家。就憑這點,即使我不是你的對手,但也要戰下去!」   「是嗎?」羅什孽磐微微一笑,眼角有意無意地隨瞟了後方的茂密叢林。「就算是你們兩人聯手,試試看能在我手上接過多少招吧!」   「嵐丫頭,出來吧!你躲在那後面有多久了?」東籬散人沉沉地道。   蘭雅絲笑意嫣然地自密林後婷婷地走了出來。柔腰輕輕一折,「羅什教主,多日不見,賤妾這廂有禮了。」   「嵐小姐不必多禮。」羅什孽磐灼灼的眼光在蘭雅絲身上一溜而過,卻讓蘭雅絲感到一陣不寒而慄的恐懼。那種眼神,似乎可以透過她的衣服,將她身上的皮一寸寸揭下來的陰冷。但,那眼神,卻在表面上看來卻是如此的柔和溫暖,甚至還充滿著慈愛。   「原來嵐小姐的紅丸已被盜。」羅什孽磐點了點頭。「也罷。雙修大法既然不能成,也就此算了罷。只是兩位,本座先前就說過,僅憑你們兩人,是不可能——咦!又有新朋友來了!」   盛龐豐魯本南鳳翎三將同時現身,分三個方向,將羅什孽磐困在中尖,隱隱地造成圍獵之勢。   「羅什孽磐!今日我要替師父報仇!」魯本南雙手揣緊了拳頭,臉漲得通紅。   「哪有那麼多報仇的要找我。而且都還是什麼替師報仇之類的大話。」羅什孽磐不屑地道。「至於這幾個就更差了,火候還差得遠,根本不可能對我造成什麼威脅的。咦?」羅什孽磐突然眼中碧光一閃,凝望向鳳翎。   「奇怪?這是什麼感覺?」羅什孽磐喃喃低語著。突然身形一閃,已到了鳳翎的身前,枯瘦的黑手閃電間已握上了鳳翎白玉也似的左手手腕。   鳳翎大駭,不禁又羞又怒,空出的右手連續丟出一連串的火球電閃,但都被羅什孽磐輕描淡寫地給化解掉了。魯本南和盛龐豐也趕了過來向羅什孽磐發動了攻擊。但羅什孽磐亦不反擊,只是拖著鳳翎,如游魚般地輕鬆進退,就將兩人從一側發起的攻擊避過。   「嘿嘿!有趣!有趣至極!」羅什孽磐黑眼珠骨碌碌地轉動著,沉吟著,鬆開了鳳翎的手腕。   鳳翎連忙後退開數步,站到和蘭雅絲東籬散人一道的防線上。   「脈象飄忽不定,一個脈象竟然可以同時充溢糾纏著五種力量,嘿嘿,是元素的力量!柔與無定為水,烈且猛應屬火,穩重和沉實就該是土了。那活潑且洋溢著生命的活力,嗯,難道會是——哦!那剩下的最後一個,呵呵,我明白了!」羅什孽磐也不管在場的眾多敵人,逕自閉上了雙目,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小丫頭,真有意思?嗯,這次就看在你的面上,本座就暫且不和你們這些傢伙計較了吧!呵呵,如果本座料得不差的話。那以後的形式發展會很有意思呢!很期待那一刻的到來呢!」羅什孽磐似是想起了什麼,嘿嘿地冷冷一笑,整個人瞬息已雙腳離地騰空飄起。   「小丫頭,你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來歷吧!想來莫沉楓也沒有清楚,否則他絕計不會——嘿嘿!」羅什孽磐乾笑了兩聲。   「諸位,本座就此告辭了!」   「哪裡逃!」東籬散人兩手同時舉起,一片閃電風暴在雙手間形成,向前用力擲出,前方所及數十丈內盡數被罩在電閃雷鳴中。   但眼前卻早已失去了羅什孽磐的蹤影。眾人皆在困惑時,突然眼前一暗,周圍所有的景色都為之高速旋轉起來。整個天地,都起了不尋常的變化。   「六識神通,精神力攻擊!」蘭雅絲冷靜地道。   待四周重新都明亮起來,恢復了正常的景色之時,才發現,羅什孽磐已經不知遠離多時了。   「該死!」東籬散人恨恨地道。   「這一手可比那死鬼厲害多了!要是那死鬼以前能在對抗六識神通方面給我們些幫助的話,就不至於現在這副全無對策的樣子了。」蘭雅絲亦氣道。   眾人都將目光投到了鳳翎的身上。成為目光焦點的鳳翎,或許是以前從未有過這重感覺,頓時暈生雙頰,一時手足無措起來。   此時眾人心中俱都只轉動著同一個念頭:「鳳翎的身份究竟有著什麼神秘之處,竟能夠使羅什孽磐放棄大好機會而退走?」   ***   彤璧長長的眼睫毛輕輕地抖動了一下,然後那對眸子才緩緩地張開。映入眼簾的第一眼,就是坐在身旁的沉楓的身影。   「你醒了!」沉楓溫柔地道,伸手準備去將彤璧攙起。   「走開!我不要你碰!」彤璧用力拂開了沉楓伸來的手。「三哥呢?你究竟對他怎麼樣了?」   「我能對他怎麼樣?」沉楓無奈地聳了聳肩。「他是你們魔教的人,能對他怎麼樣的自然還會是你們魔教的長老會了。至於他後來究竟被怎麼樣了,那我就不清楚了。」   「你好卑鄙!」彤璧幾乎是咬牙切齒著道。「竟然靠出賣三哥而求得自己脫身!」   「我還不都是為了你。」沉楓慢條斯理地道。「朱三他既然將我帶進了魔教總壇,就應該清楚會有那麼一刻的。早就該有了那種覺悟。他唯一的願望就是救出你,現在我已經辦到了!就算他是死,也可以死得瞑目了!」   「誰要你來救了!」彤璧氣呼呼地道。這種失態沉楓以前還從未在她身上見過。「滾回你的龍州!滾到你的南宮玉瑚身邊去吧!你有什麼資格來救我?我和你又是什麼關係?」   沉楓的臉色瞬息黑了下來,眼中閃過一道獰光。   「要不是你,三哥也不會落得這種下場了!真不明白他為什麼當初竟然會信任你的。」   「要不是我,你們此時就已經雙雙共赴黃泉,做一對同命鬼鴛鴦,得償所願了?」沉楓冷冷地道。   「你——」彤璧嬌軀微微地顫抖著,臉色也變得冰雪般透明,顯然已經氣到了極點。「休要褻瀆我和三哥間的情誼。我們只是兄妹之情而已。」   「是嗎?」沉楓冷冷地笑著。   「我已經把你救出來了。若是你還想回去找死!那我也管不著!」沉楓盡力壓抑著心頭的火氣,慢慢地道。   「滾!」彤璧抓起地下的一把泥沙,狠狠地灑向沉楓。   「看來這趟,我真的是來錯了!」沉楓兀然起身,扔下彤璧,頭也不回地邁開大步走了。         第九章 出人意料        沉楓步伐匆匆地奔在碧綠的草原上。無垠的綠茵直伸往遠方的盡頭,彷彿一塊碧綠無暇的地毯,蔥綠層層的草浪帶來多姿多彩的變化,充盈著多采的美麗。悠悠白雲,蔥蔥綠草,長風拂來,輕爽宜人,充滿了無限生機,使人瞬時能夠心情舒暢起來。   然而即使是身處在這等美麗的自然畫卷中,沉楓的心情仍是舒暢不起來,窩著一團火得不到發洩。彤璧的事使他的心情連續鬱悶了好幾天。   一個白影輕飄飄地浮在茂密的草尖上,擋住了沉楓前進的道路。神情悠閒自在,嘴角帶著一絲神秘的微笑,渾身卻又散發著那種難以言喻的妖異之感,令人永遠捉摸不透他的存在。   「是你?」沉楓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雲城一別經年,不知殿下近來可好?」白袍男子笑容可掬道。「不知殿下是否有興致與鄙人作一席長談呢?」   沉楓腦筋飛快地轉動了半刻,在衡量了一下周圍的形勢,確定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和時間退走後,終於點了點頭。   「為了讓殿下至少能夠稍微安心,看來鄙人應該首先表示出一點誠意。」白袍男子朗笑一聲,全身骨骼發出一陣連串的辟哩啪啦的亂響,白袍男子那偉岸的身形突然間「萎」了下來。身高降低了好幾寸,而身形卻顯得臃腫肥胖起來。臉上的肌肉一陣不自然地抽動,終於化成了一副曾經在沉楓記憶中出現過的面孔。   「你!廣林--」沉楓倒吸了一口涼氣,駭然失聲道。   「想不到吧!」白袍男子,廣林淡淡道。   「廣林伯父究竟有何見教?」恢復冷靜下來的沉楓平靜地問道。   「聰明人就不用再說那套虛偽的話了。」廣林淡淡一笑。「鄙人此次前來,只是想同殿下談談以後攜手的可能性。」   「攜手?」沉楓訝然道。「廣林伯父的意思是--」   「既然叫我伯父還如此拘束,那就未免太過見外了。」廣林啞然失笑道。「關於寒家的部分家史,想必心兒早已經告訴過你了吧!」   沉楓遲疑地點了點頭。   「這些事情寒家本來是嚴禁外傳的,即使對於親戚也是有所隱瞞,只限於自家人所知。但心兒卻將這些秘事告訴了你。」廣林看著沉楓,意味深長地笑道。   沉楓的臉也不由得微微一紅。   「既然已經打開了天窗說亮話。鄙人可以盡全力為殿下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廣林突然正色道。   「不知廣林伯父能夠給我提供什麼樣的幫助呢?」沉楓不動聲色地道。   「而廣林先生所需要的又是什麼呢?」沉楓又淡然地補充了一句。   「也許說出來你不會相信。」廣林微微一笑。「我真的沒有什麼所需要的。廣家就百年經營,富可敵國,這財,是怎麼也不缺的了。而勢嘛!想必無論是哪個政權上台,都還是會給寒家幾分面子。家庭美滿,事業興旺,沒有什麼值得遺憾的。」   「只是自我少年之時,就曾經有過一個夢想。在少年輕狂熟讀歷史的幻想中,曾夢想過自己能夠有親手創造或操縱歷史發展的一日。」   「影月大陸這數千年歷史以來,除去影月皇帝和飲花王朝統治下的數百年時間之外,其餘的千年歲月,一直都處在分崩離裂的戰火之下。分裂的歲月遠長於統一時間。即使新帝國成立後的這二十年,實際上也不過仍是維持著地方割據分裂的局面。」   「也正是因為如此,長期以來,人民已經逐漸習慣了能夠在紛亂之中自我生存的能力。即使是分裂,也絕不會像那些什麼神話傳說中所言,分裂即會隨之帶來長期的戰爭和亂世。嘿!要知道!一個政權想要能夠平穩而順利地傳承發展並且壯大下去,首要就是要求得自身的安定。不是什麼以戰養戰就可以發達的。即使可以以戰養戰,那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惹到自己的地盤上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好了!話題轉偏了。少年之時的幻想自然不過是一場憧憬罷了!然而,當我逐漸成長之後。家裡的人都稱讚我是族內有史以來的天才。縱然在武學方面的天賦還及不上祖父,甚至是心兒。但是其他方面的敏銳卻足以彌補了這一切。在我成為家主之後,家族的商業,幾乎是成幾何數字每年的向上翻飛。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寒家如今之所以能在大陸中佔一席之地,大部分都是我的功勞!」   「在實力逐漸膨脹的同時,少年時的幻想也逐漸轉化為了野心。但是--我自知還不夠!二十年前大陸征戰亂世的良機,我才只不過帶著家族剛剛開始創業的起步,不過是一默默無聞的角色,還不足以參與其中的爭霸。畢竟我還沒有令尊那種毅然捨棄家族而白身去空手闖天下的豪氣!若不是因為當年的大發戰爭財,寒家也不會混到今日的輝煌吧!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使當年我能夠擁有現在這樣的實力後盾,但始終還是會敗在令尊的手下。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絕非他的對手。」   「那先生現在可是認為時機已經到了?」沉楓心下連轉過數個念頭,淡然一笑道。   「時不予我啊!」廣林感慨了一聲。「現在又一個新的亂世即將來臨。但我已經失去了青年的銳氣。當年,我沒有那份豪情壯志,已經在我心裡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陰影。現在志氣更是不復當年的鼎盛。除了擁有了物質的力量,精神上卻已經被消磨殆盡了。」   「先生為何不說是隱忍數十年時光,到了今日才一朝爆發呢?」沉楓冷冷道。   廣林哂然失笑道:「看來我說了半天。殿下還是未能消除對我的誤會。我若真是有意攪動大陸風雲,又何必要將這一席心裡話告訴給殿下呢?」   「那--先生的意思是--」沉楓一皺眉頭,續問道。   「只是想請殿下幫助我繼續這個夢想心願而已。我只是會在恰當的時候給予協助。」   「這數十年來,在我的授意安排下,所佈置形成的情報網已像蜘蛛網般蔓散向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寒家本在大陸就可以排得上前五的經濟實力。在月氏起兵之後不久,我便命人在各地囤積了大量糧草等戰略物資。甚至暗下訓練了大批的特殊秘密人手。這些,只需要殿下一句話,即可任殿下隨意調動。」   廣家竟會擁有這種潛在的強大勢力,實在出乎沉楓的料想之外。「這些,廣心小姐知道嗎?」   廣林搖了搖頭。「心兒畢竟是個女兒家,而且性格太過柔弱。有些事,還是不讓她知道的為好。」   「那麼,為什麼選中我?」沉楓一字一句地問道。   「原因當然有多種。」廣林微笑道。「其實在月氏之亂重起,大陸亂象將生之時,我曾經一度雄心復燃,試圖親自來執行這個有趣的想法的。」   看著沉楓的臉微微抽動了一下。廣林哂然道:「這也就是所謂的造反了。不過我並不在乎這個。只是--」   沉吟了一下,廣林終於還是繼續將下面的話說了出來。   「心兒阻止了我!她雖然並不清楚我這些年苦心的佈置和計劃。但也一些蛛絲馬跡和旁敲側擊間卻也猜出了我的部分想法。在她的勸阻下,再從其他多方面考慮,我終於還是放棄了。這也是我之所以會選中你的一個重要原因。」   「廣林先生這是什麼意思?」沉楓臉上一紅。   「究竟是你真的不知道呢?還是心兒自己不明白?抑或兩者都有?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就懶得再管了。我只是再順便告訴你一件事,這次將南宮玉瑚從日輪教救出來的,就是心兒所為。」   「啊!--」沉楓這才真正吃了一驚。   「難道殿下此時還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影響力有多大嗎?」廣林微微一愕,輕輕搖了搖頭,轉移開了話題。   「說實話,你比不上令尊!「廣林凝視著沉楓的雙眼,緩緩道。」他是一個天生的王者,能夠在任何情況下都發揮出他閃爍的光彩。他才是一名偉大的開創者,若不是英年早逝。他完全可以建立一個繼往開來的新王朝,平定以後至少數百年的安定歲月的。你卻比不上他!你只適合做一名繼承者!」   「是的!」雖然聽起來有些不舒服,但沉楓卻不得不承認如此。   「不過--」廣林言語一轉。「雖然你沒有令尊那天才般的能力,但是卻幸運的得到有各方親友的幫助,令尊已經成功地為你打造好了一個未來的大帝國的輪廓,只待你自己去修琢。而且,現在發展的形勢對你實在是太有利了。」   「有利?何以見得?」沉楓苦笑著反問道。   「別的且不說,就說尊夫人背後的南宮世家吧。」廣林看著沉楓,似笑非笑地道。   沉楓心頭格登一跳,但面上仍不動聲色地淡然道:「內子早已被南宮家主逐出南宮世家了,已不再是南宮世家的人了。而且年前南宮世家還曾對我夫妻二人下了追殺令。怎麼可能會支持我呢?」   「是嗎?」廣林含笑道,也不說破。「即便真是如此罷。但那也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殿下已經佔去天下十九分之一,龍州乃是大陸糧倉,最肥沃的土地,手握十數萬重兵,又身為皇室貴胄。要是還不懂得見風轉向,把握住這個好女婿的,那南宮世家也該結束了!」   「更何況--」廣林故意拉長了聲調,瞅了沉楓一眼,才慢悠悠地道:「據敝人所掌握的情報網,在殿下前往魔教的時候,似乎雁宮也同時派了數名弟子前往龍州。不知是否是尋殿下的晦氣。大軍好手幾乎盡皆西向抗擊月氏大軍,尊夫人孤身一人在龍州,又能否擋得住呢?」   沉楓心情如潮水般澎湃起來。   「不過--」廣林笑笑道。「據川南宮世家已經派出族中好手前往中途攔截雁宮中人,同時亦派出人手向龍州保護家族的大小姐。這可是不惜與雁宮正面翻臉的代價,又意味著什麼呢?」   沉楓心中一驚,同時一喜。   「上者伐心,中者伐謀,下者才伐力!殿下,征服天下不一定要靠精兵良將,依靠其他手段,同樣可以,甚至更好地達到目的。」   「北方且先不說,就說這南方,只要殿下你願意,而且略施手段,完全可以以極少的代價拿到手中。莫雪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姐姐,藍天化對你父親言聽計從。就算是喀麗絲,難道就非要用武力手段解決不成?」   「好了!話已至此!殿下就好好想想吧!」廣林長身而起,含笑望向沉楓。「決定如何?」   * * *   沉楓踏上議事廳的門口,就為廳內的情形一時所驚攝住了。若不是廣林有言在先告訴他了部分情況,恐怕他此時更會為之驚駭不已。   沉楓首先向坐在客座上的那藍衣人一禮。「小侄先行謝過藍叔父關切援手之恩!」   藍天化笑著將沉楓扶起身。「既是自家人,就不必如此多禮了。藍叔父這個名稱叫來也兀過生疏了。當年結義排行中,我排行第四,你就叫我四叔吧!」   「我們叔侄倆要說的時以後時間還多著呢!你還是先去看看侄媳婦吧!」藍天化笑著向那邊努了努嘴。   「楓,你回來了!」南宮玉瑚望著丈夫帶著風塵而略顯得有點憔悴的面容,關切地道。   「玉瑚,辛苦你了!」沉楓摟住妻子的柳腰,愛憐地拂開了垂在臉蛋上的一簇長髮,趁著沒有看見,輕輕地在那滑若凝脂的臉蛋上吻了一口。   「去--」南宮玉瑚一把推開丈夫。「楓,來!裡面有個人,我要讓你見見。保證能讓你又驚又喜!」   「誰?」沉楓疑惑地看著妻子一眼,發現南宮玉瑚的臉上滿是洋溢著幸福的光芒。「竟能讓你這麼高興?瞧你這麼神神秘秘的。我回來還有很多事情沒解決呢!」   「有什麼事能比這件時更重要!跟我來嘛!」南宮玉瑚在欣喜的心情之下,完全像個活潑的小女孩,拖著沉楓的手,向著後堂走去。   「羽小姐?」進入內堂,首先吸引住沉楓目光的,竟是那一頭流火也似美麗的紅髮。   羽攖纖緩緩地抬起螓首,淡然望了沉楓一眼。將懷中一個粉裝玉啄似的小男孩,輕輕地放到了床上。   南宮玉瑚張開一雙粉臂,玉臉上滿是慈愛的光輝。「寶貝,來,媽媽抱!」   小概只有兩歲左右的可愛小男孩搖搖晃晃地在地上走了幾步,最後一頭栽進了南宮玉瑚的懷裡。   「乖,叫爸爸!」南宮玉瑚摸著小男孩柔黑的頭髮,纖指點著沉楓,柔聲地教導著。   小男孩圓睜著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天真地望著沉楓,伸出一隻白嫩的小指頭,歪著小腦袋望了南宮玉瑚一眼,再重新瞪著沉楓,清脆地叫了一聲:「爸爸!!」   「玉瑚!難道--」沉楓此時心情的激動已經簡直無法再用言語來表述。   「寶貝,乖!」南宮玉瑚抱起小男孩,眼中已溢滿了淚水。「是的,楓!是我們的兒子!我們的親生骨肉終於回到我們身邊了。華亞將他安排在一處隱密安全的地方,一直將他照顧得很好。直到烈魔谷之戰後水曉韻有鑒於再無力保障他的安全,你離去了幾天,水曉韻便親自把他送回到我的身邊了!」   「現在不就好了!」沉楓輕輕抹去南宮玉瑚眼角上的點點淚花。「現在我們一家人團聚了。不是最好的嗎。應該高興才對!」   小男孩望了望南宮玉瑚,又望了望沉楓,兩隻嫩白的小手被父母一人一支握著。雖然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卻也開心地咧開小嘴,咯咯的笑了起來。         第十章 有蠻北來        當沉楓一家三口享受著難得而來的天倫之樂的溫馨之時,卻有人的心情因此而陷入了極度的惱怒之中。   蘭雅絲舉起白瓷茶碗,雪白的玉瓷,白得透明,就如同蘭雅絲的臉色般朦朧蒼白。晶瑩透明,玲瓏剔透,卻偏偏又如霧裡看花,怎麼也看不穿透。   一家三口團聚,好親熱!好感人啊!那我算什麼?當我是個不存在的透明人般麼?我只是在這一家三口外的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回來之後只掂念著玉瑚,甚至對我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這完全是根本沒有把我當作自己人!哼!哼!蘭雅絲暗下緊緊咬著銀牙,恨恨地想著。全然已經忘記了該控制應有的情緒變化。   藍天化在一側饒有興趣地欣賞著蘭雅絲玉容上的陰晴轉換。偶爾回首望向內廳,嘴角邊帶著懶洋洋的笑意,舒服地倒在椅上享受著。   當沉楓再次出現在大廳時,其他人都已經自覺地退離開了大廳,只剩下藍天化與蘭雅絲,及東籬散人三人還留滯廳中。   「小妹這次的事,確實出乎我的意料。」藍天化的聲音顯得異常的沉重,充滿了自責。「一直以來,我對小妹的『暗黑之旅』都是充滿了信心的。確是沒能料到!我該早日帶兵北上的,領地裡太多的事情滯留住我的行程了。」   「四叔不必自責。」沉楓歎了口氣,幽幽道。「誰能料到月傾悠那妮子竟如此狠毒呢?」   「這筆帳——哼!哼!」藍天化狠狠地切齒道。雖然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完全,但那讓人不寒而慄的神情已說明了他所想手段的狠毒。   「楓兒!」藍天化突然正色道。「以愚叔之見認為,趁著現在北方一片混亂之時,正是你重新加速收齊南方諸地的大好時機。伊達向來都是狼子野心,除了老大外根本就沒人能鎮得住他,讓他去和月氏拚個你死我活吧。哼!他根本就是個天生的賤骨頭。軟的不吃,非要狠狠地挨了幾頓揍被打得爬不起來後會心服口服。至於三哥——唉!三哥!」   藍天化連連歎著氣。「我真是愈來越不明白他了。——其實當乃年我也沒能明白他。他對老大一直都是很忠心的。就是老大去後,繼續擁護大嫂的主張也是他首先提出來的。真不明白現在他為什麼會——懷恩和你雖然都是老大的兒子,但在這等大事上應該明白事理才對。他,究竟懷的是什麼心思?」藍天化邊歎氣邊苦笑著抱怨。   「要收服南方,能不動刀兵自然是上上之策。畢竟喀麗絲和麥隆都是識相的聰明人,懂得選擇正確的方向。還有,你和雪兒——」話說到這裡,藍天化突然醒悟,住口不提,想必也回憶起了當日發生在帝都統領會議上的憾事。   「畢竟是親姐弟,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坐下來談的。」連藍天化自己都覺得他的話是那麼的軟弱無力。   沉楓苦笑了一聲。他和雪兒間的事,根本不是能夠一席話談就可以解決的。這其間糾纏了太多的情孽愛恨,倫理天良的難關。   「其實,你可以從喀麗絲那裡作為突破口。」   「什麼?」正在想著自己與雪兒間孽事的沉楓被藍天化冷不防的這句奇語嚇了一跳。   「女人畢竟是心軟的。更何況喀麗絲當年與老大的關係不簡單。她一直沒有嫁人,除了政治上的考慮外,更多的是對老大的思念。也正因為她無後,如果楓兒你能夠對她以母輩奉之。很有可能會獲得她的支持的。」   沉楓點頭道:「四叔之言甚是,我正準備起身前往喀麗絲的領地走上一趟。倒是麥隆那邊,卻是有幾分不放心。本想派出精細人手到那邊打探一二,但目前屬下諸人俱是一時抽不出身來。而且要能完成刺探之類工作的,必須還得深明高超的隱匿功夫。盛龐豐偏又有事外出了——」   「這種事情,小徒倒可以在上效力一二。」藍天化微微一笑。   「見到殿下!」黑衣青年自廳外大步走進,恭敬地朝著沉楓一躬身,道:「以前不知殿下的尊貴身份,有得罪之處,還請殿下責罰。」   「呵呵!」沉楓伸手扶起黑衣青年,笑道:「說起來我們倒也是不打不相識呢。」   「回憶起當年的往時,現在想來,還真是特別的懷念呢!」沉楓走到窗邊,眺望向遠處怒放的臘梅,淡淡地道。   家鄉的梅花,是否也已經到了綻放的時候了呢?   母親,李萱芬,她現在又該在何處呢?   在三年之前的此時,自己應該已經與母親共同開始料理迎冬的準備了吧!呵,當年的平淡生活,現在想來竟是那麼的親切,回味不已。   ***   「公主!屬下無能!」月戶禮垂著腦袋,跪在紅地毯上,戰戰兢兢地道。   「雖有過失,但無大錯!」月傾悠雪嫩的纖指拈著一支剛剛折下的玫瑰,輕輕地呼吸著散發出的淡淡清香,漫不經心地道。   「莫沉楓本來就不是易與之輩,日輪教尊羅什孽磐也是老奸巨滑身懷狼子野心之輩。與他們相比,你本就差了點。」   「此次南下進軍西南,主要目的只不過是為了擾亂各方實力視線,為鞏固西北佔地爭取時間而已。南方勢力眾多,即使沒有莫沉楓和日輪教,其他勢力也不會坐視西南落入我們之手。藍天化的『幽冥軍團』業已北上,現在在龍州和莫沉楓已合作一處。南方四大勢力,任一一處都非我們能敢言穩勝的。所以暫停南擴,已是制定好的策略了。」   「所以,戶禮,你也用不著太自責。」月傾悠柔柔的聲音似乎是在輕聲地安慰道。   「謝公主。」   「現在我們目前最緊要的事情是穩固西北現下的佔地。這些事我也不必太多操心了。」月傾悠微微地一笑。「倒是稱著難得的空閒時間,我準備外出一行。」   侍立在一旁的黑衣老者大驚,道:「公主!您這次又準備去向哪裡?」   月傾悠把玩著手上粉紅的片片花瓣,似乎很是隨意地看了身旁的白衣侍女音菱一眼,突然展顏一笑,櫻唇輕吐道:「天下!」   屋內眾人面面相覷,俱是未能理解月傾悠所言之意。   ***   不過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卻完全是出乎月傾悠的意料之外,徐君的西北軍在沉寂了近一年之後,終於開始從背後向月氏發動了攻擊。   這確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在月氏大軍勢如破竹地攻陷海州時,西北軍沒有反擊;當月氏與華亞的「暗黑之旅」展開生死之戰時,西北軍也沒有趁火打劫;而當西南激戰起,月氏立足未穩時,西北軍仍未趁機而動。反是當所有一切都平靜下來之後,才開始了戰略性的反擊大作戰。徐君究竟是在想的什麼呢?   為了對喀麗絲表示敬重,沉楓和南宮玉瑚一家三口同時齊出,前往喀麗絲的領地。將龍州的大事放心地交由藍天化代管。然而實際上,卻是藍天化、東籬散人和蘭雅絲三權分立。   明月高掛在天幕之上,斜照的月光在夜空中灑下了大片銀網,把一切都罩在朦朧的銀光之中。   鳳翎無聊地漫步在府後園的小林中,纖足尖漫不經心地踢著腳下的小石塊。樹林裡是那樣的寂靜無聲,只是偶爾能聽到風吹動樹葉發出嘩嘩的響動。與早早進入寒冷的北國相比,南方大地,尤其是龍州,氣候溫暖適宜,尚能看到樹上還算茂密的綠葉遮天蔽月。   自從南宮夫人回來之後,鳳翎便感覺到與主人之間的距離似乎拉遠了一些。主人往日間與她的親熱嘻笑已不復再。更不必說曾有過的侍寢。主人的全副心思都放到了南宮夫人的身上。儘管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夫人相比的遙遠,即使明知不可能的結果,但身為女兒家的天生敏感和妒性,鳳翎心裡還是不免生起了一絲惆悵。   就是那位艷麗得如同九天仙女下凡的蘭雅絲小姐,想必心裡也是不太好受吧!鳳翎撇了撇小嘴。   一個模糊的黑影突然在密林前方的深處一閃而逝。若不是鳳翎天生的靈覺可以隱約地感應到周圍生物的存在,或許還會以為是自己的一時眼花了呢。   會是什麼人?難道他們竟然會不知道這時府內有著藍天化、東籬散人和蘭雅絲小姐這樣的高手坐鎮嗎?還是——真的有恃無恐?   鳳翎快步走前幾步,順著自己心頭隱隱傳來的絲絲靈覺按源尋去。還未走遠,一股血腥之氣就刺鼻而來,映入眼簾的是幾具倒在小徑邊的屍體。   負責巡衛府內的侍衛,都是盛龐豐一手訓練出來的特殊戰士。雖然算不上什麼高手,但警覺性和反應性極高,能夠在無聲無息間將這幾人一舉擊斃的。這絕不是自己所能應付的。鳳翎反應迅速,纖手微舉,一團橙黃色的火球升天而起,帶著低沉的嗚嗚鳴聲,發出了警報的信號。   兀地眼前一暗,接著再是光明驟然大盛。這一暗一明的轉換之機,周圍一層淡淡的銀色光幕罩住了方圓十丈的距離。結界!鳳翎心頭一凜。果然,向上射出的那團火焰已經被結界擋了下來,消融逝去了。   數名身著奇裝異服的人,有男有女,趁著剛才光線刺激的空隙,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周圍,已經將鳳翎團團圍住。   雖然鳳翎不認得這專屬於五采蠻族的奇裝異服,但卻也能清楚地辨別出這幾人的不懷好意。若是真正清楚五采蠻族族內事務的人在此,見到五族主中竟有三族主親臨此地,恐怕會驚駭得連眼珠子都掉下來吧。   赤族族主靜靜地看著鳳翎,半響,才轉頭向身旁的墨族族主輕輕點了點頭。   五名五采蠻族的戰士同時撲出,五行術法同施,分以五個方向,向著鳳翎發動了攻擊。   鳳翎輕叱一聲,雙手間綠芒暴漲,綠色真氣浩蕩無際,宛如怒濤洶湧,挾著驚濤巨浪的氣勢,從四面八方朝著五采蠻族眾人壓迫而來。四周樹上枝葉也開始隨著綠芒的閃動而輕輕地擺動,似乎隨著一種奇異的節奏而開始生命的復活覺醒。   附近周圍的蔓枝葉草在綠芒的召喚之下,以著難以想像地高速瞬時狂長延伸,從底部開始向上攀延纏繞,像是一條條蠕動的細蛇一般,一眨眼便長得密密實實,在鳳翎身側周圍組起了一個綠色的帳幕,將那五族戰士的首輪試探性攻擊盡數擋下。而且尚有餘暇開始向外吐出碧綠的細絲,噴成一支支鋒利的草箭向著其他眾人反擊。   在密林之間,木系魔法的優勢自是大漲。不過鳳翎卻是不知,就在他面對的三族主中,其中之一正是五采蠻族的青族族主。在他面前使出木系魔法無疑是班門弄斧。不過青族族主並未出手,只是運出青木真氣將襲來的大批樹枝葉蔓一一擋開,和其他兩位族主在一邊好整待暇地欣賞著好戲。   這幾名五族戰士中自然不泛青族中人,對於役使草木這等木系魔法中最基本的術法自是瞭然於心。只需同使出青木一系的術法,便可將這道帷幕破去了。   鳳翎纖手連揮,火光水球在她手中連續閃現。對於這類小魔法,她完全可以如魔導士般,根本不必唸咒,甚至不須凝神,只要意念一動,便可打出。   數道白光一閃,只是瞬時便向著周圍四散而去,在漆黑的夜色中撕裂開了閃光的大口。   直至此時,三族主才終於為之動容。只因以他們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出,鳳翎剛才所使出的那一招,正是隸屬於金族的白金術法。   五行術法中,水火土三系與自然魔法都有相通相近之處,甚至可以說源於同體也無不可。只要是魔法師都可以使出達到相近的效果。而木系魔法,也可以在生命系的基本上發展變化出來。只有金系術法,卻只有五采蠻族中的白族才能所使得出來。其他魔法師即便魔法修為再厲害通天,但限於缺乏白族人的體質,也永遠難以在這上面有什麼成就。這也是白族能穩居於五族之首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也就是說:能使出金系術法的,普天之下,唯有五采蠻族之首的白族。除此之外,再無他人能行。如今鳳翎卻使出了金系術法,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赤族族主望向另外二族主,語聲中有著掩不住的興奮之意。「看來果然沒有找錯,應該就是她了!」   「聖嬰?」墨族族主皺著眉頭,看了尚自在激戰中的鳳翎半刻,微微點了點頭,然而卻馬上又兀自搖了搖頭,誰也不清楚他所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赤族族主低聲嘀咕了一句。「看來這次日輪教的妖人們倒並沒有糊弄我們。」   青族族主不滿地看了赤族族主一眼,道:「不管如何,先將聖嬰帶回去再說!」   墨族族主突然出言提醒道:「青族主,下手時萬勿小心。畢竟聖嬰此時已成長為聖女,按照族規,名義上尚是我五族共主。」   青族族主突然心頭一凜,轉頭望了墨族族主一眼,雙手一揮,數條草繩帶著「嗖」的破空聲,瞬間已將鳳翎全身捆了個結實。   鳳翎又驚又怒,急忙運起金系術法,白光閃過,身上的草繩已變成斷節寸寸落下。但還未待全部落到地面,新的草繩又如靈蛇般再度纏上。   無論鳳翎以如何的手段破去草繩的攻擊,但青族族主的動作卻始終比鳳翎看上了一步。越來越多的草繩組成鋪天蓋地的大網,向著四面八方朝著鳳翎落下。   正當這張密實的大網要將鳳翎纏個結實的時候,從鳳翎身上突然竄出一片紅光,自肌膚外紅光四射,草繩在甫沾上紅光的邊緣,就化為絲絲的粉末,隨著流動的清風消散而去。   「精炎之火!」赤族族主首次露出凝重的注意神情。這種全憑以心馭發的火焰,乃是比三味真火更高等級的真火。即使是她身為赤族族主,也未能達到隨心而發的地步。鳳翎自然更不可能掌握到這種火系的究級術法。那麼,也只有那唯一的一種可能能夠解釋了。   「聖嬰真的這麼神奇嗎?」赤族族主鳳目中轉動著奇異的光芒。   「不要再耽擱時間了!等到其他人趕來我們就未必能成功帶走聖嬰了!」墨族族主焦急地催促道。   「呵呵,知道就好!哼!在藍某人面前,還想哪裡走!」藍天化如鬼魅般的身影在林邊一閃,隨即立刻就來到了眾人身前。猶如臨世的魔王,那不可一世的氣勢將五采蠻族眾人全數壓倒。         第十一章 五采聖女        五采蠻族眾人齊齊後退了一步。雖然他們以前從未與藍天化打過交道,但對於這與「血魔王」伊達正航齊名的「狙殺之王」絕不陌生。沒人會願意在這種情況下對上這輕功天下第一的「狙殺之王」的。   「五采蠻族?」藍天化掃射了蠻族眾人一眼,略有些訝然。「想不到五采蠻族竟然猖狂到公然闖入龍州的地步了。嘿嘿!是否未將藍某人放在眼裡?」   赤族族主沉聲道:「藍天化,目前我們暫時無意與你為敵。把那名少女交給我們,我們立時便走。」   「呵呵!」藍天化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長笑起來。笑聲中渾厚的內勁將周圍樹木上的葉子震得大片散落。   「你們究竟把藍某人看做什麼了?竟然在我藍天化的面前,還敢口出此等狂言!哼!」身形鬼魅般一閃,已在所站原處消失了。根本不須用眼去搜尋,那前方因高速與空氣摩擦而捲起的颶風,便已說明藍天化所撲的方向正是朝著三族主而來。   藍光一閃,空間魔法的波動盪漾中,東籬散人的輪車出現在了藍天化的身後,接著蘭雅絲的倩影也隨之而來。   三族主同時交換了一個眼色。眼前的三大高手,任一一個單打獨鬥,他們也是根本接不下的。更何況身處敵人的地盤上,恐怕這次真是偷雞不成賒把米了。   墨族族主大喝一聲,一團耀眼的白芒在兩手間生成,瞬息張開生成了一道澄亮的水幕。無數閃亮的光點的蔚藍的水幕間流動閃亮,每一次閃動,都帶來了一根根水針的噴射。   在水幕的閃動之下,清晰地現出了藍天化飄動著的身影。雖然還是一團模糊不清,但卻總比根本察覺不到其存在要好得多。   「咦!有意思!這個水系防禦魔法同時兼具防禦和攻擊兩種性能。倒是很少見的。」東籬散人雙手環抱前胸,欣賞道。   「不是魔法!是術法!」明知眼下身處情況十分的危急,但墨族族主還是忍不住出口糾正道。   「管你們什麼法!今天反正通通都得死!」藍天化飄忽不定的穿梭身形驟然停下,拳頭骨節捏得嘎嘎作響,獰笑道。   「哼!誰死還不一定呢!」赤族族主對藍天化的狂言嗤之以鼻。然而話音甫落,三族主卻心有靈犀地同時出手,三股勁力分別挾著三種不同的光芒向著面前的三大高手打出。   藍天化冷哼一聲,雙手一拍,一股暗勁在身前竄出。三股勁力在與暗勁相撞後居然被生生扭曲了方向,原路彈回。   不過三族主也不是省油的燈,墨族族主早已在三人身前布起了一道至柔的水牆。這三道勁力竟然在相觸水牆後再度改變了方向,重新彈回。   不過,東籬散人卻業已在悄無聲息間豎起了一層結界,在水牆與結界的連環數番反彈後,最後所射向的方向,竟然完全脫離了雙方的控制之外,分射的三道光芒擰成一團,組成一股三色的光繩,驟然疾彈,所射向的目標赫然竟是--鳳翎!   這次轉變絕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使得俱都措手不及。藍天化和墨族族主同時搶出,但終究還是慢上了半步,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三道勁力打到鳳翎身上之後,並未出現導致重傷的慘狀。一道刺眼的金光從鳳翎身上散開,化成白青墨赤褐五色彩光,向外奔瀉流出。   東籬散人臉色首先一變,輪車在原處驟然消失,再度出現時已是遠在後方了。   藍天化身形模糊一動,也已經到了數丈光芒難及的距離之外。   倒是那群措手不及的五采蠻族弟子,除了三族主外,其餘的都未能料到這種突兀的狀況。在五色彩光的恐怖衝擊力之下,首當其衝的幾個人都被衝擊波撞上了天空,待到自高空落下來時已經被轟得五臟俱碎,嗚呼哀哉了。   所有的人都為那陣耀目的五色彩光晃花了眼睛。待到彩光散去之後,除了幾具倒在地面上的蠻族戰士的屍體外,鳳翎和三族主都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   「追?」蘭雅絲在最後方不失時機地煽動著,但自己卻半步也沒有移動。如果真要追的話,雖然五采蠻族的五行遁術號稱當世一絕,但在藍天化天下第一的輕功和東籬散人的空間魔法前,任何人都不可能逃得掉。   不過,這三人都對五采蠻族為何冒險擄鳳翎的緣由大感興趣,俱都抱著放長線釣大魚的思想。尤其是蘭雅絲,不由得懊惱怎麼忘記了向沉楓詢問鳳翎之謎。上次羅什孽磐明顯已經表現出對鳳翎的極大興趣,而自己們還未能及時反應佈置,這就是錯了。   ***   「小侄見過絲姨。」沉楓站在台階之下,望著喀麗絲靜靜地道。   「你還記地我這個絲姨就好。」喀麗絲淡淡地一笑。往日的玉容上,已經籠罩上了一層疲倦的顏色。   南宮玉瑚亦上前盈盈一禮。「南宮玉瑚見過喀麗絲大人。」   「這麼叫就見外了。」喀麗絲伸手攙起南宮玉瑚。「你還是跟著沉楓一起叫我絲姨吧!呃,旁邊這粉裝玉琢的小孩,莫非是--」   南宮玉瑚愛憐地抱起小傢伙,輕輕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輕聲道:「寶貝,叫祖奶奶。」   「算了吧!」喀麗絲淡然一笑。「這麼叫來我倒真覺得自己老了。哦,對了,他叫什麼名字?」   沉楓夫婦對望一眼。沉楓恭敬地道:「其實我們接回孩子也不過是最近這段時間的事。以前都是由華姨在替我們照顧的。我們還未來得及替他想個好名字呢。不如就請絲姨替他取上一個吧。」   「這是你們作父母的責任,怎麼推到我身上來了?」喀麗絲微微一笑。   看了看沉楓夫婦,喀麗絲微笑道:「我可是不怎麼會起名字哦。以後萬一小傢伙責怪我這個祖奶奶名字沒給他起好。到時可不要怪我哦。」   「絲姨說笑了。」沉楓恭敬地道。   略一沉吟,喀麗絲緩緩道:「不如…就叫作韶華吧!」   「義母!義母!您有什麼事情找我?」一個活潑嬌小的身影如一道旋風般迅速地自房外刮了進來。   「筱筱。你看看這是誰來了?」喀麗絲朝著沉楓的方向努了努嘴,笑道。   筱筱轉過嬌軀,突然微微一震。聲音低得簡直如蟻語般。「大哥哥!」   筱筱瞪大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怔怔地望著南宮玉瑚及她懷中的小孩。   「還不快些叫大嫂。」喀麗絲掃了筱筱一眼。   「大——嫂。」筱筱似乎很是有些勉強,才慢慢叫出了這一聲。   「你就是筱筱嗎?」南宮玉瑚親熱地上前執起筱筱的小手。「你大哥常和我說起你,說你是他最疼愛的小妹妹呢。」   筱筱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地垂下了小腦袋。   在南宮玉瑚親熱地和筱筱地拉著家常時。沉楓已悄然隨著喀麗絲退場,進到了內裡的密室。   「其實你來的目的,我業早已經清楚了。」還未待沉楓張口發話,喀麗絲已首先淡淡地開口堵住了沉楓要發出的話。   「絲姨,這個--」饒是臉厚如沉楓,聽了這話也不由覺得有些尷尬。   「跟我來吧!」喀麗絲平靜地道,在書案上輕輕一拍,身後的牆壁立時裂開了一道暗門。   ***   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了幾下,嚶嚀一聲,鳳翎終於悠悠地醒轉過來。   第一眼映入眼眶的,是一張洋溢著女性慈愛光輝的面容。   「孩子,你終於醒了!」墨族族主輕聲道,顫抖的聲音中竟帶著一絲喜悅。   「你想幹什麼?」鳳翎警惕地坐起身來,雙手下意識地護在身前。本想發招,但暗一提勁,卻發現身體內的魔力似乎被某種不知名的奇怪方法牢牢鎖住,無論鳳翎如何調動,就是再無法與外界元素呼應。   「她醒了嗎?」一個威嚴的聲音自房外傳了進來。白族族主背負雙手,緩緩地踱了進房。   墨族族主臉上顏色為之一變,「你怎麼會在這兒的?難道你已經放棄了族內的日常事宜了嗎?」   白族族主淡然道:「此次聖嬰之事,事關重大,所援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族內留下褐族主一人留守足矣!」   「龍州所派出的追蹤人手,在後面仍是源源不斷而至。你和赤青兩族主兵分三路,將他們的注意力引開。聖嬰則交由我帶回去。他們兩人已經動身出發,現在則只剩下你了。」   「你要趕我走!」墨族族主呼地站起身來。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綁架我?放開我!放開我!」鳳翎先還是小心翼翼地看著兩族主的交談,到得後來,才突然想起有關自己的處境,憤恨之下,竟大聲地叫了起來。   「別白費力氣叫了!」白族族主皺了皺眉頭,「現在這裡已經是龍州之外的地方了。你再叫也不會有人趕來救你了。還是省點力氣吧!」   鳳翎怔怔地聽著,流下淚來。   「其實我們也是為你好!」墨族族主柔聲安慰道。「孩子,我們其實都是你的親人啊!我們怎麼會害你呢?」   「親人?」鳳翎抬起淚痕未乾的小臉,奇道。   「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你們,怎麼可能會知道的?」鳳翎心中的驚駭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孩子!好好地睡上一覺吧!待你醒來之後,一切的真相都會在你面前展開!」墨族族主翠袖輕拂,一陣淡淡的幽香飄後,鳳翎的眼皮不自覺地耷拉下來,再次陷入了香甜的沉睡中。   ***   「告訴我!這個女孩是否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再次深深地凝視了沉睡中的鳳翎一眼,小心翼翼地替她蓋好身上的被子。墨族族主立起身來,轉身出了房門,已到了外面一片寬敞的空地上,看看左右已是無人,鳳目方才射出針般的鋒芒,直逼刺在白族族主身上,冷冷地道。   「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呢?」白族族主微微聳了聳肩。   「當年你為了貪圖進階白族族主之位,不僅背叛了我們兩人間的山盟海誓。更是狠下心腸,將我剛剛生下還未滿月的女兒騙走,不知將其拋棄何方!」   「你又何嘗不是。」白族族主淡淡道。「你應該知道!若要競身一族族主,就必須保持著該族最純正的血脈。若是你我結合的消息一旦暴露出去,就終生再與族主一職無望。至於孩子,那更是絕不能洩露的破綻!」   「當初我一聽到關於聖嬰流落在外的消息,心中便已有數了。」墨族族主淒然笑道。「我五行之族族人向來甚少踏出盤古森林,又是恰好在十多年前失落的嬰兒,多半便是你我的女兒了。」   「只是難道你當時便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女兒便是聖嬰?」   「我還沒那麼大的本事。」白族族主平靜地道。「關於聖嬰的傳說,我也只是後來成為族主之後才知道的。不過按照記載之上與我們女兒出生時所具的體質相對照,也就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了。」   「那你為什麼一直不把她找回來?」墨族族主厲聲道。「於私,她是你的親生女兒!於公,作為聖嬰,成長為聖女之後,乃是我五族共主!你究竟是何居心?」   「女兒是可以找回來。當她成為聖女的同時,恐怕她老子和老娘都得被趕下族主的寶座了。」白族族主冷冷道。   「再說,我既然白族族主當得好好的,憑什麼要去找個什麼聖女回來騎在我頭上趾高氣揚的。即使是我的女兒也不能容忍。」   「就…就為這!」墨族族主顫抖著聲音,纖指指向白族族主。「為了族主的寶座,你連女兒的性命,甚至五族的前途都可以不要了!你,你還是人嗎?」   「誰說我不要五族的前途了?」白族族主淡然道。「我這次特意將她找回來,不就是為了我五行之族未來的光明前途嗎?」   「你,你真要打開浩劫之門?」墨族族主臉色再次一變。   「那是自然!」白族族主答道。   「可,可是要打開浩劫之門,必須要以聖嬰作為祭品,通過五色聖石來轟擊聖嬰體內天然所攜來的五行之氣,使五行之氣間的平衡被打破,外部五行之氣的呼應,從而導致鎖住浩劫之門的五行鎖被瞬間破開。這結果必然會導致聖嬰的死亡。別以為我沒有觀看過族內所遺下的典籍。」   「不錯!」白族族主正色道。「為了我五行之族未來的光明前途,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你這個沒人性的東西!」墨族族主瞬時為之氣結。「什麼五族未來的光明前途,說白了你還是為了自己的個人利益。當年你為了成為族主就已經犧牲過女兒一次了。現在竟然還想泯滅天倫地取走她的性命。只要我在一天,就絕不會容許你這麼做!」   白族族主目光一寒。「請你先行考慮過自己現在的身份之後再下決斷!墨族主!」   「大不了我不當這什麼撈什子的族主了!」墨族族主冷笑道。「我即使拼了性命也要護我女兒的周全。若是誰想對她不利。哼哼,就別怪我不顧一切將所有事情盡皆抖出來。弄得某人連族主都沒得當!」   「慧雅!」白族族主突然間態度軟了下來,柔聲道:「你定是要堅持與我作對麼?」   聽著往日的戀人重新呼喚出自己昔日的小名,墨族族主也不由身軀微顫。沉默半響,緩緩道:「我什麼時候曾堅持過與你作對的?這十多年來,你所提出的每一條意見,幾乎我都是全力支持。有時候甚至還不惜犧牲本族的利益與你妥協。這是為什麼?我什麼都可以容忍你!但唯獨在我們女兒這一項上絕不能!你難道就沒有半點作為人父的良知嗎?」         第十二章 離間之謀        白族族主稍稍一遲疑,耷拉下的眼皮中閃過一絲寒光,悠悠地道:「若是你執意堅持,那也只由得你罷了。」   墨族族主方自舒了口氣,只聽得白族族主沉聲道:「時候也不早了,還是早些起身吧。若是被龍州那幫人給追上了。免不了又有一番麻煩。」   墨族族主點了點頭,方才背轉過身。突然身後風聲乍起,一隻手掌挾著洶湧的大力按上了她的後背,暗勁立吐,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瞬時突破了自然反應生起的護身力量,深滲進了她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為…為什麼?」墨族族主倒在地上,不住地向外噴著大口的紫血,低聲向白族族主問道。   白族族主眼中掠過一絲悔色,但轉瞬即逝。淡淡道:「凡是妨礙我五行之族興盛大事者,都要死,你也不例外!」   墨族族主慘笑一聲,道:「冤家,想不到你竟真下得此毒手。」   白族族主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道:「這是你逼我的!」   「難,難道你就不能放過我們的女兒嗎?她畢竟是你的親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想不到你竟然連禽獸也不如!」   白族族主默然半響,緩緩搖了搖頭,低聲道:「對不起!」一伸手,再次一掌按下,墨族族主隨掌倒下。   怔怔地望著墨族族主的屍體出了半天的神,白族族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好半天才重新睜開來,拍了拍掌,才有幾個人閃進房內將尚處昏迷狀態的鳳翎抬了出來,隨而才舉步離開去。   衣袂掠空聲傳來,過了小半會,白衣白裙飄然若臨波仙子的蘭雅絲落到墨族族主的屍體旁邊。   小心翼翼地用足尖輕輕翻動墨族族主的屍身,突然感覺到腳下的屍體竟然微微地一顫。蘭雅絲大駭,慌忙退後兩步。才發現墨族族主竟然突然又睜開一對眼睛來。   出於女性天然的心理脆弱,蘭雅絲首先是尖叫了一聲,隨即才反應過來。古劍瞬時跳出鞘,劍氣迸發,直罩住墨族族主。   「不…不必如此緊張…就算是我完好…好無損,也不是你的…對手。更何況…我現在…」墨族族主吃力地撐起身子,斷斷續續地艱難道。   蘭雅絲寶石般明亮的雙眸轉了一轉,打量了墨族族主一下,瓊鼻輕輕一哼,似乎對此不置可否的一副態度。   「姑…姑娘,我…我已經五臟俱碎…在臨死前我有一事相求!」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們的立場可是完全勢不兩立的。」蘭雅絲有些好笑地看著墨族族主。   「因為——我所要說的事,對你們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如果…如果你們不能阻止他的話,恐怕將會引起一場席捲整個大陸的災難。」   「有這麼嚴重?」蘭雅絲鳳目中閃過一絲詫色,饒有興趣地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墨族族主顧不得沉重的傷勢,趁著僅有的最後餘光,將發生的事情一一道出。   「五采聖女?鳳翎?妖獸?真有此等事情?」隨著墨族族主斷斷續續的講述,蘭雅絲輕鬆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鳳目間奇光不斷閃動。   「你放心吧!我會盡力救回你的女兒的!」蘭雅絲瞧了墨族族主最後一眼,悠然道。瑩白的玉掌中白光閃動,在墨族族主的胸口上補上了最後一擊。   「謝…謝了!」藉著最後一口氣的迴光返照,墨族族主吃力吐出了人生中的最後幾個字。   「妖獸?這倒有趣?」蘭雅絲修長雪膩的纖指輕輕地敲擊著玉腕,詭秘的神光在明眸中絲絲湧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在這被稱為整個東北最大的酒樓醉仙亭,樓上最豪華僻靜的房間內,李思波一個人獨自的呆坐著,面上的神情忽憂忽喜,神色變幻異常,完全已經失去了以前那副沉著的冷靜。   虛掩著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一個纖巧的白影裊裊地移步走了進來。   李思波呼地站起身來,望向白衣女子的身影,眼中先是一亮,隨即暗淡下來,才訕訕地道:「你,你家小姐呢?」   白衣女子輕輕一笑。「小姐有言道,令我先來問明公子,是否已經作出了選擇了?」   李思波臉色一變,半響,才緩緩地搖了搖頭。沉沉道:「凡請轉告你家小姐,李某實是不能!若她不能見諒思波,也只有——」   白衣女子微點螓首道:「果不出小姐所料。」   李思波一驚:「你家小姐說什麼了?」   白衣女子道:「小姐曾言道,李帥乃是世間少有的有情重義的英雄。因此我此番前往必不會收到李帥的什麼實質性應措的。」   李思波聽得白衣女子所言,被這一捧,似乎全身都輕飄飄的,少了幾兩骨頭。   白衣女子續道,「小姐還說了。若是李帥執意不肯,她也不勉強。」   「那,她——」李思波張了張嘴,接下來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雖然姿容為所面罩的輕紗所遮住,但瞬息所發出的燦爛芳華仍是足以讓李思波在那一瞬間窒息。「小姐有請!請公子隨我來!」   重新看到那熟悉的紫色衣影,即使隔著重重的輕紗帷幔,玉容上又籠罩著一層面紗,使得一切都如霧裡看花,朦朦朧朧。但李思波還是不由得一陣激動,心跳為之加速。   「李公子請坐。」紫紗女子淡淡地道。   李思波此時竟有點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有點怯生生地揀了一張椅子隨便坐下。   白衣女子走近帷幔前,輕聲道:「小姐,果不出你所料,李帥果然未答應你的要求。所以我才將他帶到此處來了。」   「我先前早已說過。李公子乃是今世少有重情義的奇男子。我這要求也太過兀無理,未免強人所難了。」   李思波聽著心頭滿不是滋味。垂下頭半天,才重新抬起來,訕訕道:「小姐若是真能理解李某的難處便是好了。實是伊達總帥對思波有知遇之恩。思波,實是不能做那不義之人。」   「你對伊達正航講義,就不對我家小姐講情了!」在一旁的白衣女子瓊鼻一哼,冷冷地諷道。   「我家小姐素來敬重李帥是當世英雄,才有此舉相邀。難道李帥真要使我家小姐失望麼?」白衣女子在一旁不冷不熱地道。   李思波面上現出掙扎之色,為難地張了張口:「這……」   紫紗女子淺淺一笑,道:「就不要再為難李公子了。賤妾收回先前的不情之請。李公子也權且當作賤妾什麼也沒說過。如此可好?」   「思波在此謝過小姐的體諒了!」李思波總算舒了口氣。   「只是賤妾還是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若是公子覺得會因之為難,也便自罷了。」   「只要——不是逼思波作那有關違背總帥之事。思波願為小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李思波望著紫紗女子,激動地道。   「李公子請放心。對於公子來說,只是不過是區區舉手之勞而已。絕不會是什麼有違天理良心之事。」紫紗女子輕聲道。   「上次西北交戰時貴軍曾抓獲了不少俘虜。賤妾不求公子高抬貴手放過他們,只求能與他們見上一面。只要能瞞過伊達正航,對於公子來說,這應該不算難事吧!」   李思波愕了半響,迎上了紫紗女子滿含希望的目光,終於點了點頭,道:「三日之後,我定會為小姐安排的。」   隨著李思波的離去房門重新被靜靜地斂上。白衣女子輕呼地口氣,取下罩面的輕紗,露出了月傾悠那張恬靜的俏美容顏。   月傾悠向紫紗女子微微點了點頭。「音菱,這次你扮得很好。終是沒讓李思波瞧出破綻來。」   「可是,可是小姐,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您自己親自出面不是更好。為什麼要假扮成,假扮成——」紫紗女子鼓起勇氣,細聲地問道。   「李思波這條大魚,豈是那麼輕易便容易上鉤的。」月傾悠輕聲呢喃自語著。「對付他,我自有分寸!」   ***   夜色沉沉。烏雲帶妝遮住了殘月彎牙,樹影婆娑,透過微薄的月色在地上投出零亂的怪影。每一記樹枝的顫動都引起黑暗間平衡的戰慄。破壞著死般寂靜的夜深沉。   李思波月傾悠三人一行小心翼翼地踏過青石鋪成的小徑,長長的投影很快與周圍的黑色景色融為了一體。   「穿過這庭花園,後面便是了。」李思波舉起手上的燈籠,向月傾游介紹道。「我事先已經撤去了這裡附近所有的防衛,所以小姐可以完全放心安全,不必擔心。」   「總帥將他們擒獲帶回之後,就一直將這批人關在這後花園下面的黑牢裡。若非我曾力勸總帥為他們說過話,恐怕他們的待遇就不僅僅是現在這樣吃點苦頭而已了。」李思波的話中不免有幾許邀功自請之意。   月傾悠本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淡然神情,聽罷這話後,才淡淡一笑,道:「如此說來,倒還要多謝過伊達正航上次的手下留情了。」   李思波老臉一紅,頗為尷尬。上次荒原一戰,鐵騎兵團落敗潰逃是不爭的事實。即使揀漏擒下了幾個俘虜,卻也不能從大局上說明什麼。更何況,擒下的那幾人亦不是什麼重要人物。   在這時,黑暗的深處,傳來了重重的一聲悶哼。在這寂靜的夜中,完全足以清晰得讓三人聽得再清楚不過了。   李思波渾身一戰,手上的燈籠也陷些掉落地上,額頭冷汗不自禁地滲出。   正驚疑不定間,自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滿面怒色,身體周圍散發著寒冷卻又若烈火般熾熱的殺氣。   李思波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來者不是伊達正航卻又是誰。   「思波!這是怎麼回事!」伊達正航望著月傾悠二人,朝李思波咆哮道。   「總,總帥!她們,她們是我的朋友。」李思波結結巴巴地道。   「朋友?」伊達正航冷笑著。下巴朝月傾悠一努,「小丫頭,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月傾悠淺淺一笑,卻只是不答。   「思波,我待你不淺!你竟敢叛我!」伊達正航須張發蝟,殺氣大盛。「若非我及時得到有人密報。恐怕我被你賣了都還蒙在鼓裡!」   「總帥!我沒有!冤枉啊!」李思波絕望地大叫起來。   「那她們是什麼?」伊達正航一指月傾悠。   「小賤貨!先斃了你們這兩個狐狸精,再來清理門戶!」伊達張航哼了一聲,一掌挾著風雷之聲,向著月傾悠推去。   月傾悠尖叫一聲,似乎是完全的嬌弱不經,連遠遠襲來的掌風都承受不起,嬌軀一陣搖晃,彷彿立時便要因這掌風而倒下。   「手下留情!」李思波再也無法忍受,一躍而起,亦是一掌擊出,但卻後發先至,將襲至月傾悠胸前的那股掌風硬行拂散。   「畜生!」伊達正航怒喝一聲。放棄了月傾悠,轉身一掌擊向李思波,「你這小畜生果然反了!」   李思波一咬牙,舉起欲反抗的手又重新放了下去。閉起眼睛,準備就此待斃。   一道銀光自後方疾竄而出。可怕的驚人氣勁隨著銀芒破空隨來,竟將伊達正航暴露的後方完全籠罩。   「媽的!」伊達正航狂叫怒喝了一聲,顧不得先斃李思波,一個急旋身,衣袖已貫滿真勁拂出,宛如實質凝重如山,將那道銀光瞬息打散成原形,落至地上。   人影晃動,數名黑衣人落到園中。手上長劍晃起重重劍影,帶著森森寒氣朝著伊達正航全力捲來。   伊達正航冷哼一聲。這幾人雖然身手不弱,但即使群毆也絕非他這種級數的高手之敵。但真正使他氣惱的是這幾人的預先埋伏刺殺卻已經分明坐證了李思波的反叛之實。若非能得到李思波的首肯,這些人又豈能穿穿他親手所設計佈置的重重機關重兵把守,來到這僅屬於他私人的後花園。   全然不顧後背傳來的森寒刺骨劍氣,已經被氣沖昏了頭腦的伊達正航狂吼一聲,一股狂颶在雙掌間形成,帶著鋪天蓋地的殺氣,全力攻向導致這一切的最終罪魁禍首——月傾悠。   李思波驚叫一聲,這次沒作半點遲疑,幾乎是自然反應地出手攔截。但這只能更增伊達正航的狂怒。在這種正面毫無花巧的硬碰之下,李思波的功力明顯遠遜於伊達正航。被強行轟得遠飛出去。   面對著即將衝近的伊達正航,月傾悠未現半點驚容。纖手輕抬,一點水藍之光在她潔白的玉掌中閃動,無數藍色光點在飛舞不斷聚攏,藍色光芒的點點聚集,最後旋轉成了一個拳頭大小,且散發出瑩瑩藍光的藍色光球。在月傾悠的注視之下,冉冉飄浮起來,最後停浮在她的胸前。   伊達正航鐵拳揮出宛若實質的拳勁,在碰觸到那顆藍色光球之後,竟然毫無半點滯停,輕鬆地穿越而過。但與此同時,似乎是受到拳勁擠壓的影響,藍色光球展開化作了一道小小的藍色光幕,將拳勁全部反彈了回去。而且藍色光幕隨著拳勁的回彈而收斂,重新恢復成球狀,但化作了一道衝擊波,反朝著伊達正航衝去。   「魔法彈?」伊達正航也不由聳然動容。「連這種東西都能找得到?小婊子的身份大不簡單啦!」   在這一怔的瞬間,一道灰影突然如旋風般自地下兀地破地旋出,甫一破出便挾出驚天的氣勢,一拳搗向伊達正航脅下露出的些許破綻。   伊達張航雄軀一震厲喝一聲,身體竟陡地一長,一股金芒在他身體周圍生成,向外散發著無窮耀目的光輝。偶爾還迸射出數條如靈蛇般的銀白色軟芒,在周圍尋舞探究著。   「經天!小心!」月傾悠美目一凝,出言提醒道。   「砰!」灰衣人的拳頭毫無阻礙的擊中伊達正航的脅下,伊達正航只是身體微微一晃。反而是灰衣人卻悶哼一聲,手上連續擊出十八拳,藉著拳勁的連續反彈迅速抽身而退,飄到了月傾悠的身前。   「傳聞徐君的玄武真龍不死身為天下最厲害的護身技。今日看來,伊達正航的這一手也不遑多讓啊!」月傾悠喃喃地道。   伊達正航被怒火沖昏的頭腦突然一涼,心中亦不由一凜。這灰衣人的武功只有在李思波之上,而絕不會在李思波之下的。即使與自己相比,也僅是一線之差。看來這人才是蓮源月氏真正的自家殺手。月氏隱忍二十年之久,在這期間所做的努力訓練,到了現在,終於才開花結果。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之機了。   暴怒中的頭腦反而因為這灰衣人的到來而得到稍稍冷靜。伊達正航狂嘯一聲,豪氣頓長,彷彿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年輕時金戈鐵馬,縱橫天下無所忌的日子,雙手的骨節被捏得嘎嘎作響,殺氣大漲。大喝一聲,「來者通名!伊達爺爺不殺無名之輩!」   「小卒月經天!」灰衣人淡淡地回應道。         第十三章 狙殺陷阱        「果然是月氏中人!」伊達張航冷哼一聲,眼睛一偏,橫向李思波,陰陰答:「思波,你很了不起啊!居然這麼快就與蓮源月氏勾結上了。有了這麼一座新靠山。難怪不把我這把老骨頭放在眼中了。」   李思波驚慌失措地朝著周圍打量了一周,朝月傾悠叫道:「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月傾悠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思波,你還是算了吧!伊達正航已經對你有了戒心,你再怎麼裝出副可憐的樣子也暗算不到他了。反正經天已經來了,外面又有的是你的人。大家齊心協力,還怕不能將這魔頭留下?」   伊達正航怒極反笑,連嘿幾聲,朝著李思波道:「思波,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會玩這一手啊!我自問待你不薄,你卻定是要親手取我性命方才甘心麼?」   「那是自然!」月傾悠搶在李思波之前發言道。「你以為你是什麼?只不過能給思波一個小小的副帥之職而已。哪及得上未來我和思波並肩雙飛的逍遙自在。更何況,我月氏將來復國之後,天下盡予思波任意摘取,豈不比你強上千百倍。」   「真是個小婊子!」伊達正航惡狠狠地道。「李思波你這個混蛋也不是個好東西!居然被這小婊子稍加色誘就忘了東南西北了。你們這對狗男女,老子稍等就來取你們的性命!」   月經天一聲不吭,拳勁鑽如螺旋層層抽出,不住地捲起地上的灰塵,和他身上灰色的衣服融為一體,形成一道灰色的旋風,平地掠過。在旋風的前端,除了能看清一個巨大的拳頭在似緩實速地飛出,其餘的一切便再難看清了。   伊達正航哼了一聲,化掌為刀,手刀急劈而出,速度極快,以至與空氣摩擦發出尖銳的破空聲,且疊出了一層層虛影的巨大刀身,直取向月經天拳頭的正中。   「思波?」突然自背後傳來月傾悠驚惶的一聲呼叫。   伊達正航心頭一凜,心下急如電轉,衡量了前後的形勢之後,顧不得前方月經天的一記重拳轟來,運起金芒護體,同時在空中一個急旋身,呼呼地一連轟出三拳,三拳拳勁合一,如一柱厚實的鐵柱,將掠地而起的李思波轟了下去。   「總帥!」李思波急叫道。「我是來助您的!」   「哼!」伊達正航來不及表示出他的憤怒和輕蔑。背後一股刺骨的寒氣已經近在數尺之中了。   刀氣!只有森寒的刀氣才可能有這種無堅不摧的震憾破力!伊達正航心頭甫轉過這個念頭。純以先天真氣催發的刀氣已經破背而入,連金芒護身勁都擋不住這可怕的刀芒。   血光飛濺!伊達正航負痛狂嘯一聲,兩手變爪狂旋擊出,鋼刀刀勢已經變老,再難收回,被形如拚命的伊達張航全力一擊,內勁透過刀身傳上,發出一陣嗡嗡的輕脆聲響。   悶哼一聲,月經天借力飄退,雪亮的長刀已經收回到了胸前。反射著月色淡淡的光華。   「我所擅長的,本就是刀,而不是拳。」月經天平淡地道。   「噹!噹!當!」震耳欲聾的銅鐘撞擊聲在眾人立身不遠處大響,如同一記記地敲在眾人的心坎上。   月傾悠玉臉上首次現出了一絲焦急的神色。她費盡心機竭勁各種手段才好不容易設下了這樣一個陷阱。藉著李思波的名義調開了伊達正航府外的一批守衛,才將手下能調出的好手傾巢而出截殺伊達張航。   如果還不能盡快在短時間內將伊達正航予以擊殺,待到聽到聲響的鐵騎兵衛趕來,反倒是她們立成甕中之鱉了。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形勢變化,已經從驚亂中甦醒過來的李思波出現了動搖。若是他再掉轉態度插上一手,自己們只有死無葬身之地的後果了。   月經天手中長刀爆出大片青白色的光芒,將周圍的黑暗照得雪亮,在芒團之中射出一厥彎月般的青芒,挾著無堅不摧的刀氣,橫斬向伊達正航的腰腹。   伊達正航身體周圍金芒兀地向外暴盛出數寸,此時兩隻手掌間竟隱約有金光流動,整個手掌竟宛如透明一明,連皮帶骨都似乎可以看得清晰。只是這經脈骨皮此時都被染成了莫名的金色,看起來更添了多分的詭秘。   雙手一拍,竟隱約發出金鐵交集之聲。對著破空而至的青芒,伊達正航竟是不閃不避,雙掌直碰地向前推出。青芒刀氣斬在兩掌上,竟是絲毫不能傷損其半分,卻還濺起了一溜煙的火花。   反是伊達張航雙掌所捲出的一股黑色颶風而突破了隨後而至的刀氣,反向向著月經天捲去。   月經天臉色一變,竟不敢硬擋,飄身後退掠開數尺。   伊達正航本待趁勢追擊而上,怎奈後方那批黑衣人終又再度撲了上來。雖然他們一對一的情況下與伊達正航相去甚遠,但群毆僅起拖延的作用尚還可以完成得游刃有餘。   伊達正航勃然大怒,下手極狠,僅是瞬間便是斃了兩人,但卻沒有嚇阻退任何一人。倒是月經天終於緩過氣來,重又發起了攻擊。   伊達正航似乎已經抱定了主意死守,金芒護體之下,即使月經天運盡全力,刀鋒亦只不過能擦傷其少許粗皮。倒是伊達張航雙手如纏絲般反繞攪亂順勢展開空手入白刃,一身又刀劍難傷,月經天反被逼得連連後退。   月傾悠明眸間閃動著不可測的神光,輕輕地向前踏上了一步,距離戰局又靠近了半分。   李思波留神著月傾悠的舉動,亦步亦驅地跟隨其上,站立在其身測,兩人並立一測,衣袂隨著夜風飄飄,在清亮的月色映襯之下,宛如一對璧人。   月傾悠偏轉螓首,輕輕地望了李思波一眼,輕笑道:「我完全不懂半點武功魔法,思波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這樣提防著我。」   李思波厚臉一紅,強笑道:「小姐多心了,思波怎敢作此想。」   美目凝望了激烈的戰局半刻,月傾悠美目中神光流轉,似乎漫不經心地問道:「萬一這次伊達正航獲勝,他誓必會將我等盡數斬殺。那時思波將如何自處?」   李思波呆了一呆,才想起這等大事來,帶著數分惱怒,不答反問道:「小姐為何利用李某?難不成小姐與李某故意相識的目的就是為了等待這一機會進行行刺總帥?想不到李某對小姐一片真心,得到的卻只不過是成為被利用的棋子罷了!」   月傾悠玉臉神色依然平靜,柔聲道:「我不否認此次與思波重逢,確有幾分目的是為了想通過思波對伊達正航進行刺殺。對思波卻絕非僅是利用而已!難道我對思波你的……」說到這裡,俏臉突地一紅,低垂下粉頸,羞澀地道:「思波竟也是看不出麼?」   李思波瞪著月傾悠難得露出的小兒女態,不由心神一蕩,道:「那,小姐真的——可,可總帥那裡。唉!呆會我定拚死向總帥求情,寧可我粉身碎骨也不能讓小姐損到毫髮。」   月傾悠輕搖螓首道:「只怕伊達正航不見得會聽從思波的意見吧!更何況,他已經對思波你有了誤會,到時會不會把思波連同我們一處處置都很難說呢!」   理思波這才反醒過來,連連懊歎數聲。「小姐你剛才為何要那般說,這,這豈非是加深總帥對我的誤會。把我逼上同你們一路嗎?」   「同我們一路有什麼不好?」月傾悠明亮的眸子深深地鎖住李思波的雙眼。「難道思波是不看好我月氏的未來前景,還是——思波根本就不願意同我在一起?」   「這——」李思波伸長脖子朝伊達正航處望了一眼,垂下脖子痛苦地想了半天,重新抬起頭來,遲疑地道:「小姐對思波的青睞實是思波三生才能修到的福分,不敢有負紅顏期望。可——伊達總帥對思波恩重如山,有著再造之德,宛如再生父母。思波實是不能——」   月傾悠玉容一變,她花了這麼大半天的時間,竟還是不能說動李思波,那所有的力氣豈非都白費。她一直都很自信自己對於李思波的魅力和各種欲擒故縱的高超手段,但不料卻仍是這種回答。難道她們竟是注定要葬身此處嗎?   只聽李思波續道:「思波實是不能在總帥活著的時候叛他!」   月傾悠雖然面上玉容不改,但心頭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李思波雖然未能為她所挑動,但畢竟已經是達到了一半的目的。只要,只要能殺了伊達正航,李思波、剩下的數十萬鐵騎兵團,乃至整個東北都將落入她的手心了。而這一切實現的根本前提,就是——伊達正航——必須死!   伊達張航厲嘯一聲,嘯聲中帶著滾滾的風雷之聲,從中心的一點,然後向外擴散炸開來。   月傾悠和她身後的侍女都是半點不懂武功之人,根本沒有足以護身的力量,在這種音波攻擊之下是完全抵不住。雖然站的距離已經夠遠,但甫聞厲嘯,兩女仍是忍不住櫻口微張,同時噴出一口鮮血。   李思波臉色大變,兩掌分別抵住兩女的粉背,內力源源不斷運輸過去,兩女蒼白的粉臉才重新起了一絲血色。李思波亦是長嘯起來,嘯聲清亮,堪堪將伊達正航的厲嘯波聲抵消。   「畜生!」伊達正航大怒,再不顧月經天及那批黑衣人,揉身撲上,全身所罩的金芒,在一度大盛之後突然轉弱,逐漸變化成了一種純白的顏色,先前的數寸之後也縮減成了只約一寸左右的厚度,但卻是挾著與先前相比更為猛烈的氣勢,朝著李思波和兩女襲去。   「不好!」目光觸及光芒由金轉白,李思波的臉色立時也為之白了一白,「不好!總帥他,要拚命了!」   在憤怒的咆哮聲中,伊達張航雙拳合在胸前,發出一股碗口粗的黑色氣柱,黑白相映,極是鮮明,身法驟然加快,白光在身後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尾巴,向著月傾悠全力捲來。月經天被其遠遠拋在身後,眼見已是趕不及,只能在後方發出一聲長嘯。   李思波不假思索,身形一晃已擋在了月傾悠身前,全力一擊,將伊達正航這一擊力道擋下大半。由於這是伊達正航盛怒之下全力勃發,即使李思波擋下大半,剩餘的力量仍是十分強大,李思波也被這股餘力轟出數丈才勉強跌落下地。   月傾悠纖手輕輕一抖,藍光一閃,已將手中水藍色的魔法彈擲了出去。伊達正航未料及月傾悠竟有反擊之力,出乎意料之下,胸膛竟為這顆魔法彈射了個對穿,雖然在伊達正航胸口炸出了喏大一個血窟窿,但其後卻是如泥牛入海,再毫無聲響反應了。   伊達正行怒吼一聲,火紅色頭髮根根倒豎而起,渾身上下骨胳一陣辟里啪啦的炸響,那顆魔法彈竟被他的強橫內力強行從血窟窿處慢慢地逼了出來。「嘿」的一聲,魔法彈疾射而出,射中附近一顆兩人環抱粗的大樹,「轟」得一聲炸開,枝葉與塵土飛濺中,大樹盡化為一堆灰燼。   一輪明亮的彎月閃過夜空,月經天雙手高舉,長刀帶著一道奇異而又似乎完全合乎天理的弧線,從後破空而至,濃烈的冰寒刀氣從四面八方卷席而來。   伊達張航雙目通紅,扔下月傾悠,亦不管身後的月經天,雙手張開,形如瘋虎地朝著李思波撲去,破口大罵道:「李思波你這個禽獸!老子白養你這麼多年了!是狗還懂得替主子咬人,你他媽的是條狼!居然反咬老子一口!老子今天即使是死,也要先宰了你!」   「總帥!我!」李思波連連後退數步,張口欲言,但實在沒法說出什麼來,一副驚慌失措的亂象,根本沒想到生起半點抵抗之心。   「嗖!嗖!」的破空聲傳過,伊達張航突然感覺胸口一涼,低頭一望,才發現胸口已經多了三根箭矢,藍汪汪的箭頭,閃著幽幽的詭異光芒,必是劇毒之物無疑。   轉首望去,看到月傾悠纖白的小手上,端著一架極其小巧的弓弩,顯然這三箭就是由她發射出來的.   月傾悠輕輕一笑,道:「像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自然是要多找些東西來保護自己的.」   伊達張航怒喝一聲,欲轉身再度向月傾悠撲去,李思波一驚,不加思索,一掌推出,結結實實印在伊達正航的後背上.卻未料到,這一掌竟將伊達張航的護身白光全部打散,偌大一個身體更被打得飛起來,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李思波驚駭地望著自己的雙手,簡直不敢相信那一掌竟是由自己所發出的.唯一的解釋就是那箭上的毒委實歹毒無比,竟能瞬息將伊達張航剩餘的功力全部摧毀。   刀光已至,一閃而逝,雖未沾及伊達張航半點皮肉,但無堅不摧的先天刀氣所造及的內傷又豈是區區外傷能比?大片的紫血泊中伊達張航艱難地蠕動著,卻不能移動哪怕半寸,更勿論重新爬起再戰了。   月經天自己也吃了一驚,想不到自己這一刀竟會這樣輕易得手.恐怖的刀氣已經將伊達張航體內的所有經脈盡數催毀,即使現在尚是奄奄一息,還沒死絕,但那也只是片刻的事,眼見是不能活了.   「畜,畜生!」伊達張航吃力地張開眼皮,「你,你們遲早會有報應的!」噴出大口的紫血,頭一歪,一代魔君,就此而逝。   「總,總帥?」李思波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輕輕地推動著伊達張航開始的屍身,似乎還不敢相信發生在這眼前的一切。   金鐵交集的撞擊聲和大片的吆喝聲已經越來越近了.伊達張航的護衛團們終於趕來了,但可惜畢竟是來遲了半步.   「思波,剩下的事就全靠你來收拾了.記住,勿要負我哦!傾悠永遠等著你!」月傾悠朝著李思波嫣然一笑,向月驚天等剩下幾人略點頭示意,一個轉身,眨眼片息,就消失著黑暗之中了。   桐油的火把被燒得辟里啪啦作響,呆望著伊達正航的屍體半天,李思波醒轉過來時,才發現身邊已經聚攏了大批的兵士。厚重的鐵甲撞擊聲掛得嘩啦作響。   凝望著那一雙雙森寒且充滿疑惑的眼睛,李思波心頭突然竟一栗,清了清嗓子,才放聲道:「總帥剛才已經被刺客刺殺了。刺客來路,估計是屬於——徐君!」   在沉楓成功說服喀麗絲的同時,月傾悠,借助李思波之助,終於成功狙殺了血魔王伊達正航,將東北三州及鐵騎兵團數十萬精銳騙到了手中,東西相應之勢終成,打通了一條北方的連貫之路,並對徐君形成包圍之勢.   至此時,南北雙方對峙的局面,現在才終於正式形成了.         第十四章 再見義母        沉楓一家三口走在返回龍州的路途上。   既然這次是一家三口同行,而且還帶著心愛的小兒子。自然是不能像以前那樣出去一個人孤身上路了。那是沉楓自恃藝高人膽大沒什麼,但現在就必須對自己的妻兒負責,小心安全了。所以無論是來時,還是歸途,都有著一大幫人前呼後擁。好在所過的路途都是喀麗絲的地盤,不但沒人敢招惹,地方官還得小心地把這幾位貴客招待好。   冠肅,這個州城雖然不上算什麼繁榮之地,但也不是小城池,也還算得上是南方中部的一座大城。進了這城,小傢伙不知什麼性子起來,突然吵著想吃糖,沉楓哄著小傢伙半天不成,只得親身爬下車,到旁邊去買了串冰糖葫蘆回來。   捏著冰糖葫蘆,轉身間,突地,沉楓一震,一個熟悉之至背影映入了他的眼簾。   「娘!」沉楓注視著那熟悉的背影半響,終於帶著嗚咽聲大叫道。   那身軀突地一戰,走動中驟然停下了角步,緩緩地轉過身來,果然是李萱芬的面容,只是幾年不見,已經清減了許多,迎上沉楓的目光,嘴唇一陣顫抖,半天說不出句話來,凝視了沉楓片刻,突然扭頭就走,幾個閃身,就即將消失在人海中了。   「娘!」沉楓再次大聲叫道。   給南宮玉瑚一個眼色示意,沉楓跳下車來,也顧不得在鬧市中的驚世駭俗,展開身法,就向著李萱芬的背影追去。   李萱芬的多影身法雖然了得,但其時沉楓的功力已經遠在她之上,兼六識神通鎖定下沒有找不到的人,不多時便已經被追上她的身影。但見李萱芬一個拐彎,就躡進了一條狹窄的小巷,閃進了一面黑漆漆的大門裡。   沉楓正欲舉步推門進入,忽地心頭一動,站在門前,未弄出半點聲響,六識神通展開,神識分離開向內掃瞄而進。   通過六識神通的掃瞄,沉楓清晰地將屋內的一切情況都清楚地看在眼中。這才吃了一驚。他怎麼也未想到,曾經見過的那名神秘麗人此時竟在這間屋內。玉容上掛著艷媚的微笑,靜靜地聆聽著李萱芬的說話。倒是李萱芬面掛怒色,看似神情激動,大聲地朝著神秘麗人正說著什麼。   沉楓正待加通聽覺神通,好聽清楚她們兩人交談的內容。突然感到周圍一涼,六識神通告訴他自己,已經有人到了他附近。   沉楓收回神識,側目望去,巷口兩條黑色人影走來,卻正是那神秘麗人的那兩名跟班。   沉楓冷笑一聲,身形一閃,避開光線的折射視線,已到了兩人身後,手掌如刀,劈在兩人後腦上。但未能料到的是,這兩人警覺性竟頗高,聽到輕微的呼吸聲早已留上了心。此時竟同時向外一閃,避開了沉楓這一擊。   兩人同時低喝一聲,兩股寒冷的殺意分至兩側向沉楓襲來,手上的短刃閃著寒光。   沉楓輕輕一笑,身形驟然在原地消失,毫無徵兆地就此遁入無蹤無跡。兩人同時一愕,剛一收回手中的寒刃,才發現沉楓正悠閒地站在原地朝他們微笑,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六識神通小試牛刀,稍稍影響一下這兩人的視覺神經,就收到了效果。   兩人對視一眼,喉嚨裡發出一陣低低地咆哮,手一揚,大片的漫天花雨的白光向著沉楓當頭罩下。   沉楓雙手抱著胸前,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的冷笑。般若之力轉化成魔武之力只是瞬息間之事,片刻就在身前布起了一道魔武護壁,將襲來的全部暗器盡數擋下。   屋內傳來一陣瑣啦的響動,顯然屋內兩人也發現了巷內的異常輕微聲。門吱啦一聲被打開,李萱芬和神秘麗人同時出現在門口。甫一打開門,映入她們眼中的竟是沉楓的面容,不由齊齊一驚。   「住手!」神秘麗人輕叱一聲,喝止住兩人的繼續。   「娘,您好!」沉楓目光在李萱芬臉上一轉,道。   「楓,楓兒!」李萱芬遲疑著,終於也回應道。   「多年未見到娘了,孩兒實是想念您得緊。」沉楓誠摯地道。「娘,不如您就隨孩兒一道回去,讓孩兒以後照顧服侍您吧!」   「不必了!楓兒,你有這心我就很高興了。」李萱芬默然半響,才道。   沉楓亦沉默了片刻,久別的母子兩人彼此保持著沉默。半天,沉楓才轉移開方向,朝著神秘麗人一笑道:「自上次一別之後,不知小姐現下可好?」   神秘麗人俏臉上閃過一絲驚容,顯然她也未能料到竟會在這種地方與沉楓重逢。但隨即淺淺一笑,「多勞公子掛心了。賤妾實是不敢當!」   「你,你們認識?」李萱芬此時臉上的表情倒是特別的古怪,看了看神秘麗人,又望了望沉楓。   「是的,孩兒曾與鳳小姐有過一面之緣。」沉楓答道。   「鳳小姐?」李萱芬偏轉螓首深深地望了神秘麗人一眼。「他竟是這樣稱呼你的嗎?難道你竟沒有告訴他——」   神秘麗人螓首輕輕一搖,櫻唇邊泛起一抹神秘輕笑,轉首間,隨意地輕瞄了沉楓一眼。那似乎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萬般的風情萬種和勾魂攝魄的魅力,竟使得沉楓心頭再度不自禁地一跳。   沉楓心中一動,李萱芬的話雖然模模糊糊,使人不得要領,但似乎可以隱約猜到與神秘麗人的身份有些關係。轉而望向神秘麗人,企圖能從她身上尋得答案。但神秘麗人已偏轉過螓首,移開目光,對沉楓的目詢視而不見。   「娘您怎麼會在這裡的?」沉楓話甫一出口,就後悔了。因為他已經窺見李萱芬的臉在瞬間變得雪白。   神秘麗人嫣然一笑,美目一轉,笑道:「母子重逢本是世間最感人至深的場面。我一個外人也不便在此打攪你們了。還是先行告辭吧!」   李萱芬臉上陰晴變幻不定,瞪了神秘麗人一眼。勉強地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自行請便吧。恕不相送了。」   神秘麗人抿嘴輕輕一笑,美目在沉楓身上打了個轉,輕點螓首,算是施過禮,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招過兩人,隨即揚長而去。   「以後不要再招惹這個女人了!」目送著神秘麗人的遠去,李萱芬朝著沉楓沉聲道。   「為什麼?」沉楓惑道。他對這神秘麗人頗有好感,甚至心底深處還隱隱有著一絲綺念。   李萱芬狠狠瞪了沉楓一眼,「這女人雖然貌若天仙,但實則內心卻毒如蛇蠍!這種女人,絕對沾惹不得!」   「什麼?不會吧!」沉楓聽到李萱芬對神秘麗人的評價大感詫異。   「我對她的瞭解絕對比你要深得多。她有什麼把戲花樣我全都知道。」李萱芬冷笑著道。「她最擅長的就是利用她本身的天賦,把男人迷得神魂顛倒,迷死人也不賠命。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曾栽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難道——她,她竟是那種放蕩的淫...淫.....」沉楓試探性地問著,但半天畢竟還是吐不出那個難聽的稱呼。   「這個——我倒真不清楚了。」李萱芬遲疑地道。「不過——我想,總也不會是什麼乾淨的女人吧!若不是因為『那件事』被我識破了她的真面目,恐怕直到現在都還蒙在鼓裡,把她當作知己,會被她整死都不知。」李萱芬氣道。   「你不會是看上她了吧?」李萱芬看了沉楓一眼,問道。   「沒沒有!絕對沒有!」沉楓滿面通紅,尷尬無比地解釋道。   李萱芬明亮的眼睛盯了沉楓好一陣子,似乎在確定他說的話是否當真,才沉然道:「如果真的沒有那就最好!這個女人你千萬沾惹不得。且不說她和你根本不可能——算了!說得多了也不見得是件好事。」說著,李萱芬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   「娘您以前認識她嗎?她到底是什麼人?」藉著這個機會,沉楓趁勢問道。   李萱芬臉色一變,沉吟不語。半天才道:「我和她多年交情,自然是不會有錯的。至於她究竟是什麼人,她,其實——」   一聲尖銳的爆炸聲自遠方傳來,打斷了李萱芬的話頭。爆炸聲似乎是來自城門的方向。沉楓心頭一顫,憑著六識神通的第六感,他隱約感到發現了些什麼事,而且發生爆炸的方向正是南宮玉瑚母子所在的地方。難道——   沉楓顧不得多作解釋,向李萱芬招呼了一聲,「娘!有急事!我先趕去了!」運起風系魔法配合輕功,化作一道颶風捲去。   李萱芬娥眉一挑,想了想,也跟在沉楓的身後追去。   沉楓已經及時趕回了馬車附近,才見到靠近馬車處正展開一場激戰。隨行的數十名護衛正展開一個圓圈陣將馬車牢牢護在中心,來襲者亦不多,五六人而已,俱都蒙面,但身手都頗為高明,遠在一般護衛之上。護衛看來已經處於了下風,盡力只以防守為主。   看著滿場混戰的亂轟轟局面,沉楓不由微微搖了搖頭,目光投在馬車上,六識神通運轉之下,感覺到裡面確實有著自己熟悉的人兒存在,不由先鬆了口氣。   一聲如霹靂般的大喝兀地炸響,一名黑袍中年大漢從內城方向奔來。   沉楓一凜,僅聽這一聲大喝,就可以知道這黑袍大漢的功力絕對不弱。雖然與自己相比仍是相去甚遠,但恐怕已經在南宮玉瑚之上。萬一要是敵人——想及這裡,沉楓身形一動,正準備向馬車掠去。   但在此時,只聽得黑袍大漢大吼一聲:「什麼鼠祟之輩,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公然在此撒野!」一拳帶著轟裂的勁風轟了出去,毫無困難地擊中身旁的一名刺客,將其胸骨轟得粉碎,慘叫一聲,倒地而亡。   黑袍大漢拳出如風,三兩下就將周圍幾名刺客打得飛了出去。但他的這一舉動也將大部分的刺客吸引到了他這邊來。這些刺客雖然算不得什麼一般高手,但都還是一般習武之輩中的佼佼者,群起毆之,黑袍大漢竟不免有些手忙腳亂,照顧不過來了。   看到這裡,沉楓再不能袖手旁觀了。清嘯一聲,落到場中。   有了沉楓這等絕世高手出場,自然是三兩下就全部解決了戰鬥。不過出乎人意料的是,剩下的那些刺客眼見不敵,竟全都咬破含在口中的毒藥囊,服毒自盡而死,使得沉楓失去了尋找這些人幕後的一個機會。   「還未請教兄台大名?」整理完這一切後,沉楓才向著黑袍大漢微笑道。   「在下彭元!」黑袍大漢報拳道。   「中南大豪彭元!」沉楓心中迅速流過有關這個名字的所有資料,在廣林給他的部分情報資料中,就有著關於彭元這個人的介紹。據說他是中南大豪,產業遍佈整個南方,控制著南方中部大部分的牲畜、茶葉、瓷器,甚至是兵器的買賣,掐斷了南方中部經濟的主要咽喉。對於龍州的經濟來說,他亦是最大的幾名主顧之一。   「這些賊人竟然膽敢在此地公然擾亂。在下身為地主,不免有所失責,不如就讓彭某作個東,請各位喝杯壓驚酒,不知各位可否賞臉?」   無論是從哪個方面來說,結識這南方大豪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而且看他剛才出手相助,應該沒有什麼惡意,想到這裡,沉楓笑道:「既然彭兄盛意邀請,在下敢不從命。自然是卻之不恭了。」   「我就不去了!楓兒!我要走了!」尾隨而至卻一直立在一側的李萱芬突然開口道。   「娘,為什麼?您老人家就隨孩兒一起去吧!以後就讓孩兒照顧您。」沉楓激動地道。   「那是不可能的!」李萱芬無奈地搖了搖頭,給沉楓遞了個眼色,就舉步走開去了。   沉楓先向彭元告了個禮,隨後緊跟上。等到了一處僻靜處,肯定周圍沒有人追蹤,李萱芬才停下了腳步,向沉楓正色道:   「楓兒!娘最後只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務必能夠答應!」   「娘,您言重了!請說吧!」沉楓眨了眨眼睛,道。   「我希望——你以後能對懷恩容情一二。」李萱芬吞吞吐吐地道。   「呃?」沉楓臉色一變,皺起了眉頭。   「當年小師妹將你托付給我時,只以為你是她的兒子。卻未料到——這一切竟都是一場亂劇。我自認有負小師妹所托,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能替小師妹保全她唯一的兒子。」   「而且再怎麼說,懷恩也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兄弟。雖然我知道,在政治戰場上,是沒有父子兄弟可言的。但懷恩卻僅是無害的一個受害者而已,真正的操控者是他幕後的徐君。」   「娘可知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沉楓森然道。「雖然懷恩不過是個可憐的傀儡,但既然有徐君挾其在先,我若放過他的性命,難免以後不會有其他人再度扶起在後。那時可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那你是必要殺他了?」李萱芬失望之色溢於言表。   沉楓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既然娘你出口為他求情。我也只有答應了。只是娘您為什麼會讓我事先來答應呢?要知道,我現在勢力在各方中是最弱的,難保有哪一天不會覆亡。說不定——」他淡淡一笑。「哪天我還得靠娘您來為我求情呢。」   李萱芬深深地望了沉楓一眼,伸出手掌,輕輕地撫摩著沉楓的頭頂。沉楓心頭升起一股暖流,這熟悉親呢的舉動,使他回憶起了小時候遇上不開心的事,李萱芬就是這樣安慰他的。   「無論如何,無論你是誰,你都是我李萱芬的兒子!」李萱芬撫摸著沉楓的臉龐,愛憐地替他整理好鬢邊的亂髮,就像沉楓以前小時候的一樣,輕輕地道。   「是的!娘!無論怎樣,您永遠都是我的母親!」沉楓眼中也閃現出了一絲水光。   「楓兒!娘走了!」李萱芬道。   「娘,為什麼?難道您就不能留下來同孩兒一起嗎?」沉楓道。   李萱芬苦笑著搖了搖頭。「楓兒!你該知道的。一旦捲入江湖,即是身不由己。有些事,即使是你我親如母子,也是不能說的。自己好生保重自己。娘,以後再沒有機會照顧你了!」她的聲音亦嗚咽起來,「這十八年來,你就像我的親生兒子一樣。娘是永遠不會忘記你的!」   「娘——」   目送著李萱芬的背影消失在遠邊,沉楓眼眶中的淚珠終於奪眶而出,化作一道道細小的水流,延著臉龐,輕輕滑下。         第十五章 風雨秘情        送別李萱芬,回到城中,彭元早已設下酒宴以待。席間沒有其他多餘的人,除了沉楓一家三口外,就只有彭元一個主人家相陪。   酒過三巡,沉楓才在似乎不經意間地隨口道。「可惜這些刺客已經全部服毒自盡了,否則留下一個活口就可以清楚他們背後的指使者究竟是誰了?只是——不知彭兄對這批人的來歷有何見教?」   彭雲心頭一震,知道沉楓已經懷疑到了他頭上。沉吟了半響,雙手緊擰在一起,面上現出猶豫不決的神色,終於,長長地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倘若彭某人雙眼不瞎沒有認錯的話,這批人應該是來自風雨樓的殺手。」   「風雨樓?」沉楓稍稍一愕。   「想不到風雨樓居然敢主動挑釁到我頭上來了!」沉楓眼中一抹殺機轉瞬而逝。「我沒有主動找他們,已算是他們天大的福氣,竟然還敢先行來招惹我?」   「那倒未必哦!」彭元苦笑道。「風雨樓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主動先行招惹到殿下身上。實是因為貴屬作得太絕,簡直不給留一條活路。風雨樓無奈之下,才做出的洩憤行為。這些傢伙的武功,缺乏高手,根本不足以傷得了殿下和夫人的一根頭髮。也只不過是形式上表示一下而已。」   沉楓淡淡哦了一聲,不動聲色道:「看來彭兄是早就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了。那麼關於這批風雨樓殺手的事不知是否也是早已瞭然呢?」   彭元苦笑一聲,沒有否認。   「卻是不知彭兄究竟與風雨樓有何淵源呢?」沉楓釋然一笑,問道。   彭元猶豫了一陣,終於一咬牙,狠心道:「實不相瞞殿下,彭某其實也是風雨樓中人,在風雨樓中排行第五!」   沉楓臉上亦不由閃過一絲異色「原來是彭五當家,倒是失敬了!」   「殿下說笑了。」彭元搖了搖頭。   「既然彭兄是風雨樓的五當家,那麼此次針對在下的行動想必是先行有所聞,才能及時趕來援助了。」沉楓明亮的眼睛注視著彭元,臉上尚帶著笑意,緩緩地道。   彭元的黑臉亦不由掠過一絲暈紅,現出難色,佯作沉吟了一會,才道:「本來這是屬於風雨樓的家醜不可外揚,但既然殿下問及,也就不敢隱瞞了。」   「其實外界對風雨樓多有誤解,認為風雨樓干的俱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壞事。似乎天下底的壞事,大半都與風雨樓有關。其實那真是誤會。風雨樓雖為黑道至尊,但並不是沒品到是什麼沒天良的下三流事都做得出的,所謂那些流傳,其實有很大一部分都被是糊里糊塗地被人蓋上黑鍋的。」   「但是據我所瞭解,確實大部分事情都是與你們風雨樓有關。難道我派人調查的還會有假不成。」沉楓面上掛著微笑,淡淡地說著,但吐出的話語中卻著隱含一絲令人不寒而慄的森寒。   「殿下若要這樣認為也確實不可。」彭元苦笑著道。「但那些事確是並非風雨樓中人所幹——風雨樓還不屑於去幹這等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的小事。這些要算,也只能算在外屬分會的頭上。它們並非風雨樓的正式成員。算不得數的。」   「好!就這樣一個外屬分會,就這樣輕輕鬆鬆將責任全部推乾淨了。」沉楓微微冷笑著。「若不是有風雨樓的背後支持,又豈有人敢如此做?而且這些所謂的外屬分會若說沒得到風雨樓的承認,我卻是不信的。」   「為了利益,也只是默認了。」彭元沉默了半天,終於道。「風雨樓其實正式機構也分三部。風樓負責對江湖武林上的一切事宜。雨樓則負責參與大陸各地方經濟和政治發展。至於還有一部暗樓,則是布播情報方面的收集和延伸。外界所理解的風雨樓,其實僅是三部之一的風樓而已。」   「這次貴屬發起的一系列行動,從最低層開始,從龍州範圍,由內向外擴散,逐一掃蕩我們風雨樓的低級組織。這些低級外屬組織,大多隱於市井之間,便於隱藏,同時也利於分散行動,但卻因此也將力量分散得太過薄弱。這次我們被打了個個措手不及,一時間難以組織起有力的反擊,導致損失慘重。尤其是在龍州內,大部分外屬或低級成員或死或捕。雖然高級成員大多還在,但由於失去了低級組織的最基本傳輸管道,各部分都彼此相斷失去聯繫。無論是經濟上,還是江湖勢力上,都大受打擊。所以在這情況下,他們才決定進行反擊的。」   沉楓輕輕地點了點頭,瞇起了眼睛。想不到盛龐豐竟然已經開始動手了。自己上次回到龍州之後曾將從廣林處得來的大部分資料情報都交到他手中,由他整理決策。只是未料到他在理清關於風雨樓的部分之後竟然迫不及待地先行下手了。雖然說曾經是得到過自己的授意,但未能再行向自己請命,是否也是一種獨斷呢?   「他們?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五當家並不贊同麼?」沉楓微笑道。   彭元訕訕一笑。「彭某若是贊同,也不會拚命趕來為夫人護駕了!」   「其實,以夫人的武功,再加上那些護衛的拚死護駕,那些崽子們也不可能傷得了夫人及小公子的半毫。更何況,殿下其實早已及時趕至一側,只是因為顧及彭某的原因而未出手。」   「無論如何,還是得多謝彭先生的這份心意及援手之恩。」南宮玉瑚淺淺一笑,愛憐地撫摩著懷中熟睡的愛兒的頭頂。   「聽彭兄此言,莫非風雨樓內,也分著不同派系之爭麼?」沉楓呵呵一笑,道。   「殿下果然英明,一聽即知我風雨樓的內情。」彭元微微歎息道。「我風雨樓三部各自獨立分離,而且彼此所代表的利益不同,除了暗樓隱於暗處,只負責為風、雨兩樓提供必要的支持幫助外。風、雨兩樓由於分別代表著高、低兩層間的不同利益對立,其實早已勢同水火了。這次派出刺客的,就是屬於風樓一系。」   「那彭先生呢?」   「彭某所屬雨系,成員大部分都由各地的上層人士和商人組成。我們有著自己的既得利益需要維護,因為與殿下作對自然是絕不明智之舉。」彭元毫無掩飾自己的意圖的意思。   沉楓腦中突然跳出一個念頭。自己其實大可利用風雨樓內的派系之爭,幫助一派,擊潰另一派,從而將這黑道第一大派控制在自己手中。   想必彭元主動向自己吐露這許多風雨樓的內部秘密,其實也是有此意。   好吧!就讓我們彼此利用吧!來相互扶持維持自己的利益不斷發展吧!沉楓的嘴角邊泛起一絲淺笑。只不過——那也僅僅是暫時的而已。我又怎能容忍這樣一個足以威脅到自己的黑道組織長期存在呢?   「我明白了!」沉楓望了彭元一眼,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殿下英明!」彭元微微垂下頭,低聲道。   兩人再次彼此對視一眼,同時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俱充滿了歡愉之意。   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一名侍衛閃身進來,湊到沉楓耳邊,輕輕地說出了一番話。   沉楓眼中閃過一絲訝色,揮了揮手,道:「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一名黑衣人再度推開了房門,手上捧著一封信柬,信上粘著三根羽毛,代表著十萬火急之事。。   「屬下參見主公!」傳訊的黑衣人單膝下跪。   沉楓沉著臉,耐心地將遞上來的消息看完,臉色一變,手一捏,將紙條撕得粉碎。   「究竟是怎麼回事?」沉楓臉上露出一股怒色,朝著下面的黑衣人問道。「我這次只離開這麼幾天時間。鳳翎竟然會被人活活地從府內給掠走了。難道真是五色蠻族強大到了可以橫行無忌的地步?還是我龍州已經無人了,那些什麼高手都成了廢物?」   黑衣人身體一陣哆嗦。因為沉楓城府極深,一向陰沉,平日喜怒難形於色,極少發過脾氣,這般大發雷霆,定是心中憤怒已極。   「蘭,蘭雅絲小姐曾經言道,事關絕對機密,因此用人力傳訊並不安全。只是請殿下親自前往西北盤古森林一趟。蘭雅絲小姐已經親自動身起程,殿下只需趕至與她會合,到時就自有明確了。」   「哼!」沉楓重重地哼了一聲。「就她花樣最多!」   其實沉楓心中還有個念頭未說出來。蘭雅絲離去之後,頭腦簡單的藍天化,肯定不是老奸巨滑城府頗深的東籬散人的對手。沉楓一直對東籬散人不放心。   沉楓長歎一聲。看來自己的馭下之術還很有問題。當年莫煌能折服七大統領,將其逐一收為己用,使他們在其生時終不敢生貳心。即使死後,仍有近半數能對其妻兒忠心耿耿,輔佐二十年光陰。這等統馭之術,確是令自己望塵莫及。看來自己與父親相比,仍是相差著老大一段距離。   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現在座下,盛龐豐、魯本南、鳳翎三人雖是忠心絕無可懷疑,但始終不是能獨當一面的人才。看來在短時間內,自己所能夠依靠的,仍只能是蘭雅絲和東籬散人了。儘管這兩人不見得值得自己信任。   「盤古森林!盤古森林?哼!哼!」沉楓連連冷哼幾聲,雖然那股憤怒與不在意在冷哼中表現得淋漓盡致,但眼中的那抹憂鬱卻是難瞞過有心人的眼光。   鳳翎究竟出了什麼事?沉楓目光投向窗外的遠方,心下輕輕地念道。   ***   月傾悠雪白的小指頭頂在腮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轉了一轉,靜靜地想了一會兒。這時不動用心機的她顯得特別的可愛,一副天真浪漫的小女兒家情態,煞是惹人憐愛。   「消息確信嗎?」黑衣老者臉色凝重地再次反覆地詢問信使。在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長長地呼出了口氣,憂道:「想不到五色蠻族竟還留著這一手。而且未通知作為盟友的我們,分明是打算把我們也算計在內了。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果然是不錯的。」   「話也不能完全這麼說。」月戶禮遲疑地道。「五色蠻族盡傾巢而出族內好手協助我們西北作戰,死傷已達三萬之眾。但卻半點現實利益也未看到,有所抱怨也是自然成理的。更何況——上次烈魔谷一戰,是我們首先算計他們在先,未能先行給他們打招呼,以至五色蠻族人員傷亡慘重。他們——」   「夠了!戶禮!」黑衣老者煩燥地叫斷月戶禮的話。「你怎麼竟幫起五色蠻族講起好話來了!他們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還是你什麼時候已經和他們勾搭上了?」   月戶禮背後冷汗滲出,嚇得立時跪下。「公主明鑒!戶禮忠於我蓮源月氏之心,唯天可表!戶禮只是就是論事而已,絕無異心。」   「那你是指責公主做的不對了!」連旁邊難得發言的白衣老者也皺起了眉頭。   「不,不,不敢!」月戶禮驚嚇之下,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起來。   「戶禮不必如此!」月傾悠輕輕一笑,伸出皓玉般晶瑩的玉腕,將月戶禮扶了起來。「我從未懷疑過你對月氏的忠心。而且就是論事,你的話確實沒錯。確是我算計五色蠻族,失理在先。但——」她嫣然一笑,「事先我不是讓你去通知他們自行撤兵麼?他們自己不聽,我又不能洩露作戰計劃在先,只能怪他們自己愚蠢了。」   「是!」月戶禮暗下抹了把冷汗,戰戰兢兢地回道。   「妖獸?這倒真是很有意思的東西。」月傾悠沉吟著。「看來五色蠻族的謎團還真是不少。先前我還真是小看了他們。好在還及時,沒應到我們自己身上來。」   「如果真如打探屬實的話。這妖獸一出,恐怕對整個大陸,所有人類都將是一次嚴峻的挑戰。我們亦不能獨善其外。公主,恐怕——」黑衣老者思考了半天,才重新向月傾悠道。   「也不必過於擔心。」月傾悠柔聲道。「妖獸一事,畢竟不過是傳說而已。究竟後果如何,現在誰也無法確定。也不必太過擔心。即使他們真能利用妖獸,首當其衝的對象也絕不是我們。現在我們只要先著眼好眼下的事情就是了。戶禮!」   待月戶禮退下之後,月傾悠盈盈立起身來。朝黑衣老者輕點螓首示意。黑衣老者轉動櫥窗上的一處機括,牆壁悄無聲息地向兩旁滑開,露出一條寬約兩丈內裡幽暗也不知通往何處的秘道來。   「音菱,你也隨我來吧!」月傾悠含笑道,挽住身邊白衣女子的藕臂,拉住她隨著黑衣老者的身後走進了長長的秘道。   隨著一路走來,白衣女子玉容上驚容愈盛。原來這條秘道之中,每隔數十丈的拐彎處,道壁之上便鑲嵌了一顆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用一照明,珠光柔和,散放著淡淡的銀色光輝,映入眼內並不覺刺目。以白衣女子以往的身份,對珠寶的研究也算略知。像此等大小的夜明珠,即使整個大陸,恐怕也不會超出二十顆,這條秘道之中用以照明的卻就不下於十顆。用以此等奢侈的照明燈,秘道的盡頭,究竟是什麼秘密?   這條秘道雖然十彎九曲走來有些麻煩,但卻並不長,不多時便到了盡頭,黑衣老者再次推開牆壁上的一座密門,來到一座內殿裡。   內殿裡卻沒有什麼豪華值得鑒賞的美麗飾品。寬度近百米的空間裡,四根足讓兩人合圍的石柱將漢白玉的殿頂撐住,殿內隱隱飄浮著似有若無的淡淡白霧。煞風景的是,在殿的中心,竟然立著一座巨大高約十丈的大爐,看來雄偉壯闊,通體泛著紅光,烈焰熊熊,靠近其數十步內,便可感到呼吸困難,窒息難當。   數十名身著石綿衣的工人在大爐邊來回忙碌著,不斷地將各種稀奇古怪的材料運送到爐口,一古腦兒地扔了進去。吆喝聲金鐵撞擊聲不斷,卻是好不熱鬧。   黑衣老者走上前幾步,靠近一名正坐在地上搖著蒲扇的黃發老者身邊,頗有禮貌地道:「邯邪兄,公主親自來探望你了。」   那姓邯邪的黃發老者卻毫不客氣,聽罷此話,也不起身,雙眼一翻,繼續扇了幾下風,才道:「是麼?我看卻未必見得!哪裡是來看老不死的。老不死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什麼英俊的小伙子值得公主來看,倒是衝著『那東西』來的卻是真的罷!」   黑衣老者臉皮抽動了幾下,卻在著黃發老者面前發不出脾氣來。乾咳一聲,正想繼續說什麼,月傾悠已經親自走上前來。   在高溫之下,平常人縱是呼吸也極為困難。月傾悠玉頰泛起一片通紅,櫻口微張,輕輕地急促呼吸了幾口,高聳的酥胸起伏不斷,星目間流轉著難言的神采,實是誘人至極。周圍眾人除了白衣女子和黃發老者外,連黑白二老者都轉過頭去,不敢看她,害怕看後會因此而心動神搖,不能自拔。   「難女月傾悠,見過邯邪老!」月傾悠輕輕地面對黃發老者,盈盈下拜道。   「老不死不敢當得公主此禮!」當正面對著月傾悠時,黃發老者也不敢過於托大,從地上站起身來,慌忙扶住月傾悠,且躬身還禮。(只是沒有下跪行禮)   「邯邪老自先皇在世之日,便即為我蓮源月氏出力。數十年來始終如一。其實以邯邪老當年大陸第一名匠的身份,出去無論是哪裡都能以上賓之禮以待,受重用。卻委屈邯邪老跟隨家父及堂兄他們二十年來吃盡苦頭,受盡萬般委屈。傾悠向邯邪老這一拜,乃是向邯邪老告罪的!」   「公主言重了!」黃發老者似乎因此受了感動。「想我邯邪納兕不過區區一匠人而已,怎敢當得公主此言。當年若非先皇賜我一命,這把老骨頭早以化成骨粉了。為月氏一族效力,乃是老不死應盡的職責。想不到今日竟能得公主此等賞識,老不死日後定拼了性命也不要,亦要為公主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邯邪老言重了!」月傾悠柔柔地道。「邯邪老殫精竭慮,設計出新式火炮,已使我月氏在戰場上受用無窮了。此乃不世奇功,足以言之決勝於千里之外。已使得傾悠敬佩不已了。」   黃發老者邯邪鈉兕似乎被月傾悠的幾句話捧得飄呼呼的。他一向乃是桀傲不馴之人,以前連月容神也不放在眼前,少有恭敬。是以雖有設計出新式火炮的大功卻仍未能受得重視。連黑衣老者這等脾氣暴燥之人對他都是頭疼無比。卻在片刻間被月傾悠以懷柔之策收拾得服服貼貼,心中尚是感激不已。   「邯邪老,『那東西』的進度究竟製造得怎麼樣了?」月傾悠輕輕地道。   聽到關於自己行業之事,邯邪納兕臉色瞬時轉為凝重,緩緩道:「公主的意圖和設計要求,早已由人轉達到老不死這裡來了。老不死攪盡腦汁,也無法想通這關鍵之處,若非公主後來又遣人送來一張設計圖,老不死倒真是無從下手了。結合那設計圖,終於才勉強設計出了似乎能合乎公主要求的東西。但能否成功,尚是未知之數。」   月傾悠俏臉上閃過一絲慮色。「哦,莫非有什麼困難之處麼?」   邯邪納兕搔了搔頭髮,為難地道:「人力有時而窮。若依照公主以前打造出來的『那東西』,恐怕理論上已是超越了人力所能預料的範圍。而且還包括魔法之內,在可是超出老不死的範疇了。究竟能造出個什麼樣的東西,造出之後又能有什麼效果,老不死確是無從得知。」   「那張設計圖,公主究竟是從何處得來的?」邯邪納兕試探地問道。「老不死以前自認一身機關之學天下無雙,看了那張圖之後,才知自己方是井底之蛙。那張圖,慚愧!慚愧!遠超出老不死甚多。它的來歷,老不死真的很想知道呢!」   月傾悠微微一笑,只是不答邯邪納兕的問話,星目中閃過一絲迷濛之色,答非所問地道:「『那東西』究竟是什麼樣的,傾悠也很期待呢?」         第十六章 御仙邪人        「玉瑚!我現下有急事必須立時趕往西北盤古森林一趟。嵐也早先行一步趕向那裡了。那裡發生了重要大事,刻不容緩。現在龍州的事宜,就全由你來負責了。東籬散人和藍四叔會輔助你的。我唯一擔心的是,現在已經和彭遠他們所初步達成的協議,是否真的能夠保證確實。暫時讓盛龐豐停止他現在的一切行動,以防他太過火的行為出格生變。唉,南方此時亦是多事之秋,雖然比不上北國的混亂,但也是——現在這一切要交到你的肩上。我實是放心不下。」   「放心吧!你難道還不相信我的能力麼。」   「嗯,說得也是。倘若連我最親愛的夫人都放心不下。那還有誰可以放心呢?」   「玉瑚....」   「還有什麼事?」   「還有,.....好生照顧寶貝。」   想著丈夫臨行前的囑咐,南宮玉猢輕輕地笑了笑,溫柔地拍了拍懷中兒子的小臉蛋。挑開馬車的幔簾,向外望去,外面仍是一望無際的綠色。走了這麼久的路程,卻還是未能渡過草原而回到龍州地界。   「什麼人?啊!」接連不斷的慘叫聲連續響起。侍衛們的怒喝聲和兵器破空聲在十息之內迅速減弱,乃至完全消失。周圍的一切寂靜下來,似乎靜得可怕。輕輕地腳步踩動聲響由遠及近而來。當天地間都只剩下這唯一的聲源時,便變得可怕起來。   南宮玉瑚臉色一變,雙手遮住了懷中愛子甫睜開的那對好奇的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全身內力在體內流轉著,隨時都準備出手。這近兩年來,由於再未踏及江湖,她幾乎再未和人動過手,甚至連武功都很少習練,不免有些生疏。   沙沙的腳步聲在馬車丈前停止了。靜靜地過了良久,一個柔和好聽的男聲才在當地響起。「一別數年不見,不知玉瑚還記得故人來否?」   南宮玉瑚瞬時玉容大變,俏臉頃刻間血色盡退,被染成一片蒼白,沉默半響,才澀聲道:「是你?」   ***   在這時,時間簡直難以估計真正的長短。似乎過了半個世紀的悠長,又彷彿只在眨眼的瞬息間。那個柔和好聽的男聲才悠然回道:「是我!」   「真的是你?」南宮玉瑚似乎是不能確定,這次聲音帶上了一絲的顫抖,再次發聲問道。   「是我!」男聲一如既往的平淡,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馬車內沉寂了。過了半響,南宮玉瑚才冷冷道:「你來幹什麼?」   「於公於私。我似乎都有著走上這一趟的理由。」   「於公?」南宮玉瑚詫然道。   「前不久,尊夫孤身闖進總壇,在我教諸長老及數百名重要弟子面前生生擄走彤璧。這簡直是對本教的公然挑釁和羞辱。本教向來有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的習慣。這次自然也不例外。即使他是莫沉楓,莫煌的兒子。」   「你不是他的對手!」南宮玉瑚輕哼了一聲,淡淡道。   「是嗎?」男聲語調仍顯得很平淡,直到此時仍聽不出哪怕有半絲的其他情緒。「也許吧!所以我自然也不會挑他尚在你身邊時動手。」   「你待怎麼樣?」南宮玉瑚臉色一變,問道。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說不得,要請玉瑚你到本教總壇去作上兩三天的客。待到長老會與尊夫談妥了再說。」   這次南宮玉瑚沒有很快地回應。只是馬車前那一塊幔簾卻如一湖被吹皺的春水,微微地泛起了一波皺紋的漣漪,輕輕地起伏不停。   「只怕你辦不到!」南宮玉瑚再次開口時,聲調中已有了一絲掩不住的怒意。   簾幔一掀,南宮玉瑚懷抱幼子,緩緩地跨下馬車來。一對秀目掃過馬車前屹立的紫衣男子,間內現出一波複雜難以言喻的情緒。   「多久不見了!卓儀君!」   「是啊!快四年了吧!」紫衣男子淡淡地道。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紫衣男子卓儀君時,南宮玉瑚芳心仍不禁再度一顫。看上去只是二十多歲,身材高挺英偉,比南宮玉瑚要高出近一個頭,卻偏又各部分協調骨肉極為均勻。樣貌近乎邪異的俊偉,還帶著一分的文質彬彬。部分露在外面的皮膚看起來晶瑩通透,閃爍著奇異的光澤。一頭烏黑亮光的長髮披散而下,直垂腰間。雙目間神采飛揚,如若電閃,臉上始終帶著似笑而又非笑的笑意,內裡藏著一種近乎妖異的魅力,看一眼便包保讓人畢生再難忘記。在這種淵停嶽峙的穩重氣度之下,卻又有看起來又說不盡的風流倜儻,確是一名宛如玉樹臨風的翩翩濁世佳公子。   「你我再次相逢,實是一件值得可喜的大喜事,難道玉瑚你此時就沒有什麼想說的麼?」紫衣男子卓儀君面上帶著一絲詭秘笑意,道。   南宮玉瑚沉默了半響,才再度開口道:「我實在是沒什麼想說的。」   「難道你我之間就真的沒有什麼值得回憶的了麼?」卓儀君跨上前一步,幾乎要貼近南宮玉瑚的嬌軀,微微地垂下頭顱,一雙明亮的眼睛凝視著南宮玉瑚的美目,道。   南宮玉瑚玉容微微變色,後退開一步,聲音驟的轉寒。「卓儀君,請你自重!我和你之間,從來就沒有過什麼!以前沒有,現在更不會有!妾身現在已是有夫之婦,還請堅守男女之防,免得遭人誤會!」   卓儀君仰天打了個哈哈。「什麼禮教大法,這些在我魔教弟子眼裡看來簡直狗屁不如!只是玉瑚這番話可真讓我寒了心!真是只聞新人笑,不理舊人哭啊!」   南宮玉瑚玉臉一寒,沉聲道:「卓儀君,倘若你再胡亂嚼舌,壞我名節,就別怪我無情了!」   「無情?」卓儀君連連冷哼幾聲。「南宮玉瑚!若論無情,你四年前就已經做過了。現在再來一次又有何妨!」   南宮玉瑚臉色白了一白,道:「你說什麼?」   「當年我興沖沖地帶著自雪山底取出的千年冰晶趕來作為禮物贈你時,卻在你香閨中遇到的是什麼?是各大門派的伏擊高手!我身負十四處傷創,落入水中,延河飄流,險些遍因此喪命!這都是拜你所賜!南宮玉瑚!」   南宮玉瑚垂了粉頸,不敢與卓儀君的目光相碰,半天才澀聲道:「誰叫你是魔教御仙閣的傳人。當時也不知消息是從誰那裡漏出來的,讓我父親知曉了,連我也才是最後得知。結果武林各名門大派,爭先恐後地不肯放過這誅魔的大任。連我也是無可奈何。我被我父親限制了一切行動。雖然曾有心通知你,卻是無能為力。」   「好輕鬆啊!」卓儀君仰天打了個哈哈,臉上卻再無半絲笑意。「一句話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把以往的一切都全部抹去了。不知你現在的丈夫比我又如何呢?」   南宮玉瑚氣得俏臉發青,狠聲道:「卓儀君,你給我聽清楚!我和你從來就沒有過什麼!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若再是嚼舌胡說八道,即是你自取其辱!」   「好啊!」卓儀君冷冷一笑。「你已經徹底忘卻了。我卻還是清晰地記得當年我們花前月下,攜手談心的日子,在我記憶中頗是甜蜜煞人,倒也充滿了詩情畫意。」   南宮玉瑚咬牙出聲,道:「我當時只是驚訝於你的博學多才,所以肯和你一起討論一些文學上的事情,把你看作一個比較談得來的朋友而已。誰知道你這斯竟想歪了腦筋。」   「是麼?」卓儀君不置可否地一笑。「玉瑚,你可是敢否認你當時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麼?」   南宮玉瑚沉默了一下,「我不否認當時確對你曾有過好感。但那僅僅是欣賞而已,還沒有到達那種程度。是你自己心邪,想歪了。」   「真的麼?」卓儀君眼神一黯。「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現在的丈夫,究竟是憑著什麼吸引了你?論文采,幾時才排得上他!論相貌風流,他連李思波都不如。除了一身蠻橫武力和是莫煌的兒子之外,還能有什麼,能夠使得以前那眼高於頂的冰霜美人對他死心塌地!難道你也是貪戀他的權勢?」   南宮玉瑚的眼眸深深地凝視著卓儀君。「那是像你這種人也許永遠也不能夠理解的——真愛!他愛我!而我也愛他!這樣就足夠了!」   「這是魔教出身的你所不能夠理解的。獨孤一瓢,哦。不,應該是斡勒翰教會了你許多,但卻唯獨這是不能夠教會你的。因為——這是需要人去親身深刻才能夠明白的。即使是當年,你對我,也不過只是存著想攀折之心,想要粉碎我這座冰山好在世人面前誇耀而已,甚至談不上喜歡,更勿論說愛!」   「真愛?」卓儀君輕輕地念誦著,反覆琢磨著這個詞的深意。   「你到底想怎麼樣?」看著卓儀君仍擋住馬車前進的方向,南宮玉瑚冷冷發聲道。   「你跟我走!」卓儀君收斂起沉思的表情,雙手背負起,淡淡地道。   「不可能!」南宮玉瑚面色一沉,將懷中的兒子摟得更緊。   「那最終就只能用武力來解決了。」卓儀君微微搖了搖頭,遺憾地感歎道。「說實話,我並不想這樣強迫你的。但這是你逼我的。」   南宮玉瑚左手將兒子緊緊摟住,空出來的右手轉了幾轉,瑩白的玉色掌心轉瞬變為青綠色。心下暗暗忖道:南宮世家的青玉掌已久未再使,卻不知火候已經退後了多少呢?   小傢伙卻已經在南宮玉瑚和卓儀君的對話聲中早已醒來,睜著一對亮若晨星的烏黑眼珠,左望望,右瞅瞅。見到母親良久沒有理會自己,小嘴一癟,就想哭出聲來。不過被卓儀舉那對近乎妖異的眼神一掃,立時將滿腹的委屈吞了回去,好奇地瞪著對面的卓儀君。   卓儀君大袖一掃,一道紫光直射而出,迎上南宮玉瑚玉掌心溢出的朦朦青氣,青紫兩色交相映耀,煞是好看。   紫光穿透青氣而過,很快就飛到了南宮玉瑚的身前。眼見有可能危及懷中的愛子,南宮玉瑚銀牙一咬,迎掌而上,青氣大盛,卻怎麼也包不住紫光,兩色再度相遇,炸開了美麗的光輝色采。   南宮玉瑚嬌軀連連搖晃,纖腰連晃數下,才勉強站穩住了身子。   「卓儀君,你說你要帶我回魔教去,究竟是為了外子得罪了你們魔教的緣故,還是因為你...對我個人私人的原因重要呢?」南宮玉瑚心下數轉,隨口問道,決定借談話之機喘息,盡量拖延時間。   「兩般緣由都是一樣,談不上哪一條重要,或者說,這兩條都算不上重要的。」卓儀君笑了一笑,道。   「什麼?」南宮玉瑚一呆,繼續發揮問道。   「玉瑚你認為我們魔教存在的基礎究竟是什麼?」卓儀君不答反問道。   南宮玉瑚被這個問題問住了,一時不由陷入了思考中。是啊!任何一個組織的生存和發展,都必有其存在的基礎和理由,正因為有了核心的動力,才能成其為不斷壯大發展的根本。魔教歷史悠久源長,遠在雁宮之上。若說雁宮的成立是為了專門對抗魔教和統合整個白道武林的精神需要,那麼魔教存在的基礎和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   最開始,也許是因為文化戰爭中失敗被迫的組織結合,導致其質的褪變。但接下來的千年來呢?一個如魔教般龐大的組織不可能僅是以邪惡混亂等的神秘主義而存在的。那麼——魔教存在的基礎和目的又究竟是什麼呢?   看到南宮玉瑚陷入了沉思之中,卓儀君一笑道:「玉瑚現下可是有些明白了。」   「你們——先前與蓮源月氏的聯手,也是為了——」南宮玉瑚募然一驚,似乎有些反應過來了。   「其實又豈止現在,二十年前的大亂之中我魔教又何嘗未出手,只是因為擁兵自立的弟子各有野心,宛如散沙一盤,教內內部又因利益不均而相互爭鬥難以決定支持對象。否則即使以莫煌的雄材武略,也未必能擋我魔教全力聯襲。」   「你們支持的是蓮源月氏?」南宮玉瑚皺眉道。   卓儀君輕輕地搖了搖頭,面上掛著神秘的微笑,吃吃地笑道:「玉瑚你若是真這樣想那便錯了!這一來也未免太過小瞧蓮源月氏,也兀把我魔教的實力不放在心上了。本來這是極為機密的消息,即使教內也沒有幾人能知道——不過現下稍微透露一點與你知道倒也無妨——反正你也再無法回去告訴莫沉楓了。」   「現下雖然大陸南北對峙局面已成。但無論爭霸之戰勝利的是蓮源月氏,還是你丈夫莫沉楓。最後真正的漁翁,卻只有我們魔教!」   南宮玉瑚秀目中閃過一絲驚慌失錯的神色。卓儀君既然肯如此口出狂言,那麼必然也就有其與狂言相配的陰謀實力。一直以來,楓一直都把視線集中在了月氏、五采蠻族、徐君、麥隆等人的身上,卻完全忽略了魔教這邪道至尊的影響力。這個致命的錯誤,究竟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呢?   心下電轉,南宮玉瑚隨口道:「你既然能夠知道這機密的消息,看來現下你在魔教已經算得上頗有地位了。」   「好說!好說!」卓儀君皮笑肉不笑地扯動了一下臉皮。「只不過已經成為御仙閣閣主而已,在教中還不是要受到長老會的壓制。日子難過得緊。」   南宮玉瑚驟然一驚。魔教目下分為六宗,分別是問天宗,御仙閣,采極門,連霜派,九子流,魔厴院。各派宗主擁有著有對本宗弟子的絕對制約權。雖然之上尚有教主和長老會的壓制,但那一般只是在出現重要大事時才會招集。根據權力相互制約的緣故,長老會壓制教主,而只要六宗宗主盡皆同意,便可以有權解散長老會。所以一宗之主在魔教之中權力仍是挺大的。斡勒翰便是出身御仙閣,乃是卓儀君之師。   見到南宮玉瑚已經被一連串的機密消息所震懾住了。卓儀君不由得意一笑,道「玉瑚現下知道了這麼多我魔教隱密,你認為我是否還會讓你安然離開呢?」   「其實,將玉瑚留下,不再讓你返回到莫沉楓身邊。這不僅是我個人的心願、長老會的要求,更是我們計劃中最為重要的一環。至於詳細內容,就恕我無法再行透露了。」   南宮玉瑚心頭一動,心上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方才一掠而過,似乎已經抓到了什麼關鍵之處,卻始終未能想通。   卓儀君看著南宮玉瑚,露出一絲憐憫之色,緩緩道:「玉瑚,你似乎還未想通嗎,那便不要多想了。因為如果一旦真的想通,那麼對你來說,也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還是好生想想準備如何應付我吧!」   南宮玉瑚募然一驚,收回心神,美目四下一轉,準備找尋著可能的退路。周圍卻出現了十數條模糊的影子,分佈在各個方向,只是站得遠遠的,卻不靠近。   南宮玉瑚臉色再度一變,望向卓儀君,冷笑著道:「看來你還真是謹慎啊!自己親自出手了不算,還要底下的爪牙來幫忙!」   正在這時,懷中的小傢伙偏又不識時機地嗚嗚叫哭了起來,可能是被周圍眾人身上無意中散發出的淡淡殺氣所影響。   「玉瑚,你真要我親自動手嗎?」卓儀君淡然道。「我自然是不會絕計傷孩你一絲一發的,但對你兒子就很難說了。」   南宮玉瑚看了看懷中的愛子,一咬牙,朝著卓儀君道:「只要你保證我兒子的安全。我——就隨你同去!待到我丈夫回來接我的那一日。」   卓儀君英俊的面容上閃過一絲陰雯。點點頭道:「本來我也不屑對一個連說話都困難的小孩子下手。更何況——我們本來都無意留難這小傢伙。你放心!我卓儀君在此以魔教各宗聖祖之名起誓,我定會讓人將這孩子連頭髮都不掉一根的安然送回龍州。如有違此誓,教我天打雷劈,身受魔教萬般毒刑噬心而死!」   南宮玉瑚見卓儀君正色發下如此的毒誓,心下總算舒了口氣。也未注意到卓儀君話中有一句曾提及「我們」,而非「我」的細節。輕輕地親了親兒子白嫩的小臉蛋,纖指在孩子身上一點,大哭大鬧的小傢伙安靜下來,沉沉地睡了過去。   含著一點水光,不捨地望了兒子可愛的小臉最後一眼,南宮玉瑚收起最後的紊亂心緒,朝著卓儀君寒聲道:「走吧!」         第十七章 駕臨西北        在這片古老森林的中心,平靜美麗的藍色小鏡湖為漫天的火光映成一片通紅,數萬名身著奇裝異服的蠻族人環繞在小湖的周畔,個個臉上帶著虔誠的神情,正隨著那喧囂鼓樂的節奏向著那正盤坐在湖中心巨石之上的少女頂禮膜拜著。口中同時還發出咿咿呀呀的怪叫聲,接連不斷,刺耳難聽。   數百名號角手和絃樂手站在人群的最前圍,賣力地鼓動著手上的牛角和骨琴,拉出在他們認識中最最奇異的怪音,震天的鼓響如重錘般每一記都打在人的心上,每一次重擊都給蠻族人帶來心靈深處最深層次的震憾。數百名臉上塗滿了五彩油色的巫師們則一邊賣力地跳著奇怪的肢節舞蹈,一邊將手上大把的骨粉灑向外圍的蠻族人群。   五采蠻族的五族主分立於人群的最前顛,墨族族主已死,此時她的族主之位已經由另一名墨族人所代替。   「嗚嗚嗚!」骨號角聲大振的刺耳尖鳴劃破了長空的其他一切存在。   少女身軀亦是微微一震,長長的淡睫輕輕地抖動了兩下,緩緩睜開眼睛,星目之中放出一道有若神芒的微光,緩緩地掃視了全場一周。凝若實質的目光落掃場中哪名五采蠻族族人的身上,那人身上便立時為之一戰。   白族族主目放奇光,口中不知喃喃地念著什麼,念了半天,突然大吼一聲,發一聲喊,似是響應他的呼喚,五族主同時出手,齊齊朝著盤坐在巨石之上的少女射出一道光芒。   五道不同顏色的彩光分五個方向朝著少女射去。面對著飛至面前的五色彩光,少女反而緩緩閉上了一對秀目。放在膝上的右手抬起,伸出一隻柔若無骨的雪白柔荑。隨著她身體周圍無數彩點的或明或暗地閃動起,瑩白的玉掌心間瞬息生成一個晶瑩透明卻又散發著五彩斑斕的光球。   彷彿受到了什麼力量吸引似的,五道彩光眼見要打到少女身上時驟然改變了方向,被吸入了那五彩光球之內。   然後,少女身體外側閃動起了五彩的光芒,光芒在眨眼間大盛,如一個小太陽般放出爆眼的光輝,大部分的人都為這光輝所攝,一時睜不開眼來。光輝大盛之後逐漸黯淡下來,生成了五層不同顏色的光罩,最內裡是近乎於透明的白色,再次是綠、藍、赤、黃色。   五色光罩在相互的擠壓間仍不穩定,過了半響,五層最後融為了一體,成了一個散發著五彩斑斕的各色奇光的光罩。   沒有任何的事先徵兆,少女就這樣盤膝而坐地憑空飄浮了起來。長長的秀髮隨風亂舞,白晰秀麗的臉蛋上洋溢著一層聖潔的光輝,的是不可方物。聖潔的光輝柔和地向四周擴散開去,灑在每個人的身上,只感覺一股暖意自心頭自內而外地散發出來,引導著每個人心靈寧靜下來,陷入了一種祥和的心境,卻偏偏又讓人發自心底的一種熱血沸騰,簡直想要引亢高歌。   白族族主首先從驚迷中醒了過來,帶先振臂高呼道:「聖女聖威,佑我五族!!」   「聖女聖威,佑我五族!」數萬人同時高呼的聲音如同驚天雷般炸響,甚至在平靜湖水上都盪開了小小的漣漪。   ***   這座小城是靠近西北最邊緣的一座城市。再向西北前行,不出數百里,就是傳說中最為恐怖的盤古森林,五采蠻族的聚居地。   雖然已經被月蠻聯軍攻下並處在其統治中,但這座小城內也並不多見什麼五采蠻族的人或月氏的兵士在街上行走。這座小城一如以前地保持著它的超然和平靜無波。   「請問您是燕大爺嗎?」沉楓正在張望著尋找一處歇腳處時,一個夥計模樣的人竟主動尋上前來問道。   「是!」在略略考慮了半刻之後,沉楓微微點了點頭。既然已經找上門來了,不可能再躲過,無論是敵是友,主動面對才是上策。   「您夫人已經在敝處客棧為您早訂好了房間了,只等著您去了。」   「夫人?」沉楓先是一愣,但隨即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帶路!」   ***   「怎麼這個時候才到呢?」蘭雅絲慵懶地半倚在窗頭,一條雪也似的藕臂露在錦被之外,媚目中透出似水柔情,秋波流轉,露出個迷人至極的笑容,萬般風情萬種盡在不言中,媚聲喚道。   「你倒是好心情,大白天倒好躺在床上睡覺。這麼風風火火地把我從千里之外喚到這鬼地方,你看起來倒卻是半點也不急的樣子。」沉楓沒好氣地道。   「急有什麼用!」蘭雅絲白了沉楓一眼,似脈脈含情的眼神落在沉楓的臉上,輕嗔道。似乎在責怪他木頭般不解風情的傻態。「我還沒莽撞地一個人闖進那盤古森林去送死的程度。什麼急事,也只有待你來了再下決定。」   「究竟出了什麼事?」沉楓坐在床沿邊,皺眉問道。   「你那個侍女鳳翎,究竟是什麼來歷,你收容她的時候弄清了嗎?」蘭雅絲不答反問道。「可惜上次你回來的時候我忘了問你了。否則也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鳳翎?」沉楓心頭一動,終於想起了當初從鳳翎身上所見到的異事,及鳳翎的自訴。「你就別賣關子了,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五采蠻族這次南下的目標是衝著鳳翎來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吧!」蘭雅絲笑容一斂,盈盈立起上身,將無限美好的春光暴露在沉楓的眼下,卻正色道:「如果五采蠻族的墨族族主沒有說謊的話。你那位鳳翎小丫頭,應該就是白墨兩族主的私生女,更是五采蠻族的——共主!五采聖女!」   「什麼?」沉楓終於按納不下心頭的震驚,臉上大變,同時失聲驚呼出來。   ***   「我所知道的就是這麼多了。你看呢?」蘭雅絲托著香腮,重新倚在床頭,偏著螓首仔細打量著沉楓,笑意盈盈地道。   「進了盤古森林再說。」沉楓沉著臉道。「不過盤古森林內也委實太過危險了。你便不要再跟去了。以防出了什麼不測。」   「你這是什麼意思嘛!」蘭雅絲大發嬌嗔道。「你這麼看不起人家。就算人家的武功及不上你。好歹人家也可以做個幫手呢。」   「不過——」蘭雅絲趴到沉楓的肩頭,輕輕地哧笑道。「聽你這麼說的話,說明你心中還是關心人家的。我聽了心裡很甜蜜呢!」   沉楓被蘭雅絲在耳邊的吐氣如蘭呵得一陣心癢,斜著眼看了蘭雅絲一眼,卻不言語。   蘭雅絲湊上前,輕輕地舐著沉楓的耳珠,媚笑道:「自從玉瑚回來之後。你就再沒有陪過人家了。現在我很想——」說著,雪白的臉蛋一陣暈紅,玉頰上透出一片霞彩般粉紅,梨渦淺笑,更是增添了數分嫵媚,益顯明艷照人,誰能不為之傾倒。。   沉楓心頭一蕩,看著簡直美艷至不可方物的蘭雅絲,嘴角邊泛起一絲邪笑,一把掀開錦被,把蘭雅絲雪白的胴體一把橫抱起,再重重地扔在床上,笑道:「這是你自己送上門的。可別怪我要好好噠罰你一番哦!」   蘭雅絲媚目中彷彿要滴出水來,用那樣足可迷死天下間任何男人的勾魂攝魄眼神描了沉楓一眼,發出一陣銀鈴般悅耳的嬌笑。「人家等著你呢!」   ***   激情纏綿過後,蘭雅絲像一隻懶洋洋的小貓,嘴角帶著滿足的甜笑,依偎在沉楓的臂彎裡,伸出白玉般的手腕挽了挽烏黑的雲發,媚眼如絲,白了沉楓一眼,呢聲道:「你想出進入五采蠻族的好辦法沒有?」   談及正經事,沉楓面色也凝重起來,收回尚自在蘭雅絲胴體上作惡的那對怪手,坐直身子,搖了搖頭,沉吟道:「歷來關於對盤古森林的傳說都只是虛無難以求實。數千年以下,除了傳說中的影月皇帝外,從未有人能駐足其內。即使以伊達正航的野蠻,尚且要落個灰頭土臉而歸。可想其內情形的凶險。且不說隨時可能有五采蠻族神出鬼沒的襲擊,就是那重重瘴氣毒霧,凶獸沼澤,就足以令大多數人望而卻步了。到此我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除了硬闖!」   「那裡面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完全未知的陌生世界。」蘭雅絲提醒道。「除了五采蠻族之外,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你的那個乖乖小鳳翎現下可是成五采蠻族的聖女了。你說以後我們再與她相遇時——」蘭雅絲輕輕瞟了沉楓一眼。「卻不知是敵是友呢?」   沉楓臉色一沉,語氣略帶不滿道:「我相信鳳翎!她絕不會對我出手,至少不可能站到與我的對立面。」   「你也兀太過自信了!」這句話只是在蘭雅絲的舌尖打了個滾,未及出口,便嚥下去了。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蘭雅絲問道。   沉楓思索了一陣,苦笑道:「等!」   「一直等下去!等到我們的耐心都被消磨完的那一刻,再不顧一切地衝進去。」   「瘋了!」蘭雅絲花容失色,駭然道。   「那你說還能怎樣?」沉楓無奈地道。「以兩人之力,對抗數十萬的五采蠻族,也實在太過艱難了。」   兩人正相對發愁間,突然聽到客棧外面嘩聲大作,接著似乎有無數人頭湧動而出的轟然,接著更有帶著驚喜的大呼聲嘯起。無數的腳步奔跑聲連續不斷地響起,一古腦兒地向外湧出。   沉楓和蘭雅絲對望一眼,眼中俱是閃過一抹驚色,兩人翻身整衣而去,施施然走出房門外。卻見外面大街上人頭湧動,熱鬧翻騰之極。街道兩旁擠滿了人,個個人頭伸得老長,如同一隻隻引頸就戮的公鴨,嘎嘎地向一方扭動著脖子。臉上掩不住興奮之色。   沉楓扯住一名亦欲擠出的夥計,在他手裡先行塞上一塊銀子,問道:「外面究竟出了什麼事,使得這麼多人擠在大街上,這麼熱鬧!」   夥計得了好處,瞄了一眼手中的銀塊,興奮地道:「這消息也是方才才從外面傳過來的。說是一位公主娘娘要駕臨我們這座小城。這位少爺,不知道您有沒有得見過。反正小的我活了這麼些年,卻從來只是有得聽說。像我們這些卑賤的跑腿,這輩子也恐怕就這一次能親眼得見一次高貴的公主了。要是能親眼看看公主的樣子,也不枉活這輩子了......」   夥計還在那裡喋喋不休地囉嗦著。沉楓臉上卻是為之一變。天下之地,但夠膽能敢自稱公主的,也只有那麼屈指可數的寥寥,再加上身處西北與盤古森林交界之地,來者是誰,卻是已經可想而知的了。   「月傾悠!她來這裡幹什麼?」蘭雅絲亦是對此惑而不解,秋波中充滿了疑惑之色。   「雖然蓮源月氏與五采蠻族勾解已久,但卻從未有主腦人物親臨對方主地之事。即使月容神在時,也從未得進過這盤古森林一次。更別提月傾悠她一個手無縛雞的嬌怯怯弱女子。來這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幹什麼?」   「哼!」蘭雅絲的瓊鼻輕輕一哼。「若是月傾悠也算得上是弱女子的話。那世界上的弱女子豈非都要死光了!在她的心機手段面前,連姐姐我都要甘拜下風!」   沉楓顯然不想與蘭雅絲在這個話題上多扯,於是續自問道:「那她來這裡會有什麼目的?」   「難道——她也是衝著那妖獸傳說而來的?」沉楓沉吟著。   「除此以外我再想不到有其他原因會吸引月傾悠的前來。她身為蓮源月氏的正統繼承人,身份何其尊貴,何必親身涉險這絕森惡地。事出必有因,而最好的解釋就是——」蘭雅絲若有所思,道。   「五采蠻族與蓮源月氏可是盟友,現下兩手正攜手共圖逐鹿大事到關鍵之處,關係應是好得蜜裡調油。」沉楓帶著一絲笑意,看著蘭雅絲道。   「你是故意裝作不知,還是想故意來考我!」蘭雅絲蠻腰一扭,嘟起紅艷艷的小嘴,佯作生氣狀。「盟友關係結合破裂,還不是全憑一句話。倘若這關於妖獸的傳說是確真,別說我們要倒了大霉,就是月氏也不見得會有好果子吃。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五采蠻族的那群野蠻人,又有誰真能夠理解他們呢。」   「妖獸?究竟會是什麼樣子的呢?我現下反而似乎頗有些期待起來?」沉楓呵呵一笑。   「噹!噹!」在金鐵鼓鑼的大響聲中,街道的人群逐漸向兩旁分開,露出中間一條寬闊的大道來。   一座華麗的馬車緩緩滾動而來,前後四周俱圍滿了護衛。黑白二老者更是緊隨馬車兩測,半步亦不敢偏離。   一隻玉潤膩滑的玉手自幔中伸出,剎時間,大街上的一片轟鬧聲俱都停了下來。個個屏住了呼吸,眼睛睜得滾圓,死死地盯住那只美麗的玉手。   玉手輕輕上抬,露出後面一對明亮的大眼睛。秋波四轉,雖只是在人群中一滑而過,卻已經激起一片低低的嘩聲。   秋波兀地一轉,突然落到了人群右方的最後側。沉楓和蘭雅絲正躲在那邊看著熱鬧。還未及時反應過來,那對明亮的大眼睛已經和沉楓的目光對上了。   似乎是略有所感,美麗的大眼睛內蘊出一小朵笑意,對著沉楓所在的方向,朝著沉楓,嫣然一笑。如一朵盛開的雪蓮,卻是那般聖潔,純潔無瑕,不再含半絲的其他感情。         第十八章 首度攜手        彷彿只是過了頃刻,卻又可能存在了半個世紀的悠遠,那對美麗的眼睛終於移了開去,收回馬車之中。隨後帷幔輕輕落下,再度遮住了那張絕世的容顏。馬蹄一陣輕輕脆響,輕塵揚起之中,馬車又緩緩地馳過,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外。   「怎麼了?」蘭雅絲發現沉楓面色有異,問道。   沉楓甩了甩頭,沉聲道:「月傾悠可能已經發現我了!」   「怎麼可能?」蘭雅絲詫道。「躲在人群的最後,六識神通又最擅長隱藏自己的存在。而且月傾悠又不會半點武功魔法。這樣都可以發現你,除非你是故意讓她發現的。」   沉楓此時還能再說什麼呢。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還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我和月傾悠之間彼此心有靈犀,所以無論我在哪裡,她都能感應到我的存在了!」   「你個死沒正經的!」蘭雅絲粉拳輕擂了沉楓幾下。「正經事沒個成氣的,就會亂嚼舌根胡說八道!」   兩人繼續在外觀察了一陣,仍未能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待到人群逐漸散去之後,亦動身返回客房。   甫一打開房門,才發現一名宮裝女子正盈立於房門之內。卻不是月傾悠又是誰。   兩人同時齊齊一驚。以兩人武功之高,更兼沉楓六識神通之犀利,即使兩人一路調笑嘻戲而來減少了注意力,但卻尚未能察覺出月傾悠立於房內。這實是不可思議之事。   「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動作挺快的啊!」蘭雅絲輕輕嘀咕了一句,美目寒光四射,纖手業已按到古劍的劍把之上。   沉楓微微地搖了搖頭。此時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六識神通之下,周圍數十丈內,除了他們三人外,實是再無其他人存在。縱然數十丈外仍潛伏著十數個若有若無的呼吸聲,但都還無資格能夠將他和蘭雅絲留下。月傾悠敢於一個孤身留下於此,由此看來,月傾悠前來並非是為了翻臉動手的。   「你叫燕沉楓是嗎?我記住你的名字了!大壞蛋!若有機會,我會親自找你報這個仇的!」月傾悠突然展顏輕輕一笑,說出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只有沉楓清楚,這句話是上次也是唯一一次他與月傾悠相會時,他將月傾悠交予月容神之前,月傾悠向他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記憶還真是尤新啊!」沉楓不自禁地伸出左手摸了摸右上臂,雖然月傾悠那時的牙印早已不在,但那深深的痛楚,卻彷彿仍刻在沉楓的心上。   「或許,我現在應該叫你作莫沉楓!」月傾悠口上說著,蓮步輕移,也不問過兩人的意見,就這樣走到房內唯一的一張大床上坐下。「兩位請坐!」   「隨你怎樣叫!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沉楓淡淡一笑。   「喂!好像我們才是這房間的訂客吧!」蘭雅絲大小姐雙手叉腰,杏目圓睜,毫無淑女風範地嚷道。   「這間客棧即處於我蓮源月氏的地盤之內,自然也是我月氏的產業。姐姐豈不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說法。」月傾悠不動聲色,笑意盈盈地道。   「王土?」蘭雅絲冷笑著,嘴角帶著一絲冰冷的譏諷,「只怕是逃亡的亡吧!」   面對著蘭雅絲的嘲諷,月傾悠也不生氣,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是『王』是『亡』,姐姐日後看著便是。」   蘭雅絲瓊鼻輕輕地哼了一聲,向外張望了兩下,確定周圍再無其他高手潛伏在一側,才盈盈笑道:「妹子此次一人孤身前來,就不怕被我們宰掉嗎?倘若月氏第一繼承人暴死的消息一旦傳出,北方乃至整個天下形勢絕對會為之逆轉,蓮源月氏二十年之苦心,恐怕要再度赴諸流水了。那時候——」言盡於此,便不再往下面說了。   「姐姐說的好!」月傾悠從容一笑,柔柔地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想沉楓公子也不會想將北方的大好河山轉讓到徐君或五色蠻族之手吧!」   沉楓瞇起了眼睛,道:「我想月小姐此番前來,想必不是為了同我們說這番廢話吧!」   月傾悠螓首一點,櫻唇輕啟,道:「我要你們同我合作!共力對付五色蠻族!」   「什麼?」沉楓和蘭雅絲同時臉色一變,異口同聲地失聲道。   沉楓瞇著的眼睛迸然睜開,射出一道寒光,照在月傾悠身上,森然道:「你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大家心知肚明!」月傾悠輕輕一笑。「你們千里跋涉來到這蠻荒之地究竟為何?既然你我所來的目的相同,何不攜手共同合作這一次?」   「五采蠻族不是你們的盟友嗎?你是否將盟友和敵人的位置顛倒了?」   「在對付原本的盟友時,敵人才是最好的盟友選擇!」   聽了月傾悠的這句話,連沉楓都只有苦笑了。   「沉楓公子究竟意下如何?」月傾悠笑道。   「這麼好的建議,我有拒絕的餘地嗎?」沉楓是帶著苦笑說出這句話的。   「既然如此,我們就此擊掌為誓!此次共同攜手對抗五采蠻族!此事過後,你我兩方仍是勢同水火,到時再各憑本事一決高下。」月傾悠嫣然一笑,伸出一隻晶瑩白晰的玉掌,在空中輕輕一晃,道。   沉楓哈哈一笑,豪氣頓生,笑道:「既然傾悠小姐如此看得起在下。區區又豈敢辜負小姐的期望。那自是恭敬不如從命了。」右掌亦伸出,與月傾悠的玉掌輕輕一觸即回。只覺所觸之處溫軟膩滑,肌膚滑不溜手,心頭突然一蕩。   月傾悠和沉楓對兩人彼此的稱呼都很奇怪。月傾悠既是不稱沉楓為殿下,沉楓亦不喚傾悠作公主。只是各以公子小姐相稱。這恐怕也是一種氣勢上的不甘示弱。   「怎麼樣?沉楓公子,可否有興趣暫時作我隊伍裡的一員小兵!」   「我也要去!」蘭雅絲臉色一變。揚聲嚷道。   「很抱歉,這位姐姐!」月傾悠看了蘭雅絲一眼,輕笑道。「我這行隊伍裡除了我之外再無其他女子隨行,連婢女都沒有帶一個。我不想半途出現的一個女人而讓五采蠻族起疑心。」   蘭雅絲聽得這話,直氣得嬌軀微微一戰,柳眉倒豎起,正欲向月傾悠發作,俏臉一變,冷笑道:「小丫頭除了心毒手狠和點狐媚手段之外,倒還張著一張伶牙利口。真是難得啊!」   月傾悠輕輕一笑。「姐姐誇獎了!不過若說什麼狐媚手段,小妹可真是自愧不如了。要不然現在怎麼沒將沉楓公子給迷個暈頭轉向呢?」   蘭雅絲憤怒地哼了一聲,正待繼續發話。一隻大手按上了她的香肩,卻是沉楓,見兩女鬥口,怎的卻將話題轉到自己身上來了。不由大見尷尬,一把把蘭雅絲扯回來,沉楓在在她耳邊輕輕說出了一番話。   隨著沉楓的話,蘭雅絲白玉般的臉龐上臉色陰晴不定地轉換著顏色。過了半天,才不甘情願地勉強地點了點頭。   但卻仍是心有不甘,蘭雅絲酸溜溜地道:「我只怕你這一去,就要被小狐狸精給吃掉了,再也回不來了。」   沉楓哪裡清楚這些小女兒家的心態,無奈地道:「哪裡會有這等事!傾悠小姐既然金口答應,自然不會反悔的。而且若要反悔,也要先想想——」話說到這裡份量便已經足夠了,接下來的便閉口不言。   月傾悠冰雪聰明,又豈有聽不出這話中隱含的威脅之意。亦不生氣,只是微微一笑,權當作沒聽見而已。   月傾悠身邊自有精通易容術的能人,幾個擺弄,沉楓便已經完全換了另外一個模樣,脫胎換骨成了個樣貌平庸的中年人,正是那種躲在人群中也一眼認不出的普通人。   ***   進入盤古森林中心之後,才發現內裡的乾坤與外面截然不同。同是蔥綠茂盛的參天古木林立,外面是一望無際連綿數百里雜亂無章的交纏虯扭的怪木嶙嶙。而內裡卻是清泉碧水,星羅棋布,排成賞心悅目的數排連橫,望之如同一副優美的風景畫卷。   在小溪碧水間,尚有許多身作蠻裝服飾的婦女在汲水細衣,嘻嘻哈哈聲清脆悅耳。偶有幾個朝這行人望來的,也不過是略稍過一掃,就有低下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倒也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月傾悠行下轎來,走在叢草之間,看著這副怡人的畫卷,由衷地感歎道。   「請公主先行到小築休息片刻。待族主請示過聖女,作出安排後,再行請公主入寨。」引路的五采蠻族人指著前方一座純由綠竹搭建而成的小築,恭敬地道。   「聖女?」月傾悠奇道。詫異之情,把因這話而帶來心頭的一點不快甩去。「貴族什麼時候有了位聖女了?以前怎麼從未聽過?」   「聖女的回歸,也是才前不久之事。因此公主不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名五采蠻族人答道。「五族主共同從外迎回聖女,使我族五色聖光再現。我五行之族的光盛之日,已是指日可待了。」   這話無論是月傾悠,還是沉楓,聽在耳中都不是滋味。月傾悠眼波流轉,笑道:「不知這位聖女在貴族的地位卻是如何呢?」   那名蠻族人正色道:「所謂聖女,乃是我五行之族的精神象徵,兼具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質,乃是五行五德之身。只有身兼五行之質的聖女,才能重新引發五色聖光。因此聖女即是我族最至高無上者,乃是五族共主,即使五族族主,亦要身居於她之下。」   月傾悠微笑道:「那本宮此行自是首先要會一會貴族這位聖女之面了。」   那蠻族人似乎甚是多話,繼續道:「其實聖女的年齡並不大,比起公主您來,尚要小上兩三歲。」   那蠻族人轉過小築,後面有著一座山亭,亭不大,但外面卻聳立著一座巨大的山門,似乎因此作為一道隔絕線,將五色蠻族的世外桃源與凡世就此劃絕開來。   這座山門之內,才是五色蠻族的真正聚居地。   「公主!我族聖女有請!」過了半天,那名引路的蠻族人從山門後轉出,恭敬地朝月傾悠一弓身,道。接著山門那邊的方向數聲尖嘯驟起,天空聲炸開了五顏六色的火花,即使是白天,也仍為耀目。「鄙族之間已經以信花相互通知傳信了。只待迎接公主的芳駕了。」   月傾悠秀目中奇光乍現,含笑道:「貴族聖女之請,本宮又豈敢不從。更何況從剛才的隻言片語的傳聞之間,本宮對這位素未謀面的聖女,已是頗為心儀。請帶路吧!」   一行人漸向前行,穿過山門,轉過小亭,繼續向前進了一段路程,就又進入了一片茂密的樹林。盤古森林間樹林成群遙望無際,幾乎全數都是由森林接連而成。只是這片樹林卻與先前所見的略有不同。前面的樹林一望去都是蔥蔥綠綠的生機活色,而這片樹林卻是暗黑的顏色,卻也不知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看上去未免有些讓人毛骨悚然。大片雲霧籠罩在層層疊棘的枝葉上空,濃濃的水氣不斷自接連不斷的片沼澤中漫起,望去的視野竟是極其模糊。   那人道:「諸位請小心了!這片樹林乃是一座天然的陣勢。其間更是終日濃霧瀰漫,五步之外,難見路徑。腳下大小沼澤星羅棋布,一不小心就會陷入。若無熟悉之人引路,絕無穿越此林的可能性。現下各位請謹記住小人腳下所踏的位置。千萬勿要踏錯,否則在這恐怖之地,即使是大羅金仙來,也難救。」   眾人聽得盡皆駭然,心下更是多了幾分警惕之心,戰戰兢兢,對腳下的土地更是加倍留意起來,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慘遭滅頂之災。   小心翼翼地走上半會,忽然,緊隨在月傾悠身後的沉楓,大邁上前了一步,湊到月傾悠晶瑩勝雪的小耳邊,低聲道:「我剛才發現前方上空有一條人影一閃即逝。小心五色蠻族——」   「這森林裡面可還有其他人活動居住嗎?」月傾悠心下亦是芳心駭然。星目中寒光一閃,看似漫不經心地朝著嚮導問道。   「公主說笑了!」那嚮導笑道。「這片死亡森林乃是生物難以踏足的禁區,少有動物在此捕食,平日即使飛鳥都不敢挺落其間。吾族化了了數百年時間,無數族人性命,才終於探索出這麼一條安然之徑。即使吾族之人進出,也是戰戰兢兢,萬分小心,不敢顧及其他。怎麼可能會有人大膽在此活動居住呢?」   「那也未必哦!說不定貴族之中真有些奇人異士,隱居於此也很難說呢!」沉楓突然出聲道。   「絕對不可能!」那嚮導看了沉楓一眼,道。「這片森林之中鳥獸幾成絕跡,即使有,也都是絕頂野蠻的凶獸,即使一流武者,也未必能在它們面前全身而退。更何況這森林中小部分的植物都已變異成魔,以食肉為食。這種處處恐怖,步步凶險的發,且不說其他,就是覓食都難比登天。怎麼可能會有人——」   隊伍眾人聽得盡皆毛骨悚然,身軀齊齊一戰,不自禁地朝著四下一陣張望,彷彿那恐怖的凶獸就要立刻噬然而出。更有幾個膽小的,把身軀縮成一團,連周圍的樹木枝野也不敢沾惹半點。   那嚮導笑道:「各位現下儘管放心!這條路乃是我族族人以生命為代價探索出來的。縱有危險的食肉植物,也早已被清除乾淨了。至於那些凶獸,這片地區並不在它們的尋食範圍,而且更有我族高手在路徑外布下小型結界,只要不越軌踏出這條路徑,諸位只管放心便是!」   「那便怪了!」沉楓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輕聲自語嘀咕了一句。   月傾悠亦是秀目輕蹙,只因她絕對相信沉楓的六識神通的靈敏,也肯定相信沉楓並未蒙騙她。此時此地絕非耍奸挑撥的良機。而聽那嚮導的語氣絕對誠摯,那這其中蹊蹺,就非常值得懷疑了。   好在穿越這片森林並未有半點事情發生。繼續走了一炷香時間,感覺路徑彎彎曲曲地盤來繞去。終於籠罩在眼前的水霧終於散去,眼前一亮,出現了一片蔥綠的草原。   一望草原的視野中,分散了大大小小無數的營帳或木屋,幾棵稀稀落落坐落在草原兩側的參天古木高聳入雲,稠密的枝葉之間竟也有著小小的形如房屋的窩巢,究竟是人居還是鳥坐倒是不得而知了。碧波蕩漾的湖面上,飄浮著長約數百丈,寬也約有百餘丈的超級長船,密密麻麻地一個個房間排得整整齊齊齊,想是水上竟也有人居住。   到處都有人影在晃動工作著,無數的人簇成堆集,也不知各自在忙些什麼。在人群的最前方,卻只有五個人一字兒排開,迎著月傾悠等人所來的方向。   雖然其他幾人不識得,但沉楓和月傾悠都是識得那頭插紅羽的赤族族主的。其他幾人的身份自是昭然若揭了。   沉楓悄悄將腦袋垂得更低。他與赤族族主照過面,縱然他此時易過容,但仍未有十足的信心保證,倘若被認出,那可就是大大的糟糕了。   頭插白羽的白族族主上前一步,身形微微一屈,想月傾悠禮道:「五行之族五族族主,奉吾族聖女之命,在此恭迎公主芳駕。若先前有所怠慢之處,還請公主海涵。」   又湊近低聲道:「吾族聖女此時實有難以言行的難處,因此不能親自而出迎接公主。還請公主勿要見怪。」   月傾悠本就未將此等事放在心上,反是聽白族族主這麼一說,好奇心反而驟起。只是礙於是五色蠻族族內的家事不好過問,芳心裡卻因此多存了一個念頭。   倒是躲隱在月傾悠身後的沉楓,聽及此言,面上微微變色,不過此時此地,卻也未有人去注意他。   行過一番客氣性的外交禮儀之後,白族族主幹咳一聲,右手朝右後方一指,道:「公主請往這邊,聖女早已在聖地內恭候多時了。只是——咳,聖地內向來不允許閒雜人等進入,公主您身後的這些人——」   月傾悠粉臉微微變色,心下急轉過數個念頭,輕輕哦了一聲,螓首輕點,道:「既然如此,那本宮只帶上兩個長隨而行,如此可好?」   月傾悠的話既然已經放出,白族族主想阻止這兩人的話自也不好出口了。只得訕訕道:「公主請自便吧!」   月傾悠蓮步輕移,向身後的沉楓招了招手,道:「你們兩人,隨我來!」   隨著白族族主等人的帶路,很快就走出了這片草原,來到了。一座怪石嶙嶙的小山丘,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來到小山丘之前,五族主的聲音同時寂靜下來。連走路的步子都開始放小,輕輕地向月檠悠三人打了個手勢,才躡手躡腳地開始了上山的路途。   想必,這座怪山丘,就是五族主口中所說的「聖地」了。只是它究竟「聖」在哪裡,這三人卻楞是沒發現出個究竟。   沉楓的心突然砰砰地亂跳了起來。想到馬上就可能要與鳳翎會面,鎮靜的心情煞然亂成了一團亂麻。   但已到了此時,再也不能多想了,猛地一咬牙,抬起胸來,發現並未有人將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因此信心又多了幾分,緊隨在月傾悠的身後,向著五色蠻族的「聖地」!朝著「聖女」所在的目標,步步逼近。   ※※※※※※         第一章 初次交鋒        光禿禿的怪山之上其實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只是延著一路上山的嶙嶙石壁,刻滿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圖形和文字,畫面古樸,而且畫字看來都有些褪色模糊,明顯已經經歷過極其久遠的年代更替,刻下了歲月傖傷的痕跡。   月傾悠先是仔細地看了看,她自恃對古代文化尚有幾分瞭解,甚至造詣還在許多頗負盛名的歷史學家之上,卻也無法理解那些古怪文字的內容,想必這應該是五采蠻族的古文字。自非外人所能理解。除了這些圖畫和文字之外,這行人還看到有許多天然的石人像屹立在犬牙交錯的半山壁裂縫之間。明顯可以看得出這是自然風雨侵襲形成的而非人工雕塑造就,只是為什麼要將這些石人像放置於半山壁縫中,這就是非月傾悠所能想明白的了。   禿禿的山丘頂峰,是一大片方圓近三十里的寬敞空地。如此寬闊的空白地帶,卻只有著一座小小的帳篷,因此自然特別的顯眼。這處是怪山頂唯一顯示有人跡存在的證明,想必也是五采聖女所居住的地方了。   白族族主也未作絲毫的客氣招呼,走近前去便將帳篷的帳門掀開,五族主魚貫而入。只將月傾悠一行三人晾在外面。   帳門既已掀起,帳內的空間也並不大,內裡五采聖女的情形對外面三人來說,其實完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三人凝眸向內去,不由同時一震。   那寒若冰雪的容顏縱然秀麗,卻也散發著絲絲冷氣。瑩白的肌膚晶瑩剔透,皮膚的外層卻似乎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彩光,光調的折射映合著那晶瑩雪白的肌膚,朦朦朧朧的卻使人產生出霧裡看花的多重幻覺。   帳內其實頗為簡陋,除了一張樸素的木床外,就再沒什麼其他的東西了,空蕩蕩的。少女一襲白衣如雪,盤膝而坐在木床之上,一對纖手結成蓮花印記放在膝蓋上,卻將一對小巧玲瓏卻又瑩白賽雪的纖足露在外面。   五族主在距離少女十丈之外同時停下。白族族主微微一欠身,道:「秉聖女,月氏傾悠公主芳駕已經親臨,現正在帳外,還請聖女示下。」   少女冰冷的容顏稍稍一動,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卻並未睜開一雙眼睛,也未嘗有半點起身之意,只是櫻唇輕啟,吐出一個珠圓玉潤卻又寒若冰雪的清冷聲音。「請!」   其實在外面的月傾悠三人已經聽到了少女的話。按理說以月傾悠公主之尊,且已親身來到門口,尚不肯起身相迎,這聖女也未免太過托大了。月傾悠身後的另一名隨叢臉色上已現出慍色。   反是月傾悠並不以為惱,蓮步輕移,頃刻間,已走入帳內。   聞得陌生的腳步聲,少女突然睜開一雙明眸,一對冷電也似的神光迸放而出。站在最前看得親切的幾人,被她的寒光掃到,心頭都是不自禁地一震。   沉楓與少女的目光輕輕一觸,身軀亦不由為之輕震。這張聖潔的容顏,卻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了。只是,面前這名散發著冰雪般寒冷且可觀而不可褻玩的聖潔的少女,真的是那個從前只懂得留戀他的溫暖懷抱,只屬於他的小鳳翎嗎?   眾人之中,只有月傾悠神態自若,螓首微抬,恰與少女所掃過來的寒光迎了個正。即便那道寒光中所蘊含著萬載玄冰般的寒意,但在月傾悠那雙秀目間所透出的如春風般的輕柔笑意下也未能取得絲毫的勝利進展。   少女輕輕咦了一聲,寒光逐漸柔和了起來,那聖潔不可褻瀆的聖光也在那瞬間突然為之黯然。在這時,她才彷彿重新恢復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尚還應是天真活潑的少女。但那也僅僅是頃刻間,立時又恢復了先前那般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聖潔莊嚴。   月傾悠心下暗暗稱奇,含笑道:「月氏傾悠,此番冒昧前來貴族,倒是為聖女妹妹和幾位族主添麻煩了。」   少女冷冷道:「不敢!」隨即又緊閉起櫻唇,不再肯多說半句話。   白族族主輕輕咳嗽了一聲,重新打破這個僵局,道:「聖女不喜多言。還請公主勿因此見怪!公主此來有何見教,只管請說。一些平常事老朽想必還能作得了主。若是有太過難以決斷之事,那時才會勞動聖女親自決論的。」   月傾悠輕輕地掃過少女一眼,抿嘴一笑。「白族主言重了!」   白族族主道:「不知公主這次不惜跋涉千里,勞動金枝玉葉之身,來到我五行之族所宿之處所,究竟是有何見教?」   月傾悠笑吟吟地道:「貴我兩方,自千年前蓮源帝國初始時,便已有交往,且和親不斷,算得上淵源深厚。這次本宮一來,是為了專程為拜訪五位族主而來,解決貴我兩方前不久可能產生的一點小誤會。」   「公主言重了!」白族族主不動聲色地道。「蓮源月氏素來與我族交好。自起兵以來,貴我兩方可說是合作頗為愉快,各取所需,同舟共濟。縱有些許小小誤會,那也想來是底下人不懂事的一點摩擦而已。根本不值得一提。」   月傾悠輕哦了一聲,隨即笑道:「第二,則是因為本宮前不久才收到一項消息,貴族的墨族族主在龍州離奇斃命。此事--」   白族族主重重哼了一聲,道:「此事必是莫沉楓和他的走狗所為!唉!當時墨族主堅持要留下來為我們斷後,老朽怎麼勸她亦不肯放棄。誰知--唉!老朽真後悔當時為什麼不堅持帶走她!或是留下陪她共同禦敵。莫沉楓!我五行之族全族上下,誓與你不共戴天!」   月傾悠眼波流轉,嫣然道:「是麼?」   一直低垂著頭的沉楓心下暗下微怒。雖然他並不懼怕五采蠻族,但就這樣背上個黑鍋卻也不是他樂意的事。   其餘四族主也俱面現怒容,顯然因為墨族族主之事而想到了其他方面。   白族族主目光炯炯,凝視著月傾悠,緩緩道:「公主金枝玉葉之身,尚不惜親身跋涉來此。想必不僅僅是為了這兩件事情。這只不過是派出名特使便可辦到之事,根本不需勞動公主芳駕。想必公主來此,應是另有指教!」   月傾悠微笑道:「族主果然好眼力。不錯,本宮此來,確是還有一事,想求心中疑惑。」她聲音微微一頓,同時語調稍稍拔高。「不知貴族那關於妖獸的傳說--究竟是真?是假?」   五族主同時臉色,心頭俱是齊齊一震。   這關於妖獸之事,當夜落入眼簾的也不過千餘人眼中而已。而且事後五族主在族內下了嚴令,禁止此事談論流傳!所以族中知曉此事的人數並未擴散增大。雖然從一開始就知道這等事情隱瞞不了多久,但卻未能料及東窗事發竟是如此之快。而且首先找上門來的,還是盟友!   白族族主眼中一絲寒光閃過,作態沉吟了半響,才道:「既然公主已經問起。倘若老朽再隱瞞不談,那就未免太過見外了。不錯!這傳說確有其事!」   月傾悠想是未能料及白族族主竟如此痛快,在那一瞬間曾有一絲的愕然。但隨即嬌笑道:「族主既已肯定這傳聞。卻不知又有何教我?」   白族族主陰陰一笑,「公主既已問起此事,想必心中早已有所定計。又何必還要老朽來教呢?」輕輕鬆鬆地將主動權再次轉手過來。   月傾悠心中冷冷一笑,但面上卻作出小女孩般的歡喜狀,拍手叫道:「本宮好想看看那妖獸究竟是何模樣,卻不知族主能否成全呢?」   五族主同時搖首。白族族主道:「公主既然已經知道了妖獸的傳說,想必也應該知道上次我們僅僅是無意中偶然放出了一隻。這種上古凶物,豈是我們能說放就放的。」   「是這樣嗎?」月傾悠又沉吟了起來。   白族族主暗中舒了口氣,心下暗忖道:老夫還以為你這小丫頭什麼都知道了呢?想不到還是僅知曉一點皮毛而已,對真正的內情還無所得知,看來老夫倒真是多慮了。   話題就此僵持住了,月傾悠沒有再找出什麼有營養的側擊方法來。白族族主自然也樂得閉口。過了半響,月傾悠似是突然間省起一事,問道:「本宮在來到貴族宿營地之前,所路經的那片魔性森林,似乎頗有蹊蹺。而且還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其中出沒。這--是貴族的佈置嗎?」   「人?這怎麼可能?」褐族族主奇怪地道。「吾族一直嚴令,若非有命令任務外出,否則絕對嚴禁族人在魔林之內停留。即使再短的時間也不行。除了為公主引路的嚮導,怎麼可能還會其他人呢?難道當時還有哪位族人有任務外出?」   月傾悠心中微微一動。見褐族族主的神情不似說慌,秋波再一一掃過其他數人,見亦是一臉迷惘之色。此時終於肯定那當時潛身於魔林中的神秘人並非五族主所派出。   「但本宮當時所感受到的絕非幻覺。」月傾悠沉吟著道。「除非--除非那人並非貴族中人,又或是貴族中出了叛逆!」   五族主盡皆搖頭,叛逆的可能性很小,五采蠻族族人的緊密向心力乃是外間人所難想像的。不是說沒有可能,只是即使有,也絕不應該在月傾悠來防時在魔林中現跡。那麼--難道真的不是五族中人?   想及這裡,五族主中竟有四人臉色俱是一動。其中尤其以白族族主神情最為緊張。自語道:「難道會是他,他還活著?」   「什麼?」   「怎麼?白族主可是有什麼見解麼?」月傾悠嘴角邊掛著一絲淺笑,笑意盈盈地凝望著白族族主。   白族族主這才發現自己方才間的情急失態,強笑著道:「公主請恕老朽剛才失禮之過。只是突然聽到公主談及此事,情緒一時失控,情不自禁下,才如此失態,還請公主見諒。」   「那是什麼事?」發問的竟是赤族族主。她也是五族主中唯一一個未對此事動容的人。看來是因為她成為族主時間尚短,因此對很多事情都不瞭解之故。   白族族主此時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沉吟了一下,正待開口說話。旁邊一直靜默的青族族主卻搶道:「還是我來說吧!畢竟此人與白族主有莫大干係。由我們這些外人來說比較好一些。」   除了四族主和那從始自終一直冷漠如冰雪的聖女外,在場其餘四人俱是心頭一震。心下各自暗道:難道那人竟還與白族族主有什麼關係不成。而且還要用上「外人」二字,以致連四位族主都被排除其外,恐怕白族族主與魔林內那人間的關係真是非比尋常。   於是當下青族族主擇其事情大概,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遍。   須知五色蠻族的族主之位,並非世襲制度,而是由族中歷任公認武功最高且見識深遠之輩擔任。每任族主逝世之後,都由其他四族族主作為公正,從本族中最幹練的年青一輩中挑選出優秀之人,湊成五人之數以爭族主。由其他四族主出題設下三關,能在三關中脫穎而出最優勝者方能成為繼任新族主。   當年白族族主原名阿勒塞,尚有一名同胞兄長名曰那卡斯。兩兄弟俱參與了當時那屆爭奪族主之役。在三關之選中,前兩關淘汰下了兩人,到最後一關時,還剩下兩兄弟和另外一人參賽。卻未能料及,竟在那最後一關中出了事情。   當年所設的最後一關即為隻身穿越魔林而回,按規定是不得依靠正常進入道路而行。最後首先從魔林中歸來的即是如今的白族族主阿勒塞。按規定他就自當成為白族之新族主。然而,不久之後,那卡斯從魔林中歸回之時,卻大罵阿勒塞卑鄙無恥,為求族主之職竟突施暗算害人。當四族主問起阿勒塞究竟如何無恥時他卻又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只是吵嚷著要與阿勒塞拚個死活。最後四族主無奈,才出手將他擒下囚入地底。   時間一過去長久,人們就逐漸將這那卡斯給遺忘掉。卻未想到,在阿勒塞升任白族族主三年之後,這那卡斯也不知使了什麼神通,竟然破地底囚籠而出,潛入白族刺殺白族族主。兩兄弟又是一場大戰,結果想不到那卡斯在三年之後武功竟已遠高出白族族主之上,交手的後果,白族族主險些在他手下丟了性命。最後還是請出其他四族主,花費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使出五族密傳的五行轉輪陣,五族主聯手,才將他重新擒下。   本來按例那卡斯是必然處死的。但白族族主念在兩人兄弟手足一場份上,向四族主求情,最後將他扔入魔林,任其自生自滅。那卡斯被逐時罵聲不絕,須張發蝟,目光中充滿了怨毒之意,只恨不能生啃白族族主血肉,言語間全無悔意。   事情已一晃十數年過去了。五采蠻族眾族人一直來往進出魔林,也未嘗發現什麼異常。早已將這瘋癲的那卡斯忘記了。若非月傾悠再度提起,恐怕眾人早已忘記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了。   月傾悠和沉楓幾乎是同時輕輕哼了一聲,俱想道:恐怕那那卡斯所說的乃是真話吧!僅從現在白族族主這般奸滑看來,他當年能對自己親生兄長下毒手亦並非不可能的事。   想起了這那卡斯,白族族主重重地歎了口氣,一時間帳內全部沉寂下來,再無人發出半點聲音。似乎滿腔的談興就這樣被掃興的可能消息掃滅,俱皆靜坐默然無語。   ***   夜色已經溫柔地籠罩住大地。然而宿地周圍卻雲蒸霧氯,大片淡色的冷霧將樹木草地俱都籠罩其中,加上月色斜照,反是平添了幾分可使人不寒而慄的鬼氣。   因為聖山除了聖女外再不能留宿他人。所以即使天色已黑,五族主和月傾悠一行人仍是重新退下了聖山,回到五采蠻族的聚居宿地。   時已近兩更,在帳篷裡,沉楓卻還未能睡著,身處在最危險敵窩,必須高度保存著最大可能的警覺性,因此盡可能將睡眠壓制到最短,也是有所必要的。更何況此時沉楓眼眼晃動著的滿是那聖女冰冷卻明亮的目光,那冷厲的容顏,現在已經成為了可望而不可及的遙遠,念及事情的錯蹤複雜,哪還有半點睡意。   帳門被輕輕掀開,一條纖細的影子悄然地走了進來。   「誰?」沉楓頭也不回,突然暴喝道。   「是我!」   「哦!是你!」沉楓鬆了口氣,一骨碌坐起身來,皺著眉頭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能陪我出去走走麼?」月傾悠淺淺地一笑,伸出一隻纖白的玉手,拂了拂鬢邊的亂髮。這一女性化的美態,竟使得沉楓看得呆了一呆。   「好吧!」沉楓立時反醒了過來,老臉一紅,爽快地答應道。突然又似乎感覺到有些不對,問道:「這麼晚了,你還想到哪出去走走?」   月傾悠輕輕地一笑,一抹溫柔的笑意浮上了她的嘴角邊。「魔林!」         第二章 魔林遇險        即使到了深夜時分,從距離稍遠的外方看來,魔林的外圍仍為一大片濃白色的輕霧所籠罩著。視力穿過白色的輕霧,黑色的樹木在漆黑的夜色中反而更為生生閃輝,粗糙的樹皮下尚隱隱透出一種烏色的暗芒。輕風吹拂下,嗚嗚的怪叫接連不斷地從魔林內飄出,也不知究竟是風吹動樹葉的怪響,還是內裡面隱伏怪獸的咆哮。饒是月傾悠萬般冷靜,此時亦不禁有些害怕起來,纖纖十指輕輕扯住沉楓的衣袖,緊緊依偎在沉楓身旁,小心翼翼地向前探行。   幸好兩人俱是記憶力非凡之輩,一路行來,倒也還是遵循著白日那嚮導所引的路徑前行,並未有絲毫偏差。雖是因為一路周圍的陰森恐怖,驚是少不了的,但所幸險卻是半點未有經歷。   走了一大半天,前方仍是一片黑黝黝的漆黑一團,模模糊糊地全然看不清,偏卻不端地向外溢發著陰森的恐懼氣息。彷彿正有一隻恐懼的怪獸蹲候在前方,待擇人而噬,再看再走只有更增恐怖之心。月傾悠微生失望之情,正在沉思間,忽聞得有一股前所未聞的香味從前方飄來,月傾悠好奇心頓起,以她胸中學識,自恃對天下香料草木無不知曉,各般品種不同的磬香,但卻無一種有這樣濃冽的香氣,蓮步輕移,以目示意沉楓,決定走過去看。沉楓微一沉吟,苦笑著搖了搖頭,還是只有無奈地跟上。   偏離出正常的路徑沒有多遠處,就見到在一片藍幽幽的土壤上,有一株奇特的植物挺然獨立,只有兩尺來高,看起來頗為嬴弱。土壤本多為褐黃之色,在這魔林中卻被染作藍色,已是詭秘之極,在這片土壤上生長的植物,而且是唯一存在著的植物,恐怕更是有說不出的古怪。   兩人正在沉思間,突然,從那株植物上裂開無數細小的裂縫,蛻下一大片干皮下來,瞬息間便吐出嫩藍的新芽,只在眨眼間,便已難以想像地速度狂長起來,不多時,在新芽之上,竟長出了一朵碗口大小的火紅色的紅花。   只見那紅花呈火紅之色,紅得透明,雖有碗口大小,卻又給人一種玲瓏可愛的感覺,香氣四溢,竟是透人脾腑,爽心之極,與先前兩人所嗅到的香氣一模一樣。   在望向那株奇特的植物,在紅花開後,它便懶懶地垂下葉刺,先前的兩尺般大小竟已萎縮了不到四寸,竟是就此凋謝了。   月傾悠美目流轉,沉吟了一下,突然提起長裙,小心翼翼地掂起腳尖,走進那片藍色土壤,謹慎地將那朵紅花摘了下來。   「小心有毒!」沉楓終於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月傾悠回眸嫣然一笑,「你難道沒有聞到它的香氣嗎?在聞了它的香氣之後,反而對我們有著提神醒腦的作用。那麼它本身更應是有奇效了。據我所瞭解,像這般瞬間一謝的奇物,應是天地間千年難得一見的奇藥。說不定對你們習武之人來說,便比那什麼千年靈芝萬年雪蓮更補,能激增幾甲子功力呢!」、   沉楓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這魔林內古里古怪的,還是小心為上。這可能是萬年難得一逢的奇藥,但也可能是極其歹毒的毒物。萬事小心為上,寧可錯過得寶的機會,也不要撞上半點危險的可能。小心駛得萬年船。我是為了你好!」   聽了沉楓的話,月傾悠亦沉吟了半下,似乎覺得沉楓所言不無道理。輕蹙起黛眉,低下螓首看了看這朵紅花,才道:「但我已經接觸過這朵紅花了。那你說該怎麼辦?」   「格格格.......」一陣夜梟般的陰陰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在這寂靜的夜晚,在這恐怖的魔林之中聽來,更是讓人心裡毛骨悚然,雞皮疙瘩頓生。   「誰?是誰?」月傾悠不驚反喜,明眸發亮,沉著地問道。   沉楓哼了一聲,右手一抬,一股龍卷氣勁自袖內捲出,捲起地上無數的枯葉泥沼,朝著右前方平旋捲去。   「小伙子的武功不錯呀!」一條黑影自右前方疾撲而出,身形怪異地扭上幾扭,恰好將那股龍卷氣勁閃過,落到兩人正方不遠處。   藉著微弱的光亮,兩人才看清楚這怪人的模樣,生得身材高大,面相獰惡,斷眉掀鼻,一頭亂髮蓬鬆松地四處散開,閃著一雙藍陰陰的目光,渾身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惡臭,也不知多久沒洗澡了。下身僅貼著幾片樹葉以遮羞,上身卻幾近赤裸,黝黑的皮膚閃閃生亮。血盆大口正裂開嘿嘿地乾笑著,一縷腥臭的口水卻順著嘴角淌落了下來。   月傾悠皺起眉頭,玉手掩住瑤鼻,玉臉之上的厭惡之色一閃而過,先是後退開了幾步,才道:「不知閣下有何見教?」   那怪人目光首先落到月傾悠手上那朵紅花上,突然發出「傑傑」的一連串怪叫。突然問道:「小女娃兒,這花可是你摘下了?」   月傾悠淡淡一笑,道:「閣下既然有眼睛,看得出花在我手中,自然是我摘下了。」   「哈哈哈哈!」怪人仰頭一串大笑,笑聲中竟滿是歡愉之意。大笑過後,才向月傾悠陰陰道:「小女娃兒,你可知曉你手中的哪朵紅花究竟是何物嗎?」   「是什麼?」月傾悠淡然道,心下卻突然掠過一絲不安。   「老子實話告訴你,你剛才所摘取的那朵紅花,乃是這魔林中最最歹毒的幾樣植物之一。半年始開一次,放綻時間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然後便即凋謝,自行落入土中融解。這次竟讓你撞上在它甫出芽時摘了下來,也算是你的運氣了!哈哈!」   月傾悠只聽得花容立時失色,俏臉上血色盡失,纖細的玉指捏成小拳頭握得緊緊,不住地顫抖著,顯見得心中激動不已。半響才道:「你這話可是屬實?」   「哼!」那怪人鼻孔中只是冷冷一哼,臉上滿是不屑之色。「信不信由你!」   「你肌膚觸及過它,便已中毒!身中此毒後,每日倒有十個時辰時間在毒性發作中。先是自下身開始,,逐漸擴散至全身,肌膚逐一潰爛!身上的肌膚片片掉落下來,全身有如刀割針刺,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足足要讓人痛上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才會落下最後一口氣。」   女兒家愛美乃是天性,想及毒性一經發作便致容貌盡毀,素以容色自憐的月傾悠心情便再不能平靜,忍下一口氣,低垂下粉頸,幽幽道:「先前晚輩對前輩有失禮之處,還請前輩大人大量勿要見怪。請前輩給小女子指點一條明路。」   怪人抬起滿是針般鬍鬚的下巴,朝右邊一努,淡然道:「看到那邊那棵銀白色的樹了嗎?它生長在那朵紅花不遠之處。萬物相生相剋,所屬物性天生,敲開它的樹皮,它的汁液便可解毒。」   月傾游立時喜形於色,但瞬間疑雲頓生,還未待產生什麼想法。只聽那怪人又續道:「只是解毒的時效卻只有一天時間。一日之後,又得續服汁液,否則毒性--哼哼!」   月傾悠在這頃刻間,經歷了幾次大起大落,心臟再已無承受之力,臉色煞白,嬌軀一陣發軟,幸好沉楓一把將她扶住。過了半響,才急聲向怪人道:「前輩,您一定會有辦法的!是不是?是不是?」聲音中充滿了乞憐之意。再配上她臉上楚楚可憐的傾國之容,溢滿了哀憐之色,即使是鐵石人亦要為之心動。   只可惜怪人既非鐵,亦非石,冷淡地道:「若有辦法,老夫又豈會在這鬼地方困了十多年還未能出去。」   月傾悠只感到眼前一陣發黑,幾乎差點就此暈了過去。   「尤其可恨的是,這銀色樹僅只在這魔林中才有生長。一經移出此地,便再不能存活。老夫快意一生,想不到臨到老來卻被這小小一棵爛樹困住!可恨!可恨!」怪人越說越火,最後竟放聲怒吼起來。一洩發通後,朝向月傾悠陰笑道:「小女娃兒,老夫一把年紀倒也罷了!你年紀尚輕,花容月貌,前途尚是一片光明。今後卻要在這片魔林中陪著老夫作這一輩子的伴。哈哈!想來倒也爽心啊!」到了後來竟又哈哈大笑起來。   長笑一番之後,怪人目光炯炯地盯住月傾悠,突然裂嘴一笑,道:「小女娃兒,你現在可否已經感覺到毒性的初步發作了。你現在是否全身酥軟無力呢,接下來便會是很癢,再到奇癢無比。那種癢的滋味,非要你自己全身亂搔,將自己劃得血肉模糊才能感到痛快呢!怎麼是否已經感覺到了嗎?好好體會體會!」此人先怒後笑,情緒轉換極快,面部表情十分豐富。   只是另外兩人此時都沒有心情去欣賞怪人的表情了。怪人不說還好,一聽及怪人的講述,月傾悠便感覺到全身確是一陣酥軟無力,似乎又隱隱有著一陣麻癢之感在皮膚上生起。便再不能保持鎮定,也再顧不得公主的矜持和形象,急步奔到銀白樹前,拔下頭上的金簪,在樹上啄開一個小洞,伸出顫抖著的瑩白的纖掌,接下一捧乳白的汁液,如饑似渴地飲了起來。唯恐慢了半步,毒性便已發作開來。   沉楓嘴唇微微一動,剛想說點什麼,但卻已慢上了半拍,月傾悠已經將汁液飲下,只得輕輕地吁歎了一聲,皺了皺眉頭.   見到月傾悠已經將汁液服下,那怪人才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聲。「傳聞月氏傾悠公主心計頗深,狡詐似狐,狠毒不讓鬚眉,卻想不到今天還是在我手裡載上了跟斗!」   月傾悠臉色一白,駭然失聲道:「你說什麼?你竟是認得我麼?難道你竟不是那卡斯.」   怪人眼皮一翻,道:「我什麼時候又說過我不是那卡斯了。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更姓,正是那卡斯!」   「可是你怎麼會竟認得我的?」月傾悠此時已經心亂成一團麻,孰輕孰重什麼都已分不清了。   「我當然不會認得你。可是只需認得你的人告訴我便是了!」那怪人那卡斯慢條斯理地道。   「別人?告訴你?可是你不是身中劇毒,不能出這片魔林麼?」月傾悠白玉般的額頭上已隱現出一層薄薄的水霧。   「丫頭,怎麼老夫說什麼你竟真信了?」那卡斯裂嘴一笑。「實話告訴你吧!哦!現在絕對是真正的實話了!那朵紅花是無毒的,而你飲下的樹汁才是有毒的。它能讓你在這魔林中困一輩子啊!哈哈!想不到傾悠公主你倒真是好騙,隨便一兩句心理暗示你就真以為自己中毒了,乖乖地飲下了樹汁,哈哈哈哈哈哈!」怪人笑得幾乎彎下了腰。   月傾悠眼前一黑,嬌軀氣得發抖,幾欲暈了過去。想不到她素以智計得意,卻會栽在這樣一個野蠻人的手上。若非她過份輕敵,以為這怪人不過是缺乏智計的魯莽之輩,也不會這樣輕易上檔.   「那紅花倒確是件好東西。可是它對解樹汁之毒卻是無效的。不信你試試!」   「你,你--」月傾悠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老夫當年被阿勒塞那混帳算計,在這鬼林裡苦熬了十多年。難道心計就不會長長麼?哈!告訴你,傾悠公主!為了向阿勒塞那混帳復仇,這十多年來我處心積慮,從數年前開始行動,現在五族之中有許多高層族人都受到了我的控制。哼!要向阿勒塞那混帳動手,已是綽綽有餘了!但我還不甘心!我要將那其餘合謀的計各族主一一幹掉!我要一統五族!我更想要一統天下!本來尚沒有幾份把握,現在你自己送上門來,真是為老夫的計劃補上了最重要的一環,無翼於如虎添翼啊!」   看著那卡斯的幾近顛狂之態,沉楓搖了搖頭,道:「可是據我們所知,現在貴族的最高領袖可是那位聖女,難不成你也要向聖女下手不成。聖女可是貴族傳說中的精神象徵哦!」   那卡斯哼了一聲,道:「你說的是阿勒塞的那個野種女兒麼?哼!當然是隨同老子一起宰掉了!」   「什麼?」月傾悠一驚。此事唯獨她卻還不知道。   「阿勒塞當年與墨族玉慧雅私通之事,瞞得過別人,卻怎麼能瞞得過我的眼睛。與他族通姦,本來他已經再無入選族主之資格,可恨那畜生苦苦哀求於我,不住以兄弟親情來打動,自稱不求能得族主之位,只求能見識場面即可。可笑我當時竟然會念在手足之情,未去揭發他。誰知他後來竟為了族主之位,竟在這魔林之中對老夫下了毒手!」那卡斯睚眥欲裂,狠狠地道。   「可是聖女她自己可能也還不知道她是阿勒塞的女兒呢!」沉楓平靜地道。   那卡斯似是不想再多談此事,陰陰一笑,朝月傾悠道:「怎麼樣?傾悠公主!這樹汁的滋味還不錯吧!我知道,你這次來盤古森林,也是來找阿勒塞的碴的。否則你也不會這半更三夜偷偷摸摸地溜進這魔林來,是來找我的吧!只要你聽我的!以後每天一瓶樹汁的暫時解藥絕對少不了你的!你蓮源月氏和我聯手,先幹掉阿勒塞奪取五族大權,進而席捲天下,豈不痛快!」   月傾悠臉色蒼白如紙,半天才勉強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這樹汁,幹掉了你,我找白族族主要也是一樣!」   「那是!反正都是受要挾,受制於誰不是都一樣嗎?」那卡斯哈哈一笑道。「你以為受制於阿勒塞就會比老夫好一些!錯了!我和他多年兄弟,難道還不知道他的心性嗎?只要你有哪怕一丁點的把柄落在他手裡,他絕對不把你搾到油盡燈枯,至死方休的程度是不肯鬆手的。你與這頭病虎謀皮,不如和我這重生的獅子合力!至少我現在一無所有,你幫助我成功之後,我們相互依賴的程度也大些。」   「那我又怎麼能夠相信你不會在利用完我之後把我甩掉呢?」月傾悠冷靜地道。   「公主若是不相信,那咱們可以作個保證,結成世上最穩固的同盟。」那卡斯眼中藍光大盛,盯住月傾悠一陣猛看,突然嘿嘿一笑。「當年貴國天榮帝曾將玉城公主下嫁我族和親,以促進兩方盟情。如今,倘若公主不嫌棄老夫--嘿嘿!倘若公主肯下嫁於我,咱們今後成了夫婦,難道彼此間還不能相信麼?」   「你說什麼?」月傾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倉惶地連連後退幾步。不由心下一陣噁心,這那卡斯是白族族主的兄長,恐怕年紀已經在甲子左右,如今卻想老牛吃嫩草,打上自己的主意。而且看他那一身,又髒又臭又醜!想及這裡,月傾悠強忍住噁心,才勉強沒吐出來!   「答應他!」一陣如蟻語般的飄幽之聲自身後傳了過來。月傾悠心中一凜,眼光向前後各自一瞟,發現那卡斯並未有什麼異常情況,才想到沉楓可能是用上了傳音一類的密功,故能不讓那卡斯發現。   「暫時先答應他,將眼前的形勢先敷衍過去再說。否則恐怕現在你就會慘遭毒手。至於以後的情況,我自有辦法。」   月傾悠心中一陣慌亂,聽到沉楓有辦法不由心中大喜。無論如何,落在沉楓手上總比這怪人那卡斯和白族族主好得多。只是面上卻未顯出絲毫的情緒波動,故作沉吟了半天,才作不情願的勉強狀,緩緩道:「好!我答應你!只是你真能保證--」   「放心!」那卡斯裂嘴一笑,伸出一隻漆黑的烏爪子,「咱們就此擊掌為盟!」月傾悠也不情願地伸出了一隻瑩白的玉掌。   兩人就此擊掌作誓,只是在擊掌完畢,那卡斯還忘不了在月傾悠白嫩的纖手上狠狠地摸上一把,佔足了便宜。   「現在!寶貝兒!你就可以回去了!只等著我的消息,到時一起見機行事吧!」那卡斯得意地一陣大笑起來。現在他佔盡上風,末了還不忘最後佔點口舌上的便宜,彷彿就已經將月傾悠看作是囊中之物一般。   月傾悠眼圈一紅,轉過身,一把拉起沉楓,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去,唯恐走得慢上幾分,便會再度被那卡斯佔上便宜。   即使走上甚遠,身後還能隱隱傳來那卡斯一連串的狂笑聲。         第三章 愛也迷茫        小心翼翼地繞過一道道五色蠻族的巡邏衛兵,回到宿帳地。月傾悠重重地跌坐在牙床之上,明亮的秋水黯淡無光,神情頹然,心事重重。   「你先前為什麼要勸我答應他的那種要求?」月傾悠把一肚子的憋悶和怒火盡數灑到沉楓的頭上,憤憤然向沉楓嗔道。   沉楓淡然一笑,道:「就算你不答應他,現下身中劇毒的處境又會有什麼改變嗎?難道你真以為那卡斯會隨便輕易地放過你。再說,那卡斯自己也曾反覆強調過根本就沒有一勞永逸的解藥。在你已經受到他控制的情況下,此話的可信度應該還是有幾分的。當時與他衝突起來絕對只有你吃虧。難道你認為我的勸告錯了嗎?再說,你現在事後才來和我算起這筆帳,不過是於事無補而已。」   「你--」月傾悠眼圈一紅,朦朦的水氣在長長的睫毛上凝聚起來,匯成一顆顆晶瑩的小水珠,輕輕一眨,就要落下來。   「別哭!別哭!」沉楓不由慌了手腳,他對傾悠這一手可是十分頭疼得很。美人淚融英雄膽,無論再強再悍的男兒,在美人的泣然淚下前也得乖乖繳械.   「其實你說的是對的。我也知道。可是,可是關係到我自己的性命和前途,你教我怎能--你先前說有辦法的,可是真的?」傾悠伸出白嫩的小手,抹了一把眼淚,皺起一張小臉可憐兮兮地朝沉楓問道。   沉楓心頭格登一跳,沉吟了半刻,才緩緩道:「我對毒術素來就沒有什麼研究。說實話,根本是連你中的什麼毒都不清楚,更勿論替你解毒了。但——」接下來故意拉長了語聲。   「啊!原來你是騙我的!」傾悠小嘴一扁,水花在眼眶裡打著轉,眼看就要再度落下來。   看著傾悠的樣子,沉楓不由慌了手腳,也顧不得再賣什麼關子了。苦笑著道:「小姐,你可真是我天生的剋星。罷了!實話告訴你吧!我確是無能為你解毒。醫藥的學問確是在我能力之外。不過我自己修行的一門武學般若之力,效果具有萬毒不侵之功。或許對為你驅毒,也是有所助益的。」   「那你還不幫我?」   「我為什麼要幫你?」沉楓神秘地一笑。「說到底,我們終究還是對頭。不在此時對你進行趁火打劫便是好的了,還要指望我替你驅毒?」   「你,你欺負我?」月傾悠眼圈一紅,又要滴下淚來。   「大小姐,我可真是怕了你了!」沉楓苦笑著搖了搖頭。「你的眼淚就已經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了。叫我何從抵擋?罷了!也算是表現現在合作的誠意吧!」   ***   沉楓上了牙床,盤膝坐在月傾悠的對面,長吸了一口氣,雙掌緩緩推出,與月傾悠的一對玉掌合在一起。只覺所觸之處溫軟膩滑,不由得心頭微微一蕩。   但隨即很快收斂起心頭的綺念,般若之力瞬時自全身細胞內迸裂而出。透過兩人所觸的肌膚,形成一道橋樑,朝著月傾悠體內源源不斷地湧去。   雖然有沉楓身體這個巨大傳導體,以致浪費掉了大部分的般若之力的能量,但即使是最後滲進月傾悠體內的那剩餘一小部分,也足夠驅除那部分討厭的毒素綽綽有餘了。只是般若之力的運行方式全然與其他種類的內功路線迥異,完全不依照全身經脈路線圖老老實實地逐步前行。而是有如滔滔洪水,鋪天蓋地而來,外至皮下的表內皮膚,內到身體內部五臟六腑,一時全部都洋溢著般若之力的龐大能量。而且這股能量渾然天生,根本不受沉楓的控制,完全是自行流轉運行,不依照常規,在月傾悠體內到處亂竄。雖然將月傾悠體內的毒素驅盡,但也給月傾悠的肉身帶來了極大的損傷痛苦。   「啊!」月傾悠銀牙緊咬,以堅強的意志對抗著那極大的痛苦.白玉般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正不住地匯聚成潺潺小溪,點滴地滾落下來.   「好堅強的丫頭!」沉楓心下暗歎一聲。一股奇妙的情緒在心頭開始緩緩升起,並逐漸瀰漫開來。   雖然開拓亂竄之時確實給月傾悠帶來極大的痛苦,但那只是已經過去的事,般若之力所流經之處,就如經清水滌洗過般,火辣辣的痛楚上敷著清幽的爽快。若非還在專心驅毒的情況下,月傾悠幾乎都要舒服得呻吟出聲來了。   也許不僅僅是沉楓,連月傾悠自己都未能察覺到。因為月傾悠從未修習過任何的武學或魔法,因此對於天地自然間最純正的力量,般若之力來說,她正是一塊未經開墾的最肥沃土壤。基於對最自然的純粹的一種渴求,般若之力一進入月傾悠體內之後,就自由無忌地到處橫衝直撞,直接刺激著最基本的細胞內的裂變,而這樣的結果,卻是導致了月傾悠體內產生了異變,出現了零星微弱的般若之力。儘管這股力量還很弱小,但不同於在沉楓修習過魔武且已破碎不堪的身軀上成長出的般若之力,月氫悠體內這股力量的要更為純淨,而且由於它是在同性質力量的吸引下自行發展出的,因此也更驅近於完美,發展的潛力也更大。   倘若沉楓知道了這種後果的話。也許會後悔得吐血吧!   「好了!」沉楓重重地吐出一口長氣,緩緩收回雙掌,問道:「現下感覺怎麼樣?」   「很好!」月傾悠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張開了一汪明亮的秋水。   ***   月傾悠捧起一杯碧綠的茶水,歪著小腦袋,看著沉楓,突然發聲問道:「你為什麼要出手幫我驅毒。我還以為你會在幫我驅毒的過程中多少會動點手腳呢?」   沉楓淡淡一笑,道:「你不正是希望我這樣做嗎?小姐你只需要小嘴一癟,作出一副要哭的樣子,我就再拿你沒有什麼辦法了。只得乖乖聽你的話。」   「是嗎?」月傾悠眨著一對明亮的大眼睛,手托著香腮,打量了沉楓幾眼,笑道:「是嗎?若是我向你要求別的事情。你是否也會像現在這樣乖乖地聽我的話呢?」   沉楓面色一黯,伸手托起月傾悠玲瓏的下巴,突施冷襲,在她那雪白膩滑且吹彈得破臉蛋上輕輕吻了一口,笑道:「基於禮尚往來的原則。那時我想你應該乖乖聽我的話了吧!」   月傾悠的俏臉上飛起了兩團醉人的紅雲,微嗔地盯了沉楓一眼。隨後輕輕歎了口氣,如蘭的氣息噴到沉楓的面上,只讓人一陣心醉。   只聽月傾悠幽幽地道:「這次你救了傾悠的性命,傾悠很是感激你。按理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的,但——只要,若是你能依傾悠一個小小的要求的話。傾悠以後的一切,都可以交託到你身上。即使要傾悠為奴為婢,服侍你往後一生,這亦不算過份。」   沉楓臉色一變,苦笑一聲,立起身來。緩緩踱到帳門前,長長地歎了口氣,轉頭道:「傾悠可知你這句話具有多大的誘惑力麼?無論是誰,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在聽到傾悠的話後都很難拒絕你的要求。更何況在下——對小姐亦是心議已久。只是這『小小』的要求,恐怕恕在下是難以作主的了。」   月傾悠臉色亦是一變,低垂下天鵝般優美的粉頸,沉思了半刻,幽幽道:「難道公子不知我蓮源月氏才應是當世正統。我蓮源月氏乃是傳承自原飲花王朝的後代,擁有著這塊大陸上醉悠久高貴的血統史。想當年國力之強,在大陸本不作第二家之想。只是無心逐鹿大陸天下,才落得那般下場。莫煌只不過是因為偶然運氣,才竊我蓮源鎮國神器而代之,進而佔據大陸。但最終結果又是如何呢?尚落得個身死夢碎。現在的新帝國雖貌似強大,但其實公子心裡卻也清楚,早已被劃分得七零八落,各方諸侯均心懷叵測暗隱實力,已是再不復當初鼎盛之日。如今我月氏應天命重複,正是——」   沉楓聽不得這一長串囉嗦的話,手一揮,道:「小姐既然知道我是莫煌的長子,自然也應該清楚我是不可能放棄本應屬於自己的一切來迎合你的。江山神鼎,唯有力者居之。當年先父自以白手起家,才能得有如今新帝國的一片江山。倘若小姐有本事,不僅可以重新取回蓮源帝國的所有,而且進望大陸之主也是可以的。但這一切,卻還得先問過在下再說。」   「因為根本利益的對立,你我之間是不可能談得攏的。」沉楓微微歎息著道。「我又何嘗不奢望小姐能放下復國之心。」語聲略略一頓,續道:「倘若小姐能念在天下蒼生的份上,你我兩家化干戈為玉帛。在下可以向小姐保證以正宮之禮相待。將來帝國繼承人之位,可以,可以立——.你我之後。那時,也可以算作是月氏以另一種形式復國。豈不甚好!」   月傾悠羞得滿面通紅,螓首已經垂到了酥胸處。半響,才重新抬起頭,已經恢復了先前的清冷,輕搖著螓首苦笑道:「公子的提議,對於傾悠來說確實很心動。對於任何一個女子來說,恐怕都很難拒絕。只是——月氏畢竟非傾悠一人之月氏,以一人之幸而放棄整個家族基業之事,傾悠既作不了主,也不敢作主。看來公子與傾悠之間,確是難以談攏了。」   沉楓臉色一變,正待繼續發言。月傾郵伸出纖手攏了攏鬢邊的亂髮,平靜地道:「時辰已經接近五更了。公子請回吧!免得被五采蠻族發現了起疑心。」   沉楓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也無須再作多言了。不過--在這塊莽荒之地,我們還是合作的夥伴,對嗎?」   月傾悠一對明亮的秀目迎上了沉楓的目光,亦是微笑著。「那是自然!」   兩人相視一笑,心底均生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沉楓走到帳門的時候,突然回轉過身來,兀道:「你準備怎樣對付那卡斯?」   月傾悠秀目中閃過一絲夾雜著厭恨的殺機,緩緩道:「公子認為呢?」   沉楓淡然一笑,道:「無論小姐需要我怎樣幫手,到時只管開口便是!」   聽到沉楓許下了這樣的承諾,月傾悠雙目中奇光一閃,倒是鬆了口氣,展顏一笑,露出了一個甜蜜至極的笑容。「傾悠這廂先行謝過公子了。」   「無須客氣!」沉楓淡淡道。   這時從背後傳來月傾悠清冷的聲音。「無論如何,從私人的角度來講,傾悠已經欠下了公子數個人情了。倘若日後戰場兵戈相見之日,若能僥倖之機,傾悠定會記得對公子容情一二。」   沉楓哈哈一笑,胸中豪情頓生,笑道:「那卻倒是不必!不過就衝著小姐這句話,在下日後也絕不會做那折花之人。只要莫沉楓有生一日,定會為小姐留下一片生存之所!」說罷,一把掀開帳門,大步地跨出門去。   望著沉楓離去後重新落下的帳門,月傾悠的美目上浮起了一片薄薄的朦朧,若有所思了半天,突然間,嘴角邊泛起了一絲神秘的笑意。   ***   天色才濛濛亮起不久,赤族族主便親自來請月傾悠了。才睡下不到兩個時辰,精神難免有些萎靡。   赤族族主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公主昨晚睡得可好?」   月傾悠心頭兀地一跳,面上掛著淺淺的笑意,「還算習慣。只是有些蟻蟲之擾。」   赤族族主皺起一對修長的秀眉,道:「我們蠻荒之地,自然比不得中原的錦衣玉食,公主金枝玉葉嬌慣之軀,竟受到蟻蟲之擾,倒是我們的不周了。」   月傾悠淡淡一笑,道:「本宮決無此意。赤族主乃是多慮了。」   赤族族主道:「昨晚公主駐地附近出了點異常。生恐驚擾了公主玉駕的清淨。是以才有此一問。」   月傾悠略略一驚,不動聲色地問道:「出了何事?」   赤族族主一雙明亮的秋波落到月傾悠的玉厴之上,淡淡道:「附近負責巡邏的幾名武士,被人殺死了。不過並沒有發現其他異常狀況。」   月傾悠心中驟然一驚。昨夜她與沉楓悄然返回之時,憑著沉楓的六識神通和絕世武功,自然沒有驚動到周圍巡邏的那些護衛。那麼這些護衛是怎樣死掉的,以及,那下手人的目的,倒真是值得琢磨啊!   在自己營地周圍的巡邏護衛死掉了,任誰也會首先懷疑到自己身上。好巧妙的移花接木之計。更何況,昨晚自己確是外出幹那見不得光的事。   「公主昨晚可曾發現有甚麼異動?」赤族族主看似漫不經心地隨便問道。   「沒有1」月傾悠心念一轉,矢口否認道。「昨晚本宮休息得很好,並未發現有什麼異動情況。想必那兇手在力戰諸位勇士,逞兇不成之後,業已負了重傷,便即退去了。」   「不過——這樁事情既是發生在本宮宿地附近,應該是衝著本宮而來的!唉!為了本宮,竟然使得貴族這諸多勇士竟慘遭兇手屠戮,卻叫傾悠於心何安!」   貓哭耗子!赤族族主心底裡冷冷地哼了一聲。縱然心下大為不滿,但礙於禮節,面上卻不得不堆砌出一絲笑容。「公主不必過於自責!吾族的勇士的死,是已經盡到了他們應盡的義務,至少成功保障了公主的安全。因此他們縱是死也死得其所了。只是——」她鳳目中寒意大盛。「他們的仇卻會永遠地記在吾族所有族人的心上!無論那兇手隱藏得多麼巧妙,即使他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躲過我五行之族的追殺!」   「好1」月傾悠輕撫玉掌讚道。「若是真有那麼一日,赤族主可千萬勿要忘記叫上本宮。本宮也希望能盡綿薄之力,為這幾位勇士的復仇略表心意。」   「會的!」赤族族主微笑著。目光掃過月傾悠,雙目相接,兩女嬌軀俱是一震,同時發出會心的微笑來。         第四章 突來其禍        「公主可是想親眼一睹妖獸的真面目?」赤族族主緊隨在月傾悠身旁,見到月傾悠深瞳中閃爍著捉摸不定的神采,遂柔聲道。   月傾悠美目中神光閃爍不定,聞言隨勢笑道:「本宮確是對這傳說中的妖獸有著無比的好奇心。可是——白族主也曾說過,這妖獸的收放,連貴族目下都不能控制自如。上次也僅是僥倖成功而已。這等難事,本宮自是難以啟齒。」   赤族族主吃吃一笑,道:「話是這麼說,但公主倘若真有興趣,我們五族主縱然使盡渾身解數,也不能讓公主掃興而歸。只是這妖獸凶悍無比,上次我們五族主聯手才勉強擊斃了一隻。不愧是遠古時代能與我人類一爭長短的生物。公主若真想一見,在那種情況下,我們很難保證公主的人身安全的。」   月傾悠淡淡一笑,「本宮自有防身之法,不須勞族主掛心。」   赤族族主的美目在月傾悠身後的沉楓和另一名灰衣人(月經天)身上一滑而過,微微頜首讚道:「這兩個人看來身手都不弱,難怪公主可以無憂了。   不多時,就已經重新上到了聖山之上。四族主早已在帳中多時了,帳中除了四族主外,意外地竟還多出了十餘數人。不過看起來都是眉毛鬍子雪白一把長的五采蠻族長老。只有在人圈的中心跪著一名青年人,看上來不過三十左右,頭上斜插的黃羽代表著他是褐族人。   這十數人相互交頭接耳地絮絮輕語,臉色都異常陰沉難看。見到月傾悠和赤族族主進來,也僅是略一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唯有那神秘的聖女仍是自顧清高地盤膝而坐在蒲團上,鳳目緊閉,對外界的事根本完全不聞不問。   白族族主的臉色沉得比石頭還要灰暗,冷冷地看著那名被跪在圈中的褐族人,道:「你就是昨晚唯一幸運餘生的褐族子弟?你叫什麼名字?」   那褐族人蜷在地上萎縮成一團,只是不停地磕頭,連額頭上已經碰出的鮮血已經延著臉頰流下來的也不覺得。只是顫抖著聲音,連話也斷斷續續地道:「小的,小的名叫荒悟賀兒,是昨夜負責巡邏的褐族人。」   白族族主一揮手,打斷了荒悟賀兒的話語,冷聲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話就成了。不需要多作其他解釋!」   「小的知道了!」荒悟賀兒緊緊趴在地下,顫聲道。   「將昨晚你所見到的情況講出來!」   「昨夜是小的和其他十幾名族人當值巡邏該地,負責保衛公主的安全。本來上半夜一直沒有什麼異狀,再說也沒想到會在自己族裡的地方出什麼事。兄弟們就放下了警惕心沒怎麼注意了。小的也就有些迷迷糊糊,差點睡過去了。可是突然一陣怪風刮過,那陣風來得非常的詭異,好冷!好涼!著就沁入了小的骨頭裡。被這一冷,小的立時就清醒了過去。卻隨後聽到了一連串的慘叫聲,周圍的族人一個個接連著倒下。血不停地濺射出來,小的只覺得胸口一涼,然後就看到胸前一股血箭標了出來,還沒來得及低下頭去看,就倒在了地上,然後就暈死了過去。要不是今天被幾位族人及時救醒,恐怕就真的要命喪在那地方了」   「哦?」白族族主微一蹙眉。「我再問你,你當時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現象?在昏過去前!」   「這個——」荒悟賀兒搖晃著腦袋想了想,似有所得,隨即說話也吞吞吐吐了起來。「當時,小的,小的在暈過去之前,好像聽到了一個人說話的聲音,這個,這個聲音似乎曾在哪裡聽過。只是由於當時的情況,沒來得及去想。」   「那現在你該想出來了?是誰?」白族族主眼中神光暴漲。   「這--」荒悟賀兒猶豫著,被白族族主的眼光狠狠一瞪,心立時慌了起來,脫口而出道:「好像是月氏的傾悠公主!」   周圍,一下全然寂靜起來,平靜的呼吸聲似乎也在這一頃刻間停止。沒有風,更沒有丁點的聲動,時間在這短短的瞬間,停下了滾動的齒輪。   齊刷刷的一片目光,不約而同地同時一致轉向月傾悠。   如一個響雷在耳邊炸開,月傾悠只氣得手足一陣冰涼,一時竟險些氣得暈了過去。她怎麼也沒想到忽然間竟會平白受了這樣天大一個冤枉。   月經天眼中凶光一現,面上現出躍躍欲試的神情,看樣子只待月傾悠一個眼色,便可立時向白族族主出手。   沉楓則是眉頭一皺,心中大奇,驚駭之後,升起更多的卻是迷惑和不解。   月傾悠半響才從憤怒中清醒下來,頭腦重新得到冷靜,迅速理清了一下眼前的局勢,一個眼色就制止住了月經天躍躍欲試的舉止,冷笑一聲道:「白族主,原來你們特意請我前來就是為了看這一幕!那這一手也未必太過拙劣了吧!栽贓嫁禍竟找到本宮身上來了!究竟有什麼目的,不妨明說。反正本宮也在你們的地盤之上,你們人多勢眾,本宮這次認栽便罷!」   其他五采蠻族人本已都面上罩著一層怒色,此時一聽月傾悠的話,更是火上澆油。兩聲冷哼,一尖亢一低沉,同時自青墨兩族主所在的方向響起,哼聲中充滿憤怒不屑的意味。   白族族主面沉如水,乾枯的右手掌緩緩抬起,向後輕輕一晃,阻止住了五采蠻族眾族人的騷亂情緒。射向月傾悠的目光閃爍不定,顯然還未有思索所得。突然手掌兀地一翻,結結實實地罩在了那褐族人荒悟賀兒的天靈蓋之上。一聲慘叫過後,荒悟賀兒一頭栽倒,氣絕身亡。   白族族主緩緩道:「荒悟賀兒背叛吾族,受人指使,蓄意陷害吾族盟友,其罪當誅!由本族主親手執行族規,將其立斃當場。其他人再不得有異議,否則以同罪論處!」   其餘的五采蠻族族人盡皆嘩然。四族主更是臉色大變。   月傾悠冷冷一笑,目光清澈如水,直盯盯地鎖住白族族主。清脆的聲音悅耳動聽,但卻吐出的是冰冷無情的信息。「白族主,你別以為這樣殺人滅口就可掩住眾人之口,將我進一步推進萬劫不復。若是你真把我當作一個小女孩來偏,那也勿太過小視我月傾悠了。」   白族族主兩條長眉蹙起,在眉心糾成一團,良久,才緩緩開口道:「難道真的不是公主所作?」   月傾悠冷哼一聲,「自然不是!」突然略有所悟,轉過螓首,目光與白族族主一相觸,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駭色。   「難道——真的另有其人?」兩人同時失聲道。   「不錯!」白族族主似乎也已經醒悟過來了。「如果是公主所為,實在沒有必要將駐地周圍的族人斬殺殆盡的。因為這無疑反而會給自己增加嫌疑性。那荒悟賀兒唯一虎口餘生的活口更是蹊蹺。而且公主雖然一路行來,但與吾族普通族眾的見面接觸甚少。想那荒悟賀兒身份低微,卻又怎能有機會得睹公主的天顏。唉!這諸多破綻,本座竟未能及時察出。哼!竟險些被那畜生真給騙過去了!鄙族失禮之處,還請公主見恕!稍後待處理完這些事後再鄭重向公主陪罪!」   「無妨!」月傾悠淡然道。   白族族主踢了踢腳下荒悟賀兒的屍體,眼中閃過一絲悔色。「可惜!這廝死了,線索從他身上而斷,再也找不出什麼證明了。」   雖然話是說得這樣漂亮,但實際上荒悟賀兒的話已經在兩方的心中都埋下了深深的陰影。   ***   在這番不歡而散的相聚之後,月傾悠帶著沉楓和月經天回到了帳中。   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到帳門的全跡,憑著敏銳的六識神通,在沉楓的腦海中突然映出了一條模糊的人影。只是稍慢了那麼半刻時間,月經天的身軀亦是微微一震,身形呼地一拔,強大的殺氣自他為起點驟然爆發,狂颶般向著帳內席捲而去。這座精緻的帳篷似乎也受不得這強大氣勢的震憾,格格地左右搖晃起來,如怒濤中一條隨時可以傾覆的小舟,傾斜搖擺不停。   「什麼人!若再不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月經天手已經按到了腰間暗藏的軟刀柄上,沉聲道。   帳內的神秘客人似乎完全沒有受到那股勢可席捲天地的氣勢影響。只是半刻,一個清朗的聲音自帳中傳了出來。「請進!」   月傾悠瞧了瞧月經天,又轉過螓首,在沉楓的目光中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再不猶豫,伸出雪白的纖手撥開了月經天意欲攔阻的手臂,蓮步輕移,就那樣毫無防備地當先走進了帳內。   「是你!」一見到來者的面容,饒是膽大心志堅忍如月傾悠,也不禁突然間被駭得小臉青白,腳下一滑,往後連退開了好幾步,幾乎撞上身後的沉楓。   「你,你你——」月傾悠顫抖著的玉指指向來人,語聲也有著說不出的慌亂。「怎,怎麼可能是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神秘客人揭下頭上頭巾,露出荒悟賀兒那尚略帶點蒼白的臉色,齜牙咧嘴地一笑。「公主不必驚慌!在下絕對是名如假包換的大活人,隨時可以驗明正身。」   月傾悠也逐漸冷靜下來,略略一回想當時的情況,冷笑著道:「你的本領真是不小啊!以天靈蓋硬接白族族主那一掌倒也罷了。能夠在當場那麼人眾目睽睽之下一直閉氣詐死,躲過了所有人的目光,才是真正讓人佩服的本事!」   荒悟賀兒微微一笑,「公主看來對小人尚是未能釋懷呀!」   月傾悠瑤鼻輕輕哼了一聲。「恐怕任何人都不會對一個才剛剛誣陷過她的人表現出什麼善意吧!究竟是誰指使你來挑撥我和五采蠻族間的關係的?」   荒悟賀兒自懷中掏出一個姆指大小,晶瑩剔透的血色玉瓶。從外面看來,內裡晃蕩著混濁的褐黃色汁液。「有人托我將這個玉瓶轉交給公主!並帶上一句話:一日三滴足矣!用量只可持續一個月!公主應該清楚是誰了吧!」   「原來你是那卡斯的走狗!」月傾悠伸手接過玉瓶,玉臉瞬間轉寒,冷冷地道。   「非也!」荒悟賀兒微笑著輕輕晃了晃腦袋,「小人和那卡斯只不過是一種暫時的合作夥伴關係而已。我只不過是因為暫時有事要借重到他人的力量而找上他。他也亦然。倘若不是我們都清楚知曉彼此此時都有利用價值的話,恐怕都擊殺對方予以滅口了。」   「那你是究竟什麼人?代表的是什麼樣的勢力?」月傾悠秀目中閃過一絲警惕的神色。「五采蠻族竟有你這等人物,看來其中的奇人異士倒真是層出不窮,我先前倒真是小視你們了。」   荒悟賀兒笑得十分詭秘,微微一屈身。「小人只是五行之族中褐族的一名普普通通的成員。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公主若有興趣,隨時可以查到我的祖宗八代。但這種贊語,小人是絕不敢當的。」   「小人?哼!哼!」月傾悠連連冷笑。「你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公主誇獎了!」顯然臉皮厚度已經可以比擬最堅實的厚重城牆了,荒悟賀兒不但若無其事,反而腆著臉幹幹地笑道。   「誰是你幕後的主使人?」月傾悠冷靜地問道。「五采蠻族一向以向心力齊聚著稱,千年以來,幾乎從未聽說過有什麼叛族之徒。恐怕閣下還是頭一個吧!」   「哪裡的事!」荒悟賀兒皮笑肉不笑地抽動了一下臉皮。「公主,東西已經帶到了,小人也就此告辭了!後會有期還是後會無期,就得看以後咱們還是否有緣了。」說罷轉身欲走。   「你就不怕我立時去告訴白族族主這一切都是出自你的陰謀嗎?」   「那也隨得公主的便!」荒悟賀兒的腳步並未因此而稍稍停滯。「白族主阿勒塞不是傻瓜,時間一久,他終會疑心到我身上來的。反正我既然詐死,就已經是不打算再在族內廝混下去了。至於我的親人嘛——哈!大都死光了!找清我的八輩子親戚也關不了我什麼事。再說五行之族近期內必生大變。我不趕緊離開,還留在這裡淌這躺混水幹嘛!」   「你說什麼?」月傾悠心下一凜。   「公主是位聰明人,好話自然用不著小人再說二遍。自然能夠想得明白。小人能透露的已是言盡於此了!這下該真的告辭了!公主也不必再婉言留客了!」荒悟賀兒身形微微一動,作勢便向後轉去。   「且慢!」月傾悠及時喝道。同時拋給了月經天一個眼色。心領神會的月經天幾乎在荒悟賀兒腳步邁出的同時亦飛身而起。掌心風雷迸發,電光轟鳴,風聲裂嘯,一時整個帳篷內閃閃生光。只是為留活口,出手間恐嚇的意味倒多過實際的力量。   「嘿嘿!」荒悟賀兒突然轉回首,詭秘地朝月經天眥牙一笑。雙臂之間突然金光流溢,手臂渾如突然間沒了骨頭一般,詭異地生生折回,一道帶著金色流光的真氣箭竟自胳臂關節處迸射而出,速度極快,眨眼間已到了月經天的面前。   月經天怔了一怔。   在這一瞬間裡,他只想到:   不過一個無名小卒而已!怕什麼?   自己的任務是不能讓這個小卒給溜掉了!   萬一讓這傢伙藉機給逃掉了怎麼辦?   幾乎是與他的意念同起,月經天不守反攻,右掌一吞一吐,攜起一大片灰濛濛的風塵平地掠起,朝著荒悟賀兒的後路捲了過去。左掌才在胸前劃了道原狐,帶起一道明亮的光色,劃出了一道圓形的防禦圈。   「砰!」月經天胸口如中雷擊,乍無防備之下,喉口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確是太過輕敵了。不過即使他留下四成的防禦力道,卻能被荒悟賀兒那一擊所破,致使身負內傷。這荒悟賀兒的武功倒真是不可小視。   心頭正念轉著,胸中一口氣已經恢復轉了過來,正待平下呼吸。只覺得全身上下彷彿突然間遭到泰山般巨力重壓。事先未料之下,一時間渾身骨骼都發出咯咯的輕響。月經天運起全身功力,吃力地與那股突如其來的重力抗衡著。半刻才總算恢復過氣來。   突然間,那股巨力突然一鬆,無聲無息間消失地無影無蹤了。正如它來的詭秘。月經天正自詫異著,突然全身如墜冰窟,只感到鋪天蓋地的寒氣自滿身三萬六千個毛孔拚命地朝自己體內鑽進。饒是以他的功力,亦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急忙運轉內息,與那外來的寒氣相抗。   這是什麼武功?一擊之後,竟然會產生三種截然不同的效果。這也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吧!   一隻手掌無聲不息間按上了月經天的後心,雖然僅是一沾即離。但憑著那短短瞬息間隨著自掌心內捲出的滾滾熱流奔瀉而出,月經天終於成功地扭轉過了當前不利的形勢,內氣連轉,寒氣頓消。也不必後望便知,正是沉楓悄然出手了。   沉楓臉色凝重地上前踏了一步,站到了月經天的背後。在荒悟賀兒視線所看不到的死角,手掌朝月傾悠輕輕擺了擺,示意她讓月經天不要再輕舉妄動。明亮的眼睛凝視了荒悟賀兒半天,心頭閃電般掠過了一個古怪至極的名詞。   「新西法螺神功!」         第五章 噩耗乍起        像這種古怪的名字,這樣恐怖的武功,它的出處,天下間也只會,也只能有一處。   《破天邪說》!   沉楓雖然沒有修練過這種武功,但他畢竟曾經閱覽過《破天邪說》全篇,因此才會一眼識出。也正因為如此,他心頭的震駭才會如此之大。   《破天邪說》的原卷乃是當年那武癡憑空想像而作,因此有著多數的武功都存在著極大的破綻和缺陷。直至傳自廣心手上,才開始首次對《破天邪說》進行專門的整理和檢驗。淘汰掉了許多根本不合武學道理的憑空想作武學,真正完成去穢存菁,成為了一部武學巨著。   但即使以廣心的蘭心慧質,當世無人能出其右的武學見識,也無法逐一肯定這諸多想像武學的合理性。因此廣心將一極小部分連她自己也無法肯定是否合理的武學專門歸類,放入了《破天邪說》的最末之處,名曰「殘篇」。   這新西法螺神功,正是那殘篇內的其中之一。   所謂見獵心喜,見到這荒悟賀兒如此年輕武功卻尚凌駕於月經天之上,沉楓心底不由暗呼可惜。對當年自己選擇《破天邪說》中的震神訣而非這新西法螺神功大感後悔。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般若之力才是這世上最博大浩瀚不可思議的力量。   但是,這新西法螺神功卻是記載於《破天邪說》之上。只此一家,再別無他處。依廣心的心性,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使得《破天邪說》上的武學隨意外流的。即使那自己只曾聽聞而卻曾蒙面的《武神經》,之上所記新西法螺神功也不過是處於雛形且未付諸推斷計劃的設想而已。唯一的可能性,只會出在廣心之父廣林身上。或許,因為廣家祖上曾與魔教的源緣,魔教有此武功也不足為奇。   想及那滿身邪氣變幻無方的廣林,連沉楓都不禁略一皺眉頭。對於這性情不定神秘莫測的邪人,沉楓心下實是大感忌憚。若非因為廣心的關係,他甚至都不願與這隨時可能洞穿他心肺秘密的妖人多做接觸。   廣林自稱曾經在許久之前便已分在大陸各處埋下了大批高手。這荒悟賀兒是否會是其中之一呢?   月經天灰色的死魚眼睛跳出了幾粒火花,一咬牙,腰間的軟刀跳到了手上,瞬間刀氣大盛,無形有質的刀罡仿若實體,掀起了空氣中一種的無形波浪翻用,重重向著荒悟賀兒逼去。   荒悟賀兒的眼睛瞇起,緩緩地轉過身來。手上的金光突然斂去,淡淡道:「這才有意思!」   「住手!讓他走吧!」月傾悠突然發聲道。   「鏘!」跳出了軟刀又重新回到了月經天的腰間,一言不發,月經天默然退下到了月傾悠的身旁。   荒悟賀兒微微一笑,朝月傾悠露齒一笑,道:「我有直覺,公主,我們不久之後會再會的。」   隨著荒悟賀兒的離去帳門再度飄飛落下。月傾悠只是輕輕瞟了一眼身旁,在發現沉楓已經消失了蹤跡之後,嘴角微微翹起,掛上了一道優美的弧線。   ***   走出了一段距離,荒悟賀兒突然停下步來,慢吞吞地道:「出來吧!你的主子吩咐你究竟要跟多久。走了這麼遠,你忍得下耐心我卻還不耐煩了呢!」   沒有聲音,風聲輕輕地掠過輕輕拂動的草尖,草叢中回應的是蟈蟈的叫聲。   「真沒意思!」荒悟賀兒似是無可奈何搖了搖頭,兀地轉過身來,掌中金光一閃,身後大片茂盛的綠草頓時如被無形的巨手拍過一般,全部向後壓倒性地倒下。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和恐懼的是,這一大片盎然生機的綠色,轉瞬間就化為了一片黃色的枯萎。微風輕輕吹過,全部飛天而起,在半空中翩翩起舞中落成漫天的塵粉,隨風飄散。   荒悟賀兒至此時臉色首次轉為凝重,目光在前方掃視了一圈。突然苦笑一聲,道:「我認栽了!閣下的輕功的確高明之至。只是——還是請出來說話吧!」   「好!」話音剛落,沉楓的身影便立時從荒悟賀兒身前的空間擠了出來。大片的空間瞬時為之扭轉,毫無聲息地將那樣停在了荒悟賀兒伸手可及的距離之內。   「空間魔法!」荒悟賀兒眼中閃閃生輝,上下掃量了沉楓一番,突然拍手笑道:「先前我倒真是沒有注意到閣下。確是我的失誤。能夠在月氏傾悠公主身旁呆著的人,又怎麼會是普通的一般角色呢?」   沉楓微微一笑,道:「我與月傾悠的關係,用不著你來蓄意試探。我之所以會對你產生好奇心,完全是想向你打聽一件事。你的新西法螺神功究竟是從何處學來的?」   荒悟賀兒一呆,警惕的神色毫不掩飾地在眼中流露出來,像是第一次見面般開始重新認真打量起沉楓來。   「你不用蓄意避開這個話題。」沉楓淡淡道。「據說所知,新西法螺神功天下間只有一處出處。倘若那是你的主子的話,就代我向他問好吧!」   荒悟賀兒臉色驟然一變,雙手雙足同時向上彎折疊起,並不借勢助力,卻平地掠起三尺,四道金光,兀地自四肢的轉折關節處飛出,齊齊向著沉楓打去。   內家勁力,自手足發出那是再普通也不過的。再奇特點,以口噴內氣,或以頭頂發力雖然甚少,但也都是有的。但卻還從未聽過能以關節處發力,要知道關節乃是人身經脈骨格的薄弱之處,能將護身內力練到那些處已是非常了不起了,要從那些地方發力,那簡直是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沉楓輕輕一笑,左手背負身後,只是右掌緩緩向前推出,掌心隱隱可見一個深遂的黑洞在緩緩旋轉,輕輕一招,飛出的幾道金光竟全數朝著那黑洞飛去,如泥鰍般鑽入了沉楓的掌心之中。   沉楓收回右手,淡然一笑道:「新西法螺神功最大的特性在於它的隨意性,每一招攻出都會產生不同的效果,即使是發招者也不能確定發出的結果究竟是冰冷真氣,還是烈火氣勁,或是爆炸內勁。與魔武合壁倒頗有相似之處。所以對付這種邪功,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免得在陰溝裡翻了船。」   「你到底是誰?」荒悟賀兒至此時終於露出驚容。「想不到你竟真的對這新西法螺神功瞭解至深,並不是胡吹法螺的。」   沉楓負手而立,先前頹然的廢態瞬息間一掃而霽,一股君臨天下的磅礡氣勢以他為中心散發席捲開來,釋然一笑,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反問道:「我是誰?」   荒悟賀兒臉上頓時血色盡失,憑著他野獸般敏銳的先天直覺,他感到對方彷彿忽然間變成了一個不可戰勝的天神。力量斗然驟發,猶如一個深幽不可見底的深潭,自己試探性所發出的幾股氣絲一經接近他的氣場,便完全如泥牛入海般被吞沒無蹤。   絕對不能與此人為敵!至少目前不能!荒悟賀兒腦中閃電般掠過了這樣一個念頭。   「我是誰?」沉楓望著荒悟賀兒,微笑著反問道。   「倘若我沒有猜錯的話。」荒悟賀兒苦笑道。「放眼當世,能夠有這等驚世駭俗的力量卻又如此年輕的,應該只有一人。閣下是經過易容的吧!」   沉楓微微一笑,神情欣悅,卻是笑而不作答。只是突然一笑道:「差點忘了正事了!我此次來攔住你。除了對新西法螺神功的修練者存有幾分好奇心之外。還有幾個問題想像你問問。不知你可否願解我心中之惑麼?」   雖然是商量的語句,但決然的口吻分別帶著數分威脅。畢竟此時形勢比人強,由不得荒悟賀兒不答。   荒悟賀兒眼珠骨碌碌一轉,忽然一笑,道:「不管你是否那個人。但你並非月傾悠屬下卻是可顯而易見的事。你要問的事我也大概有個輪廓。不外是關於那卡斯的事。除了關於我自身和這新西法螺神功的來歷不敢外告之外,其餘的事情我是知無不言。包括吾族此時的詳細情況。而且還可以不妨隨便贈送閣下兩件消息。都是與那個人有著密切關係的。畢竟吾族所居的盤古森林,與外界聯繫甚少。消息閉通,傳送速度自然要慢上許多。」   「哦!」沉楓饒有興趣地一笑。「不妨說來聽聽!」   ***   回到自己的休息帳中,就看見月傾悠半倚在床上,手捧著香腮,望著撲撲的燭火,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心事。   「小姐,你到我帳中來幹什麼?」沉楓一皺眉道,「別人看見會誤會的!」   「你和那荒悟賀兒談得怎麼樣?」月傾悠慢條斯理地梳理這自己烏黑油亮的雲發,似是不經意地隨口道。   「還算不太遺憾!」沉楓並未打算隱瞞他和荒悟賀兒之間會談的事,亦淡淡地回道。   月傾悠脂白膩滑的玉手輕輕拿起一病精緻的小木梳,愛不釋手地在自己最疼愛的長髮上慢慢梳理著,頭亦不抬,曼聲道:「那可真算恭喜你了!又找了個比我更能利於在這片蠻荒存活下來的幫手。看來我對你來說已經快沒有用了。」   沉楓搖了搖頭,「小姐你也不必這樣旁敲側擊地諷刺我了!好了!告訴你吧!我從荒悟賀兒那裡得知了兩個非常重要的消息。