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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神之路》全集[精校版]
作者:朱晨暉
關於新作品
新書要在9.25發佈啦
經過幾個月的沉寂與思考之後,新書《超級鏈接》就要在縱橫中文網開始連載啦!!
新書:《超級鏈接》
類型:都市異能
簡介:人人都可進化,只是有得人並不懂得進化的過程,所以白白浪費了進化的能量,而有的人天生就可以使用進化力量。
我們的主角,一個意外產生進化力量而得到異能的平凡大學生,從他得到異能的那一刻起,以往認知的人生竟然截然不同了。
隱藏了身份的父母,完全空降但身份尊貴的未婚妻,暗戀已久的女神竟然是……
用不一樣的故事,講述一個由異能者組成的世界,一切精彩,盡在《超級鏈接》
2011年9月25日,縱橫中文網,震撼登場。
要推薦,要收藏,要點擊,要紅票,朋友們,爆發你們火一般的熱情,燒紅異能世界的整片天空吧,9月25日,縱橫中文《超級鏈接》,不見不散哦
新書發佈倒數計時,9.25震撼引爆!
《超級鏈接》都市異能類
簡介:隱藏在我們身上的潛力從未如此衝動過,對人體的極限,我們真的已經達到瞭解一切了嗎?
異能世界,《超級鏈接》,一個平凡的大學生,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異能
隱藏了身份的父母,完全空降但身份尊貴的未婚妻,暗戀已久的女神,
熱血,兄弟,情義,後宮的有木有!
用不一樣的故事,講述一個一直隱藏在我們身邊異能的世界,一切精彩,盡在《超級鏈接》
2011年9月25日,縱橫中文網,倒數計時,火爆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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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異能《超級鏈接》明日正式發書啦
都市異能,《超級鏈接》經過三個月的沉澱與構思,明天將正式在縱橫中文網開始長篇連載。
用同樣平凡的主角講述一個絕對不一樣的異能世界,原來,人人都有機會成為一個異能者,只不過我們往往錯失了那個機會,現在,讓我們繼續拾起英雄夢想,與主角一起,進入那神奇的異能世界吧!!
本書有後宮,有種馬,有兄弟,有熱血,有爭霸,有奇幻,有國家,有陰謀,有戰爭,有和平,有溫馨,有血腥,不適者請提前做好準備,然後一個猛子扎進《超級鏈接》的神奇世界吧。
本書要點擊,要紅票,要收藏,要推薦,要打賞,要訂閱,更要長篇讚美四溢的評論,除此之外,全都不要,謝謝
新書已發,忘記有審核一項
新書《超級鏈接》已發,但太久沒開新書,忘記要有審核一項了,希望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能夠通過,不然就失信於朋友們了,真是慚愧。都是小弟事先沒有考慮周全,在此先提前說聲抱歉,同時也厚顏的希望朋友們能夠繼續支持小弟的新作品,謝謝
《超級鏈接》已經發書啦,朋友們去捧書啊!!
《超級鏈接》終於通過審核,正式發書啦。
兄弟們,把你們火山一樣的熱情完完全全的傾瀉到這本都市異能類的《超級鏈接》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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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鏈接通道:
http://book.zongheng.com/book/126481.html
新作品《風流花都》已發表
攜新書《風流花都》重回縱橫奮鬥,希望大家支持。新書傳送門:http://book.zongheng.com/book/283938.html
新書簡介:
苦逼的蟻民葉東,無意間獲得了外星人的超時代科技系統,一個可以造出神的超級系統。
「錢算什麼東西?老子可是葉東啊!」
「從今天開始,地球就是老子的地盤了。」
「只要是我看上的妞,就算是打上了葉家的標籤,想打主意的統統給老子睜大了狗眼繞道玩去!」
「得罪老子就要準備付出代價!上帝負責原諒你,老子負責送你見上帝!」
求紅票,求支持,求點擊,求收藏,求分享啦,謝謝謝謝
茫茫人間路
第一節
十萬大山位於神州大陸極西北之處,其中大小群山不可計數,山山相連,綿延起伏可至數百萬里,茫茫不見其終結之處,故被統稱為十萬大山。在神州大陸,十萬大山以地域遼闊無邊、群山不可計數以及凶險不亞地獄而聞名大陸。
傳聞十萬大山深處,蟄伏有太古時期遺留異種,與天地同壽,和日月同生,有排山填海之能。據傳,上古時期,曾有兩位神人結伴深入十萬大山,遇到太古異種。兩神聯手與異種鬥法神通,結果一神當場灰飛煙滅。另一神人雖僥倖負傷逃出十萬大山,卻也被傷了神魂,重入輪迴往生去了。至此之後,十萬大山被神州各大仙門定為極惡之地,限制門下弟子出入,以免引得異種出山,為禍神州。更在十萬大山外圍設下明崗暗哨,以防不測。
若說十萬大山是正道仙道禁地,卻正是魔門外道的樂土。
十萬大山中盛產的毒蟲猛獸,奇草異花,只要得到其中一種,便能使得魔功更上一層高樓,所以魔門中自負實力的高手會經常出沒於十萬大山之中。
但還有一種人,也會出現在十萬大山中。
這些人非正非邪,非仙非魔,卻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到十萬大山中去。這種人進入十萬大山之後,十之八九不能再出來,所以被稱為「九不回」。
我們的要說的故事,就是一個「九不回」的故事。
他的名字叫仇九,十九歲零七個月多二十一天,濃濃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鼻子又高又挺,身高比之正常發育的同齡人要稍矮一點,卻也有一米七七的個子。身體沒有壯的像石頭,相反,看上去有點瘦。放在今天來說,他還只是個孩子。可惜,他是在神州大陸上,是在以凶名盛傳的十萬大山中。
在這個地方,人只有兩種選擇,要麼趕快死,要麼努力活!
仇九不是為了死而到十萬大山中的,正相反,他是個很怕死的人,因為怕死,所以他竭盡全力的讓自己活著,即使是面對死得不能再死的情況下,他想到的仍是:我該怎麼樣做才能活下去?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特別現在,擋在他面前的是十萬大山中凶名顯赫的五方角蟒。十米來長的蛇身纏在人抱那麼粗的樹幹上,蛇頭上那黑得發亮的一對尖角,可比剛磨好的槍尖要快多了。仇九自恃沒有金鋼不動明王的不死鐵甲銅身,自然不想去試試尖角的威力。
這條五方角蟒顯然已經有多天不曾進食了,那原本綠幽幽的像兩個小燈籠般的眼睛,在看到仇九時,漸漸的抹上了一層桃紅,眼神中那志在必得的味道連瞎子都感覺的出來了。
怎麼辦?!
打?那是別想了,先不說角蟒頭上那對尖角肯定不好對付,光從它的口中滴落的每滴口水,都能把地面蝕出一個淺坑來看,就知那一嘴的牙齒毒到何種程度。打不過,逃,就是肯定的了,但要怎麼逃?
五方角蟒的遊走如風似電,現在仇九有任何細微的動作,都會引發角蟒的攻擊。在發現角蟒的一瞬間,仇九便思考了無數種方案,最後卻只能悲觀的發現,九死一生已不能形容現在的處境,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絕地。
有死無生了麼?
腦海中浮起這個想法時,仇九的眼睛像貓一樣微微瞇了起來,兩邊嘴角漸漸上揚,掛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傾斜,右手緊握匕首貼於大腿側,雙膝微微彎曲,就像豹子尋覓到了自己獵物,並準備著發動攻擊時一樣,仇九緩緩的,在盡量不牽動角蟒暴起攻擊的程度下,做好了所能做的一切準備,然後……
「砰!」
一聲巨響過後,原地只留下了一個深至半尺的腳印。
接緊著便聽到另一聲「砰」!
五方角蟒後發制人,速度卻尤在仇九之上,只見眼前黑影一晃,腥風尚未撲面,角蟒長達十米的蛇身已經席捲而至。仇九手中匕首尚未有機會出手,整個人已經被角蟒蛇身緊緊纏住。只聽「撲通」一聲響,蟒身的長度及可怕的重量立刻帶倒了仇九,只消再過片刻,仇九便要因此全身骨碎如粉,然後被角蟒吞食而死。
就在此時,一道細長的烏光一閃即逝,角蟒那比人頭要大上三倍的腦袋像被一柄巨錘擊中,雙角之間那一層層比鋼鐵還要牢固的鱗片還未能起到保護作用,整個蟒首便被那道烏光牢牢的釘在了地上,當場死絕。
「呵呵,華陽賢侄年紀輕輕,箭術卻已這般出神入化,可以已經盡得逐日門真傳,江賢弟有子如此,真令老夫羨慕不已啊。長江後浪推前浪,這神州,已經是年青人的天下啦。」
一行十多人圍到了死去的角蟒身邊,手持鹿角杖的黃袍老者開口對身邊的紫袍中年人感歎。紫袍中年人哈哈一笑,面有得色,口中卻仍謙道:「賢兄著實過獎了。犬子的箭術雖說有所小成,卻未可說已經盡得落日門神箭真諦,年紀輕輕,尚需歷練啊。」
隊伍中唯一女性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柳眉杏目,容顏嬌美恰如那帶著晨露,含苞待放的紅色玫瑰,只聽她用那婉轉如鶯的聲音催促眾人:「剛剛那人被角蟒纏住,不知死了沒,你們快把蟒身份開看看。」
這一行十二人,倒有七人服飾相同,清一色棗紅武服,後背繡有大大的一個「逐」字,都是逐日門下的弟子,七人以逐日門江長老及江華陽為馬首是瞻,聽到少女說話,卻不動手。倒是少女身後的粗麻布服,手持鋼叉的黑臉少年,一聽到少女吩咐,當即應聲上前,伸手去分那蟒屍。
此時,蟒身突然一陣抽動,眾人面色一緊,少女連忙出聲提醒,那黑臉少年更是毫不猶豫,一手操起放在地上的鋼叉,狠狠刺了進去。幾乎在同時,七隻利箭同時射在蟒身不同的位置。逐日門箭術以快、準、狠為目標,這七箭幾乎只只沒羽,哪怕是五方角蟒重生,也要再死上一回。
這一連串動作兔起鶻落,直到鋼叉入體,七箭得手,少女的提醒仍在眾人耳邊繚繞:「9527,小心!」
「是,謝大小姐關心。」被喚為9527的黑臉少年回身對少女恭敬磕了個頭,轉身利索的一拔鋼叉,蛇血激射而出,濺的他一頭一臉都是。9527毫不在意,鋼叉倒叉於地,兩隻蒲扇大的雙手抓住蛇尾用力一扯,登時將緊纏的蟒身拉松。
但見蟒身中竄出一人,不等眾人看清,便聽一聲「砰」的巨響,原地便只留下一個半尺深的腳印,人卻已經遠遠的遁開。
「好沒有禮貌的傢伙,也不說聲謝謝就跑了。」少女頗為不悅,江華陽手中的紫雕弓已開為滿月,但見烏光一閃,一直羽箭直追仇九而去。看那去勢,竟比出手擊殺五方角蟒尚要狠上幾分,顯然是不準備留活口。
面對此舉,黃袍長老笑而不語,紫袍江長老視若無睹,七名逐日門下弟子更不會多事的開口。少女本欲開口,但見江華陽俊俏的臉上殺氣騰騰後,也不說話了。被稱為9527的黑臉少年一語不發的持叉站回到少女身後三尺之地。
這種世道,人命又值幾錢?更何況是在這十萬大山中,殺了也就殺了吧。眾人動的是一樣的心思,七名逐日門弟子更準備著去把屍體給拖回來了。
來者不僅人數眾多,更是一箭就殺了五方角蟒,足可見身手不凡,仇九深知十萬大山中人心之險惡,自然不願多事,微一得空,便即遠遁。卻哪知這一動卻引發了來者的殺機,一道烏光追魂奪命,一箭正中仇九背心。
仇九隻覺得後背就像被人狠狠的砸了一錘,脊椎骨幾乎要被擊斷,整個人在地上狼狽的連打了幾個滾。剛剛止住了勢頭,卻又覺得胸口更是發悶,仇九雖強咬牙關,卻仍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烏血出來。
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仇九強撐著內外皆傷的身體,施展開身法,幾個起落已經閃入了密林之中。
逐日門的弟子只撿回了江華陽的箭,箭上卻沒有絲毫的血跡。
江長老臉上寒意閃現,不言不語。江華陽的臉卻像正中了別人的一記直拳一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少女好奇的問:「安老,為什麼箭上沒帶血跡?」
老者將那只箭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數遍,聽到少女問話,老者恭敬的說道:「大小姐,那個人身上穿著上品的護身軟甲,所以華陽賢侄的箭雖擊中了他,卻未能見血。」接著,老者轉頭對江長老說道:「江賢弟,此人身手一般卻身著上品護身軟甲,不是世家子弟,便是魔門中人。剛才交談時,只怕他已經聽到逐日門的名號……」一言至止,老者便不再往下說,只是看著江長老。
第二節
江長老能穩坐一門長老之位,又豈是等閒人物,這其中的要害,他心中自然明瞭。若是世家子弟,那倒也罷了。神州之上,不論何方何族,多少都還會給逐日門些面子,不成問題。可若是魔道門下……江長老眼中殺機一閃而逝,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殺了他!」江長老一言即出,七名門徒躬身領命,身法一施,便如那開弓之箭,又急又快,一息之間,已經遠遠的沒入了樹林,消失於四人眼前。
「華陽賢侄,這條五方角蟒長達十米有餘,生長已經不下百年,它的體內也許就生有避毒內丹。乘著此蟒魂歸未久,咱們還是先找找內丹吧。阿七,剖屍!」黃袍老者呵呵一笑,9527領命上前,半蹲於蟒屍前,左手自鹿皮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開始在五方角蟒體內搜索。看他手法熟練,動作麻利,顯然是這些日子來,已經解剖了不少的蛇屍。
卻說另一邊,仇九拖著重傷之軀在林中穿插前行,雖意志堅定如那泰山磐石,無奈傷勢太重,每走一步,眼前便開始模糊一分,精神也隨著有些恍惚起來。若不是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陡然刺激了他一下,只怕仇九此時已經倒在地上不肯起來了。
有殺氣!
常年在十萬大山中生活,仇九對殺氣的敏感已經不下於大山中的原生猛獸。
「到底還是追上來了.」仇九咬了咬牙,努力的辯認出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後,心頭閃過了一絲決然。「賭一賭吧!」仇九猛然轉向西北方向,朝著十萬大山的更深處跑去。
片刻之後,逐日門下七門徒出現於此,其中一人半蹲於地,觀察片刻,才對七人中年紀最大的一個稟報道:「二師兄,他朝西北方向去了。」
被稱為二師兄的人不禁皺眉,他們七人在門中已算輕功一流的人物,放眼神州也是一等的高手,卻想不到自己七人一路追來,卻始終要比這個重傷在身的傢伙慢上一拍,心中已經有了隱憂。又眼見這一路追蹤下來,七人已經漸漸離了十萬大山的外圍地區。十萬大山步步凶險,此時若要再追下去,只怕要出事情。但若就此罷手,江長老定然又會重重處罰,一時間不由的有了進退維谷之感。
「二師兄,有一隊人正往這邊過來。」另一名門徒突然出聲示警,七人頓時如臨大敵,在這種地方遇到人,那比遇到猛獸還要可怕。二師兄一揮手,七條黑影頓時四下散開,各尋一處隱蔽起來,靜觀其變。
但聽一連串的沙沙聲響起,有五人以極快的速度接近此地,五人中有男有女,但年紀卻都不大。從面相上來看,領頭的一人怕是五人中年紀最大的了,卻也不會超過二十五。五人一踏入此地,逐日門七人頓時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泛起,看這五人年紀輕輕,一身修為卻是不低。五人清一色雪白長袍,腰間佩劍,男俊女俏,宛如神仙般的人物。
二師兄只昐五人只是路過於此,切莫停留。卻不想這五人反而站住了腳,其中一名少年朗聲道:「我等乃葉家堡弟子,趕路心切,不知是何方朋友在此設伏,但請行個方便。」
一聽來人自報家門,逐日門下七人頓時鬆了口氣。葉家堡不僅是神州七大世家之一,也是有名的修仙門派,是正道的中流砥柱,門下弟子也大多不喜爭鬥。二師兄從隱蔽處慢慢走了出來,對著五人行了禮:「我等是逐日門江長老座下弟子,見過葉家五位仙友。」剩餘六人也各自走出,對著葉家門人行禮。
「原來同為正道仙友,在下葉真楓,這位是我們的大師兄葉真璧,六師弟葉真全,五師妹葉真霜及九師妹葉真雨。」隨著葉真楓的介紹,逐日七門徒一一行禮,二師兄心中卻是翻起千尺巨浪。這五人無一不是葉家堡年輕一代的代表人物,特別是那葉真璧,天資之高,世所罕見,已經被定為下一代葉家堡堡主的繼承人身份。這樣一代天驕出現在十萬大山之中,又是為了什麼呢?
二師兄連忙止住了自己的想法,好奇心太重的人一般都活不長久。
「既然葉家堡仙友趕路正急,那我等也不便打擾,就此告辭。」二師兄恭敬的拱手行禮,正欲離開,卻聽葉家堡五人中傳出一聲嬌喝:「等一下,你們在這裡埋伏,到底想幹什麼!」語氣之中頗有質問這意。
二師兄心中閃過一絲不悅,老子敬你門庭高貴,禮貌有加,卻不想讓這小娘皮得寸進尺,真當葉家堡的名頭已經蓋過逐日門了麼?!
心中雖是如此想法,卻不表露半分,二師兄回身答道:「我等奉命公幹,實在不能透露,多有得罪之處,還請仙友們海涵。」
葉真楓哈哈一笑,打著圓場道:「這位仙友切勿放在心上,五師妹一向心直口快,卻不是有意為難仙友。仙友若有要事,但請便了,我們還要趕路,後會有期!」
二師兄還禮道:「不敢耽誤仙友們的要事,我等就此告辭。」
「楓師兄,問問他是不是見過那個人,得些消息,也好過我們漫無目的的在十萬大山中亂轉。」葉真雨突然開口,聲音清脆,便如夏日午後的涼風吹過風鈴時發出的悅耳聲音。葉真楓聽聞此言,便從懷中取出一軸畫卷,對著逐日門弟子展開,眾人便看到了畫捲上畫著一個少年,年不過十六,劍眉星目,英氣逼人,說不出的俊朗,葉真楓問道:「敢問諸位仙友,可曾見過此人?」
逐日門下一一搖頭,葉家堡五人雖然也無太大希望,卻也禁不住心中失望。葉真雨目光投向林立著的一個個山頭,不由深深歎息,茫茫十萬大山,遼闊不知幾千萬里,要找到他,真的是比登天還難啊。
「既然諸位仙友也未見過此人,那我等便不此告辭,後會有期!」葉真楓對著逐日門七人一拱手,收起了畫卷。卻聽逐日門中有一人突然發問:「不知仙友要尋此人意欲何事?」二師兄頓時色變,轉頭喝道:「老三,多什麼嘴!」這邊連忙對葉真楓等人說道:「鄙師弟不通禮數,還請仙友原諒,我等這就告辭。」
「等等!」一直不曾開口的葉家繼承人葉真璧終於說話了,但他的話卻和他的臉色一樣,讓人聽了發冷:「你這麼問,一定見過他,說,他在哪裡!」
逐日門下老三沉聲反問道:「你們要找的人,是不是身穿一件上品護身軟甲。」不需要回答,葉家兩位女弟子的輕呼已經給出了最好的回答,老三繼續說道:「如果他就是你們要找的人,那他往西北方向去了。」
葉真璧目光發冷:「你們在這裡要埋伏的人也是他?」
「是。」老三坦然回答。
「為什麼不追下去?」葉真璧緊追不捨的發問。
「我們的實力不夠,去了也是送死。」老三倒不怕丟臉,在十萬大山中,坦言怕死倒也不是件令人難堪的事。
「唰」一聲輕響,本在葉真璧腰畔鞘內的寶劍像變魔術般,突然擱在了老三的肩上,緊貼著他的脖頸,而這三尺青鋒的主人就站在老三的面前一尺之地。在場的都是頂尖的人物,但誰都沒看清葉青璧是怎麼過去的。他就像一陣輕風,輕,但卻快的讓你反應不過來。當你反應過來時,劍已經在你肩上,你的生死,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跟我們一起去,找到了他,你活。找不到,你就死!」葉真璧的話就像他的劍一樣,又快又冷。
「你們幹什麼!」逐日門下除二師兄外,其餘五人紛紛鼓噪起來。二師兄面色難看:「葉仙友,同為正道一脈,你這樣做,未免有傷兩家和氣。還請放開我三弟,一切好商量。」
葉真璧冷冷的目光掃過,逐日門下就像被冰針刺到了一般,說不出的難受。僅憑目光的掃視,已經有了如同實質般的威脅,葉家堡五百年才出一個的天才,果然不同凡響。只見貼於老三脖頸的三尺青峰輕輕一滑,鮮血立即順著開了的小口,沿著劍鋒流下,葉真璧泠聲道:「同意就點頭,不同意就搖頭,若再多說一個字,死,若你搖頭,也死!」
老三輕輕的點了點頭,劍在頸間,命懸他手,哪還由得他選擇。「嗆啷」一聲輕響,追魂奪命三尺青鋒被收了回去,葉真璧又站回了葉家的隊伍前頭。若不是老三頸間的傷口仍在微微的流血,逐日門下眾人真要覺得自己剛剛親歷了一場幻覺。
「二師兄,請您回去回稟師傅他老人家。余守要麼完成師傅他老人家的吩咐,要麼,便把命留在這十萬大山中。」余守,就是老三,說完對著同門師兄弟六人拱手行了一禮後,轉身道:「你們要找的人已經身受重傷,即使拚命,也不會太深入十萬大山,請跟我走!」
第三節
「你指路就行,我帶你走!」葉真全身形一動,已至余守身邊,左手探出,一把抓住余守腰間衣服,微一使力,一百五十來斤重的漢子竟像無物般被他夾在腋下,身形再一動時,已經朝著西北方向飄出數十米。
葉真璧冷著臉,帶著葉氏門人跟上,只有葉真楓特意對著逐日門二師兄說道:「同是仙家一脈,不管能否找到那人,我都會平安將令師弟送回逐日門,得罪之處,多多海涵。」言罷微一拱手,身影便如那流星追月般遠遠遁走,只留下逐日門又驚又怒的六人在原地不住的咒罵……
「怎麼沒追上來?」仇九靠在一株古桑樹幹上大口大口喘息,內傷之後的一路疾行,使得他體內的血氣翻湧比那萬馬脫韁還要猛烈,一路上他已經連續吐了四口紫血,每口都有一小海碗之多。大量的失血,使得仇九隨時都有暈厥過去的可能。
「真不甘心啊……」仇九仰頭,透過樹枝間的縫隙,他看到了悠悠碧空,白雲悠閒自在的浮於其上,顯得有些懶散。看著那浮雲閒遊,仇九心底不由泛起一陣苦笑,曾幾何時,他還只是個胸無大志的小子,最大的心願便是永遠過著那閒到死,廢到渣的混吃等死的生活。當年的他,又怎麼會想到,若干年後的自己,竟然會在這種不毛之地。
當年,他錦衣玉食,行有車馬,臥有軟榻,呼一聲千人應,叫一聲萬人答。身邊是鶯紅柳綠,手中是金樽美酒。那時,他又怎會想到,自己可以為了活下去,割死人的肉吃;在水蟲密集的爛泥地裡一動不動的埋上一天一夜,只為了躲避那些猛獸及惡魔的追殺,更不要提數十次被砍的滿身是傷,疼的滿地打滾。
一天天,一年年,都這麼熬過來了,難道,這就是盡頭了?
「就是有點可惜了……這麼多年了,連《亂瘋魔心法》第一重都沒練成……真不甘心死在這裡啊……」
「呸呸!」仇九用僅剩的力氣吐了兩口口水,努力把剛才的想法踏出腦袋,心中惡狠狠的想道:「老子是注定要過閒到死廢到渣生活的人,怎麼能在這種爛地方死掉。」
又等了一會兒,仇九猛的一個激靈,心中驚駭道:「他們怎麼也來了!」不及細想,仇九掙扎著站起便要繼續跑,卻聽一聲龍吟響起於林間,迴盪於樹縫之間。眼前一黑,有一人已經站到了仇九的面前。
白衣勝雪,相貌俊朗,只是臉上的表情如那萬年冰川般,叫人看一眼都要哆嗦上半天。
「葉真晨!」來人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句的把這三個字擠出了嘴巴。若是念名字時的語氣可以殺人,那這個叫葉真晨的人已經被人在嘴巴裡就磨成了粉,化成了灰。
「你認錯人了,大冰塊。」三尺青鋒就在頸側懸著,提劍的又是一個天才型的高手,仇九現在的處境,比面對五方角蟒時,還要絕上三分。可奇怪的是,當他看到這個冰塊男,又被他的劍頂著時,他放開了,甚至可以說有些肆無忌憚了。也不管那劍會不會在他亂動時給他開個口子,仇九貼著樹幹又坐了下來。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雙眼睛。這雙在夢裡曾出現過無數次的眼睛,哪怕忘記了自己全部的過去,他也忘不掉這雙眼睛。這雙眼睛,以及它的主人,已經被時間這把刻刀,深深的刻到了仇九的骨頭裡。身體裡每一滴流動著的血液,在經過他的骨頭時,都已記住了這些回憶,然後一點點的送到了他的心臟裡,天復天,年復年,從此,無論天涯海角,永不可能遺忘。
仇九的眼眶慢慢濕潤,他只覺得自己的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氣。在這層霧氣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深深的宅院,他看了那棵桔樹下,一對小小的身影,相互約定,海誓山盟。曾經輕狂的年少啊,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已經留你這麼遠了……
「好久不見了……」仇九艱難的打著招呼,嘴角抽動,努力想在臉上擺出一個微笑,卻因此讓雙頰的肌肉不停的抽筋了。
「好久不見了……」她的聲音依舊如此動聽,這麼些年來,時間帶走了他很多東西,卻讓他慶幸的發現,原來,時間還是留下了很多東西。
有情人久別重逢,這本是人間最令人開心的事情。
但當仇九的目光落於另一處時,他聽到了東西破碎的聲音。
好久不見了,等到再見之時,卻發現她的發勢……卻發現她已嫁做他人婦……
仇九閉上了眼睛,身軀微顫,老天啊,你對我開的玩笑還不夠嗎。他深深的幾次呼吸,然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恭喜你了。」
葉真璧冷眼看著仇九,又回頭掃了眼葉真雨,後者像只受驚的小鹿,慌亂的把頭低了下去,不敢與他的目光碰觸。葉真璧把目光重投到了仇九身上,冷聲道:「葉真晨,你背族叛逃,罪不容赦,依族規門律,立殺當場。」青光閃動,劍尖已經頂上了仇九的咽喉,凌厲的劍氣先刺破了皮膚,一連串小小的血珠像紅瑪瑙般滾了出來。
「別裝腔作勢了,葉宏德真要殺我,就不會叫你來了。說吧,他想要什麼。」不知是無形的劍氣的緣故,還是心情激盪的原因,仇九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也有些發顫。但他的語氣卻像是抓了一手好牌的賭徒那樣,有恃無恐之餘,還微帶著些勝利者的得意。
「啪」葉真璧收劍的同時,左手給了仇九一個響亮的巴掌:「堡主的名字也是你這叛徒可以叫的,如果再有下次,莫怪我的『青蜂』無眼。葉真晨,三年前,你叛族私逃,帶走族內密卷地圖兩份,天級護身軟甲離別傷一件,把東西交出來。」
仇九哈哈大笑,眼中滿是不屑:「密卷地圖關係堡主正統傳承,就葉宏德這種以下犯上的小人,也配開口來要密卷地圖。」
「葉真晨,你判族私逃也就罷了,還敢盜走密卷地圖,以行不軌。看在同族同宗的份上,我不為難你,只要你交出密卷地圖,並永不走出十萬大山,我保你從此相安無事。」葉真楓朗聲勸道。
「我要你們記住三件事。第一,葉真晨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所以,這裡並沒有叫葉真晨的人。第二,密卷地圖確實在我的手上,要我交出來也可以,出示傳位長老的信物,我便給你們密卷地圖。第三,我叫仇九,可千萬別叫錯了。」
「要傳位長老的信物有何難的,仇九,你可給我看清楚了,這是不是傳位長老的令牌!」葉真楓將一物拋到仇九懷裡,仇九拾起一看,頓時如被雷殛。
手中令牌小巧不過兩寸見方,非金非石,通體火紅,正面以浮雲流水法鐫刻著一個「傳」字,背面則刻有「承天傳位,代祖監族」八個大字。仇九難以置信,翻來覆去看了四五次,猛然抬頭,目光之中衝出兩道凶光,聲音嘶啞如那瀕死的惡狼:「你們把雷叔怎麼了!!」他從地上一躍而起,右手匕首劃出一道青光,直取葉真璧面門,身形矯健渾不似那重傷欲死的人。
葉真璧看也不看,隨手一揮,勁力一吐即收。倒不是他想手下留情,只是仇九是最後一個知道密卷地圖所在的人,且有重傷在身,萬一失手打死事小,壞了堡主大事,那才叫天塌地陷。仇九來勢雖洶,在葉真璧看來,也不過是臨死反撲而已,不值一提。
葉真璧的眼光是很毒辣,仇九被他一擊之後,當即癱倒於地,葉真雨上前幾步,輕聲道:「葉宏雷長老在五天前被魔道圍攻,不幸身隕,目前停靈於葉家堡內,晨哥,雷長老的死,與葉族內部無關。」
「我要回葉家堡。」趴在地上的仇九恢復了理性,提出了他的要求,「想要密卷地圖,就不要和我爭論。」
「好,我帶你回葉家堡。」葉真璧一口應下。葉家堡主葉承德私下裡吩咐葉真璧在密卷地圖到手之後,立即將仇九滅口,但葉真璧覺得把仇九帶回去更為妥當。畢竟密卷地圖關係甚大,要是仇九在地圖上作過手腳,或是直接給份假的,那回到葉家之後更不好交待。而且這仇九被逐日門打傷,性命只在旦夕之間,就算帶回葉家堡後死掉,也大可推到逐日門的頭上,一舉多得,豈不妙哉!
想通種種關鍵之處,葉真璧轉頭對葉真楓道:「給他顆集氣丸吊命。」
葉真楓應承著走上前來,從懷中取出個瓶子往左掌手心倒藥丸時,卻倒出了兩顆。仇九長於葉家,自然明白焦黃那顆是集氣丸,調理內氣,保命提神。但白色那顆……仇九嘴角微微扯動,馬上張大了嘴巴,飛快的嚥下了葉真楓送到嘴裡的兩顆藥丸。
倒藥餵藥都是在眨眼間就完成,加上葉真楓有意的擋住了葉真璧的視線,所以給仇九服下兩種藥丸的事情,也僅有他與仇九二人清楚。
第四節
服下藥丸之後,仇九掙扎著盤膝坐下,葉真雨幾次想出手幫忙,但一接觸到葉真璧那冰冷的目光,卻怎麼也伸出不手去,只能看著仇九滿臉痛苦的盤膝療傷,心中滿是矛盾的情緒。
「你在心疼嗎?」葉真璧冷聲發問,葉真雨被他問得嬌軀一顫,低下了頭,「沒有。」
「記住,你是我的女人,要是你敢做一點對不起我的事情……」接下來的內容,葉真璧已經用他那冰冷的眼神告訴葉真雨答案。
「我很好奇,像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在這個地方活到現在。」葉真璧邊說邊走到仇九面前,嘴角掛起一絲殘酷的笑意。葉真楓頓覺不對,正要開口,卻見青光閃,再閃,葉真璧腰間「青蜂」已經出鞘又還鞘。
「大師兄,你……」葉真楓此時方才反應過來,再看仇九,雙手腕處,以及兩腳後根各現一條缺口,鮮血如出了閘門的洪水,頃刻便將仇九身下的土地染成了一片紅色。葉真楓連忙撲上,雙手連點,封了仇九傷口附近的穴道,又自懷中取出刀傷藥粉,一股腦兒的倒了上去。
仇九咬著牙忍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顯現,他的話,一字一句的從牙縫裡蹦了出來:「大冰塊,你會後悔的……」言未畢,雙眼翻白,已經暈了過去。葉真楓驚道:「大師兄,你挑斷了他的……」
「你有異議?」葉真璧眼神一冷,葉真楓默然,旋即歎氣不語。葉真璧轉身盯著面色發白的葉真雨,冷冷一笑:「你在心疼?」
葉真雨顫聲道:「沒……沒有……」
葉真璧緩步行至葉真雨身前,輕聲道:「心疼吧,再過幾天,你就會麻木了……」看著那俊俏的臉上掛著的猙獰笑容,葉真雨只覺得雙腳發軟,她不明白,為什麼葉真璧會變成這樣。在葉家堡的時候,他雖然整在冷口冷面,但對自己還是溫言溫語的。在接到堡主的命令出發時,他還是個對自己很體貼的丈夫。可為什麼,自從見到了葉真晨,不,是見到了仇九之後,他卻變得如此的可怕,如此的殘忍。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
那一夜,葉真雨蜷縮在師姐葉真霜的懷中,她不敢去找葉真璧,也不敢面對昏迷中的仇九……
十萬大山中夜色茫茫,但好在有一輪又圓又大的月亮掛在空中。傳聞,成了精的山石精怪,以及有了道行的猛獸異種,都會在這種夜色裡出來,對著月亮膜拜,以吸引月亮精華,增長自身的修為。所以葉真楓他們也不敢生起篝火,以免引來些不知名的怪獸。
坐在古桑樹的粗大樹枝上仰望皎潔的圓月,夜風吹過,衣角隨風上下搖擺,葉真楓的心思也似那風中的衣角,不停的起伏。
「楓師兄,你有心事。」老六葉真全躍了上來,在葉真楓的身邊坐下。葉真楓微微一笑,卻是望月不語。葉真全看了下周圍,然後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我又查看了下,他的手筋腳筋已經完全斷了,注定是個廢人了。」
「嗯。」葉真楓似不在意的應了句,葉真全突然輕問道:「楓師兄,你說大師兄為什麼要對他下這麼重的手?」
葉真楓看了眼葉真全,又抬頭看月亮,葉真全討了個沒趣,正想要下去,卻聽葉真楓淡淡道:「六師弟,今天的事情,你就當什麼也沒看到,也別再跟其他人說了。」
「哦。」葉真全自古桑樹上一躍而下,到樹陰處找了個乾淨的地方,盤膝打坐去了。葉真楓看了眼躺在桑樹下的仇九,又看了個那個裝睡的余守,然後才把目光投向了天上的明月。
從今天起,你也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廢人了吧。葉真楓如是想。
月移星稀,午夜時分,葉真楓從入定中被驚醒,一下子躍到了古桑最頂處,四下裡極目眺望,但聽經過身邊的夜風中傳來微不可聞的喝罵聲,還些斷斷續續的兵刃交擊聲。辨明了方向,葉真楓從樹頂一躍而下,此時,葉家的幾人都已經從入定中驚醒,連那余守都感覺到了不對勁,坐了起來。
葉真楓一眼掃過,發問道:「大師兄呢?」
「入夜後就沒見過了。」葉真霜開口,葉真全也附和著。
「真霜真全跟我來!」葉真楓一抽長劍,月光之下,劍身如鏡子反射月光,眾人眼前一片慘白光芒,三人朝著西北方向撲去,葉真楓臨走之前,仍不忘囑咐道:「九師妹看好那小子,莫要出了差錯!」
「是,師兄!」葉真雨應聲之時,也已經拔劍出鞘,身形一閃,便至仇九身前。余守見葉家弟子如臨大敵的樣子,也解下了背上的長弓,警惕的望著四周。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見葉真楓他們回來,葉真雨不由的開始焦急。在初時的緊張過去之後,她回頭看了眼仍舊昏迷的仇九,便是那一眼,她的眼中便開始湧現出淚水來。看著他衣衫襤褸的樣子,誰又能將他和當年那個溫文爾雅,錦衣華服的俊俏世家公子聯繫在一起。
他比三年前走的時候黑了,溫文爾雅的氣質在他的臉上也找不到了。在這張因為痛苦而眉頭緊鎖的臉龐上,葉真雨看到了苦、難、傷、痛,也看到了他這三年來過的是怎麼樣的日子。一想到這裡,林真雨不禁潸然淚下,連拿劍的手都有些不穩了。
「葉仙子,林子裡似乎有動靜。」余守在此時突然開口。葉真雨猛然驚醒,此時仍處險地,怎麼能如此的掉以輕心。當即運氣寧靜心神,卻突然發現體內的氣息顯得不對勁。原本連綿不絕的氣息,此刻卻時有時無,而那余守又說了句:「葉仙子,林子裡有動靜,您不去看看嗎?」
頓時,葉真雨明白了,自己在心神激盪之下,竟然著了這個余守的道。葉真雨心中轉過百般念頭,最後開口道:「余仙友開這種惡劣的玩笑,實在讓人難以接受,你對我下手,就不怕將來葉家堡的報復麼?」
一聽此言,余守便知藥效已經發揮了作用。但他仍是謹慎的遠離葉真雨,這邊開口說道:「葉仙子多心了,葉家堡這麼大的名頭,若是平時,就是借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對仙子你下手。但現在,余某身負師門所托,無論如何也要帶著這小子的腦袋回去,我看葉家仙友們找他,無非也是想除掉他。只是殺人這種事情不免髒手,余某倒很樂意替葉家仙友們效勞。」說話間,他已經從箭壺中抽出一隻羽箭,開弓對準了地上的仇九。
「你敢!」葉真雨一聲冷喝,但在余守聽來卻只是空口恫嚇罷了,所以也不在意,但聽弓弦響動,羽箭已然化做一道流星,直射向仇九的腦袋。以逐日門的箭技與手法,這只箭不僅會中,而且還會直接穿透人的頭骨,要了仇九的小命。
可偏偏,這只箭卻射中了另一個人。
一個余守最不願弄傷的人。
羽箭直直穿透了林真雨的左肩,留下一個嚇人的血洞。
誰也想不到,在箭將離弦的那刻,林真雨竟然用自己身體為仇九去擋那必殺的一箭!
怎麼會這樣!余守頓時呆滯,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諸多念頭,但無論哪個念頭都讓他看不到好的希望。
媽的,反正傷了,乾脆全殺了!被逼入絕境的余守頓時顯得瘋狂起來,只見弓開如滿月,羽箭的箭頭散發出來自死神的微笑。
弓弦響,箭出若流星!
林真雨閉上了眼睛。都說人將死之即,會浮起一生中做過的所有事情。但她卻發現,自己臨死前,只想到了一個人,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彷彿又看到了那個俊朗的少年,正微笑注視自己……
「哎呀呀呀,這麼樣的小美人,你都下得去手,可真讓咱家心疼死了。」一個尖銳的聲音在林真雨耳邊響起,她愕然的睜開眼睛,卻見自己身前正站著一個身穿艷麗衣服,臉上長滿連並絡腮鬍子,卻還做出一臉嫵媚模樣的怪傢伙。
「小美人,咱家救了你,你可說要怎麼報答咱家呢?」這個男人的聲音又尖又細,就像是捏著喉嚨學女人說話一樣,讓人聽了,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恐怖。
而余守一見到這個人,頓時臉都白了,顫聲道:「陰陽老怪……」
「喲,真討厭,把咱家的外號說的那麼難聽,咱家要罰你!」「你」字剛一出口,陰陽老怪的右腳一踢林真雨手中握著的寶劍。但聽一聲慘呼,余守已經被林真雨脫手的寶劍硬生生的釘在了地上。陰陽老怪咯咯的怪笑:「哎呀呀呀,咱家出手太重了。」他轉頭看向林真雨,怪笑道:「咱家喜歡做人皮燈籠,看看小美人的模樣,讓咱家都心生愛憐呢,這要是做成人皮燈籠,一定讓咱家歡喜死。」
「陰~~~陽~~~~怪,還~~~不~~~來~~~幫~~~~忙!」淒厲的叫聲劃破十萬大山的寂靜,驚是山鳥紛飛,聽到陰陽老怪的耳中,更是不亞於雷轟電擊,雖然臉上寫滿了一百個不情願,但他卻絲毫不敢再停留。林真雨只覺得眼前一花,陰陽老怪已經消失不見。
第五節
林真雨剛鬆了口氣,不知何時,眼前又多了兩個人,她那顆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來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左右年紀,濃眉大眼,絡腮鬍子,接近三米的身高加上粗壯的身軀,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座小山似的,臉上的神情不怒自威,看上去頗有幾分氣勢。女的十三四歲模樣,坐在男的左肩上,明明是夜晚,左手卻打著一把紅紅的油紙傘,右手還提著盞圓圓的白燈籠,身材嬌小可愛,大眼睛,雙眼皮,長睫毛,笑瞇瞇的盯著林真雨看時,臉上還露出了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這位姐姐好漂亮啊。」小女孩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就像一連串跳動的音符,聽在耳裡,卻能跳到你心底去。
「你們是,什麼人。」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他是嚴忘,我是小桂,姐姐沒聽說過我們嗎?」
一聽到小桂的前半句話,林真雨已經猜到這兩人的身份,這又是魔道有名的兩個殺星。
「咦,這個帥帥壞壞的小哥哥怎麼會在這裡啊?」一看到林真雨身後的仇九,小桂好奇的蹦了過去。嚴忘出聲催促道:「別管了,快走吧,雷姬娘娘又在催促了!」
「好,咦!帥帥壞壞的小哥哥怎麼被人挑斷了手腳筋?」小桂頓時驚呼,她就像只被激怒的小野貓,一下子竄到了林真雨的面前,咬牙切齒的問道:「是誰幹的,敢對小桂的男人下手,不想活了!」
「他是……你的男人……?」林真雨覺得自己幻聽了,怎麼聽到了最不可思議的說法。卻不知小桂重重的點頭,「帥帥壞壞的小哥可是我內定的老公,說,是誰把他弄成這樣,我要把他抓回幽冥殿,試試十八地獄的滋味,快說,是誰傷了我男人!」
林真雨終於明白仇九被挑斷手腳筋時,為什麼要說那句話了。
原來,他已經投入了魔門……
一霎那間,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一個一點武功都沒有的人,可以在這種地方生活上三年了。
確實,魔道是個很凶殘的世界,但魔道中人卻比任何一個名門正派都要護短。正派還有所顧忌,要打著以理服人的招牌,魔道卻是明明白白的喊著口號:我們只幫親,不幫理。誰動我的人,我就讓他後悔生到這世上!
「傷他的,是逐日門的人。」的確是逐日門的人追殺重傷他在先,林真雨不想葉真璧受到牽連,於是,她打了個偏邊球。
「逐日門!小桂和你誓不兩立!」小桂氣的又叫又跳,完全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嚴忘開口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
「我叫葉真雨,葉家堡的弟子。」
「哦,名門正道……」嚴忘左手自懷中取出了一本本子,右手像變魔術一樣,突然變出了一支判官筆,「生死薄,判官筆,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別……殺……她,她……救了……我……的命……」仇九虛弱的聲音及時的插了進來,嚴忘不悅道:「你以為你是誰,敢命令我……」還未等他說完,小桂一腳踢到了嚴忘的屁股上:「我家男人的話,你沒聽見麼?他不讓你殺,你就不能殺!」
「嚴小桂!」嚴忘猛然暴喝,聲如洪鐘,雙目圓瞪的更似要壓眶而出。誰知那小桂也同樣瞪圓了大眼睛,嬌喝著威脅:「你再凶,我告訴媽媽去!」嚴忘的氣勢一滯,隨即像洩了氣的皮球,不情不願的收起了生死薄與判官筆。小桂眉開眼笑的一把抱住嚴忘的右臂晃啊晃,撒嬌道:「就知道爸爸對我最好了,我們帶上帥帥壞壞的小哥吧,把他放這裡,我不放心……」
「他都成廢人了,帶上他有什麼用?」
「我不管,他是我男人,我到哪都要帶著他!」小桂倔強的寸步不讓。嚴忘搖了搖頭,卻也不再說話,小山一樣的身軀移到仇九面前,右手輕輕一提,把仇九放到右肩上扛著,轉頭對小桂說:「滿意了?走!」
「嗯,爸爸最好了!」小桂笑的臉上像開了一朵花,她對林真雨說道:「你救過小桂的男人,小桂以後會報答你的。」說完一蹦蹦到了嚴忘的左肩上坐好,嚴忘甩開步子朝著先前陰陽怪的消失的方向趕去,整個大地都因為他的重量而輕輕的顫動著。
林真雨與仇九離去時的目光對視,櫻唇微動卻沒出聲,仇九卻明白了,她在說:「保重」。仇九苦笑,同樣唇動:「再見。」
他是魔,她是正,從一開始,就注定無法再在一起
再相逢,只怕是要刀兵相見的。
再相逢,深愛彼此的人,總要有一個死在對方手中。
所以,相見,不如懷念。
再見,就是再也不見。
「帥帥壞壞的小哥哥,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女人?」小桂問道,聽她的語氣,似乎一點也不介意。
「嗯!」仇九無法否認,也不想去否認。
「臭小子,在我女兒面前,你敢說喜歡別的女人!」嚴忘心中大是不滿。卻聽小桂嘻嘻一笑道:「那又有什麼關係。那女人是正道的,小哥哥是我們這邊的,他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唯一有可能和小哥哥在一起的,自然只有我啦。媽媽說,男人,就要找敢愛敢恨的,這樣才會從一而終呢。就像爸爸你……」
「小孩子,瞎胡說什麼。」嚴忘嘴上呵斥,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點的柔和了起來。
「雷皇要出關了麼?」仇九突然發問。
「嗯,雷皇陛下神功大成,就要出關了,所以很多正道的壞傢伙都跑來搗亂。一會兒小桂就陪著小哥哥好了,也免得哪個不開眼的,又傷到小哥哥。」一想到一會兒要守護著仇九,小桂講得不由眉飛色舞。
「小子,你是從哪裡聽到雷皇陛下要出關的消息?」嚴忘很是奇怪,仇九雖說也算是魔道中人,卻又不算真正的魔道,非要按個位置給他,也只能算是個半魔。雷皇出關的消息,連他這種掌管一方的要員也是才知道不久,這小子……
「雷皇閉關前,曾在我的體內種下了一顆雷種。今天晚上,雷種特別的興奮,我想,該是雷皇要出關了。」仇九淡淡的述說,卻引來小桂羨慕加崇拜的眼神:「哇,小哥哥好厲害啊,是雷皇陛下親手給你種下的雷種麼?」其實小桂也不知道雷種是什麼,但能得到雷皇陛下的召見,那可是魔道中人無上的驕傲。
聽聞雷皇親種雷種,嚴忘不由心中翻了天。
雷種是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體內就有一顆雷種。
不光他有,那些能起居八坐,掌握一方生殺大權的魔道重臣,體內都有一顆雷種。
雷種,是雷皇控制手下的密器。只要心裡對雷皇的權威有絲毫懷疑,雷種就會立即引爆,讓人死時如遭受天雷轟擊,化為一段焦炭。
即使如此,每個魔道中都在渴求能被雷皇親種雷種。
那表示,你已經有資格成為雷皇的心腹,有實力去管理一方的魔門勢力,那片勢力中的一切生殺予奪,皆在你一念之間。
這小子,武功平平,貢獻幾乎等於零,入道頭尾又不超過三年,怎麼可能得到雷皇的親睞?一念至此,嚴忘不由自主的問道:「你說雷皇陛下親手為你種了雷種,可有證據。」
仇九淡然一笑:「命懸他人之手,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還要留下什麼證據麼?閻君功力深厚,道術精奇,卻不知背心處的傷痕消退了沒有。」
仇九此問是有來由的,因為雷種是要種到人的脊椎骨上才能發揮作用,所以下種時,定要破開受種者的背心肌肉,將雷種硬生生的塞入體內,然後塗以密藥,使雷種受藥力的催發,與肉身融為一體。然後再以傷藥癒合背心傷口,是以受種者身後都會留下些或大或小,或明或淡的傷疤。而知道傷疤來歷的,也只有曾被親手種下雷種的各方魔君。所以仇九這一問,等於是回答了嚴忘的問題。
「什麼人!」一聲暴喝聲突然突然響起,從林間轉出一人,手提宣花大斧,殺氣騰騰的擋在了三人面前。
小桂一見那比平常斧頭要大上三倍的宣花斧,頓時笑了起來,因為來人也是魔門中一員:「呵呵,傻牛,好久不見啦,你怎麼會在這裡!」
「三斧斷江」江三斧,自小便生有巨靈之力,有萬夫不當之勇。只是因其食量極大,貧窮人家的父母無法養活這樣的小孩,又正巧遇見魔門搜嬰使路過其家,便將其買下帶回魔門培養,與小桂倒也算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
「啊,原來是嚴忘大人……」江三斧雖然一身怪力驚人,卻天性憨直,眼見攔錯了人,卻也不懂得道歉,只是用那小鐵鍋一般大的手掌摸了摸後腦勺,滿臉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小桂坐在嚴忘肩上也不下來,兩隻小腳一搖一晃的問道:「傻牛,你在這裡做什麼?」
第六節
「剛剛有四個正派的小鬼頭闖進了雷皇宮,師傅讓我出來盯著,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老鬼會過來。」
「雷皇陛下順利出關了嗎?」嚴忘發問,卻見江三斧把那碩大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一般。嚴忘又問,除了四個小鬼,還有沒有其他的正派的人出現?」
江三斧點頭道:「先前也有七大仙派的人出現在雷皇谷附近,還和護谷的雷神禁軍動了手。被風伯出手殺了幾人後,便撤走了。」
嚴忘心中不由暗道:「正道那群老雜毛,一向喜歡落井下石。眼下雷皇陛下出關,他們竟然這麼容易放手?」這邊想著,這邊對江三斧說道:「要是來的是正道那群老雜毛,你也攔不住的,枉送性命。隨我一同回雷皇宮。」說話間,嚴忘帶著小桂與仇九徑直往雷皇宮方向趕去。
江三斧應了聲,提著那宣花大斧正要追上那已經遠去的嚴忘父女,卻聽腦後突起密集的破風聲。江三斧不加思索,反手便舞宣花大斧。只見那四百來斤重的大斧在他手中像風車般輪轉,但聽「叮叮噹噹」一陣亂響,偷襲江三斧的事物紛紛落地。江三斧轉過身,藉著月光一看,但見滿地儘是亮閃閃的鐵彈子,被月光照的白光點點。
這波暗器過後,林中又變得悄無聲息,江三斧提斧而立,全神戒備。但聽林中又是一陣彈子雨擊出,江三斧立馬鎖定出手之人的方位,沉聲暴喝,手中宣花大斧開道,猶如那魔神附體,直撲入林中。
鐵彈子打在他的身上,「噗噗噗」的響個不停。江三斧只當是給自己抓癢癢一般,混不在意,去勢絲毫不減。眼看便要撲到那偷襲之人呆的位置時,一顆比之先前鐵彈大上一倍的銀彈打了過來,直撲江三斧面門。
江三斧正要提斧掃飛這顆礙事的銀彈,卻聽身後響起一聲悶雷般的喝聲:「閃開,接不得!」江三斧聞聲一愣,卻聽另一個聲音響起於耳邊:「傻牛,蹲下!」一個嬌小的人影如風似電般急竄至自己身前,一把紅紅的油紙傘陡然撐開變大,先一步的擋下了那顆大號的銀彈。
「轟~~~」
爆炸聲響如雷,氣浪洶湧的壓得周圍的古樹蒼枝一陣搖晃,空中瀰漫著濃濃的火藥味道。
「神機門的天雷子也敢去接,傻牛你可真是傻的沒邊了。」紅色油紙傘後,江三斧面對小桂輕輕的呵斥,臉上又是那招牌式的憨笑。小桂翻了個可愛的白眼,紅色油紙傘又縮小成先前那般小巧。
但見紙傘前的土地一片焦黑,野草的灰燼被夜風吹起,像一隻隻黑色的蝴蝶,漫天飛舞。一大片土地被炸得千瘡百孔,江三斧看了也不禁心頭發毛,幸虧自己沒砍過去,要不然,非得被炸得粉身碎骨不可。
「咦!」出手之人顯然也料不到自己的天雷子出手之後,對方竟然還能活著。而且看到小桂手中的油紙傘在如此大威力的爆炸下,不見一絲損傷,反倒紅艷更勝先前,當下膽寒。正要腳底抹油,卻見身前突然一暗,愕然間回頭一看,但見嚴忘那小山般的身體擋住了灑下來的月光,蒲扇般大的手掌伸出,像趕蒼蠅般的隨手一揮。「卡嚓」一聲,那人連慘加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被眼前的這個活閻王打得氣絕身亡,到真閻王那兒排隊報到去了。
江三斧和小桂圍了過來,卻聽仇九說了一句很廢的話,「他是神機門的人。」
「嗯。」嚴忘倒不覺得仇九是在說廢話,反而很慎重的點了下頭。
仇九歎了口氣:「他只是個誘餌。」
「嗯!」嚴忘把仇九輕放於地上,沉聲道:「小桂,引魂!」
小桂當即提起右手白紙燈籠,嬌聲高呼引魂辭:「天地悠悠,黃泉碧落,見引魂燈者,遊子歸鄉~~~~~」白紙燈籠中的白蠟燭上陡然燃起詭異的綠焰,映得小桂那張可愛的小臉也帶上了森森鬼氣,小桂提著白紙燈籠在身前輕輕的畫圓,每畫一圓,燈籠中的綠焰便強上一分,小桂一連畫了六個圓圈之後,綠焰已經能把人的臉照的碧油油的。
「動手!」
雙方不約而動的喊道。
一瞬間,只見風聲大作,草叢中、樹縫間,四面八方,數不清的銀彈朝著三人打來!
「開陣!」嚴忘處變不驚,沉聲指揮。小桂應聲將手中白燈籠的提竿往地上一插,嬌喝道:「引魂燈前,黃泉路現,遊子叩首,開鬼門關~~~~」
綠焰頓時大放異光,以燈籠為中心,方圓三十米以內,突然天昏地暗,濃濃黑煙升起,森森鬼氣降臨。千百顆銀彈一入三十米範圍之內,頓時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一顆顆的往下掉落。不等銀彈落地,黑煙有如實質般紛紛湧上,將銀彈一一包裹了起來。不片刻功夫,黑煙散開,銀彈已然消失無蹤。
「似乎只有神機門的人……」仇九頗為疑惑,一般來說,神機門的機關僅是起輔助作用的,就單純的神機門機關而言,根本不能對修真高手產生實質性的傷害。哪怕是名頭響亮的凶器「天雷子」,在稍微好點的法寶,或是一定的修為面前,同樣毫無作用——當然,剛剛數以千計的「天雷子」組成的「天雷滅殺陣」例外,那是要有極品法寶(像小桂的引魂燈),或是極高深的修為才能安然無事。
所以,一般來說,神機門都是隨著七大派的修真高手出動,然後幹些背後使絆子的動作,但這次……
「很反常!」嚴忘肯定的總結。
「接下來怎麼辦?」小桂的「鬼門法陣」威力強大,雖然對任何進入三十米範圍內的攻擊力量都能進行最大程度的消減,再以陣法中的鬼煞陰氣進行侵蝕。但缺點同樣明顯,。「鬼門法陣」一天只能發動兩次,每次發動最長維持時間為十分鐘,兩次發動的間隔是八個小時。引魂燈就是陣眼,把引魂燈一拔出土地時,法陣就會失效,也就是說,十分鐘之內解決不掉外面的傢伙,事情會變得相當麻煩。
「這裡已經很接近雷皇谷,還是發狼煙信號,請雷神禁軍來幫忙吧。」仇九的提議立即遭到了嚴忘的否定:「雷皇陛下出關在即,雷神禁軍是不會離開雷神谷半步的。」
「哦,那就只能一路衝出去了。」仇九本也沒打算雷神禁軍能幫上忙,「我就留下了,他們不會對我這個廢人感興趣的。」雖說嚴忘修為精深,但帶著一個廢人終歸是有影響,仇九提出了他的建議。
「不行,你如果不走,那我也留下陪你!」不等嚴忘說話,小桂先一口否定。嚴忘心中思索:「若是外圍只是神機門的人,突圍並不困難。只怕正道的那些老雜毛們混在其中,等著機會下黑手。真到了兩下交手時,我又怎麼顧全得了這個重傷的小子?可若不帶他衝出去,小桂肯定也是不會走的,唉,這孩子……」
正當嚴忘心中天人交戰時,卻聽西北雷皇谷方向傳來一陣巨響,有若天崩。隨即大地震動,令人如同站在了那暴雨狂風中輕舟之上,足下一陣空虛,身不由己的搖搖欲墜。插於地上的引魂燈也經受不住接連不斷的巨震,一息之間,已經被震出了地面,「鬼門法陣」瞬間瓦解,黑煙四散,森森鬼氣不復存在,銀白月光重新灑將下來,將四人的面目映得一片慘白。
「雷皇陛下要出關了!!」嚴忘遙望雷皇谷方向,但見原本晴朗無一物的天空中,突然彤雲密佈。黑壓壓的雲層之中,電光閃爍,就像有一隻遠古異獸蟄伏在其中,不停的發出沉悶的吼聲。
「是天劫!雷皇陛下就要應劫了!」烏雲只凝結在雷皇谷的上空,種種跡象都說明了谷中有一位修真者實力已經到了人間頂點,所以引發了傳說中的天劫。而雷皇谷中,實力最為強絕的,除了正要出關的雷皇之外,再無第二人選。嚴忘心頭如被淋了一盆冷水,頓時明白了為何此處只有神機門的人在牽制。原來正道的那些高手都已經潛伏去了雷皇谷邊緣,等到雷皇引發天劫,谷中的高手出手幫忙分擔天劫時,雷皇谷的實力便會下降到一個極其危險的水平線下,到那時動手,不僅可以最大程度的給予雷皇谷傷害,還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令雷皇渡劫失敗,就此神消魂滅。
好毒的計劃!嚴忘一把扛起仇九,甩開大步便往那雷皇谷方向衝去,看他身形如山,速度卻快的嚇人,仇九隻覺得一路樹木不停倒退,耳邊風聲呼呼作響,連小桂在身後緊追時的呼喊聲都有些聽不清楚了。
正如嚴忘所料,在外圍困四人的,正是神機門的一個十人小隊,此次為了徹底的擊殺雷皇,七大門派的有點實力的弟子都被帶到了雷皇谷邊緣潛伏,而神機門這種純機關的非修真型附屬門派,被分為數十個小隊,專門在雷皇谷外圍攔截孤身前來支援的魔門中人。
第七節
經過剛才的大地震,這九人還沒反應過來,又見嚴忘扛著一人,如那魔神附體般,殺氣騰騰的直衝而來,正面嚴忘的兩名神機門人頓時被嚇得失了魂。在本能的用了兩次暗器之後,連忙往邊上一閃,馬上露出了包圍的缺口。只見黑影閃動,嚴忘四人已經風馳電掣的衝出了包圍,遠遠遁走已有百米之遙。
四人衝到雷皇谷口時,頓時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寬僅二米五的山谷入口處,屍體躺的到處都是,有的少了腦袋,有的缺少了手腳,砍斷了的兵刃丟的到處都是,流出的鮮血多的連山谷的土地都吸收不了了,一腳踩下去,血水能把鞋子整個都浸濕浸透了。
雷皇谷,已成一片汪洋血海!
山谷更深處,比拚法寶時發出的轟然響聲仍在不時的作響,其中還參雜著殺人者發狠的叫喊,以及被殺者死前發出的最後一聲慘呼。
「小桂,你和三斧留在這裡!」嚴忘把仇九往地上一放,取出生死簿與判官筆,像一隻被激怒的猛虎,殺氣騰騰的衝進了谷內。小桂初時被眼前的屍山血海所震驚,心神微有恍惚,聽到嚴忘說話之時,還未反應過來,只見嚴忘已經衝進了雷皇谷深處,心下頓時焦急。卻聽仇九道:「小桂,快去吧,眼下正道高手都在谷內,我留在這裡,反倒是最安全的。」
小桂聞言,目光中帶有感激,對著仇九說道:「小哥哥,你在這裡不要亂跑,我去去就回!」仇九微笑點頭,蒼白的臉上帶著鼓勵與信任。小桂不再多言,與江三斧一前一後,紛紛投入谷中。
仇九目送著二人遠去,直至再也不能見到引魂燈那慘白的光芒後,他才收回了目光,心中暗想:「雷皇曾答應我,只要等他出關,便會把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於我。卻萬萬想不到,我苦等兩年多,卻在事到臨頭時,偏偏成了廢人。此次七大派傾巢而出,又是挑在雷皇應劫這種非常時期動手,雷皇處境實在是凶多吉少。難道,這就是天意?天意注定,我將永遠也解不開父親留在密卷地圖的信息?」
「阿晨,此行變數之多,其中凶險,已經遠超常人想像,你既然執意要去,有兩句話,定要銘記於心。」傳位長老葉宏雷臨行前的囑咐再次浮上了仇九的腦海。
「天無絕人之路,凡事盡在人為!」仇九喃喃念道,「雷叔,此時此刻,我又該怎麼做呢?」
陡然間,仇九隻覺得空氣中的血腥味突然濃郁了許多。在這變得嗆鼻的血腥味中,還帶著一股強大的邪念。未等仇九想明白這股邪念來源何方,卻見滿地流淌的血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突然向著一個地方流去。
血水漸漸積聚成池,池中心是一個緩緩旋轉的漩渦,隨著血水的逐漸累積,漩渦的轉動速度也越來越快,而漩渦的中心,那股強大的邪念像就被剛放出閘門的洪荒巨獸,肆虐的朝著周邊釋放開來。仇九隻覺得心神之中,突然升起了一個瘋狂的,暴虐的,且充滿殺意的情緒,而這種情緒就像病毒般,迅速的破壞、佔有仇九的整個心神。仇九眼前頓時蒙上一層濃鬱血色,胸口充斥著那種想要親手毀滅掉所有生命的想法,只是手腳筋的斷傷,使得仇九無法將種想法化為事實。
「嗯?這小子根骨不錯,用來煉鐵血魔很適合,收了!」漩渦中心傳出一個詭異的聲音,血池之中分出一部分血水,將仇九給拖進了漩渦中心。隨即,那個詭異的聲音帶著點驚喜:「上品仙甲離別傷?好好好,這小子可以被煉成鐵血魔帥……」血池飛快的朝著雷皇谷內移動,但凡被血池經過的屍體,一無例外的被抽乾血液,留下了一路的乾屍。
被拖進血池中心的仇九反而清醒了過來,在擺脫了那種瘋狂的邪念之後,他開始打量起自己所在的地方。這是片完全由血水構成的空間,目之所及,儘是流動著的血漿。濃郁的血腥味道不斷刺激仇九的嗅覺,僅片刻的功夫,仇九已經對這種令人作嘔的氣味開始麻木。
「嗯,這麼快就恢復了神智,果然是煉魔帥的上品材質,嘿嘿嘿嘿……」詭異的聲音在血色的空間迴響,忽遠忽近。
「你是誰?」仇九不禁皺眉。卻聽那聲音繼續說道:「我是你的主人,放心,我會好好對待你的。我要把你煉成一個鐵血魔帥,在不久的將來,讓你統率我的鐵血魔大軍,橫掃三界,嘿嘿嘿嘿……」
「鐵血魔帥?聽起來蠻威風的,可惜,我幫不上你的忙。如果你沒瞎的話,應該可以看出,我已經殘廢了。」
「目無尊卑的奴隸!」聲音尖銳的像一柄長槍,刺得仇九的耳膜生疼。
「我本想讓你保留現在的神智,可以更好的為我效力。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一條血河憑空出現,仇九未及出聲,已然被血河所淹沒。不要說他現在手腳俱斷,就是他身體完好如初,也無濟於事。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束縛住了他的一切動作,將他死死的困在血河之中。血河之上,一個個由血水化成的古字異符如流星般投入河中,整條血河像是一鍋燒開的開水,沸騰冒著氣泡。每個氣泡一裂開,便有一股灼人的蒸汽升上半空。
血河中的仇九覺得自己就像條水煮活魚,但很快的,他便因窒息而失去了知覺。但血河卻未因此冷卻下來,反倒是漸漸升到了堪比岩漿的溫度。仇九一身衣服盡皆化為烏有,露出了內穿的那件護身軟甲。按常理來說,仇九也早該化為一灘血水,與血河再無分彼此,但就是他身上的上品仙甲離別傷,保護了他。
離別傷,通體灰色,滿佈倒勾軟刺,是葉家堡的鎮堡仙甲。當年的仇九身份尊貴,上任堡主將此甲賜於他做為護身之用。做為上品仙甲,離別傷能保主人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所以這血池主人一見到離別傷之後,頓時喜笑顏開。
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普通的鐵血魔,要多少有多少,但一隻鐵血魔帥卻是極為難求。現在有了離別傷,只要用他獨門煉器之法,將仙甲與仇九融為一體,然後再去煉那鐵血魔帥,便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血池主人眼見血河溫度已達極限,當下運起密法,兩滴本命精血飛出,一滴落在離別傷仙甲上,另一滴,則落入了仇九口中。本命精血事關修為,可說是用一滴少一滴,血池主人為了將來大計,倒也真是捨得下大血本。
只見落於仙甲之上的精血,在甲身上滴溜溜的轉了兩圈之後,漸漸的融入甲內,倒勾軟刺被收回了甲內,上古異獸饕餮的巨大首級像浮現在仙甲胸口位置,兩邊護肩也都生出一個小饕餮首級,饕餮赤目獠牙,猙獰咆哮的樣子,倒給這件仙甲添上了不少煞氣。仙甲背後用古篆體寫了一個大大的「魔」字,筆法龍飛鳳舞,字體鮮紅奪目,一股霸氣自然流露,咄咄逼人。整個仙甲被這顆精血來了一次大整形,與及再說是仙甲,倒不如說是魔甲更為貼切。
而進入仇九體內的精血,則開始幫仇九重塑經脈。
「亂瘋魔心法,第一重,煉體!」
仇九雖然已經昏迷,但潛意識之中的《亂瘋魔心法》卻開始自己運轉起來。在血池主人的本命精血相助下,整個身體機能開始了前所未有的進化,仇九用了兩年時間和心血,卻未能突破的《亂瘋魔心法》第一重僅在瞬間便已經完成。
「亂瘋魔心法,第二重,煉神!」
在仇九潛意識中的這篇奇功異法,像發了瘋的公牛似的,卯足了勁的運轉。這時血池主人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任何功法都講究個循序漸進,穩紮穩打。但仇九已經陷入昏迷,這深刻於潛意識之中的亂瘋魔心法,就像是失了束縛的野馬,猛衝猛轉。眼看著就要出大亂子了,血池主人一咬牙,又是一滴本命精血送入了仇九口中。得到這一滴精血的滋潤,仇九原來不穩的身體開始配合著第二重的心法運轉,二者開始進入磨合期。
見仇九情況回復穩定,血池主人鬆了一口氣,但還未等他把氣理直,他又感應仇九體內的精血傳來了不對勁的消息!
「亂瘋魔心法,第三重,煉境!」
一霎那間,各種負面情緒,仇九多年來到過的場景,經歷過的事情,做過的選擇,一一化為幻境衝入仇九心神。而血池空間內積聚數千年的怨氣也被引動了殺機,爭先恐後湧入仇九那本就不大的心神。
好在仇九已經昏迷,要不然,這麼多的幻境接踵而來,人要是不馬上腦死亡,精神也會立即崩潰掉。本來,亂瘋魔的煉境,就是要修真者一一體會各種情緒產生的幻境,突破內心深處的自我,以達到感悟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但仇九已經昏迷,心無所想,幻境自然便無所住,在這種機緣巧合之下,最困難的第三重心法煉境倒是讓他順利的過了關。
第八節
只是幻境雖無所住,但血池空間中的怨氣卻是介於有形與無形之間的。雖說怨氣對鐵血魔帥來說,也是一種可以增加修為的助力。但仇九現在畢竟未成魔身,這麼一股腦的湧入仇九體內怨氣,在仇九體內橫衝亂撞,若是不能及時轉化,後患自然無窮。血池主人萬萬料想不到,竟然會出現這種詭異的情形。現在要他放棄,他實在不甘心。
三滴本命精血啊!!
血池主人的心都在哭泣了,一咬牙,一閉眼,又是一滴本命精血送入仇九體內。血池主人心中暗暗發狠:「如果這次還出問題,老子立馬讓你灰飛煙滅!!」
這滴本命精血一入體內,就著手將仇九體內的怨氣先行收攏,只待仇九魔身一成,再釋放開來,以滋潤溫養魔帥的鐵甲魔身。
「亂瘋魔心法,第四重,化嬰!」
仇九身體本能的坐起盤膝,在血池主人驚愕的目光中,但見其丹田之中,一個小小的血色嬰兒開始成形。
「元……元嬰!!」
血池主人不由驚呼!
具有元嬰的鐵血魔帥!!
這種事情不要說見,上千年來,連聽都沒聽過這種詭異的事情。
因為鐵血魔帥做為煉出來的高手,是一種介於修魔者與魔器之間的東西。鐵血魔帥的成長,主要是通過不斷的殺戮,吸收對手的精氣神,化為怨氣來增長修為,所以一個鐵血魔帥實力再強大,也不可能成為魔神。
但現在,自己卻煉出來一個有元嬰的鐵血魔帥!!
這意味著什麼!!血池主人看向仇九的眼神已經變得熾熱如火了。
就在血池主人的百轉千迴繞的心思中,仇九的元嬰已經成形。就像一個縮小版的仇九端坐於丹田中,神色嚴肅的盤膝修煉。在這個血紅色的嬰兒身周,時不時的會閃過幾條紫色的電蛇。血池主人見到這種情況,先是一愣,繼續得意的大笑,整個血色空間內都迴盪著他那詭異到令人發毛的笑聲:「雷種,原來他還是雷皇的心腹,嘿嘿嘿嘿,這四滴本命精血真是物超所值啊,嘿嘿嘿嘿。」
「吵死了!」仇九一臉不悅的睜開眼睛,雙眼赤紅如血。
血池主人絲毫不在意,嘿嘿冷笑:「小子,你現在體內有了我的本命精血,你生生世世都將是我的奴隸,以後要叫我主人!」
「哼!」仇九重又閉上眼睛,繼續修煉。血池主人心情大好,也不與他計較,發動密法最後一次檢查了仇九的身體情況。此時,魔甲與仇九的身體已經完全契合,仇九的身體也在本命精血和亂瘋魔心法的雙重改造下,變得強韌之極。
血池主人滿意的撤掉血河,正要說話,卻見血色空間一片搖晃,隱約有不穩的前兆。血池主人嘿嘿一笑:「被外面的老傢伙們發現了,小鐵子,走,咱們出去打個招呼!」
仇九頭上一陣烏雲,一邊冷聲道:「我叫仇九。」一邊站了起來,經血池主人用密法煉體,轉成了鐵血魔帥之後,仇九的脾氣突然變得有些冷酷。這倒不是仇九裝高人,而他內心時不時升起的強烈殺戮慾望,使得他非常不適應。
「哼,叫什麼無所謂,只要你對本座忠心就行。」血池主人一陣不快,但一想到元嬰鐵血魔帥的稀少程度——不,是絕無僅有,僅此一隻啊!血池主人決定再次包容仇九的無理冒犯。
血色空間獨有的紅色一下子從仇九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壓壓的人群。
「出來了,出來了!」嘈雜聲如流水般陡然流入仇九耳內,有驚呼,有怒喝,也有獰笑。只見人群上空,還漂浮著數十個已經到達元嬰期修為的修真高手,仇九一眼掠過,只見七大門派的服飾盡在其中。
「大膽魔孽,七大門派盡皆在此,還不出來束手就擒!」
眼見仇九飄浮於血池漩渦之上,冷漠的注視著外圍的人群,七大派的低輩弟子不由一陣鼓噪,威脅之聲如同一片汪洋。
「這群蒼蠅很煩人吧?」血池主人的聲音自漩渦中傳出,但真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被人劃入蒼蠅一類,正派陣營不由一陣咒罵,一時刀劍林立,殺氣騰騰。仇九被他們的叫囂聲搞得心底一陣煩躁,幾次閃過的強烈殺戮慾望都被他死死的壓制。血池主人嘿嘿笑道:「你為什麼要壓抑那麼美妙的感覺?你沒看見,一想到可以殺死你,他們的臉上都寫著興奮了。你為什麼要讓別人的開心建立在你自己的傷痛上呢?你看見沒?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就是弱肉強食,你強,你就可以殺別人。你弱,你就只能被人殺。殺人,還是被殺,你要做哪個?」
一道紅光自漩渦中飛出,撲入仇九體內。仇九隻覺得心底的殺欲再起,還未來得及壓抑,一股巨力推過,仇九一下子被扔進了七大派的人群之中。
「除魔衛道,殺!」一片白光閃爍,那是月光在刀身劍體上的反光。仇九隻聽得四面八方都是兵刃破風聲,當下來不及思索,身形一閃,右拳迅捷無比的擊斃了一名少林弟子,搶過了他手中的戒刀。
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仇九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股自信,面對如山般倒下的劍林,仇九一聲低喝,不退反進,一頭便扎進了人堆。只見紅色身影如電如霧,在人群中左穿右插,手中戒刀每一次揮擊,總要收割走一兩條性命。圍攻仇九的正派弟子恨的仇九是牙根發癢,卻又絕望的發現,自己人的刀劍砍在仇九的血紅魔甲上,竟然連條白痕都看不到。而仇九的每一次出手,總是要有人慘呼著倒下。此消彼長之下,眾人都被殺寒了心,被嚇破了膽。只聽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句:「跑啊!」整個人群竟然「嘩啦」一下子散掉了。
這簡直就像是狼和羊的較量,綿羊的數量再多,又怎麼可能對狼產生威脅。
浮於空中的修真高手一見仇九像發了瘋似,四下裡追殺著逃逸的正道同門,頓時心頭火起,其中一人怒罵道:「妖孽敢爾!」手中一掐劍訣,背後長劍得令出鞘,化作一道白光,直朝仇九殺氣。
血池中有一團血水化龍,一口將那柄長劍吞了下去。血池漩渦中心又傳出了那詭異的聲音:「嘿嘿嘿嘿,你們這些已經有元嬰的小雜毛,還是乖乖的給我留下吧……」真正的大灰狼緩緩的露出了它的獠牙……
仇九才沒有功夫去關心那群元嬰期修真者的下場。手中戒刀雖已被他殺的卷刃,但他此時已被殺戮之心佔據了整個心神,赤紅著雙眼,緊追著一批潰逃的修真者不放。就在他又解決了幾個落後的修真者後,突聽另一個討厭的聲音響起:「何方妖孽在此猖獗,吃我一劍!」
仇九想都不想,迎頭撲面而上。
「噹」一聲響,刀劍交擊過後,仇九手中的戒刀已被對方長劍斬為兩截。來人長劍橫胸,朗聲道:「束手就縛,饒你不死!」
仇九掃了對方一眼,將手中戒刀隨手棄於一旁,反問道:「葉家弟子?何人門下?報個名字聽聽!」
「葉家堡十六代弟子葉真春,先師葉宏雷。」
「葉宏雷」三字有如魔法,頓時令仇九自殺戮之心中脫出,眼中凶光漸漸退去。仇九盯著葉真春半晌,修為連元嬰期都還沒到,一顆棄卒嗎?仇九冷笑,方欲轉身離去,卻聽葉真春冷喝道:「站住!你再動我就要出手了!」仇九突然問道:「二房的人,沒剩下幾個了吧?」二房,就是葉宏雷一脈的親傳弟子。
葉真春料不到仇九會有此一問,微一愣神,卻見仇九已經飛上了半空,朝著雷皇谷更深處飛去。
「元嬰期高手!」葉真春呆立當場。
雷皇谷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由於雷皇應劫的天壇設有極強的禁制,所以七大門派的高手只能像普通的大頭兵一樣,用人海戰術,靠刀劍肉搏去衝擊魔道陣營。忠心耿耿的雷神禁軍在魔道高手的幫助下,死死的守住通往天壇的唯一要道。這是雷皇谷最後一道適合堅守的陣地,正邪雙方在寬不到三米的範圍內殺成一團。前面的人倒下,後面的人緊接而上。受傷的人來不及撤出戰鬥,就被後面湧上來的人潮給推倒在地,數十上百隻腳緊接著踩下來,無論你是何方高手,人潮過後,也只能成為地上的一灘肉漿。
隨著七大派的弟子不要命的反覆沖刷,要道口的禁軍傷亡越來越大,七大派的門人終於在要道口中站穩了腳跟。不少魔道中人眼看情況不妙,已經逐個往後方溜走。最有血性,最敢拚殺的魔人,已經在最先前的幾次衝殺中陣亡殆盡,剩下的魔人無一不是老油條,眼見形勢不妙,也開始扔下同伴往後撤了。
人同此心,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防守陣線終於在七大派的又一次衝擊之下,徹底崩潰。雷神谷最精銳的雷神禁軍像被狼狗攆著的兔子般,四下裡盲目的逃竄。七大派的陣營頓時氣勢大盛,人人高舉刀劍過頭,像是一群從地獄中放出來的修羅惡煞,瘋狂的追殺著潰散的雷神禁軍和魔道門人。
第九節
仇九趕到天壇要道時,雷皇谷防衛的正規力量已經潰敗。此次七大派高手盡出,陣營中不知來了多少履冰期的高手。自己一個元嬰初期的修魔者,縱然此時加入戰團,也已然於事無補。於是他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冷眼看著七大派的人全都一窩蜂的衝到了天壇要道裡去,仇九這才找從屍堆中扒了件葉家堡弟子的衣服,給自己換上,緊跟著七大派的人前往天壇。
此時,各大門派的弟子早就混成了一團,誰也沒在意這個落單的葉家弟子。仇九裝模作樣的喊殺了一陣,掉在隊尾往那天壇走去。
此時,雷皇渡劫已至最要緊的時刻。
天壇中央,雷皇精赤著上身,一身古銅色的肌肉鼓起,稜角分明的像由刀子刻上去一般。雖說有皇宮四大將軍加上九名大長老的相助,但仍是有不少劫雷衝入了天壇,雷皇仗著強蠻的肉體,硬生生的抗了下來,但這種舉動也令其身上的一部分肌肉呈現出了焦黑狀態。
天上劫雲前後已降下天火雷劫三次,在那種像流星雨般鋪天蓋地的雷球攻擊下,雷皇駕前十三位高手已經疲憊不堪,但偏偏天上劫雲依舊濃郁如初,絲毫不見有退去的跡象,這令原本就浮動的人心,更加的惴惴不安。
「娘娘,最後一處陣地已經失陷,末將身為禁軍總統領,指揮不當,罪當陣斬,請娘娘下令降罪!」雷神禁軍總統領雷薄單膝跪於雷姬身前,沉聲請罪。
當聽聞壇前最後陣地失陷,一眾魔門高手頓時失色。其中有不少人高聲痛斥雷薄飯桶,一萬精銳的雷神禁軍,前後竟然才頂了四個小時,就把最後的陣地也給丟了,強烈要求雷姬娘娘將這個飯桶馬上斬首。但也有不少魔門高手給雷薄求情,一時場面極其混亂。
「娘娘心中自有主張,哪輪得到你們這些奴才在這裡多嘴多舌!」侍立於雷姬娘娘身邊的侍女上官嫣嫣踏前一步嬌喝,聲音雖然不大,卻如一盆冷水當頭澆在了眾人頭上。那些請求雷姬處死雷薄的人猛然想起,雷薄可還有另一個身份啊……
雷姬娘娘輕紗蒙面,無人知曉她現在面上的表情。半晌,雷姬娘娘才開口發問道:「禁軍還有多少人活著?」
「回稟娘娘,算上傷勢不重的,尚在外圍抵抗的禁軍已不足三千人。」
場中數百人一同吸氣的聲音顯得格外的響亮。
「傷亡怎會如此之大?」雷姬娘娘也不禁皺眉。
「回稟娘娘,七大門派聯合七大世家對我雷皇谷發動突襲,此次已經核實的履冰期高手有一百四十六人,合和期高手六千多人,元嬰期高手與一般弟子未統計,預計不下五萬人。」
「以一萬禁軍拖住數倍於己方的力量四個小時,雷統領也算是竭力而為。但雷皇谷陣地失陷是事實,雷統領罪無可恕,其罪當斬!」
「娘娘不可啊……」與雷薄交好的一眾魔門高手紛紛出聲勸阻。卻聽雷姬娘娘繼續說道:「但陣前斬將是兵家大忌,此時又是我雷皇谷用人之時,這樣吧,免去雷薄禁軍統領職位,降為千人隊長,暫代統領之事,為我雷皇谷驅除強敵,戴罪立功。去吧,禁軍不可無人指揮!」
雷薄抱拳謝恩,起身大步離去。
雷姬娘娘美目掃視過全場諸強,清聲道:「相信諸位已經看到了,雷皇谷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在場諸位都是陛下親選的心腹,亦是我魔道雷皇一脈的菁英。此等非常時刻,一切,拜託諸君了!」
一眾魔君齊聲回道:「我等自當捨生忘死,護衛陛下與娘娘周全!」
面對氣勢如虹的七大派高手,失了最後的天險要地,三千雷神禁軍殘兵已經無法挽回失敗的局面。各方魔君一向獨來獨往慣了,加入戰團後也很快被七大派的合和期高手拖住,形成了各自為戰的局面,無法給雷神禁軍有效的支援。
三千殘兵,在無險可守的情況,唯有用血肉之軀,生生的築起一道人肉長城。禁軍總統領雷薄更是身先士卒,一柄斬馬刀使的是風聲虎虎,硬是在七大派的進攻中掀起一片血浪屍山。眼見主帥如此威武,原本疲憊的禁軍們像是服了興奮劑一般,不要命的對著七大派發起了反衝鋒。一個雷神禁軍殺得性起,一把扯掉身上的盔甲,揚著軍刀,精赤著上身就敢往正派的刀山劍海裡跳。只見刀山迎面倒下,連慘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這個禁軍就已經被砍成了肉漿。
在他身後的同袍們像是被激怒的猩猩,氣憤的嗷嗷直叫,個個有樣學樣的扯掉身上礙事的盔甲,存心了送死般往那刀山上撞,朝那劍海裡跳。
第一批跳進去的禁軍馬上就被砍死了,但他們中不少人仍舊不死心的圓瞪著雙眼,哪怕死了,也仍是緊緊的抱著對手。被抱住的七大派門人拚命的掙扎,卻始終無法脫身。而他們很快就被緊跟而入的第二批禁軍一刀削平了腦袋,軟軟的跟他們的生死大敵一同倒下。
被逼得無路可退的禁軍,用那悍不畏死的氣勢,硬生生的再一次把七大派的攻勢給攔截了下來。面對如此不要命的對手,七大派的門人被殺的血流成河,膽顫心驚,七大派的陣線竟然被硬生生打退了五百米。
一直在後方觀戰的七大派高層中,馬上就有人坐不住了。
青城山長老余見秋一向脾氣火暴,此次圍攻雷皇谷,青城派的損失之大,早就讓他的三昧真火真沖天靈,若不是崆峒長老石頑的一再阻攔,他早早就祭起法寶天剛劍大掃四方了。此時眼見魔道反撲,自己帶來的弟子又是傷亡最大的一方,頓時火冒三丈,沒等石頑攔他,便已掐起劍訣要往陣前闖。
天劍宗長老伍劍全雖是個瞎老頭,此時卻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聽風辨位之下,一劍唰的刺出,劍如秋虹,勢如流星,若是余見秋不回劍格擋,那這又快又急的一劍,可是當真能把他刺個對穿。
余見秋正是一腔怒火,無處發洩。伍劍全這一劍頓時把他的脾氣給勾了出來。但見劍光閃動,余見秋得意法寶天剛劍直撲伍劍全而去。
「阿彌陀佛。」
「無量天尊。」
被伍劍全這一擋,少林長老空思,武當長老苦茶二人一宣佛號,一念道名,紛紛出手。空思雙手合十,垂手躬腰擋在了余見秋的天剛劍前,但見金光一閃,少林絕技不動金身發動,氣勢甚急的天剛劍頓時被反彈的飛了起來,余見秋引動劍訣收回天剛。而另一邊,武當長老苦茶僅是在伍劍全身前一站,伍劍全便已經收劍,朝著余見秋說道:「多有得罪,余道友見諒。」
空思抬頭說道:「子期道長(余見秋道號),我等七人不是已經商議停當,待得門下弟子清盡外圍邪魔,我等七人再出手圍攻魔酋雷皇。子期道長何故陣前變卦?」
余見秋壓抑怒火:「此次圍攻魔谷,說好的是七派共同進退,結果是我青城山死傷最為慘重,老子看不下去了,出手幫幫弟子都不行嗎?」
「余道士,你不要忘了,若不是為了能成功消滅雷皇這個大魔頭,我們這七個應劫後期修為的長老,怎麼會拼著被天劫擊殺的可能,來參加這次行動。此時,大魔頭正在應劫,若是你貿然出手,把天劫引到這邊來,可別怪本姑娘對你手下無情!」百花門長老蕭惜惜也是個粗線條的人,說話從來不給別人情面,當眾便把余見秋給數落了一頓。
「余老頭,你青城派損失大,我崆峒派的損失也不比你小啊。這些弟子可都是我一個個挑選出來的,每死一個,都讓我的心在滴血啊。可有什麼辦法,雷皇這個大魔頭一直是我們正道中人的心頭大患,為了能徹底的消滅他,我們只有保存實力。」
「是,弟子們損失慘重,讓你覺得有愧於門下。但若是我們不能殺掉雷皇這個大魔頭,那才是真正的愧對天下,愧對今天犧牲在此的門下子弟!余老頭,我們,身負重任啊!」
崆峒長老石頑一邊說一抹眼淚,哭的那個傷心啊,連老虎看了都要掉眼淚。
在場其餘六人哪個不是人老成精,連那自稱本姑娘的蕭惜惜都已經有兩個甲子的年紀,你說誰還會被石頑的眼淚給騙到?只是場面上石頑已經是給出了台階,眾人便是一通感歎,連一向沉默少語的峨嵋執法長老周全都開口稱是。余見秋見眾人如此態度,心中已經明白,要真打起來,連石頑老頭都不會站在自己這邊,以他的性格,最多兩不相幫。以一敵五,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余見秋思量一番,最後也不得不把那怒火一壓再壓,就坡下驢的說了些場面話。
卻說七隻老狐狸在後方說話的光景,場上形勢仍在不停的變化。
第十節
三千禁軍以命搏命的打法雖然取得了暫時勝利,但架不住對方人多啊。一次反衝鋒下來,能站著的已經不足三百來人。要不是七大派暫時被打寒了心,暫時性的只圍不打,這三百來人早就去見大魔神了。
三百餘名禁軍傷痕纍纍,而衝殺在最前,擔當全軍衝鋒尖刀的禁軍總統領雷薄,簡直就是一個血人了。精鐵鑄的鐵甲早就被砍爛刺穿,現在的他精赤著上身,健壯魁梧的身體上,創口不計其數,看上去就像一塊用爛了的抹布,不住的往外淌血。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了斬馬刀上,若不是苦苦支撐,他都無力站著了。
虎目掃過外面密集的包圍圈,雷薄明白,突圍是不可能的了。
他艱難的轉過身,雙膝跪下。禁軍自發的讓出一條道來,那個方向,正是天壇。在那裡,有他最後的親人,他的親大哥,雷皇。還有那個他深愛著的女人,解脫了,這麼多年來,糾結內心,令他矛盾的感情,終於要得到解脫了。
「清妹,保重……」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不,不能讓兄弟們看笑話,他可是威風八面的禁軍統領,高高在上的禁軍統領。要是讓這群小王八蛋看見自己掉眼淚,那到了大魔神那邊,還不給他們笑的要再死一遍!