現在由於這盤古森林偏僻閉塞,因此對我們來說這是非常難得的。」   「什麼消息?」月傾悠櫻口微啟,正想問。忽然間勁風掠起,赤族族主風風火火地衝進帳來,額上來還隱現香汗,可想她來時有多麼匆忙。   赤族族主喘了口氣,急道:「公主!白族主請您立即起駕再往聖山一行。雖然一天之內兩次勞動玉駕確實冒昧,但是因為忽然受到了外界緊急軍情急報。所以——」   「什麼事?」月傾悠玉容微微變色,輕蹙秀眉道。   「徐君盤踞於西北的七十萬大軍突然發難,四十萬大軍閃電式向貴方發動了突襲。貴方事先毫無防備,數十大軍慘遭擊潰!現在北方西部大片地區,包括盤古森林以外附近的大部分城市,都已經為徐君大軍閃電式的突襲攻陷。西北大片領地迅速淪喪,已經丟失了近原三分之一的地盤。就連我們五行之族向東的道路也被重新堵死,現在已經被封死於盤古森林之內。」   這個消息宛如晴天霹靂般,震得月傾悠呆了一呆。   ***   「這是怎麼回事?」一見面,月傾悠劈頭就是這樣第一句問話。   才半天不見,白族族主額頭上的皺紋竟已經深了許多,搖了搖一顆白花花的腦袋,苦笑著道:「公主,你畢竟還是低估了徐君。二十萬西北軍,事先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海州首府海寧城下,由於防備不夠得力,海寧這樣一處重鎮要塞竟然被輕易攻下。接下來四十萬西北軍勢如破竹,短短七天之內就收復了海州北部,將現在你們月氏的地盤一分為二割裂開來。西南端被人所切,現在連我們五行之族的東進南下之路都為人堵死了!」   月傾悠明眸中現出一絲悔意。「這確是我的失誤。早該想到徐君隱忍已久,一旦突然發難,必定如沖天的蛟龍,前勢難擋。只是未能想到他竟然會發難得這麼快。按理說伊達正航初死,我月氏氣勢正盛,不應該挑這個時候來發兵的。但確實——唉!」   白族族主若有所思,突然道:「上次帝都之變,月氏,我五行之族,魔教三方協商後聯手發動。但是後來傳聞徐君也曾參與其中,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月傾悠蹙起兩條修長的淡眉,道:「此事本宮也確然不知,或許真有其事。但應該是斡勒翰與之勾結的。家兄是否參與其中連我也不得而知。即使徐君帝都之變時真有不軌,但也未親自出手。而是推使我們去打頭陣。好狠毒的一招!」   侍立在月傾悠身後的沉楓不禁聽得心頭一動。月傾悠在五采蠻族面前親口訴此事,無疑是有很大的事實可靠性的。   「所以說,恐怕要請公主在這裡多待一段時間了!」白族族主平靜地道。「待到吾族大軍與貴方軍隊重新打通出一條安全的通路,再行護送公主玉駕回行。否則萬一出了什麼問題,損及公主玉軀,我們就是萬死不足以贖其罪了。」   話是說得非常漂亮。但是在戰爭重新來臨之際,卻把同盟軍月氏的最高統治者留在自己這裡,恐怕是誰都會心生不安,懷疑有挾持威脅人質的可能。   月經天已經面上微微變色。連沉楓都是只是心裡暗暗叫苦,慘歎自己去不逢時。倒是作為「人質」的月傾悠絲毫不動聲色,連連點著螓首笑道:「那是自然!少不得要在這裡多打擾貴族些時候了。」   白族族主突然道:「公主對於此次徐君大軍的突然襲擊不知有何看法?」   月傾悠吃吃一笑。「本宮對於軍事上的事情一無所知。年輕德薄,其實在我月氏中也只不過是起著一種精神上的象徵罷了!只怕要讓白族主失望了。」   白族族主肚裡只是暗罵不已。能夠設計佈置在烈魔谷一戰坑死數十萬大軍,還「謙虛」地自稱對軍事一無所知。這等毒辣的蛇蠍美人,倒還真是生平首次遇見。這小妮子的話是萬萬信不得的!   面上卻還須堆出一副笑容,道:「公主實是客氣了!此番聯合對抗徐君之事,還望公主多加提點,才能指引聯軍重返優勢戰場。」   彼此口蜜腹劍一番,第三次會面就這樣轟然而散,根本沒有達成什麼實際的成果,只是給雙方會面者的心中,再次種下幾粒陰暗的種子。         第六章 夜探聖山        黑黝黝的夜色下,聖山像一隻瘦骨稜嶙的怪獸,半蹲在大荒的亂山之中。乍看那奇特的外形,就有些讓人望而生畏。山下十數支人巡邏隊照舊在穿梭中來往執勤,但對那條似風絮般在空中輕滑而過的人影來說,這些等級的防禦只能讓他哧之以鼻。在任何人都未發現的情況下,黑影輕快地踏上了進入聖山的道路。   在這座聖山上,也許是因為山崖峭壁嶙嶙和滿地黑得發亮的奇形怪石的原因,所有照在聖山上的光似乎都被這座具有「靈性」的山自行吸走。整座聖山的山路上,一片黑糊糊的什麼也看不見。   不過這一切,並不妨礙他六識神通的施展。深沉得近乎粘稠的黑暗,所有的冷厲、恐懼、寂然,在他面前,都不足以阻擋他腳步的輕靈。   沒有風,但帳門卻詭秘地自己向兩旁捲了起來。帳內沒有一點光線。盤膝席地而坐的聖女募然睜開了一對星目,一對冷電直射向帳門前那驟然出現的高大黑色影子。   「鳳翎!還記得我嗎?」黑影輕聲喚道。   聖女嬌軀忽地輕輕一顫,忽地輕盈地立起身來。沒有說話,嬌小的身軀兀地一動,卻如同靈蛇一般自黑影身邊「擠」了出去,已是到了帳外廣闊的空地之上。   「鳳翎?」沉楓眉頭一皺,這次呼喚,聲音中已是多了幾分不確定的警惕。   「少爺?」聖女終於開了口。聲音一如以往的悅耳和熟悉,只是卻似乎帶了點呆滯和冰涼。不像是說話,倒像是一個字一個子地從牙縫向外擠。   「是!」沉楓小心翼翼地瞧了瞧鳳翎,答道。   聖女突然抬起瑩白如玉的右掌,五色的彩光在纖纖素手周圍旋轉起來,瞬間就捲成了一個五顏六色的光團。輕輕一抖,帶著輕輕的嗚鳴聲,這道光團在夜色中劃出了一道美麗的軌跡,竟朝著沉楓飛了過來。   「好丫頭!」沉楓眼中閃過一絲怒色。意隨念起,無形的罡氣在那道光團的軌跡上已延路而上,右手一探,竟生生將那道五色光團抓在手裡。輕輕一捏,隨著一陣辟里啪啦地爆裂咯吱作響,那道光團竟被沉楓生生捏碎。   但沉楓心中卻是一陣駭然。他雖然憑著無上玄功將那道光團硬生捏碎,但自己的右手卻也被震得一陣發麻,要知道,他運用的可是最純粹強悍的般若之力。依他對鳳翎魔法力的瞭解,與以前相比,相增何止十倍。能夠在這樣短的時間之內將力量激增至這等地步,五采聖女,確實有些門道。   聖女烏黑的眸子深處突然間碧光一閃,櫻唇輕啟,一道淡碧色的輕煙自櫻口中吐出,隨風飄散。不多時,整個平頂已籠罩在這層夢幻般的淡綠色輕霧之下。接下來,本是空闊的石地之上驟然間竄出了一片細小的綠色。應該說是綠芽!迎風而起,瘋狂暴漲,只是頃刻間,一小片指甲大小的綠芽已經竄成兩人手臂粗,十數丈長的綠色巨蟒。整個平頂,都為這綠色的新奇森林所遮蓋。   數千條綠蟒晃晃招搖,以一種奇怪的韻律傾搖擺舞,相互纏繞,看來真有如活的蟒蛇般恐怖噁心。不過真正讓沉楓為之動容的是,這些綠色巨蟒籐間竟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氣,在沉楓的印象中,這或許是只有黑暗系魔法加持才能有的結果。以五行術法著稱的五采蠻族聖女怎麼會黑暗系魔法的,確是讓人三思不得其解。但總之被這些帶著黑氣的巨籐沾上,就絕對不可能好死。   驟然間,綠蟒粗大的身體裂開了無數細小的裂縫,閃著耀目的光輝細小的金芒自蟒身如一陣細雨般狂射而出。   同時,紫色的詭異火焰,亦隨著聖女素手在胸前的輕劃生成,分作三股,成品字形,向著沉楓飛來。   沉楓運起般若之力,在身外形成了一圈保護罩,但仍被這一陣疾風暴雨般的轟炸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再看聖女,此時一對明眸已經被染成了赤紅。似乎她自己也清楚憑她的力量無奈沉楓若何。忽然間,紅瞳連連閃輝,素手輕引,一道銀光自手心飛出,射向的目標卻不是沉楓。長長的銀虹在夜空中拉出一道優美的軌跡,直射落下聖山之下的那面小鏡湖,恰好射在了湖中那座光滑如鏡的巨石之上。   沉楓的視線透過遙遠的深沉夜色,落下到湖心。卻驚異地看到,如同沸騰的一鍋開水,光滑平靜的巨石面竟然翻騰起來,不斷朝外吐著黑色氣泡。黑色的氣泡越吐越多,越聚越多,最後在石面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漩渦,在不停地旋轉著。   漩渦越旋越快,在瞬間,漩渦的核心,由於旋轉的高速,竟在核心的深點處旋衝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大片的金色光輝沖黑色的漩渦中飛快地衝了出來,並以壓倒性的趨勢遮蓋住了重重的黑氣。瞬時金光大盛!   一輪金黃色的圓輪,如一道圓形的拱門,逐漸從中浮現出了一條金色的影子。   隨著恐懼震天的嘶吼,一條長約十數丈的黑色影子,如一條巨蟒般自金色圓輪中一射而出。隨著黑影的掙出,金光再度重新黯淡,圓輪的影子淡淡地隱去,恢復了平劃如鏡的巨石面。   藉著那一遁的金光,已足以讓人看清那黑影的真正面目。怒目獠牙,宛如一條巨大的黑色怪蛟,身上沒有鱗甲護體,看起來似乎倒是甚為滑溜。妖獸在空中盤旋飛舞著,突然迎天嘶嘯,尖銳的怒吼巨響震得小鏡湖的湖水無風狂舞,掀起一濤濤狂浪風雷。   妖獸似是有所感覺,朝著聖山所在的方向,惡狠狠地用那對三角怪眼瞪著,猛地一甩粗大的尾巴,慘嘯一聲,竟朝著聖山山頂撲來。飛行之速甚快,只是瞬息間竟已沖飛到山顛高空,盤旋在沉楓與聖女二人頭頂數十丈的高空之上。   看著這奇形怪狀的妖獸盤旋在自己的頭頂之上。沉楓心中亦是一陣發毛。右手微抬,一道劍氣脫手而出,帶著淡色的光華,直衝高空,向著那妖獸射去。雖然為了防止被人識出,在進入蠻荒之前沉楓將王者之劍交由蘭雅絲保管,但對他這等級數的高手來說,即使空手無劍,亦照樣能發出龐然的浩瀚劍氣。   劍氣帶著光華直衝上空,出乎沉楓意料的是。不閃不避的妖獸竟毫無防備,恰好被這股劍氣打了個對穿,巨大的黑色身體露出了一個可怕的大洞,然後隨著劍氣的潛伏爆炸,那巨蟒竟在這場爆炸之中被攔腰炸斷,變成兩截,帶著大片傾盆的粘稠黑色血液,急速墜落而下。   這絕對出乎兩人的料想。這看起來氣勢驚天不可一世的妖獸竟是如此的不經打,只是一道劍氣便足已讓它喪生。倘若妖獸的實力都是如此的話,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並不可懼。沉楓鬆了口氣,如是想著。   「嘶嘶」的低吼再度響起,這次卻是兩聲。只見落帶地面上妖獸的那兩截軀體,在兩處斷口處,竟瘋狂地不停蠕動生長著,迅速又重新長出了黑色的新肉,分別同時新生出了一個怪首和怪尾。那妖獸竟因此一分為二了!雖然體積縮小了一半,但兩條妖獸,四對惡狠狠的怪眼看起來更是駭人。   沉楓亦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傳說中的妖獸果然沒那麼簡單!   雙手連彈,數十道劍氣連環打出。但這次落至地面的妖獸不再是沒有防備。低低低咆哮一聲,一團黯黑的霧氣在兩頭妖獸的身體上同時浮現,瞬息就將那兩具龐大的身軀完全遮蓋隱住。森寒的劍氣投入那兩團黑霧中再無聲息,如泥牛入海般,靜靜地消失無蹤了。   嘶天的怒吼再次劃破長控。黯黑的霧氣入烏雲般滾滾瀰漫開來,顏色逐漸愈濃,漆黑如墨,空氣中甚至因此溢滿了令人窒息的刺激氣味,中人欲嘔。在黑霧所掃過的地方,偌大的廣闊山頂彷彿被異次元的妖怪咬了一口——所有的花草樹木,甚至細小的生物都被吞噬的乾乾淨淨。   「好利害!」沉楓勃然變色,輕輕地向後一氣滑開。以他般若之力萬毒不侵的能力,自然不把這毒霧放在眼力。但誰又知道,這比濃墨更黯更深沉的黑霧,還有著什麼詭異的力量蘊含其中呢?   聖女身前突然竄出了一片火牆,白色的火焰順著妖獸的方向沿路捲去。黑霧與白焰在空氣中相遇,發出哧哧的一連串輕響,隨即雙方共同消珥於無形,只留出一陣難聞的焦臭氣味。   巨大的下顎張開,巨大獸口的高度甚至比妖獸自己的高度還高出好幾倍,看著那噴著腥臭的黑漆漆蛇喉,沒人懷疑這妖獸可以一口吞下一整個大人的。然而,妖獸並不是想一口吞下兩人。而是低吼一聲,平均散佈在天地自然間的天地元氣忽然間加快了流速,全然向妖獸聚攏,捲成兩場風暴,一左一右,向著沉楓襲來。   看來妖獸的記性倒也不不錯,尚還記得沉楓是使它受傷一分為二的元兇。因此攻擊大部分都是朝著沉楓而來。聖女那邊只是沾上一點一邊,輕拂玉手,在身前布起一道土牆便抵消了大部分力道。   沉楓心頭暗自凜然:無論武技或是魔法,實際上都是對天地自然元氣一種加以演化精純的再度發揮。威力和殺傷性比起普遍性自然元氣的運用當然有所提升,但實際潛在力和後備力卻遠不夠。因為魔法武技再強,因為人體運用傳輸發揮的因素,亦只能轉化一小部分自然元氣。永遠不可能與無窮無盡的自然運用者相提並論。   人不能直接利用無窮盡的自然元氣,但非人的妖獸可不在此限制中。所以沉楓一見到妖獸所噴出的元氣風暴,便知道其威力絕對可以相當於四五個絕頂高手聯手一擊。縱是般若之力與自然元氣的力量是天地間性質截然相反的兩種力量,威力可說是不相上下。但人畢竟不能和妖獸相比啊!   沉楓強行壓抑下心頭想與妖獸硬拚一記決勝負的慾望,靈活地跳開。但另一頭妖獸的攻擊又再到了。閃身雖然及時,但狂爆的元氣風暴卻將整個山頂掀得飛沙走石滿地走,沙土飛揚,隨處都可襲來風暴的餘勁。   沉楓有些矯舌難下。這一頭妖獸的力量便已如此了,那若是兩頭合力一擊——倘若自己先前未趁妖獸大意時打出那記劍氣,原本應是二為一的更龐大妖獸的威力,恐怕更是恐怖吧!   衣袂風聲的疾速已自山下隱隱傳來。聖山上鬧得如此的天翻地覆,妖獸肆虐的天翻地覆。倘若五族主還不上來察看,那才真是怪事。   可不能讓五族主給發現了。那時要走就麻煩了。沉楓身形一展,不再理睬身旁的聖女和發了瘋似狂亂肆虐的妖獸,如一頭大鳥般向著山下掠去。出乎意料的是,聖女這次並未出手攔阻。   沉楓心中暗暗叫苦。雖然聖女未出手攔阻,但卻有一頭妖獸緊盯上了他,好死不死的如影隨形緊貼在他身後追逐。另一頭本來也想追來的,但幢幢人影已在山道邊浮現,嘈雜的人聲引起了那頭妖獸的殺心,朝著火光處追了過去。   沉楓走的不是山道正路,而是自懸崖峭壁處跳躍而下。饒是如此,但那妖獸身形靈活,爆發速度極快,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夠飛行!幾次試行都未能成功甩脫。一路下山而來,雖然有諸多五采蠻族的族人攔阻,但都托妖獸的福,妖獸巨口一張,元氣風暴狂掃之下什麼生物全都完蛋。總不可能把這樣一頭妖獸帶引回宿營地吧!那無疑是將自己的行蹤完全暴露了。沉楓只是大感頭疼。   沉楓再度試著發起幾次攻擊,不過般若之力與元氣風暴不過是相互抵消。即使妖獸並未有心給自己加起防護的力量,但已經衰弱的般若之力打到妖獸身上,也僅只是再添幾道小小的創口而已。再無法像第一擊般輕鬆得手。更何況,就算再度將妖獸打成兩截,誰知道是否又會再度一分為二,分裂出多個妖獸來呢?   沉楓被妖獸一路追擊,可以說是十分狼狽。自從般若之力大成以來,可以說還從未有如此狼狽逃生的情形,即使是對著非人的上古妖獸,但在連續挨打的情況下,沉楓心頭怒氣也不禁逐漸上火,頗有心想回首停下與妖獸大戰之意。   忽然,在著前面的方向,一點微弱的白光在疾速的滾動著。只是頃刻的剎那,也許是十分之一秒,或者更短,只有百分之一秒。在那驟然間,光華突然為之一盛,鋪天蓋地的刺眼白光自遙遠的遠處滾滾瀉來,雖然只是一剎那,但那盛極的強光卻使得連沉楓的眼前都是一片白濛濛。由於是面對著光來的方向,沉楓首當其衝,在沒能防備之下,雙目受到強光刺激。一時之間難以視物,急忙運起般若之力在身外形成一層保護罩。   不過,光華大盛也僅僅只是在那麼短短的一瞬間,隨即很快消逝斂去。待視力恢復正常,沉楓轉首定睛望向妖獸所在的地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先前那不可一世,怎麼打也打不死的妖獸。此時正癱倒在地,正在飛快地消融中,如冰雪遇上了陽光般,龐大的身體不斷在消解中化為一攤黑水,低低的咆哮聲此時聽來怎麼也只是像蚊子叫。只是瞬息間,妖獸便完全化為了一攤黑水。   一股冷氣自沉楓的心底竄了上來。募然回首,月傾悠正笑吟吟地將纖手收回懷中,也不知放的是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   「不告訴你!」月傾悠吐了吐舌頭,這時的她,宛如一個童真未去的可愛小女孩,顯出了少女活潑的一面。   竟能將這堪稱恐怖至極妖獸瞬間秒殺,。即使是三個自己加起來,也未必能做得到這一點。月傾悠剛才所放進懷裡的,還真是個了不得的東西啊。   能夠將妖獸秒殺,也就代表著對自己能夠起著同樣的效果。想到這一點,沉楓的臉色就刷的變得難看起來了。難怪——月傾悠肯放心安全地把自己安排在她的身邊。原來是有著足以制服自己的殺手。   月傾悠雪白膩滑的臉蛋上突然飛上了一片暈紅,微嗔道:「你死勁盯著人家幹什麼?五族主很快就會追查到這裡來了。你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吧!」   沉楓這才發現自己的失儀,乾咳一聲,動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換去了身上沾滿泥土和黑血的衣服,重新易容恢復了先前的模樣。   望向聖山的點點火把,漫山遍野地在聖山各處蜿蜒延伸。在那遠方妖獸的低低咆哮,似乎現在仍能聽得清晰。高呼的人聲、慘叫聲,驚恐聲,爆炸聲,即使甚遠,又怎能躲得過具備六識神通的沉楓的耳朵。   「今晚,對五采蠻族來說,會是一個熱鬧的不眠之夜!」沉楓望向聖山,嘴角逸出一絲微笑,喃喃地道。         第七章 變生腋肘        雖然離聖山是越來越遠,但遠方尚能隱隱傳來呼叫聲和沖天的火光,足以證明聖山附近已經被鬧得雞飛狗跳。可能也是因為如此,五采蠻族所有的好手都向聖山奔去,剩下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也集中在那個方向。沉楓和月傾悠回往宿地,一路行來,竟是絲毫沒發現半個人影,倒是白擔心一場了。   甫跨進帳中,沉楓的大手驟然重重按在月傾悠的香肩上,臉上卻還掛著虛偽的笑意。輕聲道:「把懷裡的那件東西拿出來!」   月傾悠嬌軀微微一顫,纖手向後輕輕地打在沉楓的手背上,頭亦不回,嬌聲笑道:「討厭!不要這樣嘛!」   沉楓手上稍稍加勁,雖然只是普通人的手勁力量,卻已足以讓嬌弱的月傾悠感到肩胛骨疼痛欲裂,聲音冷森,「不是和你開玩笑的。把你懷裡的那件東西拿出來讓我看看。我很有興趣的。」   月傾悠的大眼睛中已經溢出了盈盈的水光。「人家救了你!你竟然還想恩將仇報!搶人家的東西。」   先前這對沉楓百試不爽的一招也在此時失去了效用。沉楓只是略略皺了一下眉頭,手上再度加勁。   「你若是不拿,那我就自己來!」沉楓突然口氣一變,先前肅然的語風突然不再,低低吃吃地笑著。按在月傾悠肩上的大手也收到月傾悠的腰間,摟住了月傾悠的不盈一握的纖腰。   月傾悠嬌軀一震,輕輕媚笑著,道:「討厭!人家不要嘛!」雖然口中說著拒絕的言詞,但平日清脆的聲音轉為低沉而富有磁力,充滿了挑抖性,卻可以窺出她真正的心意。   沉楓亦是吃吃地淫笑著,大手滑進月傾悠的中衣內,按在那高聳的酥胸上。入手甚是滑膩柔軟,輕輕地捏了一捏。   魔手作惡般在月傾悠滑膩的肌膚上輕輕游動。似乎帶著一股奇特的魔力。月傾悠只感到一種酥麻感在全身氾濫開來,皮膚下面陣陣熱流在湧動。一種舒適的感覺從外至內心升起。身心俱爽,舒服得幾乎要呻吟出聲來。   滑動的魔手一路直下,在滑膩的酥胸處打轉了許久,終於直轉而下,突然小腹處挺住,不再前行。   「不!不行!放開我!」月傾悠無力地呻吟著。即使是不懂人事的純潔少女,但此時卻也能理解沉楓究竟想做什麼了。剛才她的表現,只不過是為了想媚惑沉楓轉移他的注意力罷了。但到了此時,卻是由不得她的控制了。雖然在高明的挑情手法下酥軟無力,升不起反抗的力氣。但出於對自己處子貞操的恐懼,在此刻仍然還保持著相當的理智。聲音幾乎已是帶著哭泣般的乞求。「求求你,放過我吧!」   沉楓輕輕歎了一聲,在光滑得如緞子般柔嫩肌膚作惡上的魔手終於逐漸抽回,只是稍稍摸索了一下。便在月傾悠懷中找到了他所要的東西。   那是一個黃澄澄的圓筒,不過拳頭粗細,長則不超過手掌長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數面都被封死得嚴嚴實實,只有在最前端的圓筒頭處開了一個手指頭般粗的小孔。通過小孔往裡望去,卻是黑黝黝的一團,什麼也看不到。即使沉楓運起目神通,也沒能看出什麼東西來。   輕輕搖了搖,耳朵貼在圓筒壁上,內裡似乎有什麼嗩嗩的滾動摩擦聲。可以肯定這是一件機械類的武器。但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小小的圓筒,內裡竟蘊藏著那樣強大的能量,足以秒殺當世任一高手的恐怖力量。   月傾悠雖然佯作害羞恐懼狀低垂著粉頸,但美目中卻神色閃爍不定。藏在衣襟下的右手已經悄悄握住了暗藏在腰帶內側的一顆硬物。   雖然沉楓強搶走了那件武器,但是,她仍秘密掌握著控制那件武器的最終控紐。只要她此時輕輕一按,縱然沉楓的般若之力再強大上千百倍,也只有落得與妖獸無二被瞬息秒殺的下場。   只是——她還沒有把握能夠確定——那件武器的威力實在太過強大了。而她與沉楓此時又是親密地靠得這樣近。結果懷疑多半是兩人同歸於盡,那就太過可憐了!   而且,月傾悠心頭甚至還在徘徊思考著,是否要在此時發動那件兵器的力量,將沉楓就地殺死。究竟是否必要,或者說有多大價值。   沉楓將圓筒拿在手上把玩了一陣。卻是看不出什麼究竟。這超出了他的知識理解範圍之外東西,既然無法使用,留在身邊也沒有任何用處。而且還白白招來人忌恨,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微微一笑,將圓筒塞到月傾悠的小手心,道:「真是看不出,這樣一個小小不起眼的東西,竟能發出那樣強大的威力。看包裹在外面的鐵皮尚新,應該是新造不久的吧!」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月傾悠輕輕扭了扭身子,感覺沉楓的身軀仍重重地壓在自己的粉背上,厚重的男性氣息陣陣傳來。俏臉再次一紅,「你先放開人家再說好嗎?」   沉楓笑了笑,在月傾悠的粉頰上輕輕地捏了一把,長笑一聲,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了懷裡的小美人。   「好厲害的武器!」沉楓的目光轉到月傾悠手上的圓筒上,由衷地讚道。   「若真是僅憑一件武器便可以到處橫著走。看誰不順眼就殺殺,那世人還要練武功魔法來幹什麼。大家全不如改行去當鐵匠工人算了。」月傾悠嬌笑一聲。   「這麼說來這件東西還是有缺點的了。」沉楓暗中鬆了口氣。   「不錯!」月傾悠倒是回答得爽快。「可是我卻不告訴你!」   沉楓也不計較。倘若月傾悠真肯告訴他,那才是怪事。對他來說,只需知道這件兵器尚是有缺陷,並非完全無敵,便已足夠了。   「這是從哪找來的?」沉楓突然問道。   「造出來的呀!」月傾悠佯訝道。「你自己剛才不也說過了嗎?才鍛造出不久。我此次來盤古森林才首次將它帶上。」   「你們蓮源月氏對先進技術的掌握確是遠走在其他勢力的前頭。」沉楓淡淡道。「火炮的首先運用在野戰中,再加上這件更不得了的超級武器。蓮源月氏,究竟還隱藏著多少令人吃驚的潛力。」   「這就是千年世家與暴發戶的區別!」月傾悠冷冷地笑著。「雖然新帝國這二十年來確是掌握著整個影月大陸的疆土人民。但畢竟為時甚短。我蓮源月氏千年來扎根於大陸的牢實根基,又豈是可以隨便小睽的。可以說,當初整個大陸最為先進和精華的文化、藝術、科學,甚至武學魔法都是集中在我蓮源帝國。即使遭遇二十年的不幸,但大部分精華還是為忠誠的有心人保留下來了。」   「不過——」月傾悠揚了揚手中的小圓筒。「這東西倒並非是我月氏的人設計出來的。我月氏沒有那樣的人材!現在恐怕找遍整個大陸也還找不出那麼厲害的人!你放心!要造這東西所需的材料實在費力,僅是第一等的魔晶石就需要一大堆而且成功率還不到十分之一。目前傾盡我月氏所有之力也才造出了這一具,所以你不必擔心它會出現在日後的戰場上。最多只能用來為我防身而已。」   沉楓被月傾悠說中了心事,竟難得的老臉一紅。突然省起月傾悠的話,道:「既然不是你月氏的人設計出來的。而且聽你口氣,似乎也不是他人所設計的。那——它的來歷?」   月傾悠的臉色瞬間嚴肅起來了,沉吟了半響,秋波向沉楓一瞟,正色道:「說起它的來歷,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   「無意?」沉楓微微一愕。「不會是揀來的吧!」   「哪有這等好事!」月傾悠嬌笑道。「基於隱密,我只能告訴你。關於這件兵器的設計圖,還有其他一些東西。哦,你不要麼驚訝嘛!是我根據一張寶圖發掘出來的。而那張寶圖,就藏在我們所收集的眾多上古殘書篇中的其中一冊的夾層中。只是因為我對這些古史書略有興趣,在休息時翻閱中無意發現的。這數千年來一直未讓人發掘出的秘密卻落到了我手中,所以說我是運氣好吧!」   「上古?」沉楓一驚。「那是具體什麼時間段的東西了?究竟埋藏著些什麼秘密呢?」   「說了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月傾悠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向沉楓撇了撇嘴,道。   看著月傾悠笑意嫣嫣的巧俏,卻還偏又帶著幾分挑逗,沉楓心頭除了無奈,更是一陣癢癢的。真恨不得立時一把把這個小妖精扯過來,狠狠地在她的小屁股上打上幾下發氣。   突然,沉楓身軀一動,無奈的苦笑神色已經收斂起,頭向外偏轉著,似乎在聆聽著什麼聲音。逐漸,面上逐漸流露出奇怪的神色。只是半會,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連月傾悠都可以聽聞得到。一片轟亂的嘈雜聲,無數人腳步的奔跑,呼喊聲,甚至還有兵器撞擊的聲音。   「難道現在都還沒收拾好妖獸?」沉楓目中閃爍著奇特的光彩。「忙了一晚上,現在又吵起來了。」   人影一閃,月經天已閃身進入帳來,朝月傾悠行禮過後。才道:「公主,似乎五采蠻族內部起內亂了!現在五族各處已經全部亂了起來,呈現出一片亂象。據我的觀察,應該不是假的。而且各族的長老和頭面人物俱全部奔向了聖山。可能是出了什麼大事!」   「恐怕是你昨晚惹出來的禍吧!」月傾悠白了沉楓一眼。   「去看看!」沉楓眼中閃動著興奮的神色。呼地站起身來,朝月傾悠一笑。「你是否也願意同去?」   月傾悠輕輕點了點螓首,便覺得身子突然一輕,才發現已經被沉楓攔腰抱起,摟在懷裡,耳邊呼呼的風聲尖銳掠起。   月經天先是一驚,本想攔阻沉楓的鹵莽卻也已經遲了。只有展開身形,跟在沉楓和月傾悠的身後。   ***   一路上隨處可見神色張惶的五采蠻族族人。他們大多張惶無措。奔向聖山的不在少數。現在到處都是一片混亂,沉楓三人混在其中,即使服飾明顯與人不同,卻也沒人去注意到他們。   聖山下平日相當的守衛此刻也不見蹤影了。估計多半是被妖獸給幹掉了。延著唯一的道路一路上聖山,簡直輕鬆之極。無數的人頭黑點在前方晃動著,最後在山頂上匯聚成了一大堆黑壓壓的人群。   若是在平時,恐怕這些人早就被五族主喝斥或亂棒打出了。但顯然此時五族主已沒有了這份心情和閒逸。   沉楓三人由於服裝太過顯眼,躲在人群中立時便會被發現,於是找了塊巨大的岩石躲在後面。三顆腦袋向外伸出,望向場中,只見在人堆的中心,五族主和聖女相對而立。   赤族族主玉厴鐵青,杏目圓睜,朝著聖女厲聲道:「聖女,昨夜那只妖獸可是你所放出的?」   白族族主臉色一沉,朝赤族族主道:「赤族主,你怎可對聖女如此無禮!身為一族之主,難道竟忘了上下應有的規矩嗎?」   赤族族主重重地哼了一聲,秀目中凶光一閃,毫不退縮地對上了白族族主。冷冷道:「聖女的存在,是傳說中為光盛我族,帶領我族走上輝煌的聖人。但卻不該是枉顧族人生死,隨意放出妖獸屠殺族人的兇手!」   「放肆!」白族族主勃然大怒,放聲吼道。   赤族族主花容微變,冷笑道:「白族主!這聖女一事,是你一人首先提出的。而現任聖女,也是你一人獨自帶回的。現在你又如此護住聖女!究竟,你們二人之間有何關係?」   「閉嘴!」白族族主的臉色在那瞬間似乎為之白了一白,卻是更為怒甚,一掌就向赤族族主扇了過去。   這一掌沒有帶上半毫內勁力道,可見純是白族族主怒極之下的自然反應。赤族族主自是輕輕鬆鬆地閃了過去,但玉容上也因此而隱現怒色。   「住手!」青族族主終於看不過去了,躋身在兩人中間。「白族主你先冷靜一下!赤族主你的舉動也確是太過冒失了一些!」   赤族族主玉厴含霜,冷冷地輕哼了一聲。   「那你們到底想怎麼樣?」白族族主忍住怒氣,平靜地問道。   「我們並無對聖女不敬之意。無論如何,按照祖先律例,聖女確應為我五族之主。但我們也想請聖女為昨夜慘死於妖獸爪下的數百族人作個交代。這數百族人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我們?除了你們倆,還有誰?」白族族主臉色微變,冷冷道。   後面的褐族族主毫不猶豫地站到了青族族主的身旁,面色鐵青,只是重重地哼了一聲,眼角也懶得掃白族族主一眼。只剩下新任的墨族族主稍稍遲疑了一下,望了白族族主一眼,半刻後,終於還是站上了前去,與其他三族主並肩而立。   白族族主的面色異常地難看。眼前的情況,擺明了是其他四族主聯手向他施壓。儘管白族為五族之首,但勢力卻還是未能足以一手遮天的。五族主無論是名義上,還是實際上,都是平等的。若是四族主拒絕聽他號令,僅餘白族一族孤掌難鳴,也是難以為續的。   正在白族族主的思索間。一直靜立著默然不語,緊閉著星目的聖女突然櫻口輕啟,吐出了一個生澀的字音。「初!」   初?   什麼?眾人心頭剛起的疑念還未聚起。聖女接下了四似乎又是萬分艱難地吐出了第二個字。「賴!」   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在場大部分五采蠻族族人都只在祭祀時僅得見過聖女一面。而這位聖女玉口難開又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哪怕僅僅是只聽過一次,那種珠圓玉潤卻又寒若冰雪的清甜聲音,卻已經深深地映入了他們的心頭。與此時這般艱澀難懂,連說話清楚都困難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初?賴?初賴?   難道——聖女說的會是——出來!   白族族主駭然一驚,目光四下一掃,最後落在沉楓三人所藏的方向,喝道:「出來!」   沉楓心下暗歎一聲。以他與月經天的功力,想要躡形藏蹤那自是最簡單不過。但此時身旁多了個絲毫不會半點武功魔法,而且身子還嬌怯柔弱的月傾悠。她不被人發現才是怪事!正想起身走出。突然一陣格格怪聲自身後的方向,劃破長空而來!   沉楓和月傾悠心頭齊齊一震。對於這格格夜梟般的怪聲,他們自是再熟悉不過了。那卡斯!   兩道模糊的人影掠過長空,高速帶起的陣陣狂風直刮得周圍的人眼一陣迷離。落在場中的那全身烏黑,穿著樹皮衣服,乾柴般的枯瘦怪人,不是那卡斯卻又是誰!   但目光落到那卡斯身旁那人身上,才使得沉楓心臟砰然一陣亂跳。完全出乎意料的驚駭使得他差點反應不過來。再怎麼想,這兩人完全是天南海北,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卻會突勿地在此時聯袂而來。   一襲白袍如雪,即使在蠻荒的森林中仍保持著它的一塵不染。清麗的容顏冷若冰雪。   水——曉——韻!         第八章 風暴漸起        水曉韻在西南與月氏大戰後便逕自離去,堅持為了要替華亞復仇而去追擊月戶禮。當時沉楓未在,所以東籬散人和蘭雅絲等人也留她不住。只是萬未料想到,她再次出現,竟會是在這蠻荒的盤古森林之內。且是與那卡斯一同出現的。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想,這兩個行事立場完全迥異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是根本不可以走到一起的。但現實無情的證明,卻又說明了什麼呢。   五族主中唯有曾親身到過帝都的赤族族主才識得水曉韻。她此時心中的震駭,絕對不會在沉楓之下。   而此時其餘四族主的注意力,自然是全部集中在水曉韻身旁的那卡斯身上。尤其以白族族主的心情最為複雜。   「傑傑….」那卡斯發出一陣怪笑中,呲嘴叫道:「好久不見了!阿勒塞,可還記得我嗎?」   白族族主臉色鐵青,緊緊抿住下唇,一言不發,只是在眼瞳的深處,在旁人不注意間,滾動過了一點厲芒。   「那卡斯!你這個逆賊!竟然還有臉回來!」褐族族主大喝道。   「為什麼回臉回來?」那卡斯怪眼一翻,「我只是回來取回應屬於我的東西!」   「什麼東西?」   「族主之位!」   「胡說八道!」褐族族主皺眉道。「當年族位之爭你敗於阿勒塞是大家都親眼目睹的,豈能容你再三抵賴!更何況阿勒塞已穩坐白族主之位數十年,對我五行之族的發展具有莫大之功。豈是能說換就換。讓你這等野人出來當跳樑小丑的!」   「嘿!」那卡斯陰陰一笑。   「族主之位是不可能給你的!」白族族主慢吞吞地道。「倒是你勾結外敵害我族人,這樁大罪。根據吾族所傳下法規,這可是無可赦的大罪呀!那卡斯,這次恐怕連我也幫不了你了!」   「放你的烏拉屁!」那卡斯勃然大怒,伸出鳥爪也似的烏黑手指,指著白族族主,怪笑道。「阿勒塞!你少拿這麼臭屁罪名來壓我!別說老子我現在根本就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就算有,你也比我重得多。殘害族人?你自己說,僅是為了這妖獸一事,已經死了多少族人了!」   白族族主臉色微變。「聖女畢竟年輕衝動了一些。但這不能算她的罪過——」   「你瞞得過別人,卻還想在我面前裝蒜麼!如果這什麼聖女的小丫頭不是你和玉慧雅生的野種,我那卡斯把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夜壺用!」   「什麼?」除了年輕的赤族族主外,其餘三族主同時驚呼出聲。就連那冷漠的聖女,聞得此言後,星眸也啟開,疑惑的神色首次出現在她冷若冰霜的玉臉上。   「你血口噴人!」白族族主臉色一白,怒聲吼道。   「哼哼!聲音終於大起來了?敢說不是惱羞成怒?」那卡斯哼哼哈哈地冷笑著。   三族主面面相覷,俱是神色異然。這三人與白族族主及已逝的前墨族族主可說是同一輩分。因此在年輕時聽到一些流言蜚語也是難免的事。誰人年輕時沒有這些傳聞。但倘若是兩族主之間——那事態就不一般了!   這邊談勢崩僵,但在另一旁,赤族族主已跨出行列,和水曉韻交上了手。兩邊都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既有水曉韻要報殺師之仇,赤族族主也將烈魔谷損失眾多族人的怒氣轉到了水曉韻身上。兩名美女的動手,在一邊的旁人眼裡看起來倒是賞心悅目。只是內中的凶險,卻只有局內人能夠清楚。   水曉韻魔導士的實力,本就遠在同樣尚是年輕的赤族族主之上。雖然因為怒火上升,但還記得此番來的真正意圖。同時也是對附近隨時可以招來以萬數計的五采蠻族人深為忌憚,所以雖然赤族族主已處下風。水曉韻也沒有痛下殺手,只是盡力壓制住赤族族主的攻勢。   忽然間,靜屹不動的聖女輕輕地向前走了兩步,插入到了四族主與那卡斯的中間。   一雙明眸純淨如水,完全不含有半分的雜質。在這樣的目光深深地凝視下,即使是那卡斯,都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扭了扭身子,叫道:「丫頭!你想幹什麼?」   「小心!」白族族主忍不住提醒道。   「你說的是真的嗎?」聖女輕輕地道。聲音竟已由先前的艱澀斷續重新恢復成了泉水般的清澈流暢。寒霜般的冰冷中帶著一絲清甜,竟是直入沁人心脾。   那卡斯愣了一愣,嘿嘿道:「小丫頭!難道你老子自己沒告訴你嗎?」   白族族主驟然一驚,駭然之下望向聖女,嘴唇動了幾動,想說什麼,但終究未能說出口來。只是一直下垂著的右手,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聖女和那卡斯身上的時候,悄悄升到右腹的位置,食、無名、小三指微曲,而其他兩指則折下,捏成一個奇形的手印,在腹前劃出一圈圈詭秘的圖形。   在幾胡所有人都將目光的焦距投在對峙中的那卡斯和聖女身上時。唯有隱伏在一旁的不為人所知的沉楓,尚將大部分的注意力牽留在白族族主的身上。他隱隱地感覺到:聖女鳳翎一系列的異常變化,絕對與白族族主脫不了干係。甚至看情形,還有可能是白族族主對鳳翎下了某種心靈的咒術控制,使得她現在成了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情緒變化,近似於傀儡般的人偶。   聖女怔怔地盯著那卡斯半響,突然,秀眉中寒光一閃,左邊纖手一抬,數道白光自纖纖玉指尖射出,剎時間漫天白光飛舞,萬千道光絲電索纏封捲舞,倏地向那卡斯捲去。一個未能料及,那卡斯竟被這萬千光絲給緊緊纏住。   那卡斯大怒,暴喝一聲,格格的輕微爆裂聲中,數層綠芒光罩在體表處節節形成。強大的排斥力將緊緊纏在那卡斯身上的光絲竟生生逼起,僵浮在空中。兩方同時力道相均,竟是不高不下,再難向兩旁移動分毫。   那卡斯再度怒吼發力,瞬間爆發的強大力量,發生出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向外傾洩衝出,竟將那數道絲索硬行震碎,散佈在空氣中,化成無數的光點散去。   那卡斯怒氣上衝,吼裡發出一連串的低吼,冷冷地瞪視聖女,森然道:「好賤貨!果然和你老子一個樣!都是只懂得暗算的無恥小人!」   聖女冷然不發語,只是明眸深處突然綠光一閃,黑色的瞳子在時隱時現中變化著綠色的幽光,宛如碧綠的鬼火在不斷地跳躍。那卡斯兀然一愣,突然只感到身上一寒,週身寒冷,如浸冰水。心靈一徨,竟是不能自拔。   深沉黑藍的大海中,孤獨無依地獨自飄流。海浪平順無波,在這片柔靜得近似溫順的海水載浮載沉地遊蕩著。在深沉的最深處,有一種無力抵禦的失力感,使得他雖然我奮力地使身體浮出水面,但使出的勁道卻如入泥潭,找不到著力點。沒有呼吸困難的溺水窒息感,卻使人柔然得如在母親溫暖的懷抱,想要甜甜地安然睡去。   募然,那卡斯大吼一聲,在內力震耳的激盪下,幻覺消失了,神智也恢復清醒了過來。額頭上冷汗潺潺而下,呼吸亦一時間急促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似乎還未能從噩夢的後遺症中反醒過來。   聖女玉容上無半點表情波動,雪白纖細的左手五指併攏,外緣泛著一層微微的毫光,像一把利刃扎向那卡斯的心臟。   那卡斯悶哼一聲,雙手各自變化向前著力,黑色的能量在瞬間驟然暴發,在身前布起一道層障。金屬碎裂的聲音響起,能量罩化為碎點散去,但也已將聖女的右手攻勢擋下。   那卡斯怒不可竭,雙手在空中虛抓凝力,滾滾黑霧自皮膚細孔中向外不斷塗露出,雙手捏抓之間,黑舞逐漸彙集向手中一點,一條如練似的黑芒宛如長龍般騰動,凝結成比黑更深黯的暗色鏈條,那種扭轉翻滾的模樣,讓人聯想到是某種蛇般靈動的活物。   那卡斯手略一鬆,黑鏈帶著一條弧光,呼地朝著聖女衝去。   一道人影帶著呼呼地風雷聲,如疾電般掠過聖女身旁,搶先擋在聖女身前,手中金光閃動凝出一個金色燦爛的能量球,迎向了飛來的那條黑鏈。   「哼!畢竟還是出手了嗎?」那卡斯眼中凶芒大盛。   白族族主白眉一挑,哼了一聲。「那卡斯,你即使是對我不滿,儘管衝著我來!我以往念在畢竟是親兄弟的份上也忍下了,不想損壞最後一點的血脈親情。哪知你得寸進尺,不僅勾結外敵入侵族內。而且還屢次出言褻瀆聖女。是可忍而孰不可忍!你出手吧!」   「喝!瞧你那道貌岸然的凜然大義樣!還真是族主的位置坐久了,什麼鳥都能裝出來!」看見自己朝思暮想的仇人終於站在面前,那卡斯眼中已似要噴出火來。   「聖女?你敢說這小丫頭不是你的女兒!是否要滴血認親以證明!阿勒塞呀阿勒塞!別以為這二十年來我都一直呆在魔林裡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我比那些睜眼瞎子不知道心裡清楚多少倍!」   「只是我還真沒想到你是個禽獸!最後竟然連玉慧雅都被你給殺了!你還真是做得出來!且不談一夜夫妻百日恩。就憑她這十數年來一直傾力助你。就算是兔死狗烹,也沒這麼過份!」   「什麼?」一個比一個令人震撼的消息如潮浪般滾滾而來。但再也沒有什麼消息比這個更能令四族主震驚的了。連與水嘵韻交手中的赤族族主都跳離開了戰圈,回到三族主身旁,驚駭地望向場中的焦點二人。   堂堂一族族主之死,在五采蠻族來說,是大得不能再大的大事。只是就白族族主歸來的說辭,墨族族主乃是死於莫沉楓之手。這個仇人來頭甚大,而且手底夠硬,一時尚撼動不得。使得五采蠻族尤其是墨族中人,只有暫時將復仇的念頭深埋心底。   但在此時,那卡斯卻突兀地拋出了這樣一個消息——前墨族族主竟是死於白族族主之手!這可能嗎?可以相信嗎?   墨族族主的臉色異常難看。在前墨族族主玉慧雅「突兀」死於龍州之後。由於時機未至,加上眼前形勢緊迫,所以墨族族內並未在年輕新一代中舉行族主挑戰賽,而是基於其他四族主的建議,尤其是白族族主的支持下,將與玉慧雅同一輩的他推上了墨族代族主的寶座。因此他也對白族主心存感激不已,甚至在暗下已向白族族主許以投靠的承諾。先前因妖獸之事與其他三族主站在一起,也是迫於族內外的壓力而不得為之。   若真是如那卡斯所說,前墨族族主玉慧雅真是死於白族族主之手。那麼,被白族族主推上墨族族主寶座的他,是否也會被人誤會而成兇手一黨呢?想到這裡,墨族族主渾身就不禁一涼。   青族族主半眼也不看白族族主,朝著那卡斯緩緩道:「那卡斯,如你先前所說。白族主與前墨族主玉慧雅曾有——咳。那他為什麼會殺了玉慧雅呢?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這樣做的!而且一旦為人所知,所將要帶來的後果,白族主又不是不知。」   那卡斯看了面色蒼白,額上冷汗津津而下的白族族主一眼,怪笑道:「的確!阿勒塞似乎沒沒有任何理由去幹掉玉慧雅。但真要說起來,理由只許一個就足夠了!玉慧雅不聽他的吩咐!」   「就為這?」褐族族主眉頭一皺。「好牽強的理由啊!族主之間意見相左乃是常有之事。白族主無論如何也不會因為這種芝麻大小的事而殺人的。那卡斯,若你的話就言盡於此的話。那就本座來看,根本不值得可信!本座甚至要考慮聽從白族主之見,出手將你擒下。發落你勾結外敵,叛族的大罪!」   「放你娘的狗臭屁!」那卡斯大為光火,大怒吼道。   「前墨族主為什麼會不聽白族主的吩咐。即使兩人意見相左,但也用不著動手殺人這般嚴重的程度吧!而且若依你所說,白族主與前墨族主乃是……咳咳。他就更沒由理由殺害前墨族主了。」   「是啊!一夜夫妻尚且百日恩!況且兩人可不止一夜夫妻的緣分而已!」那卡斯斜著眼睛看著白族族主,嗤然冷笑著。「那只能說明那男子實在已經是狼心狗肺到了極點!為了那值幾個錢的族主之位,不但同胞兄長加害不說,連恩愛多年的情人都狠下心戮害。甚至連自己親生骨肉的女兒的性命也不肯放過!」   「你說什麼?」褐族族主一臉迷濛之色。   「珈嵐浩你是真不知還是假裝!」那卡斯一臉不耐煩之色。「不要告訴我你堂堂一族之主連打開浩劫之門所須付出的代價都不知!要完全打開浩劫之門須耗費多大的能量,那絕對是個近乎恐怖的天文數字。」   「那又怎麼樣?」褐族族主似還是不解。那卡斯已經被氣得兩眼上翻,只是用鄙視的目光瞧著褐族族主,完全是一副看白癡無救的模樣。   幸好這時有救星打破了褐族族主的尷尬。水曉韻白衣飄飄,移步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在諸族主臉上一一掠過,冷冷道:「浩劫之門?妖獸?」         第九章 浩劫之門        妖獸之事雖然在五采蠻族內部來說,已經不再成其為秘密。但由於五采蠻族族人強烈的忠族性,使得關於妖獸的消息外流降到了盡可能的低。月傾悠能得知,純是一種意外。即使是沉楓,也是因為蘭雅絲在機緣巧合下才從前墨族族主口中得知。   若是將這消息弄得天下盡人皆知,那對於五采蠻族來說,可就是一件災禍了。無論妖獸的放出是否會給人類帶來威脅。但在有心人的蓄意煽動挑撥之下五采蠻族勢將成為全人類的公敵。   白族族主陰森森地道:「丫頭!這事你是從什麼地方聽到得來的?是那卡斯告訴你的嗎?」   水曉韻清澈的眼神冷冷地凝視著白族族主,直到白族族主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是莫沉楓派你來的嗎?」   躲在山石之後的沉楓只有苦笑。想不到水曉韻的突兀出現,竟給他安上了一個與那卡斯勾結的黑鍋。雖然…由於月傾悠那裡的原因,這樣說也沒有什麼不對。但——層次上理解的錯誤,誤會造成的後果,可能就是要以戰爭和鮮血來洗脫的了。   「想不到莫沉楓與那卡斯竟真的勾結上了!」   「什麼莫沉楓非沉楓的!我根本不認識!」那卡斯突然怪叫道。「少往老子頭上亂扣帽子!這丫頭與我也沒有什麼關係!我和她只不過是偶爾相遇而已。只不過見她一個外族人,看行藏又明顯非我族的盟友,這麼辛苦跋涉進到盤古森林內,有些好奇,才主動現身與她相見的。結果一問才知道……嘿嘿!阿勒塞!只要能把你這小子千刀萬剮,別說是敵人,就算是閻王老子我都願意跟他打交道!」   「那卡斯你這逆賊!為了你私人的仇怨,竟不惜以犧牲我族的利益為代價!可見你真已是尚心病狂,無可救藥了!」白族族主怒叱道。   「少來這一套!」那卡斯雙手抱在胸前,斜著眼睛看著白族族主。「彼此彼此而已!我犧牲我族利益,你又好得了多少!這種事你自己不是同樣在幹嗎?」   「你胡說!」白族族主大怒。他平日修養甚好,城府極深,一般喜怒難形於色,但在遇上那卡斯之後這等修養就完全化於無形。動臾則暴怒,與平日完全判若兩人。   「那妖獸的放出,是要以聖女的犧牲作為代價的。你也可以推說是完全不的知了?」那卡斯怪目一轉,傑傑地怪笑著。   「哪有此等事!那卡斯你休要亂說!」青族族主皺眉道。   「蘭顙浚你是真不知,還是裝著不知道。」那卡斯斜著眼看著青族族主。「你們五族主聯手才能勉力暫時打開浩劫之門半刻,也僅能放出一隻妖獸而已。你憑什麼以為這嬌滴滴的撈什子聖女能夠完全自由操控浩劫之門的開啟。那該需要多大的能量啊?難不成你真以為她的力量比你們五人加強來還要強上成百上千倍不成?」   青族族主面色一變。「可是聖嬰的傳說——」   「聖嬰本身就是要以祭品的形式而出現的。」那卡斯冷冷地道。「當初人類封印妖獸之時乃是以我族一位身兼五行之質的族人為封印載體的。同樣,解開浩劫之門的封印,必須也要一個身兼五行體質之人作為祭品。記住!是祭品!作為祭品,還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蘭顙浚,你不會連族內關於妖獸傳說的相關記載都沒有看過吧!」   青族族主濃眉一蹙,那卡斯又續道:「要打開浩劫之門的封印,實際上就必須通過五色聖石來轟擊聖嬰體內天然所攜來的五行之氣,使封印上五行之氣間的平衡被打破。內外兩方面五行之氣的保持呼應,從而導致鎖住浩劫之門的五行鎖被瞬間破開。但這強大的能量,不是任何人可以承擔得起的!結果,必然會導致聖嬰的死亡。也就是要你們的這位聖女——死!」   「阿勒塞明知打開浩劫之門的比如代價就是聖嬰的死亡,卻不顧骨肉親情要置親生女兒於死地。這種事,他做得出來!玉慧雅可做不出!所以玉慧雅就被這個沒人性的給宰了!」   周圍的人聽到那卡斯的話都是一怔。因為依照那卡斯的說發,白族族主確實有了殺死前墨族族主玉慧雅的動機。   褐族族主望向白族族主,乾咳一聲,道:「白族主,為了證明你的清白。還是請你和聖女進行滴血認親儀式。若是那卡斯胡說八道,也好還你清白之身。」   白族族主臉色陰晴不定,望了望身邊似是不懷好意的青褐二族主,突然大聲道:「不錯!所說的這一切我都承認!都是我幹的!你們想怎麼樣?」。   此言一出,周圍眾人臉色同時色變。青褐二族主更是下意識地離白族族主遠移開了幾步。   白族族主長嘯一聲,雄渾的內勁波波向外擴散開來,身體外側白芒大盛,仿若實質,向體表之外延伸出約三尺之上,卻又柔若流水似自由舞動,所行之處白光隱隱。一眼望去,竟仿若一隻綻放著通體白光的大火炬。   那卡斯怪目中奇光一閃,怪叫道:「阿勒塞,你終於肯是承認了吧!哈哈!現在就讓我來見識一下你真實的手底功夫吧!看看比起十幾年前進步了多少!」身形一展,如一隻大鳥般滑過前方數十丈的距離,向白族族主撲去。   赤族族主身軀微微一動,正想出手阻攔,卻感到身臂輕輕一麻。轉過頭,只見青族族主與褐族族主同時向她緩緩地搖了搖頭,顯然是對她要替白族族主出頭的舉動不以為然。   青族族主沉聲道:「阿勒塞既已承認一切罪狀。單是殺害前墨族族主這一條便足以削去他白族族主的尊號,並凌刑處死!更何況尚有破壞本族單一純正血脈,與玉慧雅生下聖女之事。即使那卡斯不去招惹他,我們亦是要將其處決的。那卡斯當然也不是好東西!現下且看這兩人狗咬狗的結局如何,再作定論。」   只見場中兩人激鬥甚激。道道瑩白色真氣從白族族主舉手抬足間激射飛沖,宛如漫天銀雨遍撒紛飛,又彷彿萬道銀蛇亂舞。看得觀戰的數位有心人俱是暗暗心驚。尤其是青褐兩族主。雖然白族高踞五族之首乃是千年慣例,但兩人以一族族主之尊,畢竟不甘心久蟄於白族族主之下。這次積極干涉那卡斯與白族族主的紛爭,心底未使沒有藏著齷齪的念頭。原以為白族族主武功術法雖在他們之上,也不過是因為年紀大上幾歲稍勝一籌而已。此時觀來才知白族族主竟是一直隱藏著自己的實力,恐怕兩族主聯手,亦未必能與之相抗。如此身手,足可與當世絕頂高手一爭高下了。   只是,那卡斯亦絕非泛泛之輩。能逼得白族族主使出自己一直隱藏的壓箱底功夫。要知他武功術法當年本就略勝白族族主一籌。若非如此,當年阿勒塞又怎會對其使出暗算手段。這十幾年來一直隱忍於魔林之中。那惡劣的環境對其磨練武學術法大有敝益。相較之下,白族族主阿勒塞竟是輸上了半籌。   以場內兩人的功力,在激鬥之中尚能分出稍許心神注意外界的些微感應。青族族主的話卻字字如鋼針般深深打入阿勒塞的心中。阿勒塞又驚又怒,氣得直要吐血。想不到青褐二族主竟會在此關鍵時候從他背後猛捅刀子。在當時的形勢之下,那卡斯咄咄相逼,而青褐二族主又明顯不懷好意,要以滴血逼人,迫得他不得不承認。   他本以為自己只要解決了那卡斯,以自己的平日積威,再加上些手段,以舉雷霆之勢解決青褐二族主,或可暫將劫難拖過。只是想不到青褐二族主竟也是野心勃勃,先行將他定罪,根本不給他翻案的機會。   那卡斯哈哈一笑,雙手一分,左右手各自帶起一片白色光刃,挾著高速的風動,凝成兩層結實的能量延伸,射向阿勒塞。兩人都是白族子弟,因此最擅長的還是金系術法。金白色的流光漫天飛舞,以兩人的功力,凝能成質早已是得心應手,金元素在這片空間內散佈著濃烈的氣息,使人簡直呼吸困難。   白族族主怒喝一聲,雙掌在身後各自左右劃出了半道弧線,合成一個大圓,輕輕一抖,一個半人大小,閃爍著銀白色光華的光圈就在他身前形成。光圈的外緣流動著耀目的流光,只是眨眼間,圈內突然閃射出片片光華,無數片巴掌般大小,且又薄如蟬翼的光刃一片接之一片自原本是空無一物的光圈內閃射而出,破空之速極快,卻偏又無聲無息,鋪天蓋地地朝著那卡斯急射而去。   白族族主借力飄飛開,右手在胸前捏了個法訣,唇齒一陣急動,不知在念著什麼咒語,突地厲喝一聲,聲如焦雷,竟震得周圍塵土平地而起。一道墨綠色的光芒自右手兩指尖迸射而出,朝天直射,逕自沒入雲中,瞬間竟已在雲層中散開,將烏黑色的雲朵染成了一片黑黝黝的綠。   那片墨綠色的雲朵輕輕一晃,一道閃電自雲層中射出,只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道閃電的目標並非是那卡斯,而是直劈向那五采聖女。   聖女靜立在原地,既不閃避,也無出手遮擋之意,那道閃電竟是自她頭頂天靈直貫而入。閃電入腦,聖女烏黑的明眸竟轉瞬變為了奇異的赤紅色。紅光閃爍,看起來竟是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聖女昂起螓首,烏黑的長髮隨風飄飛,輕鳴的風雷之聲中,強大的能量以著一種奇特的方式飛快地向著聖女集結著,強烈的能量化為罡風向著周圍呼呼地狂捲亂刮,隱約可見的淺藍色能量波以她為中心向四周擴展開來。   這時周圍為驚變所攝的幾人才如夢方醒。青族族主放聲大喝道:「注意阿勒塞!聖女的異變肯定與他脫不了干係。大家小心!身手普通的一干族人火速撤下聖山!其餘三族主隨我一同行動,先行拿下阿勒塞再說!」   白族族主嘿嘿冷笑,看也不多看青族族主半眼,口中繼續唸唸有詞,右手小無名中三指微屈一彈,一道紅光朝著聖女再度射去。   青族族主閃身而出,舉起的手掌心青光滴溜溜一轉,青色的氣旋在面門前旋轉著,將那道紅光硬行吸離原來的方向,捲入氣渦中不見蹤跡。   「有一手嘛!」白族族主陰惻惻一笑,「只是——已經晚了!」   青族族主似有所悟,急轉過頭,望向聖女,然而異變卻終已發生。   五道彩光自聖女身體中沖天而起。紅、黃、綠、黑、白五色氣虹交錯扭轉著,卻又在四散中綻放著迷人的光采,以聖女的身體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盛射出來。一時霞光萬道,千萬道光華耀目奪眼,五彩繽紛霞氣掀起連珠炮也似的爆炸氣浪,一時方圓百丈之內,盡俱在籠罩其中。   五光十彩的光華在交湧中相互組合糾纏,五色的彩光逐漸在湧動著找到了自己的元素夥伴,最終混雜的彩色慢慢呈清,分別化成了五團元素的光團聚合體。   五團元素光團開始緩慢地在聖女身體周圍轉動起來,循環的轉動中越轉越快,五色的光團最後在高速運轉下看起來竟又似化為了一道大光圈。   聖女口中輕輕低吟一聲,五道光團乍地停止了超速地轉動,劃出五條優美的弧線軌跡,朝著山下那小鏡湖心的巨石直射呼嘯而去。   「不好!」四族主同時變色,失聲驚呼起來。   五色的光團轟擊到湖中心那座光滑如鏡,被那卡斯稱之為五色石的高凸巨石之上。竟猶如顏料入水般,兀地在巨石的光滑石面上化了開來。那光滑平整的巨石面,竟被塗成五顏六色花雜的一塌糊塗。各種色彩散發著屬於自己的奇光,最後在緩慢的流淌重新匯總,集成了五團大小相當的五行元素色團。   五團元素色在巨大的五色石面上均勻地排成了一個五角星的形狀。在震動的吟鳴中,五團顏色再度在自己本身的位置上打著轉,分別向另外四團顏色吐出了四道彩線。這樣一來,一個五彩斑瀾的巨大五角彩星就在五色石之上組成了。   即使是再蠢的苯蛋,在看到這五角彩星的奇異之處後,此時也該明白在眼前的,乃是一座純由魔力所構築的魔法陣了。   在五色彩星終於確定了自己的位置之後,光芒頓起,巨大的金光自五角星的內部沖天而起。燦爛的金黃色的,在巨石的中心慢慢地浮現出來。只是卻並不妨礙那五道顏色本身的存在,金光再如何燦爛,卻也無法遮蓋住那五色彩星閃爍的五色彩光。   金光在流淌著,在綻放著,在歡悅著。不多時,就塗滿了除五角彩星外的巨石其他所有位置。緩緩地,巨石的中央,亦是那五角彩星的中心,裂開了一道深遂的縫隙。縫隙在緩緩擴大著,最終,拉大成了一座長約十數丈,寬亦近十丈的金黑色大門。   浩劫之門!   每個看到這道奇景的五采蠻族族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浮起了這個念頭。靈魂深處最深沉的恐懼,最顫心的悸動終於甦醒了。   聖女終於還是以自己的力量,打開了浩劫之門!   浩劫之門的洞開,意味著妖獸的重新現世。整個人類都有可能將重新面臨最危險的生存威脅,人類對這片大陸的統治地位將受到最嚴峻的挑戰。而五采蠻族,則可能是這場浩劫之下的第一個犧牲品。   「天啊!」青族族主無力地呻吟道。「我們都幹了什麼啊!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還來得及!」那卡斯怪叫道。「丫頭!聖女!聖女現在還活著就是最好的證明!浩劫之門並沒有完全被打開!聖女體內的五行之能還未完全貫注進五色石內!快!殺了那丫頭!浩劫之門就會因為能量不足而重新關啟,快!」   這時四族主哪裡還敢猶豫,也顧不得什麼聖女乃是五族共主的什麼傳說了。即使真是祖先遺訓,此刻也得被扔到一邊去了。更何況他們其實一直以來對這名為白族族主所操控的傀儡根本就毫無半點敬意。四人同時出手,紅黃黑綠四色光芒大盛,暴風雨般的攻勢連接不絕地朝著正著凝神支持魔法陣的聖女襲去。   聖女輕呼一聲,身體周圍五彩光芒大盛,宛如巨大的火炬在燃燒著,五條細小卻又連綿不絕的光線在她身軀周圍盤旋著,一圈又一圈地拉出了重重的螺旋形狀,將聖女包裹其中。四族主的攻勢在碰上螺旋,便如泥牛入海,再不見蹤跡了。   要知五采聖女本就是五行合一之軀,天生體內就是由五行元素所構築了身體的部分結構。此時又在全力催行五行元素之下,元素之力實已被催發到了顛峰狀態。四族主的攻擊畢竟還是包含了五行元素於其中,與聖女這布起的五色聖光相比,所相去的力量簡直不可以道里計,哪裡傷得到聖女的半分毫毛,反而是替聖女增添了數分的元素力量。   陣陣撕心裂耳的恐怖咆哮,自越來越清晰的浩劫之門中傳出,已是聲聲入耳。所有人都可以感覺得到,在那恐懼的震天咆哮聲中,充滿了無窮的恨意與瘋狂,充滿了對血腥與殺伐渴望。想及大批妖獸衝出浩劫之門的後果,在場的所有五采蠻族人臉都白了。   白族族主一面與那卡斯交上手,一面瘋狂地狂笑著。「看吧!這就是與我我作對的下場!再過不久,妖獸將會全數從浩劫之門中衝出,將你們所有人撕裂成碎片。在絕望的慘叫聲中,你們自己慢慢體會那生不如死的痛苦吧!哈哈哈!」   「就算是我要死!也要你們陪著我一同下地獄!」轟隆的震響聲中,一道白光劃破了天空,照亮了白族族主那扭曲而猙獰的臉,竟是有著說不出的醜陋。   尖銳的轟鳴聲中,一道龐然的劍氣沖天而起,自山石的背後奔嘯而出。狂然的劍氣,挾帶著濤天的森寒,劃破了前進道路上的一切空間,將附近充斥著的五行元素全數打散,直直地射在螺旋之上。   「砰!」螺旋被劍氣震散開來!五行的元素失去了約束力,狂暴地朝著四周衝擊奔瀉。少數走得慢的五采蠻族族人,哪裡經得起這狂暴的純元素之力的衝擊,被掃出數十丈遠,鮮血狂迸,眼見已是不活了。更有倒霉的,被火元素所襲,只在那接觸的瞬間便已化為一團火球,連肉帶骨,盡數化為灰燼。   「誰?」「什麼人?」   是什麼人竟能與五行元素之力處於顛峰狀態下的五采聖女相抗衡。劍氣震散的螺旋,剩下的餘力竟使得聖女的嬌軀不由為之一晃。放眼整個五采蠻族之內,誰能有此等絕世神功!   不僅是五族主和那卡斯水曉韻,連聖女也稍停下了手上的能量傳輸工作,緩緩地背轉過嬌軀。一雙紅光閃閃的明眸一眨不眨,內裡閃爍著妖異的光彩,直盯盯地望向劍氣所射出的方向。   在所有人的眾目睽睽之下,沉楓月傾悠三人終於再不能掩飾行藏,齊齊立起身來,自山石之後轉了出來。         第十章 激戰妖獸        見到月傾悠一行三人自山石背後轉出,雖然有點意外,但仔細一想卻也在情理之中。五采蠻族上下鬧得如此天翻地覆,倘若月傾悠等人還未察覺,那才真是怪事。   「原來是公主!」青族族主嘴上向月傾悠說著話,但目光卻在沉楓與月經天身上掃來轉去,揣測著究竟其中的哪一個才是那有能發出驚天劍氣的絕世高手。   聖女炯炯的秋波在沉楓的身上停頓住了,秀目中奇異的光彩一閃而逝,冰雪般的容顏在那頃刻間稍解寒霜,但這卻似又如非如幻般的幻覺。因為隨即聖女又冷冷一笑。纖手突地一揮,五道燦爛的光華帶著斑斕的五彩顏色,在空中交叉錯亂,密密麻麻地組成了一隻鳳凰的形狀,帶著五色的彩羽,朝著沉楓撲了過來。   沉楓略略一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亦是空手一揚,一道龐然劍氣自手臂處射出,與五綵鳳凰在中途相碰,又是激起一陣轟然爆炸。   沉楓心下暗自駭然。雖然剛才那兩記劍氣他並未以全力出擊,但聖女尚處於剛向五色石傳輸能量未完的過程中,相信也未能盡到全力。雙方兩度相試之下俱是打了個平手,說明聖女目下的功力,恐怕已是與他在伯仲之間了。   要知道在領悟般若之力的能量之後,沉楓的功力已經是達到了舉世無雙的地步,若僅論力量,當今之世,絕對無人能與之匹敵。而聖女此時的力量竟與之不相上下,可說是異數了。   雖然聖女已經停止了向浩劫之門傳輸能量,但那深遂的裂縫卻在自行地搖晃固定著力場中。長方形的裂縫在經歷了左右上下無數次邊拉的變形後,終於在緩慢地移動中恢復了原本的長方形狀。只是裂縫內裡,那以前根本無法看清的漆黑一團,卻閃爍起了無數的磷光,在黑暗的襯托下顯得愈加明亮,猶如星辰奪目。然而,在浩劫之門凶名的影響下,即使再美麗燦爛,在人們的心中卻仍然顯得無比陰森。   火!火光起!   在浩劫之門之內,那一片漆黑一團的未知世界中,竟然會突然燃起了滔天的大火!   在熊熊的火光之中,從浩劫之門那深遂的裂縫中,緩緩踱出了一頭全身冒火的四不像妖獸,身高約有七尺,渾身披著紅光閃閃的鱗片從頭到尾全部佈滿,只露出一對凶光閃閃的眼睛,頭上一對似牛角般的犄角顯得特別顯眼。   牛角妖獸目光如炬,竟真和正自那對凶目中噴出約三寸來長的火焰來。張牙舞爪,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似要把世間萬物吞噬並焚為灰燼,統統付之一炬。   牛角妖獸邁出浩劫之門,長吼一聲,自湖面上空緩緩落下,竟然在平滑的湖面之上立住了腳。所站之處,一片火海汪洋。近處是火,遠處卻又是水,水與火在交戰界處蒸起裊裊的白煙,水蒸氣高度蒸發後形成厚重的霧層將妖獸的身軀遮住。遠遠望去,除了那一團熾目的紅光之外,竟再難看清妖獸的真面貌。   在嘶天的連續咆哮聲中,又一條黑影出現在了浩劫之門的門口,也許是因為力場還未夠完全穩定,因此身形遲遲還未能完全浮現。聽到那又一記妖吼,牛角妖獸昂起怪頭,亦是發出一聲足以讓人心膽俱裂的恐懼咆哮,隨著風火的吼叫轟雷聲,火光四射,牛角妖獸的氣勢更盛,目光炯炯地盯向聖山上的那批小黑點,挑釁地晃動著龐大的身軀。   一隻妖獸已經難對付了,要是再來上一堆那還了得。再加上即將源源不斷自浩劫之門中湧出的大批妖獸,後果可就不僅僅是像昨晚那般,擾得聖山雞飛狗跳而已了。   沉楓臉色一變,兩手一揚,同時發出兩道劍氣,一左一右交叉而出,到了半途撞到一路,融二為一成一道更為磅礡的劍氣,速度之快,只聽得輕微的一聲尖響,便已跨過聖山與小鏡湖的漫長距離,直奔那當頭而出的牛角妖獸而去。   牛角妖獸左顧右盼,對沉楓所發的劍氣似是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巨口一張,一道暗紅色的赤焰迎面噴出,火勢雖大,卻擋不住那劍氣的霸道.森寒的劍意在瞬時就將火焰盡數凍結,隨即迎上牛角妖獸的龐大身軀。   也許是因為這種妖獸太不經打,或就是沉楓以般若之力催發的劍氣力量太過於強大了。牛角妖獸被龐然的劍氣轟中身軀,瞬時便被被炸成漫天的碎片,藍色的血液和著噁心的暗紅色肉塊遍灑飄浮在小鏡湖中,將那一片美麗迷人的水色風光破壞得一塌糊塗。   「撲撲撲……」雖然擊殺了牛角妖獸,但浩劫之門的裂縫口終於再度穩定,第一批二十多個形貌奇特,猙獰殺氣騰騰的妖獸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自天而降,落到了小鏡湖心的碧波之上。   只是這批妖獸卻遠不如那牛角妖獸知趣懂事,只是略一掃視周圍的環境,便發現了前方聖山頂上的那群小黑點。狂嚎數聲,幾隻會飛翔的妖獸扇動起巨大的飛翼,狂風捲得周圍飛沙走石一陣迷亂,如烏雲般鋪天遮地的飛了起來。其餘的妖獸也邁開蹄子,竟能在水面上凌波而行,速度煞快,朝著聖山奔來。   「刮刮」一陣亂叫狂吼,聲聲如哄雷般在小鏡湖畔炸開,奔騰之聲滾滾而來。   數隻鳥型妖獸呼嘯著俯衝而下,巨翼扇起道道狂風,勁風凜冽,腥臭之氣撲鼻而來,眨眼間,那烏雲般的妖獸巨大身軀頃刻已飛到面前。在狂風怒作之下,山頂上塵石貼著地皮一陣翻湧。磨盤大的石頭都被刮得搖搖欲動。山頂眾人的眼睛被狂風吹得有些睜不開,用手擋在額前,瞇起眼睛,才能勉強看清周圍的人物。   赤族族主是第一個首先反應過來的,嬌聲喝道:「放箭!」。五采蠻族眾人這才如夢方醒,紛紛搭弓起箭,「刷刷刷」如漫天飛蝗接連不斷的射出。只是這普通的弓箭攻擊對於皮堅肉厚的妖獸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頂多在鱗皮上留下一道白印罷了。   但妖獸卻被因此而激怒,怪叫著疾撲而下,長長的尖喙連連開張,吐出一連竄的白光射向山頂。那白光竟厲害如斯,看似纖細不過如此,卻能在地上打出一條指頭大小,然而深卻難以見底的小洞。墨族族主舉掌相抵,連手心都不禁被打得一麻,心下暗自駭然。   沉楓沉著一張臉,雙手連揮,雄渾的劍氣接連自手上射出,竟再次將一隻自大不慎的妖獸打得粉身碎骨。卻也因此激起了剩下所有的妖獸的眾怒,不約而同地一致掉頭相向,強大的腥風籠罩下,近十隻妖獸同時暴怒撲來。   人影一晃,竟是聖女擋在了沉楓的身上。不過她的用意卻並非是為沉楓抵擋妖獸,纖手輕引之下,五行元素閃爍著燦爛的彩光滾滾而出,鋪天蓋地地朝著沉楓襲去,倒是一時把沉楓打得給愣住了。五色彩光如一扇彩屏般在身後布起,閃耀著五光十色的斑斕麗色,遙遙望去,竟有如一隻盛開彩屏的孔雀。   妖獸們似乎對聖女身體外溢散發著的五色彩光極為忌憚,雖然銅鈴大小的怪眼中噴射著對沉楓的怒火,但就是不敢飛近底下兩人的範圍。   沉楓與聖女交手之下,只覺得其力量大得出奇,力道猶如怒濤滾滾,簡直一擊強過一擊,連他相接下都覺得頗為吃力。比起昨夜的交手,聖女此時的功力簡直又激進了數倍。若非般若之力的力量絕對當世無匹,恐怕還未必能擋得住這輪攻勢。即使是現在,也只不過是在力量上稍佔那一點點上風而已。   「與昨夜相比,功力至少增長了五倍以上!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在相銜循環中通過生剋之理自行恢復元氣,這五行之力還真是個了不得的東西啊!」沉楓一邊與聖女相互交換著勁氣的碰撞,一邊喃喃地自語著。   五行之力,由於與五采蠻族的體質息息相關,所以當世再無二家能有此種研究的。與魔法相比,五行術法的博大精深也絕不在其之下。只是沉楓以前曾見過五采蠻族包括赤族族主在內一些人的身手,心中不免有了先入為主的輕視,此時見到聖女淋漓盡致的發揮,才有所感慨。   妖獸們雖然對沉楓和聖女無可奈何,但在其他人身上卻完全能找到滿足噬血殺戮的快感。被封印了數千年,好不容易重獲自由,殺戮的慾望和對人類的仇恨的交錯重疊再次點燃了妖獸的殺伐之火,卻倒霉地在第一輪便遇上了力量可說是居於當世第一第二位的一對男女。   力不如人,被沉楓和聖女欺壓趕走的妖獸只有將一腔的怒火盡數轉灑在五采蠻族眾人身上。在場諸人除了五族主那卡斯和水曉韻,及少數幾名五采蠻族的長老尚有自保之力外,其餘的五采蠻族人盡數被妖獸凶悍的屠殺殺得鬼哭狼嚎,四散逃竄。   月經天悶不吭聲,手上軟刃在內力激盪之下逼出長達近尺的白色刀罡,將月傾悠牢牢地護在身後。雖然有些神情狼狽,但總算以一人之力在亂象中成功地護住月傾悠,全力催發護身罡氣到極致,溢出體外有兩尺左右,勉強將月傾悠罩在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保護範圍之內。   水曉韻雙手連揮,無數的風刃火龍接連不斷地向上射出,但對於皮堅肉厚的妖獸也僅僅是能造成皮肉之創而已。倘若還想要發動威力更為強大的魔法,即使以她魔導士的修為,也需要一段時間來凝神頌唸咒語。在這段時間內,且不說妖獸隨時隨刻凌空下撲的兇惡攻勢,就是身旁這眾多五采蠻族的人都還需謹慎提防。   白族族主一對眼睛骨碌碌地亂轉著。雖然是由他一力主使操控聖女打開浩劫之門放出妖獸,並口口聲聲稱要與在場諸人同歸於盡的。但在抵抗妖獸時他卻沒少出力,白金術法發揮至淋漓盡致,倒也頗傷了數只妖獸。   實際上,現在發展的情況已經遠遠超出了白族族主的原本臆想之外。他先前雖然狂囂著要拖著其他人一起下水共死。但那卻是建立在自恃著能夠控制聖女,而聖女則能夠自由控制著浩劫之門的開啟的基礎上的。原本的設想也不過是放出幾隻妖獸讓眾人與之鬥個兩敗俱傷,最理想自然是同歸於盡,重新恢復到他能夠控制的場面來。誰想到現在竟演變成了這樣一副亂象。   妖獸的可怕,連他都不能不打內心深處深深為之恐懼,並後悔起自己先前的決定來。   全場之中唯一還能保持著神情輕鬆自若的,就只有月傾悠一人。身前有著月經天寬大的臂膀替她擋下了妖獸所有的攻勢。雖然她是在場中唯一一個不懂半點武功魔法的,身體嬌怯仿若風吹得倒,在面對著形貌兇惡恐懼的妖獸時卻毫無半點懼色。   雖然面上的神色保持著輕鬆的自若,月傾悠的小手卻悄悄探進衣襟裡,緊緊握住了那件恐怖的神秘兵器。這件來自上古設計的神秘兵器,也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它的其中一些奧妙。憑著她對歷史考古知識的認識,當時發掘出的那處密穴,這絕對是存在於比太古魔法時代更為久遠的年代歷史。僅僅是挖掘出的寥寥幾件殘品爛圖,卻也能從中窺出,那個時代的文明,甚至要遠比現在發達得多。甚至可能就是五采蠻族故老傳說的,上古百族爭霸大陸的神話時代。   而在那殘篇中,她卻又隱隱發現了一些奇形怪狀的生物的圖形。這也就是當她甫一聽聞到關於妖獸存在的消息時,毫不懷疑地就相信的理由。這很有可能是上古百族大戰時的遺跡。   那頭妖獸端的凶悍無比,被月經天一刀重創在腹部,墨綠色的血液自天空中悠悠地飄蕩下來,卻是凶勢不改。怪眼一轉,見月經天身後隱有著個嬌小的人影,呼地拐了個彎,和著接應而上的同伴一左一右挾勢而下,引開了月經天的注意力。突地一個虛晃,拔高數丈,長喙一張,一道紅光直奔月傾悠而去。   月傾悠明亮的大眼睛輕輕地眨了兩眨,望著越撲越近的妖獸,嬌若的玉厴之上竟是毫無半點亂色,反是一道美麗的弧線在她的嘴角邊掛起。羅袖輕揚,一道白光自袖內飛出,冉冉升到半空中,瞬間白芒大盛,耀目生輝,竟照得讓人有些睜不開眼來,猶如兀地多出了一座小太陽。   耀眼的白芒向四周的空間轉出,明亮的光色在暴漲中籠罩了方圓十丈內的上下空間,凡在白芒籠罩範圍內的妖獸,在被白芒所掃射到之後,甚至連「嘎」一聲慘叫都來不及,就如同暴露在陽光下的雪堆,瞬時便融化消解在大氣中了。   「嘎!嘎!」在頃刻間,便已只剩餘下三隻鳥形妖獸在上空中盤旋著,但飛行的高度已經提高到數百丈,遙遙望去已差不多變成了三個小黑點。只是遠遠地在高空盤旋哀鳴,再也不敢下撲攻擊,尤其是離月傾悠更是躲得遠遠的。   底下眾人臉色盡皆變色,就連一向神色淡若,即使在面對著妖獸的猛烈攻勢仍能保持平靜的水曉韻也不由得俏臉一時失色。眾目齊刷刷地落在月傾悠的身上。   「什麼東西?這麼厲害!」連那卡斯也不禁駭然驚呼出聲。   眾人辛辛苦苦奮戰了許久,才勉強重創了幾隻妖獸,卻連一隻也未能殺死。但月傾悠僅是羅袖輕揚,數只妖獸便在談笑間灰飛煙滅。相比之下,這差距也太過明顯,明顯得讓人寒心戰慄。   試想,只要月傾悠願意,在場眾人隨時都有可能像那數只妖獸般,甚至連反應都來不及,便灰飛煙滅永遠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種情況,想想都足以讓人寒心。   當眾人都懷著既敬且畏的目光凝視著場上那名看起來似乎完全嬌弱泛力的女子之時,作為眾人焦點所聚的月傾悠反而逐漸凝重起來。先前面對著妖獸的凶憾殘忍都未為之動容的玉厴,反而在這時沉了下來。   懷內的圓筒在無人控制的情況下竟然自行顫動起來。滴溜溜地在衣內有限的空間內打著轉。快速的顫動摩擦帶起一絲隱約的電流,使得嬌嫩的肌膚略感生痛。   只聽見一道撕裂的響聲傳過,一道黑點自月傾悠的懷中呼地飛出,帶出一條長長的軌線,在空中迅速消失成一個小黑點,朝著那面光滑如鏡的五色石直投去。         第十一章 危機四溢        眾人俱都情不自禁昂起頭向上望。上空那白色的光芒雖然燦爛耀目,亮度比起剛才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卻並不刺眼,顯得很柔和。   妖獸們似乎識得厲害,見到白光的四射盛放,紛紛乖乖地朝著兩邊拚命地飛開去,「呱呱」的怪叫聲接連不絕。雖然非我族類,但從那尖銳的怪嘯聲中,還是可以隱隱從出那種夾雜著憤怒和恐懼的奇妙情緒。   「那東西果然是與妖獸有干係的。」默立在一邊觀察的月傾悠不由明眸一亮。「果然猜得沒錯!或許——這是當年百族大戰時人類裝備以對付異族的武器也說不定。這就可以解釋為何那些妖獸見到這東西後會有那麼大的反應了。」   ※       ※       ※   沉楓和聖女也已經停止了交手,各自退到一邊,神色肅然地注視著周圍環境的變化。   昏暗的天空翻湧著血色的雲沫,像是沸騰著的熔爐,到處都翻騰著鮮紅的色彩,比黑色更濃重的氣霧四處竄飛著,紅與黑在天與地之間交織纏繞,處處都能看到重疊的深暗紅。   唯有在高空的正中,那燦爛盛放的白茫,卻如一顆小太陽,以其獨有的神秘光彩,驅散了附近所有的恐怖陰雯,給黑暗中點亮了唯一的一盞明燈。   聖女眼中的血紅終於隱去,眼珠已經恢復成了碧綠的顏色,驟然間亮起,幽幽的綠光輕輕地跳躍著,閃動著詭異的色彩,直逼入沉楓眼瞳的深處。   沉楓心頭突地一跳,一種模糊的感覺從聖女的目光中照了過來,似要通過眼睛的窗戶一直映到心底,那目光中蘊含著惑人心靈的奇異力量。突然想起先前那卡斯與聖女對峙的情形,心頭一凜,神智頓時清醒。   六識神通頓時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靈速運轉起來。同上次與月容神對敵時一般,六識神通完全集中在一點,一處目標上之時,高度集中就產生了自我分析的運轉效果。   只是,在聖女體外那層五色聖女的籠罩遮擋之下,目聽嗅三識的神通都在探索中被折射而回,只有最不可測的心神通尚能模糊地衝入那層五色聖光之後,對聖女進行進一步的探索。   「少爺!」   沉楓機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六識神通高度集中的情況下,不可能存在幻聽幻覺。但,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呼,確實是來自他的小鳳翎。現在的五采聖女。   聖女的嘴唇沒有動,可是聲音確實是從她那裡發出的。   「少爺!」鳳翎那熟悉而又甜美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沉楓卻是聽清楚了,這不是語聲,而是響自心靈深處的呼喚。   沉楓凝起所有的心力,將心神通放大至前所未有的強勁,眼中亮起奇異的光芒,亦自眼中放出強大的精神能量,鋪天蓋地如巨浪而來,一波接連一波滾滾湧出,   全面的精神能量攻擊遭到了意料之中的抵抗,聖女秀目中的綠芒更盛,強大的精神力量亦自聖女處驟然爆發,向著沉楓反捲過來。   沉楓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聖女除了在力量上與他不相伯仲外,就是精神力量,與他相差也並不甚遠,大概相當於在帝都之變時沉楓的精神力水平。   要知那是在曾經歷過一次靈體分離的遭遇之後,沉楓的精神力量獲得陡然的暴漲,才有了那能與神秘高手一較的強大能量。在當時便已是當世屈指可數的精神修為,聖女能相當於他那時的水平,可真是不簡單。   但爾後得到莫煌劍靈的指點,沉楓此時的精神力量比起在帝都時已是增漲了將近半倍,自信即使再度遇上那神秘高手,鹿死誰手亦未可知。聖女的精神能量雖強,但比較他仍相差半個檔次,是以沉楓雖然因而微驚,但心神仍保持著持續的穩定狀態,龐大的精神力量將聖女的整個身軀全部罩住。強大的壓力點點地向內推進,猛烈地撞擊著聖女以精神能量凝成的外罩。   「與一年前的我情形何其相像!空有著強大的能量,卻不能得到完全的控制和使用。如此一來,倒是好辦了!」沉楓暗下想到,不禁鬆了口氣。   全部攻擊未能得到顯著的效果,沉楓靈機一動,抽出一小部分精神靈力,先行在反覆疊加中淬練提精,凝成一小股如繡花針般大小,集中在外罩的一點之上,強行朝著聖女封閉的心靈外罩鑽了進去。   沉楓與鳳翎的心靈在逐漸地靠攏中,似乎已經能夠感到彼此的存在距離。兩人的心靈不住融合,逐漸凝神專注,除了尋找對方的存在,這寂靜的心靈天地,再無他。   沉楓與鳳翎的心神已逐漸驅向貼近。聖女的精神護罩在庫庫支撐之下仍然不敵,被巧妙的手法撕開了一道極小的縫隙,細小的精神靈力散作千萬道蛛絲般,仿是無數,卻又寓萬千於一,朝著那處縫隙鑽了進去。   聖女全力催發精神能量,雪白的俏臉上青氣幾度閃動,周圍的空氣驟然向內凹陷,緊張得近乎粘稠的程度。精神能量彎彎曲曲地延著數道弧線在身體周圍劃出了一道新的能量罩。精神能量透過外罩膜向外膨脹,一張一弛極有節律,雖然「點」的力量不足以防禦,但「面」上形成完全的圓形護罩,卻能夠隨時將多餘的能量在第一時間內趕到最吃緊處以補充支持。雖然尚是不斷落於下風的後撤,但畢竟速度是大大   延緩了。   看距離成功已是一步之差,「嗷!」妖獸的咆哮聲起,卻已在距離兩人的不遠處。撕天般的狂吼劃破了屬於心的寂靜。飛砂走石中爆響連連,巨石滾滾亂飛,烏雲漫天傾壓而下,顯得更是一片陰暗。   沉楓與聖女目光同時一張,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驚惶。呼吸亦緊促起來。   要知道精神力量的比拚不比內力魔法力的較量,是可以說收就收的。兩方精神能量的彼此相纏,在一定程度上已經產生了融合和彼此滲透的現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糾作一團的精神能量已在不是僅限於個人的控制力。恐怕已到了必須有一方至敗方休的程度。否則兩人都難以收手作罷。即使能勉強掙脫,糾纏的異類精神能量反捲回身,也必造成自身的傷害和心靈的打擊。   但受到威脅而驚慌失措四散逃竄的妖獸已經靠近了兩人附近的禁區。濃重的血腥和殺氣已是隱約可聞。在集中精神能量的比拚之下,不敢在分心旁怠,沉楓散去了般若之力的外在力場,聖女也收起了五色聖光。倘若這時妖獸闖了進來,所謂走火入魔當場橫死也並不是件稀奇事。   沉楓頭上冷汗津津而下。多少大風大浪都闖了過來。若是在這時因為這樣一個該死的僵局而死在妖獸爪下,那才叫冤枉。聖女冰冷的容顏上也閃過一絲慮色。   「你我同時轉移力量,先將來襲的妖獸處理掉再說!如何?」沉楓向著聖女心神傳話。   「砰!」兩股糾纏盤錯的精神能量同時向外扭轉,在外快速流動中劃出了一道吸盤狀的真空。一記震徹天宇的炸響隨著真空盤的爆裂而傳開,蛛絲般的音波如八爪魚般自行向著周圍的生命物體纏去,將四周無數的聲音都給壓了下去。在劇烈真空氣流的相互擠壓下,摩擦出讓人耳膜幾乎要震破的巨大聲響。   「嗷!」飛得靠近的兩隻妖獸同時發出一聲慘叫。強大的精神能量由內自外地摧損了它們的生物神經。龐大的獸腦轟得炸裂開來,暗紅色的腦漿和著慘綠的血水大片散灑。   ※       ※       ※   一系列的事情發展得太過迅猛,看似發生的變化接二連三,實際上只是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山下的那群妖獸已經越奔越近,圍在山下的那群五采蠻族人可就倒了大霉,事先未曾料到這種鳥事,被咬了個措手不及。五族的高手又基本上全數集中在聖山之上,山下的普通族人,哪裡敵得過這群凶悍的妖獸。一時哭天喊地,鬼哭狼嚎,四下逃散。然而兩條腿卻又哪裡跑得過妖獸的狂速,黑氣尖刺漫天亂射,一排排的蠻族人接連倒下,狂嚎音波震去,部分身手低微的蠻族人也抵擋不住,被震得心膽俱裂而死。   而且隨著浩劫之門的開吐不停,這段時間內又有兩批近三十隻的妖獸跳了出來。數十隻妖獸同聲狂嘯,好不熱鬧。即使距離數里,傳進眾人耳中,仍是隆隆作響,功力較低的腦內暈迷,腳下一軟,幾乎便要湖面上黑光閃鳴生輝,湖水被嚎浪炸起,倒捲而起,翻天覆地四下迸爆,翻捲成十餘丈高的大浪,層層疊疊朝四面急速翻滾推進,將岸邊的綠草小樹盡數摧殘無遺。   眾人臉色駭得盡數發白。連一直悠然自若的月傾悠也不禁花容微微失色。那件武器威力雖然強大,無奈此時怎地卻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無法再行運用。唯一可恃的已經失去。或許還可以用來恐嚇一下周圍這群不知隱情的五采蠻族人,但對上野蠻不講道理的妖獸卻可是原形必露。   就算那件武器還在手上。但對上數十隻同時衝過來的妖獸,能夠有用嗎?月傾悠心中實是半點把握也沒有。   自沉楓聖女合力一擊震死周圍來襲的妖獸之後,兩人已從僵持的局面中擺脫出來,聖女正全神貫注在周圍的妖獸身上。有了兩人的加入,抗擊妖獸的局面實在是大為好轉。月傾悠的「那件武器」一直懸掛在半空,白光籠罩住下方的大片範圍,至少已經保證了大部分在聖山上人的安全。妖獸縱然再過凶悍噬血,也不敢挑戰那白光的恐怖。   水嘵韻俏臉陰沉著,雙手緩緩抬起,一團黑光輕飄飄地圍繞著她潔白的纖手旋轉起來。在見識了妖獸異常強悍的戰鬥力和近乎恐怖的自我回復速度,她再也不敢有所保留,決定盡全力催發威力強大的黑暗魔法一試。   此時五采蠻族人尚且自顧不暇,在妖獸的死亡威脅下人人如履薄冰,諒來也不會蠢得在這時向她這位「臨時」戰友出手偷襲。   輕輕的咒語念誦聲隨著風兒向周圍飄去。附近周圍的人都隱約聽到了水曉韻那冰冷而又極其悅耳的聲音悠揚傳開。   「埋藏於九幽冥地之下的往生之靈啊!   請聽隨吾之招喚!   自繼往之初,   返回應歸之生命原點,   將汝等不忿之憤怒,   拋撒於生之世間,   將吾周圍陌然之異類,   盡予毀滅!」   當悠長的咒語念誦到最後一句之時,水曉韻的身體冉然臨空浮起,身體周圍泛起一層若有若無的黑色光澤,兩手之間的那團黑芒似流水般順著象牙般的手臂向上蔓延開來,和著身體周圍的那層光澤,最後在水曉韻的兩肩之後,凝出了一對仿若實質的黑色光翼。黑色光翼尤若真物,尚在輕輕地扇動著,甚至還帶起了周圍空氣的流動。   水曉韻伸出一根玉指指向天空,那只本應是嫩若脂玉的玉指在黑芒的流動下已變得黑中帶亮,層層的烏雲在她頭上逐漸聚攏,黑色光翼亦向兩旁拉長,無數閃著黑光的羽毛已是隱越可見,茫茫漆黑凝在她身體的前方。   黑色的玉指輕輕一彈,帶著滾滾的風雷聲,無數拳頭大小的黑色流星自那對黑色光翼中飛出。雨點般,帶著疾速,每一顆都彷彿長了眼睛,自動地尋找著妖獸的身影。   黑色流星實在是太多了,往往是八九顆包圍住一隻妖獸,轟然落下。但在這時妖獸的強悍表現得更加淋漓,這等屬於禁咒的黑暗魔法都只能將其炸掉一層皮,不能造成致命的創傷。   不過妖獸的倒霉就在於它們的敵人並不僅僅是水曉韻一人。加諸這黑色流星的數量也實在是太多了點,連續不停的轟擊之下,再怎麼也免不了受點創傷。只要飛行姿勢稍微露出點不對勁,然後等候在一旁多久的五采蠻族人一轟而上,揀住便宜大家打,眾擊反覆疊加之下,總算又幹掉了幾隻。尚在空中能自由盤旋的妖獸,已是不多了,兩三隻不足為患。   但底下那數十隻新的妖獸生力軍卻是更為恐怖的陰影。浩劫之門還在緩慢地吞吐著新的妖獸出現。估計再往下去是越打越多,怎麼打也打不完,到了妖獸佔據數量優勢時,就將是底下眾人的末日。亦會是全人類的夢魘甦醒之日!   底下眾人臉都青了。   「媽的!這玩意就只會在天上轉著不動啊!有個屁用!」一個可能是已經被氣得近乎癲狂的白族人舉起手上的弓箭,呼地一箭就朝著上空中那緩慢旋轉綻放著白芒的圓筒射去。   月傾悠黛眉微微一蹙,厭惡的神色溢於眉宇間,但畢竟還是沒有制止那白族人的鹵莽舉促,也沒有說什麼。   第一箭由於力道不夠沒有射中,那白族人更加不忿,搭箭連續再幾次射中,那人箭法也是好生了得,以後箭箭皆向圓筒撞上,只是碰上那外溢的白芒,便被反彈下來,根本未能碰上那圓筒的實體真身。   看著那白族族人連續幾箭未果,火氣卻是越來越大,口中罵罵咧咧不已。白族族主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一個閃身,已來到那白族人身旁,左手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弓箭,右手一個耳光又扇了過去,罵道:「沒用的東西!連續幾次失敗,還敢在這裡丟人現眼!」   那白族人被一個耳光給打懵住了。先前青褐二族主計議謀廢白族族主,尚還是屬於高層密謀,被未流傳到周圍普通族人的耳中,再加上白族族主平日積威之下,哪裡還敢多說,張口結舌,只得悻悻退下。   白族族主兩臂之間白光流動,顯然已將真氣貫注其中,搭在弦上的箭枝也是外鍍著一層淡淡的白光。只聽一聲大喝,疾若流星,長箭已破空而去,隨著輕微「嗤」的一聲,長箭已破白芒而入,射在了那圓筒的實身之上。   「不好!」月傾悠玉容一變,失聲驚呼道。從始至終,她尚是首度這等失態。原來白族族主那一箭射得甚巧,剛好射在控制開關的總機括之上。這圓筒上的諸多機括,究竟有何等攻能,連她自己也還未能完全琢磨透。這下無意間被驟然發動,後果如何,實是難以預料。   圓筒被射中之後,先是「嗡」的一聲,突然間,白芒突然加盛,白熾的亮度,猶如同時亮起了千百個太陽,刺目生疼,哪裡還有半點剛才的柔和光輝。   光芒所籠罩的範圍更是被擴大了百倍不只。整座聖山,都在這凜冽的白芒籠罩之下。在這範圍內的剩餘幾隻妖獸,連最後的慘呼都未來得及發出,便化為了一灘黑水。而且白芒尚且尤有不足之意,還在向著兩旁膨脹著,遠處直跨過聖山與小鏡湖那漫長的空間,直逼向浩劫之門。   只是底下的眾人也因此倒了大霉,雖然白芒向下延展的範圍並不是很大,但但皮膚觸之生疼,看了白芒的恐怖威力和妖獸的下場之後,眾人哪裡還不知得厲害,早已成了驚弓之鳥,四散而逃,各自找了處山石遮住身子再說。即使是沉楓和聖女,卻也不敢托大,在運起般若之力和五色聖光護體之後,各自小心翼翼地向後撤退著,加入到那批「逃難」的行列中去。   在燦爛盛放的白芒之中,所照之處彷彿經水流過一般,異常清爽。倒是那面巨大的五色石,在白光的刺激之下開始逐漸融化縮小。浩劫之門那巨大的深遂暗黑裂縫,也在五色石的融化消散的過程中開始逐漸合上。裡面無數急欲竄出的妖獸頭顱在拚命地向外擠沖,憤怒而又無奈的吼聲連連,雖然仍是恐怖得震人心肺,卻畢竟已經遙遠而飄渺。         第十二章 驟雨初歇        終於,在達到只剩餘兩米距離的一定程度之後,逐漸驅向合攏的裂縫開始停止了繼續關閉的腳步。   只剩下兩米左右的間距,大部分的高級妖獸礙於身軀的龐大,再也無法向外衝出。   但即使如此,已經衝出浩劫之門的那部分妖獸,仍對於眾人有著莫大的威脅。在場眾人能夠對妖獸造成致命傷害的,也不過沉楓、聖女、五族主、水曉韻、那卡斯等寥寥數人,最多還加上五采蠻族中幾個功力精深的長老。在面對妖獸時,僅戰鬥力的人數上,已是處於絕對的劣勢了,更勿提單倍戰鬥力間的差距了。   「少爺!」   沉楓身軀一震,驚異地轉頭望向聖女,但換來的卻是聖女冷冰冰的一記殺人目光,眸子裡閃爍著詭異的幽綠目光。冷冷地一言不發,只是這妖異的目光,便可叫人望而生畏。   「鳳翎!」腦中升起的意念化作無聲的心波,順著精神能量的延展向著聖女再度探了過去。   「少爺!是我!」鳳翎的聲音緊張而急促地在沉楓腦中響起。「現在沒時間向您解說了。對付面前的妖獸要緊。我需要您的幫助!」   雖然感到有些詭異而將信將疑,但沉楓還是依照鳳翎所說,突然間,向聖女跨近了兩步,在所有人都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時,一道紫色閃電的電網自沉楓的指尖飛出,向著聖女罩了過去。   這一著使得所有人都防之不及且為之愕然,在妖獸肆虐大難當前的此時,無論是誰也不敢打包票能在這種情況下逃命而退,沉楓和聖女是眾人中戰力最強的兩人,按理說縱有天大的仇怨也不該在此時起內槓,因為這樣一來,豈非反是便宜了那一干妖獸。   再說,沉楓此時易容的身份還未為人識破,名義上他還是屬於月傾悠的屬下。這樣等於是將月傾悠也牽扯進來了,給月氏和五色蠻族之間那本已脆弱的同盟加上了最為關鍵的一根稻草,壓斷了那細若髮絲的唯一一線聯盟線。不過這些事,以後都讓月傾悠頭疼去吧!站在沉楓的立場,這可是他非常樂意見到的。   「你想幹什麼?」聖女輕輕地後退一步,便輕鬆地閃開了沉楓的電網籠罩範圍。冷冰冰的語聲與此同時也飄了出來。不過使得沉楓吃驚的是,聖女這次的話語竟也是以心靈傳輸的形式送過來的。其他的人是「聽」不到的。   「這是怎麼回事?」沉楓吃了一驚,先前他通過心語「聽」到鳳翎的聲音之時,便已是小吃了一驚,但緊接著聖女的聲音與鳳翎幾乎接連響起,難道——鳳翎與聖女並不是同一個人,還是有著什麼其他的緣故?   「現在已經沒時間了。只有實行最後的方式,才能夠徹底解決剩下的妖獸。浩劫之門只是暫時被那道強光封住了,但一旦強光的能量耗盡之後,浩劫之門會再度洞開,放出所有的妖獸的。你必須和我配合!否則便再沒有他法了!」鳳翎的聲音緊張而急促地響起道。   「哼!你是要我們一起死嗎?」聖女的聲音也顯得不耐煩起來。   「再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作為聖女,這也是我們存在的唯一意義!如果你反對的話,我只有請少爺幫忙,先行制住你再說。雖然你比我更具有控制權,但在你的力量被削弱的情況下,我也能夠重新活動了。」   「你以為你能做些什麼?」聖女冷冷地道。「所有的一切知識和力量源泉,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最多不過是個我未甦醒時衍生出來廢品罷了!撿了點芝麻大小的便宜!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真正要做起來,你還差得遠呢!」   「鳳翎!你怎麼了!沒事吧!」雖然對聖女與鳳翎間交流的心語之意不甚理解,但沉楓還是抓住機會,急切問道。   「少爺!她是我!但又不是我!但和我卻有著最為密切的關係!唉!一時間也無法解釋清楚!」   什麼跟什麼!沉楓聽得頭都大了!什麼是我又不是我!簡直聽不懂!不過總算明白了鳳翎和聖女其實應該是一人了!但為何聖女又三番四次向自己出手呢?鳳翎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好吧!」但在這時,聖女的聲音也響起起來。「從目前的形勢來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但我可不想依阿勒塞那老東西的意料,就這樣在發揮了最後的餘熱後死去。最多,我盡力而為就是!但絕不會蠢得為他們殉葬!」   心音甫落,聖女身上五色聖光再度增亮,只是這次的五色聖光光芒空氣暴漲,外溢霞光萬丈,燦爛奪目,光層和亮度比起先前來增加了何止數倍。   聖光在燦爛的綻放中,由先前的五彩混合光色,逐漸五色各自分離出來,在身後立起了一道半弧形的光屏。從左自右分別白綠黑紅黃五色依次排列,劃分成五條狹長的光區帶。遠遠看去,竟猶如盛開彩屏的奪目孔雀,渾身上下披著五光十色的彩羽奇光,輕輕抖動,流光四溢,竟是不可方物。   聖女嬌軀輕輕一抖,披著的那層五色的彩光頓時化作了漫天的光點,雪片大小的彩色羽片,四散亂飛,所射向的目標卻只有一個,就是那浩劫之門!   五色彩光交叉錯綜,在浩劫之門的裂縫口前布成了一張蛛絲般密密麻麻的大網,五彩的蛛網上飛快地流動著各色的奇光異蔡,速度只快,簡直讓人眼花繚亂。絲與絲之間在跳動中變幻著位置與形狀,最後重新排成了那團巨大的五角彩星魔法陣。不偏不倚,位置剛好堵在浩劫之門的出口處。   五角彩星魔法陣開始重新運作,五色的光芒交織在浩劫之門的裂縫前,五色的彩光一浪接一浪洶湧磅礡向浩劫之門內湧入,彩光與黑氣在前沿交鋒,雙方彼此的撲擊都引起浩劫之門周圍空氣的顫抖和振動,隱隱的雷聲抖動數里可聞,竟蓋過了妖獸的咆哮。   五角彩星的魔法陣最終停止下運轉,但從陣中核心吐出的無數密密麻麻的彩色光絲卻拉成了一道蜘蛛網,將毫劫之門徹底封住。隨著蛛絲的每一次閃耀後消失,浩劫之門的裂縫口便窄上了半分。最後,當五彩的光絲全部消失,只餘下孤零零的五角彩星懸在半空時,浩劫之門黑黝黝深不可測的裂縫口,終於全部被補上。異看見撕裂的痕跡不再,原來的位置,只餘下一片空蕩蕩的空氣。   然而,五角的彩星魔法陣仍未停止運轉,五色的彩霞遮天向著兩旁散開,將周圍陰沉沉的雲朵都染成了斑斕的彩色。   「夠了!」聖女冰若寒雪的聲音終於也略略現出了一絲焦急。「難道你想死嗎?」   「好——吧!」鳳翎的聲音也透出了一點猶豫。「但是,但是據我們所瞭解的,這樣的程度是不夠的。萬一浩劫之門再度洞開,那後果就不在是我們所能控制的範圍內的了。」   「你想死我還不想呢!」聖女冷哼一聲。「再繼續下去聖光的輻射會對身體造成反噬,要不是和你共用一個身體。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才懶得理你!」   沉楓聽到這裡,心中突然一動,結合先前兩人的交流對話,有些地方似乎已經明白過來。甚至可以說已經抓住了最關鍵的地方。莫非——聖女與此時的鳳翎是共存在一個身體裡的兩個靈魂。但白族族主究竟是怎樣將聖女的靈魂塞進鳳翎體內的呢?這未免也太過不可思議了吧!這需要多麼強大的力量和不可思議的精神境界啊。   正在凝思間,突然眼前一暗,抬目望去,果然是聖女收斂起了身上的五色聖光。隨著五色的光點在空氣中的點點散去,聖山的上空,又重新恢復了原先的那種烏雲沉沉蓋遮天的陰森。   浩劫之門的重新封上,使得下面諸人俱都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氣。雖然山下尚遊蕩著數十隻的可怕妖獸。但後繼的來源已經斷去,剩餘妖獸的殲滅,已是遲早的事。   不過,在那之前,也至少得付出無數條性命作為代價才行。天空的陰雯逐漸散開,雖然仍是一貫的隱沉沉和暗色,但至少已再沒有先前的恐懼。山風中帶來妖獸們腥臭的氣味,裂雷般的咆哮雖無先前的震耳欲聾攝人心魄,卻也聲聲炸耳。   山下五采蠻族的營地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處於聖地附近,這裡是五采蠻族族人最大的聚居地,數片營房帳篷呈連營止勢散佈在大大小小的山凹裡。五采蠻族數十萬族人,這裡就有十餘萬人駐紮。大部分青壯年為了未來五采蠻族的「光明」前途,都已經被組織起來前往中原參加爭霸戰爭了。留在族內的,除了精英高手和小部分男子,婦女老孺佔了很大一部分的名額。妖獸們若是衝進宿區發起瘋來,那可不得了。   幾位族主面面相覷。突然同時發喊一聲,帶頭就向著山下衝去,其餘的族人見到本族族主如此,也才如夢方醒,拔腿跑得飛快。   看著眼前的一團亂象,沉楓深黑的眼瞳裡泛起一絲笑意,轉過身朝著後方的月傾悠微微一笑。身形突然輕飄飄地一展,就已趕到了下山的人潮之中,幾個起突,當頭衝進了妖獸堆裡,手中折木為劍,洶湧的劍氣仍是抑鬱不住磅礡四濺。連揮發出的數道劍氣,將距離最近的幾隻妖獸打個了爆頭。   衝下山的人手雖眾,而且都可以說是五采蠻族當前的菁華高手。但真正能對妖獸起著殺傷作用的,卻只有沉楓、那卡斯和五族主幾人而已。   水曉韻在發出了一個大型的暗黑魔法之後,直到此時,俏臉上的蒼白色尚未完全退去。獨身一人屹立在山崖之邊,冷冷地旁觀著天地間的亂局。儘管經過了那麼殺戮,卻奇怪地仍是一身白衣如雪,連半點鮮血也未沾上,那冷傲若冰山的孤傲氣質,與聖女相比,正是頗有相近之處。   聖女也是少數未衝下聖山的幾人之一。眼睛已經恢復了原本應有的黑亮,只是偶爾還是絲絲碧光閃過,帶來最後的詭秘殘影。很巧,她與水曉韻所站在位置恰好是兩方相對。而月傾悠卻處與兩人的距離之中,一臉的笑意盈盈,大眼睛左顧右盼,望向兩邊的兩位冰山美人,也不知心中在轉著什麼念頭。   一陣廝殺之後,畢竟有力的人手不夠,雖然已經斬殺了近十隻妖獸。但還有三十餘隻已經分別從各個方向突圍而出。若真是讓它們從此衝入茫茫的盤古森林的密林叢中,那五采蠻族可真是從此多事矣。這塊自祖輩遺下千年的土地,便再不能居住了。綠色的夢想桃源,將化為恐懼的妖魔樂園。   沉楓雖然在斬殺妖獸上大為賣力,但阻止妖獸突圍之事,他是既無心管,且無力擋,以一人之力擋住數十隻妖獸的分別逃竄,那無疑是癡人說夢,樂得坐看幸災樂禍。   正在這時,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自天地間轟然滾滾。白色的光輝灑滿了視野的每一處點點,在強光的刺激下,一片朦朧的視線中,眾人似乎朦朦朧朧地看到,巨大的火星拖著長長的尾巴,自天地墮落而下。   緊接著,無數點的紅火和雪亮的閃電,如天女散花般,向下方滾射而下。   火與電在摩擦中閃閃生揮,籠罩著大片的範圍,整個聖山下數十里,都在它的籠罩範圍。唯獨聖山,這座小小的山丘,卻如風雨飄零中的一隻可憐小舟,雖然在顫抖搖晃,卻未受到半點的波及。   一聲尖叫聲劃開了呆愣住所有人的暇思。這下,眾人以著比剛才衝下山時還要快上數倍的速度,不顧一切地朝著聖山上抱頭狂奔。在這種時候,一切都變得再無法肯定和信賴。唯有逃命要緊!   火與閃電的暴風雨,洗禮著籠罩在它們範圍內的一切生物。在那數十里的範圍內,沒有任何生物可以存活下來。   無論是妖獸,還是未來得及撤離的五采蠻族族人。他們都隨同,碧綠的小草大樹,一同化為了,這蒼綠色綠原中的一大片的灰黑。   怔怔地看著那一大片灰黑半天,突然,年輕的赤族族主俯下身來,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點點晶瑩的水光,順著白嫩的臉頰流了下來。   那一大片灰黑的殘跡,在不久之前,還有著數萬的族人在那裡歡笑、嘻戲,生活,而現在,他們都已經,化作了隨風消散的灰燼。   在此時,沒有人能說出話來。都怔怔地站立著,望著那一片巨大的灰黑,萬綠叢中的一片黑,數萬個生靈,就在那裡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他們生命的印跡。生命的脆弱,竟然至斯的痛苦,和悲哀!   「這究竟是為了什麼?」赤族族主終於緩緩地立起身來,在迅速地發洩之後,恢復了原本的剛強。雖然聲音中帶著一絲的顫抖。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白族族主喃喃地念了一句,抬起腦袋,朝天空之上望了一眼,又緩緩地重新垂下了頭顱。   可能是從白族族主的舉動中得到了點什麼啟示,眾人俱是不約而同地抬頭向天上望去。空蕩蕩的一片,浩劫之門已經關閉的天空,仍是一如原本的陰森。   「天!那,那東西,怎麼——」不知是誰,在這時突然輕呼了一聲。   在得到這句的提醒後。眾人這才想起來那感覺異常的來源。原先,那懸立在半空之上,不挺地滴溜溜旋轉著,同時綻放出白光的圓筒,已經不翼而飛。而它的去向——在場眾人已經是心知肚明了。   「就是那東西毀了我們數萬的族人嗎!」又不知是誰,居然第一個掀開了這個敏感的話題。   所有的五采蠻族族人,望向月傾悠的眼神,同時變得熾熱起來。可以肯定的,那絕不會是友善的目光。那簡直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刻骨怨恨。那種極度的怨毒,連月傾悠也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   「這都是你引來的災禍!」那卡斯突然開口道。矛頭所指向的,竟是毫不客氣地對著白族族主。   「阿勒塞!若不是你指使你那賤人女兒打開浩劫之門,放出了妖獸!又怎會有如今我族族人的死傷慘重!今日我族之難,阿勒塞!你是頭號罪人!」   「這不勞你費心!」青族族主冷冷道。「對阿勒塞的處置,我們四族主已經有了定論,稍候自有分曉。但那卡斯,你也沒想跑得掉!該死的,一個也跑不了的。今日之事!五行之族絕不會善罷甘休!這些該死的外族人,是你們帶來了今日吾族之劫,不管是什麼來頭,一律別想跑脫!」   白族族主眼中怨毒的寒光一閃,狠狠地看了青族族主一眼。突然清嘯一聲,大片的白芒自他手中灑出,呈一扇弧形灑向那卡斯,「就算是死!也得要拉上你一道上路!」   「別找我!」那卡斯陰森森地一笑。這時的他,反而不急著向白族族主算帳了。「就算要找!你也該找他們才對!」雞爪般的枯手朝著沉楓月傾悠數人點了點。   沉楓心中暗自苦歎了一聲,退到月傾悠身旁,深深凝視進了那對鏡子般的明眸深處,低聲道:「放心吧!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安然無事走出盤古森林的!」   月傾悠秀目閃過一道奇光,張口欲言,嘴唇幾動,但終於未說出什麼,只是輕輕垂下粉頸,將螓首深埋了下去。   「閣下究竟是什麼人?」白族族主目光落在沉楓身上,面色異常的難看「從剛才的交戰來看,閣下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能有這等驚世駭俗的絕世修為,閣下的身份,真讓人值得懷疑!真是傾悠公主的隨身侍衛嗎?」   「他就是莫沉楓!」聖女在一旁突然冷冷地道。   在場眾人盡皆大駭。莫沉楓,這個名字,對於五采蠻族來說,已經成為了一種仇恨和強悍的代名詞。五采蠻族恨其甚深,但忌憚其實力太強,對之也無可奈何。即使侵入龍州劫走鳳翎,尚且要挑其外出不在之機,可見對其忌憚之深。   現在,這個人居然就站在他們的面前!   沉楓心中暗暗叫苦,但表面上仍在做淡若自如,抹清面上的易容藥物,淡淡一笑,道:「各位對莫某人的來到,很是感到驚訝嗎?」   青族族主臉色一變,朝向月傾悠道:「月——傾——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您竟然將這貴我兩方的大敵帶進盤古森林!究竟是有何用心!你最好給我一一道來清楚!否則就休怪老朽無禮,要留客胲骨在此蠻荒之地了!」語氣已經不客氣到了這種程度,直呼月傾悠其名,可以說已經是完全的翻臉了。若非他已是準備將月傾悠留在此處了,也不會說出這等狠話。   月傾悠的面色也不好看。雖然自一開始她準備將沉楓帶進盤古森林就沒懷好意,也不是沒有考慮過萬一沉楓身份暴露的後果。但卻是萬未能料及到出現在目前的這種情況下,十得她先前準備的應變之策完全使用不上。尷尬就不用說了。青族族主的話絕非恫嚇,如今的五采蠻族人,可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呸!傑傑傑——」卻是那卡斯在一旁怪笑起來。那卡斯陰陰道:「蘭顙浚你好大的口氣!妖獸一走就神氣起來了!剛才妖獸肆虐時準備不見你出頭威風。現在倒抖起來了!你不要忘了!剛才是誰出頭替你們力擋妖獸,救下了你們這許多小命的!人家莫大殿下算來可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沒想到那卡斯竟會替他說好話。沉楓詫然向那卡斯望去。回到的卻是那卡斯那對怪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光芒,隨即才恍然。這才叫真正的殺人不見刀!隨隨便便似勸實挑的撥動兩句,把五采蠻族眾人的火惹了上來。從而也斷了沉楓和月傾悠可能解釋的話。   而無論最後的結局如何,只要一開戰起來。置身局外而與局內人有著最密切關聯的那卡斯,永遠都是最大的勝利者。         第十三章 聖嬰之謎        實際上,沉楓對於那卡斯竟會替他出頭,並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那卡斯的性格脾氣,沉楓多少也摸清楚了一點,損人不利己的事那卡斯是不喜歡的。既然做了,肯定便求的是個「利」字!   哼!既然這樣,那就乾脆把你也一起拉下水吧!沉楓心中冷冷一笑。   「那卡斯先生真是客氣了!其實,若非有先生之助,拖住了此次妖獸之亂的真正幕後主使。此時大家恐怕還在一輪接一輪的妖獸肆虐中苦苦掙扎呢!說起來先生倒是因居首功才是!」沉楓也不遺餘力地吹捧著,眼光卻斜著朝著一旁的白族族主身上掃去。   白族族主的臉色異常難看。沉楓這話的苗頭明顯是指向他而來。若非因他之怒聖女而打開了浩劫之門,這場妖獸之劫難也就不會發生了,方纔那數萬的五采蠻族族人也就不會平白無故地葬身在他們的家園之下。如果究根歸底算起帳來,確實是要算到他頭上來的。   那卡斯怪聲怪氣道:「那倒也是!不知阿勒塞看到這麼多因他而無辜死去的族人時,心中到底是何滋味呢?「   青族族主臉色鐵青,冷冷道:「那卡斯,你給我閉嘴!這些事也輪不到你來管!就算阿勒塞犯有滔天大罪,有資格對他進行處決也只有我們另外四族主。你引狼入室,與莫沉楓狼狽為奸!叛族的罪名也是跑不脫的。待先解決了莫沉楓月傾悠這些異族賊子之後,再來收拾你們兩兄弟!」   「你這是逼著我們這些人站到一路去啊!」那卡斯衝著青族族主揚了揚鳥爪也似的怪手,朝沉楓和月傾悠望了一眼,末了還不忘掃掃白族族主,怪笑道。   「如果你們有膽量明目張膽地和異族人勾結反叛的話!」青族族主冷冷道。   「哼!狗逼急了還會跳牆呢?人逼急了什麼不會?」那卡斯朝了白族族主陰陰一笑。「哦!對了!阿勒塞!我一直對你關心得很。剛才你在那裡一直鬼鬼祟祟地用傳音和莫沉楓殿下聊得些什麼呢?能不能現在也說出來讓我們大家一起分享呢?」   白族族主和沉楓同時臉色大變。   「那卡斯你胡說些什麼?想要污陷本座也未免找錯對象了吧!本座與莫沉楓往日無交,近日無識的。怎麼會攀聊起來呢?嘿!這等的謠言,也未免太過低級了吧!根本入不得明眼人的法眼。」   「嘿!嘿!」那卡斯陰陽怪氣地笑了兩聲,卻是不說話,只是陰陰的目光在白族族主和沉楓兩人身上掃來掃去。   言者有心,聽者卻也加倍留意。聽道那卡斯話的人心頭都不由得一動。   月傾悠若有所思。倘若沉楓真的暗下與白族族主取得了某種協議的話,那倒可以解釋他先前為何那般自信能夠帶自己離開盤古森林了。有了白族族主這匹識途老馬,最關鍵的問題自然得到了解決。不過——這兩人究竟是何時勾結上的呢?   看著周圍眾人忽青忽紅的臉色,沉楓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突然哈哈一笑。「先前青族主指責我和那卡斯勾結,現在那卡斯又轉責我和阿勒塞合夥。似乎莫某人在你們心中就已經成為了一件供你們五采蠻族內部爭權奪利的最佳武器了!可曾真正以為我莫沉楓的感受如何呢?」