雷薄重重的朝著地上一叩首,沉悶的聲音如同天上的炸雷一般,響徹全場:「陛下,臣弟在此,盡忠了!」
天壇上,雷姬滿噙淚水,潔白如玉的雙手死死的握成了拳頭。
雷薄猛然抬起了頭,掙扎著要站起來,兩名親衛連忙上前想要攙扶一把,卻被雷薄倔強的推開。他緩慢,但卻堅定的把他那條鐵打的脊背重新挺直。
他的目光在禁軍們的臉上掃過,被他目光所觸及的禁軍們,也都努力的把自己那像標槍一樣直的脊背再次挺了挺。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雷薄不禁自豪,這都是他一個一個親自挑選出來,手把手培養起來的親衛軍啊。他們是雷皇陛下最忠實的追隨者,即使在這種絕境之中,他們的臉上依舊掛著堅定不疑的信念。他們,依舊是最強的勇士,他們,依舊是我的驕傲!
「弟兄們!」
「啪」,禁軍們整齊劃一的一叩腳背:「等待您的命令,將軍!」
雷薄的目光中浮起了凶悍:「我要你們,陪我死!」
「願追隨將軍!願追隨將軍!」禁軍揚著手中的軍刀,狂熱的發出吶喊。
雷薄一轉身,右手微微舉起,狂熱的吶喊嘎然而止。
隨著他的右手猛然前揮,三百禁軍再次狂熱的一聲吶喊:「萬歲!」黑色的鐵甲浪頭勢不可擋的衝向了七大派的陣營。
這是雷皇谷最精銳,也最引以為傲的正規守備力量。
臨死不退,百折不撓!
他們連死,都是死在衝鋒的路上。
他們,讓世人見識到了,什麼,才叫真正的男人。
雷神禁軍,雷皇桂冠上的一朵奇葩。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它依舊綻放的如此美麗!
「娘娘,雷將軍,戰死……」
「我看到了。」雷姬的聲音空洞洞的。
他完成了當年許下的誓言,他說過要保護她一輩子,任何想要欺負她的人,都只能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可你知道嗎?我寧願你活著,再苦,再累,只要看到你還在我身邊,我的愛人,那麼,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算得上苦,算得上累呢?
「二哥,你永遠都不明白我想要什麼……」
「娘娘,七大派已經完成對天壇的合圍,魔君們也都支持不了多長時間了。」上官嫣嫣適時的出聲提醒。
「知道了。」雷姬緩緩步至天壇邊緣,俯視天壇下。那裡是一片刀劍的海洋。七大派的弟子高喊著「除魔衛道」的口號,一波波的聲浪揚起,不斷的衝擊著那些仍在堅守的魔君們的信心。
縱橫神州兩百多年的雷皇谷,就這樣落幕了嗎?一想到那視死如歸的雷神禁軍,一想到那個始終保護著自己,用生命去證明承諾的男人,雷姬的銀牙便緊緊咬了起來。在她的美目中,終於閃過一絲決然的目光:「嫣嫣。」
雷姬的聲音不響,卻是擲地有聲。
上官嫣嫣拜倒在地:「奴婢在。」
「兩年前,有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被雷皇陛下選中,並在他的身上種下了雷種,你可記得?」
「奴婢記得。」
「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他。」
「娘娘,此時已經兵臨城下,奴婢只怕找到公子之時,一切都為時已晚……」
「雷皇谷,已經完了。」
「娘娘……」上官嫣嫣的聲音都變了。雷姬轉過身,眼睛裡跳動著的仇恨的火焰,哪怕被暴雨淋上十萬年,也不可能熄滅得了其中之萬一。上官嫣嫣聽到雷姬用盡生命力量來一字一句的說道:「雷皇谷是完了,可七大派也別想就此安寧!我要你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那個仇九。你告訴他,他想要的答案,都在雷皇的密室中。如果他想要得到答案,就必須答應雷皇谷最後的要求!」
「我要七大派,七大世家,永遠的從神州消失!這,就是雷皇谷的要求!」
「是,娘娘,奴婢定當不惜一切代價的找到仇公子。可是娘娘,要是他不答應怎麼辦?」雷皇谷傾盡兩百多年都未能做到的事情,那個叫仇九的少年,怎麼可能做到。上官嫣嫣不明白雷姬的對他的信任從何而來。
「他會答應的。」雷姬的眼睛裡已經有了些瘋狂的味道:「為了那個答案,他連自己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了,又怎麼會在乎七大派的生死。時間不多了,快走吧,嫣嫣,雷皇谷的血債能不能得到償還,全看你的了!」
上官嫣嫣朝著雷姬娘娘重重一叩首,哽咽道:「娘娘保重……」待她站起身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換了另一個相貌——人皮面具易容術,上官嫣嫣的絕技。也正是看中她那百轉千變的易容術,雷姬才將這個任務放心的交給她。
換了相貌裝扮的上官嫣嫣從另一側下了天壇,以她的身手,加上易容術,混出雷皇谷不成問題。雷姬待得上官嫣嫣走後片刻,這才輕輕抬步上了天壇最高處,那裡是雷皇渡劫的地方。
在天空中鬥法的魔君死傷的已經沒剩幾個人了,現在這天壇廣場上的七大長老,四大魔將,以及天壇中心的雷皇,就是雷皇谷最後的力量了。可是……雷姬不由一陣苦笑,這十二個人,本是雷皇谷最強有力的後盾,正是因為有了他們,這才有了雷皇谷縱橫神州二百餘年的神話。但現在,最強者們卻虛弱的連只蒼蠅都打不過。
天劫,不是那麼好渡的。
縱使雷皇在神州上威風八面,無人敢試其鋒。但在天劫面前,以勇武著稱的雷皇,此刻卻狼狽的像只仍人欺辱的小羔羊。過度的透支力量,使得他的身體狀態已經下降到了一個極低的水準。但看天上劫雲的厚度,似乎仍在醞釀著一次更大的動靜。無敵於天下的雷皇,此刻連坐著都已經搖搖晃晃,他還能接得下這次天劫嗎?
此時此刻,七大長老、四魔將哪一個不是信心盡喪。他們雖礙於雷皇百年的積威,不敢說出來,但心裡的想法卻是完全的、不加保留的表現在了臉上。
所有人都絕望了,所有人都覺得該放棄了。可偏偏,天劫的主角,最強的高手雷皇,仍不願放棄。他雖然坐不穩了,但他的心卻依舊是堅定無比的。在他那張剛毅的臉上,你可以找到疲憊,但你卻永遠也不可能找到放棄這種表情。
這個永遠不肯低頭,永遠不知道放棄的男人啊!
雷姬的目光不由的有些看癡了。自幼的青梅竹馬,使得她深深的愛著雷薄,在幾乎每個人都認為她將是雷薄的新娘時,她卻出人意料的在成年禮上接受了雷皇的求婚。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鏡,找不出雷姬這麼做的原因,一直到多年後,雷皇成為魔道至尊時,才有人開始佩服起雷姬的眼光來。比起溫情款款的雷薄,強勢霸道,永不服輸的雷皇確實強上太多了。但雷姬知道,這些理由都是後來者強加上去的,真正的理由是,她太貪心了,在享受雷薄溫柔的同時,卻又愛上了雷皇的強勢。
像她這樣的女人,生來就是等著不平凡的男人來征服的。但在被人征服的同時,她又捨不得放棄那種無微不至的溫柔。於是,她自私的強佔了兩個男人的愛,並在此中糾結了一生。雷薄已經走了,現在她的身邊,只有雷皇了。
盤膝運功的雷皇接觸到雷姬的目光,雖不能開口說話,以免洩了真氣,卻是用目光給了雷姬一個肯定的回答:「我能行!」
「嗯,你行的!」雷姬的目光同樣堅定。
雷皇谷創立之初,整個雷皇谷加起來不到二十人,這個驕傲的男人在雷皇谷的最高峰放肆的大叫:「我雷皇谷從今天起,將是神州最強!」
他做到了。
第十一節
兩百年前,他可以做到的。兩百年後,他當然可以做的更好!
此時,壇下傳來一聲「萬歲」,歡呼的聲浪幾乎能把人掀翻一個跟頭。雷姬抬眼看去,密密麻麻的七大派修真高手,已經完全佔據了天空這邊戰場。地上的修真弟子高舉刀劍過頭,為天上的英雄喝彩,七個身影自陣營後方極速的朝著天壇飛來,速度之快,堪比流星,轉眼間便到了天壇。
七人止住勢頭,一字排開,浮於天壇上空。不待少林空思發話,余見秋迫不及待的拔劍喝道:「雷皇老魔,受死吧!」聲音之中加入了真元力,有如洪鐘轟鳴,響徹天地。
七大長老之首的風伯不由出聲感歎道:「當真是虎落平陽,就連這等傢伙,現在也敢跑到我們面前叫陣來了。」
與風伯交好的鐵將軍鐵猛冷聲道:「要不是老子現在全身發軟,真想給這孫子點顏色看看。」鐵將軍的身子發軟,聲音卻是硬的很。他本就是個大嗓門,再加上也在聲音中加入真元力,當時便將余見秋的聲音蓋了過去。
七大派眾門人一陣喧嘩,余見秋更是氣的臉色發青,劍訣一引,天剛劍正要大展神威之時,卻見空思和尚伸手一攔他:「雷皇道友,百年爭執,終在此時有所了斷。今夜我等已造就太多殺孽,實在有違我佛慈悲之本意。此時,若是雷皇道友願意自廢真元,隨老衲回少林寺清燈佛卷,了此餘生,老衲願保雷皇道友的人身安全。」
「空思,你什麼意思!」蕭惜惜的辣椒脾氣頓時上來了。卻不曾想,武當苦茶道長也跟著踏前一步,開口道:「不錯,雷皇道友,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吧。」
「你們……」蕭惜惜此時的臉色比余見秋還要難看。
雷皇目光從七人身上掃過,七人只覺得肌膚一陣生疼,心下不由駭然,不約而同的想道:「這老魔好深的功力!看他的臉色,明明已是強弩之末,卻沒想到,在經歷多重天劫之後,這老魔仍有這樣的實力,留他不得!」
「空思,你覺得你們是勝券在握,所以有資格對我雷皇施捨了?」雷皇嘴角突然浮起嘲諷的笑意:「難道,你們就一點也不覺得奇怪。想我雷皇谷,位列魔道至尊,卻被你們七大派一戰而下,你不覺得,少了點什麼嗎?」
空思和尚等人聞言一震,未等想明白,西北方向一支響箭突然竄上天空,緊接著,東北方,西南方,北方,南方……八個方向前後俱有一支響箭升空,淒厲的響聲撕破了黎明前的寧靜,也撕破了空思等人的疑惑!
朝陽,終於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
就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雷皇谷的大地在微微的顫動。
「七大派所有弟子聽令,馬上去搶佔谷口險要陣地,魔道要開始反攻了!」崆峒長老石頑嘶聲的命令響徹整個雷皇谷的上空。突然的變故令七大派的弟子們有些不知所措,幸虧七大派的中級指揮層都是那些機靈的修真高手擔當,他們迅速的把命令傳達給自己的心腹,心腹們又把命令一級級往下傳遞,七大派數萬人的陣形就像一隻笨重的猛□,緩慢的掉轉過頭來,朝著谷口衝去。
「報,天壇險道已經完成防禦準備……」
「報,雷皇宮宮門已經閉緊,城門防禦準備完畢……」
「報,雷皇宮官道口已經封鎖……」
一聲聲戰報準備像流水般傳了過來,一直到最後一份雷皇谷谷口天險搶佔完成的戰報送來後,浮於空中的七個頭腦才算是鬆了一口氣。谷口天險易守難攻,只要掌握在七大派手中,魔道沒有三倍於己的力量,絕無可能搶佔成功。
「好戲,才剛剛開場呢……」雷皇冷笑。火暴脾氣的余見秋正要還嘴,卻聽谷口方向傳來一聲巨響,整個大地都為之動搖。伍劍全從谷口吹來的風中聞到了硝煙的味道,臉色頓時變得蒼白,運起真元力高聲傳令道:「所有人馬上撤……」
話未傳開,便聽得巨響接連不斷的響起,大地也發出了一連串痛苦不堪的呻吟。整個谷中只覺得天搖地晃,似是已經到了世界的末日一樣。
「怎麼回事!」高層的七人中,除了伍劍全外,餘人仍是一頭霧水,被這變故搞得分不清南北。隨著巨響的快速接近,只聽「轟」的一聲,六人眼睜睜的看著天壇險道兩側的峭壁高山突然成了紙糊的一樣,在巨響中支離破碎,爆炸產生的爆炸風突然衝擊而來,空中的七人就像斷了線的紙鳶,在爆風中拚命的掙扎。
拼著可能引發天劫的後果,七人真元力全力轉動,強行從爆炸風中突了出來。此刻,哪怕再笨的人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百花長老蕭惜惜指著雷皇怒道:「雷老魔,你竟然在兩山中埋藏炸藥,太卑鄙了!」
面對蕭惜惜的指責,雷皇連眼皮都懶的抬一下。
贏了便說是「除魔衛道」,輸了便指責對方卑鄙下流,正道的那點玩意,雷皇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也虧得這位蕭大長老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其人格之無恥,品性之下流,堪稱比魔人還要魔的正派仙子啊。
谷口方向迅速的飛回了一群修真者,緊接著,又有不少倖存的修真者晃晃悠悠的飛了回來,看他們的樣子,隨時都有可能一頭栽倒在地。以空思為首的七人早就沒了高手的矜持與架子,七人紛紛朝著自己門人飛去,從倖存者的口中詢問情況。
不久,七人臉色陰鬱的將門人聚集到了一起,相比起先前的鼎盛陣容,此時的七大派的弟子可用寥寥可數來形容了。
在雷皇埋設的強力炸藥之下,七大派可謂損失慘重。各個險要陣地已經被炸藥夷為平地,進入陣地的七大派門人自然也未能倖免。若不是那些履霜期的高手見機快,拉著身邊的人往天上竄去,七大派恐怕也沒幾個人活著了。
儘管如此,七大派的損失依舊無可估量。至少超過一萬名弟子直接死於各個陣地的炸藥引爆,間接死亡的人數也應該在一萬五至兩萬之間。即使不把那些重傷的計算在內,七大派的有生力量也已被消耗掉七成。
但七大派的噩夢仍未結束。
天際,一道黑線出現在眾人眼中。
黑線的兩邊迅速的延展開來,慢慢形成了一片黑色的小溪。溪水匯聚成河,河又成江,江最後變成了海,黑色的海水朝著七大派殘餘的門人洶湧撲來。
「準備迎敵!」七大長老站於隊伍前端,沉聲下令。
身後的弟子面色凝重,各自祭起了法寶。能在那場浩劫中活下來的,沒有一個等閒之輩。此刻情況逆轉,他們的臉上除了凝重之外,再無第二種表情。
趕來支援的魔門高手將七大派及天壇統統圍了起來,數十名各門各派的魔道霸主排眾而出,對著雷皇拱手行禮。其中不少人見雷皇身體狀態不是很好,眼睛不由的又多轉了兩圈。
感受到眾多高手的到來,一直在醞釀著天雷的劫雲突然發威,電閃雷鳴不斷。雷皇長身而起,一把扯掉了掛於胸前的玉珮,隨手扔下天壇。就在那塊玉珮離開雷皇的那一刻起,眾人便發現空氣中突然充斥著一種無形的威壓,這種威壓強大的讓人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不少和合期修為的人已經開始額頭出汗。
「來吧!」雷皇抬頭望著天上的劫雲,發出了戰鬥的邀請。
劫雲之中,一道粗壯的閃電突然降下。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白,緊接著身上便有了麻麻的觸電感。憑藉著神識,場中眾人都感覺到了,雷皇連閃避都還沒做出,便那道蘊藏著天地最強威力的閃電直接命中。
雷皇完了!
眾人心中不約而同的閃過這樣的念頭。
而等到眾人的眼睛恢復過來時,一幕令他們終生難忘的場景,深深的刻在了他們的腦海中:天壇的中央,那個本該死去的男人,帶著他那昂揚的霸氣,高舉著左手。眾人看到,在他的掌心裡,正托著一顆深藍色的圓形電球,在那媲美藍寶石的誘惑外表下,是狂暴的,不可控制的強大閃電力量——天劫的力量!
「不怎麼樣嘛。」雷皇輕蔑的將左手的電球一把捏碎。其中蘊含的雷電之力頓時暴發出來,天上劫雲受暴發的雷電力量吸引,成百上千條雷電直降而下,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睛,就連神識都受到電場的干擾,感應不到天壇上的情況。
在看不見,感應不到的情況下,轟擊在天壇上的雷電所發出的轟隆聲,就像擊打在每個人的心頭一樣,不少已經踏入應劫期修為的修魔者開始面露駭色,面對如此天威,怎麼可能渡劫成功?
不知劫雲的打擊持續了多久,就在眾人都覺得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心生懼意時,一直籠罩著天壇上空的劫雲陡然煙消雲散。陽光灑在塵土飛揚的天壇上,把眾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那裡。
第十二節
渡劫成功了麼?還是雷皇身隕了?
無論是魔門的各方霸主,還是七大派的人,此時此刻,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壇上飛揚的塵土在眾人的目光上悠閒的緩緩落下,天劫中心,雷皇所處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天壇的地表被雷電轟擊的幾成廢墟。七大長老與四大將,還有雷姬雖然倖存,卻也都是一付狼狽模樣。從他們那付狼狽模樣上,眾人的心緩緩的落了下來。無敵天下的雷皇,最終還是擋不住天劫的威力,神魂俱滅了。
「陛下成功了?」七大長老與四大魔將面面相覷,都想從彼此的眼中找到答案。雖說先前他們都不覺得雷皇能夠渡劫成功,但真到了這種關鍵時刻,又是誰都不願意聽到有關雷皇的噩耗。最終,他們把目光投向了雷姬。
雷姬沒有回答他們,她已經顧不上回答他們了。她的目光癡迷的凝視著高空,嘴角掛著幸福的微笑。長老們和將軍們順著雷姬的目光看去時,原本有些迷惘的雙眼突然清澈了起來,身子更是激動的顫抖不已。
「看上面!」終於有人發現了不對勁,也都順著雷姬他們的目光方向看去,然後,一聲驚訝的呼聲傳遍整個人群!
浮於空中的眾人仰望更高處的天空,他們看見,一個男人,在初升的朝陽中靜靜的浮於高空。精赤著上身的他被朝陽披上了一層黃金的鎧甲,昂揚的霸氣比那朝陽的光芒更為奪目。他就那樣靜靜的浮於空中,用他那冷漠的目光注視著身下的人群。在他的目光中,人們感覺到了無上的威壓。他就像降臨於凡間的神祇,用那不帶絲毫情感的目光,注視凡間的一切存在。
然後,他開口了。
「我是雷皇。」
冷漠的聲音帶著不可觸犯的威嚴,像泰山般對著眾人直壓下來。魔門中的不少人揚著手中的法寶,狂熱的高呼:「雷皇萬歲!」而七大派的七個首腦,已經是面無人色。
先是七大派精英力量損失殆盡,再有雷皇的渡劫成功。七大派圍殲雷皇谷、擊殺魔酋雷皇的計劃徹底宣告失敗。現在七大派首腦想著的,已經不是如何殺了雷皇,而是怎麼把手中僅存的力量帶回門派中去。
「殺。」隨著雷皇的一聲令下,魔門黑袍匯成的黑海頓時掀起了濤天的巨浪,在各方霸主的帶領下,黑色的巨浪強而有力的衝擊向了七大派的陣營。「轟~~」,黑與白的碰撞,天空中頓時響起無數的慘呼聲,鮮血飛濺上天空,數以百計的生命在一次衝擊中,就此消亡。
面對魔門密集的包圍,七大派的陣營處處是戰場,處處都在發生著你死我活的場面。殘肢亂飛,鮮血四濺,前一刻還鮮活的生命,很有可能在下一刻就會變成冰冷屍體。戰鬥的慘烈令所有正派的門人都明白到,這是最後的時刻,活著就要咬緊牙關戰鬥至最後一刻。沒有投降,因為他們明白,投降比死更可怕。
沒有了退路,七大派的弟子們迸發出的能量是可怕的。
他們死命控制著自己的法器,盡可能的殺傷著更多的敵人。為了活下去,他們打的比魔人還要瘋狂,他們殺的比魔人還要狠辣。什麼高手風範,正派形象,在這一刻統統被他們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他們赤紅著雙眼,氣喘如牛的揮舞著武器,控制著法寶,任何向他們出手的人,都會引來他們瘋狂的攻擊。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一向以凶狠霸道著稱的魔門各道,竟然被這些剩餘的正派弟子殺的節節後退。
魔門的霸主們臉上可掛不住了,好勇鬥狠是魔人的專利,在這種大規模的會戰中,一向勇往直前的魔人,竟然被七大派的軟腳蝦給打的縮了頭,這無異於是在這些霸主們的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出來混,圖個啥?還不是為了那麼點面子。命可以不要,面子卻萬萬不能丟。強攻的命令流水般傳了下去,各個長老都被霸主們威脅了一般:「要是拿不下對面這班混蛋,你就把你的腦袋頂上去。」各個長老戰戰兢兢的應了下來,一轉身,對著自己的手下心腹威脅道:「要是拿不下對面這班混蛋,我就先要了你的腦袋!」心腹又對自己的心腹傳達了同樣的意思,命令傳到最後,一個伍人長對手下的幾個小兵狠狠罵道:「NND,要是拿不下對面的混蛋,老子先要了你們的腦袋!」
整個魔道陣營從上到下,都被威脅了一般。為了自己的腦袋著想,小兵們發了瘋似的反擊,後退的陣線初步穩定了下來。
就在正魔兩道相拚死戰時,天空中的雷皇降落至雷姬等人面前。雷姬顫抖的聲音帶著驚喜道:「陛下……」
雷皇對她抱以溫情一笑,如同花崗岩般冷峻的線條頓時緩和了起來。
「清兒,帶著長老和將軍們,速速離開雷皇谷。」雷皇溫和的話語,就像一陣輕風吹過眾人的耳邊。
「陛下,可是有所變故?」雷皇駕前第一智囊風伯小心的插口詢問道。雷皇點頭,輕聲道:「我本以為渡劫之後,我仍能在人間生活至少十年的時間,這樣,我便能重新建立雷皇谷的勢力。卻沒料到,以我現在的修為,對人間來說已經過於強大,這違背了世間的法則。大魔神對我發出了召喚,我隨時都有可能破碎空間,前往魔界。如此一來,魔道定會再次回到兩百年前的混亂狀態,雷皇谷若要重新崛起,就要靠諸位的努力了。」
「雷皇陛下既然飛昇在即,為何不與臣等一同離開?」風伯面露疑惑。
「馬上就要離開人間了,如果不找人好好打上一架,怎麼能算是功德圓滿。」雷皇的語氣之中飛揚著強者的霸氣。
風伯頓時恍然大悟。以雷皇的性格,他定是要去挑戰七大派及七大世家中,那些隱居不出世的老怪物,身邊若帶著自己這些虛弱的老臣,定然無法放手一搏。風伯微微一笑,跪倒在雷皇身前:「既然陛下興致高昂,老臣等便先行告退。」諸人紛紛跪下行禮,雷皇一揚手,重又飛回了天空。
「娘娘,我們接下來去哪裡?」風伯把問題遞到了雷姬面前。雷姬微一思索:「先離開十萬大山再說!」一行元老重臣領命,護著雷姬迅速離開天壇。
他們一動,天上的不少有心人已經留上了意,但天上有雷皇壓陣,又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在這種時候動手,所以雷姬一行人倒也走的順利。空中的雷皇一直到雷姬等人安全出了雷皇谷後,方才鬆了口氣,重把目光投回戰場。
其實,戰鬥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沒有什麼懸念了。
七大派的困獸猶斗雖然取得了一時的優勢,但在數萬魔人的反覆衝擊之下,如虹的氣勢已經開始衰竭。攻的一方有著幾乎無窮的潛力,利用著車輪戰法不斷的消耗著對方的有生力量。而守的一方,除了有必死的決心支撐之外,再無任何有利條件。攻守雙方的種種不平衡,已經決定出了最終的勝利者。
各方霸主的臉上已經掛上了勝利者的微笑,他們也看出來了,勝利只是時間上的事情了。一想到與魔道抗衡多年的七大派勢力在此損失殆盡,他們的身子就興奮的發抖。在他們的眼中,現在的七大派已經是名存實亡,幾個實力最為強大的魔道霸主已經開始悄悄的做著交易,劃分著本屬於七大派的山頭了。
當然,他們也沒有忘記在本次戰役中付出最大,犧牲也最多的雷皇谷。在雷皇這種人間頂級存在的高手前面,他們表現的像一隻隻溫順的綿羊,紛紛把最好的土地貢獻出來,讚美與表忠心的話像不要錢似的傾倒而出——也確實不要錢——,若是把這些讚美或忠心的內容真的付諸實踐的話,這些魔道的霸主,早就為偉大的雷皇陛下死上了千百次,他們的地盤也被雷皇陛下充公幾萬次了。
雷皇自然不會把他們的這些話當真——實際上他也沒在聽——,這群傢伙和正派的那群傢伙一樣的無恥。雷皇知道,一旦自己飛昇去了魔界,失去靠山的雷皇谷一脈,立刻就會被這群「綿羊」啃食的乾乾淨淨,連骨頭都找不著一塊。
雷皇現在的精力,都放在了谷中的另一個潛伏勢力身上。
在渡劫之前,雷皇就感應到自己的一顆雷種發生了異變。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渡劫後,自己的境界進入了極魔修為,他才清楚的感覺到,這個山谷中,還隱藏著一個強大的勢力。僅僅從自己與雷姬等人談話之後到現在,那個勢力中的某些高手,修為又提升了一大截。
這股勢力絕不屬於魔道,魔道之中,還沒哪個勢力在籠絡了這麼多的高手之後,還能潛伏的那麼深。而從這個勢力坐看七大派的高手落敗也不加援手看來,他們也並不屬於正派陣營。非魔非正,這些傢伙,到底是何方神聖?
第十三節
雷皇從感應到這股勢力開始,就一直動用極魔境中的搜魂大法,尋找這股勢力的正確位置。但這股勢力卻像人人都學會了隱身術一般,不僅令搜魂大法再三的無功而返,而且方位也是時時變換,總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過久。
雷皇沉默片刻,突然運轉魔元力,天空陡然一暗,烏雲重新聚集在了雷皇谷的上空。雲中電光閃爍,電蛇飛舞,沉悶的雷聲猶如戰鼓擂動,一聲聲的敲的人心發疼。
「天劫!!」
魔門陣營中突然有人高叫了這麼一聲,原本嚴整的陣營頓時一陣混亂。剛剛才目睹過天劫之威的魔門眾人,早就被天劫的景象種下了心魔,此刻見天上烏雲來的如此突兀,修為低一點的魔人已經被嚇眼珠子亂轉,伺機逃走了。
「這麼快又有天劫了?」
眼見劫雲覆蓋的面積足足幾千米,將整個雷皇谷都覆蓋了進去,魔門中的許多應劫期高手頓時面色發青,連正派的七位長老也都不由色變。已經到了應劫期的魔門諸人正要落地檢查自己的修為狀況,看看是不是由自己的修為突進,這才引發了天劫時,卻聽雷皇威嚴的聲音響徹天地:「不想死,就呆在原地別動!」
話音剛落,劫雲之中突降萬千電柱,直擊雷皇谷的各處地表。天地為之變色,電光充斥於二者之間。
攻擊時間前後不過數秒,在雷皇一聲冷哼中,雷霆電柱暫停了對地面的攻勢。但目之所見的景象,卻令眾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整個雷皇谷的地面,已經找不到一處完好的地表。電柱之下,焦土千里,原本散落了一地的正魔兩道屍體,竟在剛才的一陣狂轟濫炸中,灰飛煙滅。
魔道陣營中不少別有用心的人頓時暗呼慶幸。渡劫之後的雷皇就是只全身帶電的獅子,摸一下都很危險。好在剛才自己忍住了亂來的心思,沒對雷姬他們出手,要不然……一想到成百上千的電柱打在自己的身上,野心家們頓時一陣心顫,面上的笑容都顯得有些尷尬。
還未等這些魔人回過神來,原本焦黑的大地突然浮起了一層紅紅的血水。血水越漲越高,就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一條血河陡然出現,血河的中央,一個漩渦正在緩慢的轉動著。漩渦中傳出的詭異聲音,已帶上了憤怒之意:「雷皇小兒,我修我的魔,你修你的魔,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這是什麼意思!」
「血……血魔!!」余見秋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轉頭看向了峨嵋執法長老周全,卻見後者同樣眉頭緊鎖。
雷皇盯著下面的漩渦血河,沉聲道:「七大派突然圍攻我雷皇谷,我想,這與你脫不了干係吧?」
「嘿嘿嘿嘿,正魔之間,總要分出一個高下來,本尊只是稍加點撥罷了。嘿嘿嘿嘿,雷皇,你苦煉魔功百年,又自創雷皇谷一脈,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今天?你看看,你看看現在,七大派的精銳被掃蕩一空,天下從此只有魔門一道,本尊讓你得償所願,你應該感謝本尊才是。」
「哦?這麼說來,我倒真要好好的感謝一下你才行。」雷皇身形一閃,就像一條深藍色的閃電劃過天空,嘩啦一聲水響,人已鑽進了血河的漩渦裡。
血河平靜如常,波瀾不起。一眾魔人緊張的注視著血河的動靜,甚至連絞殺正派這件大事都忘記了。而在眾人緊張的等待結果時,就在雷皇谷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小桂緊緊的抱著嚴忘的右手臂,默默的流著淚水。
此時的嚴忘已經沒了「活閻王」的威嚴,健壯的身軀上,大小傷痕密佈,他左邊的整條臂膀已經不亦而飛,雙腳更是齊根而斷,僅存的右臂雖連在身子上,卻也已經脫節。若不是胸膛還在微弱的起伏著,恐怕誰都會將他當成一個死人。
而在小桂的身後,還坐著另一座小山。
「三斧斷江」江三斧,在先前的戰鬥中,他一直擋在小桂的身前,為她阻擋著來自七大派的刀山劍林。江三斧的前胸同樣傷痕滿佈,此時,正咬著牙給自己上傷藥,打繃帶。
「小哥哥,我爸爸他……」
一直在觀察戰場變化的仇九轉過身來,看見了小桂那滿是淚痕的臉龐,也看到了她那充滿了期望的目光。仇九心中泛苦,面上卻帶著堅定而嚴肅的表情,沉聲道:「放心吧,閻君功力深厚,他一定會恢復過來的。」
得到了仇九肯定的回答,小桂心中開始有了希望。而回過頭的仇九卻沉默的想道:「閻君修為已至履冰中期,拼著修為大降,活下來應當不成問題。但是,以他的高傲,真能甘心就此平淡的過下去嗎?只怕他一時心迷,尋了短見,那小桂非得種下心魔不可。我得想個好法子……」心中未及想好對策,胸口忽然一痛,體內魔元力陡然混亂起來。仇九的腦海之中閃過諸多片斷,一條訊息極為突兀的佔據了整個大腦:速回血池!
未等仇九有任何的思考,身子已經開始行動。仇九心下大駭:「糟糕,血魔用他的本命精血練成了我的鐵甲魔身,雖然令我修為突進至元嬰期,但我今後卻要受他控制,永世為奴。不行,我要想辦法阻止!」
「小桂,阻止我!」仇九突然的起身,已經引起了小桂和江三斧的注意,此時聽聞仇九焦急的出聲,憨厚的江三斧反倒比小桂先行領悟仇九的意思,小山般的身子一記截殺抱撲,將仇九死死的壓在身子下。
「我被人控制了,千萬不要讓我起來!」仇九一邊竭力的控制著自己體內的魔元力,一邊對江三斧解釋。江三斧聞言後,側著腦袋想了想,小鐵鍋一般的拳頭突然舉起。仇九一愣,頓時明白了江三斧的用意,連忙出聲制止:「千萬別打暈我,我還要靠神志控制身體!」
「哦。」江三斧簡單的應了聲,把抬起的拳頭放下。
仇九還來不及說什麼,來自血池的命令再出現在仇九的腦中,而這一次,仇九體內的魔元力被血魔的本命精血催動,一下子暴發出來。江三斧雖然修為也是不低,但畢竟未到元嬰期,龐大的身軀頓時被彈飛了出去。
仇九一得自由,身子便朝著血池飛去,小桂無力阻止仇九,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背影一點點遠去,眼淚再次嘩嘩的流出。
飛行未至一半,仇九突然覺得控制體內魔元力的精血突然安靜了下來。他連忙止住前飛的勢頭,愕然的看向血河。卻見血河上方的天空突然裂開了一個大口子,來自遠古的蒼茫氣息從中瀰漫而出。裂口之後,是個黑暗的世界,但眾人卻感覺到了,在那個世界中,充盈著極為旺盛的生命力量。
「超越了人間法則的強大存在啊,應大魔神的旨意,我來接引你前往魔極樂土。」
裂口中傳出了來自魔極樂土的召喚,隨著接引者那古意蒼蒼的聲音一同落入人間的,還有一股強大的吸力。身處血色空間之中的雷皇身子一震,隨即全身的力量被束縛住,身上籠罩起一層薄薄的黑霧。
血魔正與雷皇鬥法到頂峰時刻,眼見雷皇被神秘力量所束縛,頓時一喜,發動血色空間全部的怨氣能量,直撲雷皇而去。
此時,卻聽裂口中的接引者語帶不悅道:「卑微渺小的存在,你敢出手挑釁大魔神的威嚴,我要讓你形神俱滅!」
裂口之中湧出如墨汁般黑色的濃煙,源源不斷的衝入了血色空間。血魔頓時駭然,血水在自己身前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強力屏障。但被這黑色的濃煙一碰觸,血魔引為保命技能的血水護盾竟然瞬間瓦解。血魔甚至來不及施展下一個法術,立即就被濃煙所籠罩起來。整個血色空間頓時成了另一個黑暗的王國。
血魔詭異的聲音在黑暗之中哀嚎慘叫,聽得雷皇都從心底泛起一絲毛骨悚然的感覺。還好,這種情況並沒有維持很久,血魔的聲音便漸漸的小了下去,最後終不可聞。失去了主人的支持,血色空間瞬間崩塌,產生了強烈的空間風暴,將這邊空間中的所有實物撕扯的支離破碎。
而雷皇卻在黑色薄霧的保護之下,安全的緩緩退出血色空間。
重現於雷皇谷的雷皇目光掃過眾人,在逐漸的升高過程中,他的聲音迴盪於雷皇谷的每一個角落:「下一代的魔皇,我會在魔極樂土等著你!」
空間裂口緩緩合攏,天空重複平靜。在眾人的矚目中,神州兩百年來最引人關注的強者,魔道中的無冕之王,雷皇谷的主人,雷皇,終於成功渡劫,神州沉寂了兩百多年後,終於又有人成功的應劫飛昇了。
而雷皇離去前的那番話,更是令所有的魔門高手一陣興奮。
雷皇已經飛昇,雷皇谷的勢力也在此次戰役中煙消雲散。一眾魔門霸主只覺得從此海闊天空,再無羈絆。至尊之位已經空了出來,唯有至強者,方可得之。
等著瞧吧,雷皇,老子就是下一任的魔皇!