冷哼一聲,凜冽的寒氣以他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傾洩而出,瞬息間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森寒的殺機和強大的氣勢。   「我此來五采蠻族,對那妖獸之事倒沒什麼興趣!」沉楓淡淡道。「事實上已經證明了你們根本只是作繭自縛而已,成不了什麼氣候。」   「我來此的真正目的,是要來帶走我的貼身侍女鳳翎!」   五采蠻族眾人目光齊齊一轉,刷刷的目光全部落到了白族族主的身上。   白族族主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小聲嘀咕了兩句,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才揚聲道:「你要找的鳳翎!她此時根本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沉楓臉色驟然一變。縱然他先前確是曾有過種種的推測,但都不如白族族主親口所言來得最為確切。一時心頭如中雷擊,竟有著說不出的鬱悶。   「虎毒尚且不食子!阿勒塞!你竟然對自己親生女兒都下得了此等毒手!」   「老夫不敢高攀聖女這等異人!聖女之生身父母,這等頭銜老夫如何敢擔當得!恐怕當世也沒有任何人敢擔當得起!」   「你這話可真讓人寒心!」沉楓亦忍不住出言譏諷道。「恐怕九泉之下的前墨族主玉慧雅聽到你這話,想必也會從黃泉路上跑回來和你拚命吧!」   白族族主哼了一聲,臉皮抽動了數下,眼光一轉,偷偷望向獨立在懸崖邊的聖女一眼,嘴唇動了動,終於開口道:「無知的小子,你又知道些什麼?非我族類的異族,根本不明白吾族所謂千年聖嬰傳說的真相?當然更不可能知曉隱藏在聖嬰神聖不可侵犯光環後的真實面目?」   「阿勒塞!你又在那裡胡說些什麼?」青族族主眉頭一皺,喝道。   「蘭顙浚你給我閉嘴!你又懂得些什麼?」白族族主冷冷一笑。「吾族的真正核心機密你又自以為弄清了多少?」   青族族主心頭一凜。儘管五族主在名義上是絕對平等的。但由於白族作為五族之首是不爭的事實,再加上本任白族族主阿勒塞確是雄才大略手段非凡之輩,所以長期以來,五采蠻族的諸般重大事情幾乎都是由白族族主一人所完全把持的。而作為五采蠻族最核心的許多機密和古老典籍,也大多流落在白族族主之手。由此推來,白族族主的話也並非是全無道理的。   白族族主小心翼翼地再度望了聖女一眼,似乎對其頗為忌憚。向後連退開幾步,直到靠近沉楓數丈的距離,才覺得似乎安全了一點。   「諸位都知這聖嬰的傳說乃是源自我五行之族的先祖。所以一直以遵循先祖之言為傳統的吾族所有族人亦因而將聖嬰奉為神明。但誰又可真正清楚這聖嬰的真正來歷?在祖先所流傳下的傳說之中,只說明了聖嬰身具五行之質,出世之後便得立為我五族共主,但卻從未有哪怕絲毫關於聖嬰來源秘密的記載。」   「要知即使如吾等五行之族,所謂各族所對應的五行之質,也不過是每一族對一種五行元素具備的較強感應力和控制力而已。為此,我五行之族的族人也不得不付出比起外族相對縮短的的壽命作為補償。五行元素相生相剋,環環相扣,即使五行合一形成一個平衡的循環,但也將對人體的肉身造成極大的破壞。」   「要完全控制五行元素生生相扣在體內產生的元素鏈,即使功力強如當世絕頂高手也未必能辦到。更何況是一個甫出生的脆弱嬰兒!在力量根本還未能自我控制的時候,按理早就該被內外五行元素的反噬所致死了!但聖嬰卻能完好無損的存活生長下來,這又是什麼原因呢?」   白族族主目光掃遍全場四周,發現幾乎所有人都為他所提起的話題吸引住了,不禁心中微有些得意。但兀然間只感到身軀一寒,彷彿在瞬間墮入冰天雪地一般。根本不必尋著感覺去找,便知定是聖女之故。   「這是因為——所謂聖嬰的傳說,什麼五行之質,凝天地間五行之靈氣!根本都是吾族祖先所捏造的謊言!這聖嬰,根本就並——非——人——類!」   「並非人類?」   「不錯!在現在這位聖女出現之前。吾族傳承數千年的歷史上,也曾出現過兩三位聖嬰的。但他們卻是無所事事,自始至終,永不踏下這座聖山半步,在這座聖山上孤老一生。因此他們也不過是為當時的各族主看作傀儡罷了!生平的事跡根本不為人所知。」   「但是從他們其中某些人所遺留下的手稿殘簡中,才使得本座才發現了關於聖嬰的真正來歷及其秘密!」   「那是什麼?」   「所謂聖嬰,根本就是我五行之族的先族,所造出來的一門專以預備對付妖獸的超級兵器!或許,那並不是先祖們所製造出來的,只是在無意中發現的一樣具天地五行元素之靈氣的靈體也說不定。」   「據那手稿中指出,聖嬰永遠只有一個,它的靈魂是永遠不滅的。只過當它的靈魂載體,也是就當時的聖子聖女的肉身毀滅之後,它的靈魂,將會重新回到聖山底下的一處隱密所在,進入再度的沉睡中。並等待著下一次的甦醒。」   「當聖嬰的靈魂自沉睡中甦醒,基於活動的需要,於是它便會在附近中尋找一具最挈合它靈魂波長且新出生的嬰兒作為新的載體。於是這便是我們所認作的新的聖嬰誕生了。」白族族主面帶冷笑,目光炯炯地直逼聖女。   「這麼說,鳳翎她——」沉楓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喃喃地道。   「鳳翎她的身體不過是作為聖嬰這個怪物臨時的載體罷了。在聖嬰的意識還未能完全控制這具身軀的主導權時,作為軀體主人的第一元神鳳翎尚是存在的。但當聖嬰甦醒,復活成聖女之後。鳳翎的意識便不得不退居二線,為聖嬰的意識所覆蓋,甚至有可能已經偃滅了。」   沉楓心頭微微一動。對白族族主的這番精神他倒是不敢苟同。因為鳳翎的微弱意念曾經數度與他聯繫過,並在封印浩劫之門時起到過不小的作用。當時他無法聽懂聖女與鳳翎間的心語對話,現在總算是恍然了。   如果,聖女便是鳳翎的話。那麼殺死聖女的話,豈不也是等同連鳳翎也一起殺死了?   「啊!賢侄女,原來你的情況竟是這樣的啊!難怪你那老爹不肯認你!那些先人們倒也真想得出來!嘖嘖!你這樣可憐!還是讓我這個做伯父的來幫你一把吧!」那卡斯齜嘴一笑,露出滿口的黃牙,傑傑怪笑道。   「咱們先聯手把阿勒塞這個混帳加王八三級的傢伙給幹掉!然後再把眼前那些礙眼的東西殺的殺,踢的踢,將五行之族的大權掌握在手。進而率領五行之族的大軍橫掃中原,征服大陸,統一天下!傑傑傑…………」   在場眾人都以看白癡的眼光憐憫地看著那卡斯。也許論五行術法的修為,這傢伙或許能在目前的五族中爭雄,但若談及征服天下橫掃大陸,這傢伙完全就是在做白日夢了。即使如白族族主,曾自以為能順利放出妖獸,馴服以妖獸騎兵橫掃天下,但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說有幾成把握。哪像這個大白癡,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好像天下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那卡斯若真是有腦子夠聰明的話,也不會在當年的族主之爭中負於阿勒塞了。因此對他的話,大家都不過當作是瘋子的囈語罷了。   「你們不相信!那也罷了!」那卡斯怪眼掃視了周圍全場四週一圈,兩手張開,傑傑怪笑著道。   「實話告訴你們:我的目的可不僅僅是征服整個五行之族!我的野心在於天下!除了取回本應屬於我的東西之外,更要進而君臨整個大陸!」   「你在作夢吧!」青族族主不屑道,但實際上心底卻暗下一凜。那卡斯竟敢口出這等狂言,雖然多半乃是大話,但也可以肯定他手中定有著份量不小的籌碼。   「要不要我證明給你看?」那卡斯看著青族族主,陰陰地笑著。   「有本事你就來試試!」青族族主暗下提勁,青木真氣在身前形成了一道淡淡的綠色光牆,同時三道殺招已在手中暗扣形成,隨時準備應付著那卡斯的來襲。   「這可是你自己要找死的!須怪我不得!」那卡斯淡淡道。突然猛地暴喝一聲:「還不動手!」   青族族主突然身軀一震,不可置信地低頭望向自己的胸口。在胸口上,多出了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大小剛好容得一隻手掌穿過。大片的鮮血順著窟窿口向著衣服下潺潺而下。   青族族主巍巍顫顫,用手摀住了那處大得可怕的傷口,血不停地自創口中噴射而出,染紅了他的臉,身。手也很快完全地漲紅。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去,轉首回望,一雙眼珠子,好像凸了出來一般,瞪住在遠遠的、遠遠遠遠的那處的褐族族主,嚎道:「原來,是你——!」   彷彿在一時間內所有支撐的力量全部失去,青族族主一下跌落在地上,嘶聲嚎道:「為什麼,你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致死也不信與他相交多年的褐族族主竟會出手殺害他,否則他也不至於如此疏忽,全不防備。   褐族族主眼中閃過一絲羞愧之色,卻不敢回應青族族主的問話,只是緩緩地垂下了頭,避開了青族族主那充滿疑惑、仇恨、憤怒、不解的目光。   「呵呵!為什麼?」那卡斯呵呵笑道。「因為他自己也無法自主啊!他所有的一切!生命、榮譽、妻子、兒子,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說他能不聽我的嗎?」   「什麼?」青族族主停止了扭動苯拙的身軀,疑惑地望向褐族族主。   那卡斯呵呵一笑,自懷中取了一個姆指頭大小的晶瑩玉瓶,手腕一抖,擲向褐族族主。「接好了!這裡可又是一個月的量了!自己看著辦吧!」   褐族族主面色陰沉如水,但眼中卻掩不住一絲飛掠過的喜色。   「你可知那是什麼東西嗎?」那卡斯伸出一隻腳,重重地踩在地下的青族族主的頭上,略一用力,紅白的腦漿四迸飛射。「可惜!你這傢伙太蠢了!不懂得開竅!所以那東西竟沒有機會用在你身上!那是老子在魔林這十多年來最大的收穫之一,用魔林中一種奇樹的汁液所提煉的藥物。不管是什麼人,只要一沾上它,哈哈!這一輩子都別想再甩脫它了!而且普天之下,只有老子一家,別無分號!沾上了這東西的人,終生都將牢牢地掌握在老子的手裡了!哈哈!」   「哼!」輕輕的一聲低哼在那卡斯放肆的狂笑聲中是顯得那麼的不協調。   「怎麼?公主已經忘了那東西是什麼滋味了嗎?還是沒嘗試過癮頭髮作的味道想試試?」那卡斯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陰惻惻地道。   「原來公主竟也著了他的道!」 褐族族主身軀一震,轉首望向月傾悠道。   月經天臉色赫然一變,向前踏出兩步,擋在月傾悠身前,正欲向那卡斯撲去。一隻冰涼的小手卻從後方伸出拉了他的衣角一下,正是月傾悠,頓時滿腔怒火竟化作烏有。   「公主果然是知情識趣啊!哈哈!」那卡斯皮笑肉不笑地裂開大嘴。   月傾悠秀目中也不禁閃過一絲怒色,但卻只是淡淡一笑,「先生誇獎了!本宮的意願,又豈是會任由他人所左右的!只是容不得下不敬上罷了!」   「嘿嘿!公主!你看,現下這五行之族的大權不就這樣輕輕鬆鬆易手到了我手中麼!我先前對你所言可不是胡誇海口吧!既然我已經完全奪取了五行之族的大權,那麼公主是否也該遂現諾言,貴我兩家結為秦晉之好,和同為一家呢?」那卡斯朝著月傾悠涎著臉嘻嘻道。   「這——」月傾悠只覺一陣噁心。羞怒之意一時盡數湧上心頭。但也知道在現下這種情況下開罪那卡斯不起,只是沉吟著,遲遲不欲開口。   但是月經天怒色立時溢於言表,手已經按到腰間的刀把之上,看樣子只待那卡斯再行出半句不敬之言,他定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那卡斯!你好像已經將本座與墨族主給遺忘到一邊了!別以為你們卑鄙的手段殘殺了青族主,就能夠得逞陰謀。只要我等尚有一分氣在,就絕不容許你顛覆我五行之族的千年基業!」   「怎麼?瑪婭芝仙,你還想與老子作對麼?哼!別說藍明岳未必肯有膽量與你共同進退,就算真是你們兩個一起上。你以為憑你手中的那一點點的微薄之力就能對抗老子麼?還是乖乖地聽話吧!我可以保證,在我的統治之下,你們現在的權力的利益都不會得到絲毫的損害。嘿嘿!若是你願意,傾悠公主也不介意的話,看在你這麼漂亮的份上,咱們還可以成為一家嘛!」   「你——那卡斯!你無恥!下流!」赤族族主玉厴一紅,嬌軀微微地打著戰,已是羞怒交極,氣到了極點。   「你休想!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少在那裡發白日夢了!待本族主現下就斬下你的臭頭!」一道殺機自赤族族主秀目中毫不掩飾地直射而出,粉紅色的螢光在嬌軀之外隱隱流動,已是怒極欲行出手。   「哼!」那卡斯重重地哼了一聲,顯是根本未將赤族族主的威脅放在心上。   「這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竟還想與老子作對!哼!本來老子看在你年輕貌美的份上,若是你肯好好依附老子,還可以讓你做個老子的寵妾!現在既然如此不識時務,就別怪老子不憐香惜玉了!先把你狠狠地操上個七天七夜,再把你扔到你們赤族那一大堆男人裡面去。讓他們看看他們原來族主的真面目!哈!想必你這細皮嫩肉的小婊子,還會被他們操上個十天十夜吧!」那卡斯狠狠地道。   「藍明岳,你替我出手擒下這小婊子!我就向你保證你日後仍將保持原有的榮華富貴!否則——你們的下場我不說也知道!」   「這——」墨族族主喃喃地低吟了一聲,看了看身旁赤族族主那幾欲噴出火來的目光,又望了望那卡斯那得意的獰笑,突然心一橫,身子如弩箭般直射而出,在所有人的驚駭中竄過到另一邊。高聲叫道:「不管了!這五行之族的事我不管了!這墨族族主之位也不想要了,誰有興趣誰便來坐吧!我我在只在這邊等著。誰是最後的勝利者,完了就過來殺我吧!到時我絕不還手便是!」   眾人盡皆為之愕然。   「呸!沒膽鬼!」那卡斯朝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道。   「公主,剛才老,呃,本座的提議不知你究竟意下如何。嘿嘿,老實說,老…咳,本座相比公主確是年紀大了點。可是我對公主的一片愛慕之心卻是唯天可表啊!貴我兩家從此結為秦晉之好,五行之族和蓮源月氏聯手席捲天下,豈不快哉!」   求助的目光投向旁邊的沉楓,沉楓只是稍一觸及,立時別轉過頭去,裝作未看見,只是不理。   俏臉上微微變色,明眸中閃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黠色,月傾悠瞬時心下已是有了主意,朝著那卡斯輕輕一笑:「先生不嫌傾悠蒲柳之姿,肯看中傾悠,正是傾悠的福份,傾悠又哪裡敢推辭呢?」   那卡斯被月傾悠那淺淺一笑的絕世容光迷得暈頭轉向,色授魂銷,一時只剩三魂不見了七魄。   「公主之意,可是…可是同意了!」   「傾悠雖是有心,怎奈已是身有所屬,恨不相逢早日,恐怕難配先生了。」   「公主所說的可是那死鬼月容神?」那卡斯嘎嘎一笑。「雖然公主確是曾與他有婚約在先。但既然人死如燈滅,公主又還未真個下嫁於他,自然也用不著替他守節那門望門寡了。這個本座早已知,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多謝先生體諒傾悠難處了。」月傾悠幽幽一歎。「只是——唉!傾悠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說是才好。只怪傾悠意志不夠堅定,或許真是水性楊花,在容神他逝世尚不足一年的時間,傾悠的心竟因另外一個男人而心動了。曾經山盟海誓,永不分離。傾悠不能首先對不起他。所以還請先生見諒了。其實傾悠蒲柳之姿,又何勞先生如此牽腸掛念,傾悠心中實是不安。只是萬分抱歉了。」   所有人的面上都同時泛出古怪的神色。沒想到月傾悠竟主動承認她有一個秘密情夫。坦言此等自損名節聲譽之事,對她可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公主口中那人,可是指李思波!」那卡斯眼中凶光閃閃。「待此間事了,我便親手出手去瞭解了他!那等油頭粉面的小白臉,哪裡配得上天仙化人的公主!」   「不是思波!」月傾悠輕搖螓首。「思波只是傾悠一個比較談得來的朋友而已。傾悠與他之間絕無半點私情,只是心另有所屬。」   「那是誰?待我去稱量稱量他,看他究竟是否有資格能角逐公主的裙下!」那卡斯陰陰一笑道,心下卻暗自鬆了口氣。雖然方才話說得那樣狠,但李思波手握東北數十萬重兵,佔據北方半壁河山。現下正是月傾悠所依仗的重臂,本身又豈非易與之輩。雖然月傾悠的絕世容色固是令他貪戀不已,但若真要與之為敵,實是要再三躊躇方而後行。既然不是李思波這個最強大的對手,餘者自然不放在他眼中。   「這個——」月傾悠低垂粉頸,只是沉吟著,卻遲遲不肯說出那人的名字。   「公主放心好了!我只是要稱量一下那人是否有公主傾心的份量而已。絕不會對他痛下殺手的。」那卡斯大方地道。看著月傾悠仍是躊躇不定口齒欲動的樣子,忽然重重地哼了一聲,最後再添上一句道:「還是——那人根本就是莫許有,只是公主看不起本座,捏造出來糊弄本座的謊話。」   「若真是如此!公主只管開口說上一句,我那卡斯也不是強人所難之輩,定不會強要公主答應的!又何須定要捏造謊言欺騙本座一片真情呢?」   「先生言重了!傾悠又豈是這等人呢?只是——好吧!」月傾悠偏轉螓首,似有意又似無意地朝著沉楓望了一眼,沉吟了半刻,咬牙道:「實不相瞞,那人此刻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第十四章 風暴再起        聞者俱是駭然劇震。那卡斯乾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公主竟會有身旁的貴僕有了私情。這也是在情理之中,所謂日久生情……」   「先生怕是誤會了吧!」月傾悠截斷那卡斯的話頭道。「經天算起來尚是我家族長輩,又怎麼可能……我指的正是我身邊的這位莫沉楓公子!」   沉楓只覺眼前一黑,耳邊一陣嗡嗡聲不絕與耳,先是巨震,但立時便明白過來了。但心頭仍是不禁泛過一絲甜蜜的微瀾。   「這怎麼可能呢?」那卡斯訕訕地笑著。「蓮源月氏與莫家的可謂是不共戴天的死敵。一個想要努力維持現在的帝國局面,另一方卻是要恢復昔年蓮源的霸業並為之裂土開疆。兩位分別作為兩家的繼承者,代表的可是勢同水火的兩個極端。蓮源月氏當年可是亡在莫家之手啊!兩位應該,應該是不同戴天的仇人才是,又怎麼,怎麼會——哈哈!公主定是開玩笑的!」   「傾悠的樣子很像是在開玩笑嗎?」月傾悠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認真地道。「先生有所不知,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和楓才決定以此種形式來結束我們兩家糾纏不已的恩怨啦!」月傾郵微微地歎著。   「我和楓已經商議過,決定未來南北合一,月氏與莫氏合併為一家,重建一個統一的嶄新的大帝國。將來我和楓的…骨肉,便是帝國的下任繼承人。」月傾悠的俏臉上飛上了一朵動人的紅霞。   這段話有真有假,而且絕對合乎情理,更是完全適宜了當前大陸風雲變幻的未來形勢的需要。倘若蓮源月氏果真和莫氏帝國通過聯姻的形式合為一家,那麼,大陸上的其餘勢力,將根本不可能與之為敵。若真是出自政治考慮,這是完全說得過去的。連旁邊的月經天都將信將疑起來,只把腦袋朝著沉楓探了數圈,目光上下掃量著,看得那位好不自在。   唯一能夠辯白解釋這話真假的另一位當事人,也無法否定月傾悠的話。因為月傾悠此時所說出的話,正是不久之前他向月傾悠所許諾過的。況且,無論是從政治上,還是自情感出發,他似乎都不願辯駁月傾悠的話。   那卡斯的臉色立時變得異常難看起來,幾乎一下便擰成了一團。若換作是他,也絕對會將合作對像選作目前仍在天下局勢佔有絕對優勢的莫家的。年輕英俊的沉楓,更是年近甲子的醜陋那卡斯所不能相比的。月傾悠的話絕對是具有著極大的可信性,而且——   而且另一位當事人不僅不否認,反而偎依到了月傾悠的身邊,親熱地挽起了玉人的纖手。兩人間那甜蜜親熱的情態,明顯是出自內心的情感流露,可絕不是能夠勉強裝出來的。   頭上的青筋一根根的跳起,那卡斯的頭頂上一縷縷青煙自亂蓬蓬的頭髮中飄出。他雖然不願輕易開罪沉楓這個堪稱恐怖的強敵,但心中又嫉又恨的怒意卻無時無刻不催動著胸中的殺機。只要——只要時機把握得當,再加上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有八成把握可以將這可惡的小白臉留下的。   剩下的月傾悠,只要自己施出那招殺手鑭,威逼利誘雙管旗下,看沒有盼頭的月傾悠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去!那卡斯眼中殺機四溢,狠狠地盯著沉楓,眼見只要一個不對勁,便要出手。   沉楓哪能不清楚那卡斯此時心中所想,心下微歎一聲,看了看閉上雙眼靠著自己肩頭佯作享受的月傾悠,實是有些狠得牙癢癢的。突然如蜻蜓點水般在月傾悠那吹彈得破的粉頰上親了一口,湊在那晶瑩如玉的小耳邊輕聲道:「你便好好看著你老公如何大顯神威吧!」   「傾悠隨時都等著你呢!」月傾悠亦不老實地在他胸口輕噬了一口,媚笑道。   正在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時刻,異變,突生!   * * *   一股冷風兀地自斜後方平地掠刮而起。黑色的影子一閃,毫無事先徵兆的,就出現在場中距離月傾悠的最近點,一股陰寒徹骨的邪異氣勁,捲起慢天的灰塵點點,旋作一道小形的龍捲風,將自己包裹其中,迅速地朝著月傾悠點去。   守護在月傾悠身旁的月經天,早在黑影模糊現身之時,全身的功力就已經凝聚,身形一晃,雙手在胸前極小的範圍內結出漫天飛舞的手印,在無數次手印的反覆疊加之後,在身前凝出了拳頭大小的紅色光團,輕輕一推,就攜著高速向那道黑影的方向打去。   其實這一切都只是瞬息間完全的事,黑影與月經天幾乎可以說都是搶先在第一時間內出手,但月經天畢竟在發現敵情才得到反應,已是稍稍慢了一現。再加上疊加手印凝力,花費時間相對較長,因此兩股勁力的爆炸交手,已是在距離月經天和月傾悠不到三尺外的地方炸開。   「砰!」勁氣四濺!   月經天臉色大變。就在剛才那兩股高度集中的勁氣碰撞發生爆炸之時,憑著他的功力和六識感覺,他可以清晰地「看」得到,攻來的那道龍捲風勁氣內,最核心處的那道陰寒徹骨的邪異氣勁,在兩股勁氣的爆炸中竟未因力量的四濺而分離開來,而是竟視那團紅色能量團如無物,輕易地破入紅色能量團內,一滑而過,長驅直入,朝著他直撲而來。   「噗!」月經天的臉上暈紅之色一閃而過。那道陰寒徹骨的邪異氣勁實在是邪得厲害。即使以他的功力,尚且要連續三番變幻體內真氣平衡才勉強破去,但亦吃了一丁點小虧。心下實是駭然。再定睛一看,本來還在身前不遠處的那道黑影。竟又是悄無聲息地憑空消失了。實在還未來得及看清楚這個神秘且可怕敵人的真面目。來無影去無蹤,此人的狙殺手段之高,可說已到當世第一流的水準了。   心念一動,體內立時分出幾股真氣向外四散而去,只是眨眼間,已將周圍附近方圓十丈都搜索完畢,但那幾道真氣都是無功而返。月經天心中正暗忖著敵人的蹤跡,突然心頭猛的一震,才省起剛才自己的力量全都用於抵禦那股邪異氣勁了,竟忘了自己最根本重要的關鍵任務,將氣場外放,用於保護身邊的公主。要知道月傾悠根本不懂半點武功魔法,可以說是全無防身之力,剛才那陣爆炸,即使遠在三尺之外,也足以傷到她嬌貴的身軀了。   頭上冷汗津津而下,轉首回顧,只見沉楓負手而立,站在月傾悠的身旁,心頭才總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   沉楓微微一笑,朝著左前方的空氣道:「荒悟賀兒!出來吧!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在場的又沒有一個是你不認識的。何必定要藏頭露尾,躲躲藏藏的呢?」   靜默了片刻,在所有人的眾目睽睽之下,一個熟悉的身影自左前方空白的一片空氣中,慢慢地「擠」了出來。彷彿他根本就是原來存在在那裡的一般,但方纔場內眾人多少高手,卻完全沒有感覺得到他的半分氣息,倒像是破空從空間的縫隙中邁步而來似的。   一張所有人都熟悉的臉龐,只是頭上原本插著的黃羽已經取下,而五采蠻族的服裝也已經換作了一身黑色套裝。卻不是荒悟賀兒又是誰?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是他?」白族族主又驚又怒。荒悟賀兒是他親手所斃的,但現在又活生生地重新站在了眾人面前,而且尚出手攻擊了月傾悠。任何有腦子的人,都會把荒悟賀兒的行為和他聯繫到一氣,且以為一切都是由他所指使的。這樣一個黑鍋,他可不想背負!   「荒悟賀兒!你這是幹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褐族族主喝道。畢竟荒悟賀兒是他褐族中人。他自然最有權力來查清楚究竟。   荒悟賀兒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諷之色,嘿嘿一笑,右手一揮,一道氣箭朝著褐族族主迸射而去。   褐族族主驚駭之下,隨手格檔。只聽一聲悶哼,褐族族主的身軀猛然一震,平平向後滑開,彷彿是被一股無形的大手向後強行推移出數尺。很明顯是吃了荒悟賀兒這一記的虧。褐族族主心頭不僅怒甚,而且更是平添了幾分驚駭。眼睛一瞪,就待立時發作,但那卡斯一個眼色,竟將他壓制了下來。   荒悟賀兒陰陰一笑,身形如旋風般狂轉起來,千百股奇怪的力道以他為中心向這四面八方散射開來,一種近乎漩渦般的旋轉力道自他身上分出,向著周圍的所有人捲去,而他本人的身形卻在模糊一動中再次消失無蹤。   「公主小心!」月經天怒喝一聲。腰間的緬刀已經在手中劃出大片雪白的光華,在身前護起了一道雪也似的披練光牆。   比黑暗更深沉的影子,近似輕描淡寫地平平掠滑過那道無堅不摧的光牆,整個影子都扁成一片比羊皮還薄的影片。待「擠」過光牆之後,卻在剎時間內充足了氣,即使身子還在半空中,尚有暇一拳搗出,攜著滾滾翻騰的氣勁,朝著月傾悠的酥胸直掏而去。如果只要沾上這股拳勁的半點邊角,包保月傾悠立時就香消玉殞。   「哼!」沉楓低低地哼一聲。此時月傾悠尚處在他身旁的保護範圍之內,荒悟賀兒此舉明顯就有著向他挑釁的意味了。眼中閃過一絲怒色,顯然已經因荒悟賀兒三番四次的出手而動了真怒。揚袖一捲,一道方形的氣牆平平緩推而出,在接觸到那股強大的拳勁的那頃刻,方牆狀的氣勁突然間下塌內陷,一種漩渦般帶起內轉的力量拉著那股集中的拳勁向著方牆的中心而出,每進一寸,拳勁的力量就被削弱一分,最終在到達方牆中心的那一刻,消失得乾乾淨淨。   一隻纖長白晰的右手滑出沉楓的衣管,五指同時內陷,彷彿臨空攝物衣般輕輕一抓,一股強烈的狂風朝著後方的大片空地呼嘯而去。在狂風肆虐中,一個淡淡的,肉眼極其難辨的影子若隱若現,在風中輕輕搖擺,循著一道奇妙的弧線,就要朝著右前方滑去。   沉楓冷冷一笑,右手回收胸前,五指併攏,合攏成拳,朝著影子所循的軌跡道空處猛啄一記。那時間的把握竟是恰到極致,不偏不依地啄上了剛好滑到那處的荒悟賀兒的影跡。只聽「蓬」的一聲悶響,影子如受雷殛,劇震一下,淡淡的影子終於消去,露出了荒悟賀兒跌跌撞撞狼狽的身形。   五采蠻族諸人和月經天同時怒喝,朝著荒悟賀兒的身影撲了過去。   荒悟賀兒身形再度似鬼魅般的一扭,下一次出現竟是出現在山頂的崖邊,那正是聖女所處的位置。   荒悟賀兒手腕一抖,三道龍形的斑斕氣勁自右臂處激射而出。這三道氣勁,竟雖是同時發出,但速度竟是有先有後。第一速度最快,眨眼間已是近了聖女的身前。整道氣勁粗若兒臂,呈著淡淡的紅色。自側面看來,這三道氣勁竟似是首尾銜接得天衣無縫,宛如一道具有三段色彩的奇光。   聖女冷哼一聲,青蔥般的玉指一指點出,不偏不倚地正中那團白芒的正中心。   「轟!」先是一記低沉若悶雷的激響,震得在場諸人心頭俱都為之一跳。接下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繼而炸開,那團白芒被炸成漫天的光點,白芒盛射而下,週遭方圓三丈的所有一切都被這股爆炸勁震成漫天的塵土,散作灰黃色的灰燼往四外濺去。那三丈之內,可視的亮度彷彿在那瞬時間內增強數十倍,竟一時照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來。   令所有人都為之駭然失色的事情發生了。並未如在場大多數人所料想般,白芒被聖女輕易一指擊碎。反而倒是在白忙爆破所產生的氣浪中,聖女彷彿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所控制住身體,根本無法動彈絲毫,只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爆破所產生的氣浪掄得朝著後向拋開。   「砰!」聖女的嬌軀重重地跌落到地上,櫻口一張,哇地噴出一口紫血。顯見內腑已是重創不輕。   盛目的白光逐漸黯淡下去,在光點的殘影中,一顆姆指大小的半透明晶珠正緩緩落下,周圍五顏六色的光華延出近三寸長的纖毫,環饒在四周。   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時未反應過來之時,一道人影以沒有人能看得清楚的高速,飛撲而至,一手把那顆半透明的晶珠抓個結實,再老實不客氣地收回懷中。   「五采聖利!」白族族主駭然喃道。「荒悟賀兒是怎得將這東西弄到手的?」   「什麼?」沉楓微微一愕,斜眼望向白族族主,疑道:「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麼來歷?」   「五采聖利!」白族族主重複了一遍原來的話。「這原來自數千年前我五行之族建族時自先祖傳下的聖物。據說內有龐大的五行能量蘊涵其中。不過這數千年來,也沒有多少人能成功御使吸取其中的五行能量的。漸漸來也為族人所忘記了。這兩百年以來,都是被供奉在聖山地層下的聖殿之內的。想不到竟會被荒悟賀兒給盜了出來。呃…」白族族主似是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急急閉上了口。   「聖殿?聖山地層中竟還有聖殿的存在?」沉楓心中一訝。   「因為五采聖利內所蘊涵的強大五行能量,與聖女的五行之質極其相似。因此也只有它才能造成一舉重創聖女的效果。」   「天!那是什麼?」突然有人驚呼起來。   眾人順著聲音轉受望去,臉色齊齊為之一白。只見那本是無瑕一片的天空,在五光十色的光華四照中,一輪金黃色殘月的影子,慢慢地浮現了出來,便在與時不斷地擴大著。而且這次不再是在小鏡湖的聖石上開啟,而是直接懸在聖山的山空,眾人的頭頂之上。   「剛才,剛才那五采聖利瞬時爆發的強大能量,就重新擊破了還未完全穩定下來的空間裂縫,使得,使得,浩劫之門再度重開了!」白族族主亦是一聲慘叫。   所有人的臉色齊刷刷地變得異常難看起來。妖獸的威力,他們可是剛剛才親身體驗過來。可是再也不想重新體驗一遍了,那是足以讓他們恐懼終生的噩夢。         第十五章 聖利神威        「還愣著幹什麼?大家上啊!還等到妖獸全部蹦出來再收拾我們啦!這次我們可再沒幾萬族人去犧牲了!也再沒那麼恐怖的武器來爆炸了!」竟是赤族族主首先甦醒過來,朝著眾人一聲怒喝,不愧巾幗風範。   也許是因為這次浩劫之門並非正常開啟的緣故,妖獸出來的速度和數量都遠不如上次,隔了老半天才跳出來一隻,落到地面被眾人一陣合打,倒也宰掉了幾隻,能夠成功存活下的真是寥寥無幾。   但浩劫之門總歸還是在向外吐著一輪接一輪的妖獸,眾人的數量是越打越少,而妖獸卻是越打越多,這樣下去吃虧的究竟是哪方是明顯得狠。眾人又驚又怒,在此時俱都不敢藏私,知道多宰一隻妖獸就是多爭取了一分時間,便是給自己多加了一分活命的機會。   浩劫之門內的妖獸們倒也識趣,見下面的行動已經趨近於失敗,挨個挨個向外蹦出的舉動便在一時間停止住了,再沒有繼續向外蹦出新的傢伙。連先前探頭探腦的那幾顆怪首也縮了回去。只餘下那小半輪金黃的殘月高懸在半空中。除了間斷的砍殺喝叫,及那幾隻已經自由的妖獸不時發出的咆哮怒吼,其餘一切看似都很幸運而自然,但那只是屬於暴風雨前的一段暫時平靜而已。   時間已經過去了半響,那幾隻蹦出後幸運沒被宰掉逃開的妖獸倒也不急著朝著眾人發起攻擊,揮了揮爪子,同時昂頸朝天嘶喝起來,震天如炸雷般的轟隆接連不斷地在周圍的空中響起,浩劫之門的金黃色圓輪的正中,突然出現了一大片黑壓壓的東西,雖然顏色極是陰暗,但以場內諸人的功力,即使如沉楓聖女之流,卻也只能模糊地看得出個大致輪廓。倒任誰都可以猜想得到,那必是一大群急欲脫出的凶悍妖獸。   「必須搶在這些妖獸完全擺脫束縛之前解決掉他們。否則我們就完了!」那卡斯突然頓足怒喝一聲,將發呆眾人的心神拉回了現實之中。   ***   聖女鳳目中寒光一閃,玉手一揮,五光十色的彩光自纖纖十指尖頭射出,在半空中交織成一道彩色光網,朝著荒悟賀兒當頭罩下。   荒悟賀兒無奈之下,右臂在頭上劃出個十字,強烈的真勁在彩色光網中劃破出了一條大口子,才堪堪讓騰空而起的荒悟賀兒鑽過。但這樣一來,閃得狼狽的荒悟賀兒便無瑕旁顧,一頭妖獸的爪子不失時務地自側面掏了過來,血盆大口亦是雙管其下地噴出一團臉盆大小的能量團。可憐荒悟賀兒身在半空,竟一時難以同時抵禦妖獸聖女的雙面攻擊,若非沉楓出手及時,挨上任意一擊,恐怕這條小命倒要去掉一大半了。   「你這是幹什麼?」沉楓眉頭一挑,朝聖女喝道。   聖女眼中碧光一閃,本欲繼續追擊的勢子果然停止了移動,看來對沉楓也是不無顧忌,冷冷地掃了沉楓一眼,隨而轉向荒悟賀兒,慢慢地伸出一隻白玉般的手掌,冷冷道:「給我!」   「你要什麼?」沉楓微微一奇。   聖女理也不理沉楓,冰冷而麻木地重複了一句。「給我!」   「你要什麼,以後都好說!現在還是先拋開舊怨,齊心協力想辦法解決頭上那片妖獸吧!如果大家全部完蛋,無論你要的是什麼,也都沒命享了!」沉楓盡力壓抑著火氣,緩緩道。   聖女明眸中碧光轉了一轉,冷冷地盯著沉楓半天,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才緩緩道:「五采聖利!給我!或者能解決那群妖獸!」   「真的?」儘管抱著極大的懷疑,但此時也是急病亂投醫,寧信其有不信其無。沉楓轉向荒悟賀兒,話也懶得多說,手指頭輕輕勾了勾。其中的意思,相信聰明如荒悟賀兒,不會不明白的。   即使心中大是不甘,但也明白在這種情況下,保命才是第一位的要緊。若沉楓默許甚至支持聖女的行動,荒悟賀兒自知在此時妖獸封鎖全場的局勢下,他根本沒可能逃出聖女的手掌心。心不甘情不願地自懷中掏出那顆拇指大小的半透明晶珠,放到聖女雪白的掌心上。   聖女老實不客氣地一把搶過那顆被稱之為五采聖利的半透明晶珠。美目中亦不禁異采連連,冰霜般的玉容上首度泛現出一絲欣喜之色。轉首瞅了瞅了沉楓一眼,冷哼一聲,美目緩緩閉上。   斑斕的五色光彩在聖女雪白的纖手上再度盛放。隨著聖女五色聖光的全力催發加厚,停滯在雪白纖掌上的那顆半透明的五采聖利,也緩緩地向上飄浮而起,在升到一定高度,約剛好高出聖女的頭頂三尺的距離變化成懸浮狀態,滴溜溜地在聖女的頭頂之上打著旋轉。   聖女突然櫻口一張,一股飽含著五行之力的真氣噴射而出,不偏不倚地打在那顆旋轉著的五采聖利之上。接著,只見一道斑斕的彩光閃電般疾劈而下,狠狠地正中下方聖女的天靈蓋之上。   聖女嬌軀輕輕一晃,護身的五色聖光光罩在這突兀的強大能量打擊下終告破碎,化作片片光點散碎在周圍的空氣中。,只聽聖女嬌喝一聲,異變驟生,強烈的五彩光芒,以著聖女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散射而出。   在那強烈的五彩光芒的最中心,聖女的一隻右臂高高舉起,食指觸在那尚不住滴溜溜轉著的五采聖利晶珠外芒上。只見那本是半透明的無色晶珠,竟充溢著紅、黃、綠、白、黑各色的光彩。各色的彩線以著幾乎肉眼難以看清的高速,在晶珠的內壁飛快地旋轉撞擊。   空氣中五行的元素,彷彿也在這顆小小的五采聖利的召喚下,以著近乎瘋狂的速度朝著聖女狂奔怒洩而來。越來越多的五行元素在層層的凝聚中能量實體化,最後憑著各自的感應方向。以著那顆五采聖利為核心,向外延展聚攏成五道扇形的元素翼。遙遙看去,近似先前那五彩的五角魔法星陣放大濃密化了般。   一時間,光華大盛,紅、黃、綠、黑、白各色的光輝閃耀四射,將整個的聖山的山頂都籠罩其內。密密麻麻的無數道光線交錯纏雜,竟組成了一道複雜蛛網般的天網,一時竟將那輪浩劫之門的金黃色圓輪都密密覆蓋,看似封住了出口。   沉楓眼中異光一閃。別人礙於聖女五色聖光能量的強勁無法窺探。但他憑著般若之力築起的防禦之牆,輕而易舉地便將五色聖光的輻射能量擋於其外。般若之力護持住心神,六識神通如天羅般朝著五色聖光的最核心關鍵——聖女掃瞄而去。   「這怎麼可能!」六識神通匆匆一掃即回,沉楓心下實是駭然不已。此時在五采聖利加持之下的聖女,其體內的五行能量竟一時間激增十倍,遠勝於先前。沉楓自忖即使全力發動般若之力,硬撐到肉體崩潰前所能達到的極限,恐怕也不過如此。若是此時聖女再與他交手,恐怕敗面居多的便要換作他了。   就算是有五采聖利內的能量增源,但也不該在這短短時間內就狂吸這麼多能量吧!而且身體還完全沒有任何的不適。即使誠入白族族主所言,這聖女並非是屬於人類的範疇,但這也未免太過可怕了吧!   「莫非這才是五行術法的精髓?」   不同於大陸數千年來一直所流行傳承至太古魔法時代的三大魔法系統。五行術法講究的是運行推動所謂的金木水火土五大元素,雖然與魔法或有相通之處,但在許多地方卻也大相逕庭。   而由於這只是五采蠻族所才具有的特殊能力,與著他們的五行體質有著莫大的相干。因此在許多魔法師的眼裡看來,這五行術法不過是區區一群蠻族的旁門邪道而已,根本無法與魔法相提並論。再加上五采蠻族幾乎終日龜縮於盤古森林之內,幾乎無人能真正瞭解這所謂的五行術法的奧秘。而五采蠻族出來露面的幾人也並不爭氣,整個族內上下除了白族族主之外,實在難找出能躋身當世絕頂高手的人物。   因此這五行術法為外人所看輕,也是必然的。   沉楓以前也確實曾抱有過這樣的想法。但在親眼目睹聖女的五行術法之後,那近乎恐怖的狂暴力量,就算與般若之力的浩瀚博大相比也遜色不到幾分。尤其是那顆傳說中自五采蠻族上祖所傳下的五采聖利,所內蘊的強大能量,即使力量強如沉楓也垂涎不已。   ***   正在這時,一陣透骨徹寒的冰冷之氣突然籠罩住全場,只見全場突然一黯,瞬間大放光明,一道黑影劃起重重疊疊的影子,一溜煙地朝著遠方遁去。   「荒——悟——賀——兒!」沉楓滿面怒色,一字一句地頓道。   剛才就在眾人俱在齊心協力,俱皆拋棄前嫌共抗妖獸之際。賊心未死的荒悟賀兒竟突然再度向月傾悠暴起發難,顯是已動用了全力,新西法螺神功運行到了極限。七道不同的氣勁分自七個不同的角度,上天入地水銀瀉地般全力捲來。而且這七道氣勁都內蘊了三重連環氣鎖,只要略一接觸到實體,便會產生方圓三丈的大爆炸,足以將月傾悠這樣一個嬌怯怯身無半點防身之術的弱女子炸得屍骨無存。   若非沉楓正好處在月傾悠的身側,僅憑月經天一人,也許真會讓荒悟賀兒得手也說不定。   荒悟賀兒身法展開至極致,深得一擊不中,便即遠揚的狙殺真理。全力一擊發出之後,甚至根本不管究竟的結果如何,全力展開身法遠遁而去。   就在這時,一股森寒至極的殺氣,鋪天漫地地自後方席捲而來。如一道無形的巨網,瞬時便將他卷在網中。那森寒的氣機一吞一吐地刺激著後背的肌膚,彷彿在向他發出無聲的警告。   荒悟賀兒只感到自己猶如已經被蛇盯上的青蛙,又或已經落入蛛網的蚊蟲,根本已是有心無力,掙扎不得,心下苦笑一聲,只得停下了飛奔中的身形。   在場之中誰能有此功力!   莫沉楓!   ***   沉楓顯是已經動了真怒!   或許在他的意識觀念中,已經將月傾悠看作了自己的女人。無論是基於面子,還是為了那一片朦朦朧朧的情感,他都無法對月傾悠的安危置之不理。   更何況——荒悟賀兒竟已是數度偷襲!   無視他曾經的警告,更無視他立在月傾悠身側的事實,仍要一意孤行的出手刺殺!   刺殺他,莫沉楓的女人!   森寒的殺氣如潮水般滾滾而來,無孔不入,鋪天蓋地地籠罩住荒悟賀兒的全身,徹骨的寒氣之盛,使得荒悟賀兒汗毛都根根為之豎起。殺氣徘而不進,有意無勢,彷彿是在警告著他,若是再敢妄動,定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月傾悠手捧香腮,笑意盈盈地望著荒悟賀兒,似乎對他曾經企圖刺殺自己的事已經全然忘記。   月傾悠噗哧一笑,千嬌百媚地橫了沉楓一眼。「算了吧!看在你剛才替本公主護駕那麼得力的份上。也就不跟你計較這些小小過錯了!」   「誰對你一片真心啦!」沉楓瞪大了眼睛,望著月傾悠道。   「那剛才又是誰見到本宮差點被荒悟賀兒所刺,那副憤怒得差點要跟人拚命的樣子呢?」月傾悠朝沉楓吐了吐可愛的小香舌,低下螓首自顧玩弄著垂到胸前的一簇青絲,慢條斯理地道。   「對!剛才是我!」沉楓邪邪一笑。「既然護駕有功。那麼公主是否也該對我勤力的護花使者有所獎勵呢?」目光不懷好意地在月傾悠那玲瓏浮凸的嬌軀上掃量著。   「真是的!」月傾悠皺了皺嬌俏可愛的小鼻子。突然伸出一隻雪白的玉手,勾過沉楓的脖子,紅艷艷的櫻唇突然獨住了沉楓的大嘴,香舌輕吐,津液暗渡,獻上了熱烈的香吻。   「這還是傾悠的初吻,都給你了!還不夠嗎?」月傾悠雪白的俏臉上紅暈更盛,天鵝般優美的粉頸輕垂,眼波流轉,似是欲迎還休。這種嬌羞,更是替她增添了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沉楓半響還未能從那熱烈的香吻中回過神來。回轉神智,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之色,眼珠一轉,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目光變得更加淫邪,只在月傾悠的幾處要害轉悠,邪笑道:「不夠!當然不夠!面對傾悠這樣的絕世美人,再多的報酬我都怎會覺得夠呢?」   月傾悠調皮地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想要向傾悠索要更多的報酬?那也不難!只是看你有沒有那份賊心賊膽了。」   見到兩人尚有暇在一邊打情罵俏,白族族主差點要吐血出來,緊張地望了望那正閉目凝聚能量的聖女,再看看嘿嘿冷笑著的那卡斯,面上憂色尤重。   底下眾人各自做著自己的小動作,盤算著如意算盤,卻一時將最重要的眼前危機拋之腦後。直到聖女一聲嬌喝斷破空際,眾人這才甦醒過來,轉目望去,俱是為之駭然。   ***   借五采聖利之利,聖女終於成功地自外空間抽取了大量的五行元素,而五采聖利內龐大且精純的五行能量也吞吐閃爍在聖女頭頂上的光環內。內外兩方面同時施壓,將這諸多龐大的五行能量逐漸壓縮,借助五行環環相扣,平衡制約的性質,暫時將這近乎恐怖的能量合成了一條較為穩定的元素鏈,收在五采聖利最外緣能量空間內。待到需要運用時,只要打開這元素鏈中任一小小的環扣,便可以產生連鎖反應,瞬息將這壓縮的龐大能量分裂爆發出來,所產生的威力將更勝原來數倍。   預想是很好的,但在力量膨脹到一極限邊緣時,聖女卻也再無法控制手上這許多同屬性的強大能量。外溢出的多餘能量已經出現了輕度反噬,五色的聖光慢慢向她潔白的肌膚內浸透,所流經之處,骨骼肌膚竟似變得透明了般,在五色的彩光的映襯下,夢幻般地折射著奇異的色彩,斑斕繽紛。   黃豆大小的香汗自聖女白玉般的俏臉上津津而下。也顧不得元素鏈還未被完全收入五采聖利內了,忽地嬌喝一聲,手上猛一發力,竟將那已膨脹到臉盆大小的五色光球推射了出去。   空間中本已紊亂不堪的諸多元素,被這一道強大的能量光球的迸射再次打得零落碎碎。風、火、水、土、雷、電。以及在其他地方少見但此處卻絕對不乏的金、土元素,交纏錯亂,在高速的狂舞中相互撞擊。   浩劫之門口那面看起來被五色光絲纏得密密麻麻的光網,也因這巨大能量球的撞上而瞬息崩潰。連半點阻擋的能力都沒有,就在同屬性的強大能量下被吸入光球,再多添上幾道能量罷了。   巨大的能量光球在擊碎那張光網之後,速度依然不減,向前迅速推進,眨眼間便已沒入浩劫之門內那團幽深的黑暗之中了。光與暗的交鋒所掀起溢出浩劫之門的光浪余潮都將周圍近裡內的所有事物在瞬間化歸塵土,接著傳出妖獸那震耳欲聾的咆哮與慘叫真是幾可聲聞百里。   滾滾而出的光浪逼人,燦爛耀目,令人望之生痛,巨大的光翼向四周扇開竟達數里之長。所有籠罩在這片光翼之下的,呼吸亦不禁略為之困難。   那一輪金黃色形如圓月的浩劫之門,在這片驚天動地的大爆炸之後,金黃色逐漸黯淡了下來。黑色的霧氣絲絲地向外噴射,像猛獸般張牙舞爪地揮舞著。   「浩劫之門要出事了!」白族族主見此異景,面上顏色立時為之大變,第一個驚叫出聲來。「大家快逃!」   眾人聽得白族族主之言,無不抱頭鼠竄逃至遠處。只見半空中那輪金黃色圓月的浩劫之門竟在逐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團密密麻麻正在不斷擴大的詭秘黑色光影。低低的喘息與咆哮隱約可聞,妖獸那腥臭難聞的氣味再度瀰漫在空氣中。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到底幹了些什麼?」白族族主又驚又怒,朝聖女喝道。   聖女只是不聞不問,鳳目微閉,五色霞光在嬌軀周圍翻湧著,吞吐著強大的能量。   黯淡的黑色光影在膨脹中逐漸擴大,而那妖獸幾可撕天的咆哮聲也是越來越響亮。底下眾人無不戰戰兢兢,兩股戰戰,手心裡都是濕漉漉的一片,呼吸更是喘重起來,顯見心情已到緊張的極點。   遮天蔽日的黑影終於如雲湧現,變得清晰起來。黑色的霧雲層中顯現出無數密密麻麻的球形體。底下眾人看清這些球形體之後,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那片烏雲也似的黑糊糊的一團,不僅十分的陰森詭秘,而且還似乎帶著某種暗暗的晦澀感覺。隨著這團東西的逐漸靠近擴大,眾人也還沒看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因為它似乎每時每刻都在轉動變化著,似乎是不停地吞吐擠壓,又彷彿是在內部彼此間撞擊分裂著。雖然到現在還沒弄清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來路,但隨著它向聖山山頂的逐漸飛攏,眾人的耳中已經隱隱地傳來某種極其詭秘的沉沉聲音,彷彿萬千冤魂的呼叫的慘哭。   那黑呼呼烏雲也似的一片竟是速度極快,不多時便已靠近了聖山的上空,隨著越來越接近,那詭秘的怪叫聲也越響亮。   儘管眾人心中早有準備,知道浩劫之門中飛出的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但此時靠得極近一看,心中不禁俱是駭然,依然忍不住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噤,那旺盛的戰意竟是涼了大半。   飛近的那團烏雲也似的黑影,表皮滿佈著的都是一陀陀胖胖的肉球。從縫隙間看去,裡面還是被一陀陀奮力掙扎著企圖向外探出頭的肉球充滿了。這無數的肉球正不斷地蠕動搖晃著,周圍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黑煙,如同防護的護罩一般,保護著這一大片肉球的安全。   再仔細一看,這些密密麻麻難以計數的球形體,竟是一個個不斷在掙扎搖晃著的妖獸頭顱。有的頭上頂著近尺高的鋒利巨角;有的獠牙長長突出,顎下拉著長長的綠色拈稠液體;有的銅鈴般的巨眼暴瞪,形象各異,但都無不猙獰恐懼。乍一望去,恐怕不有成千上萬。這一片黑影烏雲也似地遮蓋住了整個聖山的天空。若這一大片密雲全部是由妖獸組成的話,那到底有多少妖獸?這個近乎恐怖的數字,是所有人想都不敢去想的。   看著那眾多頭顱不斷地掙扎擺脫,明顯這都是些活生生的妖獸。一旦全部爆發衝了下來。在場之人,無一能倖免,哪怕再有絕世神通,也難逃這成千上萬妖獸的毒爪。看著這一幕,眾人臉色俱都白了。   「吼!」下方那些已經恢復自由的幾隻妖獸,第二次發出咆哮的怒吼。那一大片烏雲中的妖獸們,或掙扎或低垂或搖晃的無數頭顱,在那同一時間時,突然向上高高昂起,亦同起響應。帶著對人類的憤怒,強烈的怨氣和著巨大的能量向著周圍的天地噴射而出。   一時,整個天地間,都只迴響著妖獸那震駭人心的嘶吼,中間雜著嗚嗚的怪嘯。只才這麼一吼,聖山上空那本已陰沉沉的天空,彷彿在瞬間轟然下壓,直罩得所有附近的空間完全都是那種黑呼呼的瘴氣,幾乎讓人伸手不見五指。天地間只餘下那一片轟轟隆隆,聲勢駭人的怪鳴,讓人只覺狂烈悍野,震攝人心。   底下的眾人只看得頭皮一陣發麻,滿心驚駭。有的甚至連兵器都再也把握不穩,「鏘」的一聲掉落下地來。   一旦這群妖獸全部擺脫束縛而出,下面的眾人,即使個個身手高明如沉楓聖女,但也包保在不到三分種內,連骨頭都不會剩下半根。接下來.....   接下來妖獸衝向整個盤古森林,將整個五采蠻族滅得乾乾淨淨,進而再衝向整個大陸,向全人類的生存發起最大的挑戰。   「天!」白族族主以著近乎呻吟的聲音喃喃道。「這幾千年下來,妖獸的數量到底繁衍到了怎樣的一個數字?一百萬?還是一千萬?」   「你,你到底把浩劫之門怎麼了?」白族族主心驚膽戰,連聲音都小了許多,朝聖女再度問道。   聖女冷冷地側了白族族主一眼,一道淡淡的五色光彩自她手掌上冉冉升起,正是那顆五采聖利。聖女櫻唇輕吸,竟猛地一口將那顆拇指頭大小的五采聖利吞進肚內。聖女嬌軀猛地一震,似乎因此而受到極大的衝擊,體外那層五色聖光竟是時隱時現,時不時尚有吞吐著無數近半尺來長的光狀芒刺。俏臉之上蛾眉緊緊蹙起,冷汗潺潺而下,似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這丫頭瘋了!」白族族主那卡斯沉楓三人同時為之駭然。這五采聖利內蘊涵有巨大的能量,其釋放的恐怖威力是眾人所有目共睹的。即使剛才那驚天一爆耗費去了大部分的能量,但剩餘的至少尚有三到四成。這些能量雖說是與聖女自身的五采聖光同源同屬,但就此吞進肚內,巨大的能量反噬卻不是可以輕易受得起的。若是換了旁人,恐怕立時就得落個爆體而亡。聖女五行術法的造詣果然了得,竟然能夠憑著特異的特質將五采聖利的能量輻射暫時壓了下去。但就長遠來說,對身體卻並非好事。   一道彩光自聖女的玉掌中升起,異常耀眼的強光閃過之後,一連串驚天的大爆炸轟隆開來。一道半徑足足有著十丈的超巨型光柱,帶著耀目生輝的五色光彩,在那強光閃起的地方,以著聖女為中心沖天而起。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巨型的能量大炮噴射出強大的能量,情景異常壯觀。   超巨型的能量光柱,沖天筆直噴射而上,恰恰地對著那群由妖獸組就的黑壓壓雲團而去,一直衝至頂上那不斷翻湧的黑雲層中。那群妖獸似也知曉這來者不善,同時狂吼哀鳴,再次天驚地動,陰雲黯淡,聲勢好不駭人。卻只是苦於群體奔出,到現在還未能擺脫穿越空間時那附作著它們身上的異種能量,無法脫巢而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代表著死神的五彩能量光柱衝至。   接著霞光大盛,五顏六色的斑斕在天空中流散開來。黑色霧氣不端翻滾,五彩的霞光連連閃動。光與暗再度的交鋒。只是每一次彩光的閃動,都要帶起一連串妖獸的慘叫,五色霞光流動的範圍,又要再度擴大一番。再細心一點的人若是仔細觀察,定能發現那千萬密密麻麻的湧動妖獸頭顱群,又多出了一個偌大的缺口。嘶吼的妖獸在聖光的閃耀中得到了淨化。   在強烈的光照之下,緊簇成一團的眾多妖獸,竟如同完全暴露在陽光下的白雪一般,所經之處,完全融化蒸發。絲絲的黑氣在妖獸足可憾天慟地的慘叫聲中,不斷地自那團黑雲中裊裊升上高空。而全由妖獸聚集而成的黑雲的面積更在強光的直射之下飛快地縮小,幾乎每一秒的時間都可以帶走成百上千個妖獸的性命。   最先逃逸出的那幾隻妖獸放聲怒吼,後腿一撐,速度疾若閃電,發了瘋似地一路狂奔上山,擋在山道上的那幾個五采蠻族人竟攔之不住,發力猛衝,目標自是衝著聖女而去的。   山頂上眾人又豈會讓這寥寥幾隻的妖獸如意。在妖獸危機當前,幾乎所有人都暫時拋開仇怨聯手抗敵,在這一干一流高手所組成的銅牆鐵壁面前,那數量並不多的幾隻妖獸卻又怎一時衝得過來。   沉楓嘿嘿冷笑著,左手背負身後,只空出一隻右手對敵。但那兩隻隔他得最近的妖獸卻怎麼也無法再向前衝近幾尺,彷彿前面有著一股無形的牆壁將它們生生排斥開。   那幾隻妖獸在幾次奮力衝擊都不果之後,終於意識到無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再改變什麼了,停下了圖勞的攻擊,駐足昂首,絕望地仰天狂嚎起來。底下這幾隻同時嘶叫,上方那團越來越小的黑雲中,剩餘的妖獸們亦同起相合。儘管咆哮中凶伐雪腥之氣仍是濃重,但卻終於透出了一絲哀號絕望的悲憐。彷彿在向天地怒吼著它們生命的最大不公,與人類戰爭生涯敗亡的不服,對自己族類即將覆亡命運的悲訴。   只是不到頓飯的時間,那團由無數妖獸頭顱組成的黑色雲層,已經在五彩的霞光中得到了完全的淨化。就連那原本死氣沉沉的陰暗天色,也在霞彩的瀰漫中被驅趕而盡。天邊一時俱是美麗的霞彩。   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本以為必死,但在目睹這番異變後,俱都面面相覷。那不可一世的恐怖妖獸呢,難道就這樣盡數灰飛煙滅了?那輪神秘的浩劫之門,究竟是怎樣消失?這一個接一個的疑問,在眾人的心頭徘徊。   只是,除了聖女本人之外,卻是再無人能解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過,不管怎麼說,眾人面臨最大的威脅——妖獸,到此時終於再度消匿,確是一件值得欣喜的大事。   待得山頂眾人終於將那幾隻幾乎不再反抗的妖獸一一斬殺之後,抬首望去。飄浮在上空那團陰森森遮天蔽日的妖獸黑雲終於在聖女的五彩聖光中得到完全淨化,上百萬的妖獸盡數灰飛煙滅。雖然不知道在那浩劫之門後是否仍有妖獸存在。但基本上可以說:可怖的妖獸一族,至此時已經在大陸上除名了。   眾人齊齊吁了口氣,直至此時才感覺到渾身一陣疲軟,支持著進行戰鬥的意志在妖獸的殲滅後瞬間崩潰,大部分人都一陣腿酸腳軟,就此癱倒在泥地上。         第十六章 清算內帳        但在這時,聖女明瞳中一絲碧光閃過,突然間綠芒大盛,但又轉瞬即逝。兀地轉頭望向白族族主,冷冷道:「還想控制我?先前若不是我要藉機恢復尚未完全甦醒的能量。你以為你那點微末道行,能在我身上下得了什麼束縛?妖獸完了就掉頭來對付我了,真以為我是你手中的一件工具?」   白族族主連退數步,長吸了一口氣,道:「你,你竟然已經擺脫了我下的禁制?這,這怎麼可能?」   聖女冷冷一笑,纖手一揮,五彩的繽紛光線在周圍的空間四射交織開來。無數的光球帶著五顏六色的色彩,如雨點般朝著白族族主劈頭蓋臉而下。   白族族主身前白光閃動,已是築起了一道防禦牆,但身形卻未作半點停滯,飛塊地向後溜走。只是還未奔出幾步,一道紅光自前方原本空蕩蕩的空間突兀冒出,將他肩胛骨穿透,剩下的餘力還將他帶飛數米,重重跌落到了地下。   身形已在原地消失了蹤跡,再一次出現,竟是已在了那卡斯的身旁。纖手緩緩收回,已沾滿了殷紅的鮮血,冷哼一聲,「算你運氣!逃過了這一劫!但也決計留你不得!」   那卡斯差點沒痛得暈過去。虧得他機靈,在幸災樂禍地看著白族族主被聖女打得抱頭鼠竄時,還沒忘了加強六識防範自己的周圍。但聖女自吸收了五采聖利後,似是能力又遠有精進,待到發覺時已是晚了,竟被聖女那只右手無情地自後背穿透過幾條肋骨,直搗前胸。外傷極重,雖然內力尚是充沛,但傷到如此之慘的身軀,竟是第一個被淘汰出了戰局。   褐族族主駭得臉都變了,一動卻也不動。不過這也無助於改變他的命運多少。聖女無情的一道青光閃出,密密麻麻的草木青色已將他全身裹得密密麻麻。木克土,以青木術法克制土系術法,無數的草劍青光自褐族族主前胸中竄了出來。總算聖女並未將他放在心上,下手不重,還算留下了一條老命殘喘。   聖女三度出手,三度成功,重創了五采蠻族的三大高手。觀者無不為之寒心。   先前放言絕不參與內戰的墨族族主此時已是兩股戰戰,駭得臉上血色盡失,身子如秋風中的落葉般顫抖著,竟然撒腿便朝山路上跑去。但這卻也無助於挽救他卑微的性命,只見紅光一閃,即使拼盡全力格擋,在力量的絕對差距下,招數便起不了什麼決定作用了。水系術法終級防禦卻也無力抵擋聖女這隨手一擊。紅光透背而過,帶起熊熊的火色,火系術法透體而入,五臟俱焚,根本已是不能活了。   聖女粉背一弓,櫻唇微張,哇地噴出一小口鮮血。衣袂飄飄,身形忽地拔高已到半空,玉手中一團拳頭大小的五色光團閃爍著多彩的光芒,纖手輕輕一抖,那道光團便朝著沉楓落下。這應該是聖女利用五采聖利的能量封鎖浩劫之門後所剩餘的,其能量充沛相當可觀。即使是沉楓這般強悍,也絕不敢正面硬接。   沉楓虎目中精光閃動,冷哼一聲,兩手在胸前環抱成球,光球瞬間聚起,但又在眨眼間散碎開,星光閃動,燦爛無比,一時竟連天上聖女那奪目的五色聖光亦立即黯然失色。   身體募地挺直拔高,全身袍袖無風自動,鬚眉矚張,形態瞬間變得充滿強者之氣的威勢。強大的氣勢似潮水般滾滾傾出,將周圍那無數閃爍的星點聯繫起來,組成一副神奇無比的星圖空間。一丈之內,盡皆如是。即使結界高階魔法,也萬勿有此神妙。   兩手再無任何花巧,般若之力凝聚至自身能承受的極限,緩若游水,向著兩側舒展開來,當再次合攏時,已是聚齊了所有能搜集到內外能量,毫無花巧偽借的一拳轟出,迎上了那團五色光團。   「轟!」   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再次出現,勁氣滾蕩四濺,雖然周圍方圓數十丈已是為餘震所毀得一片狼藉,但比起前幾次的恐怖級爆炸來,已算是小兒科了。   爆炸去後,沉楓站在一個方圓直徑為十丈的大坑底部,袍服上蒙足了厚厚的塵土,臉上一片慘白,血色全無。但那似乎只是給人的幻覺,一現即斂,神態依舊,似是完全未有動過手。   「莫沉楓!當我傷癒之時,便是你的死期!」聖女尖厲的聲音向四周傳播開來。包裹在團團五色彩光中的玲瓏身軀沖天而起,帶起一道眩目的霞光,迅速劃破長空,似一顆流星般消失在那一片陰沉沉的天際。   果然,聽到聖女那番狠毒的話語,沉楓臉色大變,體內真氣似火藥爆破般在瞬間點燃,藉著彈起的驚人沖天力量,在空中輕輕一撥方向,如一發炮彈朝著那團霞光急追而去。強烈罡風高速掠過,僅帶起的邊風,便已將下方一顆大樹一分為二。力量竟然恐怖至此!   「蓬!」高速的炮彈撞上五彩流溢的光團。這次再未有駭人的大爆炸響起,雙方都只是在空中短兵相接。即使有足夠功力和異術能在半空作長時間停留,但為達到這支撐的目的,剩餘攻擊的力量也無法達到最強狀態。只不過是換作能量壓縮在手足之間作一場拳腳相向的肉搏之戰罷了。密如連珠炮般的勁氣交擊聲只在瞬息而起,又在瞬間停滯。   「嗖!」光團本已停滯下來的速度驟然加快,以著比剛才尚要快上三分的速度全力進發,在後方拖起一條長長的光帶尾巴,只是轉瞬間,便已竄出聖山範圍,消失在那一片茫茫的綠色的上空之中。   白光一閃,沉楓的身形重新落到了地面。臉色已是異常的難看。與聖女的這兩擊交手,都受了不小的內傷。在得到五采聖利之後,聖女的功力幾乎是得以倍增,本來兩人功力都相去不遠。這樣一來,即使在沉楓般若之力的全力發動下,都在與其能量的硬碰上吃了小虧。甚至在最後的短兵肉搏戰中,都未能留下本來不以此見長的聖女。使沉楓深深地感到:後患無窮!   要知以聖女的特殊五行體質,配合上她當世無雙的五行術法,其修為本就只比沉楓略上半籌。若真是讓聖女得到時間,將那顆五采聖利內的巨大能量全部消化,即使沉楓般若之力舉世無雙,恐也非她的敵手。難怪沉楓在攔劫聖女失敗之後,如此憂心忡忡。   「你沒事吧!」月傾悠扶住沉楓的胳臂,柔聲問道。   沉楓默默搖了搖頭。只是迅速地平息著體內紊亂的真氣,朝月傾悠低語道:「讓月經天小心注意點。萬一有什麼事立時逃走!先出了此地再說,至於盤古森林那邊的後路,到時候再想辦法。」   妖獸既去,聖女也已遁去,最主要的問題都已解決。最懂得記恨的五采蠻族不趁機調轉過來對付他們才怪。縱有絕世武功,也無能一挑數百武者。那卡斯和白族族主都是懂得落井下石的奸滑之輩。   突然間,一道冷風自後方掠起刮過。黑影模糊一動,似離弦的弩箭般,一條人影竟是飆射了出去。腳尖根本未曾點地,只憑著丹田內的一口氣,反覆激盪彈射,平空低掠而過,竟似飛起來一般。速度奇快無比,只是眨眼間,就已到了下道聖山的羊腸小道口。   「是荒悟賀兒!」沉楓微微一愕。   「動作倒挺快的。倒是便宜了他!」正想著,只聽得一記閉息開氣的悶哼,接著就是一聲小小的爆炸。轉頭望去,發現月經天正護在月傾悠身前。身前一個方圓一丈的大坑正向外飄散著黃紅色的泥沙。自然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想不到荒悟賀兒竟是尤不死心,連逃走之前尚要再度暗襲月傾悠一次。   「跑到哪裡去?」沉楓大怒,目光一轉,卻發現一個小黑點幾乎已經要逃出老遠。荒悟賀兒的動作確是夠快,深得「一擊不中,便即遠揚」的真理。沉楓心頭又惱又氣,手一揚,一道白光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勁,呼嘯著掃追上去。只是距離已經夠遠,即使追上,對於荒悟賀兒這種級數的高手,也造不成什麼傷害了。   當然,若是沉楓刻意要擊殺荒悟賀兒,這段距離雖然遙遠,但也不是遙不可追。只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只得氣惱地任由荒悟賀兒逃掉。但是心頭的殺機卻益發旺盛,下次倘若再能遇上荒悟賀兒,就沒這麼便宜的事了。   荒悟賀兒雖已逃遠,但聲音卻凝成一線,遠遠地自遠方飄了過來。「莫沉楓,你三番四次維護月傾悠。貪圖女色,總有一日,你會嘗到自己種下的苦果,後悔莫及的!」   「胡說八道!」沉楓和月傾悠異口同聲地喝出口來。兩人俱是一愕,彼此對望了一眼,眼中都不約而同地泛起了一絲笑意。   「我從不後悔!」沉楓深深地凝望了月傾悠一陣,緩緩地道。   「我無悔!」這是月傾悠的話語。一絲淡淡的莫名憂愁隨著笑意浮現在她的嘴角邊。「亦無怨!」         第十七章 戰消火滅        作者:暗黑魔神   果然不出沉楓所料,白族族主東看看,西望望,突然移到了赤族族主身邊,向赤族族主低聲道:「赤族主!現在我族正處於最關鍵的危難之際。叛賊那卡斯欲將五族引向萬劫不復的深淵。月傾悠和莫沉楓這等狼子野心之輩又在一旁虎視耽耽。我們必須重新站回同一戰線,才能挽救這場五行之族迫在眼前的大劫。」   赤族族主略一遲疑。白族族主縱有萬般不是:謀殺前任墨族族主,指使聖女打開浩劫之門,這幾條叛族的大罪狀。但不可否認,他作為一族之主,其表現是無可挑剔的。五采蠻族正是在他的帶領之下,這些年才重振雄風。與月氏合作參與中原爭霸的策略也是由他一手策劃的。雖然鄙夷其為人,但其才能卻是無可挑剔。   五采蠻族如今正是處於多難之際,在青族族主已死,褐族族主投靠那卡斯,墨族再度成為真空一片,而赤族族主又自認在才德各方面都不足以領導五族的情況下。恐怕也只有白族族主這等雄才大略的梟雄才能坐鎮得住這驚濤駭浪,幫助五采蠻族渡過這一大劫。   「你待怎的?」赤族族主瞟了白族族主一眼,冷冷道。   「我們兩人聯手,先行消滅叛族逆賊那卡斯及褐族主,清理本族門戶。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沉楓哂然道:「阿勒塞你已經身受重創,恐怕連保持正常姿勢走路都成問題了。尚有什麼資格去同赤族族主談判合作。若我換作是赤族族主,肯定二話不說,先把你這位叛族者兼野心家宰掉再說。免得留下再度禍害人間。」   白族族主看到赤族族主臉上的神色似有所意動,慌忙喝道:「我五行之族內部的事,關你莫沉楓什麼事!就算是有所誤會,也輪不到你這外人來插嘴。先誅外寇,內平內亂。這永遠是我五行之族立本的第一成命。」   沉楓從容一笑,道:「說得好!只是,白族族主阿勒塞,說來你與外族人的勾結卻又不少哦!先前已經被幾位族主合計開除白族族主之位。」   「住口!」赤族族主冰冷的聲音適時地響起。「阿勒塞說得對。我五行之族內部的事,永遠輪不到異族人來多口!」   白族族主喜出望外。本來他身為白族之主,在五采蠻族內具有至高無上地位。想昔日時光,他一言既出,其餘四族主又有誰敢輕言反對。幾成五采蠻族的皇。只是這短短的一日時間,波瀾洶湧事事變化,轉眼竟成滄海桑田,變化實在太過迅速讓人不及反應。往事又不堪回首。在遭到其餘幾位族主一至排擠驅逐丟掉族主之位後,現在最能夠依靠的自己一身功力也是因受重傷而消失殆盡。導致不得不向往日一個最瞧不起的黃毛丫頭搖尾乞憐。其實他心中的萬般滋味,想必也是極不好受。   赤族族主鳳目中寒光連閃。沉楓心中暗叫一聲不好,背負在身後的大手悄然掏出,緊緊握住月傾悠滑嫩的小手,在溫軟的掌心比劃了寥寥幾筆,全身功力已在高度提備中,隨時準備發力逃走。   赤族族主玉掌兀地一翻,竟結結實實地擊在白族族主空門大開的胸膛上。莫說白族族主根本沒想到有此一變,即使料想到,但以他此時的功力,卻也未必能避開這一擊。   「你——好賤人!為什麼?」白族族主哇地一口,吐出大片紫黑色的血團,踉踉蹌蹌及步,終於立足不穩,跌坐在地上。   「五行之族已經經受了太大的創傷,再也經不起你的再度折騰了。」赤族族主玉面一沉,冷冷道。「倘若再任由你這麼胡鬧下來,吾族可能會隨同你的野心一起被埋葬。為了吾族的利益。」   「為了吾族的利益?」白族族主慘笑一聲。高傲的頭顱終於低了下來。   「難道我所做的一切就不是為了吾族的利益了嗎?」   「你那更多的是為了實現個人的野心!破壞吾族千年規定,將吾族引入大陸中原爭霸的戰爭。其他小型戰役且不提,僅烈魔谷和妖獸之戰,吾族族人死傷多少?這全都是你直接或間接造成的!別的不說,僅是放出妖獸殘害數萬族人的罪名,就足以判你千刀萬剮、永世不得翻身之刑了!」赤族族主玉面上泛起一片陀紅,先前口氣還是冷冰冰的,到得後來卻逐漸激動起來,言語中充滿了按捺不下的怒火。   「我不甘心!不甘心!我明明有機會的!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和準備,我一定能夠將那些妖獸成功運用,將五行之族帶出這片鬼林,衝向整個大陸的。我也定能君臨天下,統一大陸的!我不甘心!不甘心啊!」白族族主的聲音宛如受傷的狼嚎,拖出悲涼而瘋狂的重音。   「都是那個小賤貨!完全是她壞了我的好事。我真該在她一出生時就把她掐死的。怎麼會一時起了憐心讓人把帶出盤古森林的。還有你!莫沉楓!你也是!你們都壞了我的大計!我要你們死!你們死!」白族族主拚命扭動著受傷的殘軀,掙扎著從地上躍起,一頭朝沉楓撞了過來。   沉楓略一皺眉,身子靈巧地一閃,就避開了白族族主勢如瘋虎般的來勢。白族族主一個用力過猛,收勢不及,竟在地上栽了個嘴啃泥。   一雙大手突然自背後冒出,死死地抱住了白族族主。這一變故,卻是所有人都未能想到的。原來卻竟是那受了重傷到現在還未斷氣的那卡斯。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白族族主又驚又怒,死命地搖晃這身體,試圖擺脫開那卡斯的糾纏。但他兩人功力本來相仿,受傷程度也相去不遠,現下的力量不過是半斤八兩,那卡斯又發了死力緊抱,兩手的指甲因用力過猛都深深嵌入了白族族主的肉裡,怎麼甩也甩之不開。   「傾悠…..公主…呼…..月傾悠,快些幫我,先殺了阿勒塞這個混蛋,再殺了瑪婭芝仙那個小賤人。這整個五行之族就是咱們的啦!快,呼,快幫我!」   「這傢伙不是發瘋發得腦子都燒壞了吧!」在嘗眾人大多了看白癡的目光看著那卡斯。月傾悠憑什麼要白白地替你幫忙。殺了白族族主不算什麼。但找上最後的赤族族主無疑是替自己找上最大的麻煩,斷了自己生出盤古森林的活路。   「快,呼…快來。難道…..你竟不要那汁液的解藥了嗎?」那卡斯費力地勒緊白族族主的肋骨,喘著粗氣呼呼道。「看來你還真是沒嘗試過斷了那東西的滋味。你看即使強如褐族主,還不是得乖乖地聽我之命。我勸你最好,最好…….呼…呼…..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眾人盡皆變色。這才知曉原來月傾悠竟也如褐族族主一般,受到了那卡斯的暗制。月經天又驚又怒,衝出去就是給那卡斯重重一腳。踢得那糾纏在一起的兩兄弟如肉球般呼呼滾出老遠。   月傾悠素手輕搖,阻止了月經天下一步的衝動。不動聲色道:「就算需要解藥。也未必定要向你一個人索取。既然那計液是出產在魔林之中,你死了之後,我向赤族族主求,豈不是更好。」   「你能想到!難道褐族主就想不到?為什麼他尚一直被我牢牢控制在手心裡?」那卡斯抬起滿是血污的醜臉,獰笑道。「你以為那種解藥就那麼好弄。還需要一定程度的提煉、合成,這一切都只有我才知曉。」   「別擔心!只要殺了阿勒塞和瑪婭芝仙,整個五行之族就落在我們手裡了。那時想要怎樣,還不是為所欲為嗎?」那卡斯死命搖了搖身體,把白族族主的發力再次強行按下,催促道。   赤族族主玉容微變,看了月傾悠一眼,秀眉一蹙,玉手一揮,一道紅色的火光沖天而起,飛到半空中再爆開,流溢作一隻火紅色的鳳凰,展開紅色的羽翼,將整個天空都映得為之一紅。   「快,快啊!」那卡斯賣力地催促著。「瑪婭芝仙已經在招集人手來了。等到她的人手到來了!我們都跑不了!大家那時可真的死定了。現在殺了她還來得及。」   月經天濃眉一挑,似乎稍為意動,卻被月傾悠嚴厲的眼神壓制下來。   「公主!難道您真的竟……..竟…….」月經天實在是放心不下那卡斯恐怖的威脅,朝月傾悠低聲詢問道。   月傾悠淡淡一笑,小腦袋輕輕一動,只是那動的輻度實在太小,也不知那究竟是點頭,還是搖首。   「那卡斯,你好像已經忘記了我這麼一個人的存在了。」沉楓慢條斯理地道。   眾人俱是駭然一驚。在聖女受創逃去,四族主及那卡斯死的死,傷的傷的情況下,沉楓的武力具有絕對的優勢。即使目前剩下的月經天和赤族族主兩大高手聯手,在加上在場剩下的其他五采蠻族人,也未必能在他手下撐到五采蠻族的援兵趕來的那一時刻。何況還有著一旁的水曉韻為之助力。可以說此時的他完全掌握著在場眾人的生殺大權。   沉楓雙手背負在身後,嘴角邊溢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目光緩緩掃過全場。凡被他目光所掃到的那個人,身上都是不禁一戰。   赤族族主的掌心不自禁地滲出了一陣冷汗。全身的功力在高度的提備中,美目連轉,在全場中尋找著最佳的防禦點和退路,小心翼翼地探索著沉楓外放的勁力,生恐有半絲不慎。   月傾悠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風情萬種地白了沉楓一眼,嗔笑道:「瞧你的!作出這副樣子嚇誰呀!差點把瑪婭芝仙姐姐都真的嚇住了。要是那樣,看我不和你算帳。要嚇,你就去嚇那兩個肉球吧!那倒沒人會怪你的。」   「你….」那卡斯艱難地抬起頭,恨恨的目光箭也似地刺向月傾悠。「月傾悠,難道你竟不想要解藥了嗎?」   「你那什麼所謂的毒藥,只能去嚇嚇三歲小孩。」月傾悠淺淺一笑。美目飄向沉楓,輕笑道:「在他面前,那種根本見不得人的東西,要消解簡直比吃白菜還容易。現下你究竟還有什麼可以威脅我的呢?」   「不可能!不可能!」那卡斯喃喃自語著。「那是我獨門煉製的藥物。而且原料必須以魔林中的幾種植物為準,即使煉製時日也絕非短短幾日能一蹴而就。嘿嘿!你是騙我的!好丫頭!我那卡斯是何等人物,豈會這樣就被你輕易所騙。」   「看來他還真是對自己有信心得很!」月傾悠朝著沉楓望了一眼,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似是無可奈何地輕輕搖了搖螓首。   「還是只有取了他的性命才能證明一切吧!」   月經天聽得公主令下,正欲跨步出去,卻被月傾悠目光一掃,才恍然退了回來。   沉楓絲毫不動聲色,含笑看著月傾悠。   白族族主和那卡斯同時暴合一聲,兩人糾合成一團的兩具身軀外同時爆現出明亮的白光。這對為仇怨糾纏半生的兩兄弟到了最後的時刻,終於決定拋棄以前的怨結,為活命為聯手一擊。這兩人是當世除聖女外最精通白金術法之人。兩人同施「融合」一訣,集兩人的功力於一點,齊心協力發動的必殺一擊必然亦是驚天動地。   兩人似也知自己的最後存活希望不大,倒是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情。使用了催發生命潛力,透支部分生命力的秘法,使得威力增強何止數倍。一團閃射著電影白光的白色光團緩緩上升到半空,周圍附近竟隱隱帶起風雷之聲,帶出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軌,主要的攻擊對象竟是選定了——月傾悠!   這兩兄弟倒也知道直接攻擊沉楓成效不會太大,不如藉以攻擊月傾悠,引得沉楓來援。或能有一絲的希望。倘若沉楓不中計,真能殺得了月傾悠也是好的。沉楓和月傾悠,目下都是這兩兄弟切齒痛恨的對象。這兩兄弟任一人功力都不在月經天之下,現下即使身帶重傷,但聯手以秘法催動一擊,亦有信心能將月經天連同月傾悠兩人瞬間擊殺。   沉楓虎目中亮起精光,身形一動,便已擋在月傾悠的身前。見那兩兄弟聯手發動前的氣勢甚是驚人,倒也不敢小視。其實他與聖女一戰,內臟已隱隱受創,只是在深厚的般若之力運行之下被壓抑了下來,緩慢地療治著傷勢。現在看似威風八面,但未必能強得月經天多少。   兩手在胸前緩緩地比劃著玄奧的手勢,般若之力轉化為易守難破的魔武之力,在身前築起了一道閃爍著透明光澤的光牆。   光團滾到那道牆上,強大的衝擊力竟在瞬間將那道看似弱不經擊實則卻牢不可破的透明光牆擊成點點碎光潰散在空氣中。風雷聲根本未因那道光牆的阻擊而減弱半分,白光耀目沖天,朝著沉楓全速衝來。   沉楓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竟險些衝了上來。他現下才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虎落平陽被犬欺了。若是在平時,憑著天下無雙的般若之力,只有他仗「力」壓人的份,哪裡輪得到他被人逼著硬拚力道吃盡苦頭。這才真是報應啊!沉楓苦笑著忖道。   靈光一道閃過心頭。沉楓在那刻不容緩的頃刻間,暗捏劍訣,手一揚,一道無聲、無息的劍氣破體而出。帶著三分的驚艷,六分的雄霸,還有一分的驚天動地,悄然透過那厚厚的白光護壁,刺進了那光團的核心。   這正是沉楓所會的唯一劍法,自痕羽的劍心處領悟而出的絕世劍招。   「砰!」驚天動地的大爆炸聲響起。光團竟生生爆裂而散,那卡斯與白族族主糾成一團滾落下地,已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堆。   「他們已經死了!」小心翼翼地用腳尖翻動了腳下這團已經分不成人形的血肉,月經天一皺眉道。   「這對為仇怨糾葛半生的兄弟,都恨不得將對方置於死地。現在雖不能同生,但共死,總算也勉強遂了他們的心願吧!」沉楓歎了口氣,道。   目光一轉,望向唯一僅存的赤族族主。沉楓倒也不敢太過放肆,客氣道:「難得赤族主深明大義,出手清理門戶,在下等實在感激不盡。」   赤族族主的明眸深深地凝視著沉楓一陣,又在月傾悠身上晃動了幾下。突然輕歎一聲,黯然道:「兩位可以放心。我五行之族經此大劫,已是元氣大傷。對於盤古森林以外的事,既是無力,亦是無心再管。過不了多時,我族在外的數萬子弟,悉會撤回盤古森林之內。這中原的花花世界,還是留給各位去玩吧!」   五采蠻族經此一役,五族主已損其四,留駐盤古森林內的子弟亦在與妖獸大戰中基本死傷殆盡,元氣大傷。可以說唯一的精銳部隊,就是在與月氏聯合的那數萬族人了。在這種情況下,連自身都欠難保,五采蠻族自然不肯再行為月氏出力賣命。   而且大力主張與月氏聯合的白族族主已死。而剛才五采蠻族數萬族人死無葬身之地的主要緣故是因為月傾悠帶來的那圓筒。以五采蠻族極端護族的性情,不找月氏開戰算帳已是好的了,又豈肯再為月氏賣命下去。   當然,亦因為如近五采蠻族實力大衰,雖心中有恨,但赤族族主也不敢留難月傾悠。正如她所說:五采蠻族還是自在自己的盤古森林內快活的好。那中原的花花世界,本不屬於他們,也沒必要再逗留下去了。   沉楓微微一笑,抱拳施禮道:「請赤族主放心。只要在下還存於這世上一日,就決不容許再有歹人進入盤古森林的神聖之地侵犯貴族。這次阻擊妖獸,全靠貴族出死力才得挽救整個人類大難。此等壯舉,實乃全大陸人類所共仰。」   話說得很漂亮,但卻沒有什麼實際保證。現下真正與五采蠻族臨邊的是月氏和徐君的西北軍。不過天下大勢的走向誰也不敢保證說清,這話在未來未必不能對現。   月傾悠也幽幽地輕歎一聲。「本宮亦以蓮源月氏歷代祖先的名義起誓,以後決不容許有人侵犯五行之族的至高利益。」   赤族族主看了月傾悠一眼,鳳目一瞇,淡淡道:「本族主在此多謝公主了!」又續道:「殿下之情,吾族將以銘記。若日後再有相見之日,希望我們定時友非敵。」   「一定!」沉楓微笑著道。   同樣是虛偽客氣的客套話,赤族族主是以個人名義對月傾悠作的感謝,而對沉楓則是以整個五采蠻族之名所作的保證。厚薄之比,自是不言而喻了。可見赤族族主對月傾悠兩度用謀,共牽連害死五采蠻族族人近十萬之事實是恨得緊。寧可與幾度結仇的敵人莫沉楓握手言和,也不願向近在咫尺的曾經盟友蓮源月氏低頭。   這就是五采蠻族的高傲!   不屈不撓,不為強權所折腰,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永遠團結一致,齊心協力。正因為如此,這個總人口不到百萬,又極端排外的小族,才能夠始終千年屹立不倒,傳承著五行的薪火,默默地為整個人類看護著通往異類地獄的大門。數千年來,從來沒有屈服在任何的強權之下,也沒有讓任何的侵略者成功佔據屬於他們的土地的一分一毫。   亦正是這股堅強的精神,才使得他們能夠以獨力征服了茫茫苦荒的盤古森林,並在這裡繁衍至今,不斷地擴大著這個種族的堅強和生存環境。   這是一個偉大的種族!沉楓和月傾悠的心中同時泛起了這個念頭。   只要這股堅強偉大的精神還存在在五采蠻族族人的信念之中,這個種族就永遠不可能被摧毀。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它將重新在戰火的殘焰中復生,恢復它蓬勃的生機。   沉楓和月傾悠彼此對望一眼,同時苦笑著輕輕搖了搖頭。   這是一個注定不能以武力來征服的種族!兩人直至此時,才終於放棄了與五采蠻族的敵對念頭。   「赤族主,我們也準備告辭了!」半天之後,沉楓看了一定靜默在一旁的水曉韻一眼,又再度掃了掃月傾悠,終於開腔道。   「這個——」赤族族主似是還有什麼話要說,但又礙難出口,欲言又止,俏臉上泛起一層難色。   「赤族主有話請說!」沉楓客氣地道。「若是有什麼用得著在下之處,請儘管吩咐。在下定當全力以付。」   「聖女——她——」赤族族主的話剛一出口,沉楓和月傾悠的面上同時變色。   「赤族主的意思是——」沉楓略一皺眉,小心翼翼地問道。   「聖女雖名義上號稱我五族共主。但此番妖獸義事,若非是她一力將妖獸放出,吾族此次也不會遭受如此慘重的損失。她的行為實際上已與叛族無異。而且聽她話語,根本不以吾族族人自稱。那吾族也沒有必要再尊重這所謂的聖女了。」   「那——」   「聖女受創臨去之言,似是日後還會再來找殿下麻煩。吾族已不打算再出這盤古森林了。所以到那時,還請殿下能盡心一二,為吾族除此後患。」赤族族主道。   「那是自然!」沉楓微微地笑著。垂下的眼簾深處,卻閃過了一絲不為人察覺的異色。   此番西行,總算有所收穫。五采蠻族的退出,給戰火紛飛的大陸,再度留出了一片真空的地帶,權力與實力的排列榜將再度因而變幻座位。這場訊猛的變化,帶給大陸和世人的,究竟是福?是禍?這都不將是目前身處其中的沉楓和月傾悠所能瞭解的了。   只有當在遙遠的未來,各自咀嚼著屬於自己的苦澀或甜美戰爭果實時,才真正明白,這一變幻,它的真正意義,會有多大。   大陸戰爭中一扇新的大門,將由此而開。   ※※※※※※         第一章 求你愛我        「什麼?玉瑚出事了!」正由於解決了五采蠻族這一心頭大患而心情甚為愉快的沉楓,甫離盤古森林,卻從等候在外多時的蘭雅絲口中得知了這樣一樁消息。   沉楓紅潤的臉色立時代以一片的蒼白,大手急急抓住蘭雅絲的香肩,厲聲道:「說!這是怎麼回事?」   「哎喲!輕點!你抓痛人家了!」蘭雅絲香肩一甩,恨恨地瞪了沉楓一眼,氣道:「人家在這候著就是為了說給你聽。用不著急成這般凶神惡煞的。」   「魔教!」聽完了蘭雅絲帶來的消息,沉楓一掌重重擊在厚重的紅木案桌上,強大的勁力瞬壓之下,將這厚重的高桌瞬間炸為一堆碎木屑。   聽著蘭雅絲的敘述,各人的反應各有不同,沉楓是勃然暴怒,而事不關己的月傾悠,秀目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深深凝視了蘭雅絲一陣,恰好與蘭雅絲的明眸對上。兩姝彼此對望,交換著飽含敵意的目光,竟似有堪比之意。   南宮玉瑚中途為魔教妖人所劫,僅幼子得以免,尚還為魔教專程派人護送回龍州。這無疑是給龍州上下一記大大的耳光。雖然沉楓不在,但留在龍州的藍天化亦為之勃然震怒。藍天化是何等人物,當年名動天下的「狙殺之王」!政治權謀心計他或許不在行,但在其他方面玩陰的他又豈會怕得他人。一時間南武林腥風血雨不斷,將本已人心惶惶的大陸南方撼得動亂不斷。   水曉韻永遠是那副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模樣,但她卻以實際行動來贏得了沉楓的好感。纖手自懷中掏出了一顆拳頭大小晶瑩剔透的水晶球。玉手在球面上一陣撫摩,傳迅魔法發動開來,水晶球面上現出了藍天化模糊的身影。   「奇怪呀!」這聲卻是一旁含笑不語的月傾悠所發出的。   「奇怪什麼?」蘭雅絲小嘴一噘,不屑地看著月傾悠道。   月傾悠微微一笑:「我只是有些許詫異而已。若是魔教有心擄走南宮玉瑚的話,又怎會把孩子專程派人送回來。按理說,在莫公子的眼中,親生骨肉和結髮妻子都是同樣重要的地位。能夠把兩樣都握在手中,自然是最好。而且專程將孩子送回,無疑是告訴世人是他們擄走了南宮玉瑚,省去了龍州那邊的調查時間。魔教沒必要花費大力氣幹這種蠢事的。」   這一語倒是提醒了局中人,沉楓微微一愕,隨即沉吟不語,只是左思右想,卻怎麼也想不出魔教此舉的用意究竟何在。   「不管怎樣。魔教三番四次向我挑釁,此次更是劫走我妻子。我與魔教之間,此後再無任何和談轉旋之餘地。先救回玉瑚,再作其他計較。」沉楓斷然道。   「藍天化喀麗絲曾聯手派遣大規模人手延著你前往魔教總壇的路線前去圍剿。但那座空間魔法陣已被毀滅,搜遍周圍數百里也找不到任何有關跡象。看來魔教既敢劫走南宮玉瑚,自是早有所準備了。」   沉楓眉頭略略一皺,轉頭向水曉韻道:「水小姐乃是當世有數的魔導士級大家。不知對空間魔法陣是否有所瞭解?」   水曉韻冰霜般的容顏沒有任何的神情波動,過了半響,才淡淡道:「要看過了才能知道。」   連如水曉韻這等魔導士級數的大家,對空間魔法陣亦不敢有多大的保證。沉楓心頭的希望,不禁又是被削去了幾分。   「我已通過其他渠道,將掌璽劍印交還給了殷化眉,與雁宮暫時達成了同一陣線。」蘭雅絲突然道。「希望能對救回玉瑚有所幫助。」   「嵐小姐與莫夫人還真是姐妹情深啦!」月傾悠輕輕一笑,含笑著向蘭雅絲道。   「玉瑚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對她的關心,不會比楓少得了多少!」蘭雅絲朝著月傾悠狠狠瞪一眼。   「莫夫人若是知道嵐小姐對她如此關心,想必定是非常高興。」月傾悠微笑道。   蘭雅絲玉容微微變色。顯然月傾悠三番四次提起「莫夫人」這個稱呼,確已刺激到了她。俏臉一沉,冷冷道:「我和玉瑚十幾年的深厚友誼,姐妹情深已是天下眾所知曉的事。不是親姐妹卻是勝似親姐妹。」 寶石般的明眸一轉,突然笑道:「其實我和玉瑚對公主的玉名也早已是傾慕已久,若是公主有心不嫌棄的話,我們倒也不妨拜作姐妹一場。只是到時,恐怕公主還得稱呼我一聲姐姐了。」話中的暗諷嘲譏之意,連旁邊的月經天聽了都為之變色,手不知不覺地按到了腰間的刀把上。   月傾悠秀目輕斜了沉楓一眼,淡淡一笑,「那是應該的。只是不知傾悠是否有這個福份能和莫夫人一起作姐妹呢。」   這下該輪到蘭雅絲掛不住臉了。月傾悠在提及她和南宮玉瑚時,時時都將她單獨撇在一邊,只提起南宮玉瑚,似是在諷刺她只不過是個沒有名份的秘密情婦而已。   沉楓此時才沒有心情去理睬這些女人間的暗戰呢。通過水晶球,與藍天化匆匆幾言就瞭解了龍州現下的情況。雖然確定了幼子無恙,但妻子被劫,心情早已經變得心急如焚,皺眉道:「雁宮與魔教世代為敵。難道他們竟也不知道魔教的總壇究竟在何地?」   「他們自稱是不清楚的。」蘭雅絲答道。「據他們的說法,雁宮之人之所以能踏入魔教總壇,也是因為受到邀請,而且是通過空間魔法陣的轉移進去的。事後調查那座空間魔法陣早已遭到摧毀。這種說法應該可信,否則若是魔教雁宮都知曉對方的老巢所在,直接的最終對決不知道該過有多少次了。」   「你父親是魔教的前任教主,難道你也不知?」沉楓略有些煩躁,憤憤地道。   一絲奇光在蘭雅絲美眸中一滑而逝。蘭雅絲微慍道:「我早已說過父親他不欲我與魔教有過多牽連。除了曾修習過魔教的武功之外,我與魔教便再無其他牽連。怎麼你還是信不過?」   「問問而已嘛!」沉楓隨口嘀咕了一句。倒是在一旁的月傾悠把蘭雅絲的異態看在眼裡,秋波流轉,秀眉輕蹙,似是忽然間若有所思。低垂螓首片刻,突然展顏,轉向蘭雅絲微微一笑。那笑容中,竟包含著幾分神秘。   沉楓張了張嘴,幾欲出口,但似又強自按下。最後終於還是忍不住朝月傾悠道:「上次帝都之變時,魔教曾和你們月氏聯手,想必你們之間有所緊密牽連。不知傾悠能否--」   「如果你是魔教中人,你會把自家最重要的秘密告訴一個僅僅是靠些許利益來維持的盟友嗎?」月傾悠一句話便將沉楓剛點燃起的希望打滅。   「真是對不起,傾悠無法幫你這個忙。」月傾悠似是還帶著點歉意,淺淺一笑道。   「看樣子,也只有先趕回龍州再說了!」沉楓長歎一聲。「先回房間休息吧1明天再火速起程南下。傾悠,看來我們明天便要就此分手了!」   「沒關係!以後再會面的機會多得是呢!」月傾悠輕輕一笑。   「說得也是!」沉楓目光炯炯地望著月傾悠,「希望下次見面時,我們還是友非敵吧!」   「希望!」月傾悠亦淡淡地回應道。   「嵐姐姐請留步,小妹有一事欲行請教。」月傾悠突然喚住已經移開了幾步的蘭雅絲。   沉楓和蘭雅絲俱是詫異地轉過身來。尤其是蘭雅絲,美目中更是奇光迸射。剛才兩女還俱作口舌之爭,這時月傾悠怎的竟變得如此客氣起來,尚以姐姐稱之。   沉楓詫異地望了望兩女,朝蘭雅絲微微一頜首,隨即傳音道:「小心這個小妖精。她雖身無半點武功魔法,但滿腹智計,古靈精怪至極,小心別在她手裡栽了跟頭。」   蘭雅絲只恨得銀牙一陣緊咬。妖精?沒試過怎麼知道卻是不是?沉楓這話分明已暴露出他和月傾悠之間已有了不可告人的關係。纖足恨恨地一頓地,鼓起腮幫子,才不情願地朝著月傾悠走去。   「我與姐姐一見如故,平日有久聞姐姐美名,實是傾慕不已。恨不能與姐姐深閨久談。不知姐姐可否有興趣與我上街一逛?」月傾悠親熱地挽起蘭雅絲的臂彎。此話一出,連月經天那等不苟言笑的木頭都差點跌倒。   沉楓瞪大眼睛望著眼前這兩個令他頭疼不已的小妖精,懊惱地搖了搖頭,轉身便走。陪女人逛街,這種事他可沒興趣。而且他也對蘭雅絲有絕對的信心,畢竟是他的女人,不可能被月傾悠在片刻之間便輕易所策反。月傾悠固然聰慧機敏,蘭雅絲卻也是狡詐無雙,智計方面蘭雅絲吃不了什麼太大的虧的。而在武力上的絕對優勢,更是保證了月傾悠玩不出來什麼花樣。月傾悠究竟有什麼企圖,過後一問蘭雅絲便是。   只是,沉楓在轉身之間,由於鬆懈,卻未能發現,被月傾悠挽住的蘭雅絲,眼中那絲一閃而逝的驚怒之色,和那隱藏在那絲驚怒之色下的,深深的,恐懼。   * * *   直到黃昏時分,逛街的兩女才姍姍歸來。只是禮貌地向沉楓打了個招呼,月傾悠的櫻唇邊掛著一絲神秘的微笑,再度掃了水曉韻一眼,才在月經天的護衛下,歸向自己的房間。   「這丫頭又有了什麼鬼主意?」目睹月傾悠那宛如天使般的甜蜜笑容,沉楓心頭卻是突然一震,泛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月傾悠同你說了些什麼?」回到房間,在飯桌上,沉楓隨口向蘭雅絲問了一句。   蘭雅絲芳心一震,突然粉臉微紅,但隨即又恢復若無其事,淡淡道:「沒什麼,只是一些尋常的小事而已。」   卻不知蘭雅絲的那失態神色落在沉楓眼裡,卻是讓沉楓有所誤會。以為月傾悠和蘭雅絲的話題,竟是以他為中心,心頭竟是沒來由的一喜。   「你不會是在和月傾悠一起合計來害我吧!」沉楓半開玩笑地道。   蘭雅絲俏臉煞地一白,玉手輕抖,手裡握著的餐具險些跌落到桌上。   「你怎麼了?」看著蘭雅絲異樣的神色,沉楓才發覺到事情的詭秘起來,眉頭一蹙,向蘭雅絲正色道。   「難不成真讓我說對了?你正在和月傾悠在合謀算計我?」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沉楓還是警惕起來,目光炯炯地直逼蘭雅絲,緩緩道。   「楓,我現在只想問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真正、誠實地回答我!」蘭雅絲一時竟似是癡了般,木然著對外界的一切絲毫不為之所動,彷彿根本未將沉楓先前的問話聽在耳中,癡了半天,突然間出口道。   「什麼?」沉楓大訝。   「你,究竟有沒有真心愛過我?或者說,我在你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位?」   「你怎麼會突然想到問這個問題的?」沉楓沉默了半響,才不答反問道。   蘭雅絲澀然一笑。「因為,當我見到你因為玉瑚的失蹤而焦急萬分,才省起這個我自己都不願揭起的傷口的。我知道,在你心中,玉瑚永遠都是佔據著最主要的位置。我從未想過,更不敢奢求去取代她。可是,在你心中,我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地位呢?」   「在龍州,私下關於我的風言風語簡直太多了。玉瑚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那我呢?根本連個最起碼的名份都沒有。難道我就永遠只能作你暗下見不得光的情婦嗎?喀麗絲的前車之鑒,已經讓我心寒了。我可不想再作第二個喀麗絲。」   「我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了你。為了你的事業,一直為你默默的付出。龍州的今天,說實話,絕大部分是我嘔心瀝血的結果。我將我自己全部交給了你,也從未要求過什麼回報。對於你,我自認付出的絕對不比玉瑚少,甚至在許多方面還多得多。除了兩人間心心相印的感情!但是,你給過我這個機會嗎?給過我讓我瞭解你,貼近你,慰撫你的機會嗎?沒有!似乎我們兩人之間,除了利益的聯合之外,就只剩下肉體的需要。難道在你心中,我就僅僅只是一個發洩性慾的工具?」   「要知道,無論如何,我還是一個女人。一個需要心愛的人來憐息、愛護的女人。在野心和情感之間,我只會選擇前者。我也想要人來關心,來愛護,來憐愛。有時我真的很後悔,為什麼會選擇你。也許,就算是嫁給一個普通的小商販,都會比現在幸福得多吧!」蘭雅絲淒然一笑。   「現在,哪怕算是一種乞求,或者算是一種奢望吧!你難道竟不能把傾注在玉瑚身上的萬般濃情分出一份半點給我嗎?我現在是多麼希望得到一份真心的愛。希望能有一個男人來關心我,愛護我!就算是我為你付出那麼多情感的回報。就算是一種感情的交易。求你,愛我!好嗎?『   「嵐!」沉楓心頭一沉,似有千言萬語,但卻也噎在喉頭無法吐出。最後只有化作這短短的一句。   「我,我對不起你!」   朦朦的水氣在明眸間聚起,長長的睫毛上沾滿了閃亮的晶點,最終化作點點的水光傾落而下。為那絕代的麗容之上,更添了一份楚楚的淒美之色。   沉重的話題,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對坐的兩人也僅是默默而視。   沉楓心下一陣慚愧。原本在他的心目中,即使到現在,蘭雅絲都不過是利益合作和肉慾索求的對象而已。他一直都從未主動去探求她的內心秘密,甚至是關心她的個人感受。對於蘭雅絲的絕世容色,沒有任何男子能夠不動心的。但那也絕談不上愛。最多不過是和那些庸俗的登徒子一般,垂涎於她的美色而已。   而現下,蘭雅絲將這個長久以來兩人一直避開的話題正式抬上了檯面。一番如泣的悲訴,似憐,似苦,似悲,字字蘊含著辛酸的情淚,完全是呈雷霆般逼宮之勢,逼得沉楓根本反應不過來。   「你怎麼會突然想到這件事情上的?」沉楓轉移開話題,低下頭,喃喃地道。   一道靈光驟然間閃過,沉楓抬起頭,厲聲喝道:「是不是月傾悠和你提及此事的?是她慫恿你來和我攤牌的嗎?」   「攤牌?」蘭雅絲淒然一笑。「想不道你竟用這等用詞來形容你我兩人間的事情。看來,在你心目中,我根本就完全沒有半點的容身立錐之地。你竟還是以為我和你提及是為了利益要求嗎?」螓首輕搖,蘭雅絲緩緩站起身來,潔白細碎的牙齒輕咬住下唇,臉色異常地蒼白,蒼白中卻帶了一份激動的紅暈,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沉楓一眼後,轉身緩緩地朝著門外走去。   「嵐!」沉楓嘴唇機械般地翻了幾翻,幾欲衝動叫住蘭雅絲,但最終還是未能叫出口,頹然倒在椅上,一時間竟彷彿蒼老了許多。         第二章 又見麗人        第二天離開小城上路返程的時候,蘭雅絲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昨日的不快,如同平日時候一般,談笑風生,言笑晏晏,見到沉楓時也根本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的神色。彷彿昨日的一幕根本就不存在過一般。但這卻使得沉楓心中愈發不安。   「我們還會再見的!」月傾悠輕輕一笑,纖手朝著沉楓一揮,帶起一股香風撲面而來。   銀牙輕輕咬住下唇,月傾悠從懷中取出一張精緻的小手絹,淡淡的磬香隨風飄散,走到沉楓身前,兩人的距離貼得極近,小心翼翼地將那張小手絹塞進了沉楓的懷裡。玉手上移,輕撫沉楓的臉頰,笑道:「要把我的手絹保管好哦!若是下次再見時讓我發現你丟了這手絹。看我,看我不把你--」話說到此便為止了,但眼波流轉,俏臉溢滿紅暈,那副惹人憐愛模樣,簡直可以讓全天下所有男子都為之心動不已。   沉楓心頭微微一蕩,突然覺得不妥,轉過頭偷眼望向蘭雅絲,只見她面上神色依舊,淡然自若,彷彿對月傾悠和沉楓的親熱情景完全沒看在眼裡。   這才是沉楓所真正擔心的。換作是平時,蘭雅絲恐怕早已氣得粉面鐵青,小嘴嘟起老高了。但這時她的平淡無視,是否--是因為昨日不快的後遺,還是已經對沉楓感到了真正的失望呢?   「再見了!」月傾悠嫣然一笑,身子突然前傾,在沉楓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只是短短的頃刻,便即分開。玉手朝著沉楓輕輕一擺,留下最後那甜蜜一笑,登上馬車。在車輪的轟隆滾滾聲中,蓮源帝國的月傾悠公主終於離去。   右手輕輕撫摩著被吻的那處臉頰,原地似乎還殘留著月傾悠甜蜜的香氣,沉楓呆呆地立在原地,臉上的神色複雜無比,瞬間變化萬千,也不知究竟是喜是憂。那曼妙的倩影,彷彿直到現在還在眼前。   ***   一路南下的速度極快。為了爭取時間,沉楓和蘭雅絲選取的是最近的直線路程,而且採用快馬加程接力而下,中途有時輔以輕功趕路,不過十日時間,便已穿過大陸南北近半的距離。   這日不知覺到了一處無名的小鎮。因趕得過急,兩人也覺得頗為勞累。抵達時正是正午時分,太陽正中,即使兩人內力深厚,但長時間跋涉身體也是吃不消。沉楓以手遮陽,目光一轉,見到蘭雅絲的粉額上已隱現香汗,不由心頭憐意大生,決定停駐休息半日,但恢復體力後再行上路。   「前方的可是莫沉楓公子麼?」一把柔媚動人的女聲忽地自右後方響起。   沉楓與蘭雅絲驚異地對望一眼。想不到在這樣一處不起眼的小地方都能被舊識撞上。不知來者究竟是湊巧,還是有意呢?   沉楓緩緩地轉過身來,赫然一驚,那絕對令他無法忘懷的熟悉倩影就映入了他的眼簾內。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來者竟然會是,那曾與其有過三面之緣,曾令他為之心動不已的神秘麗人。在她身後,永遠跟著兩名形影不離的跟班。   「莫公子別來無恙!」那神秘麗人淡淡一笑,蓮步輕移,姿態大方地走了近來。今天她穿著一身素黃羅衣,玉臉沒施半點脂粉.但卻比任何的濃裝艷抹都要好看萬分.彷彿是經過精心打扮,但卻又似是麗質天成.垂腰的秀髮瀑布般淋漓而下,將絕世的容色點綴映襯得恰到好處,哲白如玉的臉龐黛眉凝翠,美目流盼生波,更顯得風姿楚楚醉人.使人意亂神迷,遐思萬分。   「小,小姐……鳳小姐!」沉楓一時張口結舌,驚得半響亦未能將話講清楚。   「怎麼,莫公子莫非是不歡迎故人嗎?」神秘麗人看著沉楓的驚態,微微一笑,道。   「哪裡的話!鳳小姐的芳駕,我是歡都歡迎不及呢!」沉楓終於平復了過來,亦是微笑道。   「承蒙莫公子還記得妾身。」神秘麗人微一欠身。   「想不到在這樣一處小地方都能與小姐相遇。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這也許就是所說的有緣吧!」沉楓乾笑一聲。   「也許。」神秘麗人只是淡淡地回應了這麼一句。美目流轉,目光便落到了沉楓身旁的蘭雅絲身上。「這位可是蘭雅絲.德.嵐小姐?」   「姐姐好眼力!小女子正是蘭雅絲!」蘭雅絲目光在神秘麗人身上匆匆一掃,玉面上顯出一片迷濛的神色。   即使連她自己亦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名神秘麗人雖然在姿容上比之自己或許稍遜半籌,但論那成熟慵懶的風情,自己比之卻要差上數分。尤其是那雙明媚動人的秀眸,顧盼間風情蕩漾,配合著那彷彿與生俱來的動心動魄的震憾美感,恐怕天下間沒有一個正常男人能夠抵禦得了。   如果將自己和這名神秘麗人擺在一起任男人挑選,說不定大多數男人還會挑選他。即使蘭雅絲內心深處萬分不願承認,對自己的美貌又有著百分百的信心,但看了沉楓盯著神秘麗人半天都捨不得移動眼睛,也不得不承認了這個事實。   「這女人好生邪氣!美得出奇,偏又媚得出奇。這樣一副外聖內媚之像,連莫沉楓這樣一個不好女色之人都被迷得運頭轉向。除非生就天生媚骨,身具內媚,再修有最上乘的內媚之術。恩!這女人不簡單!」蘭雅絲芳心突然一凜。「在這種荒鎮相遇故人,雖然可以說作是有記分湊巧。但如果是這樣一個能讓沉楓看得眼睛都捨不得一眨的絕色美女,那也太過詭異了。除非--莫非--」蘭雅絲繼續深想下去,突然間竟驚出了一身冷汗。   「難道--這女人的目的,竟然和……相同。那豈非就代表,除了『那邊』和月傾悠之外,已經有第三股勢力看清了我的佈置。既然有第一個,自然也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總有一天,沉楓也會知曉,到那時--」蘭雅絲越想越害怕,簡直不敢繼續再往下想去。   「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提前……….但明顯無法如願,直到現在,沉楓他都還不把我看作他真正的女人。想不到我在他心中竟是如此的沒有地位。連剛才那個妖裡妖氣的神秘女人都遠遠不如。看來………第二條路,…………不行!絕對不行!」只是短短的頃刻間,蘭雅絲芳心中已電光火石般轉過無數個念頭,無數的選擇在心頭難以選定,尤其是那第二條路,更是讓她天人交戰不已。   沉楓奇怪地看著蘭雅絲,輕輕咳嗽了一聲,將蘭雅絲從內心的變幻中驚醒。無話找話地向神秘麗人隨口道:「原來鳳小姐也知道嵐?」   神秘麗人輕輕一笑。「妾身豈止知道蘭雅絲小姐,就連南宮玉瑚都有所瞭解。」   沉楓嘴唇動了動,本待說點什麼,突然心頭一亮。省起上次在魔教總壇時相遇神秘麗人時的情況。那魔教第一大長老奇長老都對這神秘麗人禮敬有佳,頗為客氣,說明她的身份很是不簡單。說不定,說不定她能夠知曉如今魔教總壇的所在。   想到這裡,沉楓收斂起笑容,向神秘麗人道:「鳳小姐,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雖然知道可能有所冒昧,但還是希望小姐成全。」   「既是不情之請,那便不必再說了。」神秘麗人淡淡道。   沉楓一愕。   看著沉楓呆愕的模樣,神秘麗人突然噗哧一笑,露出一個比鮮花還燦爛的笑容,剎那間,沉楓突然感覺眼前一亮,又猶如冰雪融化,春滿人間。甜蜜的笑容中送來生的蓬勃,與美的亮麗。   「和你開玩笑的。」神秘麗人收斂起笑容,正色道。「其實,這次能夠在這樣一處偏僻的小鎮與你相遇。自然也是有所安排。我也只是受人之請,專程向你來洩漏魔教總壇所在的秘密的。」   沉楓的瞳孔在瞬間張了一張,因神秘麗人的美色被迷得暈頭轉向的腦筋終於飛快地轉了起來。「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托你來向我轉告關於魔教的消息?」   「魔教內部也非鐵板一塊。在自身利益之前,即使是它的鐵桿盟友也隨時可能背叛它。」神秘麗人淡淡道。「魔教劫走南宮玉瑚之事早已鬧得天下沸沸揚揚,但你這第一當事人卻在前段時間內消失匿形不知去向,惹起眾多懷疑猜測。托我之人,不過是順手轉送一份大禮而已。在他是無所謂,對公子來說,能得知通往魔教總壇所在,對救出愛妻大為有利,自是一份重禮了。」   「確是一份重禮。」沉楓喃喃地道。   「那托我帶來這份重禮之人,還要我向公子轉告一個消息,或者可以說是一個警告。」神秘麗人淡淡地道。   「什麼消息?」沉楓微微一愕。   「小心麥隆!」   「小心麥隆?」沉楓眼中精光一閃。「小姐的意思是--」   「我什麼意思也沒有!」神秘麗人淡然道。「我只不過是一名負責轉托消息的中介分子而已,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意見。」   「那--請托小姐來轉送我這份大禮的那人的意思是--」沉楓眉頭一皺。   「他沒有告訴我這消息的具體深意,賤妾自然也不敢擅代揣測他人的意見。而且--即使這份消息的真確性賤妾也不敢代人擔保。公子神目如電,自是能夠明辨真偽。」   「哦?」沉楓也不再多問,沉吟了一陣,突然問道:「有什麼條件?」   「暫時還沒有開出!」神秘麗人微笑道。「只不過是需要公子一份承諾而已。等於開出一張空頭支票。等待何時收成,就與我無關了。妾身不過是一個受托轉話的人而已。」   「是鹿鍾昊嗎?」沉楓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   神秘麗人先是微微一愕,隨即淺淺一笑。「公子真是好厲害,竟然能猜得出托妾身前來的那人。」   「在下別的本事沒有,記性還是不壞的。」沉楓漠然道。「上次在魔教總壇,奇長老曾經提及過小姐來歷。在下還是記在心頭了。」話題一轉,「不知小姐與鹿鍾昊是何關係?」   「公子真是好記性啦!」神秘麗人輕笑道。似乎不願回答沉楓最後的問題,神秘麗人轉而顧其他,雪白的玉手自香懷中取出一塊青綠色的圓形玉珮。「魔教總壇,及三大重地,十二天罡分壇的位置,在這玉珮上都刻有路標。至於具體路線和一些注意機關事宜。則藏於玉珮內層中。至於有沒有什麼新的機關或位置已經轉移,但並不保證能夠完全準確,畢竟我們不是魔教中人,對魔教的內事不能完全掌握。」   沉楓心頭一顫。伸手從神秘麗人的玉手中接過那塊玉珮。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交接玉珮時,兩人的手竟在接送中輕輕一觸。   沉楓只覺所觸之處溫軟滑膩,近在身前的伊人體香又隱約可聞。目光一轉,只見那隻玉手嫩若春蔥,白晰得近乎透明,關節處十個小漩渦可愛之極。不由心中微微一蕩。   神秘麗人玉臉泛過一層紅霞,神情竟略有幾分窘態,妙目流轉,櫻唇輕啟,道:「既然東西已為帶到。妾身也無其他事情交代,就不再多作停留。先行告辭了!莫公子,嵐小姐,後會有期!」   「小姐且慢!」沉楓心頭兀地一急,竟伸手一把將神秘麗人的玉手抓住。把握中只覺柔若無骨,嫩滑溫潤,竟有幾分捨不得放開。   「請公子自重!放開妾身的手!」神秘麗人俏臉上紅暈愈濃,柔媚的聲音中竟透出一分惱怒。   「對,對不起!」沉楓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態,鬆開神秘麗人柔若無骨的玉手。「是,是現在失禮了!還請小姐見諒!」   「你母親李萱芬難道沒告訴過你,妾身是名危險人物,以後見到妾身時最好遠避為上嗎?」神秘麗人柔媚的聲音頓時轉為清冷。   沉楓駭然一驚。母親李萱芬確是曾向自己警告過:以後對這名神秘麗人最好敬而遠之。但自己再往下詢問有關神秘麗人的詳細情況,李萱芬卻是怎麼也不肯再說了。只是--這神秘麗人卻又怎得知曉的。   摹然抬頭,這才發現那神秘麗人竟在自己思索間,已帶著她那兩名跟班,婷婷然轉身遠去了。   「難道她剛才竟真的惱怒我的失禮?」沉楓低聲自語嘀咕了一句。   剛才,蘭雅絲自始至終都在一旁冷眼旁觀著沉楓與神秘麗人的「表演」,卻再無以往的飛醋表現。直到此時神秘麗人離去,看到沉楓似是尚沉迷於回憶之中。終於按捺不下心頭的惱怒,冷冷道:「那女人的武功不弱呀!」   沉楓這才赫然一驚。即使剛才他是沉迷在思索之中,六識神通移心旁殆,但那神秘麗人能在他不知覺間去得那般長的一段距離,功力已可列入當世一流高手之列。