都是心高氣傲的魔人,各個霸主都在心底猖狂的對著已經飛昇的雷皇叫板,意氣風發的彷彿半個屁股已經坐在那把至尊的金交椅上。
「魔極樂土嗎?雷皇,你給我老實的在那裡呆著!」仇九對著空間閉合的位置,同樣惡狠狠的說道。
第十四節
日頭西墜,倦鳥歸林,又是一個斜陽時分。
渝隴官道上,一輛窄小的馬車正緩緩的沿著官道前行。
趕車的漢子身材魁梧如山,小小的馬車都有些經受不住他的重量。隨著車輪的轉動,車子有節奏的發出「吱呀吱呀」的呻吟。拉車的老馬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一點點的向前挪動著。看那艱難的步履,隨時都有倒斃於路旁的可能。
此時的渝隴官道早就人煙絕跡,但車伕卻似乎並不著急趕路,一臉平靜的任由那匹老馬慢吞吞的拉車。隨著最後的一縷陽光消失在官道的盡頭後,車伕趕著馬車轉入了路邊的林子。
又是慢吞吞的走了有十分鐘左右,馬車停了下來。車伕一臉凝重的跳下了車,四下裡仔細的打量了半天,這才用那小鐵鍋般大的右手,輕輕的拍了拍車廂壁,沉聲道:「老大,沒有人跟來,可以下來了。」
車廂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一個俊朗的少年先一步出了車廂。下車之後,他先側耳凝息的聽了一會兒,再一次的確定了周圍的環境確實安全後,這才點點頭,輕聲道:「小桂妹妹,可以出來了。」
車廂中走出一個嬌小的小姑娘來,大大的眼睛又紅又腫,臉上還帶著淡淡的濕痕,顯然剛剛才哭過。仇九扶著她下了馬車,柔聲道:「我們已經進入隴中地界,再有兩天的路程就可以到家了。」
嚴小桂虛弱的點了下頭,一言不發。仇九心中不由歎了口氣,扶著她到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下,又自懷中取出饅頭,遞到她的面前:「小桂妹妹,先吃點東西吧。」
嚴小桂無聲的搖頭,仇九哄勸道:「小桂妹妹,只有吃了東西,你才有力氣好好照顧閻君啊,乖。」嚴小桂看了看仇九,又看了看正被斧三江抱出車廂的嚴忘,沉默的點了點頭。伸出的小手雖接過了饅頭,卻不往嘴裡送。仇九歎了口氣,解下腰間的鹿皮水囊,輕輕的放到嚴小桂身邊,然後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轉身正欲走開時,他的右手衣袖卻是一緊。嚴小桂手中的饅頭已經掉在了地上,她那雙小手死死的抓住了仇九的袖口,一臉的驚慌失措。
仇九重又轉身蹲於她的面前,柔聲道:「放心,我哪裡也不去。」嚴小桂不說話,也不放手,目光中已經流露出明顯的懇求之意。
「我就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但你也要乖乖的吃東西,好嗎?」嚴小桂點頭,看著仇九就地坐下,她才鬆開了右手,去撿掉在地上的那個饅頭。
「你吃這個。」仇九忙將一個乾淨的饅頭塞到她的手中,自己撿起掉於地上的那個饅頭,隨意吹掉了饅頭上的塵土後,幾口將饅頭吞進了肚子。嚴小桂的眼睛中突然又起了一陣薄霧,仇九見狀,連忙說道:「快吃吧,別想太多了。」
嚴小桂點著頭,將手中的饅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著。
做為江湖中價格最低廉的乾糧,饅頭的味道並不好,但嚴小桂仍是一口一口的將手中的饅頭都吃了下去。看著嚴小桂一邊吃,一邊皺眉的樣子,仇九沒來由的一陣心痛。
一直以來,嚴忘用他那魁梧的身軀庇護著嚴小桂,讓她在父親的保護下,任性卻又不失純真的成長。而這十幾天來,重傷至殘的嚴忘時刻在生死之間徘徊,深受打擊的嚴小桂,在失去了父親的疼愛與庇護後,儼然將那份依賴轉移到了仇九身上。
與那份依賴一同與日俱增的,還有那份本來顯得有些青澀的情意。
「老大,嚴大人醒了!」江三斧的聲音帶著一絲驚喜。仇九聞言頓時站了起來,而小桂已經朝著馬車跑去。
睜開眼睛的嚴忘,在看到嚴小桂無傷無損的站在自己眼前時,臉上掛起了慈愛的笑容:「好孩子……」
「爸爸!」嚴小桂哭喊著撲上去抱住了嚴忘,這十幾天來築起的心牆,在一片「轟然」聲中坍塌,眼淚如決堤之水,滾滾而下。嚴忘虛弱的微笑,伸出手正要去抱自己的乖女兒時,身子陡然變得僵硬了。
「扶我起來。」嚴忘的聲音開始變冷。江三斧連忙上前,扶著嚴忘靠坐於車輪旁。看清了自己的身體之後,仇九明顯的看到嚴忘的眼睛正一點點的變成死灰色。
「誰贏了?」嚴忘猛的抬頭。
「我們贏了。」仇九開口回答嚴忘的問題。
「雷皇陛下呢?」
「飛昇了。」
「好!」嚴忘猛然大笑,開心的像個被分到糖果的小孩子,他笑的是那麼的開心,笑的連眼淚都出來了,他一邊笑,一邊喘息的問:「那些七大派的傢伙呢,是不是都被雷皇陛下給殺了?」
「差不多吧。」七大派的有生力量死在了雷皇事先埋伏的炸藥下,也算是被雷皇給殺了。
嚴忘笑的更開心,笑的都聲嘶力竭了。看著他眼中最後的一點微弱火焰即將熄滅,仇九突然插口道:「閻君,人生際遇無常,為了尊夫人與小桂,看開些吧。」
嚴忘身子一顫,抬頭看著仇九,目光中的那股火焰比之螢火尚要微弱:「魔門大丈夫,死於沙場是我的職責,你讓我拖著這個身體苟活?」
仇九道:「閻君修為已至履冰,肉身雖然有了損傷,但拼著元嬰出竅後奪舍重修,重振雄風也不過十年光景,閻君又何必為此等小事耿耿於懷呢。」
「哈哈哈哈……」嚴忘嘶啞的笑聲,就像一隻獨狼重傷後的哀嚎聲。在蒼白月色下,淒厲的迴盪於林間,驚起無數山鳥,「元嬰出竅,奪舍重修……」嚴忘口中喃喃數次,目光中陡然閃過決然之色。仇九暗叫一聲不好,身形一閃,體內魔元力急速運轉,衝入嚴忘體內,瞬間便封住了他的氣海與丹田兩處要害。
氣海丹田乃是人身儲存魔元力的兩處倉庫,倉庫被鎖,重傷的嚴忘更是無力自我了斷。
利用魔元力侵入修為高於自己的他人身體,是件極為凶險的事情。一旦對方魔元力進行反擊,修為低的一方輕則修為損傷,境界下降,重則神魂俱滅,永不超生。好在嚴忘重傷已久,體內的魔元力為了維持其生命,一直處於消耗狀態,此時的氣海與丹田幾盡空虛,這才讓仇九一舉成功。
收回右手的仇九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神情*欲言又止。嚴忘掙扎了幾次,終於頹然放棄了了斷的想法。看著仇九的疑惑神情,嚴忘語調低沉:「你也發現了?」
「閻君,你體內的元嬰……」仇九雖然已經結成元嬰,但對修真修魔的知識也僅是浮於表面。雖然感覺到嚴忘體內的元嬰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妥,所以他的語氣也不那麼肯定。
嚴忘卻突然反問:「你可知道,我們這些稱霸一方的魔君,為何對雷皇陛下如此忠心,哪怕雷皇谷的死戰境地,也未有人肯背主而逃?」
「難道和元嬰有關?」仇九心中頓時好奇,雷皇谷出來的魔人凶狠好殺,不將生死放於心上,這是人所皆知的,卻不想還有隱情在內。嚴忘抬頭,望著天空那輪碩大的明月,語調低沉:「二十五年前,我元嬰初結時,雷皇陛下召我入雷皇宮,為我種下雷種。當時,我既是興奮,又是害怕。一想到雷皇陛下竟然對我這等小角色青睞有加,願意提拔我成為陛下心腹,從此飛黃騰達,掌管一方殺生大權時,我就興奮的整晚整晚的失眠。但一想到雷種在體內,如果有一天惹得陛下生氣,或是有人進了讒言,那種生死掌握他人之手的無力感,也令我活在一天天的恐懼之中。」
「在我戰戰兢兢的修行到元嬰末期,準備衝擊合和期時,我才明白到雷種帶給我的好處。」嚴忘突然停住了話頭,直勾勾的看著仇九,問道:「小子,你可知道雷種的本質是什麼?」
「雷種本質?」仇九一愣,他一直以為雷種是雷皇用來控制部下的一種密器,但聽嚴忘的語氣,似乎其中更有深層含義。仇九思索片刻,陡然眼睛一亮,看向了嚴忘。嚴忘點點頭,肯定了仇九的想法:「雷種,就是陛下用自己的本命精血,混合雷皇獨有的雷魔元製成。」
雖然心中已經想到這種可能,但聽到嚴忘親口肯定了這種想法後,仇九仍是震驚非常。
無論修真還是修魔,自元嬰結成之後,便會產生初始的元力。而這初始的元力,就被稱為本命精血。隨著修行者的修為加深,丹田氣海被擴充達極致之後,那些溢出丹田氣海的元力便會被加以提純。經過十多次的提純之後,一年的修為,可轉換為一滴本命精血。
本命精血對於修行者來說,有著不可言喻的作用。它不僅是修行者實力的體現,更是關係修行者功法秘密的所在。每一滴本命精血中,都蘊含著修魔者對於魔功的深刻認識。就像血魔的三顆本命精血,順利的將仇九從最低級的煉,一下子提升進了元嬰期,由此便可看出本命精血的作用。
第十五節
而且,修真界流傳一個共通的傳言:本命精血在飛昇之後,會有著更大的作用。許多仙魔界的法寶密器煉製,都需要龐大的本命精血為基礎,要想在仙魔界站穩腳跟,一件強大的法器是必不可少的。
「雷皇谷一戰,我看趕來支援的魔君不下三百位,難道,他們都被雷皇種下了雷種?」看到嚴忘肯定的點頭時,仇九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三百個魔君,三百滴本命精血,三百年的修為!
難怪他可以這麼的霸氣凌人,壓得七大派與七大世家兩百年來抬不起頭。一想到天劫來臨時,雷皇那種蔑視一切的語氣,彈指間,天劫灰飛煙滅。
「雷皇,他,到底有多強?」
嚴忘死灰色的眼睛裡重又燃起了雄雄的烈焰,語氣中的狂熱令人聽了,感覺面前坐著的,根本就是個瘋子:「雷皇陛下的強大,恐怕只有大魔神才能瞭解他的全部實力。我等魔君在陛下賜予的雷種幫助下,進展無一不是一日千里,雷皇谷能在短時間內成為神州最強,與雷皇陛下此舉息息相關。」
「閻君,雷種與你體內的怪異元嬰,又有何關係?」仇九眼見話題拉遠,出聲提醒。
「自然有關,若不是有雷種相助,在衝擊履冰之時,我早就神魂俱滅了!」嚴忘的下一個問題又顯得有些離題:「小子,你說,正魔兩派的功法相比,誰強誰弱?」
這個問題仇九早在入魔道之後,心中便思索過無數次,聽到嚴忘發問,不加思索的說道:「魔門重在煉體,正派重在煉神。前三十年,魔門強於正派,後三十年,正派要強於魔門。是以前期魔門弟子以身體為武器,與正派拚殺。後期,則在四處尋覓強大的魔器,以法器為根本,與正派抗衡。」
「那你說,是煉體重要,還是煉神重要?」
「一樣重要,體為本,神為根,根本結合,修行方能達至千萬里。」
「是啊,可修行之人,與天爭壽,若不能在有生之年進入元嬰,什麼千萬里就是一場空談。所以,體也好,神也罷,總不能面面俱到。而我年輕時又是爭強好勝(仇九心中暗道:您現在也不比年輕時好多少。),苦煉魔功,總期望能早日聞名於天下。而有了雷皇陛下的雷種相助之後,修為進展更是順利。合和末期時,我不免有些心浮氣躁,以至於在衝擊履冰時,終成大錯!」
「閻君衝擊履冰失敗?」仇九心中隱約抓到了些關鍵性的問題。
「我前後一共失敗了三次。」嚴忘倒是坦蕩。卻沒曾想,他這一說,反而把仇九震到了:「三次失敗,閻君您竟然還能活著,我……」仇九不知該說嚴忘運氣超人好,還是說他人品極高好。須知修魔者與修真者最大的不同,就是魔功的偏激性。修煉魔功令修魔者步步都是死棋。
唯有置至死地而後生,方得涅槃成正果。
修行步步艱險,生死僅在一息之間。正是因為常年處於這種非生即死的特殊環境裡,壓抑的發展空間令人的心理產生扭曲,所以修為越高的魔頭,性格也越古怪。而性格越古怪的魔頭,修為越是高的嚇人。
但像嚴忘這樣三次失敗,三次還能活下來的人,呵呵,真的是大魔神保佑了。等等!仇九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雷種!」
「正是雷種。」嚴忘臉上的狂熱再現:「藏於雷種內的雷皇精血,用它那強大的能量保護了衝擊失敗的我。有了雷皇陛下賜予的強大後盾,我咬了咬牙,決定拚死也要衝擊成功!」
「強行沖關,結果導致境界不穩,雖有雷皇精血庇佑,但元嬰仍是受到魔功反噬,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偽嬰?」仇九已經總結出了結論,但偽嬰一說,實在過於詭異。莫說修為時日尚淺的仇九,就算有些修行過百年的修真者,都未必見過。
「不錯,我體內的,正是偽嬰。」嚴忘眼中的光芒退去,仇九看見,他的世界,又成了一片灰燼。先前自己還奇怪為何嚴忘一直步行趕路,為何不用飛行。也難怪以自己元嬰期的修為,一眼就能看穿嚴忘有著履冰期的修為。
原來,都是偽嬰的緣故。
偽嬰,是一種不完全的元嬰,它可以使修行者保持較長的壽命。與完全的元嬰相比,它沒有衍生轉換本命精血的能力,沒有增加修行者修行速度的輔助作用,也不能使修真者飛行至空中,而且,離體即死。這也是為什麼仇九提到元嬰出竅,奪舍重修時,嚴忘如此悲觀。
「閻君,如果傳聞無誤,偽嬰也是可以治癒的。」仇九想起了多年前曾聽說過的一個傳聞。
「天金石,無憂果,極龍島的龍眼玉,孤梅山莊的百年沉香露。早在十五年前,我便開始尋找這四樣東西。先不說天金石與無憂果究竟為何物,極龍島到底在何方。單單為了那孤梅山莊的百年沉香露,便先後折損了我手下的十幾個好手,結果依舊一無所得……」
「閻君,人生多變,際遇無常。君不見,無心之時,常能插柳成蔭麼?若是閻君相信我,我便替閻君去趟孤梅山莊好了。」仇九語氣真摯,嚴忘卻是搖頭道:「孤梅山莊雖名不顯揚,卻也不是元嬰期的你可以進出的。更何況……」嚴忘把目光投向了緊抱著自己的女兒,心中補充道:「小桂對你已經情根深種,你若葬身孤梅山莊,卻又叫我女兒何去何從?」
「孤梅山莊的大小姐曾欠我一個人情。我想,憑著這點,應當還是可以討到一些百年沉香露的。」仇九微笑道。
嚴忘看著他臉上那自信的笑容,沉默不語,仇九見狀,繼續道:「既然閻君不反對,等到了輪迴城後,我就出發前往孤梅山莊。」
「天色不早了,閻君和小桂妹妹聊聊,我到那邊修煉去了。」仇九朝著嚴忘微一行禮,飄身而起,像一陣輕風般消失於原地。小桂見仇九離去,身子一動,再看看父親,終於沒跟著仇九而去。嚴忘見狀,心中不由長歎:「小桂這孩子,怕是回不了頭了。」
他抬眼看向落於楓林深處的仇九,暗暗道:「小子,你可別負了我的寶貝女兒。若是你讓她有半點委屈,我這個殘廢即使追到天涯海角去,也要把你碎屍萬段。」
楓林深處,仇九仰望天上的明月,心中一陣悵然。只見夜風吹過,帶起枝頭無數紅葉飄舞,仇九似又看到,在那紅葉之中,俊朗的貴公子與一位絕色佳麗並肩攜手而行。
「大哥,你還會來看我麼?」紅顏嬌艷的臉上,帶著慇勤的期盼。貴公子白扇輕搖,臉上的微笑比那春風還要醉人.他將手中紙扇合攏,雙手送到紅顏面前,溫柔的聲音令少女的芳心一陣搖曳:「見此物便如親見其人,明年楓葉再紅之時,我定會再來孤梅山莊。」
揮揮手,一別經年,約期之語尤在耳畔,人事卻已經歷無常變遷。遙望明月,不知在孤梅山莊的她,此時又在做什麼呢?
輕輕搖頭,將心頭的惆悵趕走,仇九盤膝而坐,修煉起來。從剛才與嚴忘的一番對話中,仇九明白雷種之中,還蘊藏著許多的秘密,他急切的想要知道,雷種在自己身上,能發揮出多大的作用來。
盤坐丹田的元嬰睜開了眼睛,仇九用內視法來觀察自己現在的情況。
雷種,已經從自己的後背脊柱骨處消失。而自己的元嬰體表,卻時不時的會閃過幾條銀蛇紫電。看來,雷種內蘊藏的雷皇精血,就和血魔的三顆精血一樣,在血魔的煉製下,化入了元嬰之內。短期來看,有這四顆精血的幫助,自己的進境可以一日千里,突破元嬰初期只在旦夕之間。但是……仇九心中始終覺得不對勁,一想起血魔當時對自己的控制,仇九的心頓時一緊。
血魔已經死在了魔極樂土接引者的手中,似乎可以不去理會血魔精血帶來的威脅。但是雷皇的精血呢?他可還沒死啊。一想到自己飛昇之後,還要受制於人,仇九的心頓時煩躁了起來。
不好!未等身體出現不妥,仇九已經恍然醒悟過來,控制著自己的心神重歸平靜。
修魔之路,如履薄冰。步步為營,尚且怕出現意外,若是心神不寧而導致了心魔的入侵,縱使歷經萬千魔劫,對那飛昇一途亦是無望了。
寧神歸元,萬念不起,仇九沉浸在了元嬰期的奇妙境界中。
明月西移,夜風吹的枝影搖晃。除了楓葉落地時發出的輕響,樹林間一片寧靜。
此時,高空之中陡然響起一聲尖銳的鷹鳴,寂靜的群山頓時被驚醒,宿鳥受驚的急飛而起,林間四處響起急促驚慌的鳴叫聲。
仇九停止了修煉,長身而起,看著在夜空裡盤旋不停的那道黑影,不由皺眉:「這種地方怎會有金雕?」不等他想明白,林間響起一聲急促的鷹哨聲,金雕聽到哨聲之後,陡然俯衝了下來。
第十六節
仇九一驚,魔元力全力轉動,朝著馬車飛去。等他趕到馬車邊時,卻見一隻巨大的金彫落於馬車上,足有一人高,而嚴小桂正滿臉喜悅的撫摸著它那暗褐色的羽毛。看到仇九趕來,嚴小桂歡喜道:「小哥哥,你看,它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小金,一定是媽媽派它來找我們的。」
「原來是輪迴城馴養的傳訊鷹,難怪會飛到這邊來。」仇九頓時恍然,開口問道:「可有閻君夫人的書信?」
金雕右腳上綁著一隻小小的竹筒,聽到仇九發問,小桂將它取了下來,倒出了其中的信件。展開攤平後,小桂藉著月光一字字的念道:「輪迴城遭受黑石城勢力圍攻,見此信之雷皇谷所屬,盼念在同為雷皇陛下效力,速來支援。」
「求援信?」仇九頓時皺眉。
「好大的膽子,黑石老怪敢對我輪迴城下手,他就不怕我雷皇谷的報復麼!」嚴忘頓時坐直了身子,怒目圓睜。
「雷皇飛昇,雷皇谷中唯一還倖存著,只有雷姬與十一位幫雷皇護法的長老將軍。沒有了雷皇禁軍與各方魔君的鎮守,雷皇谷已經名存實亡了。」
「什麼!」由於偽嬰的緣故,嚴忘一直是在地上帶著江三斧及小桂,和禁軍一同作戰。若不是偽裝成葉家子弟的仇九及時發現了他們,三人早就與雷薄他們一同去見了大魔神。而那時,嚴忘已經重傷昏迷,雷皇谷之後發生的事情,他都毫不知情。
「閻君,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輪迴城的情況。您久為輪迴城主,我們希望聽聽您的意見。」仇九開口將嚴忘的注意力轉移到輪迴城上來。
「黑石老怪的勢力不算太強,以輪迴城的實力,倒是不必擔心來自黑石城的威脅。可現在輪迴城卻發出金雕求援,我想,參與圍攻輪迴城的,一定還有其他的魔門勢力。輪迴城邊上共有六座魔城,哪個都有可能,就看誰的膽子夠大了。」
「六座魔城分屬於六個勢力嗎?」
「不錯,算上輪迴城,隴中的七大魔城,分別代表了魔門七大勢力。」
「雷皇谷一役,雷皇所屬精銳全部陣亡,現在的雷皇谷已經失去了對魔門各派的威懾力。按照魔道的潛規則,現在的雷皇谷分支勢力就是一隻隻肥羊,手快有,手慢無。所以,輪迴城援兵是沒有了,同樣的求援信倒可能收到一大堆。」仇九沉聲道:「唯今之計,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輪迴城,在城陷之前,救出閻君夫人!」
「你有計劃了?」嚴忘沉聲發問。
仇九點頭:「我計劃,就由我與小桂妹妹兩人前往輪迴城,伺機混入城內營救閻君夫人。閻君和二弟則在此等候佳音,閻君覺得如何?」
「好,速去速回!」情況刻不容緩,嚴忘馬上決定了下來。
一聽說是去營救母親,嚴小桂馬上趴到了金雕的背上,輕輕拍了下金雕的背,說道:「我們回輪迴城!」金雕靈通人性,聽到小主人發話,頓時張開雙翼,猛然沖天而起,朝著輪迴城的方向飛去。
仇九哪敢落下,身形一閃,直追金雕而去。
以他元嬰期的修為,本以為追個飛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卻不知這隻金雕自幼便被城主夫人喂以靈藥仙草,是以長大之後,極為雄俊,在雕中都已經算是異種奇類了。振翅一飛,速度之快,連元嬰期的修行者都追不上。
好在嚴小桂一直控制著金雕放緩速度,令仇九總算趕將上來。
皓月之下,一人一雕比肩飛行。高空的氣流沖得仇九衣角飛揚,嚴小桂看著情郎衣帶飄飄,御空飛行的瀟灑姿勢,又看那俊俏的模樣,儼然一個仙家少年,一時之間,不由看的癡了。
「若能永遠這樣的陪在小哥哥身邊,那該多好啊……」
在空中飛行了有兩個多小時,二人突然看見遠方天際一片紅暈,仇九心中暗道:「好大的火勢,難道輪迴城已經被攻破了?」
待得再飛近一些的時候,廝殺聲漸漸的傳了過來。仇九一眼看去,卻見遠處一片孤城聳立,城前是黑壓壓的人潮。沖天的火光映照下,輪迴城的城牆,就像是一塊方糖上爬滿了螞蟻一般。黑石城的魔人口中咬著快刀,頂著輪迴城守衛的箭雨、滾石、熱油,不要命的朝上攀爬著。
元嬰期以上的黑石城魔人大多衝過了城頭守衛的箭雨,一部分與輪迴城高手戰成一團,另一部分則伺機四處放火,給守軍們製造戰場壓力。一時間,火勢更為兇猛,街道上到處都是沖天的烈焰,到時都可聽到原住民的慘叫聲。
整個城市已經成為一片火海,雖然城頭的守衛部隊仍在盡職的給予入侵著迎頭痛擊,但城市的失陷,已經成了不可挽回的結局。
「城就要破了,必須馬上找到你媽媽!」
「隨我來!」小桂一拍金雕,說道:「好雕兒,快帶我去見媽媽!」金雕雙翅一展,猛然加速,仇九深恐小桂有失,連忙跟了上去。一人一雕,以極快的速度衝入了輪迴城上空。金雕於空中尖銳的一聲鳴叫,輪迴城某處頓時響起了一聲鷹哨響。
「在那邊!」小桂招呼著仇九跟上,二人朝著鷹哨響起的位置趕去。
那是一間極普通的民間四合院,但在此時,卻彙集著大量的修魔高手在此爭鬥。金雕與仇九的到來,頓時引起了雙方人馬的關注。屬於黑石城的魔人陣營中分出兩人,各持法器衝殺了過來。
「這裡有我,你去找你媽媽!」仇九魔元力一轉,迎頭撲了上去。
兩人法器一齊出手,但見兩柄陰月弧刀滴溜溜的當面飛斬而來,陰月弧刀之後,緊跟著一柄巨大的雙手長錘。仇九雙手於身側平攤開來,掌中陡然出現兩團電光。緊跟著,他雙手一握,電光團陡然而碎,電蛇沿著仇九的手臂遊走開來,瞬間便將他全身包裹在了一個由紫電銀蛇織成的鎧甲之中。
仇九整個人都變了一件極危險的武器!
陰月弧刀還未斬在仇九身上,刀身已經帶上微弱的電光。而隨著雙刀與仇九距離的接近,雙刀主人突然覺得心神一顫,對法寶陰月弧刀的控制竟然出現了片刻的空檔。
攻其不備!
仇九身形一閃,先發制人!
陰月弧刀主人眼睜睜的看著仇九兩手輕輕落在雙刀刀面,兩掌之中有兩條紫色電蛇鑽出,直接攀爬上了刀體。法寶與心通,陰月弧刀主人頓時覺得全身一麻,體內魔元力運轉不暢,直伶伶的從天上掉了下去。
此時長錘已經到了仇九面門,仇九本可閃避,但雙手長錘最重氣勢,一錘退敵,便會步步緊逼,加上長錘主人修為比仇九隻高不低,如果先機一失,勝負立顯。所以,退不得!
仇九不退反進,魔元力運轉至極致,硬接長錘!
「轟」
無形氣浪震得兩人各退一步。
不待長錘的第二次揮起,仇九再次先發制人。右手平推一掌,掌心之中一條紫電銀蛇疾衝而出,直擊長錘主人面門。正可謂風馳電掣,等到那長錘主人反應過來之時,電蛇已經竄到。長錘主人不及細想,忙將錘子擋於面前護駕。說時遲,那時快,電蛇立即纏上長錘,強大的電流激得魔人一聲痛嚎,體內魔元不濟,「嗖」的一聲掉了下去。
「衝過去!」仇九回聲一喝,換回金雕一聲長鳴。一團黑影自他身邊一閃而過,速度之快,令仇九一陣心驚。
「攔下那只雕!」黑石陣營中迅疾的衝出幾道黑影,看那動作身手,明顯遠在剛才二人之上。仇九展開身形正要趕上前去保護,卻聽身下風聲突起,身形一陣連閃。好不容易躲開那強勢的一擊,卻聽兩側又有兵刃殺到,仇九一聲暴喝,紫電護身,整個人都成了一團電光,照得輪迴城的上空亮白如晝。
電光一閃即逝,浮於空中的仇九大口大口的喘息。
「原來還沒有摔死啊。」仇九目光在二人身上掠過,雙手長錘,陰月弧刀,兩個剛剛被仇九打落的魔人,此刻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左一右將仇九困於其中,四目警惕的盯著他,謹防仇九再出什麼花招。
仇九剛才那一瞬間的電流,令突然殺到的兩人都吃了不小的暗虧。面對如此棘手的魔元力,兩大高手腦筋一陣急轉,試圖找出破解之法。
長錘主人最終想出了一個笨辦法:「不管了,和他硬拚,耗光他的魔元!」不得不說,這個辦法雖笨,卻非常有效。
陰月弧刀的主人一點頭,冷聲道:「你上,我支援!」
長錘立即呼嘯而至,仇九揮手甩出一條銀蛇,還未將那長錘逼退,雙刀已經至身後。仇九心中一驚,魔元一收,身子陡然下降十多米。雙刀如附骨之蛆,緊隨而至,眼見就要斬到。仇九魔元重新運轉,掌中電光醞釀。
這時,卻聽身下突然響起長錘主人的聲音:「死吧!」
第十七節
風聲呼呼,雙手長錘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的將仇九砸飛了出去。
仇九飛出數十米後,突然停住了前衝的勢頭。他站直了身子,揉了揉剛剛被砸過的左腰間,心中暗道:「鐵血魔帥之身,我還以為只是名頭嚇人,現在看來,只怕比少林寺的不動明王金身還要強上許多。」
長錘主人和陰月弧刀二人不由的對視了一眼,二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與費解。他們都看出了仇九僅有元嬰初期的修為。照常理來說,剛才那一錘,完全可以讓他筋骨盡碎,卻想不到,這小子竟然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
二人眼中閃過一道寒芒。
「死吧!」同樣的喊聲,同樣的長錘橫掃,卻是完全不同於先前的力道。整個長錘因為魔元力的加持,興奮的發出「嗚嗚」的鳴叫聲。
雖說有鐵血魔帥的身體,但被動挨打不是仇九的風格。魔元力轉動,身上銀電再起。身形一閃,人若疾風,迅如閃電。
再出現時,仇九已經站到了長錘的錘身上。紫電瞬間流入長錘主人體內,電得他陣痛不已。而這時,陰月雙刀飛至,仇九向著旁邊一閃,剛躲過陰月弧刀的飛擊,卻覺得身後陡然多了一人。雙刀主人料敵先機,先發制人,手中不知何時已套上了一對鹿皮手套,右掌重重擊出。
仇九瞬間一個翻身,落於雙刀主人身後,同樣的右掌平推。卻聽「呼」的一聲,長錘救援而至,比人的腦袋還要大上三倍的錘子直擊仇九擊出的右臂。仇九眼睛微瞇,捨了陰月魔人,身形一閃,直撲到長錘主人面前一尺之地,飽含雷電之力的一記直拳擊出。
長錘主人只覺得拳風撲面。但在這一尺之內,長錘回防亦無作用,他連忙催動魔元朝後飄去,企圖拉開與仇九的距離。
仇九哪肯就此放手,同樣跟了上去,拳如出山猛虎,誓要將這魔人的面門打出朵鮮花來。
此時,雙刀主人控著陰月弧刀趕到。
注入了魔元的雙刀散發著森森冷氣,雖有鐵血魔帥之身,仇九仍是本能的感覺到一陣危險,雙刀逼進之下,仇九不得不撤拳回防。
三人你來我往,以快打快,只見三條黑影在空中時分時合,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三人越打越是心驚,黑石城所屬二魔人心中暗道:「這小子,明明只有元嬰初期的修為,卻仗著那古怪的魔元和我們二人打了個平手。若是再纏鬥下去,不免要影響了我們打戰場,掙功勞的時間。」二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點了下頭,同時撤招後退。
看到對方後撤,仇九不由暗叫一聲「僥倖」,方才交手不過數息時間,但仇九體內的魔元卻是被消耗掉了七八成。若不是因為自己體內有著兩位魔門大佬的本命精血,魔元恢復的速度是常人的四倍,結果會變成怎樣,還真不好說。
陰月弧刀主人沉聲道:「小子,不管你是誰人門下,今日先放你一條生路,速速離去吧!」長錘魔人一聲不出的飛回到雙刀魔人身邊,他的意思同樣明顯,路已經給你讓出來了,要走快走。
仇九對著二人一拱手,微笑道:「承讓!」未等二人說話,身形一閃,竟然直直的降落在了輪迴城內。
「臭小子!」長錘主人怒意上湧,正要追去,卻被雙刀主人伸手一攔:「別管那小子了,快去殺輪迴守衛吧,只有他們的腦袋才能換功勞。」長錘主人恨恨的朝著仇九落下的方向瞪了一眼,轉身與雙刀主人一同飛回黑石陣營,繼續絞殺尚在抵抗的輪迴城守衛。
仇九躲在一處民居的陰暗處,眼看二人飛走,這才鬆了口氣,心中暗道:「也不知道小桂妹妹找到閻君夫人了沒有。」他辨認了下小桂落下的方向後,也不升空,就如在黑夜裡奔跑中的一隻黑貓,不斷的在各個建築物的陰影裡穿梭前行。
由於要躲避空中魔人的注意,仇九足足花了二十幾分鐘,才接近了那片成為了第二戰場的民居區域。仇九正想著要如何混入戰場中心尋找小桂母女,卻聽空中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鷹鳴。仇九猛然抬頭,正見一道黑影如流星般劃過月亮,朝著輪迴城外飛去。而在其身後,幾條黑影緊追不捨。
「難道小桂已經接到閻君夫人了?」仇九連忙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戰場範圍,升空直追。此時,輪迴城城牆上傳來一陣歡呼,仇九心頭一黯:輪迴城城牆失守,黑石城的步兵現在可以直接增援民居戰場。希望小桂已經接著閻君夫人離開,若不然……仇九甩頭將這不祥的想法拋出腦海,全力追趕金雕而去。
飛了大約有十來分鐘,仇九猛然止住身形。就在剛才,他似乎聽到了鷹哨的聲音。
仇九疑惑的降低高度,凝神打量起四周。這時,又是短促的一聲鷹哨響,仇九辨明方位後,迅速飛了過去。但見一棵楓樹之後,突然轉出嚴小桂的身影。
「小哥哥,我在這裡。」一見到仇九,嚴小桂連忙招手。仇九飛至小桂身前落下,一臉歡喜道:「你沒事就好,」仇九見小桂臉上神色異樣,而四下裡除了小桂之外,再無第二人的氣息,不由疑惑的問道:「你媽媽呢?」
「媽媽她……」話未說完,淚水先從小桂雙眼中流出。仇九心中閃過一絲不妙,急問道:「怎麼了?你媽媽她怎麼了?」在他的追問之下,嚴小桂突然撲入仇九懷中,放聲大哭。
「嗯?」仇九身子猛然一顫,右手輕拍著小桂的後背,左手自然的放到了她的腰間。然後,仇九將嘴巴湊到小桂左耳邊,輕輕說道:「你敢再動一下,我就殺了你。」說話時,體內魔元力已經轉動,左手掌心蘊含的雷電之力蓄勢待發。
「小哥哥,你怎麼了……」小桂抬起頭,梨花帶雨的模樣,令人看了一陣心疼。但仇九卻絲毫不為所動,小桂明顯的看到,仇九的眼睛正在蒙上一層淡淡的紅膜。他的聲音冰冷的不帶一絲情感:「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想你一定知道些我感興趣的東西。接下來,我問,你答,若是多說一個字……」他掌中的雷電之力微微吐露了點出來,小桂的身子頓時僵了下。
「你的名字。」仇九冷聲道。
「小哥哥,我是小桂呀。」仇九掌中雷電之力猛然一吐,小桂頓時覺得全身一麻,緊接著一股巨痛衝擊而來,令人差點暈厥過去。卻聽仇九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的名字。」
「小哥哥,我真的是小桂……」霸道的雷電力量瞬間釋放,嚴小桂雙腳一軟,身子卻被仇九的左手死死抱住,小桂滿眼淚水,虛弱無力的掙扎道:「小哥哥,你怎麼了,我是小桂,我真的是小桂啊……」而回應她的,卻是仇九漸漸變成血紅的眼睛。
殺戮,血腥,仇恨……種種負面情緒在這個男人的眼睛裡瘋狂的轉換。就在短短的一分鐘裡,剛剛還風度翩翩的美少年,突然就變成了披著人皮的洪荒異獸,看到他眼中這些令不寒而慄的情緒,嚴小桂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好狠心的男人!好吧好吧,奴家坦白就是了,奴家姓雨小名師師。」
「黑石城所屬?」
「不是。」
「那你為什麼在這裡埋伏我?」
「黑石那個老怪物,看上了輪迴城城主的女兒。誰要是能捉得輪迴城的那個小丫頭,誰就能和黑石交換一件不錯的魔器。奴家有些心動,所以才追了過來。方才奴家見你這小冤家在後面趕上,奴家心想,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所以捨了那丫頭,專程在這裡等著小哥哥。卻哪裡想到,你個小冤家一上來就把奴家弄的死去活來的,真是壞死人了。」這個叫雨師師的女人,說話既嬌且媚,光聽聲音都能讓人浮想聯翩,這幾句話說下來,聽得仇九心神一陣蕩漾。
「天生媚惑?你是合歡門的人?」仇九冷聲發問。
這回輪到雨師師心下一驚,不由暗道:「這小子年紀輕輕,眼光倒是毒辣。他的魔元力如此古怪,也不知是哪個老魔的徒弟。」心中雖轉過無數念頭,臉上卻絲毫不顯露。而仇九在得知此女出自合歡門下後,心中不由歎了口氣。但他臉上也是絲毫不顯露,語氣依舊冰冷:「看在故人情份上,今日我不殺你,你走吧!」話音剛落,仇九飛快的放開了雨師師,身形一閃,人已經自她面前消失。
「故人情面?」雨師師心中奇怪,合歡門已經閉門四年有餘,門人久未在江湖行走,怎麼會有故人一說。此時,她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名字,皺眉自語道:「難道是她?!不行,我要問個明白!」雨師師騰空而起,直追仇九。
離了雨師師之後,仇九一路疾趕,心中卻是另有一番思量:「方纔一時口快,無意中洩露了她的消息,只盼那個女人沒聽清楚……」還未想完,神識突然一緊,雨師師已經追了上來。仇九心中暗叫一聲「糟糕」,拼著魔元力的急劇消耗,突然加快了飛行速度,企圖甩掉雨師師。雨師師見仇九加速,銀牙一咬,也跟著追了上去。
第十八節
一衝就是十來分鐘,仇九眼見無法甩開這個女人,便不再做無用功,恢復了正常的速度。待得雨師師追到身邊之時,冷聲發問:「你追我幹什麼?」
雨師師的聲音顯得有些著急:「你說的故人,她是不是叫蕭凝若!」
陡然聽到「蕭凝若」三字,仇九心頭一震,一個單薄的背影從腦海中閃過,隨即,他冷冷道:「不是。」
「你騙不了我,你說的那個人,一定是蕭凝若!她在哪裡?告訴我,她在哪裡!」雨師師的聲音中帶著仇九聽不明白的語氣。仇九冷冷道:「我都說了不是,再糾纏我,別怪我不客氣!」
「玎玲」兩聲輕響,雨師師右袖之中突然伸出一條白色的絲帶,帶前繫著一個小小的風鈴,黃銅鑄成的鍾體,色澤有些沉舊發暗,但在如此貼近月亮的高空中,還是被月光照的金光閃閃的。
仇九眼見白絲帶如同一條白龍飛舞而至,龍頭風鈴在夜風中發出陣陣悅耳的音符,不由得脫口而出:「護花鈴?!」
不等白龍舞近,仇九身形一閃,已經飛出十米之外。蕭師師是鐵了心的要追查到底,絲帶像通了靈性似的,緊追不捨。仇九不由一陣頭疼!
若要論修為,這雨師師已經是合和初期的實力。先前楓林之中,若不【文】是仇九先【人】一步識破【書】玄機,先發【屋】制人,怕與這雨師師又要一番纏鬥。而現在,這雨師師是下了決心要與自己糾纏到底。自己雖有鐵血魔帥之身,又有雷電魔元,倒是能越級挑戰下合和期的高手。只是現在時間緊迫,加之先前與那兩個合和期的魔人爭鬥下來,體內魔元力不足三成,哪還能與這雨師師在此交手?
仇九咬了咬牙,將魔元力轉至極致,心中暗道:「拼著魔元耗盡,也要先找到小桂妹妹再說。」眼見仇九像發了瘋似的疾飛,雨師師恨的直跺腳,護花鈴雖是合歡門出名的魔器,卻是主守反擊型。而仇九就是不與她交手,使得雨師師是有力無處使,氣得芳心亂顫,咬碎銀牙,恨不得將那仇九一掌擊斃,然後就地鞭屍。
魔元力全力發揮,雨師師心中暗道:「臭小子,讓我抓到你,非讓你試試『金風玉露丸』的威力。」
暫時擺脫了雨師師的仇九陡然覺得身子一寒,心中奇道:「怎麼會突然發寒?難道是魔元力既將耗盡,身體頂不住高空的寒氣?」正出奇間,突然聽聞前方傳來金雕那尖銳的叫聲。仇九心中一喜,哪還來得及多想,朝著那個方位趕去。
未等仇九趕到,卻見金雕先朝他飛了過來。
「小哥哥!」金雕背上的嚴小桂一掃臉上的焦急與驚惶,歡喜之情,溢於言表。仇九正要出聲回應,卻見金雕身後,還緊緊吊著幾個黑影。想來正是那幾個從輪迴城一路追來的魔人。仇九快速飛至金雕身邊站定,目光掃過雕背,卻只見小桂一人,心中不由一沉,輕聲問道:「小桂妹妹,你媽媽呢?」
「媽媽說她有辦法出城,讓我先出來給爸爸報個平安。」小桂的話間剛落,卻聽一個尖銳的聲音惡狠狠的說道:「小丫頭,乖乖的跟老子走,老子保證不動你一下。」說話之人獐頭鼠目,手中握著一對短小的鐵鏟。
一個白衣書生打扮的魔人紙扇輕搖,驕橫的說道:「哼,這丫頭可是我先看到的,地鼠,你還是乖乖的閃到一邊去吧。」
「我呸,看到就是你的嗎?姑奶奶我還看了一路呢。這丫頭姑奶奶我是要定了,誰要敢跟我搶,先問問我手中的這根蛇杖!」手中握著一條青綠蛇杖的魔人自稱姑奶奶,但仇九看她那副雞皮鶴髮的尊容相貌,應當叫古奶奶才對。
「TNND,老子開山王在這裡,哪有你們的份,滾。」雙手開山斧一揚,彪形大漢囂張的叫道。
全身裹在黑袍,連臉都看不清的那個魔人沉聲道:「哼,丫頭只有一個,能換的魔器也只有一個,我看,大家還是各憑本事說話吧!」
「不錯不錯,這位施主說的很對。不過,這個突然出現的小施主,看來不會和我們是一路的,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玉虛子先打頭陣吧。」唯一一個有點正派氣質的道長卻長了一雙桃花眼,盯著小桂時,眼神中流轉的那個神氣啊,一個字記之曰:賤!
只簽名簿玉虛子的左手從那寬大的袖子裡伸出,手中握著一個搖鈴,右手則持著一面布幡。幡布漆黑如墨,在夜風吹拂之下,如活物般蠕動著。
「小哥哥小心,這個傢伙是陰山派的散修,左手的『招魂搖鈴』可以用鈴聲直接攻擊元神,傷人無形。右手布幡是陰山派一脈慣用的魔器,用九十九個剛滿百日的陰身童子血祭而成,上面可以化出九十九個鬼嬰供主人差遣,極為難纏。」小桂出聲提醒道。仇九應聲沉吟:「陰山派的凶名之盛,就算是在魔門之中,也少有匹敵。他們的魔器法寶無一不是用生人血肉魂魄煉成,雖然傷天害理,陰德喪盡,但威力非同凡響。而且……」仇九的目光從六人身上一一掃過,「這六個傢伙修為都在合和中後期左右,以一敵六……」
「這位小朋友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相貌可屬人中龍鳳。貧道好言相勸一句,速速離開這是非之地,閣下他日定能飛黃騰達。」玉虛子站前一步,一臉的怪笑。仇九深吸一口氣,略微的做了下準備,開口回道:「只要今天你轉身離開,不與我為難,那他日相見,我定有答謝。」
「牛鼻子,你要不動手就滾一邊去,哪來那麼多廢話!」姑奶奶的火爆脾氣頓時上來,蛇杖之上青光閃現,一副要出手的模樣。
「唉,命由天定,小朋友生得一付好皮囊,卻是一臉短命相。今天你都過不了,還談什麼日後報。也罷也罷,貧道就好人做到底,做你歸西吧!」玉虛子左手「招魂搖鈴」晃動,一聲鬼哭陡然而起,怨氣沖天。
仇九一直全神戒備,哪會為他的「招魂搖鈴」所動,體內魔元一轉,銀蛇紫電於右手急聚。仇九正欲閃動身形,與玉虛子貼身一戰,卻突然覺得腰間一沉。仇九低頭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但見五個小小鬼嬰小手拉小手,圍成一圈抱住了仇九的腰身。五個鬼嬰雙眼漆黑空洞,七竅之血不住的流出。因臨死前的備受折磨,死後嬰魂表情也被定格在了死時的模樣,看上去詭異嚇人,實在超出了常人接受的心理範圍。
五小鬼嬰一抱其身,仇九頓時暗叫「不好」,心中翻過無數思量:「這道士從一開始就在暗中放出了這五個小鬼。他之所以和我說話,還有那『招魂搖鈴』的鬼哭,統統都是為了迷惑我的注意力。橫死夭折的鬼嬰怨氣之大,非常人可敵。五隻小鬼環腰,怕是連我的元嬰都有可能受損。」心中瞬間思索,手中卻是半刻不耽擱。仇九將右手電球猛然捏碎,雷電之力順著右臂頓時沖遍了全身。
五隻小鬼嬰被電的吱吱直叫喚,心中的凶性也被徹底的激發出來。強大的怨氣直接衝擊仇九身體,企圖破開表層的電甲,以便入體破壞元嬰。仇九心道不好,正欲加強電甲威力,突然丹田之中的元嬰一陣顫動。仇九心下驚奇,不知元嬰出了什麼問題時,卻見丹田之中憑空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血色漩渦,而仇九的元嬰則不知去向。仇九頓時心驚,元嬰關係修真根本,就此消失,那還了得!
而此時,纏繞仇九體外的雷電在快速的消退,五小鬼嬰怪叫著將怨氣全力釋放開來,似怒海狂嘯,如入無人之境般,一路衝至仇九的丹田。此時,魔元力都來不及調集了,仇九頓時心生絕望。
五小鬼嬰臉上浮起得意的笑容,詭異的嬰笑響徹夜空。
玉虛子滿意的點點頭,正欲開口說話,神識突然一緊。那五個本來安靜看戲的魔人,不約而同的同時出手,五人全都朝著金雕背上的嚴小桂撲去。
「跟我搶,讓你們試試鬼嬰絕陣的威力!」玉虛子右手魔幡連搖,漆黑的幡面突然起了道道波紋,一條接一條的黑影自幡內疾射而出,僅在一呼一息之間,月光下就多了許多面帶詭異表情的嬰兒。玉虛子左手鈴聲響起,一眾鬼嬰紛紛鬼笑著撲向那五個魔人。
五人頓時一陣忙亂。但見地鼠雙鏟翻飛,欲將撲上來的鬼嬰掃飛出去。但那兩柄能切金斷玉的鏟子,偏偏傷不了這些純由陰魂鬼氣構成的鬼嬰。急得他是一陣亂叫,雙鏟飛舞的更加迅猛。
開山王的情況與地鼠相差無幾,他一身蠻力,空有開山之威,卻偏偏砍不死這群小鬼。兩柄開山斧帶起風聲虎虎,聲勢相當嚇人。
五魔人中,只有兩人能勉強與這些魔嬰交手。姑奶奶的青蛇杖上封印著一條一千五百年的青蛇陰魂,這對同是陰魂的鬼嬰來說,頗具震懾力。在姑奶奶的魔元加注下,青蛇化形而出,與鬼嬰們戰成一團。
第十九節
白衣秀才手中紙扇也是魔門中有名的魔器。扇子兩面各畫有太極陰陽魚一隻,陰面可通九幽,招鬼引魂助戰。陽面可引天火,焚燒難纏之敵。此刻他用了陰扇之力,招來兩隻冥道野鬼,大戰群嬰。
至於那最神秘的黑袍魔人,在見鬼嬰撲上時,陡然消失於空中,彷彿根本沒有這個人存在過一樣。圍攻此人的鬼嬰急的四處亂轉,最後還是放棄轉而加入其他的戰團中去了。
玉虛子嘿嘿一笑,飛身前去捉拿嚴小桂。眼見小丫頭是唾手可得,玉虛子卻突然心生不妙,雖然身形急退,但道袍前胸之處,卻已經被利刃割開一個大口。攻擊他的黑袍人在那幾個護主的魔嬰撲上來這前,再一次消失於空氣之中。玉虛子氣得怒髮衝冠,開起神識瘋狂的搜尋起來。
就在魔人戰成一團的同時,仇九這邊的情況卻發生了轉變。
五個魔嬰的怨氣在衝入丹田之後,丹田中原本緩慢轉動的血色漩渦陡然加快轉動,漩渦之中更是傳出極強的吸力。未等魔嬰反應過來,五道怨氣竟然被漩渦吸了進去。五個魔嬰氣的呀呀叫,五道怨氣再次衝入仇九體內。
這一次,漩渦轉動的更快了!
它就像一隻遊蕩在荒野的飢餓野狼,饑不則食的將任何感應到的怨氣都要進行吞噬。五個小鬼嬰被漩渦的吸力嚇了一跳,想要將怨氣撤出仇九的身體。鬼嬰們這一動,那個轉動的漩渦不幹了,吸力陡然一強,五個小鬼嬰猝不及防之下,由純陰鬼氣組成的身體也被吸進了仇九的身體,然後一點一點的朝著漩渦落進。五隻小鬼嬰像是感覺到了末日的到來,驚惶的揮舞著小手,掙扎著想要逃離這個可怕的漩渦。
但是,一切的掙扎都是徒勞的。他們千方百計的亂衝亂撞,卻依舊不可阻止的落入了漩渦之中。漩渦的極速轉動又持續了兩分多鐘後,突然一下子的緩和了下來。仇九隻覺得一股龐大的魔元力從那漩渦中湧出來,分別注入了他那空虛的氣海與丹田。而隨著這兩處的魔元力呈現出飽和狀態之後,漩渦中湧出的魔元力開始流經仇九的身體各處。在血魔精血的指導下,滿溢而出的魔元力開始淬煉起仇九的鐵血魔帥之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元嬰的離奇失蹤,血色漩渦的意外出現,吞噬五個小鬼嬰之後竟然湧出了魔元力,一連串的變故令仇九有些措手不及,思緒一片混亂,半天也理不出個主線出來。而在此時,一條信息閃過腦海:「鐵血魔帥之身需要的怨氣不足,馬上去殺人!」
頓時,仇九如夢初醒,恍然大悟。怨氣對普通的修真者有害,但對有著鐵血魔帥之身的自己,怨氣根本就是大補之物啊。那個血色漩渦定是血魔的精血衍化而成,專門用來儲藏與轉換鐵血魔帥之身所需要的怨氣。
當五小鬼嬰被漩渦吸收掉的時候,玉虛子已經感應到魔幡上傳來的信息。他回過頭難以置信的看著陷入沉思的仇九,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最終,他一咬牙,左手「招魂搖鈴」響動,面幡一指仇九,沉聲命令道:「殺了這小子!」
一眾鬼嬰頓時怪叫著撲向了仇九。
被沖天的怨氣一刺激,仇九體內的血色漩渦再次飛快的旋轉了起來。只見他身形一閃,先一步的衝入了鬼嬰陣中。
玉虛子頓時瞪大了那雙桃花眼,他眼睜睜的看著仇九在鬼嬰陣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而那些怨氣沖天的群嬰們,在仇九面前根本不堪一擊。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術,自己的鬼嬰在他面前就像積雪遇到了烈日般,先是一點點的融化,接著卻是成片成片的消失。玉虛子看的心頭直滴血,怪叫一聲,揚起那面黑幽幽的面幡,當頭對著仇九蓋下。
眼見玉虛子這一招就要得手,一條白絲帶突然橫插進來,生生的將仇九與玉虛子分了開去。絲帶前端,一隻金鈴隨風而動,悅耳的鈴聲緊一聲,慢一聲的響起於夜空中。玉虛子頓時火大,衝著雨師師怒道:「賤人,你敢壞我大事!」
雨師師倒是夷然不懼,踏前一步,嬌笑道:「好道長,這位俊俏的小郎君就讓給奴家了吧。」明月之下,仇九看見雨師師已經換掉了先前的偽裝。
現在的雨師師,瓜子臉,柳葉眉,一雙妙目柔情滿溢,顧盼之間,風情萬種。身段婀娜,體態風騷,往那月光下一站,活脫脫的就是一個蟾宮仙子下凡,風華之絕代,紅顏之妖嬈,令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全都忘了說話。
玉虛子本來的一腔怒火,在這一雙妙目凝視之下,陡然化為一片青煙,消失不見。耳朵裡迴繞著的,更是雨師師那帶著點呻吟,帶著些挑逗的話音。美色當前,玉虛子的那一雙桃花眼一點點的彎了起來,忘形的笑道:「小美人所求,本道彼能不答應。但是這小子太可惡,幾乎損我仙家一大法器,不殺他實在不足以平息本道的憤怒。當然了,小美人的面子是不能不給滴,可本道人的怒氣鬱結在胸,也是大大的不妥。唉,兩下為難,兩下為難喲。」玉虛子嘴裡不停的道難,但他的眼睛裡現在除了雨師師的俏影,哪還容得下半個難字。玉虛子故作歎氣道:「唉,小美人,不殺他也行,除非……」儘管他的桃花眼已經瞇得只剩下一條線了,卻仍擋不住那兩道滿是淫*欲的目光外洩。
「走開!」仇九對著擋於自己身前的雨師師冷聲喝道。雨師師聞言嗔怒,臉上卻笑的更加風情萬種,看的玉虛子一陣意亂。只聽雨師師輕聲的對仇九道:「告訴我蕭凝若在哪,要不然我天天纏著你。」
仇九眉頭一皺,隨即道:「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說話之時,兩掌之中升起兩團電光,只見他身形一閃,越過了雨師師的阻擋,直撲玉虛子而去。玉虛子正在意淫不斷,陡然被仇九打斷了臆想,勃然大怒,魔元力加注之下,一面布幡被當做長兵使將開來,一記橫掃千軍,氣勢驚人。
「來得好!」仇九暗道一聲,突然棄了玉虛子,轉向朝著那面布幡撞去。玉虛子一陣冷笑,心中暗道:「有我合和期魔元力的加注,這一次,定要教你小子傷筋斷骨,落個半身不遂!」
就在這分秒即見高下之時,雨師師的護花鈴再一次橫插了進來,生生的打斷了二人的戰鬥節奏。仇九氣的雙目陡然赤紅一片,右掌滿含雷電之力,伸手便去抓那絲帶。雨師師頓時大怒,心中暗道:「真是個不知好歹的莽撞小子!我就不該出手救他!」心中轉過念頭,右手同樣注入一股魔元力。
護花鈴被雨師師的魔元力一催,頓時一陣輕顫。仇九冷哼一聲,先一步凝息閉氣。夜空中,陡然飄散起了一股淡淡的鬱金香香味。玉虛子未能提防,吸了一小口後,頓時覺得胸口升起一股熱意,全身如同沉浸入了一池溫泉水中,一股說不出的舒適之感衝擊著心神。虧得玉虛子修為深厚,僅是一息之間便猛然醒轉,全身魔元力轉開,強迫已經有些迷亂的心神重新安定下來。
「好機會!」仇九動如脫兔,衝向玉虛子。但見他一身銀蛇紫電纏繞閃爍,氣勢逼人如猛虎出山。唬的玉虛子心神一岔,全身魔元力頓時有些失控。
眼見仇九呼吸便至,自己生死已在一線之間,玉虛子連忙將右掌面幡往身前一插,法咒念起。只見魔幡無根直立,迎風三漲,頓時變得有四米高,兩米多寬,黑黝黝的幡面迎風而動,就像是一道通往異界的大門。
面對如此變故,仇九卻是置若罔聞,依舊一頭撞了過去。此見便要撞個結實,仇九隻覺得腰間一緊,衝勢突然停止。低頭看時,便見雨師師的白絲帶不知在何時已經緊繫於自己腰間。
「白癡小子,陰山幡中自成一界,若是誤入,神魂將被困於其中,成為幡中鬼倀,永世不得超生!」雨師師飄身上前,素手一拉仇九便欲後退。仇九沉聲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再敢阻三阻四,我先殺了你!」
「你!你這人怎麼不懂得感激!」雨師師的臉上首次掛起了怒意。仇九正欲說話,卻聽金雕突然一聲尖叫,它背上的小桂對仇九這邊叫道:「小哥哥……」仇九轉頭去看,正見白衣秀才一掌擊中金雕右翼,金雕雖身強力壯,天賦異稟,卻也經不住合和期高手加注了魔元力的一擊,頓時再次尖叫一聲,盤旋著從空中墜下。
仇九面色大變,一手扯掉腰間絲帶,朝著小桂疾飛而去。
五大魔人眼見金雕負傷下墜,也都急白了臉。那只雕的生死,他們才不會放在心上。他們關心的還是雕背上的嚴小桂,她可是關係著一件上品魔器的得失啊。
就連出手傷了金雕的白衣秀才都有些懊悔,早知如此,自己又何必要使那麼大的勁去打那只扁毛畜生。
第二十節
正在自怨之時,白衣秀士只覺得身邊白光閃過,似有一人裹在一團閃電中朝著那丫頭撲去。白衣秀士頓時火起:「本少爺打生打死的,吃苦受累不說,現在又鑽出個奇怪傢伙來搶人,氣死我了!」手中白紙扇一搖,陽魚游動,一團人頭大的火球自扇面飛出,直追電團而去。
這邊,仇九雖然把魔元力催動到了極致,卻始終離金雕還有些距離。正焦急間,突然背後焦灼感襲來,神識剛一放出,立即感覺到一團火球正瘋狂追來。仇九心中一驚,隨即目光中閃過一絲決然,分出部分魔元加持於後背,牙關一咬。
「轟」的一聲,陽魚天火正中其背,不待仇九發出吃痛的呼聲,天火已經蔓延開來,就在五魔人與雨師師的眼前,仇九活生生的被火焰吞了進去,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火人。
天火之威,不可小覷。
仇九雖有魔帥之身,卻依舊被天火焚燒的雙眼翻白,幾乎痛的暈厥過去。好在體內魔元先一步護住心脈、元神等各處要害,使得仇九拼得一絲神志清明,藉著天火衝撞之勢,一下子便趕上了金雕。
天火沾身,若非宿主氣絕,天火便不會熄滅。仇九若是就這樣貿然出手去碰金雕,天火馬上就會蔓延過去,連金雕帶小桂一併焚燒成灰。是以仇九雖然趕上了,卻不敢立即施救。只聽他低沉的一聲喝叫,體內運轉至極致的魔元力被強行催動的再快上三分。心神強控著引動雷皇精血,一股強大的電流迅速的浮於他的體表,形成一團厚厚的雷繭,將天火與他的身體隔了開來。
失了活人生氣,浮於雷繭表面的兇猛天火陡然黯淡了下去。在夜風中搖晃了幾秒之後,消失無蹤。
這時,雷繭散去,仇九身形閃至金雕身下,雙手高舉,托住了它那巨大的身體。魔元力暴發,一點點的消去了金雕的下墜勢頭之後,仇九的雙腳終於安全的踏上了厚實的大地。
「小哥哥……」從雕背下來的小桂,一下子竄進了仇九的懷裡,抽泣道:「小哥哥……都是我不好……」
仇九輕撫小桂的後背,柔聲道:「傻妹妹,這有什麼好哭的。」
「連天火都燒不死你這小子,命果然夠硬。看在你這麼有種的份上,把那丫頭教出來,本少就放你一馬。」白衣秀才一落地便陰森森的威脅道。
地鼠等人此時也逐一降落,六魔人形成一個包圍圈,將仇九和小桂圍了起來。只有雨師師不曾落下,在那低空中飄浮著,一雙妙目裡凝視仇九,芳心之中閃過一絲怪異的情緒。
微弱的紅光覆蓋著仇九的體表,體內的魔元力開始修復破損的身體組織。這便是鐵血魔帥的優勢,無論受了多大的傷害,只要是在有血,有怨氣的地方,魔帥就是不死之身。而這一點,在仇九身上又得到了突破。有史以來的第一個擁有元嬰的鐵血魔帥,用體內的魔元力同樣可以修復受損的身體。
當白衣秀士他們看到仇九的身體在一點點的修復時,他們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出了什麼事情。一個元嬰期的修魔者,這六人中隨便哪一個都能輕鬆的殺死他。可偏偏,這小子的身上,發生了六個老魔都沒見過的事情。所以,他們看到的這一幕,令他們完全的愣住了。
六人面面相覷了幾秒鐘之後,黑袍魔人突然發問:「小子,你是雷皇谷的人?雷皇和你是什麼關係?」其餘五人陡然想起,方才在空中,仇九化身成雷繭的情形,一下子都把心提了起來。
若不是看在雷皇飛昇,雷皇谷的精銳也都盡喪的份上,這六人又怎麼敢對雷皇谷名下的輪迴城大小姐動手。而這少年,使用的魔元力,簡直就和雷皇一模一樣,難道說,他是雷皇的……
「不管他和雷皇是什麼關係,今天都得死在這裡!」玉虛子先一步開口,左手「招魂搖鈴」發出「叮叮叮」的三響,右手恢復原狀的面幡突然無風自動,黑黝黝的幡面波起層層波紋,似有異物將要破幡而出。
白衣秀才手中折扇一揚,接口道:「不錯,此子不除,將來便成我等大患。老道士,我和你聯手!」言語之時,手中白扇陰魚游動,在他魔元力的加持下,楓林之中突然吹起陣陣陰風。一道青面獠牙的鬼首大門若隱若現,黑霧瀰散開來,僅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把月夜楓林變成了森羅鬼域。只見鬼首大門緩緩開了條縫隙,來自幽冥的鬼氣頓時衝了出來,鬼哭之聲充斥四野。
白衣秀才轉頭問玉虛子道:「道士,你們陰山派的『天屍』要多少陰魂餵養才能出幡?」玉虛子回道:「一百五十個陰魂便可出幡,再用我的鬼嬰餵養,足以滅掉履冰期以下的修魔者!」
一聽需要一百五十個陰魂,白衣秀才頓時皺眉。
有道是天理循環,萬物皆是先要有所捨,方才能有所得。這幽冥鬼域不是白衣秀才家的後花園,想要多少陰魂,便取多少陰魂。用魔元力開鬼門關,借陰魂為己用,事後再還回去,至多不過消耗些魔元力罷了,修煉些時日就可補回。可若是取了陰魂而不還的話,那付出的代價就有些大了。
一年的修為換一個陰魂。一百五十個陰魂,就是相當一百五十年的修為。
難怪白衣秀才會為難。
好在,玉虛子接下來的話給他解了圍:「對付這小子,用『天屍』就有點小題大作了。汪公子你只需要把冥道一直開著就行,我要借用冥道的鬼氣,加強我這聚魂嶓的威力!」
「好!」白衣秀才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玉虛子面幡一揚,第一個衝向了仇九。
「小桂妹妹,到我身後去!」仇九閃身將小桂擋在了背後,卻聽小桂低聲道:「小哥哥,不用擔心我,我有能力保護自己。」仇九聞言一愣,還未及開口,玉虛子已經殺到。
仇九右掌帶起一團電光,一條銀蛇紫電疾竄而出,直擊玉虛子正面。玉虛子不閃不避,只將那面魔幡往身前一擋。紫電「咻」的一下,竟然被魔幡吸了進去。而那幡面依舊黑沉如墨,一點損傷都沒有。玉虛子「嘿嘿」一笑,持幡繼續前衝。
仇九右掌一抬,一條接一條的電蛇疾飛而出。玉虛子故技重施,一面魔幡將仇九發出的電蛇照單全收了進去。幾次下來,兩人相距不出兩米。玉虛子持幡飛起,對著仇九當頭蓋下。
「去死吧!」魔幡之中陡然伸出兩隻大手,一把抓住仇九兩肩便將他往幡裡拉扯。仇九體內魔元疾轉,體表電甲浮起,強大的電流通過抓住肩頭的這兩隻大手,無一遺漏的衝入了魔幡之內。
修魔法器與主心通,玉虛子頓時覺得身子一陣亂顫,體內魔元被電得頓時紊亂了起來。白衣秀才見狀,正欲出手幫忙,卻聽玉虛子顫著聲音說道:「你們還不動手!只要將他逼進我的幡內,他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六打一算什麼本事,老子開山王才不幹這種不要臉的事情。」開山王退後了一步,不屑的說道。
「滾一邊去,剛才搶那丫頭片子的時候,你怎麼沒想起來你還是個要臉的人。」姑奶奶的蛇杖上浮起一道青光,陡然朝著仇九撞了過去。
「唉,真是個要命的小冤家。」雨師師幽幽的歎息聲,聽得場中幾個男人都有些心疼。護花鈴鈴響,雨師師先一步擋在了那道青光之前,白色絲帶如同白龍舞空,一下子將那道青光震退了回去。
姑奶奶氣的臉色發綠,怪叫道:「你個不要臉的小賤人,敢來壞姑奶奶我的好事,我先殺了你!」怪叫聲中,連人帶杖撲向了雨師師。
這邊仇九略微掃了眼雨師師這邊。
早些年,他曾經聽那個人說過護花鈴的諸多妙用,明白此物可攻可守,算得上是合歡門的鎮門之寶。先前他見雨師師亮出護花鈴時,大吃了一驚。可此時見她與那姑奶奶交手時的使用,當即看出,這件合歡門的鎮門之寶,在雨師師手上,僅僅只發揮了十分之一的威力。
「小哥哥小心!」小桂的提醒頓時將有些分心的仇九拉回了這邊的戰場,神識之中,仇九感覺到地下十多米深的地方,正有東西飛快的朝著自己鑽過來。
是那只地老鼠麼?仇九冷哼一聲,右腳輕輕一跺地面,於腳下形成一道雷電屏障。
地表之下的地鼠似有感應,突然變向,且提前破土而出,雙手揚著鏟子撲了上來。仇九正待動作,卻聽小桂道:「小哥哥,讓我來幫你!」不知何時,她的纖纖小手中已經提著一盞圓圓的白紙燈籠,燈籠中焰著森森的綠焰,映得那張嬌麗的小臉都顯得有些詭異。
卻聽小桂嬌聲道:「一天為父,二地為母,生養同根,人鬼殊途。森森鬼域,悠悠冥途,引魂燈前,顯我歸路。」
第二十一節
隨著咒詞聲起,一條黃泉冥道現於小桂腳下。冥道之長,一眼望之不盡,隨著小桂的引魂燈輕揮,地鼠腳下同樣現出一條冥道,瞬間延展開來,與小桂腳下的冥道相連並接。地鼠只覺得身周突然一暗,眼前黑霧騰騰,伸手不見五指。放出神識探測,卻也不過半米範圍。心慌之下,連忙止步,卻聽耳邊突然響起一聲淒厲的鬼叫,如同炸雷響於身旁,饒是地鼠修為深厚,也不禁被嚇了一大跳。手中雙鏟不加思索的朝著身邊橫掃,卻發現身周空無一物,黑暗之中傳出森冷的鬼笑,似是在嘲笑他的無用功。
正當心慌之時,卻見前方不遠處一點微弱的燈火在陰風中欲隱欲現。地鼠心中暗道:「這一定是那個丫頭的燈籠!」緊了緊手中的掘地鏟,大步流星的朝著那方向撲去。倒不是他心慌之下忘了飛行,而是身周處境不明,妄自飛行只怕引來更多不測,是以甩開大步前行。
地鼠一路疾趕了三四分鐘後,頓覺不妙,心中暗想,自己一路飛步,早就走出了有千米距離,但那燈火仍是在自己身前十幾米的地方懸著,看似貼近,卻遙不可及。他當即掉頭便向反方向行走。
不掉頭還好,一掉頭,地鼠頓時嚇了一跳。不知從何時起,自己的身後,竟然無聲無息的跟著一批陰魂。陰魂們整齊有序的排成一字長蛇陣,見那地鼠突然轉身,陰魂隊列頓時一陣混亂。只聽「叭」的一聲脆響,一團黑煙凝聚成鞭,以迅雷之勢陡然抽在了地鼠的後背,暗處裡更是傳出一陣淒厲的鬼嘯。
地鼠顧不上背心那火辣辣的疼痛,雙鏟一護胸前,喝道:「有種給老子出來單挑!」喝聲剛落,一條黑鞭如毒龍出洞,「叭」的一聲抽在了地鼠的臉上。這一記來的又快又急,雖然地鼠已經全神戒備的護住了前身,卻仍被抽了個結結實實,疼得地鼠那張老鼠臉上的五官都擠到了一塊。
「好漢不吃眼前虧,老子先躲躲!」地鼠忍痛揮動雙鏟,便要地遁而去。卻哪想到,鏟子剛一觸地,地面中突兀的伸出十幾隻腐爛骯髒的鬼手來,唬得地鼠連忙運起魔元力,「呼」的一聲騰空而起。
離地尚未二尺高,但聽又是一聲鞭響。吃了兩次暗虧的地鼠趕緊將雙鏟舞成一片,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先將全身護住先。
只見長鞭當頭而落,地鼠雖用雙鏟格擋了一下,但那鞭上的勁力卻是一五一十的全傳到了地鼠身上,一下子又將他逼落到了地面。那十幾隻像蘆葦一樣隨風擺動的鬼手,一下子纏了上來,將地鼠死死的扣在了地面。
緊接著,地表泥土一陣顫動。地鼠的神識探測到,地下有著數十個屍體正在努力的朝著自己這邊鑽過來。眼看著一個個怨魂腐屍破土而出,地鼠一臉的驚駭,那些腐屍的身體早就被蟲蛀鼠咬的殘缺不全,形象詭異。看到在地上不停掙扎的地鼠時,它們那空無一物的眼眶中,突然燃起了兩團幽幽鬼火,在它們的眼中,這個在地上扭來扭去的傢伙,就和砧板上的新鮮肥肉沒什麼區別。帶著一臉的貪婪,它們朝著地鼠緩慢行來。
死亡本身並不可怕,一個死人又怎麼會感覺到害怕呢?
等死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在徹底的失去生命前,面對即將來臨的必然毀滅,內心中升起的那種無力與恐懼,足以令最堅強的鬥士都為之崩潰。地鼠的覺悟還沒到鬥士那一級,自然也談不上堅強。恐懼,使他那張老鼠臉扭曲的更沒了人樣。
他瞪大了那雙細小的老鼠眼,鼻子裡「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氣,他胸腔裡的心臟,每一次強力的跳動,都會像炸雷一般響起在他的耳邊。就在腐屍們緩慢的朝他走來的這一分鐘裡,他看到了生命流逝掉的痕跡。在恐懼的壓迫下,這六十秒的時間,對他來說,已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地鼠張大了嘴巴,準備著發出彌留人間前最後的慘叫,卻突然發現,嘴巴唯一起到的作用,竟然是加快了他喘息的頻率。在一呼一息的快速變化中,他那顆強而有力的心臟,在胸腔裡不安份的跳動著,隨時都可能從喉嚨裡蹦了出去。
人死之前,會想起什麼呢?
地鼠的大腦一片空白。
過往的記憶?那是什麼東西?最愛的人?別開玩笑了。地鼠那個被恐懼壓迫到缺氧的大腦裡,唯一記得的,就是讓自己臉上那雙即使瞪大了,也看不出什麼來的小眼睛,完全的閉了起來。
活著,原來是件那麼幸福的事情……
三十秒過去了……六十秒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
預想中的痛苦竟然還沒降臨到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睜開眼看看,就看看,難道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嗎?」地鼠緩過神來的大腦一邊鼓勵著自己睜開眼睛,一邊又在緊張的幻想可能發生的事情。在未知產生的恐懼中,地鼠睜開了眼睛。一片白光晃眼,嚇得還沒反映過來的他,又飛快的把眼睛給閉上了。
在回味過來後,地鼠又試探著睜開了眼睛,這一次,他看清楚了。所謂的白光,不過是頭頂那輪明月灑將下來的月光。森森的鬼氣,暗黑的世界,先前還漆黑陰森的環境已經消失不見。入眼的是紅葉隨風而落,在月光中舞出一個又一個優美的弧線。月光下的楓林,就像一幅無聲的油畫,呈現出了一個寂靜且柔美的世界。
深吸了一口氣,地鼠緩緩的站起了身,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個少年。多年之後,他仍能清晰的回憶起那個畫面。
在銀白的月光裡,那個英俊的少年,身披一件鮮紅如血的鎧甲。當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時,竟會浮起一片朦朧的輕煙。那個少年,昂著他那驕傲的頭顱,如同一座高山般屹立於楓林之中,印刻在了眾人的眼眸裡。他就靜靜的往那裡一站,眾人的目光就再也無往從他身上離開片刻。
夜風吹動著他的長髮,將他散發出來的霸道氣息,帶到了楓林的每一個角落。地鼠看到這一幕時,心中不由驚呼:「雷…雷皇陛下……」
多年後,地鼠仍為自己跳出的那個想法感到奇怪。事實上,仇九與雷皇長得一點也不像,無論是身高、相貌還是體形。但很快,地鼠就明白了,仇九的身上,有著和雷皇一模一樣的驕傲與霸道。
你們的眼中不需要裝太多太複雜的東西,只要把你們的目光看向我就行了。因為,我就是天下!
地鼠收起了雙鏟,對著仇九的方向輕輕鞠躬行禮,然後轉身離開。在回頭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仇九對他投來的目光,他的身子一顫,選擇快步,而不是飛行離開。在這個與雷皇相似的少年面前,地鼠抱以了對雷皇一樣的尊重。
地鼠離開這後,躺在地上的姑奶奶第一個站了起來。她的蛇杖斷成了兩截,胸前衣襟沾著些許血跡,那是法寶被強行折斷之後,一口心血吐出所沾到的。她搖晃著站了片刻,便因力竭而坐倒在地,大聲咳嗽起來。
在她的咳嗽聲中,黑袍,白衣秀才,玉虛子三人一一坐了起來。
白衣秀才與玉虛子的臉色都呈出死人般的蒼白。比起姑奶奶,白衣秀才算是幸運的,他的陰陽扇絲毫無損,他之所以蒼白,完全是魔元力的透支造成的,只要給他時間運息療養幾天,便能康復如初。
而玉虛子就沒白衣秀才的運氣了。
「招魂搖鈴」毀了,右手魔幡也被扯了個支離破碎。光是法寶毀滅帶來的直接傷害,便令他嘔了不知多少心血。再加上怒極攻心帶來的後果,他那一口氣只差一步便要魂歸冥道去了。此時,他的那雙桃花眼中,刻滿了深切的恨意,如果目光能化為利劍,仇九的身上早已千瘡百孔。
黑袍由於被長袍包裹,也看不出他的傷勢如何。但中了仇九那參雜著怨氣的紫電銀蛇,也絕計好不到哪裡去。
場中還能站著的,僅有三個半人,第一個便是仇九。
血魔精血中蘊藏的凶性被完全釋放,騰騰的殺氣有如實質。加上雷皇精血中的囂張與霸道同時釋放,現在的仇九,就像一座活火山,隨時準備著再來一次恐怖的爆發。
一直沒參與群毆的開山王,就站在邊上看好戲。五大三粗的身體與他的心裡想法完全對不上號。四肢發達的他,有著和四肢一樣發達的心思。現在,他就在暗呼慶幸。若不是自己聰明的選擇了坐山觀虎,又怎麼能絲毫無損的站著呢。
對於仇九,他是不敢出手了。
以一敵四,還能如此氣定神閒的創造完勝,這樣的傢伙,除了白癡,誰都不會去自找倒霉。所以,他的小九九開始在地上坐著的幾人身上轉過:「汪秀才的陰陽扇看起來不錯……藍小萍的蛇杖斷了,不過沒關係,她的元嬰也是大補的,玉虛子麼,嘿嘿,陰山派的煉器手法不錯,可以找他好好的『討教』一下。黑袍……」開山王的目光在黑袍的身上停留了幾秒之後,頓時在心裡下了否定。這個藏頭藏尾的傢伙,比那三個人加起來都難惹,還是算了。
第二十二節
雨師師是場中第三個還站著的人。
倒不是仇九手下留情,血魔精血被引發之後,仇九眼前一切活動的生命都是可屠戮的對象。在此不得不提一下那護花鈴的功勞,若不是這件合歡門的鎮門之寶,雨師師早就在仇九那如瘋似魔的打法中重傷不治了,又怎麼能像現在這般毫髮無損的站著。當然,魔元力的一定損耗還是有的。
最後那半個人,便是貼著仇九後背的嚴小桂。
她倒沒受傷。
瘋魔狀態下的仇九,意外的跳過了對嚴小桂的攻擊。就在嚴小桂魔元力耗盡的時候,仇九還及時的回到了她的身邊。此時的她,全身無力的貼著仇九的後背。在仇九那血腥瀰漫的魔甲下,小桂找到了一種奇異的喜悅。
只要和他在一起,只要靠在他的身後,小桂便覺得格外的喜悅。
有一種感覺叫幸福,它看不見,摸不著,沒有質量與重量,但它來到時,每個人都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到它的存在。
「小哥哥,你就是小桂的幸福……」小桂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上浮的嘴角更是掛著幸福的味道。
「撤!」黑袍言簡意賅,他將剛剛凝聚的魔元力釋放開來,身形消失於空氣之中。就在黑袍動作的同時,藍小萍、汪秀才,以及玉虛子同時動作,三人從地上一躍而起,分別向三個方向飛走。
仇九身上魔甲紅光大作,踏前一步,卻聽小桂一聲輕呼,站立不穩幾欲摔倒。仇九的腳步一滑,又輕輕的退回了原位,讓小桂穩穩的趴在自己身上。開山王將過程看在眼中,心中嘿嘿一笑,開口道:「這位兄弟,先前得罪勿怪,後會有期。」話音未落,他已經轉身朝著玉虛子的方向追了過去。
「斬草不除根,你就不怕他們回來找你報仇……」雨師師突然出聲提醒。仇九掃了她一眼,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小桂,然後淡淡道:「算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在他看向小桂的時候,雨師師細心的發現,仇九眼中的血色正在飛快的退去。
「做你的女人,真的很幸福。」雨師師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小桂聽後,芳心一陣亂竄,小巧的身子貼得仇九更緊了。
仇九盯著雨師師,突然道:「你也可以走了。」
雨師師那嬌俏艷麗的臉上,浮起了一個滿是曖昧的笑容:「我決定了,以後就跟著你了。」
小桂聞言一驚,這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自然不願意有一個可以威脅到自己的女人,出現在心上人的身邊。她從仇九身後探出小腦袋,緊張的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們?」不待雨師師回答,仇九柔聲道:「不用理她,我們自管走就行了。」他一轉身,將小桂輕輕的摟入懷中,再至金雕身前,左手輕輕一托,將那小山般的雕身托過頭頂,飛上了高空。
「小哥哥……」懷中的小桂突然開口
「嗯?」仇九低下頭,溫柔的看著懷中的小可人兒,卻見她紅著臉,輕聲說道:「剛才,你打倒那些人的時候,樣子真的……」
「嚇到你了?」仇九在腦海裡想像了自己剛才樣子,殺氣騰騰的,與其說是像人,倒不如說是披著人皮的惡魔。唉,確實會嚇到小女孩的。誰知,小桂堅定的搖搖頭,雙目之中閃爍著崇拜:「才沒有呢,小哥哥剛才的樣子好帥!真的好帥,比我爸爸要帥多了!」
仇九聽得一愣,旋即想起,懷中的這個小可人兒,可是魔道之中赫赫有名的小魔女。在魔道之中,崇拜強者一向是公認的教育方式。對於小魔頭們來說,誰出手更快,更狠,更強,誰就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仇九微微一笑,俊臉上的那份淡然看得小桂目眩神迷,小臉一陣接著一陣的發紅。
二人各懷心思,一路無語的朝著嚴忘他們的方位飛去。雨師師不緊不慢的跟在仇九身後,也不知想些什麼,臉上的笑意比那月下的鬱金香還要迷人。跟著仇九飛了一個多小時之後,眼見他緩緩的落下,雨師師也是毫不猶豫的跟上。
她剛一落地,就聽到江三斧的喝道:「什麼人!」她還沒開口,卻聽仇九道:「不用理她。」
「哦!」江三斧收起了宣花斧。這時嚴忘問道:「怎麼樣?輪迴城有多少人可以逃出來?」
「不會太多,我們離開的時候,輪迴城已經淪陷了。至於閻君夫人能帶出多少人,這個要問小桂妹妹。」場中諸人把目光投向仇九懷中的小桂,卻聽小桂清聲說道:「媽媽說她會盡量多的把輪迴城的人帶出來,讓我們先去淮南的盧陽城等她。」
「盧陽城是青城山的勢力範圍,與青城山不過八百里地的距離。一旦有事,青城派的修真者飛行兩個小時就能趕到。夫人要我們如此深入正道勢力範圍……」仇九沉吟不語。
嚴忘皺眉道:「你怕了?」
「爸爸!不許你侮辱小哥哥!」剛剛還有氣無力的小桂,頓時尖聲叫了起來。在魔人看來,怕死就是和懦夫等義,這是對人最大的侮辱。
仇九耐心解釋道:「我看夫人此舉大有深意。她要我們深入正道勢力範圍與她會合,會不會是因為其他一些勢力也已經出手,夫人自知不敵,要借正道之手,來殲滅尾隨而至的強敵?」
「借刀殺人?」嚴忘想起妻子往日裡的性格,當即認同了仇九的推論,「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不過說再多也無用處,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到盧陽城,然後再做打算。」一行人商議停當,決定連夜出發。
好在金雕傷勢不重,被江三斧接上斷骨之後,又在仇九的魔元力推轉之下,傷勢好了大半,自已飛行已經不成問題。嚴忘和小桂呆在馬車裡,仍由江三斧趕車,仇九於車旁步行保護。
一路慢吞吞的趕到最近的一個小城時,天色已經有些發亮。仇九先一步帶著金雕飛過小城,於前路等候。而江三斧則趕著馬車進城,將現在的老馬破車換掉。
乘著等江三斧他們出城的空隙裡,仇九於路旁盤膝而坐,默默修煉。雨師師也不靠近,在路邊找了塊乾淨的大石頭,儀態萬千的往那一坐,頓時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對於這些貪婪中帶著慾望的目光,雨師師早已麻木,臉上笑意吟吟,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按照她過往的經驗,一會兒便會有幾個肉麻當有趣的男人上來搭訕。果不其然,有個自恃風流倜儻的傢伙,邁著自以為瀟灑的腳步,帶著刻意裝出來的溫文爾雅,上前與雨師師搭訕。雨師師笑而不語,任那人如何說話,她只當一隻蒼蠅在眼前飛舞。
一通廢話下來,那人見美人笑吟吟的不說話,只當自己說得美人心花怒放,當即有些心癢起來,再踏上前一步,欲伸手去抓雨師師的小手。卻聽身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其間不乏耀武揚威的吼嚇。雨師師朝著那邊看了一眼,看到的,不過又是一個世家子弟出行,家丁虎假虎威的情形。當她轉回頭來時,突然發現先前的那只蒼蠅,不知在何時已經悄悄溜走了。
「嘿,啟稟公子,小人發現了個美女。」一個豬頭家丁獻媚的開口。
華麗的轎子布簾一動,鑽出一個睡意朦朧的白淨臉皮來,打著呵欠問道:「美女在哪裡?」
「公子您看,就在那邊。」順著豬頭家丁的手指看去,那個白淨臉皮上的睡覺陡然而消,取而代之的是一對亮閃閃的眼睛,在那張酒色過度的臉上滴溜溜的轉著。
「去,問問美人是哪家的,少爺我徵用了。」
「是,小人這就去。」豬頭家丁點頭哈腰,一轉身,帶著不知所謂的驕傲,一揮手:「來兩個人,跟我走。」
帶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傢伙,豬頭家丁幾步竄到了雨師師的面前,鼻孔朝天的問道:「你,誰家的,叫什麼名字。少城主看上你了,這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別廢話,跟我走。」一揮手,身後兩個壯丁上來就要動手搶人。
雨師師笑吟吟的站起來,嬌滴滴的聲音快要滴出蜜來:「原來是少城主啊,奴家這就去拜見。」不用那兩個壯丁動手,她倒先一步起身,朝著轎子走去。豬頭家丁在身後看著雨師師那搖曳的腰肢,頓時艱難的吞嚥了口口水,心中暗道:「好個騷娘們,少城主這回怕是又要幾天起不了床了!」一想到這誘人的身段在被浪間的動作,豬頭家丁頓時覺得鼻子一熱,兩腿*之間更是升起一股熱氣。
「哎喲。」豬頭家丁趕緊*夾*緊了雙腿,就像只被騸掉的鴨子,搖搖晃晃的回到轎前。這時,就聽到雨師師和少城主的對話,那誘人的聲音,就像只小手在他心裡撓啊撓的:「乖乖不得了,少城主這回可要多備些金槍不倒丸了。」
第二十三節
「你過來!」少城主一指豬頭家丁。豬頭家丁趕忙上前,就聽少城主吩咐道:「你去教訓下那邊打坐的小子。他惹得美人不開心了,記住,要好好的教訓。」最後幾個字說得極有深意。豬頭家丁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小人知道,小人明白。」再一轉身,對著十幾個家丁一揮手,「兄弟們,少城主讓我們給那小子鬆鬆筋骨去!」
這幫家丁,哪個不是仗勢欺人慣了的,一聽這豬頭家丁的話,哄然叫好。一幫人如狼似虎的撲向仇九。過往的行人本來就是看熱鬧的圍在一起,眼看此情此景,不少人在心中歎息:「唉,這後生毀了。」當然,起哄的人也有不少,落井下石一向是天朝傳統美德。
「小子!」豬頭家丁鼻孔朝天,牛氣哄哄的站到仇九面前。這時,身邊的小弟提醒道:「瀟灑哥,他沒理你。」
豬頭瀟灑低頭一看,果然仇九連眼睛都沒睜一下,頓時火大:「NND,敢不把老子放在眼裡,給我上!」一群家丁立即撲了上去。
然後,他們以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出去,砸倒一堆起哄的人。
豬頭瀟灑哥看看前後左右,發現跟班的都倒在人堆裡呻吟,不由嚇得退後幾步,恐嚇道:「呵,好小子,敢打城主府的人,你給我等著,老子帶人滅了你!」
「飯桶、廢物、殘渣!」少城主白淨的臉上浮過一絲紅色,「本少爺白養活你們了,連個小白臉都打不過!」打不打得過小白臉都不要緊,重要的是在美人面前丟了臉,那就跟在關鍵時刻不堅挺一樣嚴重!