即是她那兩名跟班,能躲過六識神通,也大不簡單。   「你真以為人家會那麼好心把有關魔教的消息就這麼告訴你。既然能夠得知魔教的這麼多隱密,就必然與魔教內部高層有密切聯繫。鹿鍾昊是什麼人?天下第一殺手組織『黑芒』之主。可不是一般的善男信女。你認為他會為了你一個隨時可能反悔的空頭承諾而毀壞與魔教的關係嗎?」蘭雅絲把玩著那塊青綠色的圓形玉珮,冷言諷道。   沉楓沉吟半響,目光在蘭雅絲身上停留片刻,嘴角邊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將那塊玉珮收進懷中,淡淡道:「走吧!先回到龍州,再見其他分曉。」   ***   目送著沉楓與蘭雅絲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稀疏的人影間。神秘麗人才緩緩自路旁拐角處的一間民舍中移步出來。櫻唇邊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明哞中流露出一絲欣賞之色,突然道:「依你看來,認為此子如何?」   神秘麗人身後居右的那名跟班嘴唇微動,一個模糊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頭腦還算清楚。雖然遠比不上昔年的莫煌,不過還堪算可以造就。只是--」他冷冷一笑。「見到女人就像被豬油蒙了心。這點倒真是從他老子那裡繼承下來的。瞧他看你那神魂顛倒的樣子,我都真替莫煌害臊。將來說不定也是如他老子一般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那你倒錯了!」神秘麗人頭也不回,淡然道。「莫沉楓絕非好色之輩。他對南宮玉瑚的深情天下皆知。那蘭雅絲號稱當世第一美女,卻也沒怎麼放在他眼中。你若真是以這般角度去看他,謹防將來要吃上個大虧。」   「說了半天!原來你還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個人魅力呀!」右後那人喉嚨中發出一陣低笑。「你如果真這麼有信心把這小輩玩弄於股掌之上的話。那也隨便你吧!只是--你可千萬莫要陰溝裡翻船,對這樣一個小子動了真情。那可就--呵呵!」   「鹿鍾昊!」神秘麗人俏臉一沉,語聲頓時變得寒若如冰雪。「你不要太過份了!要知道!我可不是你那麼任你指使的殺手屬下。你最好對我客氣一點,否則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原來,神秘麗人右後首的那作跟班打扮的人,竟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黑芒」的創始人兼龍首,昔年斬武堂七弟子之首,如今的殺手之王--鹿鍾昊。   他怎麼會親自來到這處偏僻的小鎮。神秘麗人與他又是什麼樣的關係?   鹿鍾昊緩緩抬起頭來。這當世最著名的殺手王,竟還是一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雖然已經年過五十,但由於內力深瀚,看來也不過三十許人。只不過左臉上那道自鼻樑斜劃而至嘴角的傷疤,破壞了整體的美感,終於能給人以冷酷的意味。   眼中閃過一道森冷的光芒,但隨即又很快被埋入眼簾深處,鹿鍾昊嘴角一扯,算是略為笑了笑,緩緩道:「瑰--」   「住嘴!」神秘麗人兀地一旋身,美目中首度閃出一絲怒色。「我不想再聽到那個稱呼!如果你還想保持你我間的還算和睦的合作,就最好給我換個稱呼!別再激怒我了!」   「你又何必如此生氣。我這廂向你陪罪便是!」鹿鍾昊眼睛一瞇,柔聲道。「只要你高興!隨便拿我怎麼都成!若是你不願意,我又怎會勉強你出來走動奔波。其實你早該回到深閨內院中去享清福了!」   神秘麗人看著鹿鍾昊,玉面上的怒色突然一斂,換上甜蜜的笑容,柔聲道:「鹿鍾昊啊鹿鍾昊!你果然不愧是當世的殺手之王,梟雄之材!能屈能伸,笑裡藏刀的本事果然厲害!難怪當初--哼!過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你那套笑裡藏刀也不必在我面前拿出來賣相。我只要你給我記住!以後,千萬不要落到我手裡,否則--我會和你前帳後帳一起算!」   話說完必,也不再理睬鹿鍾昊後來如何變幻的臉色。嬌軀再度回轉,凝視著沉楓遠去的方向,美目輕輕眨動幾下,一時間竟似是癡了。   「莫沉楓,莫煌之子!」   「莫煌?」   「莫沉楓?」   「莫煌之子啊!」神秘麗人以著只有她才能聽清楚的聲音低語喃喃著。「希望你不要再像當年的莫煌一般,讓人失望了。」   「其實--」回想著沉楓在她面前的幾度窘態,神秘麗人的嘴角,不知不覺地露出了一絲笑意。「你真的比莫煌可愛多了!」         第三章 風嘯雷鳴        紅顏禍水!   不知道這個定義最先是由哪位道學家提出的。紅顏未必即是禍水,而禍水也未必就是紅顏。但那般美麗絕艷,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絕世紅顏,卻往往是與禍水聯繫起來的。大到歷史上最著名的,昔年飲花王朝第十四代皇帝的寵妃,幾乎因她而傾倒整個飲花王朝,使王朝由盛轉衰的絕代妖姬蓮玉曼。小到市井街頭令諸多男子追逐不已的小家碧玉風流寡婦,從而因起情殺姦殺謀殺之類的。其實通通都可以歸入紅顏禍水的這一行列。   紅顏禍水,它能令百煉鋼化作繞指柔,能令鐵漢子甘為附首牛。大則能毀滅一個鼎盛的繁榮朝代,小則能令世外桃源怒起紛爭。它是一件最可怕,卻又偏殺人不見血的武器。   它無時無刻地在大陸的每一處地方,歷史長河的每一處時刻中發生著,貫穿著。   而,現在,在這個時間段,大陸上因紅顏禍水而發生的最驚天動地的大事就是——莫沉楓向麥隆宣戰!   衝冠一怒為紅顏!   沒有別的理由。唯一的原因就是——麥隆即是支持魔教劫走南宮玉瑚的幕後主使!   這個理由的確可以使絕大多數人不相信。但這確是大陸上最大、最靈通、最密切的情報網,風雨樓搜集整理後所得出的結論。這也即是雨樓送上給沉楓的第一份禮物。   沉楓甫一回龍州就收到這樣一份大禮,不知是驚,是喜,亦或是怒!   與神秘麗人所帶來的消息兩相對照之下,沉楓心下已是信了九成。   據玉珮上的地圖索引顯示,魔教的總壇就深藏在喀麗絲與麥隆地盤交界處的一座秘谷中。如果要動用軍隊圍剿,就不可避免地要與麥隆打上交道。   也就是說,無論幕後的主使究竟是否麥隆,與麥隆的衝突即是不可避免的。   龍州出動的五萬大軍、藍天化座下「幽冥兵團」的十萬之眾,再加上喀麗絲本就駐紮在與麥隆交線出的三十萬大軍,近五十萬大軍分兵合擊,分作三路,浩浩蕩蕩地向著麥隆的領地蜂湧而進。   由於被雪兒卡斷了整個大陸南方的東線,使得麥隆和喀麗絲是東西對峙的格局轉為了喀麗絲西南麥隆東北瓜分南大陸的中部,至於北方那屬於他們的三州之地,卻已經被月氏佔據得差不多了。實際上,最西南的兩州為日輪教所盤踞,沉楓佔了龍州一部,就連雪兒,都擁有南大陸最東的兩州之地。喀麗絲和麥隆的大軍雖人多勢重,但實際佔據分割的地盤並不多。   這也是因為大陸的整個經濟重心,農業商業手工業的發達都集中在大陸的南部。自二十年前統一戰爭,大陸北方遭受了最深重的苦難,導致人口大量南遷,經濟重心也隨之南移加重。別的不說,僅人口比例,南方就佔了整個大陸的七成。而且北部雖號稱有九州之地,卻只有伊達正航和徐君兩名統領駐守。北地之荒涼,可見一般。   在遭受連續打擊,北方領地的陷落導致在北地的遙控失靈。第二次帝都之變更是使得他丟掉五十萬的軍團,狼狽逃回領地。處境可謂已到日薄西山。到如今,更有三路軍隊聯合大舉來伐,一時間竟弄得這以鐵血冷靜聞名天下的麥隆元帥,心力交瘁。   「魔教?關我屁事!本座若真的是和魔教有所勾結的話。那早在第一次帝都之變時就已經大發特發了。也不會弄得現在這副境地了!」麥隆靠在長躺椅上,輕輕地揉著太陽穴,憤憤然地自我抱怨著。   「這次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栽贓到本座身上。還是——莫沉楓!這小子說不定和他老子一般,滿肚子壞水,根本是捏造出的借口來向本座發難的。想要動手,明說好了!什麼我指使魔教劫走他老婆,哼!根本是一派胡言!」   ***   然而,此時在這場戰爭的發起地,卻有著一場觀點完全不同的討論在展開著。   「麥隆?不可能吧!」藍天化是第一個提出置疑的。因此也是最堅決反對向麥隆出兵的人。雖然他在戰場上絕對是無敵的煞星和魔王,但他本人卻並非是個好戰分子。對於連出兵理由都無法完全證實的仗,他認為是沒有必要去打的。「他為什麼會和魔教勾結?綁架侄媳又對他有什麼好處?」   「除非他真是腦袋昏了頭!楓兒!你不會真相信這樁情報吧!風雨樓送來的消息也值得可信嗎?」   「如果雨樓的情報搜集網沒有出問題的話,應該不會有錯!而且另一個傳來的消息也與雨樓的情報相吻合。」沉楓陰沉著整張臉,冷冷地道。   「可是——麥隆他為什麼要指使魔教綁架玉瑚呢?這樣除了激怒你他根本得不到任何好處!」蘭雅絲也歪著小腦袋,疑道。   沉楓噎住了半響,臉色愈發變得難看起來,才緩緩道:「那是因為有人想分離我和玉瑚夫婦,但又不願正面同我對抗。所以才向麥隆施壓讓他出面的!」   「什麼?」東籬散人皺起眉頭。「以麥隆的實力,天下間又有誰有資格向他施壓?而且寧向麥隆施壓也不願同我們正面對抗。嘿!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麥隆的實力現在確是遠在我們之上。」   「那麼——開戰前應該就續的準備,我們是否已經完成了嗎?」沉楓淡淡地道。   「相對於北方,我們龍州的處境和穩定和平得多。經濟實力可說是大陸之冠。而且前段時間還逐步地向周圍地區擴展,吞併了不少的小城和城鎮,可說對我們的實力不無小補。」東籬散人淡淡道。突然間似有省起了什麼似的。「對了,殿下,我們在和平佔領東北方一座大稱萊斯特時,曾有一名叫普羅思的吟遊者人自稱是殿下的舊交,而且早已歸順於殿下麾下。不知——」   「是他?」沉楓雙眉一挑,「確有此事。散人你先看著將他安排吧!」   藍天化細細地思索著,突然間駭然變色然而卻似有所得,失聲驚呼道:「不會——不會是她吧!」   沉楓重重地歎了口氣,對藍天化的話卻只是不回。   「她?她是誰?」在場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浮起這個念頭。但看著沉楓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誰也不敢觸霉頭主動找罪受。即使身份如東籬散人和蘭雅絲,縱然心頭有萬般疑問,卻也終於未問出口。   「這麼說真是麥隆所幕後指使的了?」蘭雅絲似乎因此而鬆了口氣,輕輕吁了一聲道。   「所以我才決定要向麥隆宣戰!如果不借此立威向那些心懷叵測的敵意分子警告,否則這種事以後隨時都可能再度發生!這次是玉瑚!下次是誰呢?我兒子?嵐?還是親自指向我!難不成人人都以為我是善良可欺之輩不成!」沉楓的話語中透著濃濃的火藥味和怒意,顯然已是動了真怒。   南宮玉瑚不僅是沉楓的弱點,同時也是他唯一不可被觸及的逆鱗。任何人敢於觸碰這一敏感的逆鱗,必將引來他強力的報復。   「無論此番魔教幕後的黑手是否麥隆,我都已經決定了要與麥隆展開此場戰爭。」沉楓淡然道。「此時良機難得。趁著北方戰火紛飛,無暇南顧的時機,正是決定南方命運的最佳關鍵。我意已決!此戰,必不可免!」   眾人面色俱是肅然,因為他們都清楚,因著沉楓這句話,南方軍閥的大混戰,又一輪新的混亂戰爭,便將就此開始!   趁著五采蠻族元氣大傷,已被迫龜縮回盤古森林。而月氏大軍也正在與徐君的西北軍戰火連連,雙方都無暇南顧的良機。南方的混戰也終於在大陸南方中部拉開序幕。比起先前西南之戰時三方的虎頭蛇尾。這此由四大勢力展開的大戰可說是足以決定未來天下的關鍵走向。若能在其中得出勝者,他將會擁有南方最強大的軍隊和實力,統一大陸南方已是遲早之事。聲勢之強,甚至連北方的月氏和徐君都可能將遜他數分。問鼎天下也不再是夢想。   這絕對是一個天大機會!飛來的好機會!所以沉楓及時知機地把握住了它。否則若僅是要為救回南宮玉瑚,又何必定要惹上出名難纏的麥隆,挑起這一場難定勝算的戰爭。   ***   空曠的大殿,沒有一個多餘人。因為她不喜歡。   孤獨!寂寞!在逐漸的不能忍受中,竟漸漸地融入了她的生命,成為她生活中自撫的一部分。   她恐懼孤獨,但卻又強迫自己去面對它。只要在一次次蹂躪自己心靈的時候,才能使自己從過往記憶的痛苦中擺脫出來。   昔日的天真無邪,已經被冰冷無情的面具所掩蓋。在掩埋下過往的最後一滴淚水後,勇敢地承擔起了自家族傳承下的責任。   端坐在那高高的王座之上,白衣宮裝的女子以著冰冷的目光掃視著空曠大殿內,除她之外的唯一一個人。櫻唇中吐露出的是比冰雪更為嚴寒的冷聲,儘管仍是悅耳動聽,卻能叫人不寒而慄。   「莫沉楓出兵攻打麥隆?」   「他出兵的理由是什麼?」   「是麥隆指使魔教劫走了他的愛妻南宮玉瑚。」立於白玉石階下的男子恭敬地答道。   「南宮玉瑚?」聽到這個自己再熟悉不過刻骨銘心的名字,停止住了正慢條斯理地整梳著自己黑光油亮的秀髮的動作,白衣宮裝女子鳳目中閃過一道恨意。   「莫沉楓聯合藍天化的『幽盟兵團』,再加上喀麗絲表示全力出兵支持。僅從聲勢上來看,麥隆已是落了下風。」   「是麼?」白衣宮裝女子冷冷一笑。白玉般的玉指尖在青色的玉石椅臂上輕輕滑過。「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們是不是該有所表示,讓大家把這場遊戲玩得痛快一點,愉快一點呢?」   男子心中突然無端一寒。   「明日!在帝都廣場誓師出征,以諸侯動亂影響帝國安定,故平定南方為名,派出三十萬大軍西征,支持麥隆!」         第四章 天羅計劃        作者:暗黑魔神   燭火撲撲地跳著,紅紅的燭光將她的粉臉映成一片通紅,美眸中流動著思索的神采,彷彿是在思考著怎麼從這個地方脫困。此時的她,看起來更有著一種知性的智慧美。   一道人影旋風般地刮開房門,眼前只覺一花,燈下的影子竟是多了一條。   「彤璧?」南宮玉瑚微微一奇,隨即又釋然起來。「你是來殺我的吧!」   「跟我走!」只是淡淡地掃了南宮玉瑚一眼,彤璧冷冷道。   「跟你走?」南宮玉瑚微微一訝。「是讓你來提我出去的嗎?」   「快些走!遲了便來不及了!再過半刻下一輪巡邏的武士便會趕過來。若讓他們發現了便走不掉了。」彤璧忍不住出聲催促道。   「什麼?」南宮玉瑚一奇。   「據我從所得的一些模糊信息中分析,包括我魔教在內的有好幾處勢力在數月之前秘密達成了一項協議。計劃是專門針對你丈夫的。將你擄來我魔教,便是那計劃第一步,同時亦是最為關鍵的一步。」   「他們想以我為餌誘楓出來?」南宮玉瑚搖了搖頭。「他們不會成功的!」   「他們不是要以武力對付你丈夫!」彤璧面無表情地冷冷道。「那的確不太可能成功。但至於這詳細計劃究竟是什麼,我卻是不知道。就連這一點蛛絲馬跡也是無意中偷聽得到的。」   「你,為什麼會將這些事情告訴我呢?難道你就不怕魔教處置叛徒的那萬蛇噬心之刑?還是——你已經原諒他了呢?」南宮玉瑚望著彤璧,遲疑地道。   「原諒他?」彤璧仰天哈哈冷笑幾聲。玉面瞬時轉為鐵青,眼神中更是掩不住那一抹的怨毒。「別的提。若非是因為他膽小怕死,忘恩負義地臨陣將三哥出賣。三哥此時又怎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朱三怎麼了?」南宮玉瑚心頭格登一跳。   「托你家那位的福,死還是未死,但半身不遂的後遺症是怎麼也跑不掉的了。」彤璧冷淡地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來告訴我這些?」   「雖然我恨『他』,但我更恨這整個魔教上下的所有無情無義的人!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魔教,這些該死的混蛋,我和三哥又怎麼會有現在這般悲慘的下場。所以我才要揭破他們的隱謀!反正兩條惡狗相咬,損失的是哪一方,對我來說都樂意,但至少要實力平均正常咬起來才帶勁。」   南宮玉瑚心中滿不是滋味,櫻唇動了動,似是想向彤璧解釋些什麼,但終於未說出口,只是輕輕地歎了一聲,「希望現在還能走得出去吧!」   「你們以為你們這樣就走得掉嗎?」一個輕朗的聲音自走廊的另一頭傳了過來。   「卓儀君!」兩女玉容同時為之色變,驚呼一聲。   卓儀君仍是一身潔白的白袍,雙手背負在後,渾身上下似不帶一絲的煙火氣,但卻又無時無刻地不在向外散發著縷縷的邪異氣質,施施然地自走廊頭走了過來。   彤璧面上現出了一絲厭惡之色,纖手一轉,翠碧色的玉簫已出現在她的玉手中,冷冷道:「卓儀君,你倒不妨親自上來試試,看能否攔得住姑奶奶手中的玉簫!」   卓儀君淡淡一笑,雙手仍然背負在身後,淡然道:「對付你,我又何必親自出手?就算能過得了本座這關,彤璧,你真以為你就能帶著玉瑚成功離開總壇麼?」   彤璧螓首輕輕一偏,秋波根本還未觸及到身後的那條通道,玉容已是微微變色。因為,就在身後通道的盡頭,一陣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已傳進了她的六識感覺之中。   但這陣若有若無的呼吸聲被彤璧成功地捕捉到也僅僅是在那短短的一瞬間。隨後便又一切重新沉歸大海,任憑彤璧如何以六識搜尋,也找不出半點的蛛絲馬跡。   彤璧芳心一寒,深深地沉了下去。能夠將自身的氣息隱匿收放控制得如此輕鬆自如的,恐怕至少都是長老一級的人物,確非自己和南宮玉瑚聯手所能匹敵的。   「卓儀君!」南宮玉瑚甜美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將我留在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們究竟對我夫君有著什麼樣的企圖,竟需要到以我來作為誘餌?」   卓儀君臉上微微變色,看了彤璧一眼,淡淡一笑,道:「彤璧,想不到竟讓你偷聽到我們部分的計劃內容了!看來你倒真是鐵了心準備背叛我魔教了!」   「不過,其中最為關鍵的一處卻是讓彤璧給猜錯了。玉瑚!我們可從來沒打算過以你來作為誘餌。天下間盡人皆知你與莫沉楓伉儷情深。若是我們真傷及了你的一絲一毫,那莫沉楓還不非和我魔教拼了老命不可。這可不是我們所希望見到的。再說,我也捨不得讓玉瑚你有什麼損傷。」卓儀君悠然道。   南宮玉瑚粉臉一紅,紅暈在短短的瞬間便被嚴霜所替代,秀眉輕簇,冷冷道:「那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反正是不可能有什麼好心去給外子什麼利益吧!」   「天羅計劃!這便是我們這個計劃的名稱。它不是以武力來作為實現目的的手段的。而是——一張無形的天羅地網!真正能夠成功捆縛住一個人的,不是實際外在的物質束縛,而是一顆心!」   「什麼?」兩女聽得俱都糊塗起來。   「你們不需要要懂的!」卓儀君微笑著。「因為你們根本沒有任何的機會和條件去理解它。那要直到天羅計劃成功之後,你們才可能猛然醒悟它的真正意圖。不過,那時卻已經遲了。」   彤璧玉容驟然一肅,素手輕揮,碧綠的玉簫帶起點點的翠色在一片暗色中閃耀,瞬息間已罩向了卓儀君身上的十數處大穴。簫孔中更是帶起嗚嗚的輕鳴,清脆的聲音破空四散,聲傳近裡,在彤璧內力的激發之下,竟將整座府第都罩入了音波攻擊的範圍之內。   卓儀君輕輕一笑,白晰修長的右掌緩緩舉起,瞬息間潔白的掌心肌膚竟變得宛如透明了一般。身前的空氣彷彿若波浪般向兩旁掀開,兩股性質迥異的氣勁,炎熱與冰寒同時噴洩而出,一左一右,朝著兩女夾擊而來。   能夠同時使出兩重性質截然相反的力道便已非常了不起了,更何況這居然是由一隻手掌上所發出的。魔教心法,果然有著過人之處!   南宮玉瑚嬌叱一聲,青色的光華自玉掌心流溢而出,捲出一片青濛濛的朦朧色彩,帶起輕風微拂,內裡卻含著可怕的殺機力道,毫不留情地朝著卓儀君打去。   「玉瑚!你倒真對你的老情人下得了這般辣手!」卓儀君嘖嘖輕歎數聲,隨手一記看似輕描淡寫的輕拂便化解開了南宮玉瑚攻來的青玉掌。   卓儀君畢竟身為魔教一道之主,所懷魔教絕學深不可測,即使兩女能夠完全齊心協力聯手抗敵,但與之相比仍有不足。   「賤人!還不乖乖束手就擒,更待何時!難道真要爺爺們親手出手來將你們拿下嗎?」一聲斷喝自卓儀君那方的走廊口傳了過來。接著一黑一白的兩條高矮身影便模糊浮現而出,行動異常訊捷,只是剎那間,給人的視覺感覺一花,便已到了三人的跟前。   卓儀君劍眉微微一蹙,眼中迅速掠過一絲陰雯,迎著已經靠到跟前的黑白二人,只是稍稍低了低他那高貴的頭顱,亦不知這一動作究竟是表示向二人的致意,還是只作一般性的打招呼。口中淡淡地道:「儀君見過君不見、夜孤臣兩位長老!」   那身著黑衣,又黑又瘦,滿臉皺紋的高個老者君不見,掃了卓儀君一眼,陰陽怪氣地道:「我們這兩把老骨頭,可不敢當得卓大宗主的這般禮數。卓大宗主這等禮敬,只怕折了我們兩個老傢伙的壽。」   站在他旁邊那名童顏鶴髮,雙眉純白如雪的肥胖老叟夜孤臣則捋了捋顎下長垂的雪白鬍鬚,輕輕咳嗽了一聲,制止住君不見的怪形怪狀,作正人君子狀,正色道:「卓宗主,從開始到現在,這大半天的時間,為何直到此刻還未拿下南宮玉瑚及那叛徒呢?這邊的異狀,連長老會都因此驚動了,派出我二人前往這邊來看看,究竟是出了何等大事?」   「怎的卻是這大半響都還未拿下這兩個女人呢?是她們的武功高到出乎意料,還是卓宗主自己的本事不行呢?」   「依我看來,莫非是卓大宗主難忘舊情,捨不得傷了舊情人半根汗毛,憐香惜玉過甚才是吧!」君不見在一旁繼續怪聲怪氣地叫道。   卓儀君眉心跳了一跳,淡淡一笑,道:「兩位長老真會開玩笑。儀君豈是那等不知輕重之人。畢竟儀君身為一宗之主,自然清楚所謂孰輕孰重。更何況對於這個女人,儀君早已沒有了當年的感情,又是別人的妻子,又豈會顧及昔年那一點點的舊情而不肯下手呢。」   「那就好!那就好!」夜孤臣捋著雪白的長鬚點了點頭。   卓儀君身形模糊一晃,長袖似流水般平鋪向二女灑捲開來。氣勁凌空接觸之下,彤璧只感到虎口一麻,手中的青玉簫便脫飛而出。   南宮玉瑚只感到胸口一悶,一口氣憋在胸腔內運轉不過來,青玉真氣瞬息點點散去,接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捲來,嬌軀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去。但只在那頃刻間巨力便由斥力轉為吸力,彷彿有著一個無形的漩渦在前方,帶動著她的嬌軀拉反方向,向前跌出。不偏不倚,恰好落到了卓儀君的右臂彎處。   「放開我!」南宮玉瑚又羞又怒,俏臉漲得通紅,掙扎了幾下卻無力脫離開卓儀君有力的臂膀,氣極叫道。   卓儀君修長白晰的手指輕輕滑過南宮玉瑚雪嫩的臉頰,冰冷似蛇皮般的滑膩只讓南宮玉瑚感到一陣噁心。   「玉瑚!」卓儀君吐出的氣息輕輕地撩撥著南宮玉瑚鬢邊微亂的雲發。   「卓先生,請你自重!」南宮玉瑚冷冷地道。「南宮玉瑚時下已是有夫之婦,你似乎應該稱我作莫夫人或許才恰當一點。男女授受不親,請放開我!難道魔教堂堂一宗之主竟會是這等趁人之危的小人?」   卓儀君笑了,笑得異常的輕鬆何詭秘。「玉瑚!你真以為你進了魔教總壇,還再能夠出去嘛?若是如此,將我魔教總壇的秘密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了,以後我魔教可就是永無寧日了。」   南宮玉瑚玉容微動。星目中電光神射,冷然道:「難道你們就不怕因此得罪外子。魔教雖然神出鬼沒勢力龐大,但若要與外子硬拚,恐怕也佔不了什麼便宜吧!」   「怕!」卓儀君仰天打了個哈哈。「正因為怕,所以我們才更必須要留下你!」   「玉瑚!你可知道。這天羅計劃的第一步,也就是最關鍵的一步,不是對付莫沉楓,而是對付你!」   「我?」南宮玉瑚玉容驚現訝色。   「玉瑚,你難道從未想過。若是你離開莫沉楓身邊之後,最大的受益者將會是誰?」   「你,你說什麼?」腦海中一道閃電劃破了黑暗中的迷濛,南宮玉瑚如中電擊,顫聲問道。   卓儀君的臉色微現出一絲的憐憫之色。「玉瑚,早在以前我便對你說過,想通事實,對於你來說,只會是一件痛苦的事。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的滋味,確實極為痛苦吧!」   「不,不可能的。」南宮玉瑚用力地甩著螓首。「嵐,嵐她.....我和嵐是最好的姐妹,是情同手足的親人。她,她為什麼會.....一定,一定是你們在挑撥。你是在騙我,是不是!」南宮玉瑚怒目瞪向卓儀君。   「到了這個時候,你認為我們還有騙你的必要嗎?」卓儀君從容地道。「其實你自己細細想想也應該想通。身為前任教主的獨生女兒,蘭雅絲怎麼可能對我魔教一點認識都缺乏。那根本只不過是她用來敷衍你和莫沉楓的謊言。」   「實際上這個天羅計劃,最初的設想還是出自她之手。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確實是個極為厲害的角色。只是——她卻沒有料到,這出自她之手的設想計劃,最後竟會成為捆縛她自己的最佳繩索。她就像是一隻蜘蛛,辛苦布下了一張天衣無縫的大網,最後卻發現自己也成為了粘在網中的甜點。」   南宮玉瑚芳心兀地跳了一跳,玉手舉起梳理了一下鬢邊的亂髮,明眸一轉,已是有了主意。一抹濃得化不開的甜蜜的笑容浮現在她的玉厴上。能看到這一貫以冰美人著稱的南宮玉瑚的笑顏,不要說其他人,就連卓儀君在那剎間似乎也看得有些癡了。   彤璧突然清嘯一聲,美麗的玉厴上閃過了一片濛濛的青色,手中的綠玉簫在八音齊鳴中捲出團團霧朦朦的綠霧,雲湧而出,朝著身前數人狂湧而去。   「小心!」卓儀君臉上一變,輕喝一聲。「彤璧想要藉機逃跑!」   只是這遲來的警告似乎已經來得太晚了。藉著綠霧的湧動瀰散,彤璧悄無聲息地滑出了一段遙遠的空踞,全力展開輕功狂奔而去。   「你逃不了的!」卓儀君清越高昂的聲音穿破層層的迷霧清楚地傳進了彤璧的耳膜中。「就算你能一時僥倖逃出這座府第,但你真以為,憑著你孤身一人,在四周重重的埋伏之下,能夠成功離開總壇嗎?」   「現在悔悟還來得及!」   空氣中傳回的,只是彤璧那一聲不屑的冷哼。   「她走了嗎?」半刻之後,卓儀君對著前方空白一片的虛無,淡淡地問道。   「已經離開了!」一名白袍老者忽然間自那片空白的虛無中踏了出來,事先根本沒有任何的跡象,彷彿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   「啊!史東長老!」君不見夜孤臣二人同時失聲驚呼出來。「這,您怎麼現在才來?」   史東滿面怒色,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右腳踏上前一步,看似輕移半寸,卻已縮地成寸到了君不見夜孤臣兩人身前,蒲扇般的大手閃殿般一揮,重重的兩記清脆耳光打得兩人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好幾步,厲聲道:「魔教長老的臉面,都讓你們兩個不成氣的傢伙給丟光了!」   兩人捂著臉龐上朱紅的指印,驚恐地後退縮到了一邊。同為長老會的長老,但身為最高三長老之一的史東的地位權力,自然絕非這普通的低級長老君不見夜孤臣二人所能比擬。挨了打也是白打。   幸好這時卓儀君及時出面挽救了二人的面子。「她沒發現事情有什麼異常吧!」卓儀君瞇起眼睛,問道。   「沒有!」史東答得異常乾脆。「各種事先設想到的佈置和人手在這時還是起了作用的。那賤婢雖然離開了總壇,但也是狼狽地帶著一身傷逃開的。她最多只會以為是她的運氣好僥倖逃出的,而絕不會聯想到是我們的有心放行。」   「那就好!那就好!」卓儀君緩緩地垂直點了點他那高傲的頭顱,轉目淡淡地看了南宮玉瑚一眼,長袖輕輕一拂,一隻隻雪白的信鴿如變戲法般自他手中飛了出來。帶起漫天飛舞的雪白身影,映襯著那細小的鴿足上那金黃色的銅管,在這時顯得特別的耀眼。   隨著信鴿身影的翩翩而至,從戰火紛飛的北國到荒漠無邊的西陲,從風雨飄搖的帝都到富饒的龍州,幾乎同時有著數只手,代表著他們身後各自的神秘勢力,解下信鴿腿上的銅管,從沖取出了那令他們盼望以久的消息。   短短寥寥的一句話:   天羅計劃。第二步驟,完成!         第五章 秘客來訪        沉楓站在樓閣的最高處,感受著那迎面而來的輕風拂面,淡淡的涼意,在清洗著身軀的同時,也在他心頭流動著。   「楓!你在想什麼呢?」淡淡的香風襲來,蘭雅絲已俏然地來到了沉楓的身後,一對玉手按上了他的雙肩,輕輕地道。   「我在想玉瑚!」沉楓眺望著遠方那隱約的群山,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蘭雅絲的玉厴上閃過一絲黯然的神傷,但隨即迅速斂去,堆上了甜蜜的笑意,將螓首靠在沉楓的肩頭,輕聲道:「現在我們已經盡可能的動用了一切的資源和力量投入到搜尋魔教的行動中,相信很快玉瑚便會回到你身邊的。」   沉楓轉過頭,目光深深地望進蘭雅絲一對美目的深處,長長地歎息了一聲。看著那道美麗的身影,輕輕地,似自言自語,又像說給人聽,「嵐,你何必呢。我,其實根本不值得你這樣的。」   蘭雅絲明眸注視著沉楓滄然的背影,緩緩地低下螓首,默默地走到了一邊。一串晶瑩的淚珠,撲撲地順著白玉般的臉龐上滴落到衣襟上。   「因為我是個傻丫頭啊,竟然會無可自拔地愛上了你這種人!為了你這種人傷心,真是不值得!不值得!可是,可是--為什麼我就會這樣傻,竟然會愛上你呢?」蘭雅絲輕輕搖了螓首,以著只有自己才能聽得見的細微聲音喃喃地道。   「嵐!」看著那抹在冷風中簌簌顫抖著的高挑纖細身影,一道暖流立時泛上了沉楓的心頭。也許是出於下意識的反應,猿臂輕舒,將蘭雅絲摟進了懷中。   「放開我!」蘭雅絲象徵性地掙扎了兩下,但卻怎麼也擺不脫沉楓強而有力的臂膀。   「不!叫我怎麼捨得放開呢?」沉楓突然展顏一笑,嘻嘻地笑著,低頭在蘭雅絲的櫻唇上輕啄了一口。「嵐,上面風大,我們回去吧!」   「既然不愛我,又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怔怔地望著沉楓,一行清淚,自蘭雅絲那對美目中淌落下來。   沉楓臉色一黯,摟住蘭雅絲的手臂也不禁軟了下來。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嵐!也許,我直到剛才才真的想明白,過去我曾經是多麼嚴重地傷害了你。那種似有情還無情的噯昧,給了你多大程度的傷害。也許,現在這遲來的補償還來得及。但是,玉瑚在我心中的地位是別人絕對無法替代的。嵐,你應該明白這一點。那麼,你仍要作出這樣選擇嗎?」   「如果你真的願意決定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那麼,我也可以將對玉瑚的真愛分出一部分給你。或許說是感動,也可以想作感情的一種交換。你、我、玉瑚我們三人確定這樣的關係。而實際上玉瑚與你姐妹情深,她也不會在乎這些,早在許久以前便已經默許了這樣的存在。」   蘭雅絲明亮的雙眸深深地注視著沉楓肅然的神情。那種程度的肅穆,彷彿是臨上戰場前的莊重,又像是面臨對手的緊張沉重。深長的呼吸聲隱約可聞,可以想像出沉楓內心的緊張和情緒的波動。   那絕世無雙的美麗容顏上突然間綻開了一個甜蜜的微笑。那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笑容,驚心動魄地散發著那震撼人心無懈可擊的美感。使得沉楓一時也不禁看得呆住了。   「既然莫沉楓莫大人都發了話了,小女子又怎敢不遵命呢。」雪白膩滑的臉蛋上還掛著些許閃亮的水光,但在那絕世風姿和無雙容貌的映襯下,卻只會更表現出一種如夢般朦朧的神秘美。蘭雅絲歪著小腦袋,輕輕地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咯咯地笑著。   「你說是嗎?我們姐妹的夫君大人!」終於,將那曾經只屬於玉瑚才能出口的名稱喚聲出口,蘭雅絲彷彿是放下了一塊沉重的大石,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早晨那破雲遲來的陽光落在她那一身雪白的衣裳上。跳躍的陽光像是一群美麗的精靈,在她身邊歡快地跳躍著,織成了一個夢幻般的七彩之網,將她籠罩其中。欺霜賽雪的肌膚在陽光的淡掃下,白的近乎透明,散發著玉一般的淡淡光彩。她的整個人,彷彿在瞬間被加諸了什麼魅力魔法般,散發出一種讓人不能直視的絕世容光。   雖然以前的她也是美得讓人心驚,而且絕對是當世無人能與之相媲美的美貌,但卻尚無法與現在相提並論。如果說以前的她的美是塵世間的無雙麗色,那麼現在的她便是誤入了凡塵的仙子,美得是那麼的燦爛而奪目。   這是因為她完全放下了心頭的長期盤旋的心魔所至。本來就是美得讓人驚心動魄的她一旦放下了心頭沉積的重負,自然使得她的氣質和美貌完全溶合,致使她的絕世麗色完全發揮出來,現在更是美得不可思議。   沉楓在蘭雅絲白玉般的光潔額頭上輕輕一吻,撫摸著她如瀑的光亮雲發,心頭亦不禁生出喜樂安平之意。   原來,嵐竟是可以美到這樣程度的。只是。。。。因為,長久以來,自己對她的。。。。。。以後一定要好好的補償她,讓她終身都幸福快樂。看著蘭雅絲的如花笑厴,沉楓在心中默默地許諾著。   蘭雅絲如一隻可愛的小貓,慵懶地依偎在沉楓的懷裡,嘴角帶著一絲甜蜜的淺笑,美目飽含著深情望著面前這個令自己芳心磨難不已的男子,一縷濃濃的情意已在心頭散發開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滯住了。在這對男女的目光中,此刻彷彿天地間也只有他們彼此的存在。濃濃的愛意將他們所籠罩,一切是顯得那樣的甜蜜和美好。   「報!」來自遠方一聲清脆的呼叫將這對男女自這難得的甜美中喚醒。僕者飛快地攜著滾滾的腳步聲將那一封標著十萬緊急的軍情報送到了沉楓手中。   「怎麼啦?」看著沉楓先是陰晴變化不定,接下來卻越來越黑,烏雲壓頂般的陰雯臉色,蘭雅絲關心地問道。「難道--前方竟會出了什麼事?按理說三路出兵,兵勢至少比麥隆強上一倍,不可能會吃什麼虧的。」   「你自己看吧!」沉楓隨手將信書交到了蘭雅絲手中,淡淡道。「我要好好想一件事。這裡的事情暫時由你全權負責吧!」轉身大步而去。   秀眉輕輕一挑,驚異地看了沉楓離去的背影,蘭雅絲纖細修長的雪指輕輕展開了信書。裡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話,卻如晴天霹靂般震人心駭。「帝國正規軍二十萬由丘然長生統領,加入麥隆一方,與之協同作戰!」   怎麼可能?蘭雅絲亦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帝國的正規軍乃是目前在名義上最具有正統的軍隊。而且作為新帝國七百萬軍隊中的禁衛之師,乃是精銳中的精銳。   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帝都方面是不可能也不應該向龍州宣戰的。作為莫家同父異母的兩姐弟,在新帝國面臨崩潰之際理應是共同攜手,挽救維護新帝國莫氏的統治的。即使不加入到與沉楓並肩作戰的行列,但至少也應該保持善意中立才是。可現在的形勢擺在面前,帝都方面,竟。。。。向他們聯軍宣戰了!   難不成莫雪那小丫頭竟也有著成為女皇的野心不成?不明真正內情的蘭雅絲心中暗自忖度著。   「你們真想趁亂而來不成?」蘭雅絲冷冷一笑,美目投向那正冉冉升空的金陽,芳心似海潮般波動著。   「既然如此,那麼,夫君,就讓我幫你這個忙吧!藉著這個最佳的良機,將這些或明或暗,或敵對或友善的所有勢力在這股狂潮中一網打翻,助你早日登上王者之路吧!」   蘭雅絲長長地吁了口氣。白玉般的玉掌輕輕一翻,一顆小小的蠟丸帶著重力加速度自樓閣高處滾落而下。不多時,只見下方一隻雪白的信鴿拍打著翅膀,撲撲地騰空飛去。   望著那消失在天際的雪白小點,蘭雅絲的櫻唇邊,掛起了一絲淺淺的笑意。   天羅計劃,第三步,啟動完成!   ***   「殿下,外有一女子求見。」雲城城主臉帶異色地走進內廳,卻才發現沉楓此時並未在廳內。   蘭雅絲悠閒地獨身一人正坐在廳中,正好整以瑕地欣賞著玉碗內所漂浮的幾片碧綠色茶葉。聞言俏臉顏色亦不禁微變,盈盈起身,寶石般黑亮的一對明眸輕輕一轉,芳心內已是有了主意。   「哦!既是如此,便請她進來!」   待到那訪客進了內廳,蘭雅絲才顏色真正為之動容。誰也未曾想到,這忽如而來的女訪客,竟然會是她與沉楓在西北之地所遇的那神秘麗人。   「是你?」蘭雅絲警惕地上下掃了神秘麗人一周,秀眉輕輕一蹙,言語中已先行自然流露出了一股敵意。   「一別數月,不知嵐小姐現下可好?」神秘麗人抿嘴輕輕一笑。   「還算不錯。不勞芳駕關心了。」蘭雅絲不冷不熱地淡淡應道。   神秘麗人一雙清澈的美目落到蘭雅絲身上,突然出口讚道:「嵐小姐果然是天生麗質,容貌絕世無雙。若我是男兒身,恐怕也會被你迷得不知所以了。」   蘭雅絲俏臉微微一紅。面對同性的讚賞,尤其是來自一個同樣美貌傾城,風資嫣然的絕色麗人,聽了心裡若說不得意甜蜜,那才是怪事。   高興是一回事,但蘭雅絲卻並沒有放鬆半點對於這神秘麗人的警惕之心。只是口氣稍稍暖了幾分,淡然道:「芳駕過獎了!」話題突然一轉,「只是--不知芳駕不惜辛苦跋山涉水來到龍州,卻究竟是有何企圖呢?」   蘭雅絲可不會忘了曾經親眼目睹過沉楓在這神秘麗人前的窘態。出於女兒家天性的敏銳感和妒忌心,她敏感地察覺到這神秘麗人的到來可能會給她帶來一種新的威脅,從而打破她目前好不容易才苦心構築起來的幸福。   「本來只是打算過來看看而已。」神秘麗人的答話也奇妙得完全出乎蘭雅絲的意料之外。「不過--現在則--」   「現在則怎樣?」蘭雅絲冷冷一笑。   神秘麗人輕移蓮步,也不見她怎麼作勢,嬌軀只是如弱風扶柳般輕輕一搖,已到了蘭雅絲的身旁。   「我只有兩個字想奉告於嵐小姐,不知小姐可否願意一聽。」   蘭雅絲微微沉吟了一下,秋波流轉,似是在揣度著神秘麗人的心思。「芳駕有話不妨請講。」   「天羅!」   「什麼?」蘭雅絲俏臉血色頓失,駭然望向神秘麗人。但轉瞬又發現了自己的失態,輕輕咳嗽一聲,重新穩定下了自己的情緒。   「你說的是什麼,我聽不懂!」蘭雅絲明眸一轉,收斂起剛才不慎外放的些許氣勢,烏溜溜的眼珠骨碌靈活地轉著,嫣然一笑道。   「是否聽懂只在你!」神秘麗人只是神秘一笑。「嵐小姐,奉勸你一句話。不要以為這世上只有你是聰明人。聰明人還多得是!小心啊!聰明反被聰明誤!」   蘭雅絲雪白的臉頰頓時變得鐵青,也不見她怎地作勢,寒光一閃,古劍已到了她的手中。森寒的劍氣如潮浪般滾滾催發,連續不斷地朝著神秘麗人逼去,只吹得神秘麗人的衣裙一陣翻揚。   「說!你到底是什麼來意?究竟又有何居心?如何不交代個清楚明白的話,你今日休想生出此門!」   「惱羞成怒?翻臉動手了?」神秘麗人淡淡一笑。「蘭雅絲,或許你的武功確是在我之上,但想將我留在此地恐怕也未必力有所及吧!」   「好大的口氣!」蘭雅絲清叱一聲。劍鋒輕輕一動,隨著輕輕「哧」的一聲,狹窄的內廳中爆出一團雪白的強芒,隨而化作點點光雨,無數的亮點在輕爆中飛舞,把整個內廳的空間沐浴在一種奇異的色光裡。同時亦掀起了無數細小但威風無匹的漩渦,彼此相互撞擊著以增加旋力,鋪天蓋地且劈頭蓋臉地朝著神秘麗人打出。   「果然是好劍法!」神秘麗人首次露出肅容。似弱絮般的美妙身姿輕輕一飄,幻起了無數她婀娜的身影,亦不知她究竟是怎麼展開的輕功身法,竟從容地在這漫天的光點劍氣中穿梭自如,只閃不攻,神情亦自若,仍是顯得那麼的朦朧而神秘的無倫之美。   「好身法!」蘭雅絲銀牙一咬,劍氣終於全力催發,鎖住了神秘麗人身體周圍的空間。通過那玄而又玄的奇妙感應,她清晰地掌握著神秘麗人的一舉一動。一聲清嘯中,人劍合為一體,化作一道長虹,美妙的女體在空中翻滾著奇特的角度,轉瞬橫過那數丈的距離,把握雜的動作串成一個簡單的整體,人劍合一的筆直朝神秘麗人射去。   神秘麗人終於為之動容,白玉般的纖手輕輕一揮,高高舉起,兩袖落下,露出一對白晰嫩滑、閃閃生輝,使人目眩神搖的藕臂。在那對纖手之中,隱約可見有金光在閃閃生輝,   「噹噹噹」,一連串清越好聽的聲音激響而起,蘭雅絲的這驚天必殺一劍竟然無功而返。輕輕一個騰空翻越便落回了原地,明眸中閃動著驚異的眼神,「多影身法?畫月殺法?這是昔年斬武堂斷情老人的絕學,你怎麼可能會--」   神秘麗人雖然接下了蘭雅絲這一擊,但卻並不輕鬆,雪白膩滑的俏臉上閃過一絲陀紅,雖然仍站立原地不動,但身著的宮裝袖口已出現了幾道細小的裂隙,酥胸高低地起伏,顯得特別的誘人之極,輕輕地喘息聲更是隱約可聞。   「你是出自昔年斬武堂七弟子的哪一人門下?」蘭雅絲跨上前了一步,繼續追問道。「燕穆姬已是絕不可能!李萱芬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造就出你這樣一個高手。難道--你竟是『黑芒』鹿鍾昊門下?也不太像,以你的武功,恐怕與鹿鍾昊相比亦差之不遠。你,究竟是誰?」   神秘麗人終於平息過來了內息,對蘭雅絲的話卻是避而不答。只是淡淡道:「以斬武堂號稱天下第二的輕功身法,不知是否有資格能夠在嵐小姐的劍下成功而退?」   蘭雅絲哼了一聲,明眸中殺機連連閃動。古劍正待再度揚起,但這時只聽到廳外一陣腳步聲如雷般轟動,雖似有不甘,但終於已無可奈何地重新垂下。   「發生了什麼事?」首先出現在門口的是盛龐豐那黑色的身影。接著才是無數接踵而至的人頭。「小姐為何與來客動手,可否需要屬下相助?」   「不用!」蘭雅絲揚了揚手。「我只是一時心動,想與這位尊貴的客人切搓一番技藝而已。沒什麼事情,你們不必驚慌,退下去吧!」   神秘麗人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侍衛群的疾散而去。「訓練還算有戍,雖然說不上什麼精銳,倒也還可以稱作虎狼之衛。」   「用不上芳駕來評判好壞!」蘭雅絲毫不客氣地道。「剛才我的問話,你似乎現在都還未回答!」殺機已經完全消斂,但語聲中還是透著一股冰雪般的酷寒。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神秘麗人仍然是答非所問,似乎一點都未意識到自己尚還處於著蘭雅絲的掌控之中。「重要的是我最先提出的那兩個字--天羅!」   「閉嘴!」蘭雅絲驟然變色,完全沒有半點淑女應有的風度急喝道。似乎也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聲音過於高昂,逐漸緩了下來。「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麼?」   「我什麼也不知道!」看著蘭雅絲眸中閃動起的點點紅光,神秘麗人悠閒一笑,淡淡地道。「從現在起,我什麼都不知道了。不要再問我,因為問我也得不到什麼,別人更不可能得到。」   蘭雅絲似得恍然所悟,臉色稍霽,明眸直瞪瞪地盯著神秘麗人,冷冷道:「不管你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但從現在起,我不希望從你口中再聽到那兩個字。尤其--是不能讓『他』聽到!」   「什麼不能讓『他』知道?」沉楓的聲音突然地自門外飄了進來,顯得悠遠而飄忽,顯然是用上了「千里傳音」一類的功夫。   蘭雅絲臉色驟變,沉楓已經進入廳內,目光一掃,觸及神秘麗人身上,竟是一呆,先行愣住了。   「真沒想到小姐芳駕竟會臨及此處!」與先幾次相比,沉楓顯是已有了更多的控制力,只是轉瞬便自神秘麗人的風姿中擺脫出來,笑道。   「不知小姐勞動芳駕萬里而來,卻是有何指教呢?」   「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這位小姐偶然路過此地,被我所布下的外在人員發現,特意請她來此作客的。」還未待神秘麗人開口,蘭雅絲竟搶著解釋道。   雖然將這神秘麗人留下,隨時可能會對自己現在的幸福構成一種新的威脅,但與其讓這種威脅像瘟役一樣在遠方飄流傳播擴散,還不如讓她一直處於自己力所能及的控制範圍。無論是從一個美麗女性的角度,還是她所知曉的秘密的方面,這個神秘麗人都可以稱得上是自己最危險的敵人。僅次於。。。。玉瑚的,最危險的敵人。   突然間,蘭雅絲的腦海中彷彿閃過了一道電光。在自己算計著別人的同時,他人又何嘗不在算計著自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一直以為自己都是那聰敏的黃雀,但現在才發現,自己也才不過是一隻稍為靈活一點的螳螂罷了。   這個想法非常可怕。蘭雅絲的俏臉立時轉為一片煞白,明眸中神光點點閃動,雖然這不自然的神情僅僅只是那短短的一瞬息,卻已經被神秘麗人看在眼裡。她也並不說破,只是發出微微的一笑。   「是麼?」沉楓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卻又挾著一點欣喜。「小姐可真是願意在龍州駐足游賞。」   神秘麗人微微一笑,輕掃了蘭雅絲一眼。「正是!妾身與嵐小姐一見如故,故而想在龍州多停留數日,與嵐小姐交流一些文武方面的知識,只是不知公子可否歡迎。」   沉楓哈哈一笑。「小姐肯駐此地賞玩,乃是莫某倒是求都求不來好事。歡迎都還來不及。小姐此言倒是客氣了!」   看著兩人間來往的客氣回應,一旁的蘭雅絲,心頭卻漸漸地生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也許,自己這樣做,引狼入室,才是真正的錯了!         第六章 月夜心談        作為主府的後花園,佔地面積也約有近百畝之廣。因為時日早已過了春夏之季,百花怒放的盛景已無法得見。但一片蔥蔥茂林一望無際,與其說是花園,還不如說是樹林來得恰當。   淺淺的數條人工小溪於林木中蜿蜒穿流,匯至婆婆樹木間密處中央,可見一個流至谷口形成清澈的池潭。若仔細看來,尚能看出縷縷熱氣蒸然上升,顯見池譚實是匯地心鬼神之工,形成的一個天然的溫泉,泉水從地底湧出,又被巧妙地向四脈分散,在數度蜿蜒回流後又重新匯聚歸潭,實見設計者的匠心巧妙。   月光清澈如水,灑下點點的銀光在這片廣闊的後花園內。藉著微光的視力,可隱約見到潭心的熱氣騰升裊裊,把湖旁的林木籠罩在水氣中,加上月色斜照,竟合力營造出來了一種如夢似幻的奇妙氣氛和美景。   沉楓緩緩地踱著步,從密林的一頭穿出,向潭邊走近。自從他搬進府內後,晚上偶爾也會到到此散心放鬆一下心情。只是卻未想到,今次抬眼一看,竟發現潭邊坐著一個曼妙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那來歷不明的神秘麗人。   「未想到小姐竟也有此份雅興。」沉楓微微一愕,笑道。   神秘麗人緩緩轉過身來,只見她一對瑩白如玉的纖足正浸泡在溫泉水中。月光溫柔地灑在她嫵媚絕倫的絕世容顏上,竟隱現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眼媚如絲,秋波流轉,愈顯得她的風情成熟嫵媚動人,看得沉楓心頭竟情不自禁地格登一跳。   「請坐!」神秘麗人淺淺一笑,纖手輕輕拍了拍身邊的潮濕的泥地。   沉楓略一猶豫,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隨著神秘麗人的話語而去,乖乖地在神秘麗人的身旁坐了下來。顯得有幾分拘束,手足一時竟感到無措,不知道放在哪裡好了。   「哧!」看著沉楓手足無措的慌亂樣子,神秘麗人竟竟亦忍不住輕輕一笑。那一笑,竟帶著萬般的風情流轉,麗勝百花齊放,沉楓頓時只感到眼前一亮,彷彿整個天地間,都因她的這嫣然一笑而亮了起來。世間的所有事物,此時在她面前都顯得無比的遜色和拙劣。   看到沉楓呆呆的樣子,神秘麗人笑容立時一收,輕輕地歎息了一聲。眼波流轉,投向那溫泉的潭心,池水中間氣泡爭先恐後的冒出水面,呼嚕呼嚕在作響。   沉楓這時才注意到。今晚,她身著一襲素黃的羅衣,玉帶飄飄,雖然簡單,但卻完全合乎自然的完美之道,相對之下,反而更自然地突顯出了她絕世的麗色。   有如綢緞般纖柔光亮的烏黑秀髮一疋布斜垂而下,由於她是坐著的,所以一直垂到白玉般的小腿上,自由而寫意。白嫩似玉的肌膚在月色下散發著淡淡的光彩。但這一切,在她那對彷彿會說話,勾魂攝魄的明眸之上,都顯得有些黯然。那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一對眼睛。   沉楓心底暗暗地感歎著。   「你--今年多大了?」   沒想到她開口首先竟是問的這樣一個問題。沉楓有些愕然,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道:「應該是二十二了吧!」   她先是沉默了一陣。「是啊!二十二年,漫長的歲月,就這樣在無聲無息中逝去了。青春已韶,年華不在,一切最值得珍惜的,永遠是不可挽回的時間。」   沉楓心頭無端一蕩,心情激越之下,竟忍不住突然探出大手,將她一隻瑩白如玉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捉在手中。   神秘麗人輕輕啊了一聲,白晰嫩滑的玉臉上飛上了一抹暈紅。在羞澀間,被握在大手中的柔滑小手突然間彷彿觸電般的一顫,整個嬌軀也因而輕輕顫動起來。絕美的容顏上頓時變成一片雪白。瞬間已變為了冰霜般的凜冽,向外散發著無形的寒氣。   纖手輕輕一掙,已自沉楓的手掌中滑了出來。輕柔的聲調也因而轉為冰雪般的寒冷。「公子!請自重!」   「我......小姐,對不起!真是......非常抱歉!」沉楓臉漲得通紅,心底不住暗罵著自己,為何自己在她面前,竟完全是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以至做出這等失禮的行為來。   難免也有著一絲淡淡的惆悵。數次的試探示情都被這神秘麗人予以拒絕。男性的自尊在她面前受到了嚴重的摧殘和打擊。但這也更激起了沉楓心底的一種激情和征服鬥志。   「不要再來試探我了。我不適合你!」神秘麗人一雙明眸直盯著沉楓,平靜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這,小姐.....」沉楓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真是顯得無比的尷尬,恨不得此時地下有個洞可以一頭鑽進去。   「你知道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嗎?姓甚名甚?年齡多大?來自何處?究竟對你抱著好意還是歹心?接近你又有著什麼樣的目的?難道這些你都從未想過嗎?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莫沉楓!」   「還有,李萱芬、難道沒有警告過你不要再試圖與我接近了嗎?雖然我相信她不會告訴你我的真正來歷。但出於對兒子的關心,必然會告誡你不要再與我深入接觸。難道撫育你十多年成長的母親的話,你都不願意去聽嗎?還是,我真有那麼大的魅力,能夠足以讓你放棄一切?」   沉楓的臉色已漲成的一團豬肝色。低垂著腦袋,突然間,抬起了頭,眼中瑩光流溢。   「小姐,我剛才才聽嵐提到,你先前與她切搓武技時使用的是昔年斬武堂的武功,不知道你究竟是--」   以前就曾經見到過母親李萱芬與這神秘麗人有過交往,再次被蘭雅絲的敘述勾起了回憶,再加上神秘麗人這一串連珠炮似的反問,沉楓的疑惑終於不可抑制地釋放出了他對神秘麗人來歷的好奇。   神秘麗人臉色輕輕一變,沉默著半響,才幽幽歎息了一聲。「關於我的身份,最終還是會讓你知曉的。現在讓你知道了也好,便讓你就此死了這份心。」   「小姐,我.....」沉楓遲疑地呢喃了幾聲,卻怎麼也未繼續接下去。   她伸出一隻皓若白玉的纖手拂了拂鬢邊的亂髮,美目轉向凝視著沉楓,輕輕一笑。「你的心情,我完全能夠體會理解得清楚。你不會認為我該是自作多情吧!這麼多年了,我見識過的男人無數。你縱然是他們中較為優秀的其中一個,但在面對我時也比那些蠢物好不了多少。哼!男人!這就是男人!」   沉楓坐立不安起來。本來神秘麗人話的內容隱含著對他的一絲嘲諷和不屑,按理應該是激起他的不悅或憤怒的。但這般的情緒卻完全沒有發生。只有無盡的羞愧和尷尬。臉上早已是熱哄哄的一片。   「這些年來,在我見識過的這無數男人中,只有那個唯一能夠不受到我魅力所吸引的男人。也許,只有他,才能夠永久在我心頭留下一席之地吧!雖然--也許我並不愛他,對他的心,僅僅只是帶著一份不甘和好奇。」她輕輕地笑了一聲。   「尤其是當最後得知他選擇了一個無論是容貌風情,還是武功才學都及不上我的女子作為真愛時。那時我的心,彷彿受到利針穿心般刺痛。作為一個美女的自尊生平首度受到了打擊。我--」   「我不甘我自己一向自信的容貌和魅力的失敗。正當我準備再次向他接近實驗他的毅力之時,卻傳來了他死亡的消息。」   「在那以後,我便再也沒見過似他那般的男兒了。真正的英雄!」輕輕地說著,她一雙美眸至此時竟蒙上了一層朦朧。   「『他』是誰?」沉楓飽含著妒意地發問道。   「他?難不成你竟要吃他的醋麼?」神秘麗人輕搖螓首,嘴角隱含著一絲微笑。「他其實便是--」   神秘麗人的話才剛剛出口一半,只聽得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鳴聲自後方不遠處的主府內傳出。   怎麼回事?沉楓臉上微微變色,聽覺神通瞬間順著爆破傳起的方向延展開去,隱隱聽到勁氣撞擊的破空聲和金屬相撞所發出的清脆之音。   「哼!這裡雖然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但可也不是聽憑人隨便進來任意就走的地方!」沉楓身形微微一動,已自原地迅速消失了。只留下一句低沉的話語。   「前方來敵,在下過去看看。失禮之處,還望小姐海涵。」   香風隨之自後方飄來,沉楓目光斜落,只見神秘麗人竟也輕鬆起身,展開身法與自己並肩而行。而動作從容自然,一雙雪白的纖足上竟未來得及著靴,但僅是偶爾以一對小姆指輕輕點地借力,彷彿腳根本不曾不點地,一系列動作做來完全不帶半點煙火氣。   沉楓心中亦不禁暗暗讚歎。斬武堂的輕功確是當世一絕。雖然自己也曾從母親李萱芬那裡得習到昔年她的武學精要。但由於後來一下列事情發展變化,畢竟未曾下苦功修習。雖然自己此時的力量確可稱得上當世數一數二,但僅輕功一道,世上能勝過自己的,就不知有凡幾。   不多時就已到了事發地點。早已有許多的人影晃動形成了一個包圍圈,那些侍衛兵丁們在經過幾次的突發事件和訓練之後,反應畢竟不慢。除了外出帶兵的藍天化外,可說沉楓這邊的高手已是傾巢而出。盛龐豐和魯本南站在最前方,與幾名身著黑衣,明顯是來襲之敵相互對峙著。   蘭雅絲則懷抱著古劍,玉面上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甜美笑意,站在那高高的石階之上。   目光一轉,才看到一身白袍的水曉韻站在那高高的屋頂之下,容色仍是那麼的冰冷凜然,居高臨下地鳥瞰著下方的眾人。   其實在很多時候,沉楓都感到自己似乎完全忽略到水曉韻的存在。她的冷若冰霜,令人不敢接近的寒冰氣質,完全遮蓋住了她那絕世的麗色芳華。在很多時候,她完全就似乎是一個多餘的存在一般。   沉楓暗下輕輕搖了搖頭。對於這個比冰山還要冷漠,難以捉摸她內心的絕色女子。縱然她的容色再過傾城傾國,他也沒有興趣去進一步瞭解捉摸她。   隨著兩人的來到,立時吸引了場中所有人的注意。只見那群黑衣來者中當前一人,身材臃胖,彷彿一個巨大的肉球,偏又罩著一體緊身黑衣,面上還蒙著條黑巾,顯得不倫不類。朝著神秘麗人所在方向前上了一步,微彎下身子,俯首清聲道:「屬下等人見過小姐!」   神秘麗人輕輕蹙了蹙黛眉,玉臉上難得地閃現一絲陰雯,淡淡道:「免了吧!我與你們並無任何直屬關係。你們也不必如此稱呼我!倒是--你們此行究竟何意?」   「門主得知小姐南下之後,特意派出屬下等人追隨而來,專門護衛小姐的安全。」   「護衛?」神秘麗人冷淡地一笑。「鹿鍾昊什麼時候想轉行從殺手到保鏢了?沒有好處的事他豈會無端派出手下的精英人手?哼!恐怕是怕我的舉動在無意中壞了他的大計吧!」   鹿鍾昊?沉楓眼中閃過一絲異芒。現今天下第一殺手組織「黑芒」的首腦,昔年嶄武堂斷絕老人門下七弟子之首,亦是母親李萱芬的大師兄。蘭雅絲的話果然沒有錯,神秘麗人與昔年斬武堂的餘者果然有關係。   那肥胖臃腫的黑衣人搖了搖圓滾滾的腦袋。「屬下等不敢妄自揣測門主的意思。」   「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他來管了?」神秘麗人玉容一沉,「回去告訴他!叫他別忘了當初他與我立下的承諾!我暫時寄住在『黑芒』,並不代表就是他鹿鍾昊的人!如果我不高興,隨時可以讓他離我滾遠點!他根本沒有半點資格來約束我的行動!」   那黑衣人緩緩立起身來。「小姐應該知道我們這種人,是不可能就這樣空手回去的。即使不是以刺殺作為任務,一旦失敗,仍沒有返回的傳統。這種職業傳統,小姐應該比我們更為清楚。」   「那好!看在你們忠誠的職業道德上,就讓我,賜給你們一個--光榮的死!」神秘麗人一聲清叱,漫天的曼妙身影已經展開,一柄小巧玲瓏的金色小劍出現在她白玉般的溫膩纖手中。絕世的輕功配合著眼花繚亂的劍影,激起狂亂的劍氣,怒潮奔湧,朝著那批黑衣人傾掃而去。         第七章 真實身份        沒有人會料想得到神秘麗人竟會主動出手。除了那批無時無刻不處在最高警惕狀態中的黑衣殺手。   當頭那身材肥臃的黑衣人本是一直屈彎著身子,但雙手突然在無形的空氣中輕輕一撐,彷彿真有借力之物一般,竟輕飄飄地飛彈至半空。雖然身材實在是太過肥胖了一點,但其身法竟是有著說不出的空靈飄逸,雙手一揚,兩道月牙形的乳白色光波隨之而出,朝著神秘麗人襲來。   「咦?魔法師?」在一旁負手觀戰的沉楓敏銳地捕捉到空氣中魔法元素的急劇變化,輕輕咦了一聲。   由於大多數魔法師在施放魔法時需要一段相當的時間來施放魔法,因此並不適合與武者進行近身戰。即使級數已經到了不再需要詠唱咒語的魔導師,近身戰畢竟也需要稍用時間進行冥想,反應速度絕對不可能快得過同等級的武者。當然,魔導士級數自然是例外了。   但總的來說,魔法師的真正用武之地在於戰場或是群毆。同等級下,一個魔法師施放魔法籠罩的範圍距離,至少要比武者大出一半。畢竟在戰場上,魔法師的魔法攻擊可居高臨下輕易打到敵軍,而武者的劍氣穿越過遙遠的距離之後,能否殺死身穿重甲的小兵,都還是個疑問。所以說這才叫各有所長。   但無論如何,魔法師是不適合與武者進行近身戰的。即使強如魔導士也不是情願作這種嘗試。所以當發現居然有魔法師,而且觀其能力反應,應該是魔導師級數,居然成為殺手的時候,真是叫人想不驚異也難。   神秘麗人曼吟一聲,嬌嘯聲竟清越破空清澈透耳。紅光耀目,竟自那金色的劍身中透射而出。熱浪滾滾四溢,漫天無數的火點,順著金色小劍劍風所吸引的力向,組成著一副副變幻無窮的圖案,延著劍氣的外放,哧哧噴射而出。那兩道月牙形的乳白色光波在火光漫天中,早已如初春之雪般,在無聲無息中消融而逝。   「魔法劍!」蘭雅絲驚奇地叫了出來。這確是難得一見之物。能夠達到煉器之級的,大多是魔導士級數的魔法師。而且以自身魔力進行煉製魔法器物,即使強如魔導士也不敢保證成功率。在這世上的魔法武器,實是不多見的罕物。尤其神秘麗人那手中的金色小劍,更是一件火系增強攻擊力的魔法劍,放眼當世,恐怕也難以找出十件成品。   那身材肥臃的黑衣人已穩穩地落至地面。雙手在身前比劃出玄妙的姿勢,一道淡淡的黃色光牆在他身前已經立起,替他擋住了那射來的漫天火點。儘管被打得千創百孔,但總能於第一時間內補起被火點侵蝕的空隙,光牆穩穩地成為了黑衣人的護身之所。   至於其他的數名黑衣人,身體卻是一動也未動。也許,他們是出於對神秘麗人的畏懼或是別的什麼情緒;也許,他們是忌憚周圍那眾多的高手環視,也許.....總之,只留下那身材肥臃的黑衣人一人在與神秘麗人苦戰,卻也是只守不攻。   「肥花貓!你為什麼不還手!」漫天的紅光突然為之一斂,神秘麗人收回了手中的金色小劍,美目綻放寒光,冷冷地掃視著前方那身材肥臃的黑衣人,淡淡道。   那黑衣人肥花貓微微一屈身,喉嚨裡發出一陣低沉的聲音。「屬下不敢對小姐有所冒犯,怎敢主動出擊。還請小姐不要令我等為難。」   「如果我執意要為難你們呢?」   「那——就請小姐勿怪屬下放肆了!」黑衣人肥花貓陰陰地道。   「放手上來吧!我倒要看看,鹿鍾昊座下,排行第一,也是最神秘的殺手,究竟有著什麼樣的神通?」   「那——小姐,就得罪了!」肥花貓的話音未落。一道扇形的白色光芒驟然向前推出,只是瞬息間,便已到了神秘麗人的身前。   那些本是一動不動的其餘黑衣人竟亦在此時驟然發動,真是動如脫兔,速度快若弩箭,沒有半分的聲響發出,但手中的兵刃已全部亮出,頓時刀劍之氣滿院縱橫,全力罩向了神秘麗人。   「哼!」沉楓低低地哼了一聲。在他的地盤之上,在他的保護傘之下,這群黑衣殺手竟還想發動群毆戰術,也太未免不把他放在眼裡了吧!不過看在這群人並未有傷害神秘麗人的意思,他也不願多與他們計較。一個眼色,魯本南和盛龐豐雙雙躍出,接下了那群黑衣人。頓時亂成了一團混戰之局。   魯本南盛龐豐以二敵眾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但畢竟布在周圍的那無數弩箭侍衛還是頗能起著威攝力的。那些黑衣殺手雖然佔了上風倒也不敢猛下殺手,只是偶爾騰出一絲半隙的空閒向神秘麗人發出一兩記偷襲。   但神秘麗人既對上肥花貓佔了上風,游刃有餘的情況下,自然也不將這些騷擾性的攻擊放在了心上,隨手格擋便足以接下了。沉楓也暗下鬆了口氣,雙手重新背負到了身後,悠閒地觀看起精彩的戰局來。   就在這種情況下,距離神秘麗人最近的一名黑衣人忽然間一個急旋身,手上閃亮的長刀在內力狂震之下化作點點的銀色碎片,和在平地而起的一道龍捲風中,鋪天蓋地地封向了神秘麗人前後左右上下的各個進退角度。   然而,真正的殺手才是那黑衣人似鬼魅般一閃而出的身法,那足以令天下間大多數武者為之羞赧的絕世身法。只是那麼一閃,便已破碎了虛空,以掌化劍,呼出的那一記令周圍天地都為之色變的一劍!   以掌化劍,劍出,天地變!   處在那一劍方圓十丈範圍內的人,在那一瞬間,先,是感到時間彷彿都為之頓了一頓。眼前的一切事物,所有動作都突然間為了緩了下來。流動的時間拖緩了十倍不止。接著,才是光明大現。   一道桔黃色的光亮,順著那條手劍的外緣瞬息外放出來。彷彿是平地升起了一個小太陽,竟刺得周圍所有人的眼睛都睜不開來。先前還呼來嘯去的劍氣在光亮大現後,竟全部內斂,殺傷力也小心地收而不露。在沒有一點多餘的浪費,它,將全部集中在神秘麗人身上爆發出它的驚天一擊!   「不!」沉楓臉上駭然變色。當那黑衣人突然急旋身暴起一擊時他還未怎麼放在心上。但直至看到那驚世一劍時才恍然醒悟。那是,足以與他自痕羽劍心中所化出的驚天一劍相軒桎頡頏的絕世劍藝。絕世的輕功配合著絕世的劍法,即使是正常狀態之下,神秘麗人也未必能擋得住。更何況如今是在突遭暗算之下,她又怎能接得住。   沉楓使出最快的身法狂飆而出,但畢竟還是慢了一步。那黑衣人的驚世一劍已經搶先刺到了神秘麗人。   「轟!」刺目的光亮突然為了一黯,沒有想像中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只是小範圍內的輕爆之聲。神秘麗人與黑衣人已經雙雙後退數步,雙手下垂,顯然俱都失去了大部分戰力。   沉楓手一操,一把將搖搖欲墜的神秘麗人的嬌軀抱在了懷裡。這時神秘麗人自然再沒有反對的情緒。只覺得從來沒有與麗人如此的接近過,若有若無的麋香透入心脾,即使在目前的情況下,沉楓仍是忍不住心中一蕩。   「好,好賤人!你真是毒到極點了!你這爛貨,婊子,該死的....」黑衣人哇地吐出一口黑血,突然反手一掌重重擊在自己的胸口,只見亮光一閃,似有千萬的淡色毫光在他身體周圍忽然一現,但旋又消逝,恨恨地破口大罵道。   「住口!」沉楓被黑衣人喋喋不休地罵叫鬧得上火,眉頭微微一皺,兀地喝斥道。   「該死的!莫煌的野種兒子!你現在囂張什麼,也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小無賴罷了!哼,多半還是被這賤人的那點姿色給迷住了心竅了!哈!賤貨,想不到你竟真的成功將這小子給迷得暈頭轉向,真是無恥的浪貨,騷貨,淫貨!」   「你住口!」沉楓的臉色瞬時變得鐵青,雙眼一張,一道神光攜著殺機直逼向黑衣人,殺意滾滾而出。   「哈!莫煌的野種兒子,你不是真被這賤人給迷住了吧!要知道,以她的年歲,足可做你的母親有餘了。哈哈!我敢以我的人頭打賭。這賤人至少被超過十個以上的男人給操過了。不過你年輕力壯,說不定在那方面特別有一手,能夠弄得那賤人欲仙欲死,從此以後只對你一個人死心塌地也說不定!」   「夠了!」神秘麗人終於忍不住爆發出心頭的怒火。纖手一揚,一陣迷濛的輕煙在雪白的玉掌端一閃而逝。只見那黑衣人如遇蛇蠍,立時身形勉力一轉,連連後退數步,總算事先有準備,總算躲了過去。   「賤,賤人!」那黑衣人切齒恨道。「沒想到,沒想到你竟還留著這麼一手!『百變千幻,萬朝歸一』魔劫神針,果然不愧是三百年前的天下第一暗器,只是,只是沒想到這傳說早已失傳的暗器之王竟會落在你的手裡。看來你竟是早就存下要對付我的心思了!」   「彼此彼此!沒什麼好說的,一切事情都在大家心裡,不說也知道!」神秘麗人軟綿綿的嬌軀依在沉楓的手臂上,呼吸比先前緊促得多。「鹿鍾昊,你不顧一代宗師身份,竟然易容躲在這群殺手之中。明顯是一早便對我起了殺心,怕我壞了你的計劃。這招失傳了數百年的禁忌劍式『金朝天闕』居然落到了你的手裡。卻又藏著不讓我所曉。恐怕你心裡也未嘗不是想用它來對付我吧!」   這黑衣人竟會是天下第一的殺手王鹿鍾昊?沉楓眼中異光閃閃,仔細地朝著鹿鍾昊上下打量。心頭那一抹本因神秘麗人負傷而起的殺機也逐漸淡去,代之的是反覆的考慮和思量計劃。   「好!賤人!」鹿鍾昊慘笑一聲。「你偷偷地收著『百變千幻,萬朝歸一』魔劫神針,我暗藏著『金朝天闕』,彼此心裡都沒打著什麼好主意。大家都留著一招互相克制的本錢,不就是為著等待今天這麼一天嗎?只是,究竟是誰棋高一著,還不一定清楚呢?」   神秘麗人哼了一聲。「你中了我的『百變千幻,萬朝歸一』魔劫神針,已經毒入骨髓,一個時辰內不能催發真氣與人動手。而我雖然被你的劍氣傷及內腑,但未必還不能動手。再說,現在可不是在你鹿鍾昊的地盤上,你以為你還會有再翻本的機會嗎?」   鹿鍾昊臉色一變,突然張口吐出一口黑血,厲嘯一聲,身形一衝而起,帶著淒聲的長嘯,就要遁空而去。   「不要讓他走了!」其實不用神秘麗人的急呼提醒。沉楓也早有準備。手一招,王者之劍已經出現在了手中。驚天一劍已隨之而出。   或許在平常狀態下,鹿鍾昊的「金朝天闕」還可以與沉楓的這驚天一劍比拚一下究竟誰是劍中之王。但在現在這種完全一邊倒的局勢下,那就是生死完全由人操縱了。   眼看鹿鍾昊的身形就要完全被那驚天一劍鎖死。只聽鹿鍾昊狂嚎一聲,身體外罩的那件黑衣竟在瞬間化為片片的碎蝶。與此同時,底下的黑衣殺手肥花貓竟然亦沖天而起,手中祭出一個五顏六色的魔法彈,準備替鹿鍾昊硬接下這驚天一劍。   「碰!」肥花貓肥胖的身體重重地跌落到石階上,化為了一團血紅的肉泥。籍著肥花貓的捨身護主,鹿鍾昊終於成功脫逃而去。只見一團紅光以著迅疾的速度劃破夜空而去。隔開了這麼大段距離,憑著他的絕世輕功,在場之中確是無人再有把握追得上他了。   只聽到夜空中傳來的最後桀桀厲笑。「鳳瑰你這賤人!同門之誼既絕,你就是我第一個要對付的敵人!你給我記著,無論你走到天涯海角,就算有莫沉楓護著你。『黑芒』也定與你不死不休!」   「鳳瑰?」一直輕鬆站在石階之上的蘭雅絲玉容立時為之動容。「你,你竟然會是鳳瑰?」   沉楓聽到蘭雅絲的尖叫聲,心頭才兀然一動,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閃電般在他心中掠過。   「鳳瑰?斬武堂?鹿鍾昊?同門之誼?」   「難,難道——」沉楓突然間倒吸了一口涼氣,低頭望向懷中的絕代嬌嬈。「難,難道——你竟然會是昔年斬武堂七弟子之一,排行第二的鳳,鳳瑰!」   「你終於還是知道了!」神秘麗人毫不退縮地迎上了沉楓的目光,輕輕歎道。   「這,這怎麼可能?」   要知鳳瑰乃是昔年斬武堂七弟子之二,是與莫煌同一輩的人物。成名之早,尚在李萱芬和燕穆姬之前。年歲自然也比二人大得多。若仔細算來,恐怕不會比沉楓的生母珊娜麗莎來得年輕,至少也是四十多歲。但觀其容姿身段,怎麼看來也不過二十許的芳齡。若說是駐顏有術,那也未免太過神奇了吧!   「現在你總該明白了吧!」鳳瑰的玉臉上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神色,緩緩地道。   沉楓只覺手足一陣冰涼,嘴唇上下打著戰,想了半天也沒想出究竟該說什麼話。只聽蘭雅絲一聲嬌笑。   「想不到鳳女俠駐顏有術,到了如此年紀尚能保持這般絕色容貌,足以傾倒天下英雄。這份本領,真是讓賤妾又羨又妒啊!」   鳳瑰美目中一絲不悅之色一閃即逝。女人,尤其是美貌的女人,是最忌諱別人以她的年齡為話題的。蘭雅絲同為女子之身,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這一舉動明顯是含蓄地再次重複點出鳳瑰的身份年齡問題,以打消沉楓那一絲產生的綺念。但卻在正面將鳳瑰給得罪了。   鳳瑰輕輕歎了口氣。「公子,這次因妾身而帶來的麻煩確是很抱歉。妾身也準備就此動身告辭了!」   「啊!小,小姐您要走?」沉楓吃了一驚。   「以前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尚未什麼。但現下既然已經知道了。我與你養母李萱芬乃是同門師姐妹。如果不嫌我托一個大,稱呼我一聲鳳姨倒也可以。」鳳瑰美目掃了蘭雅絲一眼,淡淡道。   「啊!」   「小....鳳.....你,真要走!」沉楓此時實在不知該用什麼稱呼了,只得促然用了個「你」字。   「是的!留在此地亦無益,還不如離開爽心。」   「可是鹿鍾昊剛才曾說過要盡全力對你進行追殺。現在你內傷還未好,而且還是孤身一人。怎麼——」   鳳瑰淡淡一笑。「這麼多年來,我都是這樣一個人過來了。江湖險惡,自當年入師尊門下來的第一天便已清楚。更何況如我們這般職業的,隨時都處在殺與被殺的縫隙之間。若是無必全之算,恐怕早已活不到今天的。」   「倒是你自己,反要諸事多加小心。」鳳瑰深深地望了沉楓一眼。「權力之爭,遠險惡過武林中刀光仇殺百倍。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在那般情況下,包括情感都可以成為犀利的銳器。你若是不能完全拋棄情感,純以冷靜的思維來觀察一切。失敗恐怕是在所難免的,就如『他』,你的父親莫煌一般。」   蘭雅絲玉容微微變色,嬌軀輕輕一顫,情不自禁地縮蜷了一蜷。雖然鳳瑰說話時根本連頭都沒有向她處偏轉半點,語調也仍然是那樣的平淡自然。但字字卻如鋼針般,打進了蘭雅絲的心裡。   沉楓卻是陷入了短暫的沉思,隨後向鳳瑰深深一禮。「多謝......你....的指點。我會銘記於心的。」   「我也該告辭了。」   「你.....真要走?」   「那是自然。難不成你以為我剛才是隨口說的不成。」鳳瑰微微一笑,那絕代的芳華容顏再度綻開。   「那.....我們以後什麼時候能再見面?」沉楓動了動嘴唇,最終洩了口氣,輕輕道。   「隨緣吧!」鳳瑰淡淡地道。羅袖輕輕一揮,飄然化作一陣輕煙,姿態美妙至極,仿若飛天的女神,飄然而去。         第八章 靜海揚波        李思波獨身一人坐在醉仙亭酒樓二樓廂房雅座,鬱悶地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   窗外那夜空上淡淡一輪明月高懸,清輝溫柔地遍灑在大地上。透過靠湖一邊的窗戶外望,綠幽的湖水面波澄如鏡,在月下閃閃生輝。   李思波輕輕搖晃著手中的玉杯,注視著清澈美酒倒映出的自己影子,突然苦笑著搖了搖頭。   悔不該與月傾悠大吵一場的!   可是自己也確是太過於關心傾悠的安危了,才會一時之下情急失態與她爭吵的。難道聰慧如她竟會連這也看不出來?還是--   前段時間瞞過自己僅帶著月經天一人潛入那詭秘恐怖的盤古森林與五采蠻族打交道。這一冒失舉動也實在太過於危險呢。自己也是處於關心她的目的,難道過份的關心竟也有錯?   更過份的是,據說她還在盤古森林與那本應是不共戴天死敵的莫沉楓聯手共同進退抗敵。天知道那段時間內兩人親密地在一起做了什麼。李思波心頭的妒火熊熊地燃燒了起來。   莫沉楓?   一想到這個名字,李思波的胸中便立時有一團無名火旺起。就是這個人,在上次的帝都之變時,奪走了自己的曾經要到手的幸福。但--自己便沒有因此而怨恨他。因為尊重玉瑚她做出的選擇。但現在,當自己再次尋覓到愛的希望的時候,他竟要再度伸出魔爪,企圖又一次毀滅自己的幸福嗎?   絕不!絕不能!   「李帥何故孤身一人在此喝悶酒?」一陣香風浮動,一名身披粉紅色薄如蟬翼紗衣的金髮美婦笑吟吟地走上樓來。   「你是誰?」李思波詫異地望了那美婦一眼,旋又將目光重新落回酒杯。「我記得醉仙亭應該沒有這麼漂亮風騷的老闆娘的。而且--這頭漂亮的金髮實在太過顯眼了。無論是誰,只要看過一眼,便很難忘記吧。」   「李帥真是愛說笑。」那金髮美婦笑得花枝亂顫。「賤妾像是這家酒樓的人嗎?相信聰明如李帥者不會看不出吧!」   「那你到底是什麼人?」李思波仍然頭亦不抬,淡淡地問道。   「妾身雪方雲!」   「你是魔教連霜派的現任宗主!」李思波赫然抬頭,眼中神光暴現,狠狠地瞪著這名為雪方雲的金髮美婦。   「魔教一宗之主不遠萬里來到東北這窮荒之地,不知究竟有何貴幹?」李思波緩緩轉動著手上的玉杯,冷冷道。   「如果說妾身此行是為了專程來拜訪李帥,不知李帥可信?」雪方雲媚眼如絲,秋波亂轉,笑得正甜。   「哼!」李思波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說吧!你們魔教究竟有什麼陰謀盯上了我。想動武力還是玩陰的。」   「喲!李帥,你這樣說妾身可是會傷心的!」雪方雲低垂粉頸,竟真的佯作起傷心狀來。「妾身此番北上,一來嘛,是久慕李帥威名,想來親眼目睹這位名震天下的青年名帥究竟生得有何等的英俊。」說罷,竟嫣然一笑,朝李思波飛了個媚眼。   她不笑倒還罷了。李思波本根本未將這魔教連霜派宗主放在眼裡,因對她第一印象的不好而略有厭惡之心。但雪方雲這一笑,頓時艷光四射,整個人顯得媚態橫生。李思波心頭禁不住一蕩。   好厲害的媚術!李思波臉色驟然一肅,坐直了身子,這才仔細端詳起面前的對手來。   雖非國色天香,但也是萬中無一的絕色美女。麗如艷姬,黛眉凝翠,星眸如波,嫩膚吹彈得破,卻看不出有多大年紀。但身材婀娜絕佳,配合上她那一顰一笑間所散發出的風情,形成了一種迥巽凡俗的風姿媚態。   雪方雲咯咯一笑,雪嫩的纖指玩弄著那流瀑般柔軟的金色長髮。「其次嘛,才是一件小小的公事。妾身此番北上,乃是奉我魔教長老會之名,前來向李帥獻上一份小小的禮物,略表寸心。希望我魔教能與李帥結好。」   「禮物在哪裡?」李思波雙眼中厲芒一閃。   「現時尚在送往東北的路上。」   「嘿!」李思波冷冷一笑。「究竟是什麼禮物,速度竟如此遲緩。這不由得使本座懷疑你們魔教的誠意起來了。」   「是大量的軍隊和著大捆的刀槍箭矢,還是一批批接連不端的魔教暗殺者呢?」   「李帥真會說笑。」雪方雲甜甜一笑,明亮的眸子先掃到李思波臉上。「只是一個人而已。」   「人?」李思波劍眉一挑。「以人為禮,你們魔教的手段倒真是別出心裁的新奇。那麼,又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雪方雲發出一串銀鈴般的清脆笑聲,笑得十分的詭秘。「南宮玉瑚!」   「你--」這下李思波再也坐不住了,赫然起身,雙眼噴發著憤怒的火焰,狠狠地瞪著雪方雲。   確是曾有傳聞魔教為了向莫沉楓報復,曾經下狠手將他最心愛的妻子南宮玉瑚予旅途劫走,再行嫁禍於麥隆,引起了現下這場仍在進行中的南方戰爭之說。李思波雖然姑妄聽之,也因此因這個消息而心湖微起波瀾,但卻從未曾想過,有一天,這把火竟會順勢燒到自己身上來。   南宮玉瑚確是李思波曾經深愛過的女人,甚至直至現在,他的心中,仍然為她存留著一片純淨的聖土。但那只是心理上的事情了。如果魔教真的將南宮玉瑚這份「大禮」送至李思波手上。僅僅是月傾悠會怎麼想,那就實在不敢保證了?   更別提這可能會引來莫沉楓升級的憤怒,戰火北移,這是絕對不符合月傾悠的北方政策。與徐君西北軍的幾度交戰,雙方各有損傷之後,西北軍也停止了大規模的全面攻擊,開始回防。在雙方漫長的交界線上,雖然每日尚有十數處戰火不斷,但那都僅是人數在千人以下的小規模衝突。基本上可以說,月氏與西北軍的前段戰爭已經停止了。對月傾悠來說,此時急需的是,對大後方進行穩固和平定,保證政權的鞏固。這條無論公私兩方面都絕對不會讓月傾悠高興的消息傳來,現下他與月傾悠本已降到最低點的關係會怎樣再度暴跌。李思波實在是不敢再想像。   僅是到時該以怎樣的方式和面目去面對南宮玉瑚這一條,便足以讓李思波苦惱萬分了。   「我拒絕!」李思波狠狠地瞪著雪方雲半天,好不容易才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句話。   「李帥,到了這時,可由不得你了!」雪方雲嫵媚地一笑。「我魔教送禮,向來可是強送強迎。這份禮,你恐怕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了。」   「放肆!」李思波一掌重重地擊在桌面上。「天下豈有強送禮物的道理!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豈是容得你魔教中人可以隨便放肆撒野的!」   「道理?咯咯!我魔教可是從來不講這一套的。若是想隨心所欲,恐怕這世上還沒有任何人有資格來阻攔。李帥,這份大禮,恐怕是容不得你不收了!」雪方雲也收起了嫵媚的笑容,俏臉一沉。「就算李帥你堅決不收,但這份禮,我們消息可是放出去了。萬一到時候有些對這份禮物有興趣的人找上門來,而李帥您又交不出手的話,那--麻煩恐怕就不是能用您的道理來解釋清楚的了。」   「你敢威脅我?」李思波勃然大怒,右手一揮,黑色的長劍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的手中,如一條毒蛇般靈動萬千,化出繁星般的漫天黑點,向雪方雲當頭罩下。   「這可不是威脅。」雪方雲俏臉上的笑容彷彿要滴得出蜜來。那風情萬種的嫵媚身姿,幻起美妙的無數人影兒,似幻還真的輕紗曼舞,舉手投足間春光乍現,亦是使得李思波心神為之一蕩。   雪白的素手在高聳的酥胸前變幻比劃著神妙的幻影,雪方雲的身影竟彷彿化身成一排長長的虛影。為數數十的影子全部似幻似虛,空靈無方,怎樣也分辯不出究竟哪個才是雪方雲的真身。   漫天雪白的纖手當頭罩下,彷彿一張盡數由手印排得密密麻麻的掌網,封住了李思波黑劍的去路。只聽輕錚一聲,李思波只覺黑劍劍身竟被罩個正著,劍上引而未發的劍氣似乎遇到了什麼克制,本該傾射而出的反而延著劍身倒捲而回,未提防之下竟險些衝破了李思波護身氣勁。   「大手印?」李思波臉色一變。「你一個弱質女流竟然修習的是這種武功,而且還能夠練到這種地步,也算是難得了!」   儘管李思波嘴上說得漂亮,但實際上通過剛才那一記的交手,已經清楚了雪方雲的功力尤在自己之上,果然不愧魔教一宗之主的身份。倘若硬要再打下去,吃虧的定是自己。而且雪方雲方才也並未盡全力反擊,看來她也沒有繼續擴大戰果的意思。於是李思波的臉色也稍稍放緩,手上的黑劍亦垂了下來。   「李帥請稍息雷霆之怒!」雪方雲輕笑道。「有什麼可以儘管好說話。何必定要動手見個真章呢?」   「你們--劫走了玉瑚,現下又將她送往我處來。可不是明顯想挑起我與莫沉楓之間的爭鬥麼?」   「怎麼,李帥莫非還真是怕了那莫沉楓不成?」雪方雲眼波流轉,故意問了這一問。   明知是激,李思波仍是忍不住哼了一聲。「莫沉楓?」李思波輕輕反覆頌念了這個名字幾遍,面容立時一沉,冷得如一塊萬載不化的寒冰般。   「這激將之法對本座不起作用!」李思波淡淡道。「本座可不是怕了他。只是值此多事之秋,不願再生事非。尤其是這般無端的飛來橫禍,惹來不值。」   「說得好,說得好!」雪方雲輕撫玉掌笑讚道。「既然李帥處事如此冷靜。確是值得合作的對象。那麼--便煩勞李帥請動傾悠公主玉駕。好共同商量一樁大事。」   「大事?」李思波眼睛輕輕瞇成了一條縫。   「一件足以動搖天下大勢的大事。相信傾悠公主將會很有興趣參與其中的。而李帥也會懂得享受著這場神奇遊戲的樂趣。」   「哦?那是什麼?」   「天羅計劃!」   ***   塔斯特瓦斯,這處地圖上不起眼的一小黑點。一座普通的平凡小城,既非商業意義上的關卡重鎮,亦非險要的兵家要塞。僅僅是因為它此時面臨著數十萬大軍的兵臨城下,城內數萬戰士能力抗數十萬大軍的圍攻數日不破而名動天下。如今,更因它主人的駕臨而生光。   它主人的來臨,不僅給堅守這座小城的數萬戰士帶來了士氣與希望,更帶來了近二十萬的精銳之師。給這座小城的堅守成功,帶來了無窮的希望。   「麥帥與我們同在!」   看著城頭上那高傲孤獨的身影,冒著漫天的箭弩與碎石,不顧生命的危險,始終站在戰鬥的第一線。每一個守城的戰士心中都在狂喊著。   就在城池之下外,兩倍於己方的大軍將這座小小的可憐城池圍得水洩不通。   數百架投石機製造了極為壯觀的石頭雨。魔法師的吟唱聲雖然輕易就淹沒在這一片轟亂的殺伐聲中,但無數火球火龍的飛起,卻一次又一次地撞擊著脆弱的城牆。上百價粗壯的攻城車猛烈地撞擊著已經被加固了無數次的城門,只撼得震天動地。雙方彼此火炮的射擊將雙方的陣地撼得天驚地動,在塵土飛揚與血肉橫飛中,所有可視的顏色都變得一片灰暗。   底下戰場上成千上萬的戰士,或者策馬奔馳,或者肩扛雲梯,或者推動沖車,悍不畏死的殺向城門。鼎沸的人聲與戰馬嘶鳴混得昏天黑地。城頭上煎矢如雨點般地落了下來,巨木炮石滾油各般殘酷的戰爭手段都用上了。防守一方為數不多的數十名魔法師也顧不得危險地站上了城頭,在吟唱魔法的咒語聲中將一個個大範圍攻擊魔法扔下。   一團團火球和焦炭自高空不斷隕落。頃刻前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但在瞬間後便在火球的包裹中慘叫著化為一團焦炭。一時間護城河的區域內血流成河,屍骨遍野,那嘶天裂地的慘叫和殺伐聲聲入耳,彷彿人間的修羅場,令天地也一時為之黯淡。   脆弱的城牆在轟轟的烈火焚燒中一塊塊塌裂,在攻城車猛烈撞擊下,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倒塌。城外的士兵們大聲狂呼著,冒著瀰漫在整個天空中的箭雨和青煙,踩著腳下碎裂的磚石,自城牆崩塌處蜂湧而入,卻被躲在城牆後兩旁的軍士們奮力擋住。   「殺啊!」喊聲震天。爭奪城牆缺口處的戰鬥一時處於膠著狀態。雙方大批的士兵都急匆匆地趕往那裡,城牆倒塌處一時血肉橫飛,卻是誰也無法將對方逼退半步。   這時,防守的援軍終於及時的趕來了。金湯、滾石如雨點般傾倒而下,將敵我兩方的士兵都籠罩在血肉飛濺與慘叫聲中。巨大的圓木和頑石被上百人拚命堆著堵向缺口。在大批士兵們不顧性命的浴血拚殺下,終於將來襲的敵軍一時逼退出了城牆缺口,重新堵上了這絲脆弱的縫隙。   「莫煌之子!可敢與我一戰否!」麥隆全身上下披著厚重的鎧甲,站在那片密集的旌旗之下,高聲厲喝道。聲音即使在那轟亂的戰喊撕殺聲中,仍然顯得響亮高徹。   「老麥,你真的老了!」藍天化緩緩地自整齊的中軍陣列中緩緩走出,搖了搖頭,似是自言自語,不無感慨地道。   雖然聲音不大,可是藍天化卻用上了精湛的內力,聲音被包裹成一線,直至傳上城頭才炸開來。所以雖然隔著老遠,耳邊淨是充斥著無數的雜亂殺伐聲,但站在牆上的麥隆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天化。回來吧!何必去跟麥隆那烏龜鬥氣呢?既然他已經親臨前線,準備借這道防線擋住我們。看在老朋友老同僚的份上,我們總要給他一點面子。就暫且跟他耗著吧!」喀麗絲那清悅而帶著一絲魔力的聲音自陣內飄了過來。   藍天化嘀咕了幾聲,抬抬頭,向那高高城牆之上的麥隆晃了晃腦袋,悻悻地走回戰陣之中。   「說實話,老麥守城可確實有一手,堪稱當世數一數二的防禦大師。想當年,即使英明神武如老大,都在他的防守戰下吃過虧。我們這次攻這城不下也該是有心理準備的。倘若他真的學烏龜龜縮不出,接下來的戰爭,可就難打了。」   「有什麼難打的?」喀麗絲輕輕嚶了一聲。「倘若麥隆他真要執意堅守此城,大不了我們就此給他這個面子。大軍再分數路開動,換個地方再開打。那不便是了。」   「老麥可不是無能之輩。」藍天化眉頭一皺。「在敵戰區面對精明的敵軍統帥,分兵進擊便已是兵家所忌了。更何況一旦我們放棄眼前這一戰機而繞路深入敵後,老麥便獲得了化被動為主動的機會,隨時都有可能反噬我們背後。這可是下下之策啊!」   「這算不算是引蛇出洞呢?」   「哦?」藍天化先是一愕,隨即立時醒悟,哈哈大笑起來。         第九章 真相之白        第九章真相之白   作者:暗黑魔神   「嵐,你知道我現下正在擔心什麼嗎?」沉楓負手立在石崖邊,望著身旁那棵數人環抱的青翠虯髯蒼松,猛烈的山風吹得他的衣襟翻飛,嘩嘩作響,只是淡淡道。   「不是說出來郊外散散心嗎?現在突然間又想起這些了?」蘭雅絲淺淺一笑,上前一步,玉手穿過沉楓那強而有力的臂彎,將螓首親密地靠在沉楓的肩頭。   「有些事情,是迫使你不得不去想的。到了現在這個位子,才發現,有些事情,根本是由不得你作主,必須身不由己地想、去做的。」   「所以你便可以以此為理由,只是專注於現下所擁有的一切,自然也可以將曾經擁有的摯愛輕易忽略了。」一個清冷的女聲突然自後方傳了過來。   「是你?」聽到似曾熟悉的語聲,沉楓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兩下,難得地瞪大了眼睛,一個急轉身,望向背後那名久違的美女。   因過度的疲勞秀髮而變得有些蓬亂,神情間帶著一種深深的倦意,雪白的肌膚上隱隱見到一道道細小的血口和傷痕,羅衣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塵灰,隱約還可見到黑褐色的血跡。   「見到我很意外是嗎?」彤璧掃了沉楓一眼,淡淡地道。   「的確有些。」沉楓很快便從最初的激然中恢復過來,顯出了應有的從容和冷靜。「你到這裡來幹什麼?你們魔教,魔教?玉瑚?你--」   「你總算還記起了你有南宮玉瑚這麼一個妻子了!」彤璧冷冷一笑,似帶譏諷地道。   沉楓眉心略略一皺,不過他並沒有與彤璧計較這等小事的意思。「玉瑚在哪裡?」   「自然還是在魔教的總壇之內。你這不是廢話麼?」   「魔教開出了什麼條件?」   「我不知道!」彤璧倒是回答得異常乾脆。   「那你到這來幹什麼?」沉楓詫異起來了。   「你以為我來這裡是幹什麼的,代表魔教和你談判?」彤璧輕蔑地一笑。   「我現下已經正式反出了魔教。這一路上魔教連續派出四輪高手追擊,都被我以各種不同的方式避開或擊退。」   「怪不得!你現在竟是這副狼狽不堪的落水狗模樣。」蘭雅絲終於找到了插口的機會了,一上來就淨盡挖苦之道。   彤璧冷冷地望了蘭雅絲一眼,雖未進行場面上的反擊回話。但那寒若冰霜的眼神竟使得蘭雅絲的心神亦不禁為之一寒。   沉楓神色一動,嘴唇亦動了動,但終於沒說出什麼。   彤璧卻將沉楓的神情看在眼裡,微有些哂然,不緊不慢地道:「其實我此次能成功逃離魔教總壇,也是多虧了南宮玉瑚的相助。若非她吸引住了總壇內大部分高手的注意力。我成功逃離魔教總壇的可能性也許根本就不存在了。」   「玉瑚幫助你逃離魔教總壇?不是你幫她?」沉楓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南宮玉瑚終日被魔教最頂尖的高手所看護著,根本沒有半分逃離的希望。她之所以肯助我一臂之力,是希望我能夠為你帶來一個警訊。」   「警訊?」沉楓眼中寒光一閃。   「你有沒有聽說過那些梟雄霸王的末路故事。往往在故事的最關鍵時候,梟雄霸主們不是死於強大的對頭之手,而是栽在身邊最信任人的暗算下。於是這些故事的最終,便有了這麼一個結論:原來最可怕的敵人不是對手,而是朋友。」彤璧一雙明哞中有一種空漠的神情,平視沉楓,自顧地講著自己的故事。   「小心身邊的人!你身邊最值得信任的人,也許才是你真正最大的敵人!」   「彤璧,你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蘭雅絲的聲音變得高亢而尖銳起來。明顯彤璧這話是針對她而發的。南宮玉瑚不在,沉楓此時身邊最信賴的人,自然只有這另一位的枕邊人了。   「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應該很清楚!」彤璧冷冷地一笑。「我只問你一句話。天羅計劃!究竟是代表著什麼意思?」   蘭雅絲俏臉瞬間白了一白,明眸輕輕一亮,但那也僅僅只是短短的瞬息間。平靜地道:「我又怎麼會知道的?彤璧,你來得本是已經詭秘,又這般設計,企圖將火勢引到我身上,究竟是何用意?」   「什麼用意?」彤璧睫毛顫動,靜靜地看著蘭雅絲,嘴角邊突然泛起了一絲神秘的笑意。   「只是看不慣你的陰謀和心機,想這世上少一個受害者。如此而已!」   「你,一個魔教出身的女人!只不過撕破了件衣服,隨便找點雞狗血灑在身上,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然後自稱背叛了魔教。便可以自以為得計,可以跑到這裡來撒野來了!我只是懷疑一件事!先不說經歷魔教十數年栽培的年輕一代三俊之一,會這麼容易得便背叛魔教。真正的破綻在於:魔教總壇我們化了這麼長的時間和功夫都對它一無所獲,就算不是龍潭虎穴,至少也該是固若金湯,以你的武功,孤身一人,能這般容易地輕鬆脫身嗎?」   彤璧俏臉上所掛的淡淡微笑突然在瞬間僵住了,明眸中的亮光也逐漸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驚疑不定的神情和時青時白變幻著的臉色。   「先仔細想想你的話再說吧!其中有太多的破綻你還未彌補。」蘭雅絲反唇相譏道。   沉楓饒有興趣地站在一旁看著兩名各有風致的美女唇槍舌劍。心中卻在轉著萬般的念頭。彤璧的話應該是決非空穴來風。與蘭雅絲素無仇怨的她,犯不著初一見面便惹上這個強敵。但沉楓也絕不相信蘭雅絲會背叛於他。他們兩人的命運,此時已經被牢牢地捆綁在了同一架戰車之上。蘭雅絲確是沒有理由,也沒有可能會對他不利。   「那你告訴我,天羅計劃!它究竟是一場什麼樣的陰謀?」雖然直到此時才發覺似乎自己出得魔教總壇確是有些輕鬆了,但既已事到臨頭,彤璧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頂下去。   「我怎麼知道?」蘭雅絲輕輕一蹙黛眉。「你們魔教的事,我又怎會清楚的。」   「好個『你們魔教』?」彤璧冷冷地笑著。「莫非你真是忘了你父親斡勒翰曾是魔教的前任教主,還需要我來重新提醒你?就算他死後,你與魔教仍然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你胡說!」蘭雅絲的俏臉漲得通紅。「先父從未和我提及過有關魔教的任何事情。他老人家並不希望我與你們這詭異邪惡的魔教沾上任何關係。就連我修習的武功,也是雁宮一脈的武學。所以甚至連魔教總壇的位置,我都是不清楚的。否則此時我們早已將玉瑚救回來了。」   「那是因為此次魔教劫走南宮玉瑚,乃是出於你的授意!」彤璧冷冷地望著蘭雅絲,玉唇吐出了這句冰冷的話語。   「什麼?倚在一旁愉快地看著兩女鬥氣的沉楓面色立時為之一寒,直直地撐起了身子。   「你說什麼?」沉楓目綻寒光,直鎖住彤璧,寒聲道。   迎著沉楓的目光,彤璧的心尖也不禁微微一搐。揚聲道:「我說:這次南宮玉瑚為魔教所劫走的原因,是因為蘭雅絲在幕後的操縱!」   「是真的麼?」沉楓目中寒光閃爍,轉向蘭雅絲,平靜地問道。   「你,你別聽她胡說!」在面對著沉楓平靜得近乎死寂般的目光下,蘭雅絲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小半步,喃喃地道。   「莫沉楓!你自己為什麼不好好想想!魔教縱與你確有仇怨。但也還沒有必要冒著引來軍隊攻擊的危險,用劫走南宮玉瑚的方式來向你報復。南宮玉瑚消失之後,誰會是最大的受益者?難不成你真的信任蘭雅絲到了對她言聽計從的程度。連她自稱不知道魔教總壇所在地都相信了。」   沉楓眼中奇光連閃,面沉如水,卻緊抿著嘴唇,冷冷地不發一語。   「為什麼?」沉楓突然向蘭雅絲冷冷地發聲問道。   「楓!難道連你也不相信我嗎?」蘭雅絲玉容上現出了一絲憤然的神色。「難道到了現在你還在懷疑我對你的心嗎?我為什麼要背叛你,我們兩人現在的命運早已經栓在了同一條線上了。」   「我不是指的這個!」沉楓面無表情。「你為什麼要對付玉瑚?」   「玉瑚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怎麼可能會--」   「夠了!」沉楓終於暴怒了,面上的肌肉在激動中不自然地扭曲起來。「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你竟然還在用這種借口敷衍我!難道你真的把我當作三歲小孩了!難道我的眼力真的糟糕到了看不出真偽的程度?只是你--太讓我失望了!」   「為什麼?」蘭雅絲面上的笑容終於逐漸褪去,在沉楓如針芒般的目光刺射下,緩緩垂下了螓首。「難道你真的不清楚為什麼?我心裡卻清楚的知道。只要玉瑚還在這世上一日,我就根本不可能真正在你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我永遠都只能是一個替代品和玩具。」   「現在,我不是已經接受你了嗎?」沉楓深黑的眼瞳深深地凝視著蘭雅絲。   「那也是在玉瑚離開之後的事情了。這般的事實也不是已經證明了嗎:只有在玉瑚離開你之後,我才會有出頭之日。其他的,想必不用我在此時多說了吧!該說的,我以前便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其實,選擇除去玉瑚,真的是不得已中的下下之策。我也不想的。」   「你這是何必呢?」沉楓長長地吁了一口。「玉瑚可一直把你是當作最好的姐妹。」   「我也一直把她當作最好的姐妹。想當初,玉瑚綾音我們三姐妹--」蘭雅絲輕輕地幽歎著,清悅的聲音中充滿了苦澀。「可惜--我與她到了最後竟終是不能並存!」   「天羅計劃!那究竟是什麼?」沉楓沉吟著,突然轉題問道。   蘭雅絲秀目中閃動著奇妙的光采。輕聲道:「天羅計劃?其實它根本就不是一個完整的計劃!因為它沒有倡議者,沒有事先穩妥的設想和準備,甚至連參與者的多寡也無法肯定。它,最初只是我與魔教所制訂針對你的方策,希望能在玉瑚離開之後,用我的柔情縛住你的心。結果--想不到還是.....」她輕輕地搖了搖螓首,嘴角邊泛起了一絲苦澀的笑意。   「但到得後來,一切便不再那麼簡單了。原本,我與魔教也不過是暫時相互利用的關係。也許他們已經找到了比我更值得合作的對象吧!或是想出了另外振興魔教的方案。參與到這個天羅計劃的勢力竟突兀地多了出來。鹿鍾昊的『黑芒』必是其中的一個。在這時,連我這個最初的制訂規劃者也無法清楚未來的方案究竟在如何變化,參與的勢力又究竟有幾方。他們不再相信我--畢竟我是你的人。」   「現下,我終於得到了我該應有的懲罰了!被兩方都拋棄的人!聰明過頭的女人啊!」蘭雅絲緩緩低垂下螓首,竭力不想讓人窺見她眼角處閃動著的幾顆晶瑩的水珠。   「我不會殺你!但--在我身邊也再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沉楓神色幾度變幻著,似乎竭力想表達出點什麼。但突然到了半途竟狠下心腸,揮了揮手。「你--走吧!」   「你要趕我走!」蘭雅絲的俏臉轉瞬變為煞白,顫聲道。   沉楓看亦不看蘭雅絲一眼,狠下心,轉過身去,緩緩地點了點頭顱。   「好!好!好!」蘭雅絲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每個字的語調和隨之相伴的情緒都在不斷地變化中。   猛然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個比鮮花更燦爛百倍的絢麗笑容。朝著彤璧輕輕一笑,「在走之前,最後還得感謝你--為摧毀我心血所做出的勤勞努力--這是你應得的獎賞!」   雪玉般的白光,在蘭雅絲的身前爆開,無數的光點密密麻麻地以著根本難以想像的速度狂捲而來,一輪接一輪的銀白色光暈以著蘭雅絲為中心向外擴散著,在空氣中泛起了美麗的漣漪。但美麗的代價是可怕的,美麗的光暈所經之處,即使是最堅硬的岩石,也被無堅不摧的恐怖劍罡劃開,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圓形,無聲地訴說著它們所經受的可怕。   這才是蘭雅絲真正的壓箱底功夫,合雁宮魔教兩家大成的絕學,比心劍無痕更可怕的絕世劍法。   「鐺」的一聲清脆撞擊聲,那是蘭雅絲的古劍和彤璧手中的青玉簫相擊所發出的聲音。劍光在瞬間暴漲,十數道劍光交錯相接,每道劍光都在劍身之前延長出近尺長的劍罡,劍氣劍罡劍影漫天落至,組成一道眩麗的劍網,將彤璧牢牢地籠罩其中。   彤璧玉容失色,劍簫的每一次相擊,那一波比一波更強烈的劍氣猛烈地衝擊著她,逼得她不斷地向後退去,眼見後方已是懸崖,已再無可退。   一道匹練也似的青虹帶著哧哧的輕響暴捲而至,白光與青光的相錯中,一連串的清脆撞擊聲過後,沉楓的王者之劍終於成功地將蘭雅絲的古劍攻勢擋下。   其實若論劍法,沉楓除了那驚天一劍能拿得出手來外。其餘的劍法簡直與蘭雅絲相去甚遠。是以只能以雄厚的般若之力運轉劍罡,以罡對罡,強行將蘭雅絲的漫天劍影彈開。   「錚」,古劍在王者之劍的劍身上輕輕一點,藉著勢子,蘭雅絲纖足輕輕點地,向後飄飛起來,望之有若臨波仙子,衣袂飄飄,美艷若仙,美妙之至。雖然看似緩緩上升,但其實速度卻是快極,只是剎那,已是到了那棵高聳的蒼松頂上。   沉楓手上的王者之劍本已引而待發,幾次三番的比幻出劍勢,但終於還是緩緩垂了下來。   畢竟蘭雅絲曾是他的女人。而對於女人,沉楓一向都還是比較重視曾經擁有過的情誼的。   「罷了!」沉楓長歎了一聲。「我雖然不傷害你,但你我之間情宜便就此而斷吧!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將玉瑚放回來?」   「魔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到了這個時候,蘭雅絲也不必再隱瞞什麼了,老實地答道。「我和魔教長老會最初的協議,只是他們幫助我擄走玉瑚。待我確定了在你身邊的地位名份後,魔教會考慮適當地在暗下給予你部分幫助,助你奪得天下。而我則只需要給予你潛移默化使你能夠接受魔教的思想。確使魔教文化在未來能夠在大陸上正式流傳。」   「很偉大的理想啊!」沉楓鼻孔裡冷冷地噴出了一記不屑的冷哼。   「但現在--我與魔教雖然在明上還沒有決裂,但自前段時間魔教突然中斷了與我之間的消息來往看來,魔教已是再不信任我了。所以玉瑚的消息,我現下真是不知道。在此時我也沒有必要再瞞你什麼。」   「你--去吧!」望了蒼松頂上的蘭雅絲最後一眼,沉楓收起王者之劍,狠下心腸,毫不留戀地轉過身,大聲叫道。   「走?我是該走的!該走到哪裡去呢?也許,只有那邊,才是我最終的歸宿吧!」蘭雅絲輕垂著螓首,以只有她自己能聽得見的聲音輕輕地念頌著。   淒然一笑,絕美的無雙麗容上顯出了一縷決絕的神色。「我便就此消失在你的眼前吧!祝你和玉瑚--將來幸福!」   雙足一點,曼妙的身姿就在那瞬間飛起,像一隻輕盈的乳燕,在空中劃出一道美妙的軌跡,美麗的倩影在那瞬間,自懸崖邊墜落而下。   沉楓臉色大變,身法展開至極致,當真如如箭離弦,迅捷無倫,但終於遲了一步,趕到崖邊,蘭雅絲已自向崖下冉冉落去。沉楓不及細想,手臂突然間暴漲出半寸,俯身向蘭雅絲的手臂抓去。   這一招原是行險,只要稍有失閃,這巨大的衝力,便是連沉楓自己也將帶入那無底的山崖之下。手指上剛覺得已抓住了那薄薄的羅衫,只聽得嗤的一響,卻僅是撕下了半幅衣袖。   「不!」沉楓慘叫一聲,卻終是有心無力,只得眼睜睜地見著蘭雅絲的倩影衝開數十丈下的煙霧,直入崖底,濃煙白霧隨即彌合,將她遮蓋得無影無蹤。   沉楓怔怔地愣了一會,心中湧起說不出的後悔和苦澀滋味,彎腰向下望去,只見雲霧沉沉,伊人已再杳無蹤影。   「是我逼死了她嗎?」沉楓喃喃地道。他腦海中仍盤旋著方才蘭雅絲縱身跳下懸崖前那淒然絕美一笑的動人印象。         第十章 請君入甕        在圍困塔斯特瓦斯半月,久攻不下之後,西部聯軍終於放棄了對這座小小城池的苦攻,分病作四路散去,繼續東進,由於麥隆的主力幾乎已經全部雲集塔斯特瓦斯,剩餘之地,已是無兵可守,因此聯軍一路拔城奪地,聲勢驚人。只不過短短旬月之間,麥隆廣闊領地,已失陷了三分之一。   不過,亦正由於聯軍四十多萬的軍隊分作了四路,每一路的單獨實力已經被大幅度的分散。麥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也迅速拋下了塔斯特瓦斯這座小城,集三十萬大軍於一路,採用「任你幾路來,我只一路去」的打法,盯準了喀麗絲所統領的中路十五軍大軍,快速回擊。   塔斯特瓦斯這座先前被雙方你爭我奪搶得不亦樂乎的香餑餑,立時就轉為了食之無肉的雞肋。   麥隆統軍回擊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先行拋下近二十萬行速緩慢的步兵,集中三萬輕騎兵迅速前突進行試探性快襲,爾後他親自率領的五萬重裝甲騎兵與做為前鋒的輕騎兵也不過保持在騎兵全力突擊一天時間的距離之內,這般靈活的安排,可以隨時見機行事,前進或後撤,不可謂不周全了。   但饒是在這般周密的安排之下,仍然遭到了四路大軍迅速回調的合擊,只能說是喀麗絲心計太過厲害。兩人鬥了數十年,彼此對對方的瞭解都已深入骨髓。奈何喀麗絲先發制人,作好了圈套。可歎麥隆即使明知有詐,也不得不回顧後方老巢,在戰略上已首先輸了,剩下臨陣變化再過厲害,卻也是無可奈何了。   實際上早在作為前鋒的輕騎兵對喀麗絲的中路大軍進行了搔擾式的攻擊,卻未能得到強烈的反擊時,麥隆就已經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因此他勒令停下了重裝甲騎兵繼續前進的步伐,但通知輕騎兵趕回,準備換輪再次騷擾,只待一擊之後,便即遠撤百里。   麥隆的防範設計確實已經作到了家。但他卻未能料到這次喀麗絲設計的並非作為主帥的他,而是那被他扔下拖後失去機動力的二十萬步兵。當藍天化所指揮的兩路大軍如法炮製以騎兵對那二十萬的步兵進行切割式騷擾時,就注定了他後路被掐斷的命運。   三十萬大軍,被生生切割為兩半,分作兩個戰場進行會戰。當喀麗絲將近二十萬的步兵以推進式填滿了麥隆那五萬騎兵的四面八方時,鐵桶合圍完成,麥隆便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注定了失敗。   剩下的事情簡直就像是單方面展開的一場大屠殺。騎兵雖然以他高度的機動力和強大的攻擊力無可置疑地成為「兵中之王」,但當數量的等級差拉開,絕對數量優勢的步兵們布成一隊隊小衝鋒陣形,將騎兵大軍切割成一個個越來越小的小塊,長槍兵的森森槍影攔住了馬匹的去路,拔弦射箭、槍挑刀砍,毀滅著劣勢中的敵人,一切就如同切割西瓜一般的簡單了。一匹匹鮮活亂跳的馬在灰灰聲中倒下。失去了坐騎的騎兵,一批又一批地倒在了血泊裡。   「大人小心!」一隻手臂突然伸出,將麥隆自高頭大馬上一把拉了下來。一支流矢險險貼著鬢邊飛過。   「天亡我也!」麥壟環顧著周圍的刀光劍影,鮮血飛濺,痛苦地一拍額頭。   「大人,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黑袍魔法師冷靜地道。「即使在這種險惡的情況下,我仍然有信心保著大人您成功突圍而出。」   「即使成功突圍而出又能怎樣呢?」麥隆彷彿瞬時間內竟蒼老了幾歲,哀歎道。「在帝都之變時,我之所以還有那樣的信心,是因為我還有著這數十萬的大軍和廣闊的領地,自然可以東山再起。可現在呢?數十萬大軍已經潰不成軍,即使成功突圍而出,我還有什麼意思呢?我老了,已經老了,五十多歲的人,再沒有那份精力和時間從頭再起了。現在的天下,是他們的了!」   「不過區區三十萬大軍而已,大人您還有數十萬的後備軍隊呢!喀麗絲與您爭鬥了數十軍,不同樣沒能奈何大人您麼?這點小小的挫折算什麼?」   「以前,那是我和喀麗絲一對一的鬥爭。而且林珊還在世,真要翻臉打仗,誰也不敢先開這個頭。現在呢?東方是莫雪那小丫頭虎視眈眈,西面喀麗絲、藍天化、莫沉楓三方的聯軍。這樣強大的聯合實力,已足可橫掃整個南方。那剩下的二三十萬老弱殘兵,用來守城尚可,如何能與這數十萬的虎狼之師相抗。現下,本座,老夫,只是他們統一南方唯一的障礙了!」   一支流矢飛過,中軍中那面迎風飄揚的「麥」字大旗,在轟隆一聲中,緩緩倒下。   「麥帥不見了!麥隆死了!」也不知是誰首先吼了起來。雖然人頭立時就被監察官的鬼頭刀一刀砍了下來。但個人的驚慌,也影響到了群體的轟亂。雖然明知事實的可能性不大,但帥旗的倒下,主帥身影的未見,再加上心理戰的襲擊,即使是這支精良的軍隊,軍心的崩潰也已成不可避免。   一支已經失去了作戰信心的軍隊,它的下場根本只能是一觸即潰。一輪接一輪的崩潰立刻連續傳展開來。