「少城主,要不,我們叫城衛軍吧!」瀟灑哥小心的請示。卻不知換來少城主憤怒的斥責:「放屁,本少爺最痛恨仗勢欺人了!」
眾人聽得一陣暈眩,要不是你老爸是車池城城主,你能這麼囂張?
「唉,算了,一幫不爭氣的玩意兒,最後還是要本少出手。」少城主從華麗的轎子裡下來,腳步虛浮無力。瀟灑哥連忙跪倒在他腳下:「少城主不可啊,您神功蓋世,威震車池,對付這種小人物,您就算贏了也不光彩啊。別人會說少城主您以大欺小,恃強凌弱的。」
眾人又是一陣暈眩,我靠,就你那三兩肉,這裡隨便哪個都能把你一拳放倒。
最難得是少城主臉上露出一付「原來如此」的表情,惡狠狠的對著仇九道:「呸,卑鄙小人,本少爺差點上了你的當。我們走,不和這個人一般計較!」說完抬腳正要上轎,卻見一輛套著兩匹馬的馬車疾馳而來,趕車的大漢在見到仇九之後,一勒馬套,緩緩的靠近停了下來。
馬車門一開,跳下一個嬌小俏麗的小姑娘來。她俏目掃過四周,一邊將手中的白衣長袍給仇九穿上,一邊問道:「小哥哥,有人找麻煩麼?」
仇九穿戴停當,淡淡道:「沒什麼,我們走吧。」
「嗯。」小桂聽話的上了馬車,車門關起的那一刻,江三斧吆喝一聲,兩匹棗紅馬八蹄齊動,揚起一路煙塵。仇九掃了雨師師一眼,飛身而起,白衣飄飄,踏雲而去。一行人頓時驚呼:「天哪,是神仙!」
瀟灑哥更是嚇得縮了縮脖子,小心肝砰砰的亂跳。還未等他的小心肝平靜下來,卻聽雨師師輕輕一笑,同樣飛天而去。
「啊!」豬頭家丁嚇得坐倒在地。
「啊!」和豬頭瀟灑一同尖叫的,還有那位車池少城主,只聽他高聲叫道:「神仙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
雨師師回眸一笑,消失在白雲間。只留下那被一笑驚呆當場的少城主,仍在癡癡凝望天際。
「瀟灑。」少城主的語氣出奇的鄭重。
瀟灑應聲道:「少城主,您有何吩咐?」
「你去告訴我爹,我要出去幾年。」
「啊?」瀟灑以為自己聽錯了,卻見少城主一臉鄭重的重述了一遍:「好了,你們也不用跟著了,都回車池城去吧。我要自己去遊歷天下了。」
「少爺,小人自小就跟著少爺了,小人離不開少爺啊!」瀟灑說得一把鼻涕就把眼淚的,少城主沉思片刻,抬頭道:「好吧,你跟著我。其他人,回去告訴我爹,就說本少爺要遊歷天下,過幾年玩累了就回來。」
眾人都知道這個少城主的脾氣,哪還會出聲反對,紛紛點頭稱是。更有機靈的家丁從商隊裡一把搶過兩匹不錯的棗紅馬,慇勤的送到二人面前,說道:「少爺,瀟灑哥,一路順風,早些回來。」這個少爺立誓遊歷天下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離城不出五百里就興趣索然的打道回府,反正出不了大事,這樣的馬屁不拍白不拍。
少城主正要帥氣的一個翻身上馬,卻怎麼也爬不上去。瀟灑哥連忙過去助推了一把,才總算讓少城主上了馬背。少城主一抖韁繩,吆喝一聲「駕!」棗紅馬四蹄翻飛。瀟灑哥哪敢落下,爬上馬背,便緊緊的追著少城主而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三三兩兩的散去,一眾家丁也抬著頂空轎子回去車池城。
「少爺又任性亂跑了。」人群中,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無聲的歎了口氣,同樣飛天而起,朝著那車池少城主追去。
半個月後,淮南盧陽城。
小桂看著車外川流不息的人群,輕聲問道:「小哥哥,我能下車透透氣嗎?」
仇九微微一笑:「當然可以了。」
小桂高興的一聲輕呼,跳下了馬車,跟在仇九身邊亦步亦趨。仇九轉頭看了看小桂那眉開眼笑的高興模樣,微笑道:「一會兒找個客棧安頓下來,我帶小桂妹妹上街逛逛。」
「好啊好啊!」小桂拍手而笑,引得不少路人投以目光,小桂一翹可愛的下巴,恢復了小魔女的本性,嬌喝道:「看什麼看。」待她回過頭時,小鼻子裡輕輕的「哼」了聲,問道:「小哥哥,那個女人怎麼還跟著我們啊。」
仇九的神識一直處於放出狀態,自然感應得到雨師師就在身後不到五米的地方跟著。聽到小桂問起,仇九淡淡道:「別管她,等她厭倦了,自然就不會再跟了。」小桂「哦」了一聲,仍不甘心的回頭對著雨師師做了個厭惡的鬼臉,卻看到雨師師對她和善的抱以微笑。小桂微微一愣,一不留神間,眼看就要和迎面而來的人撞個滿懷,幸虧仇九及時一把拉住。小桂對著仇九不好意思的吐了吐香舌,惡狠狠的對來人說道:「你怎麼走路不長眼睛啊!」
惡人先告狀,絕對佔便宜。
來人苦笑道:「大小姐,夫人讓我來接你們。主公呢?」
仇九打量來人,一張四方臉,濃眉大眼,鼻子高挺,臉上洋溢著濃濃的豪氣。仇九看不透他的修為,想來不會低於和合期。小桂這時才看清此人,輕呼道:「啊,方叔叔,你怎麼會在這裡啊?」說著,她轉頭給仇九介紹道:「方叔叔是我們輪迴城的侍衛總領,負責城主府的安全。」接著又對來人介紹:「方叔叔,這是我的小哥哥,他叫仇九,就是他護送我進城的。」
來人拱手行禮道:「多虧有仇兄弟相助,大小姐才能安全出入輪迴城。在下方天行,承蒙主公與夫人錯愛,執掌侍衛總領一職。」
仇九還禮道:「閻君和小桂妹妹於我有大恩在先,仇某所做的,也不過是舉手之勞,方總領客氣了,還請日後多多指教。」
「哎呀,你們兩個人,怎麼酸溜溜的。方叔叔,你怎麼會在這裡,媽媽已經到了盧陽城了?」小桂追問道。方天行點頭道:「是的。剛才有兄弟通報,看見大小姐出現在了盧陽城,所以夫人便差遣我來接引大小姐。大小姐在此,不知主公何在?」
「爸爸他……」小桂面色一黯,仇九及時接口道:「閻君受了傷,就在車上療養。此地人多眼雜,實在不適合出來。」
方天行恍然,低聲道:「諸位請跟我來。」口中如此說,腳下卻不動,仇九見方天行的目光一直落在雨師師身上,神色之間閃現過戒備之意,開口道:「你們先走吧,我打發了那個女人,便來找你們。」
方天行上前一步,低聲傳音道:「我們在迎賓樓開了幾間上房,仇兄弟來的時候,對門口的測字先生說一聲,他會引你上來找我們的。」仇九微微應了聲,表示知道了。他轉頭對小桂說道:「小桂妹妹,你先去吧,我一會兒就來。」
小桂看看仇九,又看看身後的雨師師,突然貼近了仇九,並在他的左臉頰上飛快啄了一口。仇九愕然,但見小桂俏臉一紅,做出惡狠狠的樣子,嬌聲道:「哼,你是我小桂的男人,可不許再去勾搭別的女人了,特別是,她!」小桂一指雨師師後,拉開馬車門跳上了車。
仇九看了看方天行,卻見他一臉笑意的凝視著自己,不由尷尬的打了個哈哈,朝著方天行一拱手,轉身走向雨師師。
第二十四節
「仇公子。」雨師師落落大方的給仇九行了一禮,笑意吟吟的問道:「可是仇公子想通了,要告訴師師那人的下落?」
仇九對雨師師的問題避而不答,喃喃自語般念道:「勸君惜花更護花,莫做無情折枝人……」這與問題毫不相關的十四個字,卻令雨師師聞言一震,美麗的雙眼瞪大,「你……你果然知道……這是她對你說的麼?」
仇九一言不發,朝著城門走去。雨師師連忙跟上。
二人一前一後,沉默的出了盧陽城,上了城郊的一座小山丘。仇九掃視了四週一遍,低聲問道:「你先告訴,你找蕭凝若幹什麼?」
「我……」雨師師欲言又止,紅顏芳容之上,神情複雜,顯出心中正在天人交戰。一小會兒後,雨師師頹然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想找到她,求求你,告訴我她在哪裡吧。」
「你想殺了她?」仇九陡然提高的聲音嚇了雨師師一跳,雨師師凝思片刻,毅然點頭道:「不錯,我就是想要殺她,說出這個賤……這個女人在哪裡,我好去報師門大仇!」
仇九盯著雨師師的眼睛,目光銳利的就像兩柄利劍,直刺入雨師師心底最隱秘的記憶。
「我要殺了她!」雨師師逃避著仇九的目光,大聲的喊叫著。絕代佳人的韻味,在這一聲喊叫中蕩然無存。她就像一個失去了心愛的玩具的小女孩,對著不相關的人大喊大叫,以掩飾內心的脆弱。
「她死了。」仇九的聲音平靜的近乎冷淡。
雨師師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顫抖的聲音顯示了她內心的慌亂:「怎…怎麼可能,她是合歡門的第一高手,又有著惜花鈴傍身,她……她怎麼會死?你…你在騙我!」
仇九長長的一聲歎息,負手眺望盧陽城,聲音中帶著說不出的落寞:「不管你相不相信,蕭凝若已經死了。殺死她的人,就是她自己。」
「自……殺……」雨師師怎麼也想不到,多年來苦苦追查的人,竟然已經自殺身亡。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蕭凝若會死,她更不相信蕭凝若會自殺,眼前的這個男人在說謊,是的,他就是在說謊!
「我不知道你出於何種目的而尋找她,但是蕭凝若已經死了,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死了就是死了,無論你相不相信。」
「你怎麼知道她是自殺的?她死之後,又葬在哪裡?」雨師師不死心的追問。
「看著生命毀滅在眼前,實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特別是像她那樣美麗的女人,但偏偏,她就在我眼前跳崖了。一個跳下了萬丈深淵的女人,你又怎麼能期待著她仍活在這個世上呢?」
「不可能,她的修為已經達至應劫,萬丈深淵算得了什麼,她就不能飛到下面隱居起來麼?或是她跳下去之後,又飛到另一處去了。」
「唉……」仇九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感情。他回過頭,凝視著雨師師,反問道:「如果我告訴你她跳崖的地方,你能不能先答應我一件事情?」
「你說!」雨師師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告訴我,你的真名叫什麼?」
雨師師退後一步,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反問道:「你知道些什麼?」
仇九歎氣:「等你哪天想通了,決定要告訴我你的真名時再來找我。那時,我一定告訴你蕭凝若跳崖的地方。」
「你想甩掉我?」雨師師沉聲反問。
仇九淡淡道:「不可否認,你對我的生活造成了一些影響,我必須要讓你離開。但我也是個很重承諾的人,只要你先完成你對我的承諾,我就會完成對你的承諾。而在那之前,你得離開一段時間。」
話音未落,卻聽雨師師沉聲道:「行了,我告訴你,我叫雨凝珍,告訴我吧,她是在哪裡跳崖的。」
「你的決定比我想像的要草率,」仇九頭也不回飛身而起,沉聲道:「她跳下去的地方,叫做捨身崖。」
雨師師面色唰的一聲白了,無力的坐倒在了地上。
仇九頭也不回,飛身離開了山丘。
「蕭凝若,你若是知道在這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個人,正在天涯海角的找你,那麼當年的你,仍會毫不猶豫的投身深崖嗎?」回過頭,遙望那個土丘,仇九一聲歎息:「又是一個天生媚惑的合歡門弟子,只希望你莫要重蹈她的覆轍。」
帶著對雨師師的惋惜,仇九緩緩步入了盧陽城。比起半個小時前,現在的他,心情顯得有些沉重。報喜不報憂,是因為憂帶來的,不僅是對當事人的傷害。那個帶去不幸消息的人,他才是第一個被傷害的……
迎賓樓前,一位江湖術士端坐於方桌之後。右手立著一面布幡,幡上寫著「鐵尺神算」四個字。江湖術士長得倒端正,一身青衣秀才打扮,臉上無須,面相儒雅,一見仇九上前,便熱情的招呼道:「這位小兄弟可是要算上一卦?」
仇九微微一笑,調皮心起,反問道:「先生可會測字?」
「那是自然,不知小兄弟要測什麼字?」青衣術士遞上紙筆。仇九接過毛筆,端端正正的在紙上寫了個「仇」字,遞給術士。
青衣術士接過一看,先是一聲讚歎:「好字!」隨即一聲輕「咦」,深吸一口氣,抬眼打量了仇九片刻,雙手拿著那張「仇」字看了半天,輕輕放下,低聲問道:「不知小兄弟是想聽實話呢,還是想聽好話?」
「直說吧。」仇九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回答。
「好,那就恕本人直言了。」青衣術士開始拆字:「小兄弟此字寫得端正自然,筆意柔和,隱約之間帶著些看透生死之意。斗膽問一句:小兄弟可是要遠行?」
仇九反問道:「是又如何,前程可好?」
青衣術士面露難色,但還是決定照實直言:「這『仇』字,是人邊加九。九為極數,運達極點。人之極九,便是盛極則衰,隱有一去不歸之意。小兄弟此行兇險,怕要有九死一生之禍,不若改期而行,或可避免。」
仇九說道:「我還要再測一次,可以嗎?」
「自然可以,請賜字。」
仇九揮毫而下一個「九」字,遞給術士。
術士接過一看,問道:「此字可與先前之字有所關聯?」
仇九點頭,術士解字道:「人之極九,隱有不歸。但若是再加一九,則成九九之數。九五已經是人中至尊,天子之數。人數若達九九,則此行有否極泰來,破舊立新之兆,小兄弟此行,吉凶參半,雖有九死一生,也有濤天洪福。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就是小兄弟此行的徵兆。」
「佩服!」仇九起身行禮,「不知卦金幾何?」
「五文一字,童叟無欺。」
仇九付了十文錢後,開口問道:「這位大哥鐵尺神算,不知高姓大名?」
「賤名童無欺,小兄弟怎麼稱呼?」
「仇九。」
「嗯?」童無欺一愣,反問:「仇九?」
「呵呵,童大哥恕罪,小弟仇九,來找方天行方大哥的。」仇九報拳行禮,一臉歉意的微笑。
童無欺突然伸手:「原來是自己人,那要十文錢一字,恕不講價。」
「嗯?」仇九奇道:「為何自己人還要貴些?」
童無欺一臉的理所當然:「外人測字,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本人只用說句命格不硬,天數使然,自然就沒了責任,所以便宜。而給自己人測字,那是要擔風險的。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出事情時要負責任,自然就要提前收些責任保證金,十文一字,快點給錢。」
仇九哭笑不得,又付了十文錢。心中一時好奇,問道:「那你給小桂測字,也收錢嗎?」
「大小姐?」童無欺搖頭:「我不給她測字,城主從來都不付錢,無錢不測,這是我的準則。」
童無欺引著仇九進了迎賓樓,不用小二引路,直接上了三樓。樓梯上去後,直走到頭,便見兩個家僕打份的人守在走廊通道上。二人見童無欺上來,點點頭,讓出一條路來。後面是四間上房,童無欺引著仇九直走到盡頭左手房間,輕輕的敲了敲門,低聲道:「流水。」
只聽門內傳出一聲回應:「輪迴。」幾秒後,房門打開,仇九見開門的正是方天行。
「仇兄弟來了,快請進來。」方天行熱情的抱拳行禮,將仇九迎了進門,童無欺則自顧自的轉身下樓去了。方天行關上房門,對仇九道:「仇兄弟請坐,我這就去稟報主公和夫人。」
「方統領請便!」仇九還禮後在桌前坐了下來,方天行轉身入了內間通報。他剛進去不久,但聽珠簾響動,小桂一臉歡喜的跑了出來,「小哥哥,你終於來了。」
仇九笑著尚未開口,卻見珠簾再一次掀起,從中傳出一陣陣輕緩的腳步聲。
但見一名美婦人穿著一件曳地長裙,以一種非凡的姿態走了出來。
看見她時,仇九呆住了。
第二十五節
青春的消逝,年華的老去,這已經成為了女人的生死大敵。
但她卻像是絲毫不在意,也沒有刻意的用脂粉來掩飾嘴角的皺紋。
她就像是一朵遠方天際飄著的白雲,可在她的眼裡卻充滿了陽光般的自信。
仇九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能像她這樣,在年華逝去之後,仍能深深的打動一個男人的心。
「嚴夫人。」仇九趕緊起身行晚輩的禮節。
「我叫玉羅剎,你可以叫我羅剎夫人。」她開口說話的時候,帶著的強勢,是不容他人否決的。
「好,羅剎夫人。」仇九重新行禮。
玉羅剎點點頭,在桌前輕輕坐下:「我聽我丈夫,還有小桂講述了你的事情。你對輪迴城做出的幫助,我們會用實際行動來報答你的。」見仇九要開口,玉羅剎淡淡道:「我討厭虛偽的客套,也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所以你不用推托,接不接受在你,報不報答,則是我們的事情。」
仇九點頭。
「聽我夫君說,你要幫他去孤梅山莊討要一瓶百年沉香露?」
「是的。」
「為什麼?」
「不為什麼。」
仇九說得坦蕩,玉羅剎卻皺眉道:「我不喜歡你的回答。也不喜歡沒有目的的付出,因為這樣的人情是最難還的。說出一個條件來,我看看能否和你交換。」
仇九聞言一愣,沉默片刻,抬頭道:「我對葉家堡傳位長老葉宏雷的死因很好奇。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們幫我調查一下。」
「我們需要提供你什麼樣的資料,才算是完成你的要求?」
「致死原因,兇手的名字和身份,殺人動機。三個能同時完成最好,如果有困難,你們能提供出兇手的名字和身份,也算是完成了我的要求。」
玉羅剎點頭道:「好,這筆交易我們和你做了。」
仇九說道:「既然如此,那我現在就動身去孤梅山莊。不知我取得百年沉香露後,要送到哪裡給你們?」
玉羅剎道:「今天是七月初三,三個月後的今天,也就是十月初三,你到南蠻州的永安城。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和你聯繫。」
「好,那就三個月後再會了,告辭!」仇九拱手行禮,轉身便走。卻聽小桂焦急的叫道:「小哥哥,我也和你一起去。」
未等仇九回話,玉羅剎的聲音先一步響起:「你去吧,小桂有我們照顧著。」仇九回頭淡淡一笑,不再言語,開門飄然而去。小桂急得直跺腳,不依的撒嬌:「媽~~~媽!」
玉羅剎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這三個月,你哪裡都不許去,只能呆在我身邊。」
小桂哪裡肯答應,正要繼續撒嬌,卻聽房門輕響,童無欺的聲音傳了進來:「流水。」
方天行回了暗語,打開了門。
童無欺入內走到玉羅剎身前,躬身請示道:「夫人,您有何吩咐?」
「你怎麼看?」玉羅剎問的沒頭沒尾,但童無欺卻知道她所指何事,恭謹的回答:「雖有否極泰來之數,卻無容納至尊皇氣的命格。此子成就雖有,卻不會太高,於我們來講,可有可無。」
「你有幾分把握?」玉羅剎皺眉道。
童無欺一絲不苟的回道:「若非遭遇風雲陡轉之數,我有九成把握。」
「既然你有這麼高的把握,我們就不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方天行,吩咐下去,十分鐘後,我們離開盧陽城。」隨著玉羅剎的指派,眾人開始有條不紊的準備撤離。
小桂倒是想乘亂溜掉,卻被玉羅剎看的甚緊,幾次企圖逃跑不成,她乾脆和玉羅剎撒嬌。卻哪想玉羅剎出指如風,幾下便封了她的穴道,扔給方天行嚴密看管。氣得小桂那張俏麗的小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且不管玉羅剎等人將去何方,單說仇九這邊情況。
出了迎賓樓之後,仇九不再耽擱,早早的離了盧陽城,向著西北方向飛去。
一路雲海煙濤,飛行了約有十來日,仇九降了下去。
入目的是一片金黃色的麥浪,一條鄉野小徑,彎彎曲曲的通向了麥浪後的那片小村莊。此時正是午飯的時間,家家戶戶的屋頂上,都飄著一條淡淡的炊煙。仇九抬步沿著小路前行,還未到達村口,便聽村中黃犬的吠叫。
一個頭髮花白的莊稼老漢,正蹲在村口「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看見他,仇九的神色頓時恭謹了起來。
「獨孤前輩。」仇九朝這個莊稼老漢行了個全禮,而那老漢卻是不理不睬的,只顧自己抽煙。仇九神色緊張的盯著老漢手中的白玉煙桿,一直等到老漢這一鍋煙抽完,隨手將那白玉煙桿輕輕的往地上叩了幾下。
「四年前,你來過這裡。」老漢一邊說話,一邊將煙桿收了起來,仇九鬆了口氣,恭謹的回答道:「是的。」
「你這次來想幹什麼?」
「我想見見雁兒,向她討瓶百年沉香露。」仇九直言不諱,因為他知道眼前這位老漢的性格,在他面前,你最好把來意說得明明白白。卻聽老漢問道:「你是為了百年沉香露才來找小雁呢?還是為了見小雁,才來討那瓶百年沉香露?」
仇九一愣,但還是如實回答道:「我與雁兒有再見之約,但此次前來,卻主要是為了百年沉香露。」
「既然是為了百年沉香露而來,那小雁你也大可不必見了。孤梅山莊的規矩,想來你都懂了。你回去吧。」老漢下了逐客令。
仇九臉上神色一變,連忙開口道:「獨孤前輩……」老漢擺擺手,示意他馬上離開。仇九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最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說道:「前輩,沉香露我是志在必得。晚輩記得當年孤梅山莊的規矩中有這麼一條,只要能接下前輩的一劍,孤梅山莊便會贈送一瓶百年沉香露。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這條規矩?」
「這條規矩是我定的。我還沒死,自然有效。」老漢淡淡的回答。仇九抱拳行禮道:「既然如此,晚輩就請獨孤前輩賜教了!」仇九飄身退後五步,魔元力轉動,血腥氣息瀰散開來,驚是村中一陣騷亂,黃犬亂吠不止。
「年紀輕輕,卻是滿身血腥,你的這一身魔功,怕是害了不少生靈吧?也好,今日我就替天行道,誅魔斬妖吧。」老漢從地上站了起來,白玉煙桿握在了右手。
仇九將魔元力運轉至極致,全神戒備。他深知這個不起眼的老漢,究竟恐怖到了何種程度。若是有所選擇,他實在不願意與這個老漢動手,哪怕僅是接他的一劍。
可是,他有得選擇麼?
「請指教!」仇九魔甲浮起,做好了硬接的準備。
然後,他看到了一道劍光。
仇九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低頭。
沒有血,是因為對方的劍太快了,快得連血都沒來得及激射而出,仇九的胸前已經被洞穿出了一個指頭大的劍孔。
這時,仇九才真正明白。為何,沒人能接得下老漢的出手一劍。
因為他的劍太快了!
等你看到劍光的時候,他的劍已經到了你的身前,他的劍氣已經貫穿了你的心臟,而你的眼睛裡,除了那道劍光,什麼也沒看見,什麼都來不及看見。
仇九驚魂未定的道謝:「多謝前輩手下留情。」他的傷勢看起來嚴重,但在魔元力的修復下,已經開始緩慢的癒合。
老漢歎了口氣,一言不發的蹲下,重新點了一鍋煙絲,「吧嗒吧嗒」的抽著。
仇九靜靜的等著,突然,老漢看了他一眼,皺眉道:「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
「晚輩在等前輩給我百年沉香露。」
「那東西我沒有。」老漢淡淡道:「百年沉香露都放在山莊的藏寶閣裡,寶閣的鑰匙我可沒有。」仇九面色一變,還未開口,卻聽老漢繼續慢吞吞的說道:「你去找小雁,就說你已經接下我一劍了,讓她給你瓶百年沉香露。」
仇九心中一喜,正要道謝,老漢擺擺手,不耐煩的催促道:「去去去,別在我面前忤著了。」仇九點頭,轉身朝著村莊裡走去。沒走幾步,卻聽老漢的聲音傳來:「你身上的那塊玉珮,也順便拿給小雁看看。」仇九一愣,伸手自懷中取出一塊碧綠的圓形玉珮,只見玉珮的一面,有著淡淡的一點白痕,正是被那老漢的劍意所傷。
原來,他不是手下留情。真正救了仇九的,還是這塊玉珮。仇九愕然轉身,看著老漢,卻見他緩緩轉過了身,背對仇九,顯然不願再和他交談。仇九也不敢再問,轉身離去。
孤梅山莊並不在村落內。村莊只是通往孤梅山莊的一條必經之路。
在一片紅葉似火的楓林深處,仇九來到了孤梅山莊的大門前。
紅瓦白牆,看起來,孤梅山莊與一般的小山莊沒什麼區別。也很少有人知道,名震天下的獨孤氏一族,其真正的權利核心,便在這座不起眼的小山莊中。
第二十六節
朱紅大門洞開,卻無一人看守。
仇九抬步拾級而上,站到了門邊,朗聲道:「在下仇九,前來拜會孤梅山莊大小姐獨孤雁,還請通報。」
沒人回答,但這不代表沒人聽見仇九的話。
沒過多久的時候,門內響起一陣陣輕緩的腳步聲。仇九終於看到了當年的紅顏佳人,從那山莊的深處走了出來。
看到她時,仇九的臉上不禁浮起了往日的記憶,那回憶裡的少女,就像一朵清麗的山茶,純雅而蒼白。當她越行越近時,那回憶中的臉龐與如今的她逐漸合在了一起,那一剎那間,仇九隻覺得時光陡然回轉,她是那天真浪漫,對著世事充滿憧憬與幻想的少女。而他仍是那個衣食無憂,風流天下的貴公子。多少次二人攜手同游,共醉於那楓林紅葉之中,又是多少次,對酒當喝,同賞星月。
道不盡的少年情懷啊,不經意間,已經這麼多年。我仍記得起那年的風景,和那張比風景更加吸引人的嬌麗容顏。可為什麼,我卻記不起,那年的我,是怎樣的心情……
「啊,大哥,是你!」
輕緩的足音變得急促,獨孤雁一路小跑到了仇九的面前,山茶般蒼白而秀氣的臉上,蕩漾著喜悅的笑容。那柔情的眼波,看得仇九一陣目眩,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雁兒,我來晚了。」
獨孤雁微微的搖頭:「不,大哥,你能再來找我,我很開心。」她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仇九的臉龐,細微的不放過任何一處地方。然後,仇九聽見她感傷的說:「大哥,你瘦了。」
仇九聽得心中一酸,臉上卻仍掛著淡淡的微笑:「你卻變得更漂亮了,雁兒。」獨孤雁聽得臉上一紅,低頭的瞬間,突然看見了仇九胸口的那個傷痕。她輕聲的驚呼,連忙問道:「大哥,你和爺爺他……」
「我向獨孤爺爺討教了一劍,他老人家手下留情,故意放了水。所以我來找雁兒要我的獎品。」仇九淡淡的笑道。獨孤雁卻一臉緊張的問道:「那你傷得嚴不嚴重?爺爺出手向來不留餘地的,大哥你又不會武功,唉,急死人了。大哥你也真是的,你要沉香露,找雁兒就行了,幹嘛要去找爺爺比劍啊!」獨孤雁拉起仇九的手,便往孤梅山莊的藥房走去。
仇九心中感動,開口道:「雁兒,沒事的,我已經凝成元嬰了。」
獨孤雁突然轉身,驚喜的問道:「是真的麼,大哥?」仇九點點頭,卻又有些為難的說道:「可是,我凝成的是魔嬰……」
「怎麼會……大哥你可是葉家堡的少堡主啊!」獨孤雁一臉的難以置信。聽到少堡主三個字,仇九心頭一顫,強笑道:「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我現在的名字叫仇九,是個修習魔功的魔人。」
獨孤雁凝視仇九,突然俏皮的一笑,說道:「不管你叫什麼名字,你永遠都是雁兒的好大哥。這次大哥就多陪陪雁兒吧,雁兒有好多事情想要知道呢。」
「嗯,好。」仇九自懷中取出了玉珮,對獨孤雁說道:「剛剛上山的時候,獨孤爺爺要我問問你,有關這塊玉……」獨孤雁的目光從玉珮上掃過,脫口而出:「青龍璧玉!」她從仇九手中取過玉珮,前後翻看了數次,臉上表情之驚訝,像是看到了絕世的寶物。
仇九奇道:「雁兒,這塊玉……」獨孤雁反問道:「大哥,你這塊玉是從哪裡得來的?」
「雷皇那兒得來的啊。」當日雷皇取下玉珮之後,頓時功力暴漲,前後變化之大,簡直判若兩人。仇九好奇之下,尋得了那塊玉珮。但這些日子來,他卻始終看不出這塊玉珮究竟有何神奇之處。
獨孤雁問道:「難道是那個魔道至尊,有神州第一高手之稱的雷皇?」
仇九點頭,將得玉經過,以及雷皇取下玉珮後的前後反差,俱都詳實的對獨孤雁說了一遍。獨孤雁沉思便刻,對仇九道:「大哥,隨我來。」她拉著仇九一路穿堂過屋。仇九見她所行方向,隱約猜到些,問道:「雁兒,我們可是去演武廳?」
「嗯,我要證實一些事情。」獨孤雁帶著仇九到演武廳場地。
雖然被稱演武廳,其實就是一個露天的校場。前後方圓四百多米,空曠無一物。二人站在場中央,聽那獨孤雁將那枚玉珮遞還給仇九,說道:「大哥,雙手附帶魔元力,試著將這玉珮給壓碎。」
仇九聞言點頭,將玉珮和於掌心,兩手魔元力陡然衝出,強勢的擠壓掌中的玉珮。突然,仇九心中一凜,掌心的玉珮像是多了股吸力,一下了將手中的兩股魔元力吸了個乾淨。還未等仇九撒手,卻見玉珮通身圍繞起條條紫電。
雷皇精血突然被引動,仇九通身浮起銀白電光。獨孤雁臉上閃過驚異表情,正要提醒仇九快些扔掉掌心的玉珮,玉珮中突然衝出了一團青氣,迅速的沒入了仇九體內。然後「叮」的一聲輕響,玉珮竟然自己嵌在了仇九的血魔甲上,佔據了胸口的位置。
「糟了!」獨孤雁面色一白,不顧仇九週身的閃電就要靠近。仇九緩了下神,將閃電及時的收回了體內,這才沒電著這位孤梅山莊的大小姐。
「大哥,你沒事吧?」
仇九活動了下身體,又試轉了體內的魔元,茫然問道:「雁兒,這是怎麼回事?」
「大哥,你身上的雷電之力是怎麼回事?」獨孤雁反問。仇九整理了下思路,將事情從雷皇種雷種開始講起,一路講到凝嬰的事情。獨孤雁聽著聽著,恍然大悟,說道:「大哥,這塊玉怕是要跟著你一段時間了。」
「這玉到底有什麼作用?」仇九問道。
獨孤雁卻又反問:「大哥,你可聽過四方聖獸?」
「雁兒是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聖獸嗎?」
「是的。」
「難道真的有四聖獸?」
「這個,雁兒相信是有四聖獸的。傳聞,太古之初,人間修道飛昇,不是由天降雷劫,而是要通過四聖獸的考驗,才能飛昇成神。東方之地青龍,西方之地白虎,北方之地朱雀,南方之地玄武,四大聖獸掌握著人間的飛昇途徑。每一個修行者在達到修為之後,就可以挑戰最近的聖獸。通過考驗的修行者飛昇神界,未通過的修行者,則要返回神州,繼續潛修,真至功成圓滿之時,再去挑戰。」
「那為何後來卻變成了天降雷劫呢?」仇九不由好奇。聽獨孤雁如此說來,太古時期的修行者,至少不用擔心生命安全的問題。
「四聖獸為何消失,牽涉著神魔人三界的一件大事,這件事情被人為的抹去了,所以完全找不到跡象可查。而沒了四聖獸之後,天雷劫開始代替四聖獸的作用,替神界挑選合格的修真者,讓其飛昇。」
仇九沉默片刻,突然反問:「難道這塊玉珮與四聖獸有關?」
獨孤雁肯定的微一點頭:「根據一些的野史的記載,四聖獸是構成人間神州力量的本源,只能被封印,卻絕對不能被殺死。而四聖獸的元神又被分別封印在四個器物之內,分別是青龍璧玉,白虎銅鐘,朱雀紋旗與玄武石碑。」
「青龍璧玉?」仇九低頭打量著這塊不過巴掌大的圓形玉珮。即使與仇九的魔甲嵌合之後,玉珮也沒什麼變化,看上去依舊是那色如青蔥,普通之極的一塊玉石。若不是方才玉珮上浮起了極為純正的雷電之力,又突然嵌入其魔甲之中,仇九幾乎認定這就是塊無用的玉石了。但現在……
仇九抬頭:「雁兒,為何它會嵌入我的魔甲?」
獨孤雁分析道:「雁兒以為,這與大哥身上的雷皇精血有關係。」
「雷皇精血?」仇九微一思索,便即明白,詢問道:「難道說,雷皇的雷電之力,與這玉珮有關。」
獨孤雁一臉的肯定:「雁兒查過神州近千年的史記,卻從未發現過以雷電之力修行的魔功,雷皇可說是從無古人的首創者。但放眼整個天下,除了雷皇,這二百餘年間,卻再無第二人能有雷電之力。所以,雁兒可以肯定的說,雷皇的雷電之力,定是從這塊玉珮之中得來。」
「那為何雷皇解下這玉珮之下,魔功大漲,前後判若兩人?」仇九疑惑,如果說雷皇的力量來自於玉珮,應該是玉珮在身,方才魔功大盛才對。獨孤雁被仇九反問難住,俏臉之上同樣浮起疑問,沉默片刻後,她抬頭問道:「大哥,你的神識可能探查出玉珮內的情況?」
仇九聞言將神識集中於玉珮之上,來回反覆數次,卻一無所得。玉珮也未發生先前那種異變。獨孤雁已從仇九臉上神情猜出一二來,當即開口道:「也許,是雷皇從玉珮之中借走了大部分的雷力,使得玉珮暫時性的封閉了。不對,不對,這樣一來,他更不可能將玉珮隨手丟棄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二十七節
獨孤雁正自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突聽仇九「啊」了一聲,聲音中帶著驚訝之意。一雙妙目關注的落在仇九身上,只見他面色突然白髮,雙眼之中滿是愕然之意,似是看到了極為奇怪的事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獨孤雁的臉色同樣一變。
來人相貌俊朗,星目劍眉,一身錦衣華袍,行走之間,自有世家子弟的風範。只是臉上傲氣凌人,眼睛掃過仇九,輕蔑的味道從眼角的餘光中毫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
會在孤梅山莊見到他,仇九倒是覺得十分意外。
對於此人,仇九的認識僅局限於一個名字,一個門派和那動人心魄的追魂一箭。
對於他,仇九談不上喜歡,任何對自己下黑手的人,仇九都不喜歡。但是,對於他,仇九也談不上討厭。至少沒有像獨孤雁那般直接的將厭惡掛在了臉上。現在的仇九,自己都想不明白要用何態度去對待他。
恨他?仇九心底暗自搖頭,若不是此人,他又怎會遇上血魔,又怎麼會在短期內突破了亂瘋魔心法的煉字境。要說起來,仇九倒要謝謝他那必殺的一箭。也正是那一箭,生生的改變了仇九的際遇,也讓他真正的踏入了尋找真相的旅途。
「江公子。」仇九淡淡一笑,微微行禮。
「大哥,你認識他?」獨孤雁微感驚訝,在她的印象中,仇九連七大派的傑出弟子都不一定記得全,又怎麼會認得這種半道崛起的後進世家子弟。
面對仇九的禮貌,來人抱起一臉的不屑,冷哼一聲,卻把臉轉向了獨孤雁。也只有在看獨孤雁的時候,他目光中的驕傲才收斂了一點。獨孤雁柳眉輕佻,薄怒道:「我大哥向你行禮,你為什麼不回禮?」
江公子不屑道:「趨炎附勢的無名小卒罷了。」
「你……」獨孤雁杏目圓瞪,那張令春風拂過,都會軟上三分的嬌俏小臉漲了個通紅。仇九柔聲道:「雁兒,你還先帶我去取百年沉香露吧。」
「哼!」獨孤雁聽出仇九話中的意思,似乎不願與姓江的有何糾纏,當即轉了個身,俏目凝視仇九,眼中滿是憐惜。只聽她對仇九說道:「大哥,你太好說話了,像這種沒有禮數教養的傢伙,你本就不用和他客氣的。」
仇九微微一笑,輕聲應道:「是是是,雁兒說得總是對的。」
「討厭啦,大哥又在心裡取笑雁兒了。」聽到這熟悉的對答,獨孤雁芳心一暖,時光便如退回了那年的秋時。那俊俏的少年,帶著淡淡的笑意,在楓葉中深情的凝視著自己。
楓葉似火,迷了人的眼睛,而他那深情的凝望,卻迷了一個少女的芳心。
約期相見,一別經年。沒有了你的秋天,楓葉,都紅得令人心碎。
縱使良辰美景萬千,又怎抵得上心上人的隻言片語。一年年的望穿楓林,只為了再見郎君的俊俏容顏。而如今,郎君終於再次出現,風采更勝當年。只叫獨孤雁那一顆本就不安的芳心,跳動的更加強烈。
仇九淡然一笑:「雁兒,你走神了。」面對吟吟笑意,獨孤雁頓時回過神來,一聲嬌羞的驚呼,俏臉比那最紅的玫瑰,尚要艷麗上三分。
「哼,堂堂獨孤世家大小姐,竟然會與魔門中人混在一起。」
煞風景的事情總是大有人做。江公子那滿帶醋意的語氣,酸酸的插進了仇九與獨孤雁之間。也提醒了仇九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正邪有別,古自有之。獨孤世家做為七大世家之一,名列正道十四強之首,向來是以「除魔衛道」為家族戒律。
獨孤雁身為獨孤世家傳人,竟然與修習魔功的仇九一同有說有笑,單單這一點,便可令許多有心之人有機可乘。江公子這一說,既是提醒,也帶威脅。
仇九腦中轉過幾個念頭,心中卻是不勝唏噓,一入魔道,便是斬斷過去種種。今日再上孤梅山莊,確實欠缺考慮,圖一時之心快,卻令獨孤雁陷入不利之境。唯今之計,只能取了百年沉香露,然後盡快離開孤梅山莊。
「哼,江華陽,孤梅山莊的規矩,誰要接得下我爺爺的一劍,誰就有資格在孤梅山莊做客。我大哥已經接下了爺爺的一劍,自然就是我孤梅山莊的客人。怎麼,你對我爺爺定下的規矩有什麼不滿?」獨孤世家名列七大世家之首,除去綜合實力之外,還因有著「劍神」的存在。獨孤雁身為獨孤世家大小姐,又怎麼會把江華陽這種新進貴族看在眼裡。面對他那略帶威脅的話語,獨孤雁當即不客氣的駁斥。
面對獨孤雁的駁斥,江華陽臉上浮起一陣怒意,未及接口,卻見一團紫影突然從天而降,一個中年人站到了江華陽身前。但見此人面帶威嚴,顧盼之間自有一番高人一等的氣勢,顯然是發號施令慣了的人物。一見此人身上著的紫色長袍,仇九心中不由一笑,來人正是江華陽的父親,逐日門的長老之一。
江長老負手對著仇九笑道:「能接下『劍神』一劍的,世間已經沒有幾人,想不到這位小兄弟年紀輕輕便能有如此的成就,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只可惜,誤入歧途了啊!」江長老雖是笑著說話,但他的眼睛裡,卻不帶一絲的笑意。正相反,他的目光冰冷的如同一塊寒冰,冷冷的凝視著仇九。
這種就像是獵人看待獵物的目光,對於仇九來說,沒多大的威懾作用。在十萬大山中的每一天醒來,仇九都要面對這樣的目光。經過這三年多來的生死掙扎,現在的仇九重新面對這種目光時,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後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倒也說不上哪一邊是歧途。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就此別過。」
「你站住!」眼見仇九正要與獨孤雁一同離開,江華陽沉聲一喝。
仇九置若罔聞,足下不停。江華陽自小被人捧著抬著,哪裡經受得了這種被人無視的尷尬,左手一揚,一張烏金鐵胎弓憑空出現,體內真元運轉,右手凝元成箭,正要開弓放箭。江長老卻是一抬腳,整個人擋在了江華陽的身前。
「這裡是孤梅山莊,不宜殺人。」江長老的話雖說得很慢,卻絕對清楚的將一個字一個字的逼進了江華陽的腦子裡,將他竄起的怒火,一下子壓了下去。
「我要殺了他,我一要殺了他!」江華陽就像個被寵壞的小孩子,不停的在心中叫囂著。知子莫若父,江長老一手輕輕搭在了江華陽的左肩:「他總是要離開孤梅山莊的,到了那個時候,你放手而為吧。」
「江伯伯,剛剛離開的那個人……」黃鶯般動聽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疑惑。江家父子轉過身去,看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容顏俏麗,比那初綻的玫瑰還要引人注目。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黑臉的少年,背負鋼叉,一言不發的就像是少女的影子般站於她的身後。
江長老微笑的問道:「哦,是千尋啊,怎麼了,你認識剛才那個人?」
千尋不太肯定的回答:「我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卻想不起來。算了,應該不是很重要的人。」還未等千尋的話音落下,卻聽她身後的少年突然恭謹的出聲:「大小姐,在十萬大山的時候,被那條五方角蟒纏住的人,就是他。」
「什麼?」江家父子頓時吃了一驚,江長老追問:「你可確定?」
面對江長老的問話,黑臉少年一言不發,只聽千尋也是同樣問道:「九五二七,你確定嗎?」
九五二七點點頭,恭謹的回道:「小的確定,就是那個人。」
千尋聽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難怪,我會覺得那人這麼眼熟。從他的背影來看,的確很像那個人。不過,他的修為……」從當時江華陽的一箭重創仇九,可以看出當時的仇九,修為還遠遠不及江華陽,但現在僅才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他竟然踏入了元嬰期,這個速度……
「江伯伯,我們有麻煩了。」千尋肯定的對江長老說道。
千尋明白的麻煩事,江長老又何曾沒有想到。
想那江華陽,天資聰慧,再加上身後還有著逐日門的全力支持,這才在半個月前成功凝嬰,正式踏進修真一途。以二十三歲的年紀凝嬰,莫說是在逐日門中,便是在神州大地之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天才了。
可那少年……江長老一念轉過,對千尋問道:「雪侄女,安大哥現在何處?」
雪千尋道:「前幾日幫會裡出了點問題,安管家回去處理了,現在應該還在巴城。」
江長老轉頭對江華陽吩咐道:「若是在孤梅山莊裡再見到他,千成不可動手,以免衝撞了孤梅山莊的規矩。我去趟巴城,一日便回。」交待完畢,但見紫光一閃,人已經消失在天際邊緣。
第二十八節
卻說另一邊,仇九隨著雁兒前往藏寶閣取那百年沉香露。途中,仇九問起江家父子,卻聽獨孤雁語氣憤然,臉上更是帶著厭惡之極的神色:「這兩個傢伙,雁兒最討厭了。老的那個來了孤梅山莊後就向我父親提親,說什麼要結兩家之誼。小的那個,也是整天陰魂不散的,雁兒去哪,他也去哪,十足的一個跟蹤狂,氣死雁兒了。大哥,你是怎麼認識他們的?」
「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仇九可知獨孤雁的脾氣,所以也不提起那些事情,轉口道:「雁兒,取了百年沉聲露,我也得馬上離開孤梅山莊了。」
獨孤雁吃了一驚,停步望著仇九:「這麼快!大哥,你不是說要陪雁兒一段時間的麼?」
仇九微笑著柔聲道:「獨孤世家怎麼說都是正道翹楚,若是我這個魔人整天在孤梅山莊裡出沒,難免有些居心不良的人,會藉此來指責獨孤世家。」
獨孤雁知道仇九說的是事實,但一想到多年相思,初見便要離別,一片芳心不由的有些急亂。一路繼續前行,獨孤雁默然不語,仇九也在心中歎息。二人各懷心思,直至那寶閣前,獨孤雁方才開口:「大哥,你去聽月水榭稍等,我去給你取百年沉香露。」
仇九點點頭,知道寶閣是孤梅山莊要地,非寶閣看守者,誰也不得妄入。於是先走到了長廊的另一邊去。
在他的印象裡,長廊的盡頭,便是獨孤雁的住所,聽月水榭。
一路緩步行去,漫長的走廊便如一條時光的通道,無數個過去的片斷,從仇九的眼前轉過。不管是歡喜的,悲傷的,還是得意的,失意的,一個個早被扔在腦後的記憶,在此時此地,卻一一的鮮活了起來。
遙想當年的自己,在那聽月水榭外,初次聽到了獨孤雁那名滿天下的琴技,一種恍惚的感覺油然而生,便如一個身處異地的旅人,突然見到了一個來自故鄉的朋友,心中的那份激動與喜悅,是不可言喻,也無法形容的。
只是,當時的自己,是怎麼進到聽月水榭中去的呢?仇九努力的回憶了許久,卻絲毫也記不起來了。也許,怎麼進去,並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在進去之後,面對那瑤琴後的絕代佳人,自己又說了些什麼呢?