近十萬的精良騎兵就在瞬間這樣完了。輜重兵器丟得滿地都是,兵士們開始了嘩變,即使身後的鬼頭刀也擋不住後撤的步伐,驚慌的軍隊開始了自相的殘殺。許多人死在了馬匹的互相踐踏中。   這只曾經強大不可一世的軍隊,就在這段短短的時間之內,完全地崩潰了!   就在這時,只見原本平靜的曠野上,突然響起了震天的擂鼓和冗長的號角,大隊驍勇的騎兵鋪天蓋地的壓了上來,輕而易舉的穿越過了那看似漫長的遙遠距離,向著聯軍的陣地疾衝而來。   在那面高高懸掛起的蔚藍色大旗上,斗大兩個字「丘然」在微弱的陽光反射下散發著點微的外芒。   「雪兒!這丫頭要玩真的!」喀麗絲臉色劇變,黛眉緊緊地蹙在一起,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氣道。   「竟然往自己人背後捅刀子!這丫頭真是太任性了!大姐尚在帝都,怎麼未能阻止到她!」剛剛解決了那二十萬步兵方面,才趕到這邊戰場的藍天化,面色同樣不好看。   「確是有些奇怪!」喀麗絲深思著,緩緩地道。「除非這整件事,事先得到了珊娜麗莎的同意,否則很難說得通。」   「不可能!」藍天化想也不想,一口否定。「大姐可是楓兒的生身之母,即使再疼雪兒,又怎麼可能會同意雪兒做出這種事來?再說,大姐也絕非那般不顧全大局的人!」   「也就是說!」喀麗絲若有所得地輕喃道。   「現下帝都再次有變!」兩人目光一聚匯,同時異口同聲地道。   「兵貴神速!當我們的輕騎兵以最快的速度衝進戰陣的時候,想必這時喀麗絲和藍天化還正張著嘴巴合不攏來吧!」安笛南回首顧向軍中的統帥,笑道。   丘然長生勒韁駐馬,望著前方滾滾的黃塵,微笑道:「這就是先發制人與後發制人的區別所在。兩者雖然沒有高下之分,卻有將帥因時因地制宜的關係。是以運用於實戰,便有成敗。」   拔出腰間銀白色的長劍,丘然長生高聲呼喊道:「給我衝!」躍馬向前,如同一支離弦之箭,勁射入滾滾的戰場洪流中。   安笛南忠實地跟隨在他的身旁。在他的身後,二十萬的士兵追隨著他,那一股沸騰的洪流,隨著丘然長生的呼喊,勢不可擋地向著聯軍而去。   ***   「你真的決意北上?」東籬散人目光停留在沉楓的身上已久,卻只是閃爍不定,陰陰地道。   「現在傳來的最新最確切的消息是玉瑚被魔教送往李思波處。我自然便要北上了!」沉楓沉默了一小半會,才淡淡地道。   「現在的龍州,已經亂成了一團麻。你作為一方之主,這裡的最高首腦,竟要在這個最緊要的關頭抽身離開!」東籬散人的聲音難得地肅然起來,還帶著幾分懊惱。   沉楓沉默不語。到了此時,他才感覺到,蘭雅絲對於他,對於整個龍州來說,是多麼的重要。由於為了暗防東籬散人,再加上沉楓本人對管理事務幾乎一竅不通,幾乎整個龍州的政治經濟軍事管理系統都控制在蘭雅絲的手中。現在蘭雅絲的墜崖自盡,使得各個系統完全失去了組織者和牽線員。來自最高層的決策突然消失,上下的命令無法得到及時的溝通和反饋,這一連串變故的各個系統幾乎陷入了崩潰。一時間各個原本不相連的系統竟交相錯位起來。蘭雅絲原本苦心建設的情報傳輸系統完全陷入斷層,那麼竟赤裸裸地將重要的消息傳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或就是上下無人能動,出現了上指揮不動下,下回應不了上的怪狀。   幸好沉楓將蘭雅絲自殺的死訊隱瞞下來了,只是對外宣佈蘭雅絲外出辦事。否則那些對蘭雅絲有著狂熱愛慕的青壯年男子,還不知還在暗中搞出多大的麻煩來。   「可是玉瑚在那裡!他們使出這一手分明是瞄準了我的要害而來。若不親自動身北上,底下又有什麼實力可用,能替我將玉瑚從那險惡環境中救回來?」   「是以我不得不去!」沉楓長長地吐了口氣。   「只是為了區區一個女人,便可放棄手上已經出現搖搖欲墜趨勢的根基大業?天下的女人多得是,何必為了一個南宮玉瑚而冒險墮落。待成功取得天下之後,天下美女,任你應取盡取!」   「玉瑚是我的妻子!」沉楓忍住氣,緩緩地道。   「我看不出她與其他女人有什麼不同之處。」   「我寧可放棄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也絕不能失去玉瑚!」沉楓注視著東籬散人,斬釘截鐵地道。   「豎子不足為謀!」東籬散人一對斜飛入鬢的長眉跳了跳,森然道。   沉楓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但終是強行壓下了怒氣,面上堆起一絲笑容,柔聲道:「待本座北上之後,龍州之事,就請軍師多多費心了!」   東籬散人微微一愕,沒想到沉楓的態度竟在轉瞬間軟化了下來。更重要的是沉楓對他的稱呼終於發生了變化。在此之前都是呼為散人。雖然似乎聽起來好聽一點,但聽這名稱,便知是將他居於一種客卿的位置之上。現在改為軍師,總算是承認了他應有的地位和名譽。   以往雖然對他禮敬有嘉,但基本上都只是客卿類的出謀劃策。即使沉楓離開龍州,也留有蘭雅絲製其肘腋,哪像現在這般,以軍師事之,可說是交出了手中大半的權力。也是是拜蘭雅絲所賜了。   雖然東籬散人對權勢並無什麼興趣,但心頭還是隱隱泛出一絲激動。但隨即忽然一凜,這,可以在某個方面看作是主君對臣下的一種妥協屈服,但何嘗又不是一種試探呢?   莫沉楓個性多疑,可別因此上當而在陰溝裡翻了船。   想及這裡,東籬散人一直沾在輪椅上的身軀微微一屈,淡然道:「屬下自當不負主公重托!」   既沉楓以「軍師」事之,東籬散人自然也該以「主公」回報了。   「主公準備孤身一人北上?」東籬散人沉吟了一陣,換個話題問道。   「手下並無可用之人!」沉楓堆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畢竟我們根基不穩,才成立不到多久的地方勢力,吸引不到多少頂尖和一流高手的加入。與魔教這等歷史遠久的組織相差太遠。魯本南和盛龐豐又各司其職,脫不開身,必須留在此處協助軍師。至於水曉韻——她可不是我所能夠掌控的人。而且此次北上又在月氏的範圍之內,個中凶險——唉!」   「既知不可為,何必強為之!」東籬散人輕輕地低喃了一句,也不管沉楓是否聽到或反應如何,算是盡了臣下的本份。   「鄙人願為殿下一盡綿薄之力!」一聲長笑突然自遙遠的天穹中折落而下,清朗的聲音雖非重響,但在空曠的庭院內卻震開了嗡嗡的顫波。   「廣林先生既已大駕光臨,何不現身一見!」沉楓眼中掠過一絲異芒,站起身來,揚聲道。   「殿下既然出口相邀,廣某豈敢不從!」一陣怪風突然間間嗚嗚大作,飛塵走石漫天飛舞。   依靠在輪椅之上半瞇著眼睛的東籬散人突然間立直了身骨,一隻瑩白如玉的右掌緩緩抬起,對準著怪風旋刮的中心,作勢欲吐。   從旁一隻手突兀伸來,按下了東籬散人的出手之勢。幾乎與此同時,白袍高髻,一身儒士風流衣妝的廣林已經出現在了庭院的中心。神情還是那般的瀟灑翩然,永遠散發著一種神秘的魅力,使得幾乎所有與他初次見面的人都會對他心生好感。   而在他身後,那如影子般緊緊沾在他背後的那人,縱然換了一身行頭,打扮和氣質與以前迥異,彷彿完全換了一個人。但沉楓還是一眼認出了已經可以算作老朋友的荒悟賀兒。   「先生請坐!」   廣林老實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了下來,端起玉幾上雲霧繚繞的茶杯,好整以遐地欣賞著裊裊上升聚匯成一隻鳥形的白色氣霧,笑讚道:「想不到殿下竟亦精通茶道,竟然還收藏有此等絕品好茶。」   「這是軍師所收藏的絕品好茶。我可是個粗鄙之人,不懂得欣賞這茶道高下好壞之分。」沉楓微微一笑道。   「哦!」廣林彷彿此時才醒悟過來,轉過身子,上下仔細打量起東籬散人起來。裝模作樣地看了半天,薄薄的嘴唇一抿,本以為他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卻不料他面容突然一端,肅然道:「久仰散人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盛名之下無虛啊!」   「哪裡!」東籬散人木無表情。「本人素來不踏足江湖武林半步,藉藉無名,閣下那久仰之說,又從何而來?」   沉楓見兩人之間的氣氛分明古別,輕輕咳嗽一聲,向廣林道:「方纔聽先生所言,似乎先生對這邊的形勢已有所瞭解。不知先生究竟是何時得知?」   廣林只是微笑。卻不作答。   沉楓眼內異芒一閃而逝。既然廣林能夠在這樣快的第一時間內趕至龍州,那麼他對這裡所發生的一切自然都瞭若指掌。但是在前段時間,自己卻未能從他的情報網處得到有關天羅計劃的哪怕半點消息。既然連最團結的五采蠻族內都能生生安插下荒悟賀兒這顆毒釘,魔教不可能沒有他的內應。只能說他是故意作勢以待,等到這最佳時機才出擊。   當然,這對於沉楓來說,可不能算是什麼好事!南宮玉瑚被擄走,蘭雅絲墜崖自殺,一連兩個心愛的女人都離他而去。若非廣林事先知情而不報,又豈會如此。   「不知令嬡現下可好?」沉楓沉默了小半刻,突然問道。   「承蒙殿下關心。小女現下正居於家中,學習刺繡女紅之道。應算是過得不錯吧!」廣林微一沉吟,回道。   「鄙人聞得殿下此刻正值用人之時。因此千里迢迢奔涉而來,願為殿下北上之行,一效犬馬之力!」廣林注視著沉楓,微微一笑。   「既然廣林先生已經準備好了?」沉楓淡淡道。「那我們便即刻動身出發吧!魯本南,你以最快的時效通知風雨樓,我要借用他們在北方的組織情報人手,全力勃發,在此一決!」         第十一章 伏擊之戰        月傾悠斜倚在鬆軟的籐椅上,感受著花叢中清新爽可的怡人香氣,一邊自由寫意地輕輕梳理著自己黑亮光澤的秀髮。這是她最心愛的寶貝,因此一向都由她自己親手護理,不需侍女進行侍侯。   「公主!」侍立在月傾悠身旁的黑衣老者微微一欠身。「您認為魔教那些人的建議真的可靠麼?」   月傾悠輕輕一笑。「可不可靠又有什麼關係呢?打頭開始,我便從未對魔教抱有任何的指望。這次所指的目標也不是對準我們而來,何必硬要強自作出頭鳥呢?」   「甚至——」月傾悠雪嫩的纖指輕輕拈起了一朵紫色的小花,把它貼到秀美無雙的玉頰上,星眸微閉,怡然自得地沉浸在自然的享受中。「這個所謂的天羅計劃能夠達到的結果也並不是我真正重視的。」   「那您——」黑衣老者詫異地道。   月傾悠如一隻小鴿子般輕盈地站起身來。小臉仰起,絕美的面容上化開一絲甜蜜的笑意。   「算算時間,他,也該到了!」   ***   魔教如果真有誠心送南宮玉瑚北上,雖然大陸南北距離遙遠,但也不過十來天的路程,卻時間足足拖了一月出頭還未送攏,其心究竟如何,明眼人一看即知。   夜色,沉靜如水,只有月光溫柔地拋灑在大地的每一處角落。   沉楓緩緩地踏進大堂,偌大的一所宅第就沒有士兵侍衛在門口把守,一路上也沒有看到多餘的人和什麼侍衛,被撤了個乾淨,以致沉楓一路行來暢通無阻,整座大宅顯得異常的清淨。   「你終於來了?」整個廣闊的大堂之上,只有李思波一個人高危正坐,那麼裝飾品什麼的早已撤了下去,除了兩旁的兵器架外,整個大堂看起來極為寬闊而深遠。   「玉瑚在哪裡?」沉楓目光一轉,開口冷冷問道。   「很好!很好!」李思波答非所問。「想不到你竟真有這份膽子北上,而且是孤身一人而來。」   沉楓冷冷一笑,對李思波的話嗤之以鼻。「當我踏進北方在你們控制的區域範圍內之時,恐怕你們在第一時間內就知道我的到來了吧!何必如此的假惺惺呢!」   李思波臉色微微一變,不是為別的,正是沉楓的話引起了他的某種念頭。對於月傾悠的事他向來都不去管,甚至可以說是不敢去理,但此等重要的大事,既然月傾悠能把中西北地區建成銅牆鐵壁一般,自然也可以輕鬆地掌握沉楓進入北方的動向。但他這處直到此時卻尚未能從她處得到半點通報消息。   在月傾悠心中,李思波究竟佔著什麼樣的地位?   「廢話不必多說!動手吧!」李思波悶哼一聲,拍案而起。   「玉瑚在哪裡?」沉楓緩緩地再重複了一遍先前的問話。   李思波臉色微微一變,沒有回答沉楓的正面問話,雙手一拍,從堂後立時轉出數條人影來。   「怎麼先不介紹一下呢?呃,看來這幾位竟都是新面孔,魔教的諸多長老這次怎麼一位也沒有,是否看不起莫某人?」沉楓神色自若地掃了一遍那數人,冷冷一笑道。   李思波冷冷一笑,手一招,「這裡有三位貴賓倒要介紹一番。這位是魔教六宗之一,御仙閣的現任宗主卓儀君。嗯,他也是玉瑚的初戀情人!」   沉楓對魔教御仙閣宗主的稱呼倒沒怎麼放在心上,倒是聽了最後一句,身子微微一顫,轉向卓儀君,目中流露出注意的神色。   卓儀君只是微微一笑,略略欠了欠身。   「至於這兩位。這位女士是魔教連霜派的宗主雪方雲,那位則是九子流的宗主林歸。」   至於排在這數人之後的自然是被李思波所招覆的武林好手和魔教所派來的其他一些高手。   「想不到為了區區一人,竟出動了魔教三大宗主之多,實是甚感榮幸啊!」   「玉瑚此時便在堂後,只要莫兄能輕鬆解決掉我們這群人,到時自然便可以見到玉瑚了!」卓儀君微笑著道。   「轟」的一聲。厚重的大門在後方被關上,與此同時,數百名身著清一色黑色軍裝的侍衛現身布在屋頂和牆頭,手上均持著弓弩等遠攻武器,神情緊然,如臨大敵。   「就是這般排場麼?也太過老土了吧!」沉楓冷笑一聲,右手一翻,動人心魄的光雨立時便填滿了整個大堂,在那漫天的光點之中,王者之劍倏忽間循著一道玄奧無匹,含著物理深義的徑路,直擊李思波面門。   李思波身體一動不動,黑劍如變戲法般在身前蕩起了層層的波紋。然而沉楓的劍卻未到,因為有一人比他更快。雪方雲輕輕一笑,一道杏黃色的飛綢疾射而出,飛至中途突然分裂開,化作數道更窄更密的飛綢,旋轉交織著裹向王者之劍。   沉楓輕輕冷哼一聲,劍上真力摧發,兩輪月牙形的劍氣自劍鋒兩側迸射而出,將卷近的數條飛綢生生割斷。但劍路卻也因此而稍稍受到影響而偏轉擊空,滑向了李思波身旁空曠的虛無空氣中。   「哼!大名鼎鼎的莫沉楓就技止於此麼?」雪方雲撇了撇嘴,「就這樣的本事上次竟然能大鬧總壇。看來長老會的那些老傢伙們真是骨頭老得可以打鼓了。看來上次大會時我們沒有趕回總壇真是個正確的方案。難得看到了那群老傢伙的狼狽像。」   「雪宗主萬不可輕敵!這莫沉楓若真是如此簡單的話,就輪不到我們來對付他了。」站在雪方雲身旁的九子流宗主林歸柔聲道。   「轟!」一聲輕響,整個大堂的空氣竟驟然間變得粘稠起來,堂內眾人只感覺到呼吸一陣困難,彷彿身上突然多出了什麼重物,體重驟然加重了一倍。輕輕的哧哧聲中,肉眼竟隱約可見無數的小旋在空中飛快地打著轉。   「將風系魔法暗藏於劍招之中,好高明的戰術啊!」卓儀君回顧了雪方雲一眼,淡淡道。「方雲你剛才難道沒發現嗎?那兩道月牙形的劍氣盡道也實在太過弱了一些。竟然僅僅只撕裂幾道飛綢就消散開來。即使是不以內力見長的方雲你出手恐怕也不至於於此吧!現在該明白了吧!那只是風系魔法的普通風刃而已。用風系魔法將堂內空氣加一束縛,戰場的情況便轉客為主,反變為對我們不利了。」   雪方雲美目一轉,嬌笑道:「還是卓宗主見識高遠。妾身真是萬萬所不及啊!」   「還是待本宗先來獻醜試探一番吧!」卓儀君微微一笑,身形一動,雙手疊加出漫天的手印,朝著沉楓隔空破去。   「哼!技止於此嗎?」剛才雪方雲的話現在被沉楓反回來全盤奉送。卓儀君的這一擊倒真是試探,被他隨手便可破去。「李思波,你還有什麼埋伏陰謀通通都一併出來吧!否則此地就是你們這群混蛋的葬身之地!」   王者之劍一揮之下,龐然的浩瀚劍氣狂浪般席捲而去,縱然力道已經被分散成幾道分襲數人,但那恐怖的力量仍然使得魔教諸位從未見識過沉楓手段的大宗主駭然變色。   「叮叮叮!」沉楓手中王者之劍一陣輕顫,數道劍氣自         第十二章 螳螂捕蟬        好可怕的劍法!   念頭僅僅是電光火石般在李思波心頭一閃而過。雖然在上次帝都之變時他也曾親眼得見沉楓單人一劍於千軍之中斬殺月容神。但從旁觀看是一回事,自己親身對上則又是另外一回事。   全身上下都已被牢牢底鎖死。那透骨寒徹的冰冷劍氣和無雙的神念鎖魂已將李思波的所有進退可能全部否定,只餘下,硬擋格拼一途。   「砰!」沉楓頭上的房頂在瞬間的震動中化為粉碎,露出一個方圓見丈的大窟窿,月光隨之灑落下地。兩個黑影如天外神龍般自高空翩翩而降。   「奇長老,好久不見了啊!」沉楓冷笑一聲,劍氣驟然轉折,劍招本到中途已老,但他竟是說轉就轉,那般的流暢自然,毫無半點生澀之處。   劍氣回轉自如,放棄了眼見便要到口的食物李思波,轉而攻向落下的二人。「魔教尊貴的長老終於肯出動了嗎?怎麼卻只有區區兩人,其餘的人呢,躲在哪處見不得光的角落裡啃紅薯嗎?」   砰然的轟響再次震動。「奇長老別來無恙乎?」長笑一聲,一襲白袍紛飛,瀟灑曠然的廣林自房頂上那個大窟窿亦悠然飄下。   「是你!」奇長老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三番四次與我魔教糾纏不清,有時亦友,有時亦敵。」   廣林一隻纖長白晰的右手在空中劃出了小半個圓弧,一團慘綠色的光團在他手心間跳躍著,輕輕一推,竟化為漫天的磷火,點點如雪花般朝著堂內眾人落下。   「小心!」林歸臉色一變,疾呼道。「不要讓任何一片綠火沾到身上,這般陰邪火力,集陰陽兩般力道於一體,最是擅長借物傷人。」   「嗖嗖」的連續一陣暴雨般的弩箭射至,無差別地將整個大廳內的所有人全部籠罩其中。在這種馬蜂般的全方位轟擊下,任誰也無暇去攻擊他人,只能堪堪求得自保。   「啊!啊!」就在這一輪暴雨般的箭弩狂射之後,連續不斷的慘叫聲自外傳來。站在牆頭上的弓箭手一個個接連地掉下,腥紅的鮮血迅速染紅了他們自己的衣襟。   「啊啊啊!」一聲憤怒的咆哮之後,一道耀目的白虹瞬息貫破了周圍的天際。刺眼的白色罡氣之後才見到那雪亮的緬刀身劃過,平日冷靜沉著的月經天此時竟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面容帶著說不出的猙獰,雙手高舉著緬刀,帶著嗖嗖的風聲,強烈的刀罡如切豆腐般輕易割開了厚實的高牆,朝著牆外撲去。   紅白黃三色彩光同時自牆外沖天而起,匯到半空竟又合三為一,扭曲糾纏成一股,隱隱形成了一條龍形的氣勁,毫無畏懼地迎著月經天的白色刀罡而上。   「砰!」一場小小的轟擊之後,月經天被後勁重新逼回了府門口,一手掩胸,瘋狂地吼道:「荒悟賀兒!你這個該死的東西!」   雖然換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的裝束,但即使化成灰月經天仍能認得出這個死敵。眼睛惡毒地狠狠盯住那正走進府內一身黑衣如惡魔般的男子,手上的緬刀嗚嗚作響,刀光大盛。平素蒼白的臉上的卻紅暈愈盛,低低的喘息咆哮聲中,一刀,再度斬出,劃破了夜色的長空。   也劃破了,月傾悠對他的叮囑,和吩咐。   白袍飄飛,宛如凌波仙子般的水曉韻自夜色中翩然而至,玉手連揮,強大的魔法攻勢連連不斷而出。火光漫天,燒得夜色之中一片通紅。偶爾間雜著的風刃冰箭卻又是最好的襲人利器。雖然都僅是一些威力不大的小型魔法,但那連珠炮式源源不斷的攻擊卻彌補了一切。看似風中柔柳般的嬌軀屹立在大門口,以一己之力,力抗著新增趕來的上百近衛的猛烈衝擊。   ***   海宗流的眼睛都紅了。這五千黑甲近衛營是他一手所挑選訓練出來的,可說是他的子弟兵。但在這魔導大炮的一擊之下竟然去掉了大半,只遇下千人出頭。氣急敗壞怒火攻心的他此時早已將月傾悠和李思波間的噯昧關係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喉嚨裡發出一聲低低的咆哮,兩手微曲,手指帶起尖銳的破空聲,朝著小轎這邊衝了過來。   白影一閃,白衣老者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上前接住了幾近瘋狂的海宗流,一身白衣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特別的顯眼。   月傾悠不知什麼時候又神秘地出現在軟轎的一邊,秀美絕倫的小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饒有興趣地觀看著白衣老者與海宗流之間的戰鬥。   「這種新型的魔導大炮確實威力巨大,一擊之下便可殲滅數千人。實是戰場上的無上利器。只可惜--」月傾悠微微沉吟了一下。   「那核心裝置在五采蠻族內時為對付妖獸已經毀滅掉了。鑄造的工程已是不易,原料更是難求。失去了那件上古遺物的原件,現在邯邪納兕雖然又重新仿造出了一件,但威力必然不如先前那件。而且現在也才僅造就出這一件。可惜,可惜!」   「可惜這般威力強大的武器天下卻只此一件!」黑衣老者接著月傾悠的話頭說了下去。「若是能有十件,不,也許只要七八件便夠了。我月氏就能橫掃天下無敵了!」   「若是應用時機把握得好,在戰場上還是能起著扭轉乾坤的關鍵的。」月傾悠微微一笑,再不說話。   ***   整個全城都在魔導大炮的撼動聲中顫抖著,喧鬧與尖叫無可避免地四處響起,縱然軍隊與警衛全部出動在到處奔波中維持秩序,但一波接一波的亂禍還是四散開來。   全城都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恐慌之中。雖然看不到具體的人影在眼前肆虐,但那隱隱間傳來的震動聲卻已經使得絕大多數人都緊緊地龜縮在自己的房中,再不敢外出越雷池半步。   月黑風高夜,這豈非正是殺人放火的好時機。   就在距離李思波府第不遠處的一座大宅屋頂之上,一黃一白,兩名少女正盈立於瓦上對峙著。月光如水,溫柔地灑在二姝的身上,照耀出她們美麗的身影。   「不知妹妹來勢不善,卻是意欲何為?」那一身鵝黃色長裙弋地的少女,懷中抱著一尾長約兩尺的五弦短琴,正對著對面那一襲白衣,容色冰冷無雙的少女,輕聲道。   白衣少女俏臉上一直罩著寒霜,冰冷的容顏自始至終從未改變過哪怕半分的神色,對著黃裙少女的問話也不答理,只是白玉般的纖手一揮,大片的彩光呈著扇形的弧度就朝著黃裙少女奔湧而去。   「錚!」黃裙少女一蹙黛眉,只是輕輕撥動了懷中五弦短琴的一根琴弦,白光一閃,便彷彿在身前立起了一堵無形有質的牆壁。大片的扇形彩光飛至黃裙少女身前不足一丈,便「轟」的一聲爆炸開來,在空中濺起點點五顏六色大大小小的光圈。   白衣少女神色略動,僵硬的眼珠稍稍轉動了一下。一道寒芒在她的眼中亮起,彷彿雄雄的火把被點燃,越熾越高,寒氣卻是愈盛。   黃裙少女的鵝黃色長裙卻像是突然遭遇大風吹動,春水漣漪般波波蕩漾起來。端莊的秀麗容顏終於一變。   「五采聖女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原來你竟是衝我而來的!」聖女終於首度開了口,聲音冷冰冰地帶著寒霜般的凍澀。   黃裙少女微微一笑。「我對妹妹並無任何敵對之意。只是--若是方便的話,還請妹妹就在此處陪廣心共賞月色,待此間事了之後,妹妹若願作甚,悉聽尊便。」   「哼!」聖女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一層淡淡的五色光罩立時出現在她的身體周圍,強大的五行能量飛快地聚攏,將周圍的其他游離性質的能量竟予以排開,短時間內竟強行抽出了一道真空。白玉般的兩隻纖手在身前變幻著,無數燦爛奪目的五色光輝在兩手之間奔瀉而出,合為一股碗口般粗的強大的五色光柱,朝著廣心重重直衝而去。   「五行合一?」廣心俏臉微微變色,當下亦不敢殆慢,右手春蔥般的玉指一輪急雨般的連撥,五根短弦每一次挑動都會濺起一連串悅耳的輕響,隨即強烈的毫光閃動,一波波五顏六色的光波連續不斷如弦弓般射出,重重疊加,一次的速度快過一次,當連續二十次的光波幾乎疊加成一股連影時,終於,迎上了五采聖女所發出的那股五彩光柱。   「砰!」強大的後震力將屋頂下的片片瓦片化為粉碎,脆弱的屋頂也再不能承受這般強大的震力,在轟隆一聲中塌陷,接這就聽到底下傳來近乎慘叫般的尖銳聲。   在能量飛洩和塵土飄揚中,兩女同時飄然而起,落到底下那寬暢而寂靜無人的大街上來。   ***   就在距離主城外三十里一處駐軍的營地中,一名年約三十出頭的藍衣青年伸長了脖子望著天空中閃起的點點光花,肩頭上閃耀的徽章顯示著他竟是副統領一職。眉頭一皺,轉身朝著身旁的正統領,年近五十的老者急道。「大人,我認為我們現在應該盡快趕到李帥處去!那裡可能需要我們的支援!」   老者緩緩搖了搖已經顯得有些花白的頭顱。「李帥英明神武,料敵機先。早在旬月之前便已經在城內聚集了三萬精銳,化為零分散嚴密控制城中大勢。又令我們四軍各部五萬軍分駐城外四方,分明是早已有所準備。」   「以老夫看來,李帥既早已料定了會有今日之變,自然準備甚是充分。再說城內尚有三萬精銳。難道會有什麼變故大至以三萬之軍,竟不能平?我們只需謹遵李帥之命,把好關卡之處,不讓可疑分子溜進逃出便是。」   「這--」藍衣青年臉色數變,遲疑地道。「大人,可眼下明顯城內已出了大亂。連我們距離主城數十里都能有所聞。如果李帥真能一力鎮壓,恐怕不會想鬧至這般民亂生變的地步吧!」   老者堅持地搖了搖頭。「巫剛,難道你還信不過李帥的英才嗎?我只是好奇的是,李帥動用了這般宏大的排場,究竟是為了對付什麼人,竟以致出動了軍隊。既是身處在東北主場範圍之內,還會有什麼力量能讓李帥謹慎到這般田地呢?」   「大人!」   「你不必再說了!我意已決,你也返回自己的崗位上去吧!」老者揮了揮手。   巫剛眼中異芒連閃,抬頭再度看了看夜空中閃爍著的點點光花,突然右掌一翻,化掌為刀,重重地劈著老者的後頸之上。老者事先根本未曾防備,被一掌劈在要害之處,撲通一聲栽倒在地,眼見已是不能活了。   巫剛憐惜地看著地下的屍體,搖了搖頭。「單老啊單老!你平日裡待我的恩情我是記著的。但你為什麼偏生要在這緊要關頭堅持與我作對呢?要知道,若是今晚事有不成,我可是不能活了。既然你竟想阻擋我的活命,自然只有讓你先死了。」   「巫剛!你這邊已經準備就緒了嗎?」一個陰陰的聲音忽然不知從何處飄起。   「啟稟史東長老,弟子這邊已經完全控制住了軍隊。只待一聲令下,便可向城內進發!」   「很好!那我們便在城中等待你的接應。」黑暗中的高大人影輕輕地晃了一晃。「君不見!夜孤臣!你們兩個就留在此處協助巫剛。若是此番在緊要關頭誤事,小心你們的人頭!」   「是!」兩個聲音異口同聲而起。   巫剛眉頭微微一皺。這君不見夜孤臣二人是長老會中最為蹩腳的角色,兩人自幼拜在教內一位輩分極高的長老門下,再加上兩人確有一套聯手發揮的強力武功。看在兩人輩分和如此高齡的情況下,才勉強算進入了長老會之中。但這二人腦子俱有些毛病,若是將他二人留下,對自己恐怕不但無所增益,反而會惹些麻煩出來。   但這既然是長老會的意思,巫剛卻也不敢多言,只得打落門牙和血吞,自認倒霉。   君不見夜孤臣兩人東張張,西望望,好奇地四探著兵營內的四處情況,還伸手在厚重的金屬盔甲上摸了幾下,滿足強烈的好奇心。   巫剛眉頭一皺,但也懶得去管這二人,只作不見,轉頭去忙自己的軍隊調動去了。   「在這鳥營裡有什麼意思,連個美女都看不到。史東長老太不夠意思了,竟然把我們倆派到這種鳥地來!」君不見歪著腦袋,怪聲怪氣地道。   「就是!悶了這麼多天上。一路上急著趕什麼路,結果到了這又被全部安排不准外出,什麼好玩好看的也沒接觸到。」夜孤臣馬上接上了口。   「咦!那是什麼?」前方忽然白影一閃,儘管閃掠速度極快,但君不見夜孤臣二人畢竟身為魔教長老,又豈有不發現之理。   「過去看看!」漸漸的二人竟忘了史東長老的吩咐和巫剛再三告誡不能外出的警告,竟大膽地朝著白影的方向跑去。   「咦?好香!這是--有女人!」君不見使勁嗅了嗅鼻子,突然興奮地叫了起來。他的鼻子一向比狗還靈,這可是魔教中的一絕。   在空氣中,果然有著一陣淡淡的幽香,隨著夜風而逐漸飄散開來。   「好傢伙!巫剛這小子,竟敢在軍營中似藏女人啦!原來也是個色鬼!看我們把他的姘頭拿下,到時候他還有什麼話說!」君不見嘿嘿地淫笑了起來。   夜孤臣也伸出舌頭興奮地舔了舔嘴角。「奶奶的,多少天沒見過正點的女人了!爺爺我現在喉嚨裡像有把火似的!」   循著香氣的源頭,兩人鬼鬼祟祟地一路摸了過去,不知不覺間竟出了軍營的範圍,只是興奮的兩人哪裡又察覺得了。   走了一截,猛得抬頭,兩人終於看到了俏立在前方小山丘上的那個俏麗倩影!   一襲絳色的短裙,將她無限美好的曲線毫不掩飾地展現在兩人的眼前。縱然只是看不見面目的背影,但卻沒有人會懷疑她絕世傾城的容顏。   「嗚嗚!」君不見的口水都快要掉下地來了。「絕世,絕世美女啊!想不到在這等淡出鳥的地方竟能得見這等美女,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一聲輕笑,一直背對著他們的那個俏麗倩影,終於,緩緩地,背轉過身來。   劍光如雪!燦爛若花!   白色的光芒,猶如一朵美麗的鮮花,正一瓣瓣緩緩雪白的劍光中逐漸盛開,猶如千萬個太陽同時被點燃,照射得人睜不開眼。   「啊啊啊!」君不見夜孤臣亦非弱者,兩人雖然色迷心竅,但反應及時也並非全無準備,兩條身影交錯騰空而起,隱隱的雷電之光大作,爆裂出耀眼的光華。   空氣如同狂風怒滔般掀動起來,尖銳的聲音破空震撼刺耳著。在這方圓十丈之內,無形的空氣竟肉眼可見到隱隱的波紋一圈一圈地輕輕泛開了一波波的漣漪,向四面八方淡淡而輕輕地散開。   「心劍無痕!」君不見夜孤臣雖然腦子有些毛病,卻並不代表見識眼光差了。只是第一眼,便識出了這雁宮的無上絕學,掌門秘傳的專屬武學。同時尖叫出聲來。   劍光斂去,口齒輕薄的兩個老頭已經變作了兩具冰冷的屍體倒在了地上。四隻眼睛睜得大大的,面上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驚恐,猜疑,恐懼,或者其他。   在臨死前,他們終於在劍光中最燦爛的顛峰,生命臨結束前的剎那見到了那張他們欲得見的美麗容顏。   那絕世無雙,當世無人能與之相爭的傾國麗色,但卻也是絕不可能再出現在世間的驚世美麗。   蘭雅絲.德.嵐         第十三章 黃雀在後        廣林掌出如風,舉手抬足之間每一招一式都充滿了優雅和瀟灑,卻偏偏威力強得出奇,輕鬆地將奇長老和魔教的另一名長老逼到了房間的一角,尚有空暇餘力向外張望,神態輕鬆無比。   在得到廣林的支持之後,尤其是荒悟賀兒和水曉韻先後將牆頭上的那批弓箭手清除乾淨,沉楓壓力驟然一減,王者之劍施展更為得力,劍光大盛,倒過來將四大高手反圍其中。   沉楓微微一笑,足尖一點,整個人如飛燕般輕靈飄起,在空中一個自由轉折,王者之劍在卓儀君黑尺上一點,借力向著堂後飛去。   「攔住他!」李思波臉色大變,嘶聲狂吼道。   「哼!就憑你們?」沉楓輕蔑地一笑,王者之劍的龐然劍氣已經摧枯拉朽般將巨大的屏風和牆壁化為粉碎,隨手一劃,一道金色的劍圈在身後生生擋住了第一個趕至的雪方雲的身形,便縱進堂後。   第一眼便見到了那蜷在玉床之上的熟悉倩影,沉楓一把緊緊地將玉人摟在懷中。「玉瑚!你受苦了!」   長長的眼睫毛輕輕地抖動著,一雙美目卻是緊閉,彷彿正陷入最香甜的沉睡中,但卻怎生也無法使她醒來。   沉楓心頭忽然一凜,仔細注意著懷中沉睡的玉人。雖然那絕美的玉容是他再熟悉也不過的,但憑著敏銳的六識神通和夫妻間的心心相通,沉楓卻怎麼也無法在懷中的女子身上找到那份心靈相契的感覺。   還是,記憶中搜尋著夫妻間親密的烙印,這,懷中這女子,雖然體形和面容與玉瑚絕對是一般無二,但那熟悉的氣味,只有夫妻間才能感覺出的親密卻怎麼也找不到。   假的!   沉楓剛在心頭電光火石般閃過這個念頭,李思波已經怒吼一聲當先撲到。   「假的還給你!」沉楓手腕一抖,手上的女子便拋飛起來,朝著李思波撲去。   「什麼?」李思波微微一愕,身形隨之一緩,那女體便重重地向他懷中跌下。   突然間,一點金光在空中不那斷翻滾著的女體身上綻開,就在女體胸口的部位,忽然出現了一個碗口大的黑洞。一股刺鼻的氣味自黑洞口輕輕飄散而出。   「是火藥!」沉楓的記憶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從腦海內搜尋到了這個詞語。臉色驟變,也顧不得面前出現的數大高手,勁氣全力護住身上,後背重重地撞上厚實的牆壁,雄渾的般若之力在瞬間將背後近半尺厚的牆壁強行撞開一個人形大洞,破壁而出,終於在千鈞一髮之際脫出了鬼門關外。   「撤!」卓儀君右手迅速探出,抓住李思波後頸的衣領,狂瀉而退,但畢竟還是遲了那麼一小半步。還未待成功撤出房間,女體終於轟得一聲爆炸開來,強烈的衝擊波猛烈地震撼著四周,將方圓十丈內所有的一切全部化為飛灰。   「哈哈哈!告辭了!」廣心在此時終於才使出了真功夫,袍袖一捲,白光閃動著風雷奔湧,奇長老和另一位長老同時被逼得後退一步。在一陣狂笑聲中,強行破門而出,只是轉瞬便遁得無蹤無跡。   卓儀君和李思波齊齊吐了一口鮮血。尤其是李思波,畢竟撤退時他身處在前,即使關鍵時反應過來運起盡氣拚命護身。但火藥的威力豈是普通內力勁氣可以相比,全身上下鬧得個灰頭土臉不說,大大小小的碎石磚片在強烈的震動激盪下還是突破了他護身的勁氣,嵌入胸前。幸好只是皮外傷,雖然看起來血肉模糊一團,其實並不嚴重。   「卓儀君!」李思波捂著胸口血肉模糊的大片傷勢,猛地一把甩開身後的卓儀君,狂吼怒叫起來。「你們,魔教好!竟然用個假貨來充當誘餌,還在她身上暗藏了火藥,在我的地盤上這般做法,莫非是還想將我一網打盡!」   「血口噴人!」雪方雲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全,便為卓儀君舉手制止。卓儀君臉色一凝,一抹驚色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什麼?李帥,難道這調包火藥的埋伏竟不是你自己設下的嗎?」   「你有見過自己設下的埋伏沒傷到敵人反傷了自己的嗎?」李思波重重地哼了一聲,吼叫的聲音卻是小了下來,似乎也發現了幾分蹊蹺。   「我還以為是李帥你自己換走了人,然後在此地設下的埋伏呢?」卓儀君的臉上寫滿了詫異與驚駭。「玉瑚到時李帥你可是躲在一邊親眼看得清清楚楚的。別人你認不出也罷了,難道連玉瑚你也辨別不出真假不成?我們還可能在這上面作手腳嗎?」   李思波的顏色稍霽,但雪方雲的話又緊接著將他的臉色打回原形。   「既然我們魔教並沒有換走南宮玉瑚。莫沉楓顯然也不可能事先救走人。那麼,這唯一存在的可能便是李帥您自己了。人,是安置在李帥您府上的。消失,也與您脫不了干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們還希望李帥您作出解答呢?」   「我不知道!」李思波壓抑著怒火,冷冷道。   「說不定是李帥念顧舊情。捨不得將原來的夢中情人作為誘餌,故而弄了個假貨來。卻把真人藏起來準備自己享受了。」   「你說什麼?」李思波的怒火終於無可抑制地爆發了出來。   「冷靜!冷靜!」卓儀君插入了兩人中間,狠狠瞪了雪方雲一眼。才朝李思波道:「李帥,我們相信南宮玉瑚不是被你所掉包。但現在的主要問題就是--究竟是誰將南宮玉瑚掉包走了?她現在究竟落在了誰的手上?這幾日李帥府的守衛報告,是否能夠給我們給出答案?」   李思波再次冷靜了下來,用下心來細細回想著前幾天每一樁事的發生。突然間,彷彿一道閃電般在他心頭掠過。瞬時臉色變得煞白起來,情不自禁地低低輕喃了一聲:「難道是她?」   ***   「你竟然也懂直接御使周圍天地間的自然能量?」聖女深黑色的眼瞳輕輕收縮了一下,這才認真地注意起面前的白衣少女廣心來。   「天地萬物,萬法歸源;魔法武學,殊途同歸。」廣心淡淡地道。「無論修練的是魔還是武,到了最後都將不可避免地走上這條大路。人力有時而窮,但天地之力卻是無窮無盡。到了我們這般境界,看得不再是招式的精妙或力量的強弱,而是自身與天地自然的挈合程度。」   「妹妹認為我說得可對?」   聖女沉默了半刻,似乎在咀嚼消化著廣心剛才的一番話。   「很好!很好!你是我出道以來,第二個能被我認同的對手!以後即使是死,也可以瞑目了。」破天荒地說完這麼長長的一句話,聖女的長髮無風自起,向上不斷地飄飛,五色的聖光壁陡然向外加厚一倍,五彩斑斕的光點籠罩閃耀在周圍的夜色中,燦爛迷人。   廣心的臉色也逐漸變的肅然起來,緩緩將懷中的五弦短琴放在地上,一雙嫩若凝脂的雪白纖手滑出翠袖,鵝黃色的長裙飄飄,星目中閃起了點點神光,顯然已經將力量提升至了顛峰。   眼前這二女,可以說是當前影月大陸上的最強兩位女性。即使在整個大陸強者榜的總排名,也絕對能排進前五位,甚至是都有望躋身前三的超級高手。誰也不知道,在這個夜晚的最激烈的爭鬥,不是發生在李思波帥府的眾高手群毆,也不是不遠處魔導大炮呈威挑起的流血戰爭,而是發生在這兩位美女強者之間的一決高下。   廣心輕輕嚶嚀一聲,一層朦朧的白光自她白玉般晶瑩剔透的肌膚上透了出來,竟是自內而外地發散著。這層白光與聖女護體的五色聖光交相對映,偶爾在觸碰中還顫發出點點的螢光,將整座大街都照耀在一片光明之下。   「哼!」聖女冷冷地哼了一聲,五彩流光不住地在她的身體周圍閃射,玉手一伸,點點的五色彩光在閃爍中聚形,瞬息間已化出了一個耀眼的五彩光球,帶起漫天的五彩霞光向著廣心爆射而去。   眼看閃耀著五彩流光的光球頃刻間已電射到了身前,廣心這才似緩實快地伸出了一隻雪白的右手,看似隨意地在空中輕輕一撥。以她為中心的方圓十丈之內,一切「生」的氣息,就在那頃刻間全部消失。   天地萬物,皆有生機。即使那為人所御用的空間中的各般能量,也是因為它們各自「生機」的存在才能得以自由地運轉如意。因此,當所有代表「生」的存在都悄然斂藏之後,存在在這方圓十丈空間之內的所有能量,也由「生機」轉變為了「死氣」。那看似強不可擋的五色光球,竟生生地停頓在了空氣之中,一動不動。   廣心微笑了一下,上前一步,伸出雪白如玉的纖手,輕而易舉地就將那顆內蘊著強大能量的光球取到了手中,纖手滑過光球表面光滑的能量壁,卻未引起內蘊的不穩定能量應有的爆炸反應,愛不釋手地把玩著,竟似把它當作普通玩具一般細細把玩起來。   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妖異氣息自這片虛無的空間間中強烈地散發來。周圍天地之間的一切事物,花草樹木、塵石風雲,彷彿都在瞬息間重新恢復了生命本有的活力,而且更加活躍起來。在這片空間中所有的能量,盡數盤結游離,鋪天蓋地地捲成一大片,朝著聖女逼去。   聖女臉色一變,明眸瞬息間被染上了一層赤紅的瞳色。右手高高舉起,只見到萬般的五色彩光自她身奔湧澎湃著,竟逐漸在能量的高度聚結下凝為實質,粘稠狀的能量延著聖女的手臂似緩實速地流動著,眨眼間,一道五光十色的彩色光壁已出現在了聖女的身前,且在不斷地變幻著形狀,彷彿一道無形的大網向內凹陷,肉眼竟隱約可見層層的微漣。   就在這兩股強大力量準備正面交鋒的一剎那,那股妖異的氣息就突然間無聲無息地斂去。整個空間,重新恢復了正常的生命活力。那種強大的壓迫感,自然也消斂得無蹤無跡。   「你我就此罷手可好,不知妹妹意下如何?」廣心笑容一斂,注視著聖女,正色道。   聖女冷冷地回盯著廣心,玉容上仍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冰霜嚴寒,根本無法從中看到半點心緒的變化,半響,才緩緩開口道。   「好!」   ***   「那邊打得好熱鬧啊!」月傾悠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望著李思波帥府的方向,那邊接連不斷的爆破聲和強光連續衝起。   海宗流幾次衝鋒,都被白衣老者強行擋了下來,眼睛早已燒得通紅。身後本還剩下千餘的兵士們一湧而上,然而不知什麼時候在月傾悠等人後出現了一群黑衣人,手中俱握著寒光閃閃的長刀。   街道雖然寬闊,但畢竟還不足以讓千人的戰線展開。這種城市內的小形攻堅戰中,一群武者對上只不過是經過鐵血軍事化訓練的普通士兵,即使數量上是十比一的比例,戰鬥過程縱然會艱苦些,但勝利也只不過是遲早問題。   「我們走吧!這裡趙叔會處理好的!」月傾悠幽幽地歎了口氣。「眼見著這麼多人死在我的面前。唉!傾悠只感到一陣痛苦。有時突然反省起來,只感到這是一種罪過啊!」   幾人重新抬起小轎,轉身回走,走過一截路,快要拐彎進入了另一條大街,背後那陣嘶殺爆破聲竟還是隱隱可聞。一陣涼涼的寒風刮過,嗚嗚的夜梟鳴聲竟能傳至這裡。聽了月傾悠的話,她身邊的一干人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就在這時,只感覺眼前一花,月傾悠雪白粉嫩的玉頸上竟架上了一把藍幽幽的短刀。而持刀之人,已貼身到了月傾悠的背後。   「放手!」黑衣老者怒吼著,作勢欲上撲。   「你如果還想要你家公主的性命的話,就最好站在原地給我一動不動!」一頂蓑帽自月傾悠身後探了出來,高高的帽沿,擋住了蓑帽下大半的臉孔,但卻絕不妨礙恐嚇話語的殺傷性。那藍幽幽的短刀,一見便知是塗過毒藥的,見血封喉。主子在人家刀下,黑衣老者也只有無奈。   「公主,南宮玉瑚現在是否在你的手上?」比冰冷的利刃加身還更冰涼的,是身後那蓑衣人口中吐出的冰冷話語。   「尊駕是誰?」即使面對利刃加身,月傾悠仍是保持著一貫的語笑嫣然。「聽你的聲音,似乎以前我們並未曾碰過面。可以讓傾悠轉過身來看看你嗎?別擔心,傾悠不過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再怎麼樣也逃不出你的掌握的。」   「弱女子?」身後的蓑衣人冷冷地笑了一聲。「倘若你這位談笑間能令數十萬鮮蹦活跳的人命化作白煙的傾悠公主都算是弱女子的話。那我也可以算作白面書生了。」   「我現在有興趣的只是--南宮玉瑚究竟在哪裡?一個南宮玉瑚換一位金枝玉葉的公主,你們應該是大大的佔便宜吧!尤其是這位公主不但身嬌體貴,而且還是蓮源月氏的唯一正統的,若是--」蓑衣人冷哼了一聲,下面的話便再無必要接下去了。   「哦?」月傾悠輕輕嚶嚀一聲,即使身處陷境,嘴角邊仍帶著一絲甜蜜的淺笑。「那--讓傾悠來大膽猜測一下你的來歷如何?」   「你應該不是莫沉楓的人,因為莫沉楓今晚誓必孤注一擲首先與李思波和魔教分出勝負。而且即使另藏有伏兵,發現了李府的蹊蹺再趕過來時間上也不對。莫雪、麥隆等南方諸雄現在自顧不暇,因此也不會北上挑釁。五采蠻族更是不可能!」   「敢與我蓮源月氏正面叫板的,不是手掌一方重兵的人物,便是實力強大的組織。放眼天下,魔教資格是有了,理論上理由也很充分,但--如果魔教真的能夠同時將莫沉楓、李思波、我三方一舉算計在內,我也真只有認了!你是--『黑芒』、日輪教,還是風雨樓的人?」   身後的蓑衣人身軀一震,只是過了半刻,一陣陰陰的嘿笑聲自他口中發了出來。「傾悠公主果然厲害!難怪竟會有那麼多人栽在你的手上。果然不冤!果然不冤!只是--公主!這次你可萬萬沒有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哈哈哈哈!」   「這次我果然栽得不冤!」月傾悠平靜地道。「我自以為機關算盡,卻忘了世上聰明人還多得是,竟讓自己作了一回可憐的螳螂!」   「公主!南宮玉瑚現在何處?既然你是聰明人,自然應該懂得聰明人遊戲的規則,請吧!」聽到月傾悠自行開口認輸,蓑衣人亦不禁得意地一笑。   月傾悠淡淡一笑,玉手輕敗,身前兩人一把掀開轎簾,將魔導大炮的晶瑩炮口露了出來。   「你幹什麼?」蓑衣人拖著月傾悠連退數步。「公主!我不信這東西可是會認得主子的。萬一它突然間走了火,恐怕您嬌貴的身軀,就會突然間變作我身前的擋炮牌呢!」   「尊駕誤會了!」月傾悠的話音還未落。兩名轎夫已進入轎中,自魔導大炮炮身的背後,攙出一名嬌懶無力的白衣女子來,卻不是南宮玉瑚又是誰。   「居然把人藏在這種地方!」蓑衣人的蓑帽輕輕一動,顯然帽下的面孔也為之動容。「傾悠公主!我真服了你了!」   「到頭來還不是落得個黃雀在後,卻是便宜了尊駕。」月傾悠淡淡一笑。   「那倒未必!」蓑衣人陰陰地嘿了一聲。「公主!您今晚的收穫可不僅僅是南宮玉瑚一個。這麼大的手筆,我卻只要走了這麼小小的一塊。剩下的蛋糕,還大著呢!」   「將南宮玉瑚送過來!」蓑衣人厲聲喝道。「待我驗明了正身,自然會放了你們公主!」   黑衣老者無可奈何地揮了揮手,兩人將全身軟弱無力的南宮玉瑚攙到了蓑衣人前。蓑衣人一支粗壯的手臂同時伸出,同時架在月傾悠玉頸上的短刀也滑了下來,眼見便要將南宮玉瑚抓到手中。   正在這時,劍氣大盛!   森寒的劍氣,和著耀目的金光,自上空彷彿一道金色瀑布般九天落下,將蓑衣人全身都罩住,劍氣嚴密地鎖死了蓑衣人的每一步可能移動方向,直刺蓑衣人的天靈蓋而下。   只見那熟悉的金色劍光,蓑衣人便知道究竟是誰到了。在獵物與自身安全前不得不痛苦地作出選擇,放棄了南宮玉瑚與月傾悠二女這兩道美味的大餐,一道藍色的劍光已自他劍光綻開。同時朝天憤怒地吼叫出聲來,發洩著心中的不甘與怒火。   「鳳瑰!賤人!」         第十四章 傾悠的心        藍光與金光瞬間相交,只激起一連串清脆的撞擊聲響。一身彩裙飄飄,在黑夜中服飾顯得特別耀眼的鳳瑰自高空中仿若凌波仙子般飄然而下。纖手迅速地抓住了南宮玉瑚,藉著雙劍相擊的反彈之力退開,瞬息間已將南宮玉瑚帶出了險地。   失了南宮玉瑚,蓑衣人下意識的第一反應便是重新抓住月傾悠作為補償,右手高舉著一柄小巧玲瓏的藍汪汪的小劍,而左手本架在月傾悠粉頸上的毒刀已是收了回去,此刻再想挾持月傾悠,未免是慢了半步。   一點白光突然自月傾悠的胸前爆開,頓時,夜空中似乎升起了一輪白色的小太陽,漫天遍野地向周圍灑下了萬道白光,一波一波圓圈狀的強光幾乎覆蓋了方圓二十丈以內的所有的空間。   黑衣老者和其他月氏的人幾乎在第一時間內便向後逃開,鳳瑰一見情勢似有不對,仗著距離較遠,也拉著南宮玉瑚飛也似的飄離。只有那距離月傾悠實在太近的蓑衣人,幾乎來不及有什麼反應的動作,就在第一時間內萬道的白光生生刺穿。   無數如針尖般大小的洞,密密麻麻地散佈在蓑衣人的身上,彷彿全身上下佈滿了血色的蜂窩,整個人體被生生打成了一個篩子。血,潺潺不斷地向外流出,整個人都沐浴在一片血色之中。   「你--」蓑衣人的蓑帽已經被打落,露出了下面一張蒼白而陰森的面孔,手指顫微微地指著月傾悠,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彷彿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別那樣瞧著傾悠啊!」月傾悠倒似真是很害羞,微垂下螓首,怯怯地道:「這樣傾悠會不好意思的!」   「傾悠既然不會半點武功魔法,自然是要找些奇特的武器來防身了。你眼睛瞪得那麼大幹什麼,好嚇人啊!」   「鹿鍾昊!你還是安心地去了吧!你的仇,看在終究同門一場的份上,我會替你報的!」鳳瑰輕輕歎息了一聲。   在聽到鳳瑰的話之後,蓑衣人鹿鍾昊高大的身體,才砰的一聲,沉重地向前仆倒在冰冷的大街之上。堂堂天下第一的殺手之王,一代梟雄,臨到頭來竟枉死於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之手,死不瞑目,豈不令人可歎可憐。   「原來這人竟是『黑芒』之主,號稱天下第一的殺手之王鹿鍾昊?」月傾悠看著地下鹿鍾皓仆倒的屍身,若有所思的道。續而轉身朝向鳳瑰,黑寶石般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姐姐,你是要替鹿鍾昊報仇,想殺了   傾悠嗎?」   黑衣老者立時跨上前一步,護在了月傾悠的身邊,神情緊張地望著鳳瑰。畢竟斬武堂弟子之名太過響亮,沒有一個是好惹的。這等絕頂殺手在側,月傾悠的安危可說是大大可堪。   「姐姐?」鳳瑰淡淡一笑。「以我的年紀,只怕也可以當得你的母親了。這個稱呼還是免了吧!不愧是蓮源月氏的後人啊!能將天下英雄玩弄於股掌之上,更難得的是本身卻沒有半點的力量,僅憑著胸中的無限智慧,實是我等女流之輩之中的巾幗英雄啊!」   月傾悠眼珠一轉,笑道:「姐姐真是說笑了。傾悠這樣一個弱女子,又怎承蒙姐姐這般看得起呢。」   「嘿!」鳳瑰不陰不陽地淡淡嘿了一聲,挽著南宮玉瑚的手。「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們雙方還是就此別過如何。」   「怎麼,姐姐不打算替鹿鍾昊報仇了嗎?」   「那也得先問過你身後這幾位才行。而且你懷中那能瞬殺鹿鍾昊的武器,確是使我不無忌憚。更何況--」鳳瑰的話說到這裡突然停住了。   「更何況什麼?」   「你沒有武功魔法自然感覺不到,莫沉楓現在正在趕往此處的路上,離此已經不遠了呢!」鳳瑰似笑非笑地道。   月傾悠臉色甫變,便聽到一陣清嘯自不遠方升起,嘯聲清越高昂,在這寂靜的黑夜中遠遠傳送出來,聲聞數里,眾人耳邊猶蕩有嗡嗡的迴響,猶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氣勢上竟是遠遠凌駕諸方之上。   「現在可走不了了!」鳳瑰淡淡一笑,駐足停下了腳步,望了望身邊的南宮玉瑚。只見她蒼白的玉頰上也出現了一片紅暈,雖然身子猶是軟弱無力,但卻微微地顫抖著,顯見心情激動。   「還是這般喜歡以氣勢唬人啊!」月傾悠只是淡然一笑,望向鳳瑰和南宮玉瑚掃了一眼,腳步卻沒有分毫有移動的意思。   一道銀虹劈開了黑夜中的深暗,彷彿馭劍騰空,人隨劍走,在那道耀目的白色劍光尾後,沉楓的人便出現在了這條大街之上。隨他之後,出現的竟是水曉韻與彤璧兩女。   眼光一掃,在這裡,有著他太多的熟人,和幾位曾在心底牽掛不已的麗影,但他首先還是一把將南宮玉瑚摟入了懷中,輕輕撫摩著妻子柔軟的秀髮,將濃濃的愛意傳了過去。   「玉瑚,你受苦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沒用了,才會每次都成為你的拖累。這次竟然害得你親身涉險險地,都是我的錯!」南宮玉瑚伏在丈夫的懷中,輕輕地咽道。   「兩位,這般郎情妾意可否待回家再去親熱呢!現在,看這情勢卻似不是時候。」月傾悠突然間開口道。   沉楓這才轉過身體,正面對著月傾悠。略一沉吟,淡淡道:「內子此番能脫出魔教和李思波的掌控,其實還是全仗公主相助之功。在下此時實是應向公主感謝一二啊!」   「好說!好說!」月傾悠靈動的大眼睛轉了幾轉,似根本未聽出沉楓話中的嘲諷之意,竟將其全盤收下。   「莫沉楓!這下你可跑不了了吧!」衣袂風聲動,魔教諸人與李思波終於也趕了過來,一干人圍成一個半弧形,將沉楓的後路嚴密的鎖死。   「公主!想不到--玉瑚竟真的在你這裡!」李思波望了月傾悠一眼,語聲苦澀地道。   正在這時,突然間只聽雷聲大作,戰鼓擂得震天作響,刀兵撞擊之聲竟自西門的方向傳來,隔著兀遠,尚隱隱可聞。   「怎麼回事?」在場眾人盡皆駭然回首,望向西方,只見一片火光漫天,刀兵喊殺之聲不斷,顯見已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兵變!」不知是誰首先這樣喃喃了一句,於是眾人盡皆恍然,不約而同地望向作為地主的李思波。   「怎麼可能?」李思波臉色大變。「周圍附近全部是我的人馬。僅城內就有四萬左右,城外四方每處又分駐了三萬人,合計達到近二十萬兵力。誰敢--」   「誰敢在這種情況下捋虎鬚?看看前方軟轎中的東西就清楚了!」南宮玉瑚突然冷冷地發聲道。   還未待李思波有所領悟反應,就聽得前方附近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吼,對於那聲音,李思波卻是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他的心腹海宗流的。   李思波臉色大變,向前方狂掠而出,只是過了一小會,便挾著一個全身沐浴在一片鮮血中的人歸來,正是海宗流。   「公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思波望著月傾悠,心中一陣陣揪痛,悲憤地道。   「難道,難道這一切真的是出於你的安排?」   月傾悠小臉微微一動,偏轉螓首避開了李思波的正視,卻沒有回話。   「為什麼?為什麼?公主!難道我為你做得還不夠嗎?為你了,我背叛了伊達總帥,甚至還--現在我麾下的七十萬大軍,只要你一聲令下,隨時可以為你赴湯蹈火。現在我擁有的一切,隨時都可以無條件地為你付出!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要這樣?」李思波的聲音帶著無盡的失望與悲憤,甚至還夾有幾分哭腔般聲嘶力竭地吼著。   「難道是我為你做得還不夠嗎?」   「不!」在一段時間的沉默之下,彷彿是因為受不了李思波那針刺般的目光,月傾悠緩緩轉回了螓首。「思波,你為我的付出已經夠多了。你的真情也讓我非常感動。在我的一生中,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像你這般對我無私的付出和關愛。我很感動,很感動.....」   「可是--畢竟這一切都是你擁有的,而非我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李思波苦笑著,倀然道。「原來在你的心中,卻是一直將我當作外人來看待。我的一片情意,想不到最後竟都化諸流水!在你的心中,竟根本沒有我的位置存在!」   月傾悠面色微變,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沉吟片刻,方歎道:「事實總是傷害人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思波你為傾悠作了這麼多,傾悠又豈能無半分感動。只是--當傾悠正式肩負起我蓮源月氏光復大任的那一刻起,傾悠的感情,將不會再為自己個人而存在。」   「這就是政治的無情!便是帝王子女家痛苦的根源!也是傾悠痛苦的根源!」   「公主!不!傾悠!」李思波突然間放柔了聲音。「現在,改變,還來得及,只要--你肯改變你自己,停止今晚已經進行了的活動。我們可以從頭來過。我還是你最忠實的傾慕者,我的劍,也永遠只為你一個人而戰!」   月傾悠怔怔地凝視著李思波半天,眼眶突然紅了,輕輕地吁了口氣,低垂下螓首,輕聲道:「遲了!已經遲了!」   「遲了!」   「傾悠已經不再是你以前心目中的那個傾悠。而思波你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思波。大錯已經鑄成,無法挽回!思波,恨我吧!因為你的確是最有資格恨傾悠的!」   「什麼?」李思波還未來得及咀嚼月傾悠這番話的含意,突然間只覺腹間一陣劇痛,痛如刀攪,才彎下腰,便感到一股液體竟不由自主地自嘴角邊潺潺流出,伸手一摸,竟漆黑如墨。   「思波可還記得前幾天我與你夜談時親手斟於你的那杯茶嗎?」月傾悠幽幽地道。「其實,自那天起,傾悠已是--有了主意。只是今夜被這干人和思波破壞了計劃,便促使我下了決心。方纔我與你談話之際,發動了引誘毒發的引子。現在--已是遲了!」   「你--」李思波此時已是痛得滿頭大汗,疼痛感由小腹處逐漸向全身擴散開來,瞬間已瀰漫了整個下半身,使得他不得不彎下了半身。眼中先前的柔情已經完全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滿了怨毒的悲憤。   「原來--在你的心中,我竟只不過是一枚可以隨時捨棄的棋子!」   再沒有疼痛的感覺了,因為全身已經陷入了一團麻木之中。白晰的肌膚盡數被黑色染透,連內裡的骨頭竟都隱隱透出黑得晶瑩的亮度。眼皮在此時竟有著無比的沉重,重重地向下壓著。與身體所受的重力相對的,是整個靈魂都彷彿飄飄然向要向上飛昇。   「我,我好悔!」微弱的聲音發出生命中的最後一聲嘶喊,頭腦一偏,便再不能動了。   李思波,卒!   「這便是你所期望的結局嗎?」到了這裡,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沉楓才緩緩開口道。   「自然不是!」月傾悠似是很難過地低下了螓首。「其實--思波的死!我也很難過的。」   「好了吧!不用再在我面前表演那一套了!」沉楓冷淡地道。「李思波既死,時下城內的亂勢將成。不知公主接下來將作什麼樣的選擇呢?是準備發動餘下的實力將我們這群人一舉殲滅於此地,還是騰出手來去接收李思波的地盤和軍隊。」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以後再見吧!」月傾悠嫣然一笑,朝沉楓招了招手。「後會有期了!」   「慢!」這一聲斷喝自卓儀君的口中發出。只聽卓儀君慢條斯理地道:「兩位,好像從頭至尾你們都沒有徵詢過我們的意見吧!難不成竟已將我們看作了一堆死人!」   月傾悠明眸一轉,輕輕一笑道:「豈敢將諸位忘卻。只是--依傾悠看來,魔教既然已經在今夜的事變中分上了一杯羹,難道還想要奢求其他不成?」   「哦?」沉楓目光一轉,落到了魔教眾人的身上。   月傾悠的秀目投向了西方那一片已經熊熊焚天的火光。「剛才思波將西門的兵變算到了本宮身上。但本宮卻自知並沒有發動這樣的事。如果不是李思波自己的手下對他心懷不滿發動兵變的話,餘下來便只有為人背後指使途了。現在看來,竟是魔教所發動的。」   「公主果然冰雪聰明!」奇長老微微地笑了一下。「我魔教弟子可說是桃李滿天下,即使李思波的麾下,仍然有著我魔教弟子的一席之地。」   「長老的意思是,暗指本宮手下也有著你們魔教的人了?」月傾悠輕輕地哼了一聲。   「不敢!不敢!」奇長老淡淡一笑。「只是,相聚即是有緣,何必匆匆離去走得那麼快呢?不如在此多聚片刻,共同觀看那漫天飛舞的焰火如何?」   沉楓臉色微微一變,冷冷道:「奇長老,此次你們魔教前來東北,究竟帶了多少人手?」   「殿下終於想明白了!」奇長老輕輕擊節讚道。「雖然殿下神功蓋世,此番帶來東北的也盡皆高手。公主佔有地利之勢,月氏高手亦不可小視。但畢竟後發制人,以眾凌寡,才是我魔教的魔道啊!」   目光轉到沉楓身後的彤璧身上,奇長老冷冷一笑。「叛徒!現下你可終於知曉了我們的手段了嗎?待過時擒下你之後,將你送回去與朱三一併作伴加刑吧!」   彤璧聞言,俏臉立時變得一片蒼白如紙。   輕輕一撫掌,奇長老笑道:「我魔教眾弟子何在?」   沒有相應的人影,甚至連低低的回應聲亦沒有聽到。魔教眾人臉色齊齊一變。   「我魔教眾弟子何在?」奇長老再次厲聲喝道。   「他們現今已不在了!」一名面如冠玉的青衣書生自黑暗中緩緩踱了出來。   「殷化眉,你--」奇長老臉色大變。   「想不到堂堂雁宮中人,竟然也是一群趁人之危的小人!」   「隨便奇兄怎麼說吧!」殷化眉微微一笑。「魔教這次傾盡精英北上一戰,只是卻未料到我雁宮終於也不甘寂寞,亦是傾巢而出吧!現在雙方弟子正在交纏錯戰中,不知奇兄可是什麼好的建議?」   奇長老先是沉默了半刻,才嘿嘿地冷笑了起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還有什麼好說的。只是--我唯一有處不解的地方,你們雁宮,究竟是如何得知我魔教準備集中全力北上一戰的;而你們,又為何突然間肯狠下本錢決定與我們在此生死一決的;天羅計劃,你們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殷化眉只是淡淡一笑,「其實答案很簡單。只是說開了便不再那麼神秘了。因為--」   「這一切都是我告訴他的!」一個清亮中帶著一份柔美的女聲突然間響起。轟然間,月傾悠身後的那座小轎突然間爆開,一道雪亮的劍光疾若閃電,帶著三分的驚艷,六分的瀟灑,還有著一分的不可一世,劃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線,直奔奇長老而去。   自殷化眉現身以來,奇長老將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提防這冤家對頭的身上。自然,對沉楓也不會忘了有絕對的防備。但卻唯獨對於,人手最少,實力最弱的月傾悠一方,沒有多加注意。   剎那之間,劍光已到了眼前。   奇長老想擋,但殷化眉手中劍光暴漲,七道劍光,七種不同的顏色,朝著他直射而至。七色之劍!殷化眉的拿手絕學。   魔教三宗主自然也想攔。雪方雲騰空而起,林歸身份鬼魅般掠出,但一股力量竟在這時自後而來,將兩人的行動生生阻下。   卓儀君出手了!他竟然在這關鍵的時刻反戈相倒一擊。   「啊!」一聲慘叫劃破長空。卻是沉楓的王者之劍,自奇長老身旁的那名魔教長老腹中抽出。   血光暴現!   劍鋒刺入奇長老的胸膛,然後迅抽而退。   盈盈的笑意,配著那張絕世無雙的傾國容顏。本是是應該讓世上所有的男子都為之傾倒的。但此時在奇長老眼裡看來,竟是如厲鬼般的淒狂。   「蘭雅絲.德.嵐!」奇長老用盡全身的力氣,奮力吼出了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句話。然後,沉重的身軀,緩緩地,倒下。         第十五章 今宵夢難        「現今的世界可真是神奇,連死人都能給變活過來。」月傾悠冷眼看著一連串的事變,目光落在蘭雅絲身上,輕輕一笑道。   感到驚駭的並不僅是只有魔教中人。沉楓和南宮玉瑚同樣是一陣瞠目結舌。   「嵐,你居然--沒有死!」沉楓長吸了一口氣,凝視著蘭雅絲,心中也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妾身又豈會是那麼容易死的人!別人倒也罷了,難道連夫君你竟也不瞭解妾身嗎?」蘭雅絲嫣然一笑,仿若萬朵鮮花同時綻開,燦爛無比。   沉楓微微一愕,苦笑著搖了搖頭。既然蘭雅絲已經「死」過了一次,而且玉瑚現在尚在自己身邊安全無恙,原本對蘭雅絲的怨意早已煙消雲散。別說蘭雅絲現在幫了他一個大忙,就是什麼也沒做,沉楓也不會再把以往的事情記在心中了。   「夫君?」月傾悠明眸一轉。「想不到嵐姐姐竟然和南宮姐姐傚法上古神仙眷屬,兩女共事一夫。竟能如此相得益彰,真是令小妹好生羨慕。」   「哦?羨慕嗎!」蘭雅絲看著月傾悠,似笑非笑地道。「那麼妹子不如與我們一同歸去,再來個錦上添花,三女共事一夫,傳下一段佳話,如何?」   「還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與現在還躺在地下的李思波同一下場。」似是心情好轉,沉楓亦難得地開起玩笑來。   「是嗎?」月傾悠似是有些嗔怪地橫了沉楓一眼,續而朝向蘭雅絲道:「只是姐姐詐死隱退的本領可真是厲害。到了後來竟做了那最後的獵人,將我們這一干人一網打盡,佩服!佩服!」   「不知比起妹妹你來如何呢?」蘭雅絲笑盈盈地道。「究竟我們倆誰才是當世第一的才女呢?」   「所謂天羅計劃,本身就不過是個笑話罷了。既名為天羅,自是無所不在,無所不網,卻偏有這麼多人想巴巴地一頭撞進來,可笑的是卻尚自以為自己才是那收網的人。卻未料到最後竟是天下英雄一網成擒。這才是真正的天羅計劃!自始至終,我都是那個計劃的製造者和發動者。捨我之外,再無他人!你們--現在終於明白了嗎?」秋波一一掃過在場的眾螳螂和黃雀們,蘭雅絲傲然道。   魔教諸人此時臉色已變得異常難看,想不到他們費盡心機,到頭來卻是為人作嫁衣裳。唯有卓儀君還能保持著鎮定自然,但面色亦是非常可觀。   「公主!不如與我們一同歸去吧!」沉楓長笑一聲,向前踏出一步,右手就勢向月傾悠雪白的玉腕抓去。   「放肆!」黑衣老者怒喝一聲,掌出如風,但話音甫落便在後面夾上了慘叫的尾音,整個人向後重重地跌了出去。   沉楓一把將嬌小玲瓏的月傾悠摟入懷中,笑道:「想要接回公主,等待後一段時間再說吧!」   突然身軀一震,聲音也變得異常起來。「這,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月傾悠輕輕一個旋身,輕而易舉地自沉楓的懷抱中掙扎出來,反手一勾,竟將身軀瞬間麻木了的沉楓拖到身邊,玉腕一翻,一柄小巧的匕首便架在了沉楓的脖子上。吐氣如蘭,似是帶著呵護地輕笑道:「難道你竟不知這世上還有著一門叫做『點穴』的武功麼?」   「你,你不是不會半點武功魔法的麼?」   「快放了我夫君!」   沉楓和蘭雅絲幾乎是同時叫出聲來的。蘭雅絲古劍劍指月傾悠,劍身上近半尺的青芒吞吐不定,寒氣逼人,強大的殺意已在瞬間鎖緊了月傾悠。   「姐姐,可別緊張哦!你也知道傾悠是不怎麼懂武功的,萬一手突然一個打顫,劃破了『他』的一點油皮,那便不好了!」面對著蘭雅絲閃爍不定的寒芒,月傾悠仍然鎮定自若,微笑著道。   「哼!」蘭雅絲哼了一聲,寶石般的明眸輕輕轉了幾轉,顯是在思索著什麼主意。   「你--怎麼可能制住我的?你明明是不會半點武功魔法的啊!而且就算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   「也不可能制得住你!是因為你那奇特的內功心法是嗎?」月傾悠接著沉楓的話頭,替沉楓說出了他未完的話語。   「你--也知道?」   「本來--還在兩三個月之前,我確還是不會半點武功的。」   「兩三個月就能練出一身高明的武功來,你是吃了幾百斤的什麼千年雪蓮萬年人參億年靈芝什麼的?」蘭雅絲冷哼道。   「姐姐真會開玩笑!」月傾悠雪白的小手掩著櫻口咯咯的笑著。「本來若是依照正常的武學規律,我是不可能在兩三個月之內練出什麼的。可是啊!」妙目輕輕地瞟了沉楓一眼。「就是有個傢伙,為了替我去毒,不惜以他自身的元氣替我洗遍全身的經髓。結果在無意之間,將他的一小部分的能量融進了我的體內。」   「雖然那一小部分的能量確實少得可憐,但是卻是天下間唯一能克制它的本源的力量,不是麼?」   「原來究其根源,竟是我自作自受!」沉楓苦笑著道。臉皮本想不自然地抽動一下,但卻發現全身如墜冰窖,無數的寒氣裊裊地刺激著體內的『細胞』,鋪天蓋地地將它的外層冰封。在這種情況下,不要說抽動臉皮,將是想眨動一下眼皮也無法辦到了。   「你便不要再枉費心力了!」月傾悠嫩白修長的的纖指,在冰冷雪亮的匕刃身上滑過。「這柄匕首,是自萬載寒冰的核心中取出的玄冰精華所製成的。普通人一旦被它觸及,就會如你現在這般的下場,寒氣浸入體內百骸,全身僵硬,連根小指頭也動不了。你雖然神功蓋世,但被制住在先,沒有時間來發動你那天下無雙的絕世奇功,情況不會比那些普通人好到哪去。若不是我事先吞服了藥物,恐怕現在也只有陪著你在這裡呆站著。」   說罷,月傾悠嫵媚地一笑。「這柄匕首還有一般好處,就是那絕寒的凍氣,完全扼殺了你可能通過點滴積蓄來恢復功力的機會。也替我省下了不少心!畢竟像你這般的絕世高手,終是令我不放心的。」   沉楓此時除了能通過眼神來傳達出幾分苦笑之外,還能再做什麼呢。   「公主!不知您究竟想要怎樣才肯放了我家夫君呢?」南宮玉瑚緩緩地道。   「我什麼也不想!」月傾悠吃吃地笑著。   「只不過--想要接回你們家夫君,等待後一段時間再說吧!」月傾悠笑盈盈地看著南宮玉瑚和蘭雅絲,將沉楓先前說過的話照樣奉還。   蘭雅絲的銀牙緊咬,只把月傾悠恨入骨髓。但無奈沉楓在她手上,也只得眼睜睜地看著月傾悠一行人緩緩倒退,消失在轉角處的黑暗中了。   ***   全身功力都被封閉住,沒有了六識神通的感覺,再在臉上搭上一塊黑布,沉楓便什麼也看不見感覺不到了。   從深層意識中醒來之後,沉楓才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座大床之上。   雖然大床的四處點綴裝飾得甚為華麗,但沉楓還是可以感覺到身下一股寒氣正不斷地衝擊著自己的四肢百骸,以此封鎖住自己恢復功力的可能。不過,比前段完全殭屍般的麻木,現下總算可以做些許眨眨眼睛,動動小指頭的小動作。四肢也恢復了正常的溫度,皮膚有了本應有的彈性,只是內腑卻仍被寒氣所盤據,是已仍是絲毫動彈不得。   看來身下的這張床可不簡單!沉楓苦笑著想到。   突然,他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音。   一陣淡淡的處子麋香飄了進來,對於這種香氣,沉楓並不陌生,因為他曾經在月傾悠的身上聞過。   月傾悠走到床頭,俯身瞧著沉楓,冰涼而滑膩的玉手輕輕地滑過他的臉頰。   「在這個時候,你也該醒了吧!」   「你有什麼指教嗎?」自然事態已經到了這一地步,沉楓再不能裝昏下去了,睜開了眼睛,望著月傾悠道。   「人家想你了,所以來看看你嘛!」月傾悠嘟起了紅艷艷的櫻唇,輕笑道。   沉楓這才注意到,他身處的這間房內,只有房頂上高懸著一頂小巧玲瓏的宮燈。燈光朦朧,在燈下的美人更是如玉。   月傾悠身著一件月牙黃的宮裝,絲質薄如蟬翼。在沉楓躺著的角度望去,竟尚可以隱隱望到內裡雪白的肌膚晶瑩如玉。   沉楓閉上了眼睛,過了半響,才開口道:「現在已經是第幾天了?」   「不過是第二天而已。怎麼,是否有著渡日如年的感覺。」月傾悠微笑道。   「昨晚的最終結局究竟如何?」   「遭透了!」月傾悠答道。「最後的結果是沒有人能夠控制的。雖然我月氏和魔教事先都有所準備,但這裡畢竟是李思波的地盤。駐在城外那二十萬大軍可不是用在裝飾的。李思波死後再無人能控制事態發展。兵變加混戰一場亂局,但現在都還未能平息下來。不過我月氏和魔教都已經知機而退了,只留下鐵騎兵團的人去自相殘殺吧!」   滑膩的玉手輕輕撫摩著沉楓的臉頰,月傾悠突然俯下身,在沉楓的嘴唇上輕輕地啄了一口。嫣然笑道:「我發現我現在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喜歡我?想不到竟會有這等好事在我身上發生。」沉楓有氣無力地道,話語中卻充滿了譏諷之意。   「是啊!」月傾悠從懷中取出一柄小巧的玉石梳子,慢條斯理地梳理起她最心愛的黑亮長髮來。   「其實,自從第一次我們見面時,你強行將我掠走,就使我在心中刻下了你的影子了。在盤古森林中與五采蠻族打交道時,多虧你屢次關照於我,才使我在多次危機關頭化險為夷。傾悠便自那時起,開始有點喜歡你了。說不定順著時間的推移下去,傾悠還會愛上你呢!」   「是嗎?那要待過多久呢?」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月傾悠眼波流轉,神色間竟有著說不出的嫵媚動人,誘人之極。「也許,是十年二十年,也許是十天八月。說不定,也許只須再過片刻,傾悠便會愛上你了呢!」   「那我還真是榮幸呢!」沉楓自嘲地笑著。   「你也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月傾悠從身後取出一個銀盤,盤上托著精美的餐點。   「話先說在前面。這些食物可是有毒的哦!中毒之後可不要怨怪傾悠哦!」   沉楓眨了眨眼皮。「就算真是毒藥,我現在也要把它吃得乾乾淨淨!」   食物精美可口,也很豐富,沉楓幾乎完全吃了個乾淨。他需要補充精力,只有等到精力的恢復,才有可能會等到功力恢復機會的到來。到那時,他才能應付。   月傾悠坐在沉楓的身邊,也不說話,只是一口口地餵他。神情恬靜賢雅,宛如一個賢淑的小妻子。   吃完食物後,沉楓閉上眼睛,靜靜地開始他的休養。月傾悠也不發一言,只是坐在他身邊,脈脈含情地看著他。   忽然,沉楓覺得身子裡有了種奇異的感覺,一種奇異的熱力,漸漸在他身體裡散發了開來。   他覺得自己像是要爆裂。彷彿無盡的火焰在他的體內燃燒著。   「你,你在食物裡下了什麼?」沉楓嘶聲道。   「你自以為你百毒不侵,於是便這般放心。卻不料終究還是著了我的道。」月傾悠帶著一種譏喻的笑意,淡淡地道。   「你現在可是有什麼需要的嗎?」   「沒,沒有!」沉楓下意識地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喃喃道。   「真的沒有嗎?」月傾悠柔聲道:「你若有需要,只管說呀。」   「我,我沒有......」沉楓奮盡最後的一點理智,艱難地道。   「其實我知道你是需要的!」月傾悠銀鈴也似的笑聲清脆地響了起來,笑聲中充滿嘰嘲之意。   玉手輕輕一拉,月牙黃的宮裝輕紗,便輕輕飄落到了地上。   燈光朦朧,月傾悠瑩白的胴體在燈下發著光。潔白的胸膛在輕輕顫抖,她的腿圓潤而修長。這是一具完美到極至的無瑕玉體。   她俯身就向沉楓。   她夢囈地低語道:「我知道你需要的是什麼……」   朦朧的燈光,熄滅了!   現在,雖然風雨已經過後,但沉楓還是軟綿綿地躺在床上,連一根小指頭也不能動。   這倒並不是因為興奮後的疲憊,而是因為那迷藥餘力的延續。此刻沉楓的目光有些空虛,迷茫地望著空曠高遠的天花板。   月傾悠就伏在他胸膛上,兩個赤裸的軀體此時仍然緊緊地纏繞在一起,等著喘息的平靜。   又過了好一陣子,月傾悠抬起秀髮有些蓬亂的螓首,癡癡地瞧著沉楓,纖手撫摩著他厚實的胸膛,溫柔地道:「你現在想些什麼?」   像是才被月傾悠的話喚醒,沉楓勉力偏轉過頭來,看著月傾悠,緩緩地道:「我現在在想的是,你現在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我在想什麼?」月傾悠吃吃地笑道。「你難道真的想不出來?你難道不知我此時心中只是充滿著對你的愛意。除了你之外,此時再沒有什麼值得我去想的了。」   沉楓苦笑著道:「我只是想不到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我愛你啊!」月傾悠輕輕地搔了搔沉楓的耳朵,嫣然笑道。「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一生都是空虛的。是你教會了我什麼是真正的感情,也是你添補了我生命的第一處空白,我需要你的生命來充實我。」   「那李思波呢?他對你的愛比我強出何止百倍!可是到頭來卻落得那樣的下場!」   月傾悠輕輕地歎了口氣。「思波對我確實是真心實意的,那份感情也太過濃烈了,深厚到了幾乎讓我承受不了。但感情的事,是非常玄妙,說不清的。我確是有些喜歡他,但談不上愛,也許,真的僅僅只是利用吧!他的死,我也是不想的,只是錯誤的估計之下造就的衝動,你以為現在的局勢我很喜歡麼?」   「確實!」沉楓輕輕地歎道。「李思波死後,東北陷入戰亂,對月氏來說,無疑是後院失火,再加上失去一大助力,確是得不償失的。」   「現在為什麼要提起那些無關的話題呢!」月傾悠淺淺一笑,玉臂輕舒,將沉楓摟在懷裡。嫩滑的臉蛋梭磨著沉楓的臉頰,修長的玉腿輕輕地摩擦著沉楓的要緊部位。「還有就是,我想為你生個孩子!」   沉楓這才吃了一驚,失聲道:「你……你說什麼?」   月傾悠笑道:「生兒育女,這不是很普通的事麼?你為什麼要吃驚?」   沉楓眨了眨眼睛,道:「但我們……我們……」   月傾悠輕輕一笑。:「不錯,我們不能結合,因為我們各自所處的立場決定了我們彼此間絕對不能融合。但是……生孩子卻是另外一回事,你說是不是?」   沉楓苦笑著道:「我簡直無法瞭解你的思想。」   月傾悠眼波流轉。「這個天才的想法不是你自己首先向我提出的麼?我們兩人的結合,所產生的下一代,將來必定是你莫氏或我月氏的絕對繼承人!這樣一來,無論到了最後是誰失敗,那他也不會覺得太過遺憾的,是麼?」   「極是!極是!」現在沉楓也只能說這樣一句話了。   「所以,為了保證我孩子將來可能會在你莫家的絕對繼承權,我自然也要先有所保證,你說是不是?」   「你這是什麼意思?」沉楓忽然間有所警覺。   「也沒什麼!」月傾悠甜甜一笑。「只是曾經餵了南宮玉瑚甜甜的一碗藥。替她去掉了以後生育的可能性而已。哦!你和南宮玉瑚生的那個小傢伙可也要小心點了,我這個作阿姨的以後可是會隨時派人來看望他呢!」   「你--」沉楓臉色瞬間鐵青,面孔變得有著說不出的猙獰,只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月傾悠吃吃地笑道:「你終於生氣了,能讓你終於為我發了一回脾氣,我實在應該覺得光榮得很。」   她輕撫著沉楓的胸膛,柔聲道:「但你也莫要因此生氣,無論如何,我總是愛你的,天底下我只愛你一個人,我愛你愛得發狂……」   櫻口微張,在沉楓厚實的胸膛上輕輕吻了一口,再突然狠下發力,生生咬下一塊肉來,也不顧得鮮血淋漓,細白編貝的玉齒細細地咀嚼著,彷彿在品嚐著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然而俏臉上卻始終掛著迷人的微笑,只讓沉楓看得毛骨悚然。   沉楓苦笑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女孩子能一面躺在我懷裡,說她愛我,另一面心裡卻恨不得吃了我的肉。」   月傾悠突然俯下身,親了親沉楓的面頰,柔聲道:「我真的很愛你。愛得恨不得把你吃下我的肚裡面去。所以將來我殺死你的時候,會非常非常溫柔的。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咬死你,再一塊一塊地把你的肉吃到肚子裡。這樣我們以後便是永遠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離了。」   慢慢地重新著上了衣裝,當她美麗的胴體重新裹在宮裝之內,房內的小天地,立時失去了點顏色。         第十六章 愛恨之間        作者:暗黑魔神   「你到底想把我怎麼樣?」沉楓躺在床上,望向托著銀盤走進來的月傾悠,問道。   這已經是沉楓在第十三天第三十九次提問相同的話了。早中晚月傾悠每次親自送食物來時,都會得到沉楓一句這樣的問話。而每次月傾悠也只是以微笑和沉默來代替回答。   只不過這次與以前的稍異之處在於,在月傾悠的身後,還跟著一名白紗遮面的白衣女子。縱然有白紗遮住了那神秘的面容,但觀其婀娜的身段,必定也是名不可多見的美人。只是似乎甚為怕生,只是怯生生地緊隨在月傾悠的   後面,卻不敢探頭露面。   「怎麼,才不過幾天,卻將你的火氣培養出來了!」月傾悠將銀盤放在床頭旁邊的小圓桌上,微微一笑,便坐下在了沉楓的身側。   「這位是--」沉楓的目光落到月傾悠身後的白衣女子身上。   「音綾,還不快上前來見過莫公子!」月傾悠回掃了白衣女子一眼,淡淡道。   「今天怎麼有興趣帶其他人一起進來?」沉楓只是隨便掃了白衣女子一眼,向月傾悠道。卻是未能注意到,在那白衣女子秀目間,一閃而逝的驚喜,與幽怨之色。   「看來,你果然是不記得了!」月傾悠神秘地一笑。   說話間,那白衣女子已經將遮面的面紗取了下來,露出了其下絕世的姿容,絕對是可與蘭雅絲、南宮玉瑚、月傾悠等絕世仙姝相媲美的美女。   只是,這張面容在沉楓的記憶中卻是未曾有絲毫的印象,然而隱隱間卻透著熟悉的氣息。從月傾悠的話中似乎可以揣出,眼前的這名白衣女子確是曾有自己有過交往的,但搜遍了所有的記憶,卻終究未能找出這張面孔。這般絕世的容色,自己應該只要見要一面,便永遠忘不了掉。卻怎麼可能......   那白衣女子見著沉楓迷茫思索的樣子,明眸中閃過一絲失望,螓首微微地垂了下去。過了半刻,才開口道:「一別經年,公子想必早已將妾身忘記了。」   這熟悉的聲音響起,沉楓立時反應出來。失聲叫道:「綾音?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不必多說,這白衣女子自然便是失蹤已久的夏綾音。沉楓從未進過夏綾音的真容,所以未能認出,其實也怪他不得。   夏綾音低垂下粉頸,幽幽道:「當日帝都之變時,你和嵐闖出重圍而去,我本欲想一路追尋你們的蹤跡,卻不料半途遇上歹人,若非有公主相救,恐怕屍骨已早寒多時。」   沉楓微微一愕,輕歎了一聲。   「今日傾悠肯到綾音進來,而且氣氛大異往日,想是應該有什麼事情想同我商量吧!」沉楓把迥迥的目光投向月傾悠,淡淡道。   「莫郎你還真是會察顏觀色啊!」   既然已經和沉楓有了親密程度的關係,月傾悠對沉楓的稱呼也大膽了起來。看了沉楓一眼,目光中微有訝色,略略沉吟了半刻,才肅容道:「這事莫郎你應該比我更為關心才是,因為正是你一力挑起的南方會戰,已經於前日結束了!」   「哦?」   「只是這次南方會戰的最後結局,卻完全出乎了任何人的意料之外。」月傾悠的櫻唇邊,泛起了一絲苦澀的笑容。「它的最後結局,恐怕是你這位始作俑者也絕對無法猜測到的。」   「怎麼?」沉楓心下電轉,亦暗自揣度著南方戰場可能發生的幾種走勢。   「先是咯麗絲藍天化分兵合擊,在運動占中設下圈套,將麥隆的主力軍團一切為二,兩頭同時擊潰,接著便是丘然長生率領的莫氏帝國二十萬正規軍團突然出現在咯麗絲軍隊後方,閃電般的襲擊,擊潰咯麗絲一頭的大軍,救出了麥隆。   然後,接下來的情勢任誰也想不到竟是這般發展:兩方大軍在對峙進行近一周的接觸戰後,突然雙方大軍宣佈合二為一,組成南方聯軍,並誓師北上,向徐君的西北軍發動攻擊。   現在除了龜縮於西南一虞的日輪教外,整個南方的勢力都已經加入了聯軍之中,超過百萬的龐大軍隊,號稱兩百萬,其巨大的攻勢時下實是銳不可擋。就是昨夜與西北軍進行了第一輪的接觸戰,西北軍全面潰敗,現在已經進行全面收縮。」   「什麼?」沉楓亦聽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這結局對他來說是喜得不能再喜的喜訊。但這種魔術般變化的形勢,確是讓他始料不及。   「一旦徐君的西北軍被南方聯軍擊敗,剩下我月氏最後一支必也是孤掌難鳴。但所幸--」   「但所幸我此時竟在你手中是麼?」沉楓冷冷地道。   「莫郎你果然是聰明人!」月傾悠嫣然一笑。   沉楓冷冷一笑,將話題轉開,「你今日特意將綾音帶進來,卻是有何用意?」   「只是想讓你們團聚相見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   夏綾音取出一個黃金小盆,用白巾小心翼翼地沾滿水,擰乾後再擦著沉楓的臉龐。動作神情溫柔恬然,宛如一個賢淑的小妻子。   「我才不會相信你的這般說話。」沉楓冷冷地道。「你收留綾音也不是一兩日的事了。若是想讓我們相見,這些日子下來,早該讓她來了。卻拖了十數日的時間,究竟是何用意?」   「莫郎啊!你真是太瞭解傾悠了!」月傾悠幽幽地輕歎了一聲。   「好吧!既然瞞不過你,那便告訴你就是了。」   「本以為這東北的亂象雖會持續不斷,但總會由此地向外逐步擴散。卻未料這十幾日下來,竟所有的亂事都完全是集中在此地及附近百里之內。顯然是受到了有心人的控制。   但也因此,李思波的部下們現在開始挨家挨戶地搜查『亂黨』。很不幸的是,我們現在所在的此地竟被發現了。雖然佈置還有著一定的抵抗,但最多半日時間,待大軍一到,恐怕就會被夷為平地。」   「那你想待怎地?」沉楓眨了眨眼睛,道。   「便是這樣!」隨著月傾悠柔柔的聲音落下,另一個痛苦的女聲尖叫卻應而響起。   月傾悠嘴角邊尚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但緩緩抽出的玉手上卻是一柄沾滿了鮮血的匕首,粘稠的血色與寒光同時生輝,交相對耀,散發著一種妖異的光芒。   「你--」沉楓剎時間竟驚得呆了,隨即才反應過來,眼睛在那間都紅了,僵硬地身體也微微地動了一下,應是想要強自掙扎起身來,但卻仍是無能為力。只有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匕首緩緩地自夏綾音的後心抽出。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還滿意嗎?」月傾悠望著沉楓,發出了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聲音清脆悅耳,婉轉動聽,但此刻在沉楓耳中卻無疑於魔鬼的長吟。   夏綾音明眸張得大大的,但自始至終卻未回頭向月傾悠望上一眼,右手向前伸出,似是極力想要抓住沉楓的什麼,但距離實在太過遙遠,嬌軀晃了幾晃,終於再也支撐不住,一軟,攤倒在了地上。   殷紅的鮮血,瞬息間便將夏綾音雪白的衣裙染得一片通紅,美麗的人兒在死神的手前也無力展示她最後的美麗。   「綾音!」沉楓發出了最後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   沉楓的眼睛都幾要爆裂出眼眶。就在夏綾音合上她美麗眼睛的那瞬間,因憤怒和悲痛過度的沉楓,體內的般若之力就像火把般「蓬!」的一聲被點燃起來。   雖然只有那麼的一丁點,但卻終於給沉楓帶來了新的希望。   般若之力循環不息,往來不窮。每循環一周便自動增漲一點點的新生力量。本來沉楓的般若之力便是早已被開發過,只不過是因為被月傾悠同樣以般若之力在先,又以萬載玄冰冰封軀體能源在後,所以才無法運行出己身的力量。此次因為夏綾音的死,極端憤怒之下,人身的潛力爆發,終於衝破了冰封的限制,使得點微零星的般若之力運行起來。雖然這點力量現在還很弱,但只要這般自動運行下去,不多時便可恢復行動的自由了。而對付武功並不怎麼高明的月傾悠,只要一成功力便已經足夠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沉楓通紅的眼睛狠狠地盯著月傾悠,一字一句地道。   「我曾經說過:你的其他女人我都會想辦法對付的!夏綾音不過才是一個開始罷了!」月傾悠若無其事地道。   「更何況,在你走之前,總得要有個女人先下去為你打點一番,不是嗎?」   「你說什麼?」沉楓募然警覺起來。   「雖然也許這真正是一條下下之策。不過--在你死後,即使蘭雅絲他們再何等厲害,失去了作了號召力和主心骨的你,整個南方聯軍都會因此而崩潰吧!這也許是我月氏唯一的機會了。」月傾悠似是自言自語地道。   「我說過:我真的是很愛很愛你。所以待會殺死你的時候,定會非常溫柔的。」   沉楓只駭得出了一身冷汗。這月傾悠出牌完全不依照常理,她說要殺死自己,可絕不是開玩笑的事。此時也只有拼了命地催動體內的般若之力運轉,希冀在月傾悠動手之前回復自由之力。   月傾悠輕輕整了整她美麗的長髮,慢慢地站起身來。「在你死之前,總得給你留下我心中一個最美的印象。莫郎,你說是嗎?」   「去死吧!」眼看著月傾悠的步步逼近,沉楓心頭如遭火焚,就在這緊要一刻,突然感覺體內的火山鋪天蓋地席捲而出,身體驟然一鬆,熟悉的般若之力再度重新洋溢在全身的各處,身軀微微一動,便要坐起身來。   但由於被那萬載寒冰凍得過久,身體畢竟有些麻木了,動作未免生澀緩慢了一點。月傾悠臉色立時一變,迅速朝後滑開了數步,退到了牆角之處。   「莫郎!別了!有緣我們再會!」月傾悠最後回首嫣然一笑,身影翩翩舞動,纖手輕輕一拍,竟瞬間閃進了牆上裂開的一處暗壁,就此消失不見。   「哪裡逃!」沉楓大怒,立時迅速抓起旁邊小台上擱著的王者之劍,王者之劍一揮,劍身輕輕一顫,只是在那片刻之間,已發出超過百道的以上劍氣,重重先後疊加在同一軌跡之上,近百道劍氣疊加的力量是極其恐怖的,但卻也僅能將方纔那暗壁所在之處的牆壁打出幾道裂痕,隱約間可望進可裡內深遂一片的黑黝黝,可見此屋修築得確實夠結實。   「什麼人?」屋外的兵士們聽到人聲,尋聲衝了進來。   沉楓心中怒火正熾,王者之劍在手中幻化出一道巨大的白色光華,如匹練般向外捲開,當先衝進來的幾個小兵實在倒霉,被生生腰斬為二,只可憐連慘叫聲都還未來得及發出。   般若之力運行至頂點,一連劃出三道光華,終於將這結實的牆壁砍開了一條狹長的裂縫,露出了一條狹窄的廊道。也顧不得裡面一片黝黑難見五指,沉楓仗著般若之力護體和敏銳的六識神通,就莽莽然地一頭撞了進去。   「呵呵呵......」月傾悠一串銀鈴也似的清脆笑聲在廊道中迴響起來。「莫郎啊!難得你還這般情深意重!在這危難之際竟還有心掂記著我!真是讓傾悠好生感動啊!」   「哼!」這廊道的設計十分巧妙,應該具有著特殊的傳音效果。即使連沉楓的六識神通,也無法判斷出月傾悠的所處位置方向。   「出來!月傾悠!你給我滾出來!」恢復了力量的沉楓此時正處於一種顛狂的暴怒狀態,犀利的劍氣在周圍的廊道壁上劃出道道的裂痕。   「呼--」一陣低低的咆哮之聲突然間響了起來。沉楓心頭突然警覺之意大生,驟然停下了手上瘋狂的舉動,轉首向聲音的來源方望去。   在那陣咆哮聲響起的那一刻,那漆黑的廊道的最深遠之處,竟彷彿有種兇猛野獸般的氣息,朝著沉楓源源撲來。那伸手難見五指的遠寂黑暗之中,隱隱有兩點綠芒在詭秘閃動。即使以沉楓的六識神通,也無法探索知那究竟是何方的妖魔,雖然看不清晰,但卻分明是一種極其猙獰可怕兇惡狠毒的殺意所凝作的實質。沉楓也從未想到過,世間竟會有這般集萬數猙獰兇惡恐怖於一身的存在。   即使強若沉楓也不禁突然心頭一寒,下意識地向後退開了小半步,回劍護身,全神貫注。那自黑暗深處撲面而來的猛獸氣息,竟是使他前所未有的忌憚。   「莫郎啊!」月傾悠充滿笑意的聲音在此時竟然不合時宜地再度響起。「不知你以前可否想過一件事啊!我月氏乃昔年大陸第一強國皇室之後,按理說應當人才濟濟。然而能拿得出檯面來的頂尖高手,卻是寥寥無幾。不要說莫郎你和五采聖女那般的不世高手,就算是能與伊達正航、蘭雅絲這般的頂尖高手同級的,也不過才月經天一人而已。相較其他實力雄厚的勢力,即使如莫郎你這般才新興不久的勢力,手下的高手數量也太過寒摻了點。那麼--我又究竟以如何手段來防備?」   「哼!」沉楓冷冷地哼了一聲。「這便是--你所準備的殺手鑭麼?那麼,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就讓我粉碎你的夢想,現在就將你的殺手鑭就此埋葬吧!」   「莫郎啊!這真是你的真心話麼?」月傾悠歡快地笑著。「你真有足夠的把握對付『它』麼?嘻嘻!也許你的力量確實舉世無雙,真有足夠的把握將它擊殺。不過--你還是先準備好力氣,想想怎樣對付那面那群隨時都有可能的亂兵吧!」   沉楓眼瞳微微收縮了一下,殺意大消。月傾悠的話,確實打到了他的心坎上。   那陣野獸般的咆哮聲再此不安的低低吼了一下,接下竟在逐漸地遠去中,不多時,憑著沉楓的六識神通感知,它竟已完全退出了這條廊道。   「莫郎!那就祝你以後平安了!傾悠很期待著我們下次的再會呢!嘻嘻!」月傾悠交待完了這一句話,亦神秘地消失,再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了。   看了看前方不知深淺的黑暗,沉楓皺了皺眉頭,最終選擇了退縮。   甫一退出暗道,沉楓便有鞋後悔了。因為華麗的方門已經被外面的箭弩射得千創百孔,喊殺聲震天,估計至少有著超過三百以上的士兵在外虎視耽耽。   環顧四周,已是再無其他選擇。沉楓長詰一聲,一咬牙,將夏綾音的屍身抱在懷裡,輕輕歎道:「綾音,我們回家了!」王者一劍一抖,衝殺出門去。   沉楓披頭散髮,懷抱著夏綾音的屍身,手持王者之劍,衝殺在戰陣之中。此刻他才深刻地感受到:在亂軍之戰中,什麼精妙的武功招數都派不上用場!任你有通天神功,在數十倍上百倍敵人的包圍從中,也只能憑著雄厚的臂力和逼人的氣勢殺開一條血路。   雖然般若之力舉世無雙,也確實適合在這種場面群搏。但畢竟螞蟻多了壓死象。任人武功絕世,但在人海戰術面前也只有頹然認敗。   重重的刀光劍影一輪接一輪的滾滾而來,隔時還間著一排箭弩疾射而來,沉楓還需保護著夏綾音的遺體不被刀箭所傷,不由一陣手忙腳亂。   「住手!」一聲嘹亮的喝聲自人群外傳了進來。人流緩緩向兩側分開,一名身著墨綠色盔甲的將軍大步走了進來。   將軍明亮的目光落到沉楓身上,沉聲喝道:「暫且饒你不死!回去叫你主子月傾悠出來受死!她既然敢害死李帥,想必早已作好了承擔後果的決定。周圍有著我近萬人馬,你們是逃不掉的!」   「可是月傾悠她已經成功地逃掉了!」沉楓苦笑著道。   「什麼?」將軍駭然變色,突然又微微一愕。「你直呼月傾悠其名,莫非--你與月傾悠是什麼關係?」   「算是被她抓來的囚徒吧!只不過是剛剛才獲得自由。」   將軍低首沉吟了一陣,猛然抬頭,微微動容道:「莫非--閣下就是莫沉楓殿下?」   「正是!」   將軍臉上神色陰晴變化不定,半響才開口道:「既然月傾悠不在此處,殿下請吧!」   沉楓深深地注視了那名將軍一眼,點了點頭,托著夏綾音的屍身,在數百人目光的注視之後,仰長而去。   在在城中最高塔的頂間,沉楓冷冷地睨睥著底下一片的混亂,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和金黃色的那輪圓月,胸中的煩悶與憤怒,在這一刻,化作了一聲雄壯高吭的長嘯,嘯聲如滾滾驚雷般在空中滾動轟鳴。   胸中的豪情竟在這一刻無端升起,宛若不可一世的魔君,沉楓帶著一絲冷酷的笑意,對月仰天長嘯。那道黑色的影子,在這清越震天百里的嘯聲中,在這清澈如水月色下被拉得很長,被沖得很淡。如夢非幻!   (卷八終   ※※※※※※         第一章 大勢已去        作者:暗黑魔神   夕陽如血,將昏暗的光線投射在那充滿殺戮血腥的戰場上。舉目四處儘是一片恐怖的血腥與殘酷。高大的城池與那四面八方重重疊疊的軍營之間的空曠處,填滿了無數的刀光劍影。   幾百部高高的登城雲梯在城頭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點,一路擺開的攻城車夾在人流中帶著轟轟聲猛烈地撞擊著城門。數量上佔著絕對優勢的聯軍擁擠滿了君倫瓦特斯城下的大片空白地,企圖憑借這數量上的優勢,用漫山片野的兵力將這座城池淹沒。   城頭上,箭矢如連續的暴雨般傾瀉而下,將一個個鮮靈活跳的生命肉體貫穿。然而瞬時後原先的位置又被新的兵卒填充。旌旗被蕭瑟的殘風撥得「嘩嘩」作響。   在一輪潮水般的攻擊之後,雙方又重新恢復了暫時的平靜狀態。   沉重的城門竟然緩緩地啟開了一條細縫,一名身著青色盔甲的將領,揮舞著手上的白旗,獨自一人走出了城門。   「什麼人?」   「末將坦祖爾,奉徐帥之命,特送手書一份於諸位大人。」   藍天化一把抓過坦祖爾手上的信箋,只是匆匆一掃,旋即抬起頭來,朝著其餘眾人道:「徐君準備與我們會面和談!」   跟著坦祖爾一路前行,藍天化一行人密切觀察注意著君倫瓦特斯城內的情況。   「你們終於來了!」徐君站在宮門的門口,背負著雙手,淡淡地道。   在大殿的最上階,一身黃袍的莫懷恩呆呆地坐在那金碧輝煌的龍椅之上,雙目無神,神情極其頹廢。整座宮殿,此時都籠罩在一種喪然的氣氛之中。   「坦祖爾,你先下去吧!配合著藍將軍的部下順利地完成城池的交接工作。將陛下也請下去吧!」徐君朝坦祖爾揮了揮手,將他趕出了大殿。   「四弟別來無恙?」徐君看了藍天化一眼,淡淡地道。   藍天化愣了一愣,隨即也點了點頭。「三哥,我們兄弟有段時間不見了吧!」   徐君輕輕哼了一聲。「老四,我們兄弟間也不必用這些客套子話開場。你應該清楚我今天請你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我當然清楚!可是我卻不能理解!三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藍天化激動地道。「當年我們幾兄弟結拜之時所發下的誓言,難道因為老大的去世你便可以將它忘卻了麼?」   徐君沉默了一下,續而才低聲道:「懷恩也是大哥的兒子。」   「但是憑心而論,無論是從哪個方面來看,懷恩都遠不如沉楓。既然是要選出能安定這天下的明智之君,沉楓自然是首選。這點三哥你又豈會不知。但你一味堅持支持懷恩,這才不得不使人懷疑起你的居心來了。」   「而且隨著事態的發展真相逐一的揭露。當日帝都之變的真正幕後黑手,不是蓮源月氏、不是斡勒翰,更不是五采蠻族之流。而是你三哥!我說得沒錯吧!」   徐君緩緩地轉過頭去,望向莫懷恩的目光竟似是帶上了幾分迷濛。   「三弟你說的確實沒錯。我不否認現下帝國的這紛亂局面確是因為我的策劃而致此。雖然我本意並非如此。我確是有些私心,但卻絕非你們所想的那般。兄弟結盟的誓言我現在仍銘刻於心,我絕對無意篡取老大一手打下的江山。只要——能看到懷恩登上皇位,便已很滿足了。」   「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藍天化皺了皺眉,惑道。   徐君避開藍天化的目光,突然間,答非所問地發聲道:「四弟,你這一生中,可曾真正愛過什麼人?」   「什麼?」藍天化微微一愕,不料徐君竟突然說出這等問話來,一時間竟是呆住了。   「四弟你不喜女色,所以自然不會明白某些人的感受。我平生擁有女人無數,但卻只真正愛過一個女人。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我將對她的感情,化作一片關愛,傾注到了她的兒子身上。希望她的兒子能夠成材。」   「你——」藍天化只倒吸了一口涼氣。「三哥,你,你愛的女人竟是燕穆姬,這,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以。你明明知道她是老大的女人!」   「正因為我知道她是老大的女人,所以才一直將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徐君低低地道。忽然神色又轉為憤然起來。「可是——老大卻從未珍惜過她。如果他真能對她傾注大部分的深情。到最後燕穆姬也不會在師門與他之間選擇了師門,最終出手刺殺他了!」   「就因為這個?所以你就在沉楓與懷恩之間選擇了懷恩,並一手挑起了帝國的內亂!」藍天化怒道。「三哥,你也太過自私了!」   徐君微微地甩了甩頭。「開始,誰又能想得到沉楓竟是珊娜麗紗大姐的兒子呢?我以為只是懷恩是老大的骨肉。所以才——」   徐君的嘴角邊帶起一絲苦笑。「我知道,我是一個罪人。所以我下令屬下無條件地宣佈了投降。我只希望四弟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替我,好好照顧懷恩。至少保證他以後的生活能夠過得平安快樂著。」   藍天化低下頸,似是略思索了一陣,才點了點頭,「我只能說,我將盡力而已。」   「如此便多謝了!」聽到藍天化作出的承諾,徐君如釋重負,長長地吁了口氣。   「那好吧!一切都已經交待妥當了,就只剩下我自己了!老四,來吧!能否將我拿回去,還得看看這些年來你的本事究竟進步了多少?」   「三哥,你這什麼話?」藍天化氣道。「難道我們自家兄弟到頭來竟還要自相殘殺嗎?」   「你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楓兒難道還會和你計較些什麼嗎?大不了回去叔侄相見,承個錯。你還是你的西北王嘛!」   徐君緩緩搖了搖頭。「四弟,你是不會明白我的!好了!」話聲突然一頓,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今日就讓我們兩兄弟好好在手底下見個真章吧!四弟,若是你贏了一切自然好說。若是你敗了嘛,可就別怪我這做三哥的要將你留下了!」   「三哥,你這是——」藍天化的話還未待說到一半,徐君已經化指為劍,身形急閃,帶起一股尖銳的劍風,直刺向他的面門。   「三哥,你要玩真的?」藍天化深吸了一口氣。也不見他怎麼作勢,只見模糊一動,他的身影便在原地憑空消失了,只在那不到剎那的瞬時,他的身影便已重新出現在了距原地十丈之外的地方。   「嗚嗚——」呼嘯的風聲在空曠的大殿內尖銳地響起!那是被藍天化那已經遠遠超越人類眼力的速度所帶起的空氣形成的。   「碰、碰、碰、碰!」只在那短短的眨眼之間,一連串幻起的拳影鋪天蓋地自四面八方向著處於中心的徐君而至。也不知道在那剎那間,藍天化究竟已經攻出了多少拳。一時間場上戰況頓時變成了一面倒的局勢,徐君全部被藍天化狂風暴雨般的完全壓倒,只守不攻。   當年輕功天下第一的「狙殺之王」,即使在二十多年的漫長歲月之後,依然寶刀未老。   徐君的身體旁,泛起了一團黑白相間的球狀光芒,在光芒中,恍惚間,眾人似乎竟能看到兩條一青一白的龍形氣勁,盤旋在徐君身旁的外側,相互吸引般的倚著自相迴繞,組成一道龐大的龍捲風,不斷地旋轉著,將四周的物體全都捲起,攪得粉碎。   「好!三哥,你的玄武真龍不死身又精進一層了。倘若老大此時還在世,恐怕也會對你的這一手讚不絕口吧!」   藍天化雙手一翻,雙手上多出了一對樣式奇特的短刀。雙刀輕輕一擊,只發出一陣清脆的嗡嗡震響。手一翻,立時在身前化出兩團耀目的白光,在他那恐怖輕功的帶動之下,竟彷彿化成了兩團高速的流星,朝著徐君撞擊而去。   徐君嘿了一聲,手上如變戲法般翻出了一柄小巧的朱紅鐵槍,手腕一抖,斗大的槍花疊起重重幻影,槍尖化作千百流星,尖銳的呼嘯聲平平破空而起,竟反過來將藍天化反罩於槍林之中。   「鐺鐺鐺!」一連串清脆的武器撞擊聲連續響起。整座大殿中卻看不到藍天化的身影。那恐怖的輕功速度已經被他運行符號至了顛峰,繞著整座大殿到處亂跑,只要一見得徐君露出些小的空虛便衝上去一陣狂擊。一擊不中,便即遠揚。即便徐君的鐵槍是長兵器佔了優勢,但在局面上卻反被壓於下風。   但徐君那看家本事玄武真龍不死身又豈是泛泛之技。在這可以號稱天下第一防禦技的全力防禦之下,縱使藍天化抽空幾下攻擊成功,但也無法給徐君造就出什麼真正的創傷。僅是權當作搔癢而已。   「嘿!四弟你可且要小心了!這是作哥哥的我在這些年來領悟出的新絕招。只是卻未想到第一次竟是要用在自家兄弟身上。且小心了!」徐君先是淡淡一笑,突然暴聲喝道。   只見得徐君朱紅鐵槍一頓,身前無形無色的空氣竟彷彿泛起了一層層漣漪般的波紋,槍身所催發外放的內勁,竟也是如拍岸怒潮,一波強過一波,毫不掩飾地向外散發著強悍的力量氣息。隨之然的,徐君的神情也變得前所未有的莊重起來,顯然已經將已身的力量瞬間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峰。可以想像的這一擊出手,必然是天驚地動,鬼神驚駭,不過到那般程度,離兩人兩敗俱傷的時候卻也是不遠了。   這自然不是藍天化所願意見到的。所以當徐君那驚世一槍刺出之時,他已經憑藉著他的絕世輕功,迅速遠遁而出。   在「嗤嗤」的破空聲響中,鐵槍化出漫天槍影,但刺到中途,漫天槍影卻已盡數散去,凝虛為實,平平樸實一槍直搗而出。   這一槍看似招數平凡,並無多大變化,但實際上已經全部化繁為簡,不求招數精妙,但全憑一股氣勢。迫得對手除了硬接,再無他路可選。   那驚世的一槍,磅礡的槍氣竟然穿破了遙遠的空間。即使藍天化已經瞬息運起絕世輕功遁出數十丈之遙的距離,竟仍然直射而至。鋒銳無匹的槍風,帶起轟轟的罡風,無情地排斥著周圍的一切氣體,直似要將那十丈之內煉化作真空。在這般的情況下,即使有絕世輕功,卻也難以發揮。   「三哥,你還真是用心良苦啊!」藍天化暗暗苦笑一聲。手上的兩柄短刀在真力全力催發之下,亦向前伸展出近尺長的乳白色刀罡。兩道合二為一,白色的光芒驟然大盛,凝仿作一柄與真刀大小尺寸無二的虛幻之刀,光芒耀目刺人,挾著鋪天蓋地的刀氣,朝著那絕世一槍迎上。   「砰!砰!」在這兩股絕世力量即將相碰的那一瞬間,徐君突然猛地大喝一聲,強行將槍氣硬生生地向旁橫挪開了數寸,避免了這兩道絕世力量對決的可怕後果,但這樣一來,卻也將他整個人不設防地暴露在了藍天化那虛幻之刀的一擊面前。   「啊啊啊啊啊!」藍天化猛地怒喝一聲,虛幻之刀在靠近徐君身前僅有數寸之距時終於被他強行向一旁扭曲開。這兩股絕世力量分別擊在了兩人身旁的地面之上。那驚天動地的爆破自是不必再言,就連這廣闊的大殿由於根基接二連三遭到重擊,亦逐漸出現了龜裂現象。   「三哥你做什麼?」藍天化嚇出了一身冷汗。若非他反應得及時將力量再行轉度,恐怕徐君就要硬生生挨上那一擊,自也無法再在這裡站著和他說話了。   徐君怔怔地看著藍天化,半響,突然長長地歎了口氣。隨手將朱紅鐵槍擲落於地,重新跌坐回了一旁的椅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三哥你這是做什麼?瘋了,想自己找死嗎?」藍天化瞪著徐君,大聲叫道。   徐君慘笑一聲。「四弟,想不到為兄竟是不能遂了最後的心願,借自家兄弟的手得到解脫。唉!」   「三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就是這般小事嘛,沉楓侄兒難道還真會為難你不成。還是你礙於面子不願去向他低頭。無論什麼原因,三哥你只要說一句,作兄弟的一定設法幫你解決。」藍天化大聲道。   徐君搖了搖頭。「不是的!我只是——覺得無顏去面對地下的大哥。我這般的行事,以前只顧從自家角度思慮從未想及,現在才有暇想來,實是對不起大哥的在天之靈啊!」   藍天化頓時一愣。   「現下世間的一切,我都已經放下,便再與我無關了!我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三哥!三哥?」一聽得徐君的語氣似有不對,藍天化身形一動,便已到了徐君身旁,扶住了徐君的身子。只見一縷黑血,自徐君口鼻之處緩緩流淌下來,再伸手一探,已沒了鼻息,竟是服毒自盡了。   「唉!」藍天化怔怔地看著徐君的屍身半天,猛地一跺腳。「三哥,你這又是何苦如此呢?」眼中已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   ***   沉楓根據事先約好的標記,一路尋去,城中雖亂,但一身功力既復,自是海闊天高任他翱遊,路上也沒遇到什麼麻煩,輕鬆出得城去,便尋到了城郊的一處秘屋。   推開房門,才發現除了南宮玉瑚、蘭雅絲、水曉韻等人外,如廣林、荒悟賀兒、彤璧及雁宮一干人等竟也守候在此處,不由微微一愕。   「相公!你終於回來了!」蘭雅絲反應極快,當先站起身來。「咦,你手上抱的是誰,這,這是......綾音!」   聽到蘭雅絲的叫喊,隨後而起的南宮玉瑚也駭然一驚,身形一動,便已到了沉楓身邊。   「綾音!真的是綾音!你是怎麼發現她的?她,她現在麼了?」   沉楓將夏綾音交到蘭雅絲手上,卻偏過頭避開了二女的眼光,不敢答話。   見到沉楓猶豫閃爍不敢發言的神情,兩女心中已是涼了三分。   「綾音,她,她還有救嗎?」   「給我看看!」一隻晶瑩如玉的纖手突然間自蘭雅絲的身後伸出,迅速地將夏綾音的屍身接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擱放到地上。   「她是誰?」沉楓看著那突兀出現的美貌少女,正迅捷地以大片的銀針,刺入夏綾音身體的各個部位,不緊又驚又怒,朝著身旁的南宮玉瑚問道。「怎麼可以隨便讓她動綾音的遺體?」   「讓她看看吧!也許以她的絕世醫術,能夠讓綾音起死回生也說不定呢?」回答的人卻是蘭雅絲。   「她?絕世醫術?」沉楓眉頭一皺,顯然難以將眼前這正當妙齡的美貌少女,將具有絕世醫術的神醫聯繫起來。   「怎麼?你不相信?」蘭雅絲顯是看出了沉楓的心思。