仇九不禁笑了,他倒沒忘記自己說的話,正相反,他記得太清楚了。以至於現在稍一回想,那些言語便似仍在耳邊迴繞。
突然想起的輕緩的腳步聲,打斷了仇九的回憶,神識之中,仇九發覺來的並不是獨孤雁。而這兩個人,也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仇九轉過了身,看著雪千尋慢慢走到了自己的身前。在她的身後,永遠跟著那個像影子般的九五二七。
「你好。」仇九微微點頭,聽月水榭是獨孤雁的私人領地,還沒有哪個客人敢不請自入的。這少女能夠如此坦然大方的來到這裡,想來也不是第一次進入聽月水榭了。
在仇九的目光中,雪千尋緩緩行了一禮:「這裡是雁姐姐的住所,非請勿入。不知這位公子與雁姐姐的關係是……」
「朋友。還沒請教姑娘的芳名。」仇九微笑的反問,雪千尋嫣然一笑:「小女子雪千尋,同公子一樣,也是雁姐姐的朋友。」
「雪千尋。」仇九喃喃念了兩次,微笑道:「好名字,雁兒目前不在水榭之中,你若是要找她,怕是要在這裡等等了。」
「那倒無妨。」雪千尋毫不在意的一笑,問道:「還恕小女子無禮,未請教公子大名。」
「仇九。」
雪千尋笑問道:「仇公子身上的血紅戰甲殺氣十足,應是一等的魔器。想來仇公子的師門定也是魔門大派,卻不知是哪位魔尊的高足。」
仇九淡淡一笑,突然道:「素聞益州巴城雪家大小姐,不僅冰雪聰明,更是一位傾城絕色。我一直心存嚮往,有心求見,不知那位雪家大小姐與雪姑娘的關係是?」
「有勞公子如此惦記,真是令千尋愧不敢當。」
仇九微笑道:「百年世家的大小姐,果然名不虛傳。今日看到大小姐的風姿,便可遙想得知五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雪含煙,究竟美到何種程度。」
雪千尋臉色微變,雪含煙正是雪家的先袓,風姿絕代,享有神州第一美人之稱。但同時,雪含煙其人其事,也是雪家最為忌諱的一個話題,被封鎖的甚緊,除了當年與雪家並列七大世家的另外六家知道一些內情外,基本上是無人知曉的。
雪千尋不知道仇九是無心提及,還是有心而為,是以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就帶上了微笑:「不知公子從何得知千尋先祖之事?」
仇九笑而不語。看著他那神秘莫測的笑容,雪千尋正待追問,卻聽獨孤雁的聲音響起:「小雪妹妹,你來了。」
雪千尋回過身,看見獨孤雁正快步而至自己身前,於是微笑道:「雁姐姐今天有客人,妹妹就不打擾你們了,先行告退。」
獨孤雁看看雪千尋匆匆離去,再回過頭看看笑意吟吟的仇九,突然問道:「大哥,你覺得她怎麼樣?」卻見仇九微微搖頭,獨孤雁奇道:「難道雪千尋不漂亮麼?」
仇九淡淡一笑:「倒不是這個原因,雪家的人天生奇特,若沒有特殊的事情,我不想與他們扯上關係。」
獨孤雁微微一笑,隨即,她臉上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鄭重:「大哥,你真的不能多留幾天麼?」
仇九搖搖頭,「正邪有別,我留下會給孤梅山莊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大哥,我……」仇九看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獨孤雁,柔聲道:「雁兒,我會常來孤梅山莊看你的。」
「不,大哥,我不要你常來看我。」看著仇九愕然的神情,獨孤雁一字一句道:「大哥,我要和你一起離開孤梅山莊!」她說的是那麼的堅決,語氣強硬的更是不容許仇九有絲毫的反對。
好半天,仇九的驚愕才漸漸的化為一臉的柔情:「雁兒,我不能帶你走。」
「為什麼,大哥?雁兒會武功,不會拖累大哥的,而且,雁兒還會……」仇九突然一將出聲申辯的獨孤雁一把拉進了懷裡,獨孤雁先是一愣,隨即嬌羞的輕輕掙扎了幾下。
在仇九那強硬的臂膀中,她最終還是輕輕的環抱住了仇九。貼在心上人的胸口,獨孤雁低低的聲音仍在做著最後的努力:「為什麼不帶我走……」
然後,她聽到了仇九的回答:「沒有什麼事情,能比得上你的安全更重要。我可不願雁兒再受三年前的痛苦。」
獨孤雁聞言嬌軀一顫,想起三年之前的那一幕。
「主公,如果再找不到配對的骨髓,那大小姐的病,就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名滿天下的神醫,在面對獨孤雁的怪病,也同樣的束手無策。儘管每日裡都服以仙草靈丹,卻也僅僅只能給她的年輕的生命進行短暫的挽留。唯一的方法,只能是找到一個與她骨髓相同的人,才能救她一命。
眼見一個年輕的生命便要就此消失,「劍神」的脾氣是越來越差,動輒便要拔劍殺人。陰雲籠罩著獨孤家族上下,儘管他們已經權傾天下,卻找不到一個匹配的骨髓。
這個時候,他來到了孤梅山莊。
他因慕名獨孤雁那名滿天下的琴技而來。
當他聽說獨孤雁時日無多之時,毅然找到了神醫,要求診斷他的骨髓是否能夠匹配。那時,他是名滿天下的世家公子,風流多情的葉家堡少堡主。神醫雖然是天下第一妙手,但因為他的身份,遲遲不敢開口。
後來,神醫說,從第一眼看到他時,就知道他與孤獨雁的骨髓一定匹配。診斷之後,更知所判無誤。只是,移骨換髓,代價之大,絕非常人所能承受,更不要說這人還是葉家堡的少堡主。若是神醫今天出手換了他的骨髓,明天便有人會把神醫的腦袋掛到葉家堡城門上。
在他的一再逼問之下,神醫終於說出了移骨換髓所要付出的代價:骨髓是人之根本,在凝嬰之前,骨髓的完整至關重要。若是今日取了他的部分骨髓,那他將與修真入聖之事永絕。
他現在是葉家堡的少堡主,天下第二大修真世家的順位繼承人。他在仙道上的修為,時時刻刻都牽動著葉家人的每一根神經。這樣的緣由,這樣的身份,你叫神醫如何敢提那移骨換髓之事。
誰知,貴公子聽後卻是鬆了一口氣,手中紙扇輕搖:「原來僅是這等小事,修真之事,虛無飄渺,本公子就一向不信有那飛昇之說。為此等虛無之事,捨棄了一條大好生命,豈不可惜。況且,人生在世,知己難求。想那獨孤大小姐那日在鳳凰山上,七弦引來百鳳呈祥,本公子因事耽擱,只能聽到終曲之音,不免引為人生之大憾。若是獨孤大小姐就此玉殞,葉某此生不免因此種下心魔,即使凝嬰多活百年,也不過是具行屍走肉罷了。動手吧,神醫!」
第二十九節
想起那夜,翩翩公子雖然被割體取髓,但他看向獨孤雁的目光卻是那麼溫柔與堅強。在那雙比星光還要燦爛的雙眸中,獨孤雁完全感覺不到手術的進行。直到神醫宣佈手術完成時,獨孤雁的心中,一種異樣的感覺正在漸漸的蔓延。
等到身體痊癒,能夠下床走動之時,獨孤雁便心懷感激的前去向他道謝。他卻是微微一笑,目光中的溫柔,看的獨孤雁心兒一陣亂跳。
一想起那些日子,兩個人從相識相知,到相互交心,最終情濃於心,獨孤雁便覺得自己是多麼渴望的能與仇九一起離開孤梅山莊。
「雁兒,終有一天,我會再來孤梅山莊的。那個時候,我會帶你走。」
「大哥……」獨孤雁緊緊的抱著仇九。她知仇九決心已下,必然不會在此時帶她走,在這離別之際,她貪婪的呼吸著屬於他的味道。
感受到懷中玉人的起伏心情,仇九柔聲問道:「許久未能聽以雁兒的琴聲了,能再為我撫一曲麼?」
聽月水榭內。
孤獨雁焚香寧神,春蔥般的十指輕輕搭在了琴弦上。
「相約再見,一回首,已經多少春秋。
年年楓葉紅似火,唯獨不見君容顏。
傷了神色,增了憂愁。
夜夜獨身對孤月,女兒家的心思多。
夢中常見當年時節,醒時便見,相思淚兒濕了枕巾。
苦等多年,終盼君現。
誰人能料,再見竟爾又將分離。
多年情懷,應與君知:
妾心如鐵,非君不悅。
移骨換髓,血濃情濃。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若是再能與君相攜手,方覺不負今生。
妾知君心有難言,願遵君之意。
自此山莊水榭聽明月,直至君歸來。
願君亦能守盟約,再至孤梅,與妾雙飛……」
一曲撫罷,獨孤雁癡望仇九。二人情至心通,相視一笑,仇九點點頭,「少則五年,多則十年,雁兒,等著我。」
「嗯,大哥,我等你,不管多少年……」獨孤雁點點頭,一臉的堅決。
二人正至情濃時,卻聽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喝響,便如一顆炸雷落在了水榭範圍:「賤人,你敢與人私定終生!」
聞此怒罵,獨孤雁頓時臉色一白,仇九更是騰起了沖天的殺氣,就如同一柄血劍出鞘,「嗖」的一聲飛出了水榭。獨孤雁拉他不及,頓時驚惶的跑向水榭大門。
人還未來得及跑到門邊,但聽門外傳來一聲悶響,先前那人更是怒意更盛,暴喝:「歪門邪道,也敢在孤梅山莊撒野,看我的天劍歸元!」
「不要!」獨孤雁跌跌撞撞的跑出水榭,卻見漫天銀蛇飛舞,紫電肆虐的在聽月水榭上空縱橫。仇九一身魔功運到極致,血魔戰甲上紅光耀眼,帶著那囂張與霸道的氣息,正與一名中年長鬚劍客交手。
但見那劍客手中三尺青鋒不停抖動,便如游龍翻雲,在仇九的紫電銀蛇中穿插來回。仇九雖有魔身電元,卻在此人劍下狼狽百出。但見那劍客回劍倒持,仇九不由一愣,劍客左手劈出。手中無劍,劍招劍意卻是源源不斷,撲面而來。
仇九雖有心防禦,但此人修為之高,已經遠遠超過仇九能夠應付的範圍。
只聽一聲「轟然」巨響,仇九在空中倒飛了出去。他那堅如磐石的鐵帥魔身,竟然被那劍客一掌轟得魔甲開裂,甲下肌膚鮮血直流。仇九雖是咬著牙關不鬆口,但那湧上來的鮮血卻仍是沿著嘴角不住的流出。
應劫期!!
仇九幾次想要穩住身形,但那劍客的隨手一招,便將他體內魔元擊散。現在的氣海丹田之中劍氣肆虐,仇九想要凝元,卻是屢試屢敗。那劍客是不打算放過仇九了。但見他劍訣一劍,身後劍壺之中突然飛出六柄大小長短各不相同的飛劍。
「去!」劍客伸手一指,六劍通靈,頓時追上仇九。
劍客伸手一勾,六劍成圓,圍住剛剛穩定身形的仇九。仇九身處其中,見那六劍未有任何動作,劍氣卻是沖天而起。處於六劍中心的仇九體內,那些四下亂竄的劍氣更是像發了瘋的公牛,左衝右突。只見半空之中突然揚起一片血霧,體內的百千道劍氣已經破體而出,將仇九那堅如金石的魔帥之體,弄得像個篩子般,全身都是破洞,血流不止。
「萬法同心,天劍歸元!」
「不要!!」在獨孤雁那淒厲的尖叫聲中,圍著仇九的六柄神劍突然齊顫,劍身發出「嗡嗡」的鳴響。仇九心中不妙,忍著重傷的身體,正欲強行衝擊劍陣。卻見其中一柄神劍劍身突起青光,劍身之上,劍芒閃動,「刷刷」的化為萬千飛劍,將那仇九射得如同一隻刺蝟。
天劍歸元劍陣,獨孤家族族長獨有神技,一經施展,神鬼難敵。獨孤雁見那劍客竟然會對仇九出動天劍歸元,心知那人是下了決心要將仇九神形俱滅。此時方出一劍之威,仇九已經危在旦夕,若是第二劍劍身的光芒亮起,仇九休矣!
她銀牙一咬,玉手拔劍,正要運起內勁朝著半空擲去,卻見江華陽突然出現在其面前,正好擋住了她的救援。
「滾開!」獨孤雁嬌喝一聲,手下長劍已經刺出。江華陽一閃身,讓出了許些的空隙。獨孤雁心中一喜,當機立斷,一甩手,長劍飛向了其中的一柄神劍。
這時,一道烏芒閃過,後發卻先至。只聽「叮」的一聲響,長劍被烏芒撞得失了去勢,二者同時下墜。江華陽身形一閃,先一步抄住了下落的長劍,再一伸手,將那枝烏金箭收回了腰畔箭壺。
突然間,江華陽像是想到了極為有趣的想法,緊皺的雙眉鬆了開來。只見他左手揚弓,右手將獨孤雁的長劍當做弓箭搭了上去,嘴角浮起殘酷的笑意:「你們不是兩情相悅麼,那就讓她的劍來結果你吧!」
獨孤雁一見此景,頓時焦急的對著仇九提醒:「大哥,小心暗箭!」
未等她呼聲落下,江華陽已經開弓放劍。
但簽名簿劍光閃動,勢若流星。
在獨孤雁的驚呼聲中,江華陽的嘴角掛起了殘酷與得意並存的笑容。
劍,直挺挺的插入了仇九的左胸膛。
前胸長劍沒入及柄,後背劍尖穿出,這一劍,竟然完全貫穿了仇九的心臟。
「大哥!」獨孤雁頓時無力的癱坐在地,眼中寫滿了絕望。
而空中的劍客也是眉頭一皺,正要開口說話時,卻突然心中一稟。那圍著仇九的六柄神劍比劍客的反應更大,劍身不動顫抖,未等那劍客強行控制,便見六柄神劍突作龍吟劍嘯,不受劍客控制的突然飛起亂竄。劍客心神一震,正在驚駭間,突見場中竟然多了一個人。
那人土布麻服,一身莊稼老漢打扮。但是他一出現,一股強大的劍意立即鋪天蓋地而至。六柄神劍在那劍意逼迫之下,頓時像見了獅子的羔羊,乖乖的在半空之中拜倒於那人腳下。
「孩兒見過爹。」劍客連忙飛身上前,躬身行禮。
那老漢冷哼一聲,劍客頓時覺得身上一沉,那老漢的目光似有千斤之重,壓得他面紅耳赤。此人一出現,江華陽便覺得整個人都要被他的劍意所壓碎一樣,心中正滿是不安。突然,那老漢的劍意一收,看向了仇九那邊。
此時,本該死透的仇九,竟然微微的動了。
而獨孤雁的眼上,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只見仇九慢慢的抬起了他那驕傲的頭顱,右手搭在了劍柄之上,伸手猛力一抽。
血如長虹,懸空激射。
仇九的身子搖晃了下,看起來隨時都會從空中掉下去。
那劍客目中一冷,正要上前補上一劍。卻聽老漢又是一聲冷哼,劍客身形一滯,連忙退至老漢身後,不敢再有所動作。
而那邊的仇九,終究沒有從空中掉下。經過了最初的搖擺不定,仇九開始穩住了身形。而他體內渙散的魔元力,也開始逐漸回歸到那受損的丹田氣海。鐵血魔帥之身開始了新一輪的修復,在四人的眼中,仇九那幾無完膚的身體,竟然一點點的開始變好。
「這,這怎麼可能!」仇九的情況完全顛覆了修真界的認知,江華陽更是被驚呆了。
只見仇九握著長劍的右手一甩,劍身上的鮮血便如一串斷了線的紅瑪瑙,從劍身上灑落了開來,露出了秋水般的劍身。
仇九的嘴角慢慢的,慢慢的掛起了一個令人看一眼都會打冷顫的弧度。在他那雙紅如血海的眼眸裡,江華陽看到了無邊無盡的瘋狂。那瘋狂,就像一隻燒紅的烙鐵,燙的江華陽一直痛到心底。但聽那弓弦響動,就如同雨打芭蕉般急促,江華陽搶先一步出手,瞬間就發出三十六支真元箭。
如同宣戰的號角被吹響,仇九身形突然一閃,但見紅光掠過視線。三十六支真元箭無一命中,而仇九本人,已經站到了江華陽的身前。
靜。
死一般的寂靜。
第三十節
江華陽浮於空中的身子一動也不敢動,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額頭滲出。當一顆汗珠砸到那柄頂著他咽喉的長劍劍身上時,發出的聲響嚇了他好大一跳。
「右手伸出來。」仇九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瘋狂,令江華陽不敢有所反抗,乖乖的把右手伸了出來。
但見劍光一閃,江華陽頓時慘叫。
他的右手掌竟被仇九整個給切了下來。
「雁兒的東西,你也配動?」仇九的話,就像他眼睛裡的情緒一樣,帶著瘋狂的味道,聽得江華陽心頭發顫。仇九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長劍猛然刺出。
這一劍,要你的命!
江華陽的臉上已經沒了人色,牙關一咬,但聽天靈之處一聲巨響,一團白光破體而出,瞬息便遁至百米開外。
竟是元嬰出竅!
仇九本可追上,但他對著遠遁的江華陽不再理睬,飛身落在了獨孤雁的面前,將她輕輕的扶起,又將手中長劍橫托送到獨孤雁的身前,歎息道:「可惜了,一柄好劍被我弄髒了。」獨孤雁將那長劍往邊上一擲,玉手輕撫著仇九身上的傷痕,她的心疼的要命。這些劍傷在仇九的身上,比傷在她身上,還要令她難受。
「大哥,你不該為了我,而放過那個江華陽。」獨孤雁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責備。卻見仇九淡淡一笑:「無名小卒而已,放了便放了。」
若是用獨孤雁的劍殺了江華陽,不免會給她留下心魔。這點,仇九本沒希望獨孤雁懂。卻沒想到,聰明的她,早就看出了仇九的用意。更難得的是,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仍是仇九的安全。
若能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仇九心中微微一笑,轉身對著天空行禮:「謝謝獨孤前輩出手相助。」
獨孤世家的『劍神』浮在空中,靜靜的看著仇九與獨孤雁。那長鬚的中年劍客立於他的身後,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見到仇九的行禮,「劍神」淡淡道:「你給孤梅山莊,還有小雁帶來了太多的麻煩。現在,到你該走的時候了。」
對於這個老人,仇九一直有著發自內心的尊重。此時聽到他如此說,仇九點頭道:「晚輩自知此行給孤梅山莊添了許多麻煩,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對孤梅山莊進行補償。」
「劍神」點點頭,靜立於空不發一言。
仇九轉過身,對獨孤雁說道:「雁兒,下次再來孤梅山莊之時,我定會帶你一同離開。」
那長鬚劍客聽得眉頭一皺,正要開口,卻見「劍神」對他投以極具警告的眼神,當即噤若寒蟬,低頭退後一步。
獨孤雁點點頭,自腰間的香布囊中取出百年沉香露,鄭重的交到仇九手中:「大哥,江湖險惡,你要多保重。雁兒會在聽月水榭等著你來接我。」
「嗯,我會的。」仇九將那瓶百年沉香露放好,對著獨孤雁溫柔一笑,猛然掉頭飛上了天空。臨行之前,仍不忘將那江華陽的屍身帶走。「劍神」對著他點點頭,正要與他一同離開。這時,卻聽獨孤雁焦急的叫道:「大哥,你回來!」
仇九正待回身,卻聽「劍神」淡淡道:「兒女情長,不免英雄氣短。你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雁兒,我會看好她的。」
「嗯。」仇九咬咬牙,不再回頭看那招手的獨孤雁,魔元力加速運轉,片刻,便從獨孤雁的視線中消失不見。
「大哥……」獨孤雁芳心一顫,眼睛裡蒙起淚水,此時,卻聽「劍神」滿是溺愛的聲音響起於耳邊:「傻丫頭,哭什麼。」
「爺爺,你怎麼不叫他回來,反把他趕走了……」獨孤雁一邊啜泣,一邊埋怨著「劍神」的不通人情。「劍神」倒是不著不惱的,呵呵一笑:「你叫他回來,還不是為了那本《煉法總綱》,放心,我已經派人抄了一份給他送過去了。唉,讓你這丫頭看個寶庫,你倒好,總是惦記著把裡面的東西送給你的小情人。」
「哪兒有。」聽聞「劍神」已經先一步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並將東西送給了仇九,獨孤雁頓時破涕為笑,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看的「劍神」微微一愣,暗自喃喃道:「像,真像。」
獨孤雁一見「劍神」的神情,便知他又想起了那早逝的亡妻,當即問道:「爺爺,你又在想奶奶了?」
「劍神」淡淡一笑,不言不語,神情這間微帶落寞。
此時,那中年長鬚劍客落地,對著獨孤雁呵斥道:「你怎麼可以與魔人交往,還私定終身……」
「劍神」一眼掃過,淡淡道:「怎麼,你娘當年便是和我私定的終身,這才有了你。你對私定終身的事情,很有意見麼?」
「孩兒不敢,只是爹,那小子他是魔道中人,雁兒和他定終身,不僅會害了自己,還會牽連到我們家族的名譽……」
不待中年劍客說完,「劍神」沉聲道:「難道獨孤家的男人都死光了,竟要靠個女孩兒來維護家族的名譽?我告訴你,別人尊敬我們獨孤家,不是因為你的那些狗屁東西。我們獨孤家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靠族裡的人用一刀一劍換回來的!下次你再敢說這些混帳話,別怪我不給你面子,當眾給你幾個耳光清醒一下!」
「是,爹教訓的是。但是逐日門的得意弟子,在我們孤梅山莊重傷,最後還得元嬰出竅,這件事情……」
「逐日門?什麼玩意兒?小雁,你來告訴爺爺,逐日門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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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雁心中暗笑,臉上是一本正經道:「爺爺,逐日門是益州風頭最勁的一個門派。從第三代門主開始勵精圖治,經過二十年的發展,已經吞併了益州的成都、涪凌、漢中、武者四座大城。最近更是與雪家商談合併聯盟之事,隱然成了益州霸主,勢力之盛,已經追上鐵家了。」
「小小的益州,用了二十年的時間,竟然還沒全打下來,這樣的門派能有什麼前途。」「劍神」聽得不禁搖頭,反問道:「雁兒,我們獨孤家的勢力是否有所下降?」
獨孤雁搖頭不解道:「沒有啊爺爺,這些年我們一直發展的很好。雖然葉家堡近些年出了不少年青高手,但從長遠來看,我們依舊是正道十四強之首。」
「劍神」奇道:「既然我們實力未降,怎麼會和這種不入流的門派攪合在一起。獨孤鳴,你倒是可以啊……」
中年劍客獨孤鳴連忙開口解釋道:「爹,益州與我們的勢力接壤。孩兒是想借逐日門之手,逐步蠶食掉這塊地盤,以達到兵不血刃的目的。」
「劍神」揮揮手,不耐煩道:「這些事情太複雜,別和我說。你是獨孤家的家主,你自己清楚自己在幹什麼就行。」獨孤鳴連聲稱是。「劍神」正要御劍飛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停步回身問道:「那個逐日門的什麼,是不是來向你提親了?」
「是,但孩兒還沒有答應,孩子以為……」
「你怎麼想,我不管。但小雁這孩子,絕對不能嫁給那些不入流的門派。我們獨孤家,要麼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的。嫁女兒也是一樣的道理,小雁只能嫁到比獨孤家更好的門派中去,若是沒有比獨孤家更好的,那就寧缺勿爛。」
獨孤鳴神色一變,開口道:「爹,這件事情要不要再商量下。」
「劍神」反問:「怎麼?你覺得我的說法不對?要不,你來當我爹好了,我們商量商量著辦。」獨孤鳴聞言頓時大駭,知道老父心中已經動了怒火,當即低頭恭敬的回道:「雁兒的事情,孩兒會按爹的意思去辦,寧缺勿爛。」
「哼!」「劍神」長袖一甩,負手踏劍而去。
獨孤鳴恭送老父離開之後,立直身子轉過頭,看見自己的女兒正想笑又不敢笑的看著自己,不由臉上浮起一層寒霜,怒道:「看你惹的麻煩,還不回你的水榭裡去,罰你三個月不許出門一步。」
「是,父親。」獨孤雁應了下來,也不等獨孤鳴離開,先一步自回水榭去了。看著女兒如此無禮的舉動,獨孤鳴是又氣又無可奈何,跺跺腳,騰空而去。
水榭之外不遠的地方,一處土地突然裂了開來,從中鑽出一個身背鋼叉的黑臉的少年。他左右看了下沒人,便將裂開的地表速度填平復原,然後飛也似的離開了此地。
「探聽到些什麼?」山莊的某個地方,雪千尋對著回來的九五二七問道。九五二七雙膝跪於她的身前,低著腦袋,用恭謹的聲音將所見到的事情複述了一次。雪千尋邊聽邊整理,待是九五二七說完時,雪千尋心中已經有了眉目。
「你確定江華陽沒死?」
九五二七肯定的點頭。雪千尋臉上突然綻放出了迷人的笑容:「元嬰出竅,必定要奪舍重修。沒有十年時間,江華陽是回不到現在的境界了。呵呵,逐日門的勢力看來要開始重新洗牌,我們一直在等的機會,終於來了。」
第三十一節
卻說仇九飛出孤梅山莊之後,很快便按下雲頭,緩步下山。倒不是他依戀此地風景,而是山莊之外布有禁飛法陣,任何企圖通過飛行潛入->小說下栽+wRshU。CoM<-,或是離開孤梅山莊的修行者,均會遭受法陣的攻擊。這是孤獨家的「劍神」親自布的劍陣,還沒有哪個人敢以身試陣。
等到仇九行至村口之時,卻見一名青衣小童正立於道旁。而那青衣小童眼見仇九到來,突然面露微笑,雙手托著一個褐色布包,三步便到了仇九身前,低頭行禮後,恭謹的說道:「仇公子,這是師祖爺爺要我交給您的東西,請查收。」
「獨孤爺爺給我的?」仇九面帶疑惑,伸手接過布包,將包內之物一一取了出來。
包裡的東西僅有兩樣,一本新近的手抄,名曰《煉法總綱》。還有一個是小巧的青花瓷瓶,拔開小指甲蓋般大小的瓶塞之時,一股異香自瓶中飄了出來,仇九聞之精神一振,連忙將瓶口重新塞好,問那青衣小童道:「這是……」
青衣小童微笑著答疑:「師祖爺爺吩咐過,仇公子如遇危難不可力抗之時,此丹或能保全公子一次。只是此丹藥力非常霸道,服過之後,怕要有兩三個月的不適,師祖爺爺特別交待,非常時刻,方可服用。」
「嗯,我明白了,請代我向獨孤爺爺道謝。」仇九珍重的將瓷瓶貼身放好,左手拿著那本足有二百來頁的手抄,只隨手翻看了幾頁,不由「咦」了一聲,抬頭問道:「這本手抄,可是孤梅山莊那本有鎮莊之寶之稱的悠悠書盟?」
青衣小童道:「師祖爺爺說,此書是獨孤一族不外傳的秘密。今日破例給予公子一本手抄,師祖爺爺希望公子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看完記熟,然後將之焚燬,不知公子需要多長時間來記這本書呢?」
仇九默不作聲,將那《煉法總綱》從頭看起。
青衣小童也不催促,低頭垂手立於一邊。
偶爾路過的秋風,調皮的帶動著仇九與小童的衣角輕擺,然後很快的跑到那金黃的麥浪之中遊玩去了。
天地之間,靜的只剩下仇九翻書時發出的「唰唰」聲響。
青衣小童看到仇九目光在書面文字上飛快的移動,然後「唰」的一聲翻了過去。如此的寂靜,一直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仇九猛的抬頭,將最後一頁輕輕合上,左手電光閃過,一本厚達兩百多面的手抄本,頓時化成一堆灰燼。又是一陣風過,帶起了灰燼飛舞,便如一隻隻黑色的蝴蝶,在空中盤旋翻飛,隨風四處散於野地。
「仇公子已經記熟了?」青衣小童問道。
仇九淡淡一笑:「請轉告獨孤爺爺,魔人向來有恩必報,告辭。」言畢,飛身遠去。
那青衣小童也自回孤梅山莊覆命去了。
卻說仇九背熟了那本《煉法總綱》之後,一路便是不停思索。這本悠悠書盟能被稱為孤梅山莊的鎮莊之寶,果然有其獨到之處。書中詳細的提及了二百餘種奇寶的煉製方法及所需材料,還一一註明了各項材料的出處。雖然沒有明確到方圓十幾公里之內,卻也給了尋找材料的修行者一個明確的方向,不至於因為材料的緣故,而滿神州的盲目亂竄。
因為仇九的修為尚處於元嬰初期,自然不能與雷皇那種凝電成兵的功力相比。是以仇九雖有鐵血魔帥之身,再加上繼承了雷皇的雷電魔元,卻依舊在一些爭鬥中,處於上不得下不去的尷尬場面。
此時,若是有一柄好的神兵,將會大大的提升持有者的實力。是以「劍神」將這本《煉法總綱》借於仇九觀看,便是要助仇九渡過修魔前期的不利處境。而仇九在翻看二百餘種奇寶神兵之後,也相中了其中一種名為「斬神」的刀兵。
此刀煉製需要的四十九種材料,書中已經一一標明大概區域,仇九有心尋找的話,兩年之內便可收集齊全。當然,若是有大筆金錢的話,可以直接在各大城市的鐵鋪進行收購。只是……仇九先一步否定了這個想法。四十九種材料可說無一凡品,且不說能否在鐵鋪找到。就算鐵鋪貨源充足,單單那近乎天價的原料費,便足以令仇九望而卻步。
無門無派,無依無靠的仇九,唯一能做的,只有勤快點了。
唯有比別人付出的更多,才能站得比別人更高,跑得比別人更遠。修魔之路,別無他法,唯勤而已。
在心中計算了下所需要的材料之後,仇九決定先去涼州。
倒不是說涼州最近,由此地前往涼州,山高路遠,若是日夜不間斷的飛行,都要三個多月。如此一來,難免就要誤了與羅剎夫人十月初七會於永安城的約定。仇九並非無信之人,但那本手抄之中提及的一物,使得他願意背上毀約無諾之名。那一物,名為無憂果。
手抄之中提示,無憂果生長之地,正處於西涼蠻荒之地深處。那裡人獸絕跡,寸草不生,普通人誤入其中,十去十死,修行之人深入其中,怕也是十去九難回,故與十萬大山同為險惡之地。
無憂果只在一年的十一月份中旬開花,然後會在接下來的某一天突然結果。果實從成熟到落地腐爛化泥,總共不過五分鐘的時間。仇九算下日子,此時趕往蠻荒,日子上正好來得及。若是先去南蠻州,則不免錯過花期,又要多等一年。
一年之中,又會生出多少變數?