「她可是曾救活了你的好幾次性命!難道對你的救命恩人你也要這般懷疑?」   「什麼?」沉楓心念數轉,突然間想及起來,失聲驚叫道。   「不錯!她其實就是你曾經多次見過的『閻王哭』!」南宮玉瑚淡淡道。   「什麼?」這次的驚呼卻是遠在一旁的廣林、彤璧、殷化眉等人發出的。他們怎麼無法相信,那曾經名動天下數十年的大陸神醫,竟然會是眼前這名綺年玉貌的少女。   南宮玉瑚似是看出了眾人心頭的疑惑,緩緩道:「其實真正的『閻王哭』是她的父親,不過已於三年前笑隱山林,不再過問紅塵中事了。茗君妹子她酷愛醫術如命,為了能夠進一步研究醫術,得見更多的奇難雜症,再加上女兒身行走江湖畢竟不便,於是便借用了她父親的名頭。」   正說著話,只見那少女華茗君緩緩站直起身子,輕輕地吁了口氣,清澈的目光橫掃了沉楓一眼,那一眼竟飽含著責備之意,淡淡道:「若非今日我在此地,恐怕綾音的性命便真被你這不知輕重的狂徒給葬送了!」   雖然被罵了聲狂徒,但聽那話中之意,卻是讓沉楓欣喜若狂的答應。   「你是說,你是說,綾音她真的還有救!」南宮玉瑚急聲問道。   華茗君輕輕點了點螓首。「那穿胸而過的一劍幸好是距心臟之處尚有三寸之遠,一時間只是讓綾音閉氣暈死了過去。而心臟附近受此重創,跳動也相應緩了下來,造成了一時的假死之象。若非發現得及時,恐怕便要由假死轉為真死了。」   「上天祐護!」蘭雅絲輕拍酥胸,長長地吁了口氣。   「其實若非這下手者是蓄意手下留了情,綾音也絕不可能活到現在!」   「究竟,是誰下手傷了綾音?」南宮玉瑚轉首向沉楓問道。   沉楓望著夜色中那輪高懸的明月,清冷的光輝點點灑在屋外的大地上,一片雪白得讓人驚心,心情卻如大海波濤洶湧澎湃。良久,才緩緩地吐出了那三個字。「月——傾——悠!」   在華茗君的妙手之下,夏綾音終於又點滴恢復起了緩長的呼吸。南宮玉瑚蘭雅絲兩女守在她身旁,在旁小心地護理著。   就在這時,「莫沉楓!你出來一下!」彤璧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   「呃?」沉楓臉色微微一變,左右望了望南宮玉瑚及蘭雅絲,只是略略遲疑了一下,便起身隨著彤璧走出屋外。   走了一程,小屋已經在視野中變作了一個小黑點,彤璧才停下腳步來,突然一個轉身,便變作了正面面對沉楓了。   「明日我便準備起程返回魔教了!」彤璧低聲道。   「呃?什麼?」沉楓一路走來,心中本有些惶惶,一時間先是未能聽明白彤璧的話語,愣了一下才反應了過來,隨即沉聲道:「這怎麼可以?你與魔教既已決裂,被視為叛賊。說來此次魔教之敗你也有一份之功。只怕魔教中人,皆恨不得食你肉寢你皮。怎的竟會想到要回去自投虎口。」   彤璧秀目中掠過一絲難測的神色,輕輕搖了搖螓首,低聲道:「三哥還在總壇裡,我不能就此拋下他!」   沉楓微微一愕,心底難得地生起一絲羞愧與悔意,看了看彤璧,吸了口氣,道:「我會想辦法盡力將他救出來的。畢竟——事情的根源還是在於我。若非——對不起!」   彤璧深深地望了沉楓一眼,似是要就此望進他心底裡去。那般明亮銳利的目光,竟使得沉楓在這等深切的注視之下也有些不安起來。   「我現下已經不怪你了!」   「你說什麼?」聽到彤璧低低的聲音響起,沉楓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尚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望向彤璧。   「罷了!」彤璧幽幽地歎了口氣。「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再多作計較,權且便當作是夢一場罷。」   沉楓吞了一口口水,猶豫著道:「你的意思是——」   「你我之間的一切恩怨,便此一筆勾銷罷!」彤璧背轉過身,用盡量平淡的語聲緩緩地道,但那其中間夾帶著的一絲顫抖,卻暴露出了她心情的激動。   「你何必如此!」沉楓半低下頭,壓抑著嗓子低聲道。「其實是我對不起你!」   彤璧編貝般的玉齒輕輕咬著下唇,螓首輕垂,沉默了半天,才輕聲道:「其實,我早已不再恨你了。翎奇的死,雖與你有關,但你當時既身不由己,錯也並非全然在你。三哥的事。他自己也已經與我講過,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   「至少你我間的——」   「怎麼?」沉楓睜大了一雙眼睛,心臟在此時竟有些不爭氣地砰砰急速跳動起來。   彤璧櫻唇動了動,俏臉上神色頗有些複雜,半響才慢慢道:「我回魔教之後,準備盡此餘生陪伴三哥,大概再也不會在踏出總壇半步了。」   「什麼?」沉楓失聲叫道。「你怎麼可以這般選擇呢?」   彤璧深深地望了沉楓一眼,堅定地搖了搖螓首。「我這是在替你贖罪!」   沉楓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什麼話來。   「我,我和你之間——你為什麼要替我贖罪呢?這是何苦呢?」沉楓雖然努力地想將心中的想法表現出來,但到了嘴邊卻又成了另一種說法,始終不得吐露真情。   彤璧將沉楓的神色看在眼裡,心下只是幽幽一歎。   「也許我此番返回魔教,凶多吉少。魔教東北之敗,與我大有干係。就算不被處死,此生以後只怕也休想再有半日時分能得見天日了。」   「既然明知凶險那你還要回去?」沉楓只是連連搖頭。   彤璧卻是不理,只是自顧自地道。「所以在臨走之前,你我之間,也就此作個最後了斷,把話說清說完了的好。」   「我——」   「你不必說,聽我說!」彤璧玉手微抬,阻止了沉楓的說話。   「翎奇的死,雖然你責無旁貸,但出於無心,主過也不在你。你後來救過我的命。這便算一一抵過。但——那晚的事......」說到這裡,彤璧的臉上湧出一片紅暈,明眸中卻是閃過了一絲莫名的神光。   「那晚的事,便權且當作是夢一場罷了!」   「可是,可是——」沉楓顯然不這麼想,準備極力分辯。   「可是什麼?」彤璧的妙目輕輕掃過沉楓。「難道你還有意想將我納入你的後宮嗎?我可是無意與南宮玉瑚、蘭雅絲等人共處,效那凡俗女子之行,幾女共效一夫。」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沉楓憋得滿臉通紅,早已準備在胸的滔滔長言頓時被硬塞了回去。   「無論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彤璧淡淡一笑。「因為我既然已經決定回魔教,便與以前的人事不再有任何的關聯。」突然間話題一轉,「又或者,你是怎麼想的?」   「我——」沉楓長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彤璧,也許你會覺得我是個輕浮寡情之人。長期以來,我都在暗下思索著你我之間的關係,直至此時,我才確定了我自己真正的心意:我確是真的——」   「我明白了!」彤璧淡然地道,將沉楓的心意扼殺於未出口前。   沉楓長歎一聲,目光在彤璧的玉頰上打著轉。「你,以後還會再回來嗎?」   「也許——也許,我不知道!」彤璧默然了半響,輕聲道。「三哥他因上次救我之事受了長老會的重罰,成了個廢人不說,還受了很重的內傷。也許,也許拖不了幾年了。但他,但他——無論如何,我都會留在他身上陪他渡過剩下的時日。」   「那以後呢?」   「以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彤璧低垂下粉頸。「也許,我會一直留在總壇渡過殘生。也有可能會重新出來走走——看看你吧!」   看著沉楓面上出現的那愕然而又帶著一點喜色的神情。彤璧淡淡一笑。   「其實我想,也許往後我們都不會再有見面的一日了吧!有時我心底真是這麼希望的!別了!」嬌軀前傾,在沉楓唇上淺淺一啄,回轉螓首,再不看沉楓一眼,纖足一點,毅然就此躍去。   沉楓輕輕地撫摩著嘴邊,空氣中似乎該殘留著絲絲的香氣,但玉人蹤跡已不再。那舊日的曾經回憶,也將化作昨日黃花。只留下滿懷的倀然,憑空憶念。         第二章 帝王之術        作者:暗黑魔神   「殿下?」正當沉楓昂首望向彤璧離去的方向,尚自黯然傷神時,只見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一個人沐浴在那層光華中,正自緩緩轉了過來。   「殷宗主?」沉楓雙眉一挑,語聲中帶著微微的詫異。那來者不是別人,卻正是那雁宮當代之主殷化眉。   「此番能順利得脫,多仰仗殷宗主及貴派大力,本宮在此謝過了!」沉楓不陰不陽地道。   「殿下客氣了!」殷化眉微微一笑。「能為殿下盡上一份力,應是整個雁宮上下的榮幸才是。」   「不敢不敢!」沉楓此刻也沒有什麼心情和殷化眉多作什麼應酬隱語。目光一轉,筆直地直射入殷化眉眼瞳深處,凝視了一陣。直接了當地道:「此番能力殷宗主和雁宮上下全力支持,本宮感激不盡。請殷宗主儘管放心,日後本宮必有厚報!」   「那倒是不必!」殷化眉微笑道。「至於厚報,尊寵蘭雅絲小姐已經提前預付了。沉楓不必耿懷於胸了。」   雖然早已清楚蘭雅絲是用其父的遺物,雁宮的至寶掌璽劍印換得此次雁宮的支持。但此時聽到殷化眉提前,沉楓還是有些肉痛這麼一件能對雁宮造成絕對影響的寶物流失。   而且--這是嵐的父親留給她的遺物。想來她將這件東西歸還,心裡也是有諸般不捨的吧!沉楓心中突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隨即柔情頓起,只想回去好好疼愛蘭雅絲一番。   殷化眉自然不會清楚他這麼一句話就使得沉楓的念頭轉到了別的東東上。只自顧地道:「但此番離去之前,本座思索再三,還是覺得應向殿下奉送一件消息。以為賀喜殿下終接回王妃之禮。」   「呃!」   「就是有關本宮弟子,按輩份算來亦是本座的師弟,丘然長生之事!」   「呃?」沉楓這下的注意力一下被提了上來。對於他來說,雁宮是一個比魔教更為神秘而不可測的門派。丘然長生更是能引起他注意警惕的少數幾個敵人之一。畢竟丘然成生是雁宮弟子,而且輩份尚與掌門持平。若讓這兩者聯合起來,那可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在此番雁宮出征東北之前,曾有少數的長老提議按兵不動,以觀天下局勢,又或與丘然師弟相結合,更輔女皇。但後來丘然師弟卻給雁宮來信,力勸本宮應相助殿下對抗魔教,痛陳利害關係,才促成了雁宮的傾力而出。否則,若僅是嵐夫人拿著那東西威脅本座,本座一人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的!」   「本座只是轉訴事實,言盡於此,此後利害,自有殿下思索!殷化眉告辭了!」一席話說完,雁宮掌教殷化眉便就此飄然而去,走得竟極是灑脫。   只餘下,伏首尚苦苦思索的沉楓。   ***   東北之行既已有了結果,且還意外地自徐君手上重新收回了西北。唯一還剩餘的蓮源月氏雖是獨力難支,但也不是能一時半刻能解決的。沉楓一行人便返南回行。   北上的時候心急趕路,因此也沒仔細注意經過地區的情況。回程有了足夠的時間和耐心,一群美女又多是喜好美景山水,自然行程便慢了許多。   一路行來,儘是滿目瘡夷。本來整個影月大陸遍處就是處於常年交戰的狀態,其中又尤以北方為最。數百年來多次大規模的決定性會戰都在中原進行。是以將可憐的北方中南部打得滿目瘡夷。雖然有新帝國建立後這二十年時間的休生養息,但月氏大軍席捲而下又很快將這得來不易的成果打得粉碎。大部分的青壯勞動力都被擄走參軍,剩下耕作的僅是一些老弱病殘和婦女之流,加之北方的土地遠不如南方肥沃。所以一路望來,竟是白骨千里,哀號遍地,餓死人超過五萬之數,竟到後來以食人為生,一片慘痛境象。   眾人看後,俱是一陣心情沉重。沉楓苦笑著只是搖頭。即使南宮玉瑚等女子頗具同情心,盡力將身上所帶的財物乾糧一路散去,但那也只是杯水車薪,根本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蘭雅絲輕輕地吟頌著一句前朝名句,感慨地道。   近日來行速漸快,很快便已進入了南北交界上的銀川州。沉楓一干人等竟驚奇地發現,這一兩日來他們所經過之地,與先前幾日所過之地,竟完全是天壤之別。百姓們雖不敢說豐衣足食,個個紅光滿面,但畢竟一天兩飽竟是能夠穩固,雖說此地靠近南方,或多或少受到南方影響。但畢竟又不是與天地糧倉的龍州相鄰,說起來能有這番盛象,多半是自力更生的結果。   沉楓心中甚奇,於是走近一路邊老年農人,含笑問道:「老伯,在下心中有一惑事,不知可為我解答?」   那老農人停下手中的鋤頭,翻了翻眼睛,半天才明白沉楓文謅謅話語的意思,點了點頭:「小哥,你有什麼事。儘管問吧!就是咱們農家老頭,沒什麼見識,什麼都懂不得,只怕滿足不了你們這種大人物的問話。」   沉楓有些尷尬,輕輕咳嗽了一聲,「老伯,我這幾日從北方一路南下,已經穿越了大半個銀川州,但發現你們這一帶比起再北方的地方,竟是豐足十倍。同屬一州,地理環境已經相差不遠,就算此地氣候較好,風調雨順,但差距也不該有這樣大吧!你們這樣豐足的原因是什麼呢?」   那老農聽了沉楓的話,將鋤頭往地上一頓,面上現出了一片肅穆敬畏的神色。   「因為我們這裡有那位偉大的文先生在啊!」   「偉大?」沉楓面上顯出滑稽的神色。在他這二十多年的歲月記憶中,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與偉大這個詞語聯繫起來的。不過一想面前這老農的身份見識,倒是覺得大驚小怪了。   「是啊!文先生教會了我們使用新的農耕工具和播種方法,使我們附近這片地區的糧食畝產提高了將近一倍,而且文先生還自己拿出了一筆錢,幫助我們購買種子和工具。他真是比神仙還要高貴萬倍的大善人啊!」   沉楓輕輕哦了一聲,續而微笑問道:「那這位文先生現在居住何處呢?聽到老伯你這麼一說,我倒有幾分好奇心想見見這位大善人了。」   「喏!」老農朝著身後雲霧撩繞的高山指了指。「文先生就住了那座山上。聽說他還在山上開了一間學院,讓附近百里的一些有心學習的少年到那學院去學習。不過因為路途太過遙遠,而且大多人都忙於生計,所以去的人不多便是。」   「你怎麼突然想到要去見這麼一個人?」踩著腳下泥濘難行的山路,蘭雅絲的小嘴噘得老高,但還是沒有什麼抱怨,只是奇道。   「去看看也好!」沉楓微笑著道。「這當今之世,隱名匿跡的高人仍是不知其凡幾,只是不知這文先生,究竟是否會是其中之一呢?」   在這高山之中,青翠環繞,鬱鬱蔥蔥,有一道飛瀑直掛而下,飛瓊濺玉,竟幻成一道彩虹,亮麗異常。瀑下有一潭,潭邊溪水淙淙。一竹舍跨小溪而建,精巧雅致。四周皆高節翠竹,清爽怡心。   「真是一處好地方啊!」一路行見,極目之處多是黃沙灰土,難得竟在此地見到這般美景,眾女臉上盡皆露出心曠神怡的迷醉之色。   「能擇此地居住的,想必也非尋常之輩,不說別的,就是這份出塵脫俗之心,就遠非我等能及了。」沉楓微歎道。   「殿下實是誇獎了!」一個聲音突然自飛瀑之後傳了過來。間雜在飛瀑之下的轟隆聲中,竟能清晰地傳入眾人的耳中,而且又明顯地感受到是將兩種聲音區別開來。來者的內力造詣,也絕非一般。   一名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青衫文士背負著雙手,自飛瀑後轉了出來。走到近前,微一屈身,施施然道:「鄙人文雪崖,見到莫沉楓殿下及諸位夫人小姐。」   「不敢當!」沉楓面上立時堆起了陽光般的笑意。「只是--不知先生是如何識得在下的。」   「殿下英名響徹大陸。鄙人雖然愚鈍,但又豈有不知之理。」輕輕鬆鬆地便將沉楓的問話一筆帶過。文雪崖淡淡一笑,走到竹舍前,伸手推開竹門,指向竹舍內的幾張精緻小巧的竹椅。「鄙居簡陋不堪,實在沒有什麼能入各位法眼的。只有先請各位坐下再說。」   「先生說笑了。這般一處清淨雅致的所在,可說是人間仙境了。」沉楓亦是淡淡一笑,便不再多口問話,只是以眼色示意身後數女隨之進捨。   蘭雅絲玉臉微微一動,似是想說什麼,但眼波在沉楓身上轉了半天,話終究還是未能出口,但秀目中卻明顯溢出了警惕的神光,冷冷地直落在文雪崖的身上。   沉楓似有所覺,偏轉過頭朝著蘭雅絲輕輕地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   文雪崖手腳極快,只是半刻功夫,幾杯碧綠的冰茶便擱放在了沉楓等人面前。文雪崖端起面前的竹杯,輕輕呷了一口碧綠的淡茶,淡淡一笑道:「想必殿下此時心中已是充滿了疑惑。一則,大概是因為文某的來歷及對殿下的用意不明,令人費解。其次,便是因為嵐小姐對文某的莫名敵意吧!」   沉楓輕輕一笑,「既然先生如此坦誠,那在下自然也不好作態。」眼光在蘭雅絲與文雪崖之間輕輕掃了一掃。「莫非--先生與嵐曾是舊識?」   「在下卻不敢當得。」文雪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竹桌面。「其實,文某只是與嵐小姐有過一面之緣而已。不過那會面的地點卻不甚好,是以給嵐小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是麼?」沉楓哈哈一笑。「是在什麼地方呢?居然會給嵐都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可不是那般小氣的人。呃,莫非--竟會是那青樓楚館不成?」   「殿下真會開玩笑。嵐小姐像是會出入那般污穢場所的人嗎?其實那地方也沒什麼值得駭人的,不過是魔教總壇而已!」文雪崖淡淡一笑,神態似輕鬆地道。   「什麼?魔教?」沉楓臉色立時為之一變。「你,究竟是什麼人?」   觀察著沉楓的神色起了變化,周圍空氣中的氣流似乎也在不自然地發生著緩慢的流動。文雪崖只是自然一笑。   「鄙人文雪崖。現為魔教六宗之一,問天宗的現任宗主!」   「大宗主?」沉楓眉頭微微一皺,一縷寒光在眼中閃動,面上尚自含笑道:「這倒真是失敬了。不知文大宗主請我們來此究竟有何事?」   「看來殿下對於在下似有誤會。」   「誤會?」沉楓冷笑一聲。「我與魔教之間的誤會也未免太多了些吧!這麼幾番數次的,就算是誤會,也會讓人上火的。」   「那是殿下與長老會及其他三宗的,可不是我問天宗一脈的。請問殿下,我問天宗可曾有過弟子惹上殿下的?」文雪崖慢慢地道。   沉楓心頭兀地一動,抬頭望向文雪崖。與此同時,彷彿文雪崖有感應般,微笑著亦朝沉楓看了過來。兩人目光相接,雖然僅僅是那短短剎那,但似都從對方那裡看出了些什麼東西。   「莫非--貴宗竟是不聽命於長老會的麼?」沉楓慢吞吞地道。   「此番東北之事,只有御仙閣、連霜派、九子流三宗肯配合於長老會行事。而我問天宗,及采極門、魔厴院卻從始至終也未曾插手。難道殿下不覺得奇怪嗎?」   「你的意思是--」沉楓星目中奇光閃動,轉首望向蘭雅絲。只見她亦輕輕頜首。   「自前任教主斡勒翰死後,長老會便以事態危急,事急從權為借口,遲遲不肯召開六宗聚會以選出新教主,而且千方百計阻撓我們幾位不肯服從長老會的宗主會面。分明是想大權獨攬!這些老傢伙的陰險用心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裡。長老會雖是用以制約教主的工具,但它可並不該具有發號施令的大權,對各宗也沒有制約力。現在長老會的這番舉動,明顯是想獨掌大權,排除異己。我等豈肯就此甘心臣服。」   「原來如此!」沉楓口中話是這麼說著。但臉上還是未能顯出釋然的神色,提起的氣勢也未加以收斂,顯然心中未能完全釋疑。   看著沉楓的神色,文雪崖也只有苦笑著搖頭。「殿下似乎自一開始便對我魔教有所誤解。魔教與殿下間的衝突,雖然主要責任是因為長老會的那幫蠢物不知死活接二連三地得罪上殿下的緣故。但鄙人竊以為殿下對我魔教心存誤見在先,閉上了溝通之門或也有小部分的原因。」   「這樣說來倒是我的不對了!」沉楓仰面打了個哈哈。「不過--你接著說下去便是。」   「殿下可知我魔教的起源。」   「曾經聽嵐大略提及過!」沉楓朝蘭雅絲看了一眼,「傳說貴教的起源乃是出於當年飲花王朝的學術百家爭鳴時代中的失敗。諸種被斥為異流的學派的集合體。只是到了後來竟漸漸褪化變質,成了如今的魔教了。」   文雪崖輕輕頜首道:「殿下說得極是!其實若是真正尋源追根,如今的魔教六宗,除了魔厴院是當年尊崇邪魔至上說的教派傳承至今,其他五宗,都是當年學術戰爭中失敗的正宗學派道統。即使那講究男女雙修,在教外之人看來淫邪無恥的采極門,亦是當年曾一度為飲花王朝帝皇所推崇的雙修正道門派。只是到了如今,卻盡皆成為世人所不齒的妖邪之流了。」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魔教現在的掌權者與殿下不合。卻並不代表著整個魔教上下都與殿下有隙。而且現在的魔教,也絕不代表將來的魔教!」   「所以先生是想讓我支持你重返魔教登上教主寶座?」沉楓臉上顯出了一絲清冷的笑意。   「殿下錯了!」文雪崖輕輕搖了搖頭。「我問天宗一系自來都無意過問教主之位。而歷代教主也從未有我問天宗一系之人擔任。更何況,根據教規權力制衡之定,宗派之主不得問鼎教主之位。所以在下絕未有過此等野心。」   「我問天宗一脈,其實真正所傳,不在武學,而是那治國平世之術,只不過昔年因為不為帝皇所喜,又被那干『正道』所斥,才淪入魔教。」   「原來文先生竟是胸懷經天緯地之才,心憂天下大事,真是失敬了。」沉楓淡淡一笑。   「殿下若肯同意鄙人的意見,與我魔教聯手共謀其事。魔教在不久的將來,不但不會再妨礙殿下的大業,反而會成為殿下征途上的有力助臂。」   「相信殿下也該清楚我魔教千年傳承,到底擁有著多麼強力的力量?」   沉楓神色微微一動。月傾悠與奇長老的對話直至此刻他尚是記憶猶新。文雪崖的話確實沒有半點虛假。千年傳承而下的魔教,不說它擁有著多麼強大的武力潛力,即使那無數隱藏分散在各地的魔教弟子,也絕對是一筆可觀的資源。而且……彤璧此時想必已經回到了魔教,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態,自己絕對有義務為她在魔教內尋找一個強有力的保護者。而文雪崖,絕對是有著這個條件和資格的。   「什麼條件?」沉楓閉上眼睛,裝模作樣地沉吟了一陣,才長長地出了口氣,問道。   「其實我們的要求並不過分。」文雪崖斟酌了一下,緩緩道:「便是希望殿下在平反登基之後,能夠宣佈大陸思想解禁,使我魔教各派思想重新獲得發展的空間,甚至能夠恢復原本正宗的地位。」   「這個--」沉楓倒吸了一口氣。老實說,文雪崖這個要求不但不過分,而且簡直是太便宜不過了。不過沉楓若是想考慮得長遠一點,就要頭疼好一陣了。自飲花王朝時期便已經開始對文化思想有了條例的約束,以後的各勢力基本上便是循著這一路跡走下去的。即使是當年號稱大陸最開明的東化聯邦,也還沒瘋狂到對思想進行完全解禁的程度。要知這思想之禁一開,受到衝擊最大的,便是構成整個帝國統治基石的民眾,天知道基石一旦動搖,後有什麼樣的後果。   「殿下可是對此有疑慮?」看著沉楓的神色,文雪崖加緊問了一句。   「先生的條件確實不過分。但--」沉楓的話還未說到一半,文雪崖便截到:「殿下心中的疑慮,鄙人自是清楚的。但鄙人卻對此有著另一番看法,不知殿下可願一聞。」   「先生請講。」   「先前便曾說過,鄙宗所研的,便是那帝王御馭之術。經過這千百年的觀察匯總,倒也有一番獨特的看法。依鄙人看來,這帝王之術的精要,關鍵便在於一個字!『騙!』」   「這個--」沉楓一皺眉。「先生此話未必太過了吧!」   「以帝王之尊,而行治國之術。無論何策何行,俱是足以牽動大陸百姓一舉一發。縱觀上下大陸歷史,昏君暴君著實不少,但因而亡國的,卻是寥寥無幾,實乃騙術之精也。   百姓者,但求三餐兩飽,豐衣足食這般最基本的生活要求。若不能滿足,則會心生不滿,但直到被逼退無可退,才會鋌而走險。鄙人大膽問上一句,殿下異日若重掌大陸山河,可有何等治國良方?」   沉楓瞪著眼睛望了文雪崖半刻,才緩緩地搖了搖頭。   「休生養息!」一個清脆的聲音自後方突然響起,卻是蘭雅絲盈盈起身。   「說得好!」文雪崖點了點頭。「亂世初平,若想穩固政權,安撫百姓,也只有採取休生養息,輕瑤薄賦一途。歷朝歷代,不外如是。但那也恰是那個政權最脆弱的一段時期。因為戰亂初平,人心未定,民意之所向還未加以穩導,任何一般發生的亂子,都有可能危急到這個新生政權的存在。這也便是新帝國成立之後,女皇不敢輕動七大統領,任其擁兵自重的原因。」   沉楓已聽出了些許的趣味來,追問道:「那先生認為,有何良方能平穩安渡此期?」   「若在此時不能以物質需求來滿足民眾的需要。那便只有身體力行,表現上下同甘共苦的決心,向百姓顯示一些什麼了。」   「那,這豈非就是--」   「騙術!」文雪崖微笑著道。「鄙人只是隨口胡謅幾句。當然是當不得真的。但其中寓意,倒請殿下三思。」   「照你這麼說來,豈非古往今來所有的領導者都是騙徒了?這豈非是滑天下之大稽!」蘭雅絲輕搖螓首,不以為然地道。   「為上位者,若不能保障自己子民的生存安全,無法達到子民們對其的期望,滿足子民們的慾望。就是不負責任的表現,就可謂騙子。」   「古往今來,騙子何其多也。但若依先生的觀點看來,每個帝王都是最大的騙子了。」沉楓苦笑著道。   沉楓思索半刻,突然長身而起,朝文雪崖微微一躬。「莫沉楓在此謝過先生指點了。異日若果有所成,還請先生還多加指點一二。」   「殿下客氣了!」文雪崖站起身來,躲過沉楓這一禮。   「以後先生若是在魔教內遇到什麼小人刁難,卻不便出手,只管通知在下便是。相信在先生領導下的魔教,定可成為將來莫某的得力助臂,為我帝國之業開創出大好新局面。」沉楓笑道。   「文某及魔教上下教眾將來定不敢負殿下所望。」文雪崖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第三章 左右為難        急!   急急!!   急急急!!!   三天之內,一連接到東籬散人的三封飛鴿傳書,而且一封比一封焦急,催人欲焚。但具體什麼事情卻在傳書絲毫不提,使得沉楓心中實是有些驚駭,忐忑不安。   一路急行而下,到了一處大城佩羅,竟看到東籬散人帶著魯本南守候在城門口。   「屬下無能,一時大意竟犯下彌天大錯,特地北上親向主公謝罪!」東籬散人雙手下垂,儘管是坐在輪椅上仍是艱難地行了半身之禮,甫一見沉楓,便沉聲道。   沉楓長吸了一口氣,「軍師,究竟是出了何等大事,竟連你都如此失態?」   東籬散人低首垂眉,挨了半響,才沉聲道:「屬下無能,竟未能看護好少主。一時失之大意,竟讓羽櫻纖那狡猾賤人將少主擄走了!」   「什麼?」沉楓南宮玉瑚夫婦同時駭然變色。   「怎麼會這樣?」雖然心頭驚怒交集,但長久訓練下來的冷靜迅速撲滅了心火,沉楓皺著眉頭道。   「自少主被華亞送歸龍州之後,本來一直是由夫人親自撫帶的。但在夫人不在時,照顧少主的事情則是由羽櫻纖負責的。這是曾得到夫人親口允許,也是當時羽櫻纖出於自願的。」   「這些事就不去說它了!」沉楓揮了揮手。「我現在只想瞭解的是:羽櫻纖是究竟怎樣在重重的看護防禦之下,將我兒帶出龍州的。不說上次自鳳翎之事發生後上下已經加強了戒備。就是防禦鬆弛,憑那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怎會逃得出由散人你親自坐鎮的天羅地網的?」   「這個——」東籬散人只是朝著蘭雅絲的所在望了一眼,沉楓便立時明白了過來。蘭雅絲的「自殺」,確實使得整個龍州上下的各系統出現了近乎塌陷性的崩潰,以致竟給羽櫻纖有了可趁之機。   但這也絕不能成其為可以辯護的理由。即使防禦鬆動,但羽櫻纖一個手無縛雞的女子,且但著幼兒,尚可進退自入。若是換了其他人,那還了得!想及此處,沉楓心頭鬼火直冒。   「而且,那羽櫻纖除了她身旁那名護衛翔.達加德外,竟還勾結有其他勢力的同夥襲擊。各方同時分散攻守奔襲,分散了我們的注意力。到後來竟終於讓她成功將少主帶了出去,我們卻只是抓到幾隻小魚蝦米而已。」   「我問的是她們是怎麼出的龍州的?」沉楓森然道。「從雲城出發,即使再快的速度,至少也得七日才能出得了龍州,這七日內,難道你們竟什麼都沒有做,讓她們竟這般溜走了嗎?」   「事情發生之後,盛龐豐負責全力追擊,甚至還動用了風雨樓的力量,發現到羽櫻纖逃竄的方向正是朝著東方。本來聯合喀麗絲當地的力量布下了天羅地網,但一波又一波的不明力量連續襲擊,才使得布下的羅網出現了一絲縫隙,讓羽櫻纖逃走了。」   「風雨樓?」沉楓雙目一亮。「他們終肯正面為我出手了嗎?」   東籬散人微微頜首道:「近來分別發生在南北的數場關鍵性戰役,實際上已經奠定了主公未來的地位。在形勢已經逐漸明瞭的情況下,風雨樓中人亦是明白,若是想從主公這裡分到更大頭的利益,便只有為主公加倍賣力。這次他們確實是動用了很大部分的力量的,羽櫻纖在這般情況下都能逃脫。恐怕——只能說是天意!」   「盛龐豐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吧?」沉楓突然省起盛龐豐與風雨樓間的恩怨,一皺眉道。   「盛龐豐和風雨樓人合作得很好!」東籬散人搖了搖頭。「在瞭解到盛龐豐的身份後,風雨樓高層將涉及盛龐豐師門滅門案的那部分中層人員和一些小角色,盡皆交出,送與盛龐豐洩憤。瞭解了這塊心結,盛龐豐便不再與風雨樓人存在什麼芥芋了。估計其中還夾雜著風雨樓內風雨兩樓間的權力鬥爭,否則盛龐豐也不會平白得到這樣大的便宜的。」   「那便好。」沉楓點了點頭。「這總算是我今天來聽到的第一個好消息了!」   「但這也還不對!」沉楓冷冷道。「即使有什麼不明勢力參與搗亂,但在我們的地盤之上。天時地利人和俱佔在我們這邊。可以調動的大批量高手不說,就是各地隨時可以抽調的軍隊,圍也要圍成天羅地網,怎麼可以讓人脫出身去呢?」   東籬散人臉色一變,一雙厲目中閃動著難以言喻的神輝,毫不避讓地對上了沉楓的目光。「主公明鑒!屬下等絕非不敢盡心盡力,實是因為羽櫻纖擄走少主之事發生不到一日之際,東邊那方突然出現了大規模兵力壓境。而喀麗絲所屬領地因為主力盡皆北上,剩下兵力實是不多,而且大多為民兵,戰力可堪,連帶我方也受到了重要威脅,所以不得不優先忙於軍事調動。想必就是在全州上下各地兵力調動之際,那賤人趁著混亂溜出去的。」   「東邊?」沉楓臉上微微一動,雙目閃過一絲寒芒。「不是喀麗絲,那難道竟是——」   「莫雪!」東籬散人接過沉楓的話語,斷然截道。   「你能肯定?」沉楓神色瞬間已回復平靜,柔聲問道。   「有了這封信便能夠肯定了!」東籬散人自懷中取出一封信箋。「這是莫雪後來令人傳來的信書。信中言到主公若是想尋回少主的話,則必須親至帝都。」   沉楓接過信箋,匆匆一覽,嘴角逸出一絲冷酷的笑意。   南宮玉瑚卻是憂心愛兒,急問道:「莫雪她究竟在信中說了什麼。她畢竟也是孩子的姑姑,應該不會拿他怎麼樣吧!她到底想要什麼?」   沉楓閉上雙目,緩緩搖了搖頭。莫雪現在的變化已經絕非任何人可以預料揣測的了。誰也不敢斷言,現在已經幾乎陷於瘋狂狀態的莫雪會不會做出什麼難以讓人接受的事情來。   本來,自己的生母珊娜麗莎還在帝都,她應該是會保護自己的嫡親孫子的。但前段時間莫雪連二連三的發飆式政令都一路暢通無阻,使得沉楓都有些擔心母親的存在起來。   「主公!」東籬散人看著沉楓的神情變化,頓了頓沉聲道:「屬下還有一事須稟。」   「日輪教一干妖人據西南之地已久,最近氣焰更是日盛。西南邊界時有發現日輪教徒蠢蠢欲動。而且據信息網探報:日輪教在整個西南地區宣傳妖法邪說,其中鼓吹眾生平等,這說甚得下等平民人心。煽動一干奴隸等暴動鬧事,西南大部分的貴族盡皆為其屠戮,僅有小部分得以逃生奔入我們龍州地帶。」   沉楓只聽得一聲冷笑。「枉我以前那般小心,想不到竟是高估了日輪教的那幫妖人。照如此看來,那被吹得玄乎神乎的日輪教尊羅什孽磐也不過是個一個鼠目寸光的蠢才罷了,雖然在武學魔法上他可能是不世出的奇才,但在政治上卻完全不過是個蠢物!」   「西南既然已經陷於他日輪教之手,憑著其險要地形,無論何方勢力,想要在短時間之內攻破西南都是不可能的。他既已安踞其地,就就應該藉助目前的天下形勢和手中的有利牌,盡力鞏固自己的權力,以寬仁來籠絡人心,善待那些豪強貴族,懾服地方豪強。如他這般,只圖這一時的痛快,卻等於是把天下的貴族土豪,完全推到了勢不兩立的對面去。」   「但他這般做,卻也贏得了當地不少下層民眾的民心。此消彼漲之下,算來日輪教未必便真是錯棋吃虧。」東籬散人陰陰地道。   沉楓思索了半刻,毅然搖了搖頭道:「雖然或許一時當地民眾會在情緒激動的情況表示對日輪教的狂熱支持。但若我們真正進軍西南,當地民眾卻未必真會與日輪教徒同舟共濟,生死共退。百姓們確實很好騙的,只要統治者能夠解決他們最基本的生存保障問題,相信沒有多少人會有勇氣向全副武裝的軍隊挑釁。難道軍師你認為我在政治治理上的能力竟連那顛狂的日輪教尊也比不上嗎?」   東籬散人瞇起一雙眼睛,「不過屬下認為,在這之前,最好還是先打上一仗,以勝利來穩定未來西南可能繼續產生的一系統反應。」   「我們現在雖然看似一片形勢大好,但暗下隱藏的危機仍是重重,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反主為客。東西北雖然各因徐君李思波之死而散亂一團,但蓮源月氏也未必會在此時坐視我們蠶食北地,月傾悠此女心計深不可測,在她面前,沒有人敢保證絕對的事。」   「即使是在南方大陸,我們仍然是處於日輪教與莫雪的兩方勢力的夾心之中。莫雪雖是主公同父異母的親姐,但最近一系列反常的行為實是可慮,使得讓人有些懷疑她是欲與主公爭奪這帝皇之座。」   沉楓嘴唇動了動。他自然再清楚不過,雪兒是絕對對帝皇之座沒有半點興趣的。她現下所做的一切,如果定要尋個解釋的話。那便只有兩個字「瘋狂」。   「估計一時半刻莫雪也不敢對少主怎樣,她的目的在於主公。所以以屬下之見,我們應該先行解決西面的日輪教,至少也要保證他們再無力對我們構成一定的威脅,再與莫雪進行總決戰。這樣一來把握也更大一些!」   「對西南再度用兵是麼?」沉楓沉吟著,口中輕輕地念叨道。「此發不動則已,一動則並牽動全局。是以是能勝,不能負啊!」   ***   這是一座巨大的石頭城。城牆足足有十五米之高,上面佈滿了聯鎖、箭孔、稜堡和外堡。厚重的城門是由兩扇厚度近半尺的岩石構成的,既高又大。一座數十米長,二十多丈寬的鐵橋,橫跨在外面的護城河上。護城河的的河面距離地面有五六米深,黝黑混濁的河水,即使眼力再高明的人也無法一眼看穿河裡到底多深。進了外城門,又是第二道城牆。無論外城牆還是內城牆,都是用巨石建造的,砌得均勻整齊,天衣無縫。   這座巨大的城堡,便是自年前的西南之戰完結後。日輪教動員全上下百萬教眾,加上驅使無數民眾,才能在短短一年時間築就的奇跡。它屹立在西南入口的關鍵之地,卻即將迎來它建設以來第一場,同時也是最嚴峻的風雨考驗。   受驚的鳥群從森林、池澤飛起,清晨的薄霧中,一群接著一群的軍隊兵馬,從白霧地背後噠噠地衝了出來。那密密麻麻的整齊隊列,一個緊擠著一個,簡直難以分清團與團的番號歸屬。雲集的隊列,沿綿不斷的人群馬隊,黑壓壓一片用肉眼無法看到邊際。這密密麻麻的兵馬,彷彿一座座會移動的大山,轟隆隆地直把這座名為月河口的要塞圍了個水洩不通。整個月河口要塞的上下,從軍人到平民,從生靈到死物,都彷彿在承受著還未到來都已讓人喘不過氣的無形的重壓。整個月河口要塞,在索索顫抖著!   大批穿著白袍金日的日輪教徒,湧上了要塞的城頭,屏息靜氣的觀看著要塞外那強盛整齊的軍容,個個心頭只是砰砰狂跳。因為那一片敵軍面目因為朦朧,所以在此時看起來竟是那麼的猙獰可怕。那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閃亮的刀槍旗幟,在灰色的天空之下,一切都是那般的恐懼   整齊的軍列中心,敵軍的最高首腦只是冷眼觀看,觀看著霧氣漫繞中若隱若現的高高矗立的月河口,眼中閃動著無情的冷輝,那一身寒光閃閃的金屬盔甲在他身上,竟更是替他鍍上了一層冷色。   「軍師!」沉楓冷冷地開了口。雖然這兩年來由他之故,大陸所挑起的戰役無數,但眼下這即將到來的戰鬥,卻才是他生平所打的第一場仗。今日的他,也因此看起來特別的精神抖擻,頭戴銀色寬沿頭盔,身著一套寒光閃閃的黑鐵色盔甲,外罩著一件深藍色的披風,跨下的戰馬斜側擱放著一把長戟。一身正式的將帥裝束,再加上那嚴肅莊重的神情,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極為成熟穩重。   「依你之見,我們應該是打上一場怎樣的戰役好?是就此集中全力,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勢攻下月河口,然後長驅直入西南。還是以此為餌,將日輪教的精銳吸引至此,打一場圍殲戰呢!」   「主公胸中想必早有定論!」東籬散人微微一笑。「只需觀察主公現在的兵力佈置,便已有所知曉。」   「但是屬下卻另有良計獻上。主公可知,此地既為進入西南的必經通道,實乃兵力所爭之地,但為何千年以來,都未有人在此建立軍事要塞,甚至連大規模的駐軍都欠奉佈置。直至日輪教此幫小丑入西南,畏我天兵之威,才在此建起了這座要塞。」東籬散人突兀地向沉楓問道。   沉楓微微一愕,細細一想,確是那麼回事。既想不通,於是虛心向東籬散人問道:「請軍師指教!」   「因為這附近的地形。」東籬散人嘿嘿一笑。「屬下曾熟讀天下各類奇書。飲花王朝時代有異人蘭熙,嘗遍行天下,盡訪群山四海,後著有《山河志》一書。書中曾提及此地地質結構條件不利背後所倚山體的穩定,而山體岩石結構破碎,岩層與斜坡組成順向坡,且斜坡大於岩層傾角,加上多雨降水集中的因素,雨水滲入軟化岩石,常有出現山體崩潰滑坡。一旦遇上那等哀事,任憑千軍萬馬何等威風,要塞城堡哪般牢固,都只有死無葬身之地。」   「你的意思是說——」沉楓深深地吸了口氣。   「倘若主公夠果斷堅忍,能夠效訪月傾悠在烈魔谷之法的話,人為造成此處的地質滑坡,我們也許便可不費一兵一卒,便將輕鬆葬身日輪教的數十萬主力!」東籬散人說到後來,竟陰陰地笑了起來。   沉楓眉頭一皺,一股寒意自心底由然而生。瞇著眼想了半天,搖了搖頭道:「這樣做也許從軍事的角度上看是再划算不過了。但——我卻不能不考慮除軍事以外的其他方面的影響。還有比這更重要的,譬如:政治!一旦真引起地質滑坡的話,死的將不僅僅是那數十萬的日輪教徒。連周圍附近百里的數十萬平民百姓也不能避免。也許底下的人民能夠接受我以死掉百萬軍人的代價在正面戰場上,但卻絕對不能接受我隨便犧牲掉十萬二十萬的無辜平民。這就是他媽的狗屁政治!在強大民意面前,即使再莽撞的帝王也得為之低頭。」   「如此便是可惜了!」東籬散人歎道。   「是麼?」沉楓淡淡一笑。「軍師,煩你休書一封,將這月河口要塞的地質情況和可能造就的滑坡危險在信中一一道出。再派人將書傳入要塞中,務必要那日輪教尊羅什孽磐親手拆啟。」   「主公的意思是——」東籬散人的眼睛一亮。   「我此時什麼意思也沒有!」沉楓微笑道。「不過——」他瞇起了眼睛,望向那猙獰可怕的巨大要塞。「至於羅什孽磐是否能夠從中體會出什麼意思來,則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   夜幕籠罩著整個大地。經過白天一輪辛苦的攻堅戰,無論是守方還是攻方都感到了深深的疲倦,沒有夜襲的事情發生,一切都籠罩在甜美深沉的黑暗之中,沉沉地睡去。   「嗖!」尖銳的破空聲劃破了夜晚的寧靜。只見在城頭上驟冉燃起的熊熊火把照耀下,一道白光自高空疾射而下,在勁射過數十丈的遙遠距離之後,來勢竟不減多少,將當前一名兵士射了個透胸而過。血雨濺飛中,穩穩地釘在了那名兵士身後的山壁上,尚餘下箭尾的羽翎在微微顫抖。   熟睡中的士兵接連被驚醒,開始尚以為是夜晚劫營,先是微微有陣騷亂慌忙,直至沉楓的親身出現才立刻整齊了起來。魯本南第一個閃身而出,將附在那支箭上的信箋取下。雪白的信紙已被人血染成鮮艷的紅色。   「主公,這是日輪教尊羅什孽磐至您的親筆書!」   「信上說什麼了?」沉楓並不接信,只是淡淡地道。   蘭雅絲自魯本南手上搶過信箋,展開匆匆一覽,不緊倒吸了一口涼氣。「聞君神功冠於當世,本座慕名已久,不勝敬仰。願於三日之後,初晨於鹿雲峰頂,與君一戰!以天下為賭,共探魔武兩道極限,人生快意,莫非如此,豈不快哉!」   「這羅什孽磐到底是怎麼想的?」蘭雅絲秀眉輕蹙。「日輪教的教軍確是遠不如我方之精銳,但憑借有利地勢,未必不能死守作困獸之鬥。何以會想到這條下下之策,直接進行雙方主帥對決。這可絕非良事啊!」   「依我看來,這卻是最好不過了!簡單明瞭!直接了事,果真是豈不快哉!」沉楓淡然道。向東籬散人擺了擺手。「軍師,我知道你很想親手清理師門叛徒。但既然對方找上門來了,我自然不能弱了己方的威風。所以恐怕要讓你有所失望了!」   東籬散人沉吟了一小會,輕歎了一聲。「那廝若是死在主公之手,倒也算便宜他了。若他僥倖能在主公手下逃得性命,那時且便再說吧!」   「只怕散人你要終生失望了!」蘭雅絲銀鈴般的笑聲響了起來。「夫君他此戰定能將那魔頭斬於手下,替散人,也替我。」話說到這裡,玉臉突然微微一紅,顯然是想起往事,「雪此舊恨!」   「放心吧!寶貝!」沉楓不顧東籬散人在旁的尷尬,伸手拍了拍蘭雅絲嫩滑的臉蛋,輕輕一笑。「我自然叫他是有來無回便是。不過——」話音略略一頓,沉楓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絲憧憬的神色。「能與日輪教尊這般的絕世高手一戰,明日那場戰鬥,還真的是非常值得人期待呢!」         第四章 絕代交鋒        在那朦朦雲霧所繚饒的山峰。山高之處,初陽只是乍展,高峰之顛密林之區,竟還隱約有著絲絲的薄霧。凌空的山岩石邊,盤膝端坐著一條人影,面向蒼冥,高大的身影筆挺卓傲,在他身邊,閃爍著點點微光的霧水在橙色的陽光下蒸蒸上冉,帶起一抹絢麗的色彩。   雖只是清晨,但山風已是勁挺,只吹得這人鬚髮飛揚,衣帶飄非。但高大的人影卻穩若磐石,一動不動,宛如一尊已屹立千萬年的雕像,帶著六分的高拔,三分的孤傲,還有著一分的失落。始終穩坐於那原地之處,一動不動。   雲層被高陽逐步撥開,當橙色的光線轉變為艷紅,那絲絲白色的山霧便開始在陽光中逐漸散去。   就在此時,沉楓的身影終於現於峰頂。   「日輪教主羅什孽磐?」一看見盤膝坐於懸崖之邊的高大身影,沉楓淡聲開口問道。   「不錯!」高大的身影緩緩地平平轉過身來,微笑道:「殿下果是信人!」   「教尊約在下前來一戰,莫某又豈敢臨場怯戰!」沉楓淡淡一笑。「眼下貴我兩方尚處於開戰時期,你我今日之戰。恐怕便成生死之戰。今日我倆便只有一人能活著下山。」   羅什孽磐並不在意沉楓話中所挾的鋒芒,本是微閉著的雙目驟然張開,一股冰冷徹寒的氣勢,還攜夾著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自他身上陡然射出,將方圓十丈都完全籠罩,逐一掃瞄著其中的一切,只是在與沉楓事先防備的六識神通微微一觸後,便退了回去。淡淡道:「盛名之下果然無虛。殿下近年來能闖出這番名頭,確是有著絕強的實力。本座不敢隨口估計,但至少排名應在天下前五之列。」   「彼此!彼此!」這是兩人第二次的神念交鋒。與帝都之變當日隔著數百里之遙的以念波隔空掃瞄不同,這次在近距離的碰觸,雖然時間極短,但凶險之處,尤過真刀真槍相搏。沉楓心下暗暗心驚,這兩年來他的精神力量大幅度提升,尤其在微妙控制之處大有進展,本以為與羅什孽磐相比已可壓上上風。但沒想到對方亦有所提升,雖然純以精神的能量渾厚而論尚不及自己,但在能量的操控上自己恐怕仍遜一籌。今日之戰,恐怕是除與五采聖女的那場大戰外,自己生平所遇最凶險的一戰了。   羅什孽磐抬起黑黝的臉龐,微微一歎道:「或許殿下對本座的行為也著惑疑之處。在本座心中,唯有追求那天道的極致才是最重要的。這宗教天下等塵俗之事,只不過是人間遊戲一場。那般有趣的玩具,拿得起方能放得下。本來修行到了我這般地步的,世間凡事已不該再對我有所束縛才是,但唯一放不下的,卻是對魔武兩道極至的追求。唉!可惜,可歎!」   「束縛?」沉楓雙眉一挑。「教尊難道自以為修為已經達到可以脫離出凡間的束縛,跳出人間界之外,且不在五行之中麼?」   「看來殿下還是未能看透啊!」羅什孽磐哂然道。「本座修的是出世之道,而殿下所行的卻是入世之道。我們走的本是兩條截然不同道路,所得出的觀點、看法、結論自然也不相同。所以倘若殿下若是以你的觀點想法來加諸於我身作思考,那卻是錯了!錯得厲害!」   「哦?」沉楓倒是今次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細細一想,竟覺得似有深意,不由細細咀嚼起來。   「閒話少說。今日之戰,已是渴求已久。豈可將心思浪費在其他雜事之上。但求能與殿下這般的絕世高手交手,豈非痛快!」羅什孽磐大喝一聲,打斷了沉楓的思考。   「痛快!痛快!」沉楓的眼中也閃動著異樣的神采,仰天打了個哈哈。   「這般痛快之戰,豈可無綵頭作賭!」羅什孽磐大笑道。「為了增加殿下對此戰必得的信心,促使過會之戰更痛快更激烈!本座就此以我日輪教的最高光明之誓立下綵頭:若是殿下能就此擊敗本座的話,這西南之地,不須殿下再費一兵一卒,日輪教就此甘心雙手奉上!而且日輪教數百萬教眾以後唯殿下馬首是瞻。」   「此話可真?」沉楓亦是一驚,深深吸了口氣,才平靜下來道。   「那是自然!」羅什孽磐肅然道,突然提高了聲音,將內力蘊含在聲音之中,緩緩向外發送出去道。「本座以我日輪教最高光明之誓立約:若是莫沉楓殿下能於今日此戰中擊敗我羅什孽磐,勿論雙方生死,我日輪教徒必須無條件歸順於莫沉楓殿下。若有人敢生異心違誓,便是我日輪教的叛徒,數百萬教眾的公敵,教其死後墮入黑暗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謹遵教尊之命!」一陣整齊的聲音,飽含著深厚的內勁,自半山腰傳了上來。   沉楓凝目望去,在半山腰間的林間,隱約有著數十條人影站在那裡觀戰,想必便是日輪教內的高級人物了。   「殿下!這般你便可以放心了吧!」羅什孽磐轉向沉楓,輕笑道。   沉楓微微一頜首,只是神情沒有什麼變化。暗暗將般若之力運轉而起,釋放於體外,立刻察覺異狀。   整個山顛立時似乎被籠罩在一股力場之中,空氣驟然顯得異常粘滯起來,舉手抬足間,都彷彿給人一種置身於無底沼澤的感覺。   「已經開始佈置了嗎?」沉楓淡淡一笑。右手隨意舉起,忽地大喝一聲,隨著彷彿驚雷般的迸炸,那般令人感覺壓抑呆滯的感覺已經俱掃而空。一團白光已在沉楓的手心形成,瞬息便化作一片旋動的光弧,手腕一抖,朝著羅什孽磐疾飛而去。   羅什孽磐低低頌念了一句,卻仍不起身,全身紋風不動,連衣袂亦沒有揚起分毫,一根乾枯黑瘦的手指緩緩向前點出。只是在沉楓的眼中,那普通的平淡一指卻彷彿已將世間所有力量盡聚於一身,平淡中蘊藏著爆炸性的力量,彷彿輕點之間就可摧毀所有的一切。   不偏不倚,一股指風已撞上了那片旋動的光弧,卻沒有發生應有的爆破炸響。只是隨著一記簡直輕得難以聽聞的「蓬」響,兩股力量竟然各自倒捲回流,羅什孽磐的身子朝著後方一折,沉楓卻給生生震退了一步。   羅什孽磐目中閃過一絲精光,終於長身而起,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柔聲道:「殿下似是仍有所保留,不願全力出擊。但殿下亦應該知曉,你我同是以精神力量見長之人,在心靈碰撞的掃瞄之下,對彼此的實力都應該有了大致瞭解,保留實力是無用的!」   話罷,左腳前踏一步,那短短的一步,竟似縮地成寸般,眨眼便已到了沉楓近前,毫無任何花巧,一拳擊出,只是黑色的光團包裹在拳頭之上,閃閃生亮。   沉楓雙目奇光大盛,目光深注的凝望那逐漸飛近的黑色光拳。在魔武道修至了他們這一境界,任何的花巧技招已再無多大用處,真正比拚的,乃是對天地自然能量的操控駕馭。誰能領悟更多的自然真髓,才能佔據在「道」的新峰之上,才有資格去獲取最後的勝利。   短短的距離瞬息即至,黑色的拳頭已經飛近面門,沉楓卻仍是一動不動。   突然,在猛烈滾至的拳風之下,沉楓的身體突然如水裡的倒影一般彎彎曲曲地折繞起來。黑色的拳頭毫不費力地穿透了那影子般的身體,卻驟然打了個空。在這般強大的力勁之下,影子般的身體點點地化作萬般的碎片,恢復了其真實的原狀,流作點點的黃沙滴滴而下。   在輕嗚的一聲響聲中,沉楓的身體竟然再度重新出現在原地,只不過羅什孽磐的出拳已老,再亦無法碰觸到他的身體。反之洶湧的般若之力宛如驚濤裂岸的大海汪洋,隨著沉楓向後彎折出的雙臂,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彷彿在伸懶腰似的,數不清的能量從八方襲來,自四面八方朝著羅什孽磐狂湧而至。   「砰!」兩股驚人的能量相擊,這次勁氣交炸的爆裂終於無法避免,發出了如實物般激烈碰撞聲。羅什孽磐右拳雖老,但仍然可以隔空操縱後勢變化,突然硬生生向後一挫產生的那般巨大力量,和著左手斜斜的一推,身子亦是在原地如旋風般旋轉而起。兩道力量前後回觸之下,再加上身體旋轉的引力,頓時變作了一股怪異無比的奇特力勁,蘊含著深撼的吸力卻將外放的能量內斂其中。與沉楓的這招十面埋伏相撞,終於造就了兩人首度正面交鋒的小小成果。   羅什孽磐的身形現於丈外,伸手輕輕抹去嘴角的一絲血跡,微微喘息道:「痛快!痛快!好久再未能如今天這般體會受傷的感覺了,實是讓人痛快不已!」   「再過半刻,你便會對這般感覺上癮了!」沉楓仍傲然屹立於原地,雙手背負,冷冷道。   「是嗎?」羅什孽磐長笑一聲,「水系魔法與土系魔法混合造就的幻形傑作,的確可稱作上完全無瑕的成果。僅憑這一手能夠自由混合兩系魔法,殿下你便可以正式邁入魔導師的門檻了。不過,儘管有幻形魔法作掩,我那一拳的力量想必也是不好受的吧!殿下,你不覺得將那口血忍在喉頭很辛苦嗎?吐出來對你的身體更為有利一些,殿下你應該不會不清楚吧!」   「你——」沉楓臉色一變,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將湧起的血氣壓下,目光狠狠地盯向羅什孽磐。   沉楓和羅什孽磐目光互不相讓,一時間,兩人的眼神接觸之下如天雷和急電一般,碰撞出一片激烈的火花。   雖然都用上了精神力量對對方進行干擾,但彼此卻又都擔心因此而泥足深陷,因而不敢用上全力。畢竟精神力量比拚的凶險遠過肉體拚搏萬分,而且一旦陷入,便是不死不休之局。更可憂的是,什麼樣意外的變況都有可能在精神力量的比拚中發生。這是最危險,也是最沒有勝利把握的一種拚鬥方式。因此這兩大武道強者,同時也可說是當世精神異力最強的兩大強者,也絕不願意性質以這種方式進行決鬥。   兩人的身形同時移動,腳步緩慢而輕捷。既然以靜制動都無法達成,那便都在動中追求勝利的契機。在遍尋不到對方任何破綻後,羅什孽磐長嘯一聲主動出擊。與此同時,沉楓也同存此心。   就在這時,羅什孽磐那高大的身形不可思議的如旋風般轉至沉楓身右側,雙拳夾著龐大能量直轟過去。沉楓冷冷一笑,身形微閃,滑若游魚,幻起重疊無數個身影印在他的左右身側,難分真偽。同時劍光一閃,王者之劍已出了手,驚天的劍氣呼嘯著配合著一連串的身影同時齊排射至,即使羅什孽磐這一擊能擊上沉楓,但他自己也難保在身上不會被那強勁的劍氣開個洞。   羅什孽磐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在那電光火石刻不容發間身體凌空而起,完全避開沉楓從正面射來的那一排排劍氣,帶起的氣場隨之上揚,轉移到足尖之上,在空中巧妙一拐,直踢向沉楓的後腦。   腳未至,沉楓已感到數股充滿殺傷性能量翻騰不休襲來,形成一個半圓的氣場朝他迎頭壓下。   由於沒料到羅什孽磐居然能非常輕易地閃過他出人意料的一擊,且能在電光火石間發動一波如此威勢的攻擊,沉楓立知在實戰經驗上,自己和他相差太遠,惟有用上全力破開氣場,   沉楓直至此時才不由暗歎,這羅什孽磐的能力確已遠超在他想像之上。他生平所見,恐怕也只有廣心與五采聖女二女才能與之相匹敵,的是不遜於自己的超級高手,確實不可再存輕敵之心。   般若之力,終於在沉楓體內首次毫無保留的發動。沉楓暴喝—聲,腳踩奇步,魔法變幻般移出氣場的籠罩範圍之處,在這強大的氣場籠罩之下他竟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毫無半點滯澀,呼地一拳向斜上空擊出。   這一拳沒有絲毫拳風呼嘯之聲,亦不帶起半分勁氣,但以沉楓為中心的周圍空間都變得冰寒徹骨,寒透人心的酷寒將羅什孽磐先前那布下的粘滯空間劃破得支離破碎。拳勢以驚人的高速推進,不住地變化著角度方向,集千變萬化於不變之中,以一生萬千,而萬千又返一於原本。與羅什孽磐先前那記古樸無方、根本連半分變化亦欠奉的一拳,可說是兩個極端,然而卻偏又異曲同工。   「轟!」拳腳相碰,頓時響起了一聲自兩人動手以來最響亮的巨爆聲。強大的能量在壓縮對抗中得到釋放的機會,無數道因爆破溢出的白色光波以著極速的消融在空氣之中,將周圍方圓數十丈內的一切事物全部予以氣化,沒留下一點激烈戰鬥的痕跡。   沉楓悶哼一聲,聲音重重地向下沉入了一大截,小腿至少有三分之一已經陷入了地中。羅什孽磐則是半空一個倒翻,落到地上還踉踉蹌蹌地向後退開了兩步。若純拚力量,羅什孽磐還是差了點。   當世的頂尖高手,沉楓、五采聖女、廣心、羅什孽磐這四人可謂是各有千秋。沉楓和五采聖女的功力只是在伯仲之間,卻又絕對臨駕於廣心羅什孽磐二人之上,但在對天地自然能量的操控方面卻遠不如後兩者。廣心的功力其實是四人中最弱者,但她對武學一道的認識卻遠超當世。真正動起手來,恐怕她不見得會輸於另外三位。至於羅什孽磐,則只能算作各項都平均。其實他亦可是百年難得一出的武學魔法兩道奇才,否則亦不可能獨力突破魔武極壁,開創日輪教,成為一代宗師。只是可惜竟在同時代碰上了這三個只能以怪物來算的年輕男女,也算是他的穢氣。   「蓬!蓬!」氣勁交擊之聲不絕如縷,兩人雖然彼此相隔十丈之外,但就在這短短的回氣瞬息間,尚有遐連續攻出數招擾敵。這等修為,說出去實在駭人聽聞。   沉楓呼嘯一聲,絢麗奪目的光華,驀地自王者之劍的劍身上爆起。萬千散射而出的凜冽劍氣,在還未離開劍身之前便已被重新吞吐歸回,聚合歸一,彷彿一道最為燦爛的流星,猛然往羅什孽磐直擊而去。   那排山倒海的磅礡劍氣,仿若怒濤拍岸,充滿了不可抗拒的沛然之威,恐怕在劍勢其中還混雜了幾分精神力量的影響。若是換了其他功力稍遜或是在精神方面修為不夠的人,恐怕此時只有站在原地,呆然傻等著硬唉這一擊的命運。   「原來竟還是可以這般用的!哈哈!爽!痛快!痛快!」羅什孽磐仰天自由大笑。「已經有多久沒有這般痛快過了!殿下,無論此戰結局究竟如何,但你我經此一戰,彼此的魔武修為便又是更是一步了。哈哈!到了我們這般境界還想取得進步,也只有尋找同級數對手相拼這一條路可選了!」   口中說著話,但手上卻絲毫不慢。只見他身體周圍金光淡淡隱現,護身力場猛地一張一弛,卻轉為全部收縮。與先前的粘滯空氣感覺完全相反,這次,是一種可怕的壓力,仿若泰山壓頂般,在這力場籠罩之下,全身的骨骼都感到一種幾近被壓塌的感覺。與此相反的,是羅什孽磐的整個身體彷彿沒有了重量一般,竟輕輕飄飛了起來。   羅什孽磐右手緩緩舉起,就在那一剎那間,這強大的重力力場,竟彷彿流水般自身體周圍朝著右掌心迅速「流」了過去,凝成了一團黑色的重力球。   隨著羅什孽磐的一聲大喝,那團爆射出黑色厲芒的重力球倏忽間疾射而出,朝著沉楓攻來的那一劍迎上。   「教尊中計呢!」沉楓朗笑一聲,那磅礡的正氣一劍突然間似失去了力量支持般,像個洩了個氣的皮球,不待那重力球的擊至便已經化作朵朵劍氣消散匿跡了。   沉楓冷叱一聲,身形突然兀地一動,以鬼魅般迅疾的身法閃過飛來的重力球。根本不顧那重力球是否受到羅什孽磐的氣勁操控會再度轉換角度攻擊,一個翻騰而起,雙方在半空翻騰中尚結出萬千變幻的手印,王者之劍已遵循著仿若天道自然的線條,劃了個優美的弧線,朝著那重力球直射而去。   身體還未落地,僅在空中剛完成騰挪的變化,處於懸而不墜之時,鬼魅般迅疾的身法再次施展,憑著般若之力的隨時加勁,朝著羅什孽磐直投而去。而此時,卻只是羅什孽磐剛發出重力球不過眨眼的功夫,身子仍飄飛於半空,還未來得及自重力場的急速轉換中適應而正常落地的空隙間。   時間、空間、角度拿捏得天衣無縫,當羅什孽磐觸地的一刻,正是沉楓襲體之時。   羅什隉磐雙目奇光綻現。沉楓這一手,確是將兩人都同時逼上了一條不歸的絕路。兩人現下都是處與舊力甫發,新力未生之時。沉楓主攻,羅什孽磐主守。但在這短短的一刻間,兩人都只能且只可以發出這唯一,也是現在能夠聚集起全力一擊。   換句話說,現在的兩人都是處於自開戰以來前所未有的脆弱時期。這一擊的結果,無論誰取得優勢,哪怕是最些微的,他都將能夠被確定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因為,失敗者在此時的脆弱身體,是無法經受著這點的力量回震。戰鬥,比的不僅僅是內力、招數、氣勢,還有天時、地利、人和,以及......身體。   「沒想到:最後決定勝利關鍵的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絕世奇薊。卻是馬上就要發生的這記小規模勁力碰撞。真是值得諷刺啊!」羅什孽磐的心中微微的歎著。   「砰!」   勁氣爆破,氣勁四濺卷飆。   在這一擊的硬碰之下,兩人同時向後斜飛而出。顯然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這記餘波的震盪。   在飛揚的塵土漸漸散去之後,才露出了兩人尚在對峙著的身影。只不過一個依然屹立不倒,而另一個卻已跌坐在了地上。   屹立不倒的是羅什孽磐!而跌坐在地上的卻是沉楓!   兩人的眼睛都彼此死死地盯著對方的眼睛,彷彿像要從中尋找到些什麼線索一般。   良久——   羅什孽磐的身體忽然顫震起來,身上的衣衫因為護身氣勁的外揚再無法護持而片片破裂,色有著近乎死魚般的灰白,嘴角邊鮮血絲絲不斷滲出,雙目卻大放異芒,臉上現出一種古怪之極的神色,長長地歎了口氣,才歎道:「好!好功力!果然是好功夫!我羅什孽磐果然沒看錯人!這次我認輸了!也認命了!」   沉楓的狀況相較羅什孽磐卻狼狽得多,整個人已跌坐在十丈開外,口中不斷咯出鮮血,但雙眸中卻閃爍著強烈之極的光芒,目不轉睛地盯望著羅什孽磐半天,才一聲長歎,道:「教尊儘管安心去吧!莫某定不會負教尊在天之靈,盡力替你完成進軍武道無上境界的心願的。」   羅什孽磐的面上現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朝著沉楓輕輕地點了一點頭,接著眼神黯淡下去,嘴角流出一團可怕的鮮血。這一代武學大師,終於頹然倒地。         第五章 再入帝都        作者:暗黑魔神   「教主!」一聲震天撼地的咆哮聲自下方的山腰處驟然暴起,在一陣驚呼聲中,滾滾灰煙頓起,已有幾個按捺不下激動心情的日輪教中人一路衝上山顛來。   「小子!你該死!我要替教尊報仇!」四大護教之一的霍夫曼咆哮一聲,從背後解下一根黃澄澄的金杵,呼地一杵就朝沉楓打下。   沉楓冷冷一笑,面對這金杵帶起的沉重勁風,連閃避都懶得移動半毫,逕直站在原地,雙手背負,冷冷地看著勢若瘋虎般撲過來的霍夫曼。   「住手!」同為四大護教之一的罕肯達閃電般掠身而出,一隻手臂後發先至,抓住霍夫曼的右肩發力,生生將已經壓至中途的金杵扯了回來。   「罕肯達!你作什麼?」霍夫曼奮力搖了搖金杵,但罕肯達早有準備,一時卻是撼之不動,只得轉首朝著罕肯達憤怒地咆哮道。   「你忘了教尊曾親口所發下的光明之誓了嗎?你若是想要對殿下對手,便是要違逆教尊遺命,破教尊之誓,背叛日輪聖教。這樣一來,別說殿下不會放過你,就是日輪教這諸多教眾也會視你為敵。」   霍夫曼一愣,但隨機立刻又咆哮起來。   「混帳!難道我替教尊報仇也有錯嗎?」   「殺人報仇,自然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教尊既然曾有言在先,我們不得為他復仇。你若要執意而為,就是違逆教尊遺命,視光明之誓於無物,背叛聖教了。」   「我不管!反正這小子殺了教尊,我就一定要殺了他替教尊報仇!就算是破門出教我也在所不惜!」   日輪教眾人聞得此言,臉上的顏色俱是為了一變。   「霍夫曼,你瘋了嗎?怎麼可以說出這種不經過大腦的話來!」三尊者之一的乃量尊者輕叱道。   「你們!你們這群懦夫!混蛋!」霍夫曼回首望了望日輪教諸人。「一個個都是沒骨氣的傢伙!什麼教尊遺命,分明就是自己怕死罷了!既然你們都不想替教尊報仇,那只有我來幹!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如果代價是你的生命呢?」罕肯達冷哼一聲,右手輕輕一顫,悄無聲息的,突然間拍上了霍夫曼的後背。   「哇!」一口鮮血狂噴了出來,霍夫曼全身發抖,雙目火紅,怒瞪著罕肯達道:「你……你……」   罕肯達冷冷道:「既然你對教尊這般忠心。不如就讓我成全你的心願,送你下九泉去與他老人家相會!」   日輪教的其他諸人像是根本沒有看到眼前事情的發生,神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罕肯達乾咳一聲,道:「殿下,本來日輪教與殿下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怨。而且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教尊的意思,我們這些底下人不過是充個跑腿的。現在樹倒猢猻散。只求殿下能夠給我們一條活路,如果合適的話,還能讓我們活得好點。我們也就沒什麼期盼的了。」   「哦?」沉楓目光迥迥,在日輪教一干人身上掃來掃去,眉頭輕皺,顯是在思考著關於這干日輪教人的處置方案。   「且慢!」一名又黑又瘦的男子突然放聲喝道。正是三尊者之一的坎達尊者,只見他眼中射出凌厲的神色,頓了短,續道:「殿下!我知道現下的形勢對我們絕對不利,但我們日輪教也並不是全無反撲的力量。三尊者四護教七護法都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而且數十萬的教眾也還是有著不可忽視的力量。這股強大的力量若作困獸之鬥,即使殿下的神功遠高於我等,但也未必能勝得過十數人聯手。定能對殿下的大軍造成重大的傷害,於殿下以後問鼎天下的道路上會產生致命的打擊。」   沉楓冷冷哼了一聲。「三尊者四護教七護法?不知比起魔教的六宗主、長老會,五采蠻族的五族主、五采聖女,卻又是如何?本座倒是很想見識見識。」   坎達尊者輕輕哼了一聲。只是聲音小得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清。在他想來:與其正面向沉楓妥協,以企求來獲得關於以後利益的保障。不如先行顯示一番氣概和實力,以自身的實力來使得沉楓作出實質性的退讓。   坎達尊者的想法確實沒有錯。而且他的出法點也是以全日輪教作為立場考慮的,不可謂不周密。   可惜他這次碰上的是沉楓!只吃軟不吃硬的沉楓!   站在坎達尊者身旁的婆羅尊者,也即是天都之鑒的城主閻婆式微微一皺眉頭,拉了坎達尊者一把,低聲道:「坎達,你聽我說......」   坎達尊者看了閻婆式一眼,身子略略向旁邊移動了半分。突然間身子一顫不敢置信地朝後望去,卻見到乃量尊者正緩緩收回了自己的右手。   「你,你們......」坎達尊者的話還未說徹底,身旁再度挨了閻婆式的重重一擊,這下便是真正的倒地身亡了。   「你倒是真會為整個日輪教上下考慮!」閻婆式看著地下的坎達尊者的屍體冷笑道。「可惜的是你替那些普通教徒想得太多了。從頭到尾都忽略了我們的意見啊!」聲音驟然壓低,放低了嗓子喃喃道:「你不要榮華富貴!我們還想呢!」   「這便是你們的選擇麼?」沉楓自始至終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饒有興趣地觀看著日輪教內的內哄。心下卻暗叫了一聲僥倖。他與羅什孽磐一戰,雖然羅什孽磐的戰死而告終。但因為對上的是彼此級數相近的對手,所受的內傷恐怕也只有在盤古森林內與五采聖女那一戰所能相比。此時雖然看起來冷酷翩然,瀟灑無比,但其實卻是個空架子。倘若這群高手真的一擁而上,他就算拼盡全力逃命也未見得能夠成功。   「再沒有其他的意見了!」罕肯達看著沉楓,靜靜地道。「殿下,自此之後,日輪教的數十萬教眾,便傾力為您所用,西南之地就此而平。您竟可以放心去逐一平息其他的亂黨,重新振興帝國。」   沉楓冷淡地點了一下頭。「西南之地,就暫由你們代管吧!不過我卻有言聲明在先。我忍容你們,卻不是縱容!如果你們想趁時機變化再度割據東山再起的話,我對待叛徒的手段可是絕不留情的!」   「從現在開始,到我重新成功統一天下,你們,最多還有三年時間!三年之後,這西南之地便真正實質上易主而交。你們,好自為之吧!」   沉楓冷冷地扔下這一番話,轉身便朝下山之路走去。   「殿下!」見到沉楓轉身欲走,閻婆式突然叫道。「在下還有一件事情慾以秉告。這是當初教尊得來的消息,相信對殿下或許還有點小用。」   「什麼?」   「就是那關於東部帝都,莫雪公主之事!」   ***   即使在邊境陳兵數十萬作為後盾,但沉楓的心頭仍是拂不去那一片冰冷的陰影。在此時的雪兒面前,什麼數十萬大軍,什麼國家人民,什麼親情愛情,恐怕都已經無法作為了安全的保證。   本來沉楓極不願意帶身邊的女人同去帝都的。但在南宮玉瑚和蘭雅絲的執意下,還是帶上了二女。夏綾音則由華茗君陪同著在龍州養傷。   畢竟名義上還是同屬一國,帝國的正規軍們也不敢對這位大皇子殿下有絲毫留難,更何況還有公主的旨意。所以雖然在邊界看來有數十萬大軍在劍拔弩張,但一路走來畢竟是安全的。   沉楓確是未能想到,在帝都城門前負責迎接他到來的,竟是兩名他再也熟悉的故人。   「姬心冰,姬清月姐妹見過殿下!」一身黑衣的姬心冰上前一步,略略朝著沉楓一禮,口中卻冷冷地道。   沉楓腳步稍稍一頓,目光在姬氏姐妹的身上多停留了半刻。自帝都之變當日之後,便再不曾見到這兩姐妹。兩年之後,再見故人,自是不免有幾分異樣心情。不勝唏噓。   南宮玉瑚美目流盼,緩步下馬車,輕輕道:「一別經年,想不到竟是在這故地與兩位重逢,回首當初往事,真是讓人生起無限感慨之心。」   「王妃真是念舊,想不到連我們這種不起眼的小人物到現在還記得。真是讓我姐妹倆受寵若驚。」姬清月淡淡地道。   「這話卻又是從何說起呢?」南宮玉瑚搖了搖頭,轉頭望向沉楓。   沉楓輕輕咳嗽一聲,柔聲喚道:「清月!」   「姬清月不敢當得殿下如此稱呼!」姬清月眼中摹然閃過一絲異色,但口中仍冷冰冰地道。   「清月!你何必如此!」沉楓深深歎了口氣,沉默了小半響。突然開口道:「你願意和我一起到龍州去嗎?」   此言一出,其餘幾人都是陡然一驚。   姬清月嘴唇微微一動,目光斜轉到身旁的姐姐身上。只見姬心冰面罩寒霜,根本是毫無表情。終於搖了搖頭,淡然道:「多謝殿下美意。但這等美事,豈是我這平凡的小女子承受得起的。實在不敢接受,倒是多勞殿下煩心了。」   沉楓深深地凝視了姬清月一眼,眉心微微一跳,本欲待再說什麼的,但目光掃及旁邊的姬心冰,便再閉口不言了。   馬車一行重新緩緩開動,駛進了城門。   此時正值正午,正是一日之中最為熱鬧之時。沿途的大大小小的鋪面都已經開張營業。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甚至道路兩旁還不泛有十數個乞丐在沿街乞討。   看到這一切,沉楓亦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種感歎。這座城市雖然在短短的兩年間經受了數度的創傷磨難,戰爭、政變先後給它帶來了難以想像的傷害。但僅僅是一個時期過去,雖然戰爭殘留下的痕跡依舊隱約可現,但是謀生的人們已經開始如同往昔一般為了自己的生計而忙碌開來,為這座古老的都城增添了不少和平的景象。   沉楓輕輕地歎了口氣,不過還未待他將這口氣歎完,異變突生!   就是馬車剛剛駛過那點對面的酒樓上,爆出了一點紅光,一團火球,帶著轟轟的驚雷聲自上空朝著馬車斜射而下。   沉楓面色大變,那敏銳的六識神通,已自空氣中淡淡的辛辣之氣,判斷出了射來的究竟是何物。   「火藥!快閃!」右手輕點跨下馬鞍,沉楓騰空而起,一股柔勁已應手而出,緩慢地在空氣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緩緩地托住那團火藥,盡量延減著其下墜的速度。   一聲清嘯,背後的菜店突然炸裂開來,一點青色的劍光疾若流星,劃破長空便已衝向了沉楓的後心。人劍未至,但那驚濤駭浪般的劍氣已滾滾而來,若是那團火藥被這劍氣衝上,包保會在第一時間內爆裂開來,將這周圍數丈內的一切都夷為平地。   與此同時,廣闊的道面上突然如鬼魅般神秘湧現出一群黑衣人,以極其暴力的手段迅速驅散了周圍的人群,刀光劍影閃閃,彎弓搭箭亦也有之,紛紛將目標對準了身在半空的沉楓。   「大膽!」姬氏姐妹又驚又怒。她們絕對未能料到,光天化日之下,而且是在眾多的城衛軍環圍之中,竟會出現這等大膽的刺殺事件。   「這等身手加上完美的配合,毫不因為人多而亂了半分步驟,絕對是只有正規的殺手才能做得到的。『黑芒』的餘孽?」沉楓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身形在空中突地如大鳥般輕輕轉折,空間魔法驟然發動,脫出這片火藥爆破的範圍之外。   發了愣的城衛軍似乎在此時才來得及反應過來,發了一聲喊,一擁而上,將那二十多名的黑衣人逐一砍翻。   沉楓此時卻已退回到南宮玉瑚和蘭雅絲身邊,只在一旁冷眼看著。   達達一陣急切清脆的馬蹄已破空傳至,一股颶風狂刮而起,丘然長生和安笛南已出現在了街道之上。   「屬下丘然長生、安笛南,見過莫沉楓殿下及南宮玉瑚、蘭雅絲.德.嵐兩位王妃!」   沉楓冷淡地看了兩人一眼,淡淡道:「今日所見故人甚多,不過可惜都不是在適宜的時間,合適的場地。」   南宮玉瑚的目光與丘然長生和安笛南一觸及,立時便轉了開去。眼前的這兩位再怎麼說在當年也曾是她的追求者,其中丘然長生還曾是過她的未婚夫。雖然已經世事變幻,但此時重逢之下,仍是不免有些尷尬。   「原來這便是如今帝都內的治安啊!」看著氣氛竟幾有些尷尬,蘭雅絲黑寶石般的明眸一轉,朝著丘然長生笑吟吟地道。「想不到自我等離去之後,帝都的局勢竟已成這般不堪。想必這便都是兩位的功勞了。」   安笛南悶哼了一聲,臉色甚是難看。以他那火爆的性子,最是聽不得旁人的譏諷,若是不礙著丘然長生就在旁邊,即使當著沉楓的面,只怕也要立時發作。   丘然長生輕輕咳嗽一聲,也順機轉開了這怪異的氣氛。「王妃有所不知,此時的帝都已非彼時。先後經歷過月氏之亂和麥隆咯麗絲叛亂兩度的戰火洗禮,帝都已經遭受了嚴重的摧殘。整個帝都上下人心惶惶不可終日,現在之所以還看起來有些平靜,那還是因為小將等人辛苦整頓的結果。否則若在王妃眼裡看來,恐會更為不堪。」   「哦?如此說來,丘然將軍倒是有功無過了?」蘭雅絲不無譏諷地輕笑了一聲。   「公主之意,是請兩位王妃先行到宮中歇息,只請殿下一人前往去與公主會面。」   沉楓劍眉一挑,正欲發作。蘭雅絲卻搶先笑道:「如此甚好!夫君你也已久未有見過公主了。你們姐弟兩人相見想必定有一番話要說。我們倒是不便打攪了。」說著給了沉楓一個眼色。   沉楓其實根本無須蘭雅絲眼色的提醒,自然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同丘然長生衝突,至少在此時是不明智的舉動,更何況殷化眉的話尚給了他某種程度的提醒。一掃身邊二女,微笑道:「如此便請丘然將軍代為照顧她們了!」   隨著那名引路的宮女一路行來,沉楓只覺得路線似乎並非是前往皇宮一路。畢竟他曾在徐君的伴同下去過皇宮一趟,直至此時印象尚為深刻。   「公主現在並非是居於宮內的。自女皇去後,她便已搬出皇宮,一直居住在靠近東城郊的一處小屋。那是前不久公主親自下令於那地方建設的。」那引路的宮女看出沉楓心中的疑慮,解釋道。   沉楓輕輕點了點頭,舉目四望,觀察著周圍的地形。地勢開闊,而且無險可守。周圍儘是山壁清流,一眼望去盡極其目,也難藏什麼埋伏。就算有什麼,相信也還不至於對他構成威脅。   「公主居所業已到了!殿下請進!」   沉楓遲疑著。雖然他到帝都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與莫雪會面,但事到臨頭,勇氣悍者如他也有些微微膽怯起來。在潛意識中害怕著,害怕著與世上那唯一能刺痛傷害他的人見面。   一陣微風拂過,半扣著的木門吱啦一聲緩緩向一旁移開去。一名美艷絕倫的紅髮女子,手捧玉盤,自屋內緩緩走了出來。妙目只是在不經意間輕輕朝著沉楓一掃,以後便再將他視於無物,仿若無人地自顧自走去。   「羽櫻纖!我的兒子在哪裡?」沉楓身行一晃,已移到了紅髮女子的身旁,盡力壓著火氣和聲音道。   「你自己去問公主吧!」羽櫻纖冷冷地道,白玉般的纖指朝著身後的木門一指,便再也不理沉楓,換個方位,逕自離去了。   沉楓眉心一跳,右手的骨節都已拳頭捏得緊緊地凸出,青筋畢露,但終於還是忍了下來。走近木門,輕輕一推,簡陋的木門便朝著兩旁推開去,露出了一個美麗的背影。盤膝而坐,面對內壁,只是一動不動,宛如一座沉寂的玉石雕像。   長吸了一口氣,沉楓心下一斷,終於舉步向前,踏出了極為重要且艱難的一步。邁入門中,灼灼的目光落在那美麗的背影上,低低地喚了一聲道:「姐姐!」         第六章 孽緣血劫        美麗的背影輕輕一顫,緩緩轉回過身來,雪兒那清麗絕俗的容顏終於重新展現在了沉楓的眼前。   「你叫我作什麼?」   「......」一陣久寂的沉默之後,沉楓只是長長地歎了口氣。「姐姐,是我!」   雪兒緩緩自熱氣騰騰的溫泉水中站起身來,取過一件薄若蟬翼的輕紗披在光滑如玉的胴體上,赤著一雙玉足,慢慢地走出溫泉。   沉楓急忙轉過頭去,不敢直面正視雪兒那艷絕人漶的美麗赤裸玉體。   「在我面前還用得著裝什麼正直麼?」雪兒冷冷一笑。「我身上的哪處地方你沒看過,用得著這般遮遮掩掩的麼,徒惹人笑!」   「姐姐!」沉楓臉上一紅,緩緩垂下了頭。   「姐姐,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沉楓猛然抬起頭來,鋒銳的目光筆直地刺向雪兒。「逼走喀麗絲,趕殺麥隆,這絕對是可能引發帝國分裂的不明智之舉。在我龍州同麥隆進行南方會戰時你的大軍卻突然西進,陷些造就我們的失敗。隨後指使羽櫻纖劫走我的兒子,你的侄兒!更有甚的是,我從日輪教徒那裡得到的消息,你曾派人秘密與日輪教尊羅什孽磐聯繫,唆使他舉兵東進,想要東西夾擊覆滅我龍軸。若非羅什孽磐出於全盤戰局考慮沒有答應,恐怕我現在已經不能這樣從容地坐在你身邊了!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姐姐!」   「為什麼?」雪兒冷冷地掃了沉楓一眼。「為——什——麼?恐怕你再是清楚也不過了吧!因為這是你的報應!你們的報應!」說到後面兩句,簡直是要咬牙切齒起來。   「給你看一樣東西!」雪兒掃了沉楓一眼,轉回過身,走進了裡間,不多時便重新折回,懷中抱著一個小小的黑色箱子。   「這是什麼?」看著雪兒古怪的神色,沉楓的心不由猛然被提到嗓子眼上來。雖然全無半點縛雞之力的雪兒從理論上構不成對他的威脅,但沉楓卻永遠也忘不了從月傾悠處得到的教訓。敏感的神經一下子就被挑動起來。   雪兒臉色如冰,緩緩地揭開黑色的箱蓋,裊裊的淡白色寒霧飄散而出,輕輕將黑箱放在池邊,這下卻讓沉楓看個清楚了。原來裝在黑箱子內的竟是一塊兩尺見方的厚厚寒冰。波波的寒氣向外輕輕的溢揚著,雪兒雪白的臉蛋此時變得更白了,幾近赤裸的嬌軀微微地打著戰。若非在身旁便是溫泉的熱氣蒸蒸,恐怕她那單薄的身子便已抵受不住了。   寒冰裝在箱子裡,雖然古怪,但卻不足以引起沉楓的吃驚。真正讓沉楓引起震嚇的,是被那冰封在寒冰之內的——一個小小的女嬰。   雖然看上去臉色紅潤,小小的嘴角微帶著一絲可愛的甜意,宛如正在熟睡之中。但既然是被冰封在這寒冰之內,那自然也是永世長眠了。女嬰是可愛的,但可怖的是她那對小巧的小腳,從膝蓋延伸而下直到腳踝,竟然只有姆指粗細,比起正常嬰兒的腳來至少小上了數倍。看起來就像兩根長長的棍子,可怖之極!   「這,這是——」沉楓吞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地道。儘管心頭仿若電光火石般隱約閃過什麼念頭,但他不願,也不敢去靠近抓住,只得寄希望那最後的裁判權,並將其交到了雪兒的手中。   「這是我的女兒!」雪兒輕輕地淒然一笑,一對美目一眨也不眨地直瞪著沉楓,雖然玉厴之上籠罩著的是淡淡淒然的笑意,但在此時沉楓的眼中,卻無疑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物。   「我的女兒!我和你的女兒!」   「不,不,不!這絕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沉楓臉色刷得變得一片雪白,倉惶地向後連退開了幾步,兩隻手在半空中胡亂地舞著,完全失去了平日一貫的冷靜和沉著。   雪兒冷冷地看著沉楓張惶失措的樣子,秀目中閃過了一絲快意。「為什麼不可能?這便是事實!任你相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怎樣也無法改變這鐵一般的事實!」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沉楓的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顫聲道:「這個......死了的女嬰怎麼可能會是你和我的......更怎麼可能會是這樣一副畸形的怪物!」   雪兒的臉色一寒,冷冷的目光似一隻利箭般筆直射進沉楓的眼中。櫻唇中一字一句地吐出了比冰還寒冷萬倍的無情話語。「因為近親結合,生下畸形兒的可能性超過七成以上!」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沉楓似是猛然間想起了,抬頭高聲叫道:「蓮源月氏不就是一直堅持著近親血緣結合的嗎?但他們為什麼沒有——」   「你怎麼知道沒有?」雪兒冷冷一笑。「對於歷史,你又真正知道多少?蓮源月氏的皇族為什麼屢出昏君暴君和瘋子,他們家族中為什麼一直流動著那瘋狂而又固執的血脈,這一切,你又怎麼來解釋?你又能知道些什麼?你懂什麼?」   「娘呢?她怎麼會沒有出面料理這件事的?對了,她,她現在在哪裡?」沉楓突然間省起一事。   「姑姑......」雪兒的臉色突然一黯,黯然道:「她,她現在已經不在了!就在我的女兒出生後的第七天,我親手掐死自己女兒後的第三天,她就去世了!被我和我的女兒給活活氣死了!她被我安葬在爹和娘的皇陵的旁邊,你過會要不要去看看?」   「什麼?不可能!這不可能!」即使是沉楓,也無法在短時間內連續接受這般多重的重大打擊,頭部緩緩而用力地搖動著。「這不是真的!你騙我的!是不是!告訴我!姐姐!雪兒!」   「你終於還起記起了以前對我的這個稱呼了!」雪兒緩緩地坐回溫泉池邊,螓首早已經偏轉向另一面方向,此時只是轉過斜掃了沉楓一眼,淡淡地道。   「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沉楓頭上汗珠潺潺而下,抬首與雪兒對視了半天,突然間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下坐到了地上,澀聲道。   「我不想怎麼樣!」雪兒咯咯地開心笑著,笑得好生開心,只是那笑意中卻有著說不出的陰森。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畢竟——血濃於水!我們還是同父異母的姐弟。我們——」   「閉嘴!」雪兒白玉般的臉龐剎時變得鐵青,狠狠地瞪著沉楓,惡狠狠地吼道。   「不許你再提起這個稱呼!我告訴你!我以前沒有兄弟!以後也不會有!我和你,根本就不存在半點血緣關係!你明白嗎?」   「雪兒!你何苦自己騙自己呢?」沉楓仰起頭,幽幽地歎了一聲。   「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怪你們負我在先!」雪兒清麗的容顏被凶狠的神色扭曲破壞無遺,情緒已經變得有些竭底斯裡。「你們!母皇、華姨、姑姑......還有你!都是!都是你們先對不起我的!是你們,毀了我!毀了我的一切!」   「姐姐!」沉楓蒼白的嘴唇微微地顫抖著,顯示著內心的激動已經達到了一個顛峰。   「姐姐!忘了那件事吧!」沉楓微微地低垂下頭。「就當作那只是一個過去的惡夢吧!難道你真的能夠忘記我們作為同父異母姐弟的事實嗎?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根本不可能被外界所承認的。」   雪兒冷冷地看了沉楓半天。那冰寒的目光看得沉楓一陣發毛,情不自禁地往後連退了好幾步。就在沉楓的氣勢被削減到最低的那一刻,雪兒的嬌軀突然一軟,整個人就此仆倒在水池旁邊,放聲痛哭了起來。   「姐,姐姐——」沉楓喏喏地輕呼道,欲上前安慰,但畢竟是不敢。只得站在數丈之外,手足無措地呆望著雪兒痛哭。   「忘了?那怎麼可能!叫我怎能忘得掉!叫我怎麼去忘?」放聲哭了小半會,雪兒突然間兀地立起了嬌軀,一把抹去了俏臉上的淚痕,直盯著沉楓,惡狠狠地道。   「我得不到的!也絕對不會讓別人得到!」雪兒冷冷地道。「你毀了我的幸福!我也要毀掉你的希望!你就在這裡安心地等待著你的好妻子上西天的消息吧!」   「什麼?」沉楓駭然色變。   ***   「我總覺得這地方有點怪怪的!」蘭雅絲將整座宮殿走了個遍,重新盤回到了原地,左瞧右望,芳心深處總是覺得有點不妥,向南宮玉瑚開口道。   「這是公主以前所住的宮室,現在她既然搬走,便轉讓給我們暫住。而且這地方我們不也曾來過嗎?我沒有發覺有什麼與以前相異之處啊!嵐你是不是神經有些過敏了?」南宮玉瑚秀眉輕蹙,輕聲道。   「公主與夫君他再怎麼說也是兄妹,縱使沒什麼深厚感情,但想必也不過太過為難我們的。南方戰爭中的最後關鍵轉向便可見一般。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我的孩兒,不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怎樣,過得可好。」   「希望你所說的都是事實吧!」蘭雅絲似仍是有些放心不下,在內殿來回走動著仔細觀察周圍。「不過要真是如此的話。那羽櫻纖,哼!我其實甚為懷疑羽櫻纖就是莫雪的人。不過沒有證據證明罷了。希望不是吧!也許我真是有些多疑了。」   話正說著,突然地下一陣微微的震動傳來。先還是非常的氫微,但只是短刻之間,震動便已經越來越大,兩女都已經完全感受得到腳下的搖晃。若是換了常人,恐怕便已立足不穩了。隨著嘎嘎的聲音,寬大宮殿四周的牆壁竟是裂出一條條的大縫。   「怎麼回事?難道是要地震了!」蘭雅絲低低地咕嘟了一聲,一把抓起南宮玉瑚的玉手,飛快地便朝著殿外衝去。   進來時的路此時竟變得那般的漫長。一路上無數的磚塊石頭雨點般自頭上落了下來,那些體積小的兩女還可以運起護身真氣來彈開。但那些磨盤以上大的石頭,即使武功再高的人也絕不會想以身相試的。虧得蘭雅絲身法靈活,拉著南宮玉瑚躲開了好幾次劫難,但兩女嬌嫩的肌膚卻因此擦傷不少。   猛得聽到「轟」的一聲,只見無數的碎石泥土猛然衝破兩側高大的宮牆崩垮而下,鋪天蓋地將整條近四百米長的走廊近數填平。兩女速度雖快,但一瞬時也難衝出四百米的距離,竟被這鋪天蓋地的無數碎石生生地掩埋其中。   ***   「你對她們作了什麼?」沉楓勃然變色,在聞得消息的那一剎那間竟有著發作的衝動。但他畢竟還是迅速冷靜了下來,在池沿邊上緩緩地坐了下來,看著雪兒道。   「我說過: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所以——你去死吧!」雪兒臉色忽然一變,螓首回轉,深深地凝視了沉楓一眼。   隨著「嗚嗚」的低鳴聲,一點黑光忽然自木屋外飛旋而進,排山倒海般的劍氣將溫泉上騰起的淡淡白色霧氣沖得七零八落。   黑色的劍光瞬時大放,黑衣人翔.達加德身隨劍上,片片的風刃自劍身上激射而出,形成密不透風的一片天羅地網,朝著沉楓迅推而至。   「果然大有長進啊!」沉楓冷笑一聲。雖然為了表示對雪兒的尊重,王者之劍並未隨身而帶。但對於翔.達加德這般級數的人物,還不須他使出真正實力。只是隨手一捏,濃密的風元素源源不斷地向著他的手心匯聚而至,在般若之力的凝聚之下,竟將那般多的風元素強行壓縮成了一柄近尺長實質的真風刃。   順手一揮,真風刃便不偏不倚地恰好點中了翔.達加德自後刺來的劍身,真劍與假劍撞際的結果便是:真風刃瞬息化作萬千風片消散四濺,而真鐵實鋼打造就的寶劍,卻在真風刃的強大壓力下被炸得粉碎。渾厚無比的風力隨劍身一路潰散的趨勢順勢而上,將翔.達加德震得狂噴鮮血,朝後重重跌落。   「就這般本事,也想殺我?」沉楓斜掃了倒在地上,一手掩胸,不住咳著鮮血,尚努力掙扎企圖爬起的翔.達加德一眼,淡淡地道。   雪兒冷冷地看著沉楓,半響,突然淒然一笑。「果然是好功夫!不過我也並未真的指望能讓這傢伙來拿下你。不過是讓他來稍稍拖延半會時間而已。我說過: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什麼?」六識神通終於在這時發揮了作用。「這氣味是——火藥!」沉楓面上立時為之駭然色變。溫泉中濃厚的硫磺味掩蓋了火藥味的散發,使得直到臨近爆發的一刻,才讓沉楓感覺到了它的存在。   「退!」這是沉楓腦中升起的唯一念頭。腳尖一點,身形飛快地朝著後方飛出。目光一掃,卻發現雪兒仍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冷然地望著他。力量一沉,身形猛然一挫,強行轉力落到了地上。   「雪兒!你瘋啦!還不快走!」   「走?我為什麼要走?」雪兒冷冷一笑,螓首仰起,透過上方那被翔.達加德的劍氣打得支離破碎的屋頂小孔,望向那青藍的長空。   就在這時,只見身後黑煙紅焰沖天而起,接連不斷地爆炸聲如連珠炮般響起。木質本就易著火,加上四處埋藏的火藥被一一引燃,只聽辟噗之聲大作,黑紅色的火舌四竄而起,撲面而出熱氣越來越是讓人難以忍受。沉楓仗著內力深厚倒是無妨,雪兒嬌軀已是搖搖欲墜。   只見她霎時間衣衫著火,紅焰火舌,飛舞身周,但她站直了身子,竟是動也不動,沉楓只駭得頭上汗珠滾滾而下。雪兒挺立在熊熊烈火之中,竟是絕不理會。瞬息之間,火焰已將她全身裹住。   沉楓臉色鐵青,般若之力全力爆發,進而轉為魔武之力,半透明的薄膜護壁擋住了四周撲來的滾滾火浪,水系魔法全力發動,冰寒的白色凍氣自身體外圍四瀉而下,將靠近身體周圍的火舌一一凍滅。然火勢越來越大,而火藥的爆炸點此起彼伏讓人不知所措,膽戰心驚。沉楓幾度衝進,皆被火藥的爆炸硬生生逼了回來。眼見著木屋倒塌在即,而剩下的所有火藥又在醞釀著一場大爆炸,雪兒卻遲遲無起身之意,沉楓直急得腸子都要斷了。   若僅是為了撲滅這火勢,對於沉楓來說並非難事,水系魔法中的高階魔法、魔武之力,任般一樣都有能力將這火勢瞬間壓滅。但要同時保證其中雪兒的人身安全,卻才是真正棘手的重點,讓他無可奈何。   「公主!」倒在地上半天無力支撐起身體的翔.達加德此時也不知是怎的驟然生出了一股氣力,竟勉強站起身來,身子尚搖搖晃晃站力不穩。但卻一咬牙,竟鼓足了剩餘所有的力量,猛地朝著那團巨火中心的雪兒衝去。   「你想找死嗎?」沉楓順勢拉住了翔.達加德,冷冷地道。   「放開我!我要去救公主!」翔.達加德勉力地微弱掙扎著,卻掙之不脫,恨恨地瞪向沉楓,怒聲喝道。   「憑你此時的身體狀況,那點微薄功力,根本還未闖進火心就被燒死了。你倒是怎麼救出公主?」   「就算是死,我也要憑著最後一口氣,護著公主的周全!」翔.達加德猛地一加力,竟從沉楓的手中掙脫出來,深吸一口氣,狂然發力,竟真朝那熊熊火勢奔去。   「這傢伙倒真是有點意思!」沉楓輕喃了一句。聽了翔.達加德的話,沉楓也顧不得面前的火勢越來越大,一層淡淡的藍色水光應念而動,點點的冰霜再度在他身體周圍凝聚而起,朝著火心再度掠去。冰藍色的瑩輝將整個人都罩於其中,毒火雖然囂狂燎人,但在冰藍護罩的護持下終是減弱了不少威勢。饒是如此,只待逼近前去,不說那愈見熾熱的高溫,僅是那不斷爆破而出火藥餘燼,就將沉楓逼得有幾分狼狽。   正在這時,只聽得天際轟然巨響,一道巨大無比的耀目白光自天穹驟然落下,落到了那正在焚燒爆炸中的小木屋上。   嗡嗡的聲響迴盪開來,白色的光芒帶著冰寒徹骨的滔天寒氣吞食了沖天的火焰。已成燎原之勢的火勢就在那一瞬間,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一扇,竟是就此盡數熄滅。   白光消散,一道絕麗的身影自火光的餘燼中翩然而出,懷中抱的正是似已沉睡不醒的雪兒,落到了沉楓身前。   「怎麼竟會弄成這般形勢的?」鳳瑰輕輕歎道,玉手輕輕一招,將那燦爛光華中最璀璨的一點,一顆黑黝黝幽深如墨的神秘晶珠招回手心。美目中掃向沉楓,似是詢問事情的緣由。但在此時的沉楓眼中看來,卻是蘊含著責備的深意。   沉楓深深地歎了口氣,不知為什麼,每次在面對鳳瑰時總是會讓他感到萬般的窘迫,在此時也只有將他與雪兒間那段不可告人的前程往事一一道來。   待聽完這段孽緣往事,鳳瑰的玉容已蒙上了一層黯色。   「想不到,竟然還有著這樣一段因果。當年莫煌四處風流,卻不料報應卻應在了無辜的一雙兒女身上。莫雪也兀過意氣用事了。你們畢竟還是有著血水之情的兄妹,又怎能——」   鳳瑰思索了半刻,幽幽地輕歎一聲。「罷了!就勉力一試吧!也許——那般情況,對她,對你來說,都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結局。」自懷中取出一根長近三寸的銀針,玉腕輕輕一抖,看準角度刺下,整根銀針竟是盡數沒入了雪兒的後腦。   「你幹什麼?」見得這般詭異景象,沉楓不由為時色變。若非下手者是鳳瑰而換了他人,他恐怕已經動手阻止了。   鳳瑰轉過螓首,深深望了沉楓一眼,輕聲道:「我以一種特殊的手法,封印了她過往的記憶。對於她來說,忘記了過往的痛苦,在遺忘後獲得新生,才是最好的。不是嗎?」   沉楓默然。   「你,你要幹什麼?」被那最後一記的猛烈大爆炸擊得飛倒落地的翔.達加德看著鳳瑰對雪兒所做的那番詭異舉動,不禁大驚,掙扎著抽動起身子,厲聲喝道。   「看不到莫雪竟有個這般忠心的侍衛!」鳳瑰淡淡一笑。朝翔.達加德喝道:「你若真是為了你家主子好,便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不要動!否則——」   果然,翔.達加德聽了鳳瑰的話,目光一掃尚落在鳳瑰手上的雪兒,只得悻悻地原地坐下。   只聽得輕輕地嚶嚀一聲,沉睡中的公主,便要準備醒來了。   沉睡中的公主,終於張開了那雙如夢如幻的美麗眼睛。雪兒晃了晃小腦袋,望向身前目光迥迥的鳳瑰和沉楓,眼波中淨是初生嬰兒般的清澈無邪。   「你們——是誰?我——是誰?」   「雪兒!姐姐!」沉楓乍吃一驚,不禁有些驚慌失措,望向鳳瑰。只見鳳瑰螓首輕輕微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伸手攙起雪兒的嬌軀,柔聲道:「雪兒,你還記得我嗎?」   「你,你是誰呀?」雪兒歪著小腦袋,左右晃了晃,嘟起紅艷艷的小嘴,問道。   「可,可我又是誰呢?我,我怎麼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記不起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呢?我,我腦袋好痛!」雪兒純真的眼波逐漸變得有些迷茫,手捧著小腦袋,突然放聲大叫起來。   「雪兒!雪兒!」沉楓連忙伸出手臂將雪兒擁進懷裡,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你是雪兒啊!這世上最純潔,最可愛,最惹人憐惜的雪兒啊!雪兒,你現在記起自己的名字了嗎?」   「雪兒?我叫雪兒嗎?」雪兒小聲地反覆將自己的小名念誦了幾遍,似是滿意地點了點頭,然而突然抬起頭來。「我是雪兒!那——你是誰?還是,你又是誰呢?你們怎麼會認得我的?」   「雪兒,你真的不記得我了?」沉楓心頭一酸,愛憐地撫摸著雪兒嫩滑的面頰。「我,我是,我是你的——」   「哥哥!」   「哥哥?」雪兒睜大一雙水汪汪的美目,先是朝著發聲者鳳瑰瞧了一眼,然後轉向身側的沉楓,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真的嗎?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嗎?」   「這個——」地位驟然由弟弟上升成為了哥哥,沉楓也只有低低苦笑一聲,看著雪兒充滿期待的眼神,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太好了!太好了!我終於找到親人了!我有哥哥了!」雪兒興高采烈地鼓起雪白的小手,賣力地拍了一陣,直到一對纖手都拍紅了才停下來,   「你相信了?」沉楓瞪大了眼睛。就這麼輕易就相信了自己的話。雪兒現在的心靈,是該說純潔呢,還是幼稚。此時的雪兒,彷彿已經回復到了當年沉楓與她相處時的那般性格,天真活潑,無憂無慮,只是卻多了幾分稚氣。   「是啊!」雪兒理所當然地答道。「因為第一眼看到哥哥的時候,我的心裡就升起了一股強烈的感覺啊!那種感覺,簡直到了讓我不能呼吸的程度。我想,那一定和我對哥哥的思念有關吧!」   沉楓只聽得暗下倒吸了一口冷氣。想到雪兒對他的記憶竟是此等深刻入骨,一股寒意不自禁地浸滿了整個脊樑。   「公主!公主!你終於好了!」這時翔.達加德非常不識趣地大叫了起來,身子微微一動,看樣子似乎想要向雪兒撲來。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好可怕!好可怕!快走開!快走開呀!」雪兒的目光一觸及翔.達加德臉上的凹凸不平和交叉的刀疤,猙獰可怖。嚇得小手連揮,大聲尖叫起來。同時小腦袋使勁鑽進沉楓懷裡,對翔.達加德卻是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公主!你們把公主究竟怎麼了?」翔.達加德怒吼一聲,便要向沉楓撲上,欲將沉楓懷中的雪兒生生奪下。   鳳瑰雲袖一揮,硬生生將翔.達加德的來勢強行逼退。看著翔.達加德的滿面怒容和那睚眥欲裂的神情,鳳瑰輕輕歎了一聲。「你難道不覺得現在的她,才是最幸福的嗎?你如果真的是為她好,為什麼要去破壞她現在所擁有的幸福呢?」   「這是欺詐!這是妖術!你們對公主動了手腳!強行破壞了她的記憶!」翔.達加德暴跳如雷。「你們根本無權替公主作下任何決定!你們這,根本就是——無恥!強盜!」   鳳瑰黛眉輕輕一皺,翠袖一捲,便封住了翔.達加德的啞穴。淡淡地道:「無論如何,我們為莫雪所做的,出發點是好的。造就的結局也是對她有利而無害的。難道你真的希望她永遠沉浸在過往的那段痛苦記憶中,永遠被仇恨和瘋狂所操縱而墮落毀滅。或者,這愛是你所想看到的?」   翔.達加德死魚般一動不動的眼睛終於轉了一轉。   「不管你是否接受雪兒現在這般的情況。我都要警告你!」沉楓緩緩地開口道。「倘若被我發現你有一絲半點企圖喚醒雪兒那段被塵封記憶的舉動,哪怕念頭,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將你瞬間誅殺!又或者——乾脆現在就滅了口乾脆了事?」最後的這句話卻是向鳳瑰所發出的詢問。   鳳瑰玉臉微微一動,櫻唇邊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只聽她輕聲道:「難得這個人對莫雪這般忠心。現在這樣的人倒是很少見了。依我之見,不如就給他一條生路,只是把他驅逐得遠遠的了事吧!」   「既然鳳——這麼說,那就——」那未待沉楓的話說到一半。「不要!」翔.達加德的一聲大喝就截斷了他的話頭。   「不要!」翔.達加德看了看沉楓,又看了看鳳瑰,突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兩人面前,低下頭,澀聲道:「求求你們!讓我留在公主身邊吧!我肯發下毒誓,絕不向公主洩露半點過往的事情!只求你們能讓我繼續伴留在公主身邊!即使你們不放心,割了我的舌頭我也心甘情願。」   沉楓鳳瑰臉色雙雙一變,彼此對望一眼,心中便已有了數。   妒火在沉楓心頭立時大熾,殺機大盛。沉楓陰陰地道:「想不到你對公主竟這般深情厚意,實是難得啊!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肯為公主這般付出,真是讓人『感動不已』啊!」   翔.達加德黯然道:「我知道我這般一個身份卑下的醜陋劍客,本是連多看公主一眼的資格都欠奉的,更別說其他齷齪的念頭,想都不敢多想。只是,我卻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在當初看到公主的第一眼時,我就知道,我的一生,以後就這樣完了!我實是擺脫不了——這就是我的宿命吧!」   「這般癡情的男子,實在是難得啊!」鳳瑰目光斜瞟,掃了沉楓一眼。「不如就了了他的心願吧!不過——你卻須得發下毒誓,此後今生,絕不能向公主接近半步,更不能與她交談哪怕一言半語。你可願意?」   「我願意!我願意!」翔.達加德連連點頭。「只要我能遠遠地看上公主的身影一眼,哪怕是淪入地獄,便也甘心了!」   沉楓冷冷地盯視了翔.達加德半響,在讓翔.達加德幾乎快要感到絕望的時候,終於,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第七章 情債難償        丘然長生站在那一片塌陷的宮殿碎墟之前。只見一片硝煙塵塵,飛灰亂欲迷人眼,空氣中更是瀰漫著嗆人窒息的各種氣味。披肩的長髮無風自動,神色凝然地看著那一片灰色的廢墟。   「長生!玉瑚她還在裡面呢?這場全面的宮殿塌陷崩潰,她會不會——」不知什麼時候,安笛南已經走到了丘然長生的身邊,眉頭緊皺,憂心忡忡地向丘然長生問道。   「阿南啊!你到了現在竟是還不能忘記玉瑚麼?」丘然長生輕輕歎息了一聲,扭頭轉向安笛南,不答反問道。   安笛南一下被丘然長生的話噎住了。   「長生,你看,這幾場連續的變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似是為了打破眼下這令人不快的氣氛,安笛南改變了話題。   「這是莫家姐弟之間的事。我又怎麼會清楚!」丘然長生瞇起眼睛,望著遙遙的遠方。「現在,這對姐弟應該好戲連場開演了吧!」   「長生,你為什麼不——」安笛南抓了抓頭,鼓起眼睛想了半天,終於斷斷續續地問出了半句話。   作為長期的搭擋,丘然長生自然再清楚不過安笛南話語的未尤之意了。然而他卻只是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長生!」看到丘然長生並未有阻止他說下去之意,安笛南鼓起勇氣續道:「我真是看不懂你的意思!如今天下大亂,群雄逐起!珊娜麗莎業已不在,莫雪那丫頭不過是個空殼的傀儡而已。帝都有將近四十萬的精銳兵力正是掌握在我們手中。正是我們大肆擴張的好機會,莫沉楓也罷、月傾悠也好,他們拚死拚殺,將自己的力量耗費殆盡,現在天下哪路諸侯所握的實力哪裡比得上我們雄厚,為什麼他們可以大力擴張霸業,我們卻偏偏要乖乖地迎面稱臣,做一個縮頭烏龜呢?」   「阿南,你說得很對!」丘然長生回顧了安笛南一眼。「你說的這些,難道我還未考慮過嗎?不錯!我們現在所掌握的實力確是最為雄厚,足以對大陸上的局勢走向有著關鍵的決定作用。但是,我在深思熟慮之後,綜合了所有的條件終於發現,我們卻是缺少一樣最為至關緊要的東西!」丘然長生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什麼東西?」安笛南明顯是不服氣。「天時?地利?這兩樣我們都佔得不能再佔了!人和?我們也不見得差到了哪去!」   丘然長生背負著雙手,朝前緩緩地踱出了幾步,才一個急轉身,注視著安笛南,嘴邊泛起一絲無力的苦笑。「天意!」   「天不助我,卻是奈何!」丘然長生搖了搖頭。「當初莫沉楓還未能成氣候之時,卻是蓮源月氏雄踞北方,大有席捲南下之勢。而我們東、北兩面卻又面臨咯麗絲和麥隆的雙重夾擊,若是貿然輕動,只會落得首尾受敵。好不容易待到南方會戰起,正準備趁麥隆重創之機崛起分上一杯羹。東北劇變和徐君敗亡卻是徹底打滅了我的希望。天意站在莫沉楓這一邊,卻有什麼辦法!」   「那——長生,我們以後——」安笛南眼珠骨碌亂轉,神色一動,激然道。   「以後老實點吧!」丘然長生淡然道。「時不我予,如白駒過隙,一現即逝。莫沉楓絕非易與之輩,在他手下若有貳心,遲早難逃劫難。既然天意使然,我也只有屈居人心,就此一生了。」   「可是——」安笛南急聲呼出。   「可是什麼?」一個銀鈴般清脆悅耳卻又嬌媚無比誘人遐思的女聲突然響起,帶起一串輕輕的笑聲。   「蘭雅絲?」丘然長生立時為之意動,身軀微微一動,但還未待得他身形展開向前移動,面前那一大片飛灰塵揚的廢墟突然嘩然一聲,所有那些較有重量的磚塊碎石彷彿遭到了一股無形的大力,向著四周緩緩飄飛而起,只將那塵土重重拋落下,重新濺起飛灰滿天。那些體積較大的石塊,更是飄浮著半空之中,一上一下地輕輕起伏著。那場景瞧來十分奇特。   在那一串清脆且嬌媚的輕笑聲中,蘭雅絲挽著南宮玉瑚的手,大大方方地自那條憑空開啟的碎石大道中走了出來。縱然漫天塵土飛揚,兩女身上卻是點塵不染。   「幸好上天祐護,得保兩位王妃安然無恙!否則末將可是萬死難辭其究了!」丘然長生微微一欠身,沉聲道。   蘭雅絲美目一轉,斜瞟了丘然長生一眼,掩嘴輕笑道:「丘然將軍真是太過客氣了。不說別的,就憑著剛才將軍那份肺腑之言,可見其忠勇難得。我家夫君想必也不會對將軍太過為難吧!」   丘然長生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臉色一端,淡然道:「王妃過獎了!這本是是我們這些為人臣子應盡的本分,卻又哪裡談得上什麼忠勇。」   蘭雅絲一雙明亮的晶眸深深地凝視著丘然長生半響,似是要望進他的內心裡去。良久,才緩緩道:「希望將軍剛才那番話真是出自肺腑。我們姐妹今日在場所見所聞,便敢永保將軍今後榮華。」   丘然長生的眼光在蘭雅絲和南宮玉瑚二女臉上轉了一轉,淡然道:「如此便多謝王妃玉言了。」   正說著話時,只聽得轟隆猛聲突起,剎時間紅光乍現,在這白日時光竟紅了半邊天。眾人轉首望去,才發現那方向竟是莫雪如今所居住的處所所在。   「火藥!」南宮玉瑚玉容立時為之失色,失聲驚呼道。   「天啊!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蘭雅絲臉上神色陰晴不定,螓首偏轉望向丘然長生,只見他也是眉頭微皺,目光中滿是迷惑之意。   ***   「對了!我的,兒子呢?」沉楓突然間省起一事,朝著鳳瑰急問道。   「你倒現在終於想起來了?」鳳瑰輕笑一聲。「莫雪將你的兒子將給姬心冰姬清月姐弟照顧了。你若想要找回自己的兒子,還得自己去向她們要吧!」   沉楓面上顯出古怪至極的神色。今天所發生的事,要使得他接連面對他一生中的多處情變,實在是給他一種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那倒不必了!皇孫殿下現就在這裡!」聲音起處,姬清月姬心冰姐妹不知什麼時候竟出現在了場外。姬清月手上牽著一名四歲左右的男孩,卻不是沉楓與南宮玉瑚的愛子又是誰。   「清——月!」沉楓此時實是驚喜交集,但見到姬清月情忽又低落起來。想到今日在城門前當著眾人,包括自己妻子之面被姬清月拒絕,這是他生平從所未有過之事,不覺臉上一陣發燒。   「皇孫殿下,你爹來了!還不快過去!」姬清月對著男孩柔聲道。   「爹!」雖然與父親相處的日子實在是少,但男孩自然認得出自己的生身之父,歡喜地奔了過來。   沉楓抱起愛子,愛憐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再將目光轉到姬清月身上,心情一陣複雜。   「清月,你真的不願意——留下嗎?」   「你真的願意我留下嗎?」姬清月看了身旁的其姐一眼,朝著姬心冰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才輕輕歎道。   「或者說,你是真的喜歡上我了嗎?還是那只是你那高傲的自尊心在作祟,想要把我當作你眾多收藏品中的一件隨意收入後宮。」姬清月微微苦笑了一聲。「而且還只是最普通的一件!」   「清月——我!」沉楓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才發覺姬清月說的似乎並沒有錯誤。姬清月,是筱筱之後第二個闖進自己心扉的女子,而且她對自己也付出了真正足夠的真情。她為自己所付出的,雖然與蘭雅絲所付出的價值不盡同,但都是一筆難償的情債。   如果說最初蘭雅絲的靠近自己還是存了幾分彼此利用的關係,但姬清月卻是完全將一個少女最真摯的感情,投入到了一個只是忡忡少年的身上,而且一開始沒有計較任何的後果。這種最真摯,最純淨的少女情感,卻是最難償還的一筆情債。   「所以我決定離開你!」姬清月輕聲地道。「不是因為不再——而是已經清楚的領悟過來,你根本是不愛我的。我這種一相情願的癡情,正如姐姐所說,是最危險的走鋼絲,只會深深地傷及我自己。」   「不!清月!你聽我說!」   「不!你聽我說!」姬清月平靜地道。「所以我決定離開你!和姐姐一起到大陸的各處地方去看看。也許,會在其他地方,旅行途中,找到一個是真心實意喜歡著我的人。也許,我會在長久的旅行中厭倦,到時再回來看看你!」   沉楓張口欲言,姬清月一隻雪白的柔荑立時堵住了他的嘴。   「如果,你真的還念著——當處的那番情意。你就自己來到天之涯,海之角追尋我的蹤跡吧!當你能夠找到我的那一天,當你發現你能夠真正面對我的那一日,我,姬清月,也許就會回到你的身旁!」   「別了!」姬清月最後深深地望了沉楓一眼,眼波中流溢著難測的神情,執起其姐的手,再頭也不轉地回身而去。   「清月——」只餘下沉楓傻站在原地,滿懷倀然。   「聽了姬清月的那番演說,你現下的感想如何呢?」   沉楓苦笑了一聲,目光四處游離,這時才得有暇全神集中到鳳瑰身上。那艷麗的絕世風華依然逼人,使得沉楓一時間有些喘不過氣來。目光下移,落到鳳瑰的雪白玉頸間,突然一滯,驚詫的神色頓時在沉楓的臉上蕩漾開來。   「你是在看這個嗎?」鳳瑰嫵媚地一笑。流雲般的秀髮輕輕一搖,雪白的玉頸艷光奪目,鳳瑰的手上已經多了一條鏈子,非金非鐵,十分古怪。鏈子下墜著一顆小指頭大小的黑黝黝的珠子,看來毫不起眼,但眼中若凝起神光看去,卻發現內裡隱有點點星華。   「這,似乎——」沉楓遲疑著,似乎有了答案,但卻不敢就此確認。   「你的眼力沒有看錯!這正是那太古魔法時代所流傳下的寥寥幾件寶物之一,靈兕珠。也是當年莫煌送於小師妹的定情信物。」   「這——這東西?」沉楓臉色微微一變。此物早在數年之前便已被他轉贈給筱筱了,卻不知怎的會落到鳳瑰手上的。   鳳瑰看出了沉楓的心事,輕輕一笑,忽然間輕嘯一聲,嘯聲聲音雖不高,但卻尖銳悠長,高拔直入雲霄。   隨著鳳瑰的嘯聲,在遠方一道人影疾若流星,迅速至遠方急馳而至,只在瞬間便已到了近前。   「筱筱?怎麼會是你呢?」乍見故人,而且是在這種情況下與筱筱見面,沉楓亦不由得有些愕然。「你,不是應該在絲姨處嗎?怎麼會到帝都來的?而且,你,你的武功?」   筱筱小臉佈滿寒霜,卻是不答沉楓的話,只是將目光投向鳳瑰。   「是,是你將筱筱帶來的?並且還傳授了她武功?」   「可以這麼說吧!」鳳瑰對沉楓的話不置可否。「我只是略為點撥了她一下而已,使她在武學的道路上少走些彎路。不過那《武神經》的確堪稱武學寶典,居然能夠在這麼短短的時間之內造就她現在的一身武學修為。雖然還不夠資格與當世頂尖高手爭雄,但對上普通的一流高手,自保已是無礙了。」   「這也多虧她幼年底子打得好,雖然沒有曾正式修習過武功,但她祖父將一些上乘武學的精要化繁為簡,由她生活的點滴行事培養而起,造就了一身好根骨。否則也難有現在的成就。」   「不過這多半還是你教導有關的功勞吧!」沉楓的目光鋒芒似箭,直刺入鳳瑰的目中。   鳳瑰只是淡淡一笑,伸出一隻欺霜賽雪的玉腕,將雪兒扶起,朝沉楓道:「莫雪就交到你手上了。希望你以後能——好好對待她!」   「我會的!」   「哥哥一定會好好對待我的!」   沉楓和雪兒的聲音幾乎是同時地響起。兩人再不約而同地彼此對望一眼,雪兒是衝著沉楓甜甜一笑,沉楓卻只感到一陣心酸。   「筱筱就交由我帶走了,你沒意見吧!」鳳瑰看了看筱筱,突然道。   「啊——你說什麼?」沉楓吃了一驚,驚詫地望了筱筱一眼,再看了看鳳瑰。「筱筱,這是你自己的意思嗎?」   「自然是我自己的意思!」筱筱轉過螓首,深深地望了沉楓一眼,淡淡道。   這下兩人相距甚近,沉楓才有暇重新來打量著幾年未見的筱筱。她從前的輪廓依稀存在,只是身材更為勻稱,皮膚更為白嫩,神韻中也多了幾分的嬌媚。以前她是個活潑天真的可愛娃娃,現在卻像是一個真正的女人了。算起來她已經也有二十歲,自然不能再將她當作當初那般的小女孩看待了。   「為什麼呢?」沉楓深深地歎了口氣。「是的,筱筱,你現在已經長大了。自然應該去尋找你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了。大哥哥,自然也不能再對你要求什麼了。但你,希望你記住!大哥哥永遠還是你的大哥哥!大哥哥的家,也永遠是你的家!當你有一天在外面厭倦了,或是想念大哥哥了,就記得……回來看看大哥哥!」   筱筱冷峻的神情被沉楓的這番話語瞬間融化了。眼波中也泛起了朦朧的水光。   「大哥哥!」   「其實筱筱也捨不得離開你的。可是,我確知道。自始至終,你都只把我當作一個小妹妹來看!在你眼裡,當初我們那最開始的一段,只不過是一種少年純真的憧夢罷了!所以你可以接受蘭雅絲,甚至可以接受夏綾音,但你卻絕不會接受我的!是麼?」   「筱筱!」沉楓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卻終於未能說出挽留的話來。   鳳瑰輕移玉步,來到筱筱身旁,低聲問道:「如果你願意留下來的話,此時只需要點一下頭便成了。我決不會左右你的意志的。」   「不!」隔了好半天,筱筱終於重重地甩了甩頭。「我還是決定和鳳姨一起離開。」   「鳳——小姐!」沉楓將孩兒交到了雪兒的手中,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依照以前的稱呼呼道。「能否借一步說話?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好好談談。」   鳳瑰玉臉上飛快地閃過了一絲異色,掃了一眼筱筱,隨即淺笑道:「殿下請!」   ***   「鳳——這次的事情,真的很感激你。若非你的大力幫助,恐怕雪兒的事情不會得到這樣近乎圓滿的解決。筱筱,以後就請拜託你多為照顧了。雖然她已經長大了,但我還是不怎麼放心她。她——」沉楓結結巴巴地說了一長串話,顛顛倒倒,到了後來他自己都不怎麼清楚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呢。   鳳瑰只是微笑著傾聽。玉厴上那迷人的笑顏,淺淺一笑,足以顛倒眾生。沉楓一時間只看得癡了,竟忘了下面繼續的說話。   「殿下還有什麼需要交代的麼?」   「沒,沒了!沒了?」沉楓慌慌張張地道。話一出口忽然又發覺有些不對,竟似後悔起來。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我聽著呢!」鳳瑰收起笑容,玉容一端,肅然道。   「我,我——」抬起望見鳳瑰那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凜然神情。在這一刻,雖然她的風華依然絕世無雙,容貌仍然嬌媚動人。但她的氣質卻驟然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如果說先前是顛倒眾生的魔女,人間的絕世尤物。此時她就是天上的仙子,氣質高華讓人不敢親近半步。   「氣質怎麼可能在短短的頃刻間發生這樣根本性的變化呢?」沉楓實是驚駭無比,心底突然升起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你到底有什麼想說的?」   「我,我,我——」沉楓結結巴巴地急得滿頭大汗。不是那段關鍵的話他說不出口。雖然那段話出口後可能會引起什麼樣的災難,產生什麼樣的後果他都已經一一想過。也曾想過可能會遭受到的失敗打擊。但這些都已經是其次了,不重要的了。沉楓其實是有信心,有膽量去冒險嘗試的。   但鳳瑰這突然間的氣質變化,卻沉重地打擊了他好不容易積聚起的一點膽量勇氣,更使他產生了一種罪惡感。   看著沉楓神情的急劇變幻。鳳瑰芳心深處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自然清楚眼前的這名青年究竟想表達出來的是什麼。她甚至不知道該怎樣去回答他,拒絕或是接受。這是她四十多年來的生命生涯中從未遭遇到的一種迷惘。   她很清楚她只要輕描淡寫的出口一個答案,便可以解決眼前的問題。從此也將改變她的一生。只是問題在於:她已經作好這種準備了嗎?或是有勇氣去面對將因此而帶來的一連串災難性後果嗎?   剛才她以絕世的內媚之術配合一種精神力量,瞬間輕易轉換自己的氣質,給了沉楓一個震駭。當她看到沉楓因此氣勢信心勇氣都遭到打擊低落時,芳心中也不知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鳳瑰啊鳳瑰,難道你竟真如鹿鍾昊所言,對這名年紀比你小上一倍的年輕後輩產生了感情嗎?」鳳瑰心中苦笑了一聲。「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也不會被世人接受的!」   「如果你沒什麼想說的話,那我們便就此別過,後會有期了!」沉默了一陣,鳳瑰緩緩道。   「等等,請留步!鳳小姐!」沉楓吃了一驚,立時不假思索地脫口呼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呢?」鳳瑰的心情已經逐漸獲得了平靜,微笑著看著沉楓,淺淺一笑道。   在鳳瑰那淺淺一笑的絕代芳華中,沉楓竟又險些迷失了自己。但這次是隨即便清醒了過來。「鳳小姐,我想,請你留——」   「你不用再說了!」鳳瑰斷然截住了沉楓的話。「有些話,藏在心裡比說出口來要好得多!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我的心思,你瞭解否?」   「我——這個,可以慢慢來!」沉楓在鳳瑰面前,總是無法保持平時那種清醒自然的常態,脫口而出道。   「我的年紀比你大上一倍,而且與你父親是同一輩的人物。更重要的是,我是你養母麗萱芬的師姐。這些因素綜合起來,在世人的眼中,會得到怎樣的一個結論和看法。你的妻子南宮玉瑚和蘭雅絲又會怎麼想?世人又會怎樣來看待你?好色荒淫的無恥之君!這對於即將重振帝國,需要在廣大人民心中樹立起一個良好帝王形象的你,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這些,你都清楚嗎?」   「我清楚!可是我不在乎!」沉楓激動地道。   「可是我在乎!」鳳瑰悠然道。「更何況,你這一切想法臆想,都只是出於你自己的一相情願的預料。卻忘了一個最主要的因素,我自己的心意!」   「你——」沉楓只說出了一個字,便垂頭喪氣地低下頭去,再也說不出話來。   鳳瑰看著沉楓那頹然的神情,驟然間只感到一種酸澀的感覺驟然湧上心頭,強烈地衝擊著她的心臟。那種強烈的感覺,猶如驚濤駭浪一般,彷彿就要在瞬息間將她完全吞沒。於是急忙背轉過身去,美目輕輕地閉上,將那可能會產生的朦朧水氣掩沒在眼簾之內。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籍此來掩蓋著那激動的心情。   「別了!」鳳瑰再不敢多說一個字,也不敢再停留半分,纖足輕輕點頭,美麗的倩影翩然升起,彷彿一朵美麗的雲朵,飄然駕去。她怕再停留下去,心頭一片黑色的陰影將會逐漸擴大,最終將她自己徹底掩埋。來得是那麼的瀟灑,去得也是那樣的從容。   至少,在沉楓眼裡看來是的。   ***   「相公,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和公主相見的結果,呃,公主?華兒!」見到沉楓歸來的身影,憂心丈夫的南宮玉瑚第一個迎了上前。話還未說完,才窺到沉楓身後躲躲閃閃的雪兒的小腦袋,不由得一驚。再才見到被雪兒拉在手裡的愛兒,隨即大喜,立時上前將愛兒抱在懷裡,喜極泣道:「我的寶貝,以後再也不讓你離開媽媽身邊半步了!」   「姐姐好漂亮啊!你認識雪兒嗎?」雪兒怯生生地自沉楓身後探出小腦袋。   「公主?你,你怎麼?」見到雪兒的這般舉動,無論是誰都要驟然一驚。南宮玉瑚停下了逗弄愛兒,抬起螓首,便收到了沉楓傳過來的眼色,雖然心中滿是疑惑,但還是將餘下的話嚥回了肚中。   「哥哥!哥哥!」雪兒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沉楓的衣袖。「他們是誰?看起來好像認得雪兒的啊!哥哥你給我介紹一下他們好嗎?」   「好啊!」沉楓愛憐地摸了摸雪兒的小腦袋。   哥哥?在場的其他人幾乎都被石化了般僵在當場,瞠目結舌地表達不出半分的情緒來。   待得沉楓將場中所有一一給雪兒介紹完畢後,給南宮玉瑚和蘭雅絲打了個眼色。   「雪兒,你今天也累了,不如讓兩位嫂嫂陪你下去休息,好嗎?」   「好啊!」雪兒高興地道。   「丘然將軍,安將軍,不知兩位是否有興趣與在下漫步一敘呢?」沉楓轉向兩人,笑道。   丘然長生不顧安笛南黑到極點的臉色,淡然一笑。「固所願也,不敢請爾!殿下請!」   「丘然將軍,你看!在我們面前的河山,是多麼的美好!」沉楓負手站在一座小山丘上,微風送來青草和泥土清新的氣息。舉目望去,那著名的七色河便能極目盡望。雖然飽受了戰火的痛苦煎熬,但眼前的這片河山,確仍是那般的美得讓人心醉。   「殿下的意思,長生明白!」丘然長生微微一笑。「正因為這片大好的河山如此美好,所以長生一定會盡著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守護它的。」   沉楓呼地背轉過身來,一雙明亮的眼睛神光暴射,緊緊地鎖住了丘然長生。   面對著沉楓強大的精神和氣勢壓力,處於極劣勢的丘然長生並沒有發出任何異常的舉動,只是毫不躲避地將自己的目光亦迎上了沉楓。   「丘然長生啊!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沉楓緩緩道。「雁宮的殷化眉掌門,曾經告訴過我一些關於你的事情,使我很是疑惑。在我以前的看法中,你丘然長生即使算不上野心勃勃之輩,至少也算得上個不安份之徒吧!但在這段關鍵時期內,你的舉動,卻使我感到了疑惑和詫異。」   「丘然成生只是一個聰明人而已!殿下明鑒!」丘然長生笑道。   「聰明人啊聰明人!你確實是聰明得讓我欣賞,聰明得讓我不忍將你——」沉楓突然收住了口。「聰明人,你可願在往後一去輔助我守護這片江山麼?」沉楓的一隻手緩緩向丘然長生伸了出去。   丘然長生目中奇光一閃,亦伸出手臂,緊緊地握住了沉楓的手。   「丘然自當效犬馬之勞!」   兩人再彼此對望一眼,同時大笑起來。那笑聲,是笑得那樣的真誠,那樣的放肆,以至它傳出了很遠,很遠!   ***   佼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的那半掩的小縫投射而入,拉出了長長的黑色影子。   沉楓盤坐在牙床之上。時間雖然已近半夜,但仍是睡不著。雪兒纏著南宮玉瑚要她陪睡,連蘭雅絲也和到一塊去了。此時的今夜,只有他一個人孤枕難眠的渡過了。   一陣甜甜的幽香自窗外緩緩飄了進來。清風中,竟似乎還帶著輕輕的嗚嗚聲。彷彿是在呼喚,彷彿是在長吟,這個寂靜的夜晚,月光清澈如水,一切都籠罩著這片朦朧之中。   「誰?」沉楓驀然驚覺,輕輕低呼了一聲,手一揮,一股勁風刮開了窗戶,整個人也如一溜青煙般射出。   「真是的!現在帝都的治安不好倒也罷了。但這皇宮禁院竟也成了任人自由進出的地方,也太過讓人哀歎了吧!」沉楓嘴裡嘀咕了一聲。   轉首間,月華清亮如水,將那個停留在庭院中的美麗絕倫的身影映照得清清楚楚。聞得聲音,螓首驀然回轉,那熟悉的絕美容顏,簡直讓沉楓一時間屏住了呼吸。雲瀑般青絲,在黑夜中閃閃發亮,此時身著的紫色的宮裝禮服,把玲瓏浮凸的身材,完全襯托出來。美目倩兮,流盼之間,讓沉楓為之心神蕩漾。   「鳳——瑰!這麼晚了,你夜闖皇宮大內,還有什麼事情?」沉楓結結巴巴地道。   「在回去之後,我終於想清楚了一件事。」鳳瑰彷彿是在自言自言地輕聲喃道。「所以我下了一個決定,在臨走離開帝都之前,送給你一份讓你終生難忘的禮物。」   「什麼——禮物?」沉楓情不自禁地伸手在額頭上抹了抹,卻摸了個空,原來沒有點滴的汗珠。   鳳瑰輕笑一聲,婷婷地走近沉楓身旁,伸出春蔥也似的白玉纖指,在沉楓的胸口上輕輕一戳。兩人的身體已經靠得很近,香澤微聞,芳香醉人,沉楓心中不由得一蕩。   雪玉也似的藕臂,輕輕地勾上了沉楓的脖子,鳳瑰把嬌軀與沉楓的身體貼得緊緊的,嗅著那股男性的雄猛氣息,輕輕地一笑,發出一串低沉誘人的磁笑聲。足尖輕輕墊起,紅潤的櫻唇驟然間堵住了沉楓的嘴唇,將他後面要說的話堵回的肚中。   只留下最後一句模糊不清的話語。「我自己!」   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面對著這般絕世的尤物主動投懷送抱,都會忍耐不住那正常的情緒的。沉楓不僅是個正常的男人,而且當懷中不斷扭動著獻上香吻的美人尚是自己一直以來渴望的對象時,他以冷靜與理智築成的最後一道道德底線,終於崩潰了!   情慾,在此時終於以最直接的手段赤裸裸地爆發了出來。   忘情的嬌喘,響徹整間寢室。肢體交纏,被翻紅浪。窗戶在清風的拂動中終於吱啦一聲掩蓋過來,同時也掩住一室春光。   清晨的微光終於透過那點滴的縫隙散進房內,召告著一夜的過去。   聽得身旁的沉楓發出了些許的聲響,彷彿是將要自沉重中醒來。鳳瑰睜開眼睛,坐起身來,輕輕幽歎了一聲。清晨的點點微光,照在光裸的肌膚上,勾勒出渾圓的白玉曲線,成了一副懾人心魄的藝術品。   抓起衣服披在了身上,鳳瑰盈盈站起身來。看著尚處在熟睡中的那張面孔,芳心中再次泛起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也許——在以後的餘生中我們會永不再相見。但是——我的心中卻會永遠留下你的影子。那個位置,也會永遠為你而留。」   最後嫣然一笑。「我發覺我現在開始竟真的有些喜歡你了。儘管僅僅是喜歡,還不是愛。但這已經促使我決心離開你了。鳳瑰,是再不會被任何的男人束縛住了。」   熟睡中的沉楓,彷彿在美夢中亦聽到了鳳瑰的這番話,眼睫毛竟輕輕地抖動了兩下。   湊下身去,在沉楓的嘴唇上最後蜻蜓點水般的一吻。鳳瑰喃喃地自語道:「再見了!我最後的小情人!我的大男孩。」纖足輕點,穿窗飄然離去。   只留下,那一股淡淡的幽香,尤在房內繚繞。   網.com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   本書起點簽約作品,非經起點授權請勿轉載,獨家首發         第八章 就位登基        「主公!主公?」看著沉楓似乎有些恍惚的神態,東籬散人眉頭一皺,輕輕喚了幾聲。   「呃!」沉楓此時才從迷惘的夢境中醒了過來。儘管心底仍是盤旋著鳳瑰的影子,但神智畢竟已經清醒過來了。昨晚的那場美夢,似夢還真。但起來後房內的凌亂已經說明了事實的真相。只是此時伊人已去,只空留那一絲的情亂飛緒。惹得沉楓直到此時尚胡思亂想不已。   「主公對屬下剛才的話可有什麼意見?」東籬散人不動聲色地道。   「沒!呃?軍師剛才說了什麼?」沉楓老臉一紅,連連咳嗽了幾聲,籍此來掩飾自己尷尬的神情。   「屬下所想說的是:徐君死後,莫懷恩已經被南下的大軍隨同帶了回來。關於該怎麼處理他的事,屬下不敢擅作妄斷,還請主公決斷。」東籬散人看著沉楓,緩緩地道。   沉楓眉頭一挑。「哦?那——先把他帶過來吧!」   過了半響,一個同沉楓容貌有著幾分相像,畏畏縮縮的少年,在兩個人的攙扶下,幾乎是近似於被拖的一路拉進廳來。   這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嗎?沉楓冷冷地看在在台階下癱作一團,連站都站立不穩,尚要人攙扶的莫懷恩,心中暗暗地歎了一口氣。雖然兩年前在皇宮曾與莫懷恩有過一面之緣,但印象畢竟不是很深刻。與自己,與雪兒,以及那位偉大的父親相比,莫懷恩的性格實在是太過於軟弱了。也不知道徐君究竟是怎樣對他進行教育的呢?   對他太過的溺愛,想不到到頭來卻造成了他的這般不堪造就。這也許是徐君未能料及到的吧!   「大,大哥,什麼都不關我的事啊!一切都是徐叔叔,不,徐君干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要殺我啊!不要殺我啊!」   「哼!」沉楓重重地哼了一聲,眼中泛起一抹殺機。本來對於這位同父異母的兄弟,他根本未存在有任何的想法的。但此時見到莫懷恩這般無能軟弱的奴顏婢骨像,只覺一陣噁心,心頭竟無端地竄起了一股怒火。殺機亦應運而生。   東籬散人在一旁瞇起了眼睛。   雖然莫懷恩還不知曉沉楓心裡已經起了殺機。但那重重一哼中所蘊含的不悅之意,卻是白癡也可以聽得出來的。只嚇得渾身打戰,雙膝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沉楓面前。頭顱不住地在地上重重地撞擊著。   「大哥,不要殺我啊!求求你!看在我們是兄弟的份上!看在死去的爹的份上,看在娘,不不,看在所有親戚的份上。求求你,就饒了我這條命吧!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   莫懷恩的苦苦哀求自然是無動於能打動沉楓那冰冷的心的。但他的話,卻使沉楓突然間想起了王者之劍中莫煌的劍靈和養母李萱芬離去的請求。想到這兩位對他人生影響至深的人,再想到他們對自己的叮囑關於莫懷恩的那部分。沉楓的心腸一軟,高漲的殺機,也慢慢地冷卻了下來。   看著蜷成一團,身軀不住顫抖著的莫懷恩,沉楓突然間感到了一陣自心底散發而出的前所未有的疲倦。手扶在額頭上半響,無力地揮了揮手,「先把他——帶下去吧!好好照顧,不得有所殆慢!」   「主公?」東籬散人一昂頭,疑問的目光投向沉楓,語聲中更是透出了幾分詫異。   「帶他下去吧!」沉楓淡淡道。   「斬草除根,免留後患啊!」東籬散人意味深長地道。   「散人,我的家事似乎用不著你這般操心吧!」沉楓淡然道。   「主公既為天下之君,家事即為國事。主公的一舉一動都可影響著整個天下的變化。尤其是這種家事,千百年來多少王朝因此而潰。臣下只是出於自己的本份,提醒主公一句而已。決定之權,仍在於主公!」   聽出東籬散人似乎又再次變化了稱呼。沉楓眉頭一揚,嘴角逸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正值此時,   「楓兒!楓兒!」藍天化的大嗓門驟然如轟雷般在不遠處炸響。聲音才至不到半刻間,整個人便已經站到了大廳門口。「聽說你叫人把懷恩帶來了。他在哪兒?」   沉楓靜靜地看了藍天化一眼,也不說話,只是屈指彈出一記指風,撞在廳門上懸掛著的銅鏡上,發出一聲清亮悠長的回音。不多久,兩名侍衛又重新將莫懷恩拖回了廳中。   「怎麼,四叔,你還真怕我會對懷恩有所不利不成?一得到消息便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沉楓目無表情地道。   藍天化摸了摸頭,尷尬一笑。「呵呵,哪有這種事。楓兒,我看你只是自己誤會了而已!我只是,我只是——嘿嘿,想看看你們兩兄弟親熱和睦的長面而已。」   「既然如此,便讓四叔好好看看吧!」沉楓一笑,走下台階,親熱地執起莫懷恩的尚在微微顫抖的右手。「兄弟同心,齊力斷金!四叔,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對待恩弟的。」   「這我便就放心了!」藍天化眼中掠過一絲欣慰之色,長長地出了口氣。   「楓兒,你和懷恩都是大哥的子嗣。其實按理我是不應當厚此薄彼的。但我所以支持你,是因為你的才能遠在懷恩之上,具備有著繼承和治理這個帝國的能力。但我支持你,並不代表對懷恩的輕鄙。我真的希望你們兩兄弟以後能相親相愛,同舟共濟。這一點希望你能明白。」   「是的,四叔,我明白!」沉楓微微垂下眼皮,輕輕答道。   藍天化執起莫懷恩的手,正準備走出大廳揚長而去。只聽這時一聲暴合,東籬散人竟厲聲喝道:「藍帥留步!」   怎麼了?幾乎所有的人同時轉過頭來,驚詫地望向東籬散人,也不知他究竟有何話要說。   「藍帥剛才之話,雖然是肺腑之言,更是明智之言。的確是顯示了一位作為長輩對後輩的關懷之情。但是——這般態度,這種方式,豈是作為臣下的對未來的帝王,現今的皇子所能施為的。」   「軍師,你!」沉楓面上勃然變色。「你住口!四叔身份超然,豈是——」   還未待沉楓的話說到一半,東籬散人已截住了他的話頭。頭顱微微一低,坐在輪椅上的身體欠了一欠,「請主公允許屬下將話繼續說完。藍帥雖然是兩朝老臣,更是先帝八拜之交。但他既然承認了主公作了帝國正統繼承人的身份,自那時起,便因有作為臣下的覺悟。屬下雖然不才,卻也知嘵君臣之禮,乃國體所現。故冒死向藍帥進言。還望藍帥三言,以後謹慎約束言行一二。」   「先生不必再說了!藍天化受教了!」藍天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也不知此時心裡究竟是何感受。拉起莫懷恩,飛也似地逃出門外去。   「軍是,你——剛才也未免太過份了些」待得藍天化離去有一陣之後,沉楓才轉向東籬散人,先是歎了口氣,出言責道。   「臣下之過,卻牽連及主公。臣下罪該萬死,還請主公責罰!」   「說這些沒意義的話幹什麼?」沉楓歎道。「軍師,你剛才說出那番話,實在是——時間地點方式都不對勁。而且很有可能讓四叔誤會是由我在背後指使。唉,這些你可害苦我了!」   「這將是主公未來必然面對的問題。臣下只不過是先行將它擺上桌面。並希望能夠以隔山敲虎的方式來解決而已。」東籬散人平靜地道。   「自先帝逝世,女皇上台。這七大統領,各一引兵一方,雖然名義上仍是帝國的忠心臣子。但實際上的情況,卻是他們卻將帝國瓜分一空。即使這七大統領中如藍天化、華亞等人都是忠心於帝國,忠於女皇。但這分裂的局面終是令人堪憂。如今七大統領僅餘其三,麥隆實際上已被架空,喀麗絲也無心於權勢。雖然藍帥的人品忠心絕無疑義,但他畢竟尚有私兵二十萬。將來帝國重建之後,未必不是最後一位擁兵自重的諸侯。現在借臣下的口對他提醒一二,待他下去之後仔細想想,也許便會明白了。」   「希望吧!」沉楓聽了東籬散人的話,長長地吁了口氣,癱倒在椅上。   「散人的話說得極為有理!」話音剛落,蘭雅絲和丘然長生竟自門外走了進來。   「你們也這樣認為嗎?」   「我們不僅這樣認為,還認為有更進一步的必然性!」丘然長生緩緩道。   「現在帝國算是在名義上處於了夫君的統治之下了。在莫雪和莫懷恩相繼退出之後。但是——眼下最關鍵要解決的,是整個南方的這一片混亂狀態,否則隨時都有可能重新陷入分裂。那時候不用月傾悠殺過來,這個帝國也完了!」蘭雅絲緩緩地道。   「哦?」沉楓不動聲色。「那你認為該怎麼辦?」   蘭雅絲和東籬散人同時對視了一眼,齊齊微微點了一下頭。東籬散人上前一步,沉聲道:「臣敢懇請主公就位登基!」   「什麼?」沉楓聞言。身軀亦由不得微微一震。   「這——」沉楓微微沉吟著。   「主公身為先皇之長子。自然擁有首先之繼承權。更何況現在二皇子無能,公主又——主公不在這時刻挑起千秋之重擔,難道還要讓於那北方的偽蓮源月氏不成!」東籬散人淡淡道。   「善!」沉默思考了半響,沉楓終於緩緩開口道。   帝國歷二十四年夏,莫沉楓在帝都宣佈登基就位。南宮玉瑚為後,蘭雅絲.德嵐、夏綾音為妃。新帝國再次進入了一個新的歷史發展時期。         第九章 最終對決        作為西北第一大州海州的首府,海寧也被月傾悠選定為蓮源月氏的臨時戰都。   只是,在海寧被蓮源月氏和五采蠻族的聯軍所攻陷的兩年後,終於又重新迎來它舊主的部隊。他們的來意,是要將帝國國土上這最後一塊猶被叛軍所佔據的土地收回的。   月戶禮站在城頭之上,冷冷地看著底下的這支龐大的軍隊正在分頭合進將整座海寧城四周圍得水洩不通。大部隊的調動,只鬧得塵土飛揚。這整支大軍的行列如同巨大的長龍,一望無際,看不到頭也見不著尾,頗有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月戶禮重重地歎了口氣。作為眼前這支孤軍的指揮官,他的心情是異乎尋常的沉重。想當初,雄師剛起之時,整個蓮源月氏的軍隊席捲而下,無堅不摧,席捲了整個大陸北部,統治了大半個北方。與南方的莫氏帝國建立起了勢均力敵的對峙政權。   但這一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崩潰的呢?是盟友五采蠻族的首先離去,還是東北的政局之變,或許是,南方那場著名的南方會戰呢?   當整個莫氏帝國的力量在逐漸的集中,政權、軍事力量的逐步合併,並重新組就了一支龐大且兇猛的軍隊時。蓮源月氏的地盤、軍隊卻在逐步的縮小。而且面臨的是四面楚歌的危險。   所以當這次帝國軍席捲而上時,只經過第一場野外會戰後,月戶禮便果斷地放棄了大會戰的軍事戰略,採取以城市防守為主,游擊騷擾為輔,堅決避免正面決戰,逐步收縮的戰略。   但是,這並不能挽救蓮源月氏失敗的命運,只是暫時起到了一個拖延的作用。終於,當那些外圍城市都已經被蠶食乾淨,只剩下最後的幾座大城市時,月氏的軍隊只得當起了縮頭烏龜,躲進了高厚的城牆背後,籍此來獲得最後的一點安全感。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吧!」月戶禮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心中想到。「沒有了退路,便只剩下絕路、死路!龜縮防守只能擋得了一時,畢竟,世上沒有攻不破的城市。當這最後的海寧城被攻破之時,就是我蓮源月氏滅亡的時候到了吧!」   「此時,那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呢?」想著,月戶禮情不自禁地朝後方望了一眼,試圖透過濃濃的晨霧,看到「那個女人」的現在行蹤。最近幾個月來,她都一直躲在那間華麗的府第中,不出大門半步。一切的事情都全權交給了自己和她身邊的那兩名老者負責。甚至連命令,也僅是以口令的形式傳到。   「她現在究竟在幹什麼呢?難道又在策劃著什麼驚天的大陰謀?」月戶禮的內心,還是極其希望這位屢屢創造神話的公主,能夠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再顯神奇,將他們從最深重的苦難地獄中帶回人間。   隨著尖銳的號聲響起,大量步兵高舉起沉重的盾牌,作為首輪的衝擊者,發起了第一波的攻擊。成百的攻城車被推到了步兵的身後作為掩護,朝著厚重的城牆發起攻擊,   一浪接一浪的攻勢如同潮水一般。雖然情勢有些悲觀,但月戶禮仍然沉著鎮定,指揮有序。一道道的命運流水般不斷自他處朝著下列發出。城牆上的軍官們,來回奔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不停的喝斥著手下的士兵。一波接一波的箭矢傾下,不斷的在城下濺起朵朵血花。滾木、炮石、金湯,所能夠想得到的,用得上的所有武器都被搬上了城頭,不斷地朝著城下擲出。每一發的武器落入敵人陣營中,都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士兵們往往都慘遭落得骨斷筋裂,腦漿四溢,血肉模糊,令人慘不忍睹。一時間戰場上,慘叫聲、呻吟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轟!轟!轟!」震天的怒吼聲將整座城市都震得一陣搖晃。紅色與白色瀰漫在整個天空之中。隨著無數道紅色流星的劃天而墜,無數城頭上的士兵被炸得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火炮!」   站在高高城頭的月戶禮驚呼道。   「好多的——火炮!還有——魔導大炮!」   此次為了力求一擊殲滅蓮源月氏,沉楓在北伐前已作好了萬全的準備,調動了大批量的火炮和魔法師。超過百門以上的火炮,在同一時間內發出了憤怒的怒叫。紅光與濃煙在漫天飛舞中奪走了一條條的生命。整個城市都在火炮的淫威下顫抖,彷彿是遭受了地震,天搖地動。巨大的聲響震耳欲聾地衝擊著人們的耳膜。堅不可摧的牢固城牆在火炮的轟擊之下已經出現了裂痕和垮塌。磚石亂飛,血肉橫飛。   一向以火器力量見長的月氏軍隊,首次嘗到了被火炮轟擊的滋味。他們這邊自然也有準備的火炮,但數量與帝國軍相比可就是少數了,在第一輪火炮的突然發威中,就有著近半的火炮被引燃自爆,造成了城頭上的一陣騷亂。剩下不到十五門的火炮也難擋下方的數百門火炮之威。畢竟若要比拚外部力量,此時的蓮源月氏又怎能與傾盡一國之力的帝國相比。   超過三百人數的魔法師,分團聚集在四門魔導大炮之前,接連不斷地源源朝著魔導大炮內輸入著魔力。一顆顆閃爍著斑斕色彩的光球自炮口噴射而出,落到城頭上,造成了比火炮更可怕十倍的殺傷力。月氏這方那批數量本就處於絕對下風的魔法師,就在魔導大炮第一次響起怒吼時,便已經死的死,逃的逃。作為守城重要支柱力量之一的魔法師們,就這樣全線崩潰了。   「殺啊!」在火炮強大威力的掩護下,帝國軍的士兵們扛起一座座巨大的雲梯、推動著沉重的攻城戰車,朝著經過火焰的洗禮,看起來已經顯得有些脆弱的城門蜂擁而至,勢不可擋的衝向了海寧城。   「放箭!」隨著各處小隊隊長的一聲令下,密密麻麻的箭矢黑壓壓的一片,遠方觀來看起來竟似嗡嗡的一片螞蝗,朝著城下勁射而出。   由於參與衝擊戰鬥的兵士們實在是太多了,幾乎每十支箭矢中就有七支在柔軟的人體血肉中尋找到了他們的歸宿點。緊接著,巨大的滾石,滾燙的火油,熊熊的火球,也不甘示弱的相繼爭功,在攻城部隊慘烈的哀叫中奪走了一條條脆弱的人類性命。   「還擊!」隨著攻城方指揮官的一聲令下,攻城部隊迅速推出了一排排的弓箭車。這種特製的弓箭車運用特殊的彈力技術,能夠將箭矢射出人力極限的兩倍距離。   人類的弓箭手也毫不示弱,一個個彎弓搭箭,箭在弦上被拉得滿滿的,頃刻間,在「嗖嗖嗖」的破空聲中,一排又一排的弓箭手輪番不斷的密集射擊,幾千把強弓不停地以狹窄角度向天仰射,使弓箭盡量落到城頭上最遠的距離。   雖然在野外的衝擊對戰中人數多未必見得能佔上什麼大的便宜。但在攻城戰中,人數的優勢卻是得到了最為冒險的體現。   或許蓮源月氏一方的軍隊們早已準備周齊。但面對著攻城軍隊於己方十倍以上,火炮弓弩等遠距離殺傷武器數量都遠勝於己方。也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了。尤其是下方那黑壓壓一片如螞蟻般一眼望不到邊的人頭,足以讓任何英雄都為之氣短。   「城破了!城破了!」只聽到城下傳來一陣歡呼與騷動。月戶禮的臉色頓時變得比白紙還要煞白。城牆和城門在猛烈的炮火的轟擊之下,終於抵受不住,層層碎裂,自此海寧的大門終於洞開。多日來的死守心血化為烏有。蓮源月氏,也就此——完了!   猛烈的炮火和弓箭車的強弩勁射,一次又一次無情將死神的請柬撒入擁擠且一心逃命的人群。在城門洞開之後,城外養精蓄銳已久的大軍開始蜂湧而上。廝殺的聲響如瘟役一般,很快便自城門口向內迅速蔓延,遍佈了城內所有的角落。當城頭上僅存不多的守軍被數倍於己方的優勢兵力所吞沒後,那象徵著希望與榮譽的旗幟,城頭上那被鮮血染紅的高高戰旗終於在轟然一聲中倒下。   看著己方那標誌性的戰旗終於轟然倒下。這些以榮譽和信心來支撐最後戰鬥意志的守軍們終於完全崩潰了,軍心和作戰意志終於在無法挽回的劣勢中逐漸崩潰,向著城內四散逃開去。甫殺進城內的追兵們在漫長的圍城戰之後終於等來了正面大廝殺的機會,個個精神陡擻,熱血沸騰,準備大殺一場。戰城內處於被追擊的守軍一方卻是狼狽不堪。鬥志盡喪,兵器被丟棄在一地,盔甲也散落於四處,逃命在這時成為了唯一的意念,先前還是一隻強悍無比的勁旅,瞬間便墮落成了一盤遊兵散勇的散沙。   「就用這條殘命來報國報族吧!」月戶禮慘笑一聲,朝著月傾悠所在的方位最後深深地望了一眼,自腰間拔出閃亮的長劍,高喊一聲:「大好頭顱在此,誰敢來取!」毅然衝入了那血戰混亂的戰場,瞬息便被那滾滾的人流所吞沒。   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殘骸,喊殺聲、慘呼聲、刀兵撞擊聲和火炮的爆破聲不絕於耳。   「轟!轟!轟!」城外的大片火炮終於再次開始了一輪純破壞性的齊射。樓下的城池到處都爆發著呼嘯的炮火,火光沖天映紅了整個城市,整個城市上下在短時間內相繼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狹小的街巷成為了血腥的戰場,到處充塞著喊殺聲、刀兵撞擊聲,戰鼓聲,還不時間隔著響起猛烈的炮聲。   就在這場亂兵廝殺四起,整個海寧成已成了一個崩潰失控的混亂局面中。一個身影悄然無聲地出現在了海寧城主府,亦是現在月傾悠居住下榻的府第門前。   「什麼人?」守衛在門前的一群侍衛亦有所覺,提起手中的武器便衝了過來。但還未能靠近,只見得那人衣袖輕揚,一連串的慘叫聲便接連響起,十幾名侍衛就此橫屍當場。   「莫沉楓!竟然是你!」勁風撲面,一黑一白,月傾悠身旁那最忠心的那名老僕自朱紅大門中飄然而出,目光落到來者的身上,不禁同時驚呼出聲。   此人卻正是莫氏帝國剛登基不久的新皇,莫沉楓。   也難怪兩人吃驚了,新皇登基才不久,就御駕親征上陣尤有可說,但突然拋下所有手下,孤身一人出現在此處,也兀太過大膽,也太讓人吃驚了。若是一個運氣不好,被數千大軍圍住,那可不管是什麼帝國皇帝,也不管是什麼絕世高手,就算有通天本事也休想脫出。   「月傾悠可是在裡面?我想和她會面談談!」沉楓掃了黑白二老者一眼,問道。   話剛出口,卻又哂然笑道。「我這話倒真是問得多餘了。明知你們不會回答的。既然你們兩人不肯離此半步,想來月傾悠多半便是在裡面了。」   「你休想傷害公主!」黑衣老者咆哮一聲,雙爪屈指成鉤,惡狠狠地朝著沉楓撲上。白衣老者亦不甘寂寞,雙掌翻飛,推出一股巨大的勁力,直衝沉楓而來。   沉楓淡然一笑。似黑白二老者這等級數的高手,此時根本已經不被他放在心上了。長袖一揮,黑白二老者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勁力直衝而來,身不由己地就被這股勁力給帶到了一邊。   「嗤」的一聲尖銳輕響,薄如蟬翼的白色刀罡橫腰匹練般席捲而來,月經天身刀合一,須張發蝟,顯然這一擊已是盡了全力。務求要一擊狙殺沉楓。   「唉!」沉楓幽幽地歎了一聲。月經天雖然是蓮源月氏這些年苦心孤詣培訓出的高手,其武功已可躋身當世一等一高手從列,但在他這般級數面前,卻畢竟是差了一籌。三人聯手,在他看來,卻是根本不足為患。   倒是上次追擊月傾悠時,在密道中曾以精神遙感相對的那野獸般的神秘高手,使得沉楓有些憂心。但更多的,是一種刺激和興奮,是一種即將面對著棋逢對手時的歡悅。   青色的劍芒流星般飛刺而至,不偏不斜,恰好與月經天第二擊擊出的刀罡相撞。那月白色的刀罡,在青色的劍芒的纏繞之下,青白兩色交纏混裹,只是那一瞬間的事,然後便是一連串嗤嗤的濺擊聲,劍芒與刀罡同時歸於無跡。   九天仙子般的蘭雅絲,自半空中翩然而落,先是朝著沉楓嫣然一笑,道:「陛下,這等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您親自出手。這裡交由臣妾解決便是。陛下只管放心前去擒拿那叛軍主腦月傾悠。」   「不!」三人幾乎是同時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臉上俱是變了顏色,齊嘯一聲,不約而同地朝著沉楓發起進攻,但卻被蘭雅絲的古劍一一擋下攻勢。   三人的攻勢雖然如狂風般猛烈,卻也如暴雨般凌亂。沉楓只看了一眼,便知蘭雅絲是有勝無敗。叱殺喝喊聲和刀兵的清脆撞擊聲已經隱約而聞,大規模的部隊即將趕至。這裡的場面,再不值得注意了。   沉楓輕歎一聲,抬足一階階地朝著府門攀延而上。當一隻腳踏進那朱紅色的大門時,背後淒厲的慘叫聲驟然響起,那比平時拔高不知多少倍的音量,是一個人以生命之火所點燃的最後一符音節。   階下,如潮水般的軍隊逐漸湧來,將黑白老者月經天三人吞噬進了那無邊的人潮大海。   「楓!」   「玉瑚?」沉楓驀然回轉過頭,望向本不應出現在此處的愛妻。「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那麼侍衛是幹什麼的,竟讓你一個人孤身跑了出來?快回去!現在城內到處都在進行著戰鬥,刀箭無眼,萬一一個不小心傷著你了怎麼辦?」   「你真把我看作弱不經風的女子了?」南宮玉瑚微微笑道。「自從跟了你之後,武功都很少再使用了。但至少還未退步,用來應付一些小場面總是行的吧!再說,不是還有你保護我嗎?」   沉楓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的好玉瑚,賢德的好皇后,你究竟想怎麼出來幹什麼?」   「我想——和你一起去見見那位聞名已久的月傾悠公主!」南宮玉瑚淡淡地道。   沉楓愕然愣住了。   空闊的大廳之中,只有月傾悠一人半倚斜靠在軟榻之上,見到沉楓驟然出現的身影,也不覺得有甚意外,只是輕輕一笑。   「你終於來了!」   月傾悠輕聲軟語道,那柔媚的語聲,倒彷彿是久居閨中的少女終於欣喜期待到情郎的遠方歸來。   「看來你對我的到來倒是沒感到絲毫的意外。這是否代表著,你對今天的失敗早已有所意料呢?」沉楓亦是淡然一笑,手輕輕一揮,示意那些衝進殿內的閒雜人等盡皆退出,悠閒地道。   「莫郎啊!幾個月不見,你倒是學會了不少說話的本事!」月傾悠輕輕一笑。「齊叔和趙叔呢?他們已經被你解決了嗎?」   「你既然安排他們作為守護你安全的最後一道防線,自然也應該早作好對他可能下場的估計。不要告訴我你從未有過這種想法。」沉楓悠然道。「他們倆的下場,你早就已經猜想到了,不是嗎?」   「唉!」月傾悠幽幽地歎了一聲,明眸中浮起一層哀色。「齊叔和趙叔是先父特意指留給我的忠僕。這些年來他們可以說是看著我長大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應該是我的親人了。如今卻終究——」   「這是必然會付出的代價。既然你決定了玩這場遊戲,便早應該作好遭遇失敗的可能準備。」沉楓淡然道。「我亦然!所以你根本無需哀歎什麼。如果,你早選擇退出,不就沒有眼前的結果了嗎?其實,現在選擇退出也不晚!我接受!」   「莫郎啊!看來你真正是不瞭解我呵!」月傾悠輕笑著搖了搖螓首。「既然我選擇了玩這場遊戲,就一定會堅持到最後!因為——這是月傾悠的驕傲!」話鋒突然間一轉,明亮的秋波落到沉楓身側的南宮玉瑚身上。   沉楓哂然一笑,側首對南宮玉瑚道:「玉瑚,這便是蓮源月氏的最後一位正統傳人,月傾悠公主了!」   「原來是莫夫人大駕。哦,說錯了。現在應該是稱為莫氏帝國的皇后娘娘了麼?只是不知,貴公子,也就是現在太子殿下可安好?」   南宮玉瑚秀眉輕蹙,顯然是因月傾悠對沉楓的稱呼而感到不以為然。抬起螓首仰上了月傾悠清澈的目光。只覺得這目光中儘是誠然純淨,不含半分敵意。只是微微一愕,便答道:「多承公主關心。犬子現下有人專門照顧保護,料來那些宵小之輩也不會再有機可趁,應該是安然無恙吧!」   「那真是可惜了!」月傾悠笑吟吟地道。「莫郎啊!你可還記得幾個月前我曾對你說過的那番話嗎?」   沉楓和南宮玉瑚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同時下移,落到了月傾悠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臉色俱是一變。   南宮玉瑚櫻唇微微一動,但看了看沉楓隨之皺起眉頭的神情,還是將已到了嘴邊的話重新嚥下。   「你,難道,竟真的——」沉楓的語聲中滿是苦澀。   「怎麼,莫郎,你竟是不喜歡嗎?」月傾悠咯咯地輕笑起來,笑得好生歡暢。   「你,想不到你竟真的——有了身孕!」沉楓苦笑著道。「不會真的這麼準吧!」   「莫郎,你不會要告訴傾悠你是不打算負責吧!」月傾悠嬌嗔地哼了一聲。   「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著月傾悠與沉楓的對話,南宮玉瑚俏臉微泛起異色,朝著沉楓問道。   聽著妻子平靜的語聲,沉楓心裡先是鬆了一口氣。苦笑著道:「這事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楚。但玉瑚,你要相信我。」   「我自然相信你的!」南宮玉瑚輕輕點了點頭。   「好恩愛的一對夫妻啊!」月傾悠看了只是冷哼一聲,話中卻終是流露出一絲掩不住的醋意。「這樣的丈夫,確實值得相信啊!不過——莫郎,你總該對我肚子裡的孩子有個交待吧!」   「我交待什麼?」沉楓此時只有苦笑。先前的氣勢已經一去不復還。「應該是你對我作個交待才是!」   「既然妹妹腹中已經有了莫郎的孩子,怎麼說都也算是一家人了。有什麼事都好商量。不妨靜下心來談一談如何?」南宮玉瑚突然柔聲道。   「哦?」月傾悠奇怪地看了南宮玉瑚一眼。   「妹妹如果是因為名份的問題的話。姐姐願意將現在的正宮之位拱手讓出。甚至將來帝國的繼承權也可以由妹妹腹中的孩子繼承。這樣一來,月氏與莫氏實際上就是融合為一了。從某種角度上說,也算是了了蓮冤月氏的復國夢。只希望妹妹能夠明智醒悟,不要再與相公和帝國為敵了。」   「好賢德的女子啊!」月傾悠怔怔地看了南宮玉瑚一眼,突然幽幽地歎了口氣。「也只有你這樣胸懷寬廣的女子,才配統攝後宮吧!這般的位置,我是不敢占的,也不願占!」   「可惜我們的問題,卻絕非是你所想的那樣簡單啊!」   「玉瑚,你還是先退下吧!待我和月傾悠好好地談上一談!」沉楓平靜地道。   南宮玉瑚只是望了丈夫一眼,亦沒有再說什麼,溫順地點了一下頭,便退出了大廳。   「現在你有什麼話要說的,便儘管說吧!」沉楓淡淡道。   「莫郎啊!你真是明白我的心思。知道我有話想要同你一個人說!」月傾悠微微一笑。「其實,我想說的便是——」   「莫沉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月傾悠的話才說到半截,清脆的女聲便已迅速地接上了下半段。話音未落,燦爛奪目的五采光華已自廳後滾滾襲來。一股強烈得難以讓人呼吸的壓迫感從後方直逼而出,跟著就是傳來連串的轟然巨響,那無數似針芒散射的白青黑紅黃五色光芒,竟如烈焰般灼熱炙烈。當身體的六識全被五采聖光所眩惑,壓迫感瞬間增至讓人呼吸艱難的程度,   「五采聖女!」沒想到匿跡潛蹤已久的五采聖女竟會突然出現在此處,而且竟是以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進行伏擊暗算。盤古森林內的交手使得沉楓清楚,純以力量而論,兩人的功力只是在伯仲之間,若是正面硬挨下這一擊,自己至少也得減上四成力量,那時便只有為魚肉了。   念頭乍起,般若之力便已經自然地隨著身體的反應在身前建起了一道堅固的氣罩。本來以般若之力轉化而成的魔武之力,確是可以抵擋任何一種魔法或內力的猛烈撞擊的。但凡是也有個度,但五行之力以著鋪天蓋地的狂捲氣勢而下,即使號稱不可摧毀的魔武之壁也無法盡數擋下。   「轟——」五采的燦爛光華迎頭而來,激起震天巨爆的聲響。強烈勁風刮過,已是刮體如刀,更何況那一記光華重記雖然遭魔武之壁抵消了大部分勁道,但仍穿透而過,結結實實地轟中沉楓的前心。胸口如遭大錘猛擊,眼前滿天金星飛舞,一時痛澈心肺,險些當場就吐了血。   總算般若之力確可堪舉世無雙的絕技,恢復速度極其驚人,沉楓急運護身真氣防禦,再連續擋閃過聖女連見轟擊過來的兩記,緩緩回氣,這才化解掉危機。   「聖女現在怎麼學會偷襲了?而且一上手就這麼厲害,看來對這方面真是很有天賦啊!」沉楓回過氣來,冷笑一聲,雙臂之間聚起十成的般若之力,一個紫色的光球在兩手間緩緩擴大,大喝一聲,猛然全力擊出。   聖女俏臉罩霜,竟然不閃不避,強大的五行能量瞬息之間以自四面八方合攏聚集起。兩股同樣浩瀚的強大力量正面對撞,四濺的餘波將雄偉堅實的宮殿打得千創百孔。大塊的碎石與塵土不住地自頭頂剝落而下。   在這等危險的情況之下,月傾悠仍是保持著一貫的鎮定自若,笑吟吟地穩穩斷坐在那高位之上,好整以遐地觀察著沉楓與聖女之間的交鋒。那無數不斷自高空墜落下的大大小小石塊,在碰觸到月傾悠身體周圍三丈之外的空間,一股冰寒徹骨、卻又帶著令人莫名恐懼的凜冽黑暗氣息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突然出現,如一堵透明的高牆擋住了它們繼續下墜的道路,將它們擊得粉碎。   沉楓深吸了一口氣,身上衣物無風自動,嘩嘩飄飛。目送著聖女的嬌軀向後生生滑開了幾步下,這才緩緩的轉過目光,看向了剛才在兩人動手之時便一直側目旁觀的月傾悠。   冷冷地注視著聖女,沉楓那把沉重的聲音緩緩的自整個大廳環境中響起。「一別數月,聖女的功夫果然大有長進!對己身的五行能量有了更進一步程度的操控把握。可惜!可惜!可惜你的時間太不夠了!若是再過一年半載時間你再出手,或許這一擊真能致我於死地。可惜——你的時間太少了!」   言罷,一拳擊出。   擊出的這一拳分明是不含半分力道的,虛虛蕩蕩,空空明明。然而當這一拳在這廣闊的空間中尋找到了一處定錘之處之後,有如點睛之筆,一切都起了變化。天地字宙的能量,突然間狂潮般怒嘯起來,狂飆由四方八面旋風般捲來,長江大河般源源不絕自著四面八方朝著聖女襲至。   聖女的立身之處,頓時變作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大海。聖女便有如在這怒海之上的一葉小小扁舟,隨風飄搖,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可能。   聖女冷哼一聲,鳳目閃閃生輝,她雖然處身在威力狂猛無儔的龍捲風暴的風眼中,四周竟是那無堅不摧的毀滅性風力,但在她五行之壁的阻擋下,身體周圍丈內竟是浪靜風平,古井不波。翠袖一捲,一隻纖長白晰的玉指如神龍出海般自袖底點出。四周的空氣忽地一下子被聖女那輕描淡寫的一指吸盡了,原本那狂風保雨般呼呼席捲的風潮竟是半滴都沒有剩下來。   一震悶雷般的隆隆聲彷彿有天際隱隱傳來。   「大有進步啊!」沉楓口中說著調侃聖女的話,心底卻絕不敢絲毫掉以輕心。   「想不到堂堂五采聖女竟然會甘心成為月傾悠的走狗,這可真是讓我好生詫異的事情!」沉楓平息了一下胸口翻騰著的血氣,冷笑著道。   「你說誰是走狗?」聖女俏臉一寒。「我只不過是為了對付你才暫時借蓮源月氏作為棲身之所而已。連五采蠻族的聖女之位本聖女都不放在眼裡,更何況是這種日落西山奄奄一息的蓮源月氏!」   「很好!很好!」沉楓仰天打了個哈哈,眼中卻無半點笑意。   「那我此時要對付月傾悠,你卻拚死護在她身前不讓我越雷池半步幹什麼?你說的話,哪裡能夠讓我相信!」   「哼!」聖女惱怒地冷哼了一聲,身子一閃,將身後的月傾悠重新露了出來。「那好,我就先待你完成你人生中這最後一樁心願之後,再親手送你上西天。那時你就沒這麼多的廢話要講了吧!」   五采聖女的讓步,重新將月傾悠的生命安全暴露在了沉楓的直面威脅之下。而此時,再無一人,能夠擋住沉楓的魔爪了。只見得沉楓一步步朝著月傾悠緊逼來。   「傾悠啊傾悠。且看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呢?」沉楓冷笑著道。   「有啊!只是——莫郎,你自己可要小心了哦?」月傾悠自軟榻上緩緩舒直起了嬌軀,突然間嫣然一笑,雪白的玉手突然一轉,只見一道耀目的白色光華筆直地自那小手上疾衝而出,那疾電般的速度實在已是快到了極限。而且籠罩的範圍亦是不小,竟有方圓十丈左右。不僅是沉楓,甚至連五采聖女也被籠罩在這片白色光華的攻擊範圍之內。   白色的光華宛如美麗的花瓣般片片綻放,如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竟朝著四周瞬息鋪散開來,若非沉楓及時發動了空間魔法加上輕功配合,恐怕便要被這束白光照個正著。   沒有轟鳴的迴響,亦沒有能量彈射的四濺。剛才就在那片白色光華所籠罩的範圍之內的一切事物,竟在這輕輕的一照中完全消失殆盡。這尚不算,就連那花崗岩所鋪成的堅硬地面,亦只留下一個直徑為十丈,深不見底的大洞。   月傾悠在這一瞬間有著那麼的一愕。但當她看到沉楓與五采聖女竟是完好無損地避開了這一擊時。只得輕輕一歎,隨手將剛才的那罪魁禍首,一個小小的圓筒拋到了地上。   「天意如此!豈是人力可能盡力挽回的!」   「你還有什麼把戲就儘管拿出來吧!」沉楓亦不禁背上驚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一聲僥倖。想想剛才的那一瞬間,若不是反應閃逼得及時,即使功力再高十倍,恐怕也要在那片恐怖的白光之中灰飛煙滅,死無葬身之地了。其實早該想到的:在盤古森林之內月傾悠亦是曾以這樣的武器屠殺成千上百的妖獸和五采蠻族族人。那般恐怖的力量,絕非人力所能對抗的。自己怎麼竟將這段恐怖的記憶輕輕忽略了?   「沒了!真的沒了!」月傾悠伸出兩隻空空也如的瑩白小手向沉楓和聖女攤了攤。「我承認,剛才那一著是我準備的最後殺手。卻沒想到竟還是被你們及時閃了過去!唉,想不到天意畢竟不站在我蓮源月氏一邊啊!」   「很好的策劃啊!把我騙到身前處這麼近了才暴起發難!」沉楓冷笑著。「若是我們的敏捷反應要慢上那麼一剎那,恐怕就真如你所願了。只是——你為什麼不在剛才我和聖女的動手過程中發難?那樣也許成功性會更大一點。」   「你和聖女都是非常人,誰知道在那種情況下你們是否還有沒有保留後手,那樣做反而不保險。」月傾悠搖首道。   「月傾悠,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將本聖女也囊括在你的暗算對像中。就你這行為,本聖女不讓你後悔為什麼要出生在這世上來,就枉叫五采聖女了!」五采聖女這才有暇發話,冷冷的話語中卻隱藏著濃重的殺機。   「反正想我死的人已經很多了。也不在乎多加你一個!」月傾悠不以為然地淡淡一笑。   「既然你沒了其他的手段!」沉楓嘴唇抖動了半天,半響過後,才長吸了一口氣。「月傾悠,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怎麼跑得掉?」般若之力已全度凝聚而起,此時再不感有絲毫大意,沉楓將己身的功力已經提升至了頂點,重新緩緩地向前移去。或許面對一個嬌怯無戰鬥力的女子是誇張了一點,但卻絕對值得。   「是麼?莫郎啊!那你也未免對自己太過自信了吧!不到最後誰是真正的勝利者還難以明瞭呢?」月傾悠咯咯一笑,雪白的玉手突然在軟榻前的龍首飾物上輕輕一拍,一個黑黝黝的深幽大洞在地表上驟然間裂開,月傾悠連人帶榻悠然飄落而下,只留下那一串銀鈴般的輕笑聲。   「你以為你這次還走得了麼?」沉楓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毫不遲疑,就在月傾悠落下深洞的那一瞬間身體驟然發動,空間魔法的速度絕對舉世無雙,但挪移到深洞位置的低空之上時,月傾悠的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顯示底下別有洞天。   身體已經落入深洞,但將懸未落,尚停留在半空的那一際,突然無數的勁風自四面八方暴雨般疾射而來,一道道包含著強大爆破性的強光,也不分先後的同時射出,各式各樣的攻擊布作了一組天羅地網,將身處半空的沉楓的活路,盡數封死。   不假思索,沉楓左右雙手同時亮出了一個人頭大小的土黃色光球,手臂猛然高舉在腦後,兩個光球一觸即融,然後狠狠地砸落向底下無際的深淵。   「轟!」爆炸在半空響起。兩個土系高級重力魔法的相互碰撞,再加上般若之力強大力量的點燃,在那一剎那,將使得周圍的空間都為之微微扭曲,整個空間內的所有一切都在那一刻為之窒然。就在那短短的一剎那間,沉楓的身影化作一道清風,破困而出。   雙足已經觸及堅實的大地,但沉楓的心仍是未免有些忐忑不安。   就在這時,「呼——」一陣低低的咆哮之聲突然間在這片深幽的黑暗中響起。就在不遠處的前方,兩點綠芒如兩團幽明的鬼火,驟然間亮了起來。一種極其猙獰可怕的殺意,帶著無盡凶狠惡毒,仿若凝作有質,鋪天蓋地地猛然向沉楓撲了過來。那隱藏在咆哮聲之下的若有若無的低嘶,時斷時續地撲散而來。那般給人的恐怖的感受,竟彷彿是來自九幽黃泉的可怖妖魔。   「好傢伙!」沉楓低低地呢喃了一句。「終於出來了嗎?」手臂一翻,王者之劍如變戲法般驟然出現在他右手上,神情肅穆,般若之力的凝聚已經達至頂峰,不敢有絲毫大意。   手腕輕輕一抖,上中下、左中右六道劍氣直劃而出,組成了九個歪歪扭扭的格網,向著前方那深幽黑暗處的莫名妖魔,迅速推進。   低低的一聲咆哮,綠光忽然間大盛,一道強烈的凸形綠色光波,挾著猛烈惡臭的腥風,迎頭而出,只在第一時間,就將那數道試探性的劍氣,打得灰飛煙滅。尚不減餘勢,朝著沉楓凶狠地撲了過來。   彩光驟閃,一股圓柱狀五彩斑斕的光波突然自沉楓的後方升起,激起漫天的光點碎花,呼嘯著貼著沉楓的身子疾擦過,朝著那莫名妖魔的棲身之處,勁射而去。   沉楓心頭驟然泛起一股駭然,不須轉身,六識神通掃瞄而出,腦海中立時泛起了一副畫面:在他身後不遠之處,五采聖女正緩緩地收回一隻欺霜賽雪的玉手,冷冷地橫掃了沉楓一眼,瓊鼻輕輕哼了一聲,螓首一偏,看也不看沉楓,只是似自言自語地冷聲道:「妖怪!我討厭!」   沉楓奇異地望了聖女一眼,但眼下機會難得,來不及多想,醞釀已久的強銳般若之力,藉著王者之劍的輕輕一揮,那驚天一劍,在六識神通的鎖定之下,耀目的白光化作一道光箭射出,緊隨聖女那斑斕光波一擊其後。   「砰!」光華燦爛奪目,黑暗中驟然一亮,雖然光芒籠罩的範圍僅有那十丈距離,但也在周圍處那看似浩瀚無邊的黑暗深處,濺起點點的星光。   「嗷嗷嗷——」憤怒的咆哮聲中終於不小心洩露出了一點痛楚的感覺。趁著這難得的契機,沉楓聖女幾乎在同一時刻全力發動,兩股排山倒海的龐然力量,以著兩道不同的角度合擊而下,朝著那妖魔緊追一擊。   當世力量最強的兩大高手聯手一擊,即使是強若廣心、或是已故的羅什孽磐、華亞等人也絕不敢正面擋其鋒銳。但那妖魔竟似不懂得閃避,竟屹立原地不動,憑著自身的力量,竟要正面硬接這絕世一擊。   「砰——」   「轟!」   「嗷——」   在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中,一道高分貝的慘叫聲劃破了這片黑暗中的對峙狀態。重重的喘息聲持續了小半響,只惹得聖女不耐煩起來,纖手一招,大片的白熾色的三味真火凝化為牆,在黑暗中再度點起光亮,平推而過,只燒起一片焦糊味後,最後的生息也終於熄滅。   「哼!先前看起來聲勢不俗,想不到竟是不堪一擊!」聖女冷冷地哼了一聲。   彷彿是一道電光霹靂乍現,若有所得。沉楓猛然轉首,怔怔地盯住聖女,半響,忽然輕聲喚道:「鳳翎!」   聖女嬌軀微微一顫,但面上容色卻未有絲毫所動,頭亦不偏,只是冷冷地道:「你說什麼?」   沉楓將聖女的舉止都看在眼裡,微微一哂,神色略有歡悅。「鳳翎!真的是你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大白天在發什麼白日夢!」聖女冷冷接口道。「你說得是那個叫鳳翎小丫頭的意識嗎?這些天來,在我的用功之下,她的元神早已灰飛煙滅,不復存在了!」   「你以為這番說辭就能騙得過我!」沉楓輕笑一聲。「鳳翎!是你!對嗎?」   聖女只是沉默,過了一陣,才突然開口道:「若你真正還是念著鳳翎的話,看在你是個值得我一戰的對手的份上,我便奉勸你一句,把她忘了吧!」   「哦?」雖然周圍一片黑暗難辨,但沉楓卻可以憑著六識神通敏銳地看到聖女玉臉上平靜的神情,不由得一揚眉。   「鳳翎?我說過:她現在已經不存在這世上了!鳳翎便已是五采聖女!但五采聖女卻絕非鳳翎!」   「你的意思是——」沉楓略一思吟,突然省道:「難道你已經將鳳翎的靈魂予以融合了?」   「但這也意味著你擁有了以前鳳翎的記憶!在某種程度上說,你就是鳳翎的化身!是不是!」   「是又怎麼樣?」聖女輕輕哼了一聲。   「那麼,那麼......」沉楓遲疑了一下,終於啟口道:「那麼你是否還記得那段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呢。」   聖女美目中寒光乍閃。「我還未說,想不到你竟自動找上門來了!我從鳳翎的記憶中得知,你曾對她所做過的那一切。這一切,你都將會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什麼?有沒有弄錯?」沉楓傻住了。「我,我和鳳翎之間,有什麼需要付出代價的?」   「她對你付出了那般多,將一個少女最純真的感情都完全投到了你身上,卻沒能得到哪怕一丁點的回報。難道這還不夠嗎?」   「這——」沉楓沉莫了。如果非得認真起來說的話,他是脫不了玩弄鳳翎感情的罪名的。與其無意義的爭辯,還不如閉上嘴來得高明。   「難道——便真不能談談嗎?你既然擁有了鳳翎的記憶,自然應該清楚鳳翎她自己的心意如何。如果你要殺我是為了鳳翎的緣故的話,難道鳳翎便是願意殺我的嗎?」   「哼!這一切廢話都是空談!除非你能夠真正擊敗我再說。」沉默了小半刻,聖女的櫻口中突然吐出了沉楓做夢也意料不到的答案來。   「我,五采聖女,只會屈服於比我強的強者!」   沉楓一怔,實在沒有想到聖女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心頭猛得一跳,仔細地端詳了聖女一陣,才緩緩開口道:「好!」   「去!」正在這時,突然白芒熾盛,一道婷麗的白色身影,籠罩在明亮的白色光華中,自兩人的身旁一掠而過。只掉下一句冰冷的話語。   「再不追,恐怕就真讓月傾悠給溜掉了!還愣著幹什麼?」   水曉韻的倩影還未來得及展開全速,就在這時,一聲驚天動地的暴喝聲突然乍起,地上那團本已攤作一團爛泥狀的妖魔,突然暴起發難。暴雨般的狂潮在空間中捲起層層颶浪,發難時間極快,兩人相距又近在尺內,待到沉楓和聖女反應過來已是遲了。   黑與白的色彩在那狹小的空間中狠命一擊。水曉韻雪白的長袍前胸已經盡被紅色所浸透,雖然在那千鈞一髮時刻她及時發動了空間魔法,但那一擊畢竟集盡了偷襲者畢生功力,這等級數高手的全力一擊,自是非同小可。強大的能量影響了魔法元素的正常活動,即使隔著兩個不同空間的絕對遙遠距離,仍有近四成功力正面襲到,使得她終受重傷。   「轟」遲來的雷霆一擊終於結結實實轟在了那妖魔身上。沉楓和聖女俱是又驚又怒,以兩人的功力,竟讓人在眼皮底下詐死躲過不說,還大膽暴起傷人。這飽含著憤怒的聯手一擊擊中再無力量護身的妖魔,才讓他完全死得透了。   「這人好恐怖的功力!咦?這青色印記,難道竟會是——不可能,他應該早就已經死了啊!」水曉韻平緩下胸中翻騰不已的血氣,胸前的外傷也在醫療魔法的白光下逐漸癒合。這才有暇望向地下那險些致她於死地的兇手。當目光落到那彷彿應該是腦袋的位置上,秀眉輕蹙,輕呼出聲來。   「這傢伙你認識?」沉楓努力地將自己的目光從那黑糊糊一團根本不成人形的傢伙身上移來,隨口問道。   「只是——聽說過而已。」水曉韻淡然應道。「從額上這沱青色的印記看來,再加上這身恐怖的功力,這人,很有可能是二十多年前大陸戰爭時期的天下第一高手,東北萊頓公國的親王匹那克特。」   「哦!」對於二十多年前大陸戰爭的事,沉楓和聖女俱是未曾親身經受,也聽聞不多。匹那克特這人物之名更是根本聽都沒聽說過,所以聽後也沒什麼反應。   水曉韻秋波一掃二人,心下暗暗一歎。「這匹那克特乃是昔萊頓公國國主之弟,據聞天生異稟,戰爭爆發前曾以橫掃整個大陸無敵手。昔日國力漸衰的萊頓公國正是因為他的守護,才不敢讓蓮源帝國的兵卒進犯國土半寸。先皇(莫煌)魔武合璧其時天下無對,但生平僅有一次的敗仗,便是敗於他之手。只是在戰爭中期神秘失蹤,才導致了萊頓公國的滅亡。當時人們都以為他看破俗事,隱退山林,卻想不到竟是落在月氏——現在竟落得這般模樣!」   「我看這廝也沒見得有怎麼了不起的!」聖女冷冷道。   「那是因為你們兩人聯手才有這般的後果。也許還有他功力大幅度衰退的原因。」水曉韻輕輕地道。「他現在的武功若真是如當年傳說般厲害,我現在就絕不可能還好好活著。」   聖女聽得輕輕地哼了一聲。         第十章 生死未卜        天色深暗,頭頂是一片黑漆漆的天空。黑沉沉的夜色象厚重的巨毯,覆壓著一切。沒有月色,也沒有星光,似乎它們都被擋在巨毯之後,再銳利的光線也無法穿透。   幽暗的碎石小徑上,一個白衣的少女在倉皇地奔跑著。在急促一陣奔跑之後,心口隱隱作痛,連帶呼吸也火辣起來。腳步不自主地逐漸慢了下來,纖掌按著胸口,急促的喘息著。   身後一亮,三道人影已如電而至。只在眨眼時間,便已經落至了她的身後。   「月傾悠,且看你還能逃到哪裡去?」水曉韻冷冷地道。「今天我便要為師尊報仇雪恨!」   「你對我的無禮本聖女也是記下來。現在且來慢慢清算吧!」聖女在一旁冷冷地道。   「傾悠,停下吧!」沉楓歎道。「前方已經沒有了路。你走不了了!和我回去吧!難不成我還真會難為你?」   「回去?」月傾悠淡淡一笑。纖指了指水曉韻和五采聖女二女,「讓她們將我碎屍萬段麼?」   「怎麼會呢?」沉楓看了看二女,從容地道。「傾悠你儘管放心,只要我還存活在這世上一日,就絕不容許有任何人傷你一絲發毫。」   水曉韻和聖女齊齊冷哼了一聲,顯然對沉楓的話是嗤之以鼻。   「好放肆的話。難不成你竟真的將本聖女先前的話視若無物嗎?倘若本聖女執意要殺月傾悠,看你待怎麼辦?」聖女冷冷道。   「那你就得先過了我這一關!」沉楓神情亦是一凜。   「好哇!剛才我們在那廳上所處的對立位置竟是掉轉過來了!」聖女今天的話恐怕比沉楓以往在她處所聽到的話加起來還要多。就連話語中所攜的語情也多了幾分人性化。「月傾悠可是你莫家的仇敵啊!蓮源月氏與莫氏爭霸,怎麼說都是不共戴天。你怎麼反倒幫起她來了!」   「那是因為他看上了月傾悠的美色!」水曉韻亦在旁冷冷一笑。   兩女一唱一合,話中所夾的諷刺尖銳,弄得沉楓好不狼狽。但他還是堅決地道:「我說過的話先前仍舊有效。無論是誰,想要殺月傾悠,先得跨過我這一關!」   「那就把我們倆約下的決戰就此提前吧!」聖女纖足輕輕點地,向前迅速滑了出來。五彩聖光在身體周圍緩緩流動著,照得四周的黑暗一片斑斕光彩。   沉楓歎了口氣,轉向水曉韻道:「水小姐,雖然華姨之死,我也很是難過。但畢竟月傾悠並不是直接殺死華姨的兇手。如果你還認可我這位新帝國的皇帝身份的話,能夠請你暫時放下——」   「不可能!」水曉韻冷冷地道。「月傾悠雖然不是直接兇手,但她卻是主謀!若不是她的毒計,師父也不會死!要我饒過月傾悠,根本不可能!雖然師父曾經要我輔助於你,但並不表示事事我都要聽從於你!皇帝陛下!我所有的部下和軍隊都可以放棄交於你,但你卻絕對無法剝奪我的思想!」   「看來是講不通的了!」月傾悠淡淡一笑。「莫郎,你的好意傾悠心領了。既然她們不肯放過我,就儘管上來吧!」   「但是——你腹裡還有——」沉楓急道。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才要護住我的嗎?」月傾悠眼神一黯。   「不是的!傾悠,你——」   「你們兩個少在這裡卿卿我我,噁心得連我都看不下去了!」五采聖女怒道。嬌軀一晃,駕起五彩聖光,五行之力便洶湧澎湃而出,像一股滔天的颶浪,將周圍四周全部都卷在風的氣旋之內。   沉楓臉色一變。雖然他並不介意和聖女提前展開那約定的大戰,但此時無論是時間還是地點都不合時宜。   更重要的是,雖然由於夜色難以看清楚地勢,但也可以勉強看出頗為狹窄,不利於閃避。一旦兩大高手就此展開對決,嬌弱的月傾悠很有可能會被那無意外放的勁風殺傷。更何況旁邊還有個虎視耽耽的水曉韻。   心念電轉只在那瞬間,別無其他選擇,沉楓一掌迎了上去。   沒有選擇以勁氣碰撞,而是力量內斂,兩人的手掌結結實實地碰撞在了一起。聖女頓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自沉楓的手心傳了過來,源源不斷,卻又生生不息,一個接一個浪頭,滾滾而來。   「你要和我拼內力!」聖女臉色微微一變。內力比拚是最為凶陷的方式,一般不到不得已高手是不會選擇此下策的。更何況現在對拼的雙方,一個是般若之力舉世無雙的莫沉楓,另一個是融合五采聖利五行之力浩瀚若海的五采聖女。誰的力量強,還真的難說。   在這兩大絕世高手比拚內力的時候,水曉韻反而不再敢向月傾悠逼近半步了。因為她很清楚,此時無論是任何舉動,哪怕是再細微的聲響,都有可能會對這進行內力比拚中的兩人造成影響。而這影響,可能會是致命的。   水曉韻自然不希望看到任何一方可能會出事。只得狠狠瞪了月傾悠一眼,凝神閉息,靜靜地站在原地不動。   一縷微光穿透那厚厚積澱的濃霧,宣告著夜晚的結束。朝陽照射在這翻湧的濃霧上,竟然覺得不似陽光,反而增加陰霾天氣時那種暗流潮濕味道。   天色漸明,終於能夠看清楚眾人所在的位置地形了。懸崖上有一塊平坦寬敞地方。在懸崖邊緣只要夜風呼嘯的尖銳聲,就知道這片懸崖很高峭。   月傾悠此時就站在這片廣寬崖頂的最邊緣之上。   天色已顯發白,將近黎明,懸崖邊緣距底下的亂石峽谷深不見底,簡直難以估計到底有多深,但可以肯定的是,掉下去確是必死無疑。   對面還有峻峭的崖壁,比這邊還高。所以這個峽谷簡直就是同一座山劈開一道裂縫而已。對面的峭壁距這邊只有四十餘丈左右。   這時,突然聽得聖女悶哼了一聲,身上的五采聖光頓時完全遁去,整個人身形迅速向後飄飛而去,足尖一點,駕起五色聖光,在那強大的衝擊力之後,竟猶如一隻輕盈的飛鳥,一下自懸崖的這一邊飛向了那一邊。雖然身形在空中迭蕩起伏,但卻畢竟是成功落到了對岸。   正當水曉韻和月傾悠看的昨舌不已的時候,對岸傳來了聖女恨恨的聲音。「莫沉楓,這次算你狠!但這次可不能算作我們兩個的約定之戰。最多我就放過月傾悠罷了!你若想要履行前約,就重新到盤古森林來一趟了!真真正正地擊敗了我,才會讓我心服口服!否則——哼!前約就此作罷!」   「這丫頭!」沉楓只是苦笑不已。「想不到這丫頭除了任性,竟還是蠻可愛的!」   可愛?此話怎講?水曉韻和月傾悠腦子裡都全是問號。   但還沒來得及等她們再進一步想下去,只見沉楓面容一端,肅聲道:「傾悠,這下你同我一起回去,總沒話說了吧!我想——水小姐——」瞟了水曉狁一眼,「也不會太過為難於你的!」   「莫郎,你的好意傾悠心領了!」月傾悠咬住下唇,緩緩地搖了搖頭。突然間,淒然一笑。「既然天意不興我蓮源月氏,縱然我等費盡無窮心機終也無可奈何。從今以後,這天下便是你莫氏的了。但是——你也休想就此得到我!只有死的月傾悠,沒有投降的月傾悠。」   「你,這又何苦呢?傾悠,你可千萬不要因此而想不開啊!」沉楓緊張地道。   「莫郎,難道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傾悠嗎?」月傾悠輕輕搖了搖螓首,微笑道:「我蓮源月氏此番之敗,實屬無奈。卻非敗在你莫沉楓之手,更決非敗於其他任何一方勢力。實是天意所至,被命運所擊敗的。但我月傾悠可是一個不甘向命運屈服的人,更是不容易被命運擊敗的人。就算我這番兵敗身死,但我仍然會想法子突破死亡的極限,重新再度復興。不是為了蓮源月氏那虛空的復國目標,而是為了證明我自己!所以當你們發現我就此這般死去,不必驚奇。但如果我仍然能從陰間回來,你們亦不必驚詫。因為你們到時卻應當好好擔心一番,究竟要如何面對復仇女神的反擊!」   她的這一席話宛如魔咒,雖然聲音甜美輕柔,悅耳動聽,卻使人有毛骨悚然之感,而凡是聽到這一席話的人,無論是沉楓,還是水曉韻,居然都覺得有一種不能不信之感。   「不!」沉楓臉色驟變,身形一閃,已到了月傾悠身前。   然而此時已經遲了半步,因為月傾悠所立足之處本就異常靠近懸崖。最後只是那般從容的嫣然一笑,清脆悅耳的輕笑聲也是在白霧中忽然向懸崖外躍去。   甚至那輕盈纖巧的嬌軀還在空中略略停留一下,那兒霧氣較薄,所以將她那絕代的風華看得更真切。   她不是飛鳥,所以在空氣中只能稍稍停了一下,然後便像殞石一樣向那白霧繚繞的深谷跌墜。   「傾悠——」沉楓慘呼一聲,卻眼見著不及攔阻。那美麗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他的視野之外。   在那一瞬間,沉楓的心頭,驟然流過一幕幕的記憶片斷。月傾悠的巧笑嫣然,那絕代的風姿,在這一刻,竟是這樣的清晰,那般的深刻。   「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吧!」沉楓望了水曉韻一眼,木無表情地道,轉身緩緩走了看去。   水曉韻妙目凝視著下方那深幽的谷底,良久,終於緩緩地舒了口氣。   三日之後......   被沉楓派下去尋找月傾悠遺體的人已經回來了。只聽那人道:「陛下,小人我搜遍儘是亂石的峽底,還利用各種工具查看過兩壁峭牆。但那片峽底的屍體實在太多了。因為曾有不少的月氏殘兵通過下方的道路逃進峽底,並與我軍的追兵發生了一場激戰。雖然他們的血肉模糊一片,但從衣服和性別還可以區分得出來。」   「下面所發現的屍體中,只有三名女屍,但卻無一是如陛下所描述那般特徵的女子。而且根據衣物核對也沒有發現任何與陛下所描述相像的衣物。」   一干人都只聽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約而同地齊齊掉轉過頭望向沉楓。難道月傾悠從懸崖跳下去,居然能夠不死?這人的話顯然已透露沒有找到月傾悠屍體之意。   她一個武功低微且孤立無援的小女子,究竟是怎樣逃出生天的?這是盤旋在每一個人心頭的疑問。   蘭雅絲輕輕咳嗽了一聲,道:「月傾悠除非是會變成飛鳥,否則他的屍體必是有人早一步搬走。」   沉楓此時才終於從得到消息的驚駭中醒轉過來。心頭也不知究竟是盤旋著怎樣的一種心情,酸甜苦辣點點滴滴泛上心頭。只是他自己卻可以肯定的是,其中驚喜的成分卻絕對要大過其他的各般情緒。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問道:「你口氣中好像不認為有人早一步帶走月傾悠的遺體。為什麼?」   那探子回道:「因為屬下勘查得相當仔細,並沒有遺漏下的跡象。如果是有人自高空墜下跌成一團肉醬,那跡像是很明顯的。無論如何也會有痕跡留下。」   東籬散人沉吟了一下,突然道:「有沒有可能月傾悠根本就沒有死?」   那探子搖了搖頭,道:「兩邊峭壁我查看之下,都有人攀援敲鑿過。在跳崖的這一邊,峭壁雖然一路上是有幾處微向內陷的地方,而且平坦寬闊足可容身,但坑坑窪窪石筍滿地難以立足。而且這幾處地方都是天然生成,也都不存在有人動工或走動逗留的痕跡。再說,月傾悠怎可能倒著飛入凹陷的壁內?」   蘭雅絲黑寶石般的明眸一轉,側首望了沉楓一眼,笑吟吟地道:「那卻未必見得哦!月傾悠這丫頭的辦法多得是!滿腦子古靈精怪的主意。依我看來啊!她九成還活著。」   「諸位想想,為什麼那條地道會是通往這樣一條可以說是死路的懸崖。而月傾悠又自始至終都不慌不亂,顯然早已成竹在胸。又恰好選擇懸崖邊緣立足。這一切看來儘是在她的計劃之中的。可惜了!若是當時我在的話,說不定能戳破她的詭計也未可知。」   「活著也好!」沉楓此時可沒心情去取笑蘭雅絲的大話了,只是喃喃地道了一聲。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未免太大,竟然將自己心內的真實意圖暴露了出來。轉目四顧周圍眾人古怪的面色,尤其是蘭雅絲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頭不由微微一跳。   「是啊!活著也好!」蘭雅絲笑吟吟地接口道。「不管月傾悠是否還真的活著,但實際上蓮源月氏已經是二度遭到了滅國之禍。想要在短時間東山再起已是不可能的了。那些蓮源餘孽四處逃散,只會給帝國帶來嚴重的傷害。倒不如讓他們聚攏在月傾悠的旗幟之下。有了約束,反倒會好得多。」   「嵐皇妃所言極為有理!」東籬散人頜首道。   「既然如此,月傾悠之事就到此為終,不必再查,也不必再提!」沉楓淡淡道。「各位先退出去吧!我想靜上一靜!」   眾人對望了一眼,再不發出半句話,個個默默地退出房門,將沉楓一個人留於房內。   靜坐了一陣,終於將心頭月傾悠的身影壓下,正當沉楓準備起身之時,突然心湖中微泛起一陣漣漪,一股強烈的警覺性頓時躍上心頭。隨後,在精神高度集中,六識神通才掃瞄到了就在這間房外不遠處竟靜靜地站著一條人影。   「誰?」沉楓又驚又怒,竟然被來人欺近自己十丈只內才被六識神通所發現,不由使得沉楓首次對自己的六識神通感到懷疑一起。   身形微微一動,已穿房而出,身子才剛穿房而出,一道豪光已自沉楓全身泛起,心年微微一動,便朝著那還不知究竟是何訪神聖的神秘來客激射而至。   欺霜賽雪的纖手輕輕一揮,也不見有著什麼驚人的力量和氣勢的散發,那股看似鋪天蓋地勢不可擋的豪光便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消失得是那樣的自然,無聲無息地自然融入了周圍的天地中,只是將那強大的能量重新返回給了大自然。彷彿在那人的面前,這本就是不應該存在的一般。   「有客自遠方來,等到的竟是這樣的招待!這難道便是殿下的待客之道嗎?」白衣白袍的廣林呵呵一笑,腳尖輕輕一點,便如一隻離弦之箭般飆射而至,穩穩地落在了他那最心愛的寶貝女兒的身邊。   「廣林先生!廣——心小姐!」沉楓乍吃了一驚。這樣的來客,他卻是未能料及到。   「兩位,是怎麼會想到至此的?」客客氣氣地將廣家父女請進了主廳,話過三響,沉楓才客氣地問道。   廣林微微一笑:「先是恭喜陛下終於得償心願,得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未能趕上陛下的登基大典,實是遺憾!廣林於此時偕女來賀,還望陛下海涵!」   「先生客氣了!」沉楓腦中飛快地思索著廣林的來意,微微一愕,隨即便醒悟過來了。廣林對自己提供了那麼多的幫助。現在時機成熟,顯然是到了來索要利息的時候了。   雖然心中微微有點不悅,但畢竟廣林確是給予了自己巨大的幫助。即使沒有這一切,僅是看在廣心的份上,只要要求不過份,沉楓還是會答應的。輕輕咳嗽一聲,沉楓客氣地道:「先前先生對朕幫助良多。這份情朕早已記在了心頭。是以——」   「我想陛下是誤會了!那些微薄小禮,實是不值一提。陛下怎地此時還放在心上。廣林卻早是已忘了!」廣林微微一笑,打斷了沉楓的話語。環顧了一圈四周,突然微微一笑:「陛下,在下突然想欣賞一下這周圍的景色。心兒,你就留在這裡陪陛下吧!」   「哦!先生只管請!」沉楓這才明白過來廣林竟是在創造一個他同廣心單獨相處的機會。這麼說,他偕女一路前來,也是為來——   見到父親的藉故離去,廣心自是清楚其原因,玉臉亦不禁微微一紅。而沉楓面對玉人,卻也不敢主動開口。兩人相對靜坐半刻,竟是無人出聲,室內靜寂無聲,倒是反顯得氣氛有些尷尬。   「陛下繼承先皇偉業,歷經艱辛,終於重新完成江山統一的大業。廣心先在此向陛下恭喜了!」   「小姐切勿要如此!」沉楓緊張地道。「什麼陛下皇帝,那都是在人前為維持帝國皇家威儀不得不用。小姐若亦是如此,那便是見外了!倘若小姐承蒙不棄,像玉瑚他們.....哦!還是像以前一般的稱呼吧!省得倒是生出一層隔膜了。」   「好吧!公子!」廣心微微一笑。   聽著廣心終於換回了以前對他的稱呼,沉楓長長地出了口氣。   「小姐,這個,那個——」沉楓支支吾吾地了半天,就是什麼也未能說清楚。   「廣心此次前來,除了是陪同家父一道外。還想告訴公子一件事。可能不久之後,妾身便準備隱居於山野之間,再不過問紅塵之事。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與公子相見了吧!」   這句話彷彿是一道晴天霹靂,把沉楓打得在原地僵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沉楓喃喃地念著。   續鳳瑰的一夜飄渺之情之後,又一個使他心儀的女子即將離他而去。如果說鳳瑰的離去實在是無奈而又無法把握的命運的話。那麼廣心——   「小姐,你能夠不這麼做呢?」沉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隻大手驟然按上了廣心的香肩。只聽得「啊」的一聲輕呼,廣心雪白的玉頰已竟染上醉人的陀紅,這副嬌羞無比的神情,是沉楓以前從所未能見到的,不由心頭微微一蕩。   「可以嗎?」沉楓一雙明亮的眼睛深深地凝視著廣心的明眸,眼中盡寫滿了真誠與渴望。看得廣心芳心不由一顫。   「不行!」半響之後,廣心輕輕地道。輕輕的一句話,便將沉楓的夢想打得粉碎,腳步一個踉蹌,重重地跌坐回了座位中。   「不過——妾身的隱居之所,到時會告訴家父的。陛下如真的有心想見廣心一面,便只管前來便是。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被廣心起伏跌蕩的話弄得有些糊塗的沉楓,帶著渴望的聲調,急問道。   「只不過——到時能否進得了妾身的鄙居,還要看陛下的本事了!」廣心抿嘴一笑。「廣心為了防閒人打繞清淨,到時會在周圍設下幾道禁制。這幾道禁制將會融陣法、武學、魔法、天文、地理、風水等各種知識,因地設置。陛下若是有本事連闖三關,妾身到時定當相迎。若是陛下有本事將所有禁制一一破去,那——」   「那什麼——」   廣心的粉臉一紅,螓首垂得低低的,聲音亦如蚊語低不可聞。「那時廣心便任由陛下隨意處置。」   沉楓心頭一蕩,但隨即大喜。聽廣心的話中之意,顯然已是明瞭了自己的心意。但所謂的設下幾道禁制之關,想必還是有著女兒家的矜持和考驗自己的意思。只是——廣心所設的關卡,想來可必是不好過啊!什麼融陣法、武學、魔法、天文、地理、風水等諸知識於一體,自己若不下些苦功研究,想來也不會好過的。   「莫沉楓定不會辜負小姐的期望的!」   「咳!」輕輕一聲咳嗽聲,廣林突然現身在室門前,只弄得沉楓廣心兩人大是尷尬,俱在肚裡暗罵廣林不識時務。卻未料到自廣林身後,南宮玉瑚、蘭雅絲、夏綾音卻轉了出來。   「才聽到廣心妹妹到來。讓愚姐好是歡喜!」南宮玉瑚親熱地執起廣心的手。「一別經年,別說是陛下對妹妹一直念念不忘,就是我們也是好生想念妹妹呢!」   「皇后娘娘,不敢當!」聽了南宮玉瑚的話,廣心玉臉不禁再是一紅。   「妹妹的風姿氣質,高雅端莊,讓人一見便生仰慕之心。姐姐說的話,絕無半句虛言。來讓我們姐妹一起聚聚如何?」南宮玉瑚親熱地拉住廣心,四女很快便混成一團,歡歡喜喜地一起出門去了。   「廣林再次恭喜陛下了!」廣林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轉到了沉楓的身旁,臉上帶著神秘的笑意,輕輕笑道。只不過從他那笑意和話語中便明顯可以發現,此恭喜已非先前的彼恭喜了!   饒是臉厚如沉楓者也不禁臉上一紅。   「先生,真的沒有什麼需要胗幫忙的地方嗎?」沉楓突然問道。   「我有嗎?」廣林微笑著反問道。「我還需要什麼呢?」   「{我現在的希望,只是希望能夠看到我唯一的女兒能夠找尋到她真正的心意,從而獲得人生的幸福。這就已經足夠了!廣家,不再需要刻意追求更進一步的進步了。我的幾位先輩的經驗告訴我們,那只會給自己和子孫帶來不幸。只要能夠找到個人的幸福,那便已經足夠了。哪怕活得再過平凡!」   沉楓驚異地看著廣林。他沒想到廣林會在突然間說出這樣一席話來,這與當初他所見的廣林,性格簡直判若兩人。這究竟是——   「很奇怪是吧!」廣林似也看出了沉楓心頭的疑惑,淡然一笑。。「像我這般只會將個人的利益臨駕於國家之上的人。居然到頭來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沉楓確是難以理解,但當他看到廣林將目光投向門外,望向廣心的那種慈愛的眼神時,卻似乎有些懂了。   「我便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自小她便是我最疼愛的心頭肉。她的生母去世得早,因此在她身上我傾注了太多的關愛。若是為了她,便要我放棄整個世界,我也會毫不猶豫。」   「心兒這孩子雖然待人隨和,但我卻知道她在骨子裡有著一種高傲。這二十多年來,卻沒有一個男子能入得了她的眼中。卻想不到最後陛下你——」   「說句實話,我並不認為陛下你是心兒的最好歸宿,無論是從哪個方面來看!但心兒既然和你有此緣份,我自然要為她做些什麼。傾力相助於你,便也是為此。只希望陛下以後能夠善待心兒,便是我最大的願望了!」   「請放心!」沉楓起身鄭重地朝著廣林微微一屈身。「莫沉楓能得廣心小姐青睞,已是最大福份。即使沒有先生這番話,沉楓也必會以最大的真心去呵護她的。」   「我相信陛下的!」廣林一笑道。「我不僅相信陛下能夠真心地對待心兒,也信任陛下能夠重新治理好這片大陸的美好山河。讓一切都歸寂於正常與和平。」   「這一片的山河,是多麼的美好!」沉楓伸手推開窗戶,望著那青青翠翠的青山綠水,白雲繚饒的純淨藍天,以及隔著高樓閣窗遠望到的市街上密密人流,喃喃地道。   「江山如此多嬌!卻又怎能叫人捨得去辜負它!」沉楓微笑道。         後記        新帝國歷二十七年,三月。   初春甫始,新年才過。天氣尚有些微寒,但草木已吐出了微嫩的細芽。在又一個冬天的輪迴之後,春回大地,生機四溢,四處都充滿了歡悅的活力。   沉楓和他的幾名妻子便服微行,沒有任何的隨從侍衛護行,悠閒地穿梭於帝都的鬧市大街之上。   「看著這一派和諧幸福的太平景象,我心中確實有些欣慰呢!」沉楓回首望向眾女,微笑著道。   「皇上啊!夫君啊!」蘭雅絲嬌笑道。「您這話可是有些自誇功績的嫌疑呢!雖然這眼下的太平盛世卻是不爭的事實,不過,也不必要這麼自誇吧!」   「我可沒有自誇,這可是你說的!」沉楓哈哈一笑。「其實我清楚得很。眼前這番世象,太平有餘,盛世不足!」   「我也許不是一名治世的明君。我不像父皇那樣,能夠以一己之力,開創出一個新的世界。我不是一名成功的開拓者,充其來說只是一位成功的繼承者而已。所以我能夠作到的,只是讓這個帝國,天下的人民都在這個框架下規則的進行運轉。所謂無為而治,大概便是如此吧!至於以後將帝國發揚光大,鑄就百年盛世,開創前所未有的基業。那就留給後人去做吧!」   「這便是作為一名萬乘之君所必須承擔起的責任吧!要已一己之力,卻要對整個天下的發展,全部人民生活負責。這也許是太殘忍了一點!也太不負責任了一點。將歷史的發展興衰只傳承希望於一人之手,這,也許就是朝代必然改替的原因吧!」南宮玉瑚若有所思,輕輕地道。   「玉瑚你這番話若讓別的人聽到了,可是以為大逆不道的罪名哦!」沉楓不懷好意地嘻嘻一笑。「而且現在的皇帝,你的夫君我可還就在你身邊哦!嗯,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罰罰你,你們說,我該罰玉瑚什麼呢?」最後一句話卻明顯是朝著其他兩女所言的。   「我知道該罰什麼?」蘭雅絲明眸一轉,螓首湊到沉楓與南宮玉瑚之間,悄悄地說出了一句話。只聽得兩人嘩然。南宮玉瑚羞得滿面通紅,佯怒舉起手中的絲帕,便要追打蘭雅絲,蘭雅絲則吃吃地笑著,藉著沉楓和夏綾音兩根柱子,巧妙地閃來避去。一時間歡聲笑語不絕。   沉楓則束手站在原地笑看著兩女的嘻戲,臉上儘是滿足欣慰的笑意。   「可惜廣心妹妹不肯和我們一同出來!她是個喜歡清靜的人。否則我們一家人便齊了,團聚在一起遊玩漫步。那是多麼美好的事啊!」夏綾音歎道。   青青綠草之間,突然被一隻細嫩肥白的小手撥開,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小女孩搖搖晃晃地自草叢中鑽了出來。   看著前方的沉楓一群人,小女孩的眼睛突然一亮,搖搖晃晃地拖著小小的身子跑了過來,一隻胖胖的小手,就這麼拉上了沉楓的衣襟,另一隻小手則指了指不遠處那清澈的小溪。   「小魚!我要!」小女孩的聲音很細很嫩,聽起來卻清脆甜美,就像她的人一樣,是那麼的可愛。   沉楓回首望了望幾位嬌妻,微笑著聳了聳肩,執起小女孩的小手,陪著她來到小溪邊,耐心地陪她抓起小魚來。   沉楓少年之時也不泛有淘氣頑皮,抓魚鬥雞的經歷。但幾年養尊處優下來,這些本事大都已丟完了。但若要用上般若之力去抓魚,那兀也太過丟臉了吧!幾位嬌妻可還是在身後笑嘻嘻地看著呢!   不知不覺,時間已靜靜地逝去,太陽已開始朝著西天傾斜,天空也開始被紅色的雲霞染成同一顏色。沉楓才拍了拍手,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把好不容易抓到的幾條巴掌大小的小魚用樹枝穿成串,交到了小女孩的手中。   小女孩咧開小嘴,望著沉楓笑嘻嘻地笑了。似乎很滿足,但手還是緊緊地拉著沉楓的衣袖,似還有些捨不得離開。   忽地,小女孩歡呼一聲,驟然鬆開了沉楓的袖子,一路小跑著搖搖晃晃地朝著側旁的一旁而去。溪源上處,樹影搖弋,隱見著一個女子優美的倩影,輕紗蒙面,一身紫色羅衣罩在那婀娜的身段上更顯明媚動人。一雙明亮的美眸,正深深地凝視著這方向。與那雙熟悉的眼神一碰,沉楓心神頓時大震,平靜的心態終被打破,勉強壓下心中的激情,目光炯炯,從此再也不離那女子身影半寸。   看著那小女孩歡呼著投進女子的懷抱。兩方人都只是呆然地彼此對視著,一時竟也不知該怎麼好。直至那女子突然微微一笑,纖手舉起,將那蒙面的輕紗取下。   「月傾悠!」蘭雅絲怔怔地道。   (全書完)   ※※※※※※           第十九章 暴風雨·新世紀       林珊的葬禮結束之後,本來趨於平衡的帝都各大勢力終於再度開始出現了傾斜。林珊在世時,憑著巧妙的政治手段,將喀麗絲和麥隆兩方的勢力盡量在帝都範圍內壓制最低調。但她現在一去之後,帝都底下的暗流終於開始洶湧地湧動。波瀾再起,已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軍政兩系的裂痕隨著喀麗絲與麥隆的正式翻臉,也終於正式擺到了檯面上.帝國五大正規軍團也已經開始出現了分崩離析的跡象,前不久可能還是和和氣氣的兩批人,現在已經變成了兩條難以交集的線。   就在這個晚上,月郎星稀,夜色甚好,正是出遊的好天氣,亦是適合遊樂開心的日子。   「皇宮夜宴!」喀麗絲坐在華麗的馬車內,微閉著雙目看似養神,實際上卻思索著雪兒這一出乎意外的舉動。   「娘親才剛死沒幾天,居然就馬上急不可耐地請起人開起宴會來了?這種不孝的女兒,林珊在地下都會被她氣得吐血的。」喀麗絲微微冷笑著。   「乾娘,您在想什麼呢?」   喀麗絲轉過頭,望進筱筱那對黑亮無邪的大眼睛的深處,微微地一笑,愛憐地摸了摸筱筱的小腦袋。笑道:「你猜呢?」   筱筱把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女兒猜不到!乾娘的心思,筱筱是永遠也猜不明白的。」   喀麗絲淡淡一笑,張口欲言,突然趁身猛地一震,行駛中的馬車不知微何竟剎了下來。   在長街的盡頭,不知何時站著一排齊著黑衣的神秘人,他們在長街的盡頭一字排開,將街道就此封死,個個面無表情,有如石像一般一動不動,看起來十分詭異。   「乾娘,外面出什麼事了?馬車怎麼突然停下來了呢?」筱筱嬌聲道。   透過薄薄的幛幔,喀麗絲自然也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形,鳳目微微瞇起,冷哼了一聲。   「大膽歹人!你們可知你們究竟擋住了誰的去路?」   當隨行最前的幾個侍衛上前喝斥的時候,咯麗絲心頭突然沒來由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驟然浮上了心頭。   「小心!」喀麗絲的警告終於是遲到了一步。甚至沒有任何的破空聲,上前的那幾名侍衛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倒下,連半點掙扎的跡象也沒有。   「是刺客!有刺客啊!」一名侍衛大聲吼叫起來,希望能將周圍附近巡邏的禁衛軍及時吸引過來。   「蠢貨!別叫了!他們既然敢當街攔車殺人,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在禁衛軍趕至前成功而退!」喀麗絲冷冷的喝斥聲在一片的嘈亂雜聲中顯得特別的醒耳。   喀麗絲伸手掀起簾幔,鳳目中寒光一閃,掃了那排黑衣人,冷冷道:「既要刺殺本座,那就來吧!」   * * *   麥隆舒服地躺在吊椅上,熄滅了房內所有的燭火,在幽暗的房間內,透過薄薄窗紙的一層遮掩,欣賞著今夜月光的皎潔。這是他一向喜歡的休息方式。他並不打算去參加這次皇宮的夜宴。對於這種無聊的宴會,他一向厭惡。而且現在林珊已經死了,對著雪兒這樣一個小女孩,他也沒必要要給其面子。   麥隆突然輕哼了一聲,猛地坐起身來。因為遠處廳外士兵不停反覆走動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憑著多年行軍中鍛煉出來的超強第六感,他似乎發現了點什麼的不對勁。   幾乎是在麥隆坐起身的同時,漆黑的幽冥中中掠過一道白光,雪白的刀光猶如一道耀眼的閃電突然裂過空間,麥隆方纔所坐的椅子驟然一分為二。急速破空的刀光恰好自麥隆的脊樑骨輕輕擦過,一陣涼氣不自主地從麥隆的心頭升起。   麥隆悶哼一聲,雙掌一翻,趁著對方還未來得及反應而發出第二刀,向刀光所現的方向推出一道掌風。昔年一統戰爭時他曾身為一城之主,武功雖遠不能與其他五大統領相比,但比起身無半點縛雞之力的咯麗絲自是要好上不少。   但這一擊的作用也僅僅是能拖延半刻時間而已。萬點劍氣如暴風雨般自屋頂上空打下。數名黑衣蒙面人亦同時從屋頂躍下,手上的短刃閃著幽幽的藍芒,顯然是淬有劇毒的兵刃。   黑影一閃。一名神秘的黑袍人出現在了麥隆的身後。手略一抬,藍光一閃,一道結界就在麥隆身前展開,將射來的劍氣盡數擋下。   正如喀麗絲曾經有過一名關係異常密切的護衛法師摩訶德一般。這黑袍人亦正是麥隆的那名一直以來形影不離的影子魔法師。   黑衣蒙面人手上的藍刃似波浪般在黑暗中掀起一輪輪的漣漪,整座內室內泛滿了藍色的光暈,四面八方飛舞著刀光劍影,看起來似是威勢驚人,但在黑袍影子魔法師的強力魔法防禦之下,卻向麥隆難以推進半分。   「啊!」死亡的慘叫聲響徹在整座大宅之內。黑袍魔法師手一揚,一道電光穿過一名黑衣蒙面人的胸膛,肉燒糊的焦氣瀰漫在整個房間內。   這已是第三個殺手倒下了。   既然明明清楚憑他們的實力是不可能將麥隆刺殺的。那為什麼這群刺客還這樣奮不顧身的拚命攻擊,完全不顧已經失去了退路。除非——他們的目標根本就不是在於刺殺麥隆,而只是——   「不好!」思及於此,麥隆那鐵板也似的臉色也不禁驟然一變。   拖延時間!   動手已經接近了一盞熱茶的時間,但應該及時趕來的衛兵卻到現在都還未出現影子。說明這次顯然是一次精心策劃好的行動,整個元帥府都已經被處於封鎖之下。而他們的目的則在於——   「外面出了什麼亂子?」耳邊傳來嘈雜的轟亂聲響,轟天的震響連在元帥府內都可以聽得清楚。麥隆鐵板臉上亦閃過一絲駭然之色,喃喃地自語道。   「造反啦!兵變啦!」隱隱約約傳來這麼一絲的呼叫。   「兵變?」   「不會是喀麗絲!」麥隆立時下了這樣一個論斷。   本來為了制約各勢力尤其是喀麗絲和麥隆間的平衡,帝都的安全一直是由禁衛軍來負責的。在帝都的外層附近則是駐紮的是屬於珊娜麗莎的部隊。但在林珊死後,喀麗絲和麥隆都想拚命把自己的手伸進帝都來。最後在幾經爭吵和暗鬥之下,最後調動的是中央五大軍團中的中立派,丘然無明的潮海兵團入都。因此帝都如今形成的是禁衛軍、珊娜麗莎的軍隊、潮海兵團三足鼎立的局面。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有兵變發生,只能是三者其中之一。   在這之前,麥隆從未考慮過可能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因為這三大勢力都不是有野心的對手。卻未料及,一旦兵變發生,在帝都沒有足夠兵力,僅憑著家將和特種部隊的少許人手,麥隆和喀麗絲都只能是甍中之鱉!而這只不過是不曾確定的幻想,如今確已成為事實!   * * *   「嗆!」拔劍的聲音倒是一致,一排亮光閃閃的長劍在月色的反射之下寒光生輝,與那整齊的黑衣倒是恰為反襯。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對丞相大人這般無理!」從黑暗的深處,久違了的丘然長生踱著方步緩緩轉了出來。在他的身後,永遠跟著影子般的亦友亦屬的安笛南。   「丘然長生?」喀麗絲眉頭一皺,隨即現出了恍然的神色。   「末將丘然長生見過丞相大人。」丘然長生倒是頗為有禮地一躬。   「不要如此假惺惺作態了!」喀麗絲掃了丘然長生一眼,冷冷道:「只是我還真想不到,這件事情會與你這小子有關呢!」   「大人您這話,真是讓小子我——」丘然長生作不勝惋惜狀,連連搖頭歎氣。   「這件事情是你策劃的嗎?」喀麗絲不動聲色地問道。   「以大人您看來呢?」丘然長生笑而不答,反問道。   喀麗絲哼了一聲。」丘然長生,我知道你很有能力,野心也不小,不會是久甘於人下之輩。但這次不是我小看你,若是搶在這個關頭發動兵變,你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也沒有那個實力!你的主子是誰?」   丘然長生瘦削的臉上綻開一絲陰冷的笑容。   喀麗絲仍自言自語道:「要想在帝都內掀起波瀾。如果沒有得到禁衛軍和珊娜麗莎的首肯,僅憑你手上的潮海兵團,亦不可能有完全的把握。而現在禁衛軍的實權實際上也相當於落在了珊娜麗莎的手裡。是她?怎麼會?」   丘然長生微微搖首,笑道:「大人,這下您可猜錯了!」   「呃?那是誰?」喀麗絲忍不住好奇心起,出口問了一句。   「真是抱歉,您就帶著不明的遺憾這樣上路去吧!」話音甫落,一柄軟劍自丘然長生的袖內滑出,在內力刺激之下挺得筆直,朝著喀麗絲一劍刺了過去。   「大人先走!」數名侍衛一窩蜂地湧上前去,將丘然長生的劍路先行堵死。   青衣人手一揚,「砰」的一聲輕響,兵刃相擊撞出點點的火花。呼的一聲風響,一道拳頭大小的銀光飛回了青衣人的掌心。   「流星錘?」丘然長生訝然道。」能用這種兵器的,不會是庸手。有意思!看來咱們倆倒可以好好玩玩。」   劍尖在重重的幻影中點中了流星錘的錘身。舞動中的流星錘被迫停止了轉動。在內力傾注之下,流星錘兀然炸裂開來,一團嬰兒拳頭大小的血紅色水球疾飛而出。   水球在真氣牆前再度炸開。這次卻是分出上千滴血紅色的水珠,均勻撒散在周圍的空氣之中。   「水系魔法?」丘然長生低低咒罵了一句。」想不到這流星錘竟然會是經過水系魔法加注的魔法武器。」   丘然長生後退開幾步,很小心地不讓其中任何一滴水珠沾上衣襟。因為哪怕是那麼不起眼的一小滴水珠,也可能蘊含了極其恐怖的殺傷力。   但這樣一來,行動自然是慢了半拍。就在這段時間,青衣人提起喀麗絲,清嘯一聲,騰空而起。   幾乎是與此同時,安笛南也騰空而起。但忽地自旁邊伸出一支手臂將他的去勢擋下了。   「長生?你這是幹什麼?喀麗絲要逃走了!怎麼還不快追呢?」安笛南急道。   丘然長生瞇起了眼睛,微微地搖了搖頭。   「喀麗絲還有用著呢!怎可輕言殺之。」   「兔子留著,獵犬總會有用處的。甚至在將來說不定還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呢!」   * * *   「下一步該怎麼辦?」殺盡了最後一個來襲者,黑袍魔法師緩緩收回雪白的手掌,望向麥隆,詢問道。   「逃!」麥隆果斷而肯定地道。   「逃?」   「既然敢在帝都之內發動兵變,沒五成以上的把握,是不會有人敢輕舉妄動的。就算退一萬步來說,即使這次兵變被剿滅了,我也不可能得到絲毫的好處。在帝都附近的人手不超過三千人的情況下,留下來不是死路一條,就是被軟禁起來。軟禁?」說著說著,麥隆臉色兀然大變。」遭了!」   「快!快逃!迅速逃回領地去!留得身家性命在,不怕沒再返帝都的一日。」麥大元帥這時失去了往日的冷酷和鎮定,雙手連揮,激動地道。   黑袍魔法師默默垂下了頭,對麥隆的話表示接受。   「至於喀麗絲,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想來運氣也不會比我更好了吧!軟禁?要是我們真落到了這個生不如死的田地,那才真算是徹底地完了!連尊嚴都不留下半點,像我們這種人還會有臉面活下去麼。」換上粗布衣服的麥隆坐進簡陋的馬車裡,喃喃地自語道著。   最後望了燈火輝煌的繁華帝都一眼:「帝都的今夜,相信會是一個讓歷史難忘的重筆一描。」   * * *   麥隆的話說得沒錯。實際上,整個帝都已經完全陷入了一片殺戮之中,到處是震天的喊殺聲,不時沖天而起的火焰在夜幕下看起來是如此的可怕。   數萬人在城中到處廝殺,整個帝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特別是在喀麗絲和麥隆的親軍部隊在主人消失之後,隨即也開始主動撤走,群龍無首的其他士兵們便完全失去了繼續戰鬥的意志,他們四散潰逃,四處搶掠燒殺,將混亂的因子傳到了帝都的每一個角落。   禁衛軍趕來之時,起先還想控制一下局勢,但他們很快發現這根本做不到,因為除了潰兵和趁此搗亂的流氓之外,就連帝都的一些樸實的平民百姓,為了保衛自己家庭的財產不受侵犯,也加入了這場大撕殺的行列。到處都是刀光劍影和烈焰沖天,吆喝撕殺聲和刀劍相擊聲伴隨著一個個瘋狂的身影響起。被殺戮和鮮血沖昏頭腦的野獸們橫行於帝都各處的街頭巷尾。   在這個流血之夜,這座大陸的第一名城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輝煌光彩,幾乎是家家戶戶都在逃命,都在哭泣中流血。   「公主!大事定矣!」丘然長生那沾滿灰塵的臉上亦不由顯露出一絲得色。   「末將已將紅狐、碎玉兩大兵團穩定下來!」   「很好!」雪兒端坐在那王座之上,俏面凝霜,櫻唇冷冷輕吐道。   「喀麗絲和麥隆呢?有沒有捉住他們?要活的!」   「末將無能!」丘然長生「慚愧」地垂下頭道。」竟...竟讓他們給逃掉了!」   雪兒冰冷的眼神自丘然長生的身上緩緩滑過。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們逃掉了,雖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此非你之過。」   「你的功勞我記下了!麥隆已經逃出了帝都!自今之後,你,丘然長生,就是帝國的新任元帥!」   丘然長生並無什麼激烈的反應,倒是他身旁的安笛南因之大喜,碰了碰丘然長生的手臂,喜道:「長生,現下你終於有機會一展你的才華了!」   「是嗎?」丘然長生瞇起了眼睛,微微地笑著。   帝國號稱擁有七百餘萬軍隊,實際上除去散佈各地的地方雜牌軍隊,正規軍亦不過五百萬左右。徐君伊達正航兩人坐鎮北方就已經佔去了一百三十萬,華亞、藍天化和珊娜麗莎實際上真正所轄的直屬兵力並不多。整個帝都的主要兵力,全都集中在由喀麗絲和麥隆分而據之的五大中央兵團:青天、潮海、炎焰、碎玉、紅狐!   如今,這夜之後,潮海、紅狐、碎玉已經落入了莫雪的控制之中。一百五十萬軍隊,加上可以臨時征起的地方軍。近兩百萬軍隊,直轄南方近半諸州,已經是整個大陸上最為強大的勢力。   「大人!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輕輕推了推望著漫天火焰發怔的喀麗絲,青衣人勸道。」再不走,只怕就——」   喀麗絲長長地吁了口氣,半天,才重重地點了點頭。   「雪兒!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珊娜麗莎閃身出現大殿的門前。此時正值深夜,大殿裡沒有多餘的一個人。也沒有點起半點的星火,黑乎乎的一團,只可隱約看到雪兒高高地端坐在那王座之上,俯視著之下的芸芸眾生。   「什麼怎麼回事?」雪兒微微一笑道。   「不要裝作聽不懂!」珊娜麗莎有些氣急道。」我知道丘然長生最近這段時間和你過往頻繁。若說今晚的事情你什麼都不知道。那我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原來您已經知道了!姑——姑!」雪兒笑容一斂。   「為什麼要這樣做?雪兒!~你知不知道你這麼一亂來會徹底打破現今大陸的平衡局勢,我和你娘,你華姨多年的苦心會因此完全毀於一旦的!」   「為什麼?我高興!」雪兒冷笑道。   「高——興?只為了這個?」珊娜麗莎差點沒氣昏過去。   「誰叫你們連我唯一可以高興的權利都予以剝奪走的?」雪兒冷冷地道。   「是你們!是你們毀了我的一切!我的希望!愛情!還有那未出世的...孩子!都是被你們所害死的!是你們逼我的!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   「我恨你!我恨你們!」雪兒那對又圓又大的明亮眼睛中射出怨毒的光采。   「雪兒!你!」珊娜麗莎怔怔地望著雪兒,半響說不出話來!   「你到底想要什麼?」沉默了半響,珊娜麗莎終於澀聲道。   「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只想看到你們所有人的一切夢想都成為泡影。我不想要什麼!我只要破壞!只要能看到你們所謂的理想全部都因而毀滅,看著你們那失望至極的痛苦模樣,我就會開心!很開心!咯咯咯!」雪兒突然笑得彎下腰來,但清脆悅耳的銀鈴般笑聲中,卻透出絲絲的寒意和怨毒。   * * *   幾乎是在這夜喀麗絲和麥隆逃出帝都的同一時間。在西方的烈魔谷,七大統領之一的天下第一魔法師華亞也靜靜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們分別以自己的生命和事業作為代價,見證了新一代年輕一輩的成就。莫沉楓、莫雪、月傾悠、丘然長生、蘭雅絲等這一批新生一代。他們還很年輕,因此還有時間,也更有希望去開創一個新的世紀。未來的世界是屬於他們的。   二十年前,就是以莫煌為代表的一批年輕人,在他們蓬勃的朝氣鼓舞和不斷的奮鬥中,終於結束了千年來的分裂,開創了一個新帝國的未來。而現在,這批新的年輕人,他們又能夠做什麼呢?是開創一個新的世紀,或是繼承過往的接力,抑或是....毀滅希望的明天。   舊夕暴風雨的陰雲已經消散,但席捲整個影月大陸的狂潮才剛剛開始。   「新的世紀終於到了!」在明亮的月色下,一條修長的人影負手站在窗前,看著遮住佼月的那一絲黑色,微微地歎息著。   (卷五 宿命的掙扎 完 下文請見第六卷 西陲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