為穩妥起見,仇九毅然決定,先去涼州。
一路關山飛渡,雲海翻騰。累了,便落於荒郊野嶺打坐休息片刻。醒了,便繼續趕赴涼州。時光流轉,但見高空明月漸漸輪圓,心中掐指算來,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是那八月十四。
這一日,仇九經過一座小城之時,心中沒來由的突起思愁。駐足俯視小城,但見人山人海,一片節前歡騰之景象,於是便落到城外偏僻之處,然後轉入大道,隨著人流進了這座小城。
正因為明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是以今日小城格外的熱鬧。四面八方的小村小鎮居民,紛紛湧入其中,採買的,置賣的,吆喝與討價還價之聲時起時落,街上孩童嬉笑玩鬧,令這中秋節前的氣氛,更是添了不少喜氣。
仇九在街上逛了片刻,抬頭看見街邊一處酒家還算乾淨,便走了進去。
小二熱情的靠了上來招呼:「客官一位,裡面請!」
仇九請大廳裡的十幾張桌子已經坐滿了人,於是問道:「樓上可還有雅座?」
自古以來,店小二與妓女的眼光都是最毒的。他見仇九錦衣玉服,氣質更是非這小城人物可比,自然點頭哈腰,引著仇九上了二樓。
二樓僅有八張桌子,已經有六張坐滿了文人公子之流。另一面搭著個小檯子,台上正有一女唱起風月之詞。仇九眼見靠窗的位置仍是空無一人,便徑直往那邊過去就要落座。卻聽小二連忙出聲道:「這位公子爺,這是少城主定下位置,您能不能通融一下,移駕到那張桌子?」
仇九聞言看看周圍,已經有不少人把眼睛的餘光往這邊瞄,他倒不願惹些不必要的爭端,於是點點頭,隨著小二到角落那張桌子落座下。
由於凝了元嬰的緣故,仇九對人間的伙食倒是不太執著了。於是他隨口點了些可口的清食點心,再給了店小二二兩碎銀當作賞錢。那小二見仇九出手大方,又得了銀兩,當即歡快的去給仇九準備點心去了。
仇九坐於桌前,看那唱曲的女子年不過十五,在這小城之中,倒也是難得的姿色了。加上她那唱腔溫軟怡人,唱詞風流,備顯多情女兒味道,聽得一眾文人公子哥點頭不已。仇九微微一笑,閉目養神起來。
那小二回來的倒快,只不過手上沒端著仇九的點頭,反而是引著一個滿臉發福相的貴家子弟上了二樓來。仇九心想,此人應是這個地方的少城主了。果然,見這傢伙毫不客氣的往那靠窗位置一坐,身後跟上來的十幾個家丁,如狼似虎的推開近前的三張桌子上客人,佔著坐了下來。
那些被推開的人哪敢說些什麼,只能自認晦氣,當即灰溜溜的下了樓去。
店小二點頭哈腰,一臉諂媚道:「少城主,您是否照舊?」
少城主眉頭一皺,旁邊的家丁頭一掌扇了過去:「知道我們少爺的規矩,還多什麼嘴,快去準備!」店小二被扇的翻了個觔斗,坐倒在捂著右腮幫子,眼見那群家丁就要發威,連忙連滾帶爬的跑下了樓去。
「看什麼看,接著唱!」
二樓的小曲又接著響起,少城主一邊搖頭晃腦的聽著,一邊雙眼盯著台上少女放光。旁邊家丁看得討好道:「少爺,再有幾個月,這小靈兒就要二八了,那時候,小的把她請到府裡去,讓少爺您好好的和她談談人生理想……」
第三十二節
「閉嘴,這小靈兒是留著給我爹的。你們都給我盯著點,要是哪個不開眼的敢打她的主意,給我把那人的那玩意兒給切了餵狗。」胖少爺倒是不含糊,雖然眼中色咪咪的,但腦子卻清楚的很。
幾人的談話肆無忌憚,聽得台上的那少女心驚膽顫。
本是窮苦人家沒了活路,這才投了師傅學這唱曲一行。卻哪知,世道險惡,六個月前,她與師傅流浪至此賣唱,卻不想被這少城主看中,硬要把她當做賀禮,去給城主慶那五十大壽。這幾個月來,日日夜夜都有七八雙眼睛盯著自己,師徒二人是離不得也走不了,只能日日忍受煎熬。
這邊小二剛剛下去,那少城主桌上的菜餚便如流水般送了上來。四張桌子放得滿滿登登的,也不知能吃掉多少。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人生之不平,又有誰人能夠理清。
仇九微微搖頭,閉眼繼續潛修。
過了許久,才聽小二含糊不清的對他說道:「這位公子,您的點心,讓您久等,可真對不住了。」仇九睜開眼睛,見那店小二半邊的臉已經高高腫起,淡淡道:「沒事,你靠上前來,我替你治治。」
出手如風,不等那店小二反應過來,仇九的手已經抬起又放下。
店小二隻覺得臉上似有一陣清風拂過,伸手去摸時,右邊的腮幫子已經消腫。小二頓時心生感激,對著仇九小聲道謝。仇九倒是不在意,方才只是用魔元打通他的臉上的血脈,又利用鐵血魔帥之身的特殊,一下子吸走了那腫脹著的淤血,這才有了一伸手便藥到腫消的結果。
這時,卻聽樓梯上腳步聲響起,一個落魄秀才夾著兩幅畫卷探頭探腦的走了上來。此人頭髮亂如雞窩,身上那套秀士長袍,現在已經髒得分不清原來的顏色。小二一見此人,頓時幾步跑過去就要趕他,卻聽仇九道:「讓他上來吧,我請他喝酒。」
小二先是受了仇九的銀兩,後又被仇九治好了臉上的腫脹,知道這位公子爺不是等閒人物。聽到他吩咐,頓時換了臉色,把那落魄的秀才請到了桌邊。
這秀才唯唯諾諾的走到桌邊,雙眼方才落到仇九臉上,只聽「咚咚」兩聲輕響,腋下的畫卷落在了地上。那邊少城主一行人看了過來,滿臉不悅。秀才連忙低頭去撿那畫卷,起身之時,又因為心急,後腦勺「咚」的一聲撞到了桌面,引得少城主那邊轟然大笑,便不再理會此人。
秀才不顧後腦的疼痛,開口道:「我認識你!」
仇九微微一笑,「我也認得你。」
「你是神仙姐姐的朋友!」秀才這一句聲音有點大,少城主那邊的家丁喝道:「吵什麼吵,沒看見我們少爺正在聽曲麼?」秀才被喝得縮了縮頭,仇九見狀,心中不由歎息,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而且,你看起來過得很不好。」
秀才面上一紅,反問道:「神仙,你知道白衣神仙姐姐的下落麼?」
「神仙姐姐?」仇九一愣,問道:「你是說雨師師?」
「原來神仙姐姐叫雨師師。」秀才欣喜若狂,點點道:「是的是的,那天神仙姐姐和你一同飛走,我便一路找下來,沒想到到了這裡,就再沒人見過神仙姐姐了。神仙,神仙姐姐還和你在一起麼?」
仇九被秀才的「神仙」、「神仙姐姐」叫得有些頭暈:「我叫仇九,不是神仙。如果你要問雨師師的下落,我想你找錯方向了。早些時候,她可能會去濮陽城的天劍山。現在麼,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那我去濮陽城……」秀才慌亂的站起,帶得椅子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滿樓頓時一片寂靜,連小靈兒的唱曲聲都被驚得停住了。那邊的家丁一拍桌子,起身喝道:「媽的,你小子存心找不自在是不是?」
「把他扔下去。」少城主滿臉不悅的一指窗戶,沉聲命令。
一眾家丁如狼似虎的圍了上來。
秀才驚得往仇九那邊貼去,仇九掃過這群人,還未說話。卻聽「登登登」的腳步聲響,樓梯處跑上來一個胖子,手中高舉一柄殺豬尖刀,大聲狂叫道:「NN個熊,誰敢動我家少爺!」
「哦,他也跟你來了。」仇九微笑,來人正是當日那被稱為瀟灑的家丁。難得此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忠心護主。仇九本對此人還無好感,此刻卻是覺得這人雖然有些狐假虎威,卻仍不失有其可愛之處。
「一個廚子也敢跑上來攪和事兒,兄弟們,讓他見識下咱們的手段!」六個家丁操起板凳圍了上去,瀟灑一柄殺豬刀毫無章法的亂揮亂舞,口中叫道:「少爺快走,少爺快走……」
「媽的,老子讓你叫!」其中一人搶先把板凳狠狠的扔了過去,其他五人有樣學樣。但見六條板凳齊至,瀟灑手中的殺豬刀雖然虎虎生風,卻是對板凳造成不了威脅。眼見就要被砸了個結實,但見白光一閃,六條板凳突然失了勢頭,同時落地,分出「咚」的一聲響動。
「怎麼回事?」一個家丁疑惑的問身邊的同伴,全發現身邊的人比自己學要疑惑。這時,一直盯著仇九和那秀才的六個家丁中,有一人眼尖,指著仇九叫道:「是這個小白臉出的手,揍他!」
最近六個家丁立即撲了上去,仇九右手輕揮,魔元力一發即收,六個家丁只覺得勁風撲面,六個人身不由己的倒飛了出去。但聽一片「轟隆啪啦」之聲亂響,六人一路連連撞翻了幾張桌子,幾條板凳之後,頓時沒了聲息,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暈了。
那胖子少城主看得臉色發白,剩下的六個家丁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威脅道:「你小子是什麼人,敢在山城動手,老子是城主府的人!」
「哦?這麼說,我沒打錯人嘍?」仇九微笑著右手輕輕落在桌面上,但見電光閃過,一張木質堅實的山木桌,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化為灰燼。待得眾人再抬頭時,頓時被嚇了一大跳,但見仇九眼上紅芒閃動,身上殺氣騰騰,正如傳說中的妖魔鬼怪的形象相符合。
六個家丁哪見過這種事情,當時便聽一人突然叫道:「鬼呀!」六人轟然作了鳥獸散。
那少城主來不及攔住下人,正要開口呼救,但見眼前一花,仇九居然已經到了自己面前。一雙紅目邪氣翻騰,嘴角掛起殘酷微笑,正是一幅虎貓盯老鼠的場景。少城主嚇得連連後退,兩步便到了窗邊,已經退無可退。
仇九突然收起了那在右手心裡忽閃忽現雷力,轉頭對瀟灑道:「把他扔下去。」
少城主的肥臉「唰」的一下子白了,但見瀟灑手持殺豬尖刀殺氣騰騰的跑上來,哪還用得著別人動手,自己倒先一步翻身跳了下去。緊接著聽到「哎喲」一聲,好在二樓並不算高,而那少城主也沒傻到腦袋先著地,是以他跳下去後,竟然只是震痛了那肥大的屁股。
仇九右手一揮,一條微小的紫電銀蛇飛出,電得少城主齜牙咧嘴,痛呼連連的落荒而逃。仇九微微一笑,收了魔元力,轉過身對那秀才和瀟灑說道:「先跟我走吧。」
怎麼說二人都是分別當過少城主和惡家丁的,深知下一步便是召集人馬來討回面子,當下便隨著仇九要下樓去。這時,那小靈兒三步兩步跑到了仇九身前,雙膝一跪,顫聲哀求道:「少俠,也帶上我和我師傅吧。」
仇九目光掃過小靈兒,沉聲道:「你不怕甫脫狼吻,又入虎口?」
小靈兒低頭道:「窮人命薄如紙,哪有選擇,求公子帶上我們師徒二人一起走吧。」
「神仙,帶上他們吧。」秀才看得眼酸,不由的出聲幫著小靈兒一起求情。仇九淡淡道:「要走就快走,再說下去,就真走不了了。」言畢,先一步下了樓。
秀才忙扶起跪地的小靈兒,瀟灑則拉過那個老師傅,四人緊隨仇九而去。
五人剛出了酒家,卻見一人自街尾疾追而來,手中寶劍寒光閃閃,口中喝道:「何方魔人,敢在此處撒野。」仇九聞聲不由的啞然失笑,今日可真不知是吹哪門子的風,道上盡遇故人。
只見來人面相俊朗,身著葉家堡弟子服裝,一臉正氣,撲殺而至。待得更近時,他也看清了仇九的面目,驚道:「是你這魔人。」
仇九微笑:「葉真春是吧,幸會。」來人正是雷皇谷一戰中,被當作棄卒用的二房弟子,葉真春。
「哼,雷皇谷中,你害死我正道數萬同仁,這筆血賬,正好與你清算!」葉真春不由分手,抬手就是一劍。仇九不閃不避,週身上浮起紫電,只待葉真春這一劍刺到,便電他個暈頭轉向。
「住手!」一邊的小靈兒突然像不要命似的擋在了仇九身前,葉真春一愣神,眼見這女孩兒腳步虛浮,應是不懂武功之人,連忙撤劍招後退幾步,斥責道:「小靈兒,你幹什麼?」聽他的語氣,像是二人早就相識。
第三十三節
果然,小靈兒接口說道:「這位公子是好人,葉哥哥你也是好人,好人是不能打好人的。」
葉真春跺腳道:「小靈兒,你被他騙了,他是魔人,凶……」話未說完,卻聽腦後突起風聲,這一下變故來得又快又包,葉真春回防不及,頓時覺得一股電流竄過全身,神智一失,整個人軟倒在地,昏了過去。
「啊!葉哥哥!」小靈兒一聲驚呼,連忙撲過去,看看葉真春鼻息還有氣進出,方才放了心,然後,她抬頭對出手偷襲的仇九嬌喝道:「你怎麼這麼卑鄙,出手偷襲好人!」
仇九聞言不由啞然失笑。但他又怎麼會跟這小女孩做過多的解釋,當即出手點了她身上的晴明穴,一下子便弄暈了她。一手扶住快要倒地的小靈兒,對著秀才招招手,說道:「你抱著她。」秀才點點頭,連忙跑過去。仇九又讓瀟灑背起小靈兒的師傅,然後一手抓著秀才,一手抓著瀟灑,「嗖」的一聲,在瀟灑的怪叫聲中,仇九飛天而起,辨明了方向之後,疾飛離去。
片刻之後,倒在街上的葉真春悠悠醒轉,抬頭只見長街一頭,一隊城防軍在幾個城主府家丁的帶領下,一路小跑了過來。葉真春當即爬起身,將寶劍收入鞘內。幾個家丁上前問道:「葉大俠,那個妖怪呢?」
葉真春咬咬牙,不甘心的說道:「又讓他跑了!」
幾個家丁頓時鬆了口氣,以為仇九是被葉真春給逼跑的,當時便將他當作英雄般給迎回了城主府。
而仇九這邊帶著四人,一路疾飛了有三個小時,算算已經完全脫離了那個小城的勢力範圍,方才落了下來。
瀟灑和他背上的老師傅,兩人已經被嚇得臉色發白,一落地便怎麼也站不起來了。倒是那養尊處優的少城主,讓仇九有些另眼相看。此人雖然也是面色發白,但是落地之後,卻仍是站得極穩。實在難以想像,這會是兩個月前那個酒色過度的貴公子。
「你可以放下她了,不然,等她醒了非要你負責不可。」仇九見秀才仍是緊緊的抱著小靈兒,微笑的開口提醒。秀才「啊」了一聲,恍然醒悟,找了個乾淨的地方,輕輕的將小靈兒橫放於地。動作之輕,之溫柔,生怕驚醒了小靈兒。
「接下來,你們要去哪裡?」仇九問道。
秀才想了想,說道:「我想去濮陽天劍山。」
「找雨師師?」看見秀才肯定的點頭,仇九倒有些佩服這個紈褲子弟。看這主僕二人的落魄樣子,真不知這些日子是怎麼過過來的。但此去濮陽,不下萬里之遙,路上多猛獸山匪,仇九倒也不願這個少城主白白送了性命,便問道:「如果雨師師就在天劍山,而你也找到了雨師師,然後呢?你怎麼做些什麼?」
少城主思索了下,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想再見見神仙姐姐。」
仇九微笑著突然問道:「你愛上她了?」
少城主聞言,臉上神色大變:「你怎麼可以如此褻瀆神仙姐姐。」
「哦?心懷不軌才叫褻瀆。」仇九笑道:「愛上一個人,那應該稱為尊敬。只有敬她,才會愛她。也只有愛她,才會願意為她付出所有,哪怕關山萬里,日夜奔波,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能見到她一面,心無所悔矣。」
少城主聽得仇九說完,長長的歎了口氣。
仇九道:「你可想過你們之間的差距?」
少城主點點頭:「她是神仙姐姐,自然純潔無比,我是個遊蕩公子,身子早就不乾淨了……」仇九眼見少城主沒領會自己的意思,還有越說越遠的味道,連忙道:「不是這些,我是說……唉,就說最基本的東西吧,你覺得你能活多久?」
少城主一愣,只聽仇九道:「凡人的壽命是有限的,能活百年之人,實在是少之又少。而我們這些已經踏入元嬰的修行者,不出意外,壽元可達五百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那我也要成為修行者!」少城主突然跪到了仇九面前:「神仙,你也是修行者,定能教會我也成為修行者的,你教教我吧!」
仇九見那少城主突然下跪,連忙閃到一邊,說道:「修行不是兒戲,特別是我這種魔功的修習方法,可說步步是死棋,稍有不對,便會屍骨無存。而且,一入魔道,便永無安生之日,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
少城主臉上閃過堅決之色,沉聲道:「我願意,不肯是什麼樣的苛刻條件,我都願意入魔。求神仙收我為徒吧!」
仇九沉默片刻,最終開口問道:「如果要修習魔功,有三個條件必須讓你先一步知道。第一,二十歲到三十五歲這段期間,人體是處於凝嬰的最佳狀態,錯過這段時間,就算凝成元嬰,境界也不會再提高了。你現在看來年紀不下於二十五,所以,只有十年的時間,讓你來凝嬰。你必須要覓地靜修,日日勤修我傳你的功法才行。也就是說,你要做好十年不能再見雨師師的準備。」
少城主臉上閃過一絲為難。
仇九也知這是個艱難的選擇,是在百年壽終之前,再見愛人一面。
還是選擇離別十年,以求能將相見之日延長數百年。
他會選擇什麼呢?
「還是算了……」少城主做出了他的選擇。但見他一臉自嘲:「十年太長了,我堅持不了。」
仇九聽後,淡淡道:「那接下來的條件,就不必說了。」
少城主在瀟灑的扶助下,站起了身,對著仇九抱拳行禮道:「今天的事情,就此謝過神仙大俠,改日若有機會……」少城主突然自嘲的一笑:「還有什麼事情是神仙做不到的呢,我若說報答,不免太虛偽了。神仙大俠,就此別過了。」
主僕二人,正要離開,卻聽仇九道:「若是可以,我倒有個不情之請。」
「您說!」少城主回身毫不猶豫的說道。
仇九示意的朝小靈兒那邊看了眼:「把他們兩人也帶走,照顧他們到下一座城市。」少城主點頭應下,那瀟灑趕緊上去背起老頭,少城主則將小靈兒橫抱而起,然後對仇九道:「告辭。」
仇九微笑點頭。
待得一行人走出約有十來米時,仇九突然問道:「你要去哪裡?」
「濮陽天劍山。」少城主頭也不回,一路前行。
自從仇九經歷了那段小插曲之後,一路再不停於任何城市,晝夜不停的趕往涼州。
一路急趕下來,大約是在十月十七的時候,仇九終於踏入涼州地界。為了更深入的進入蠻荒,他並沒有選擇最近的西平城降落。而是一直再往前飛行了足有三天,才到達了他的預定目標:鐵血城。
鐵血城是涼州三大城之一,由於最靠近蠻荒,所以歷年來,也是發生戰鬥最激烈的地方。都說蠻荒之地,人獸絕跡,寸草不生,那是一種以訛傳訛的說法。其實,蠻荒之地仍是有著大量的奇禽異獸出沒,更有人在蠻荒深處見過傳說的上古奇獸。所以,嚴格來說,蠻荒之地被分成三個區域。
第一個是安全區,當然,這裡的安全是指相對性而言。這一區域中的野獸雖然矯健兇猛,卻不難對付。在未凝結元嬰的修行者的眼中,是塊試煉修行的寶地。不過,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全,偶爾也會有些強力的異獸遊蕩出現。這種情況下,沒有元嬰的修行者大都會隊滅,甚至團滅。
第二層便是危險區,這裡的異獸出沒頻繁,各自的領域互相疊加,劃分紊亂。加上蠻荒之地食物的缺少,是以競爭更加殘酷,一部分能活到成年的異獸,連渡劫期的高手都不敢小覷,足見其實力之強大。
至於第三層,便是傳說中的無人區。蠻荒之地的恐怖傳說版本,全都是由這片區域而衍生出來。在那裡,沒有任何的生命活動跡象,連最頑強的野草,長到第二層與第三層緣都會停步不前,不再繼續蔓延生長進去。裡面的土地就像被上天遺棄了一般,完全的沒了生機。
曾經有幾個飛昇在即的修行者深入其中探索,只可惜前行不過千里,便因某些原因完全的放棄了探索,退了出來。有關第三層的資料,這幾個修行者一直到飛昇時,方才告訴了各自的弟子與門人。
而蠻荒之地的異獸每隔五年,便會像發了瘋似的衝出蠻荒,一路見村屠村,過鎮滅鎮,修行者與居民們也只有憑借高牆壁壘來抵抗五年一次的獸潮。是以多年下來,蠻荒之地只剩餘三座大城,分別是鐵血城、西涼城和西平城。三城之中,因為鐵血城最靠近蠻荒之地,是以規模最大,常駐居民與修行者達二十萬之眾,流動人口每日不下五萬人。
而鐵血城的主人,正是當今正道七大世家中排名第七的鐵家。
本來正邪不兩立,但偏偏這鐵血城還是整個神州唯一的一座自由之城。無論是魔人也好,還是正道也好,只要到了鐵血城,任何人都要放下門派正邪之別,公平交易,平等對話。
第三十四節
當然,這種事情也只有鐵血城才做得到。因為這裡的情況比較特殊,特別是在五年一次的獸潮中,單一的正派或是魔道,根本無法抵擋無邊無際,似乎永無止境的獸潮衝擊。唯有聯手對外,方能獲得存活的空間。這是鐵家與魔人達成的共識,也是一份沒有簽名,卻永遠有效的協約。只要獸潮依舊發生,那麼鐵血城就永遠是自由之城,平等之城。
仇九降落於鐵血城中的一條街道時,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裡本就是自由之城,若非獸潮這種特殊時期,來去皆可自由。仇九見路邊不少修行者正在擺攤出售自己不需要的東西,或是標明需要交換的東西,於是靠近一個攤位打聽道:「這位朋友,請問哪裡有冰盒出售,或是交換的?」
攤位的主人是個三十出頭的天劍門門人,見仇九問得禮貌,當即起身回禮答道:「兄弟可是要深入蠻荒採摘異果?」
仇九點點頭,冰盒的作用本就是保存那些易壞的仙果異種,是以這個天劍門人能有此問,一點也不奇怪。那人繼續說道:「就在今天早上,城主府發佈了採集的條令。由於這兩年來的過度採集,城主府指定了一些珍惜的異種果實近期內不得採集,這位兄弟若是要買冰盒,還是先去城主府門外的佈告欄找找看,你要採集的果實是不是在禁采範圍之內。」
「原來如此,在下先行謝過朋友的提醒,打擾了,告辭。」仇九微笑著行禮,又問明白前往城主府的路徑,掉頭飛行前往。
幾分鐘後,仇九便看到了建築恢宏的城主府建築群落,而在城主府門前的五百多平米的廣場上已經圍聚了不少的修行者,不時還可聽到有人高聲念著禁采條令上的果實名單,而一些正要開採此物的人不由搖頭歎氣,只道自己時運不濟。仇九眼見前面人山人海的,也不喜歡往裡擠,朝著身邊的一個修魔者,有禮的問道:「這位兄弟,不知無憂果有沒有在禁采條令上?」
「無憂果?那是什麼?我還沒聽到他們念到過,你和我一起等等看吧,聽說這次有兩千多種異果不能開採,這才念了五分之三呢。」那魔人倒是有問必答。仇九說聲「多謝」,便靜靜的立於原地,聽前面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緩慢念著禁采條令。
好不容易聽得前面的人念完整篇禁采條令,仇九又連問了三個比自己早到的修行者,終於確定無憂果不在禁采條令之內,這才要放心的去買個冰盒。這時,卻聽人群突然起了一陣騷動。但見城主府那高達十五米,寬約十米的朱紅大門緩緩的開啟,從中魚貫而出兩排少男少女,按男左女右,每邊十五人站定。
接著,又有兩男一女從門中走出,兩個男人年紀都已經過了三十,一身修為難測,至少仇九是看不出來。而那女的倒是年輕,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左右,小臉粉嘟嘟的,穿著一件大紅的旗袍,說不出的嬌俏可愛。有些識得的人,輕聲交談道:「這不是鐵家九小姐麼?怎麼今天也跟著出來發佈招募?」
「請問這位兄弟,什麼是招募?這鐵家九小姐又是……」
看著仇九一臉的困惑,說話那人便知他是初來鐵血城,解釋道:「招募就是城主府發佈的一些困難任務,或是採集奇果,或是獵殺異獸,或是補全蠻荒的地形圖……反正有很多類型,就看個人擅長哪一方面了。而且這些任務不限人數與修為,只要能完成任務就行。到時候,城主府就會把發佈招募時說好的獎勵交給你。至於鐵家九小姐麼,那是鐵城主的掌上明珠,一直在府內潛修,看來,這次會有試煉任務一同發佈了。」
「看你的樣子,一定又要問什麼是試煉任務了。哈哈,沒關係,第一次來鐵血城的人都有很多問題,住久了就知道了。試煉任務就是陪同鐵家弟子深入蠻荒,助她凝結元嬰。」
凝嬰?!仇九驚愕的問道:「這九小姐的年齡還不到十三歲吧?這麼早就能凝嬰?!」
那人哈哈一笑:「小兄弟,九小姐可是已經滿十六歲了,兩個月前城主才剛剛全城擺宴來慶祝過。而且凝結元嬰哪有這麼簡單的,試煉任務就是看看九小姐有沒有能力凝結元嬰,真正的凝嬰,還是要等到回了城主府,才開始準備的。我記得上次八小姐凝嬰就足足用了八年時間,不知道九小姐需要多少年。」
那人解釋的同時,也不忘了豎起耳朵聽著城主府發佈的招募信息。
仇九同樣在關注,鐵家名列七大世家之一,底蘊之雄厚,果然非一般世家可比。這次的招募信息,獎勵可說是非常的豐厚。但當仇九看周圍人的表情時,卻像是早就習慣了,看不出什麼驚奇。由此看來,應該當是每次招募獎勵都有這麼豐厚。
但是古話也說得好,拿的多,做的就要更多。不少人聽了幾條招募之後,便轉身離開了,想來是已經聽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仇九見這批離開的人,身手應該在合和期。然後,接下來離開的人越來越多,修為也是越來越深厚。在聽了二十幾條招募之後,離開的人中,竟然有應劫期的高手在內。
「咦,小兄弟的修為很深啊,竟然不為前面的信息所動。」那好心替仇九解釋的人見仇九一臉的淡定,不由佩服。仇九微微一笑,輕聲問道:「難道大哥看不出小弟只有元嬰期的水準麼?」
「哦,我看不出來。」那人一臉恍然,說得話卻令仇九一滯,連自己是元嬰期都看不出來,這傢伙,到底是什麼層次的修為啊?
這時,城主府的最後一條招募開始發佈:「這是最後一條招募,有經驗的朋友,應該已經看出,這條招募將與九小姐有關。雖然是老規矩了,但為一些新來的朋友,我還在再把招募宣讀一次:此次試煉,陪同九小姐深入三層之地五百米,帶回生長其中的異果三枚,便算是完成試煉。此次的異果名為:無憂果!」
「無憂果!」仇九驚得脫口而出,卻見那熱心為自己解釋的人也是同樣脫口而出。二人對視一眼,那人先一步舉手道:「我要去,我叫譚小青,煉丹師,熟悉各種異果仙枝。」
一人開口,緊接著不少人有樣學樣,自報姓名與熟悉的範圍,或是修為情況。譚小青見仇九一言不發,不由奇道:「這位兄弟,你也知道無憂果,為何不舉手報名參加試煉呢?」
「無憂果,到底有幾枚啊?」仇九眼見此次報名的人數之多,已經不下五十多位。譚小青笑道:「放心啦,無憂果數量足有百枚,只是生長的位置極為詭異難尋,鐵家既然願意發佈招募,自然知道了它的大概生長範圍。我們跟著去,只有佔便宜,沒有吃虧的。」
「原來如此,那我也報名好了。」仇九同樣舉手:「我也報名參加,我叫仇九,修魔者,元嬰期修為,知道無憂果外形特徵。」
「元嬰期的修為也想深入第三層?」
「我靠,老子是帶九小姐去試煉的,不是帶你這小白臉去試煉!」
「真的假的,這小子不是腦子發燒,神智不清吧,元嬰期的修為也敢申請去第三層?」
一連串鄙夷不屑的議論紛紛而起,全場之中,倒是只有譚小青用崇拜的語氣對仇九道:「哇,兄弟,你竟然已經是元嬰期的高手了,太厲害了!」仇九聽得面上一紅,也不知他是說笑還是當真,但見到譚小青臉上那真誠的表情,不由問道:「譚兄,請問你的修為是?」
譚小青哈哈一笑:「我哪有什麼修為啊,我是煉丹師,你聽過煉丹師有修為的麼?」
仇九奇道:「那你還第一個報名……」令仇九最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人出聲質疑毫無修為的譚小青。譚小青哈哈大笑,拍著仇九的肩膀道:「我雖然沒有修為,但我有藥啊!無論傷藥,補藥,增加修為的藥,要多少,我給多少。」聞得此言,仇九終於明白了譚小青為何有如此自信,能夠深入第三層區域。
在全部的人團滅之前,身為煉丹師的他,是絕對安全無憂的。而且有好的異果奇花,也都將名正言順的到他手中,由他統一分配,哪些用來煉藥,哪些用來直接服用。哪怕他心黑點,貪墨個五株十株的,也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既然如此,我退出好了。」仇九淡淡一笑,轉身離開。
「算這小子識相。」
「就是就是,那麼點修為,也不怕扯大家的後腿。」
「哼,我看他就是皮癢,不給點顏色看看,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還留在場中的修行者紛紛出言譏諷,唯有譚小青看著仇九離去的方向,心中暗笑:「這小子,一定是去買冰盒了。」
倒真讓譚小青說中了。仇九的離開,不過是不想引起無謂的爭執。以他現在的實力,足可與合和期的修行者一較高下,可那些人又怎麼懂得。在他們眼中,仇九不過是元嬰期的實力,去了只會增加失敗的機率。若是沒有信任可言,即使加入團隊,也會很快被拋棄。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己悄悄尾隨,反正自己的首要目標是無憂果。
第三十五節
仇九落到人流之中,打聽到了冰盒出售的地方,以五十兩銀子一個冰盒的價格,買了兩個。傳聞只說需要四樣神物,卻沒說數量。無憂果的採集條件如此的苛刻,還是多摘一個預備著比較保險。
由於沒能加入城主府的試煉任務,所以也不知道他們會在幾時出發,仇九隻有回到城主府前守株待兔。
此時的廣場上,行人已經寥寥可數。仇九卻是意外的發現,譚小青竟然還在佈告欄前站著。不過,他不是在看佈告欄中的內容,而是背對著佈告欄,百無聊賴的看著來往的行人。陡然間,他的眼睛一亮,因為他也看到了仇九。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譚小青爽朗的笑道。
仇九問道:「你是在這裡等我?」
譚小青道:「當然了,要不然我在這裡幹什麼?」
仇九奇道:「你等我幹什麼?」
譚小青看看四下裡的環境,雖然路上行人稀稀落落,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他們這邊的交談,但他還是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找無憂果幹什麼?」
仇九反問道:「那你找無憂果幹什麼?」
聽到仇九的這個問題,譚小青是一臉的興奮:「當然是煉丹用啊!收集天下異草,煉遍奇方妙丹,這是我的夢想!你找無憂果,是不是要煉傳說中的逆天丹?!」
逆天而行,再造元嬰,逆天丹是名符其實的天下第一奇丹。
只是此丹一直只在傳說中出現過,連一些資深的煉丹師都覺得這是不可能的。若真能煉出此等逆天之物,那還辛苦修行什麼,人人都學煉丹術好了。但譚小青這個傢伙,是以煉盡天下奇方為目標,越是稀奇古怪的單子,越能引發他的興趣。他找無憂果,正是為了那天下第一奇丹。先前見到仇九脫口而出無憂果之名,心中已經猜到幾分,現在見他如此執著的回頭守候,更是又加了幾分確定。
「三界門的天金石,蠻荒之地的無憂果,極龍島的龍眼玉,孤梅山莊的百年沉香露,四大奇物合煉而出的一枚逆天丹,有著再造元嬰,逆天而行之功效。逆天丹就是你找無憂果的最終目的,是不是?」
仇九沉默,隨即點頭。
譚小青兩眼放光:「果然沒錯。兄弟,我可以幫你啊,四大奇物最終要煉成逆天丹才能發揮作用。而我就是煉丹師啊,只要你提供我材料,我幫你煉!」
仇九避而不答,轉而問其他:「你剛剛說,天金石出產於三界門,這三界門到底在何處?」
譚小青道:「人間通往神界、魔界、與幽冥界的通道入口便是三界門。」
仇九道:「那豈不是要飛昇之時,才能得到天金石了?」
譚小青神秘一笑,反問道:「你知道極龍島在哪裡嗎?」
看著譚小青那神秘中,帶著一股驕傲的味道,仇九道:「你知道極龍島的所在?」
譚小青笑而不語,仇九又道:「我想要知道極龍島的位置,你提個交換的條件吧。」
譚小青笑道:「我的條件很簡單,你給我材料,讓我幫你煉逆天丹!」
仇九道:「逆天丹對我很重要,既然你是個煉丹師,那你也應當知道此丹的材料得之極難。直說吧,我不太相信你有煉出逆天丹的能力。」
譚小青倒是不介意仇九如此直白的回答,他再看了看四周,然後湊近仇九,用如同蚊子翁鳴的聲音說了幾個字,仇九的瞳孔頓時一縮,問道:「此話當真?」
譚小青退後一步:「絕無虛言。」
仇九不再猶豫:「好,你告訴我極龍島在哪裡,我把得到的材料交給你煉丹。」
譚小青笑道:「成交。」緊接著話鋒一轉:「不過,我要和你一起上極龍島。而且前往極龍島的時間,要往後推。」
仇九問:「要多久?」
譚小青道:「這可不能問我,要問你。」
「我?」仇九奇道:「我隨時可以出發啊。」
譚小青搖頭笑道:「我是指你的修為。極龍島這個地方有點特殊,聽先師描述,此地若是沒有應劫期的修為,絕對是有去無回。我說兄弟,你還是快點升到應劫期吧。一想到能煉天下第一奇丹,我也是很心急啊。」
「一定要應劫期不可嗎?」仇九問道:「難道你師傅上極龍島時,就是應劫期的修為嗎?」
「哦,先師倒是沒去過極龍島,他對逆天丹沒有我這般熱情。是他的一個朋友從極龍島回來後說的。至於為什麼要應劫期……」譚小青笑道:「他說,以他應劫期的修為,在極龍島什麼也不是。若不是他正好在島上到了渡劫時刻,借用了飛昇時的仙界之力,這才衝出了極龍島。所以,光有應劫期的修為還不夠,一定要是應劫後期才行。」
仇九奇道:「你呢?你若隨我一同前往極龍島,難道不也是需要應劫期的功力麼?」
譚小青大笑道:「放心吧。那位前輩說,極龍島上極缺煉丹師,所以我們這種特殊人才,在島上是極受歡迎的。不僅是照顧有加,而且來去自由。」
仇九問道:「極龍島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譚小青道:「只有去過的人才知道,極龍島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那位前輩回來後,只來得及給先師留下海圖與記錄坐標的定海羅盤,就無緣無故的消失了。」
「不是飛昇了?」仇九注意到譚小青的用詞,不由的追問。
神州已經有兩百年沒有人成功飛昇,直至雷皇破劫飛昇,這才打破了這個尷尬局面。若是譚小青所言屬實,那早在十幾年前,便應有人成功飛昇才對。
譚小青道:「嗯,不是飛昇。」
仇九聞言,心中似乎有所聯想。譚小青卻道:「要上極龍島,只能等你成功進入應劫後期再說。不過你最好快點到達應劫期,我雖然是個煉丹師,靠自煉的仙丹也可以多活個幾百歲,畢竟不能與真正的修行者比壽命。」
仇九問道:「神州到達應劫期的人,七大門派,七大世家,或是魔門各道,都是大有人在。單單這鐵血城中,到達應劫期的,恐怕也不下十幾人吧。你為何不去找他們,反而看上我了?」
譚小青笑道:「逆天丹雖然功效神奇,能夠造出一個元嬰來。但對應劫期的人來說,又有什麼作用?對這些高手而言,與其花數十年的時間為他們的弟子找四大奇物凝嬰,還不如買一堆增進修為的丹藥扔給弟子,同樣也能提前進入元嬰期。更何況,逆天丹早就是傳說中的傳說,一個準備應劫的高手,又怎麼會為了這虛無飄渺的丹藥,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呢。」
「你就不同了。」譚小青道:「你不僅知道無憂果的作用,還特地的跑到這蠻荒來採摘它,一定是因為你身邊的某個人受到重傷,以至於元嬰損壞,你需要用傳說中的逆天丹來助其重結元嬰。我沒說錯吧?」
仇九點點頭,譚小青笑道:「所以啊,你相信逆天丹的造嬰功效,我呢,就是想要煉出這傳聞中的天下第一丹。你我各取所需,而你,自然是我目前看到的最好的合作夥伴。」
譚小青的解釋合情合理,仇九倒也找不到可疑的地方。譚小青道:「好了,該解釋的我都解釋給你聽了。既然你也答應了與我合作,那麼,我們就來談談此行採摘無憂果的事情吧。」
仇九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出發?」
「今天晚上,十點以後。到時候,你就尾隨隊伍進入蠻荒。反正鐵家的試煉任務是沒有規定人數的,重點在於誰能幫九小姐摘得無憂果,並與她一同回到城主府。我要與你說的,便是找到無憂果之後,回到城主府之前的這段時間,我們要注意的事情。」
「你是說,有人會搶無憂果?」仇九奇道:「你不是說無憂果有數百枚嗎?這還要搶什麼?」
譚小青神秘一笑,把聲音再往下壓了一度:「無憂果是很多,但招募任務卻只需要三枚無憂果……」仇九頓時瞭然,為了那招募任務的最終神秘獎勵,原本就因為利益而走到一起的團體,會隨著無憂果的被發現,既而出現不可挽回的裂痕。到了那個時候……
圖窮匕現!
「鐵家是有意的放任這種行為。」仇九想起了鐵家的那些外姓高手,頓時明白,這次的試煉任務,遠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凶險百倍。前一刻,還在廣場上對他出言相諷的高手們,又有幾人能從蠻荒中回來呢?
「你的安全……」仇九剛開了個頭,譚小青卻截斷掉:「不用擔心我,我是個煉丹師,只要不去動無憂果,是不會有人把我當作威脅的。反倒是你,不僅要搶先一步摘走真正的無憂果,還要在鐵家與別有心機的人手中,把無憂果安全帶出涼州。你的任務,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真正的無憂果?」仇九不由一皺眉,仔細回憶了那本手抄中有關無憂果的記載:花開無味,果實清奇。上圓下方,對應天圓地方之說。結果之時,應當及時採摘,並以冰盒存之。果實於枝僅存四分鐘,落地即腐,瞬息化泥。一生之短暫,不過五分鐘而。人生若像如此,剎那便是一生,又豈會有諸多慾念煩惱。故稱此果名為:無憂。
第三十四節
譚小青見仇九不語,輕聲道:「放心,我知道哪些是真正的果實。鐵家隨行的護衛中,想來也會有識得之人,到時你看到我的暗示,要及時出手採摘。務必在鐵家和那批散人得手之前,搶出無憂果逃走。」
仇九問道:「百十枚果實之中,會有幾枚真正的無憂果?」
譚小青豎起了三根指頭。
「無憂果是火屬異果,果實劇毒無比,誤食即死。每次生長必生百果,卻僅有三顆為真果,以天、地、人命名。要煉逆天丹,我們只需要天果,但鐵家是不會讓我們帶走這枚天果的。因為,將三枚真果煉化成丹時,便是世間罕見的火元丹。此丹對於鐵家人的修行,有著莫大的幫助。所以,你出手搶果逃走,他們必會一路追殺你至涼州邊界。」譚小青道:「但如果你不立即逃走,你就要面對來自各個修行者的暗殺明搶,最終力竭而死。」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仇九已經明白此行的危險,「出了涼州之後,我們在哪裡匯合?」卻見譚小青一指腳下:「這裡匯合。」
仇九一愣:「鐵血城?」
譚小青道:「我在這裡還有事情要做,不能隨你滿江湖的亂跑。等到你應劫期時,再來鐵血城找我吧。想來到了那個時候,鐵家也不會再與你這種級別高手,計較這些陳年舊事。就是無憂果的保存,我需要提點你一下。近些年來,無憂果的產量已經越來越少,明年都不知道會不會絕跡。所以此果已經是彌足珍貴。一隻冰盒雖能保存無憂果一年的時間,但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到應劫期,而無憂果也不能總是換冰盒。你出了涼州之後,找個火絕之地,將無憂果連冰盒一同埋下去藏好,這樣至少能將無憂果保存個兩百多年。不過,你也要時時注意。若是火絕之地的風水被人破壞掉,深埋其中的無憂果也會受到牽連,謹記謹記。」
二人商議停當,譚小青便離開了廣場,只留下仇九在此地盤膝打坐,以待出發的時間到來。
日頭漸漸西移,落日的餘輝,將鐵血城的建築物表層染上了一層淒美的血色。在這種緋紅的餘輝中,鐵血城的各行街道,難得的有了片刻的寂靜。排攤的修行者們,收拾起自己的貨品,紛紛飛離鐵血城,最終化成一個個小黑點,消失在遠方的天際。
而那城中的居民,也都回到自己的住所,準備起了豐盛的晚餐。滯留的修行者,各自找好了修行的場所,開始了今日的調息打坐。鐵血城,在這黃昏時分,終於擺脫了世俗的喧囂與煩躁,開始顯露出自己本來的味道來。
這片從創建之初,就浸透了勇士鮮血的城市,在夕陽裡,無聲的訴說著過去種種戰爭場面話面。若是靜下心來,你就會聽見,這座以鐵血為名的城市裡,它的每一片瓦,每一塊磚,甚至於路邊的每一顆塵土,都在告訴你有關過去的種種金戈鐵馬的往事。
仇九體內的血色元嬰像是回到了真正的家園一般,開始興奮的顫抖。那片血河再現於丹田,將仇九的元嬰浸入了其中,漩渦再現。這一次,仇九倒沒有了驚慌。他已經知道,漩渦之中是另一個世界。一個與血魔創造的血色空間完全相同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除了紅色,還是紅色。鮮紅是那個世界的主題,也是那個世界的唯一。與血魔的空間相比,仇九的空間中,少了沖天的怨氣,卻多了一絲傳自雷皇的囂張與霸道的氣息。
仇九的元嬰,正在這片血色的世界中潛心修煉。而鐵血城的特殊環境,使得仇九體內的血色世界,與它產生了共鳴。滲透入鐵血城每一處角落的勇士鮮血,正在發出無聲的吶喊。它們的本體——鮮血——雖然早已經風乾消散,但它們的精氣神卻永留在了鐵血城中。
在這偶然的機會中,它們找到了一個能夠感應它們,並讓它們重新發揮作用的世界。於是,它們自發的從鐵血城的地底下、磚縫裡、牆角落飄了出來,朝著那個世界飛去。一路如同海納百川,再微小的精血之氣,在匯合了整個城市上千年來沉澱下的精血後,頓時化成一片汪洋出現。
一瞬間,鐵血城被整個喚醒了!
無數的修行者從修煉中驚醒,衝出了清修的場地時。卻發現,整個鐵血城上空已經被濃郁的血色所籠罩。一片血的海洋正在天空流過,無數的先知先覺者,已經飛到天空之上,查看異變的原因。
城主府更是在第一時間被驚動。
鐵家的護衛部隊首先衝了出來,在看到滿城的紅光之時,他們頓時驚呆了。但正規軍的職業素養,令他們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清醒過來。領隊的鐵家統領先一步下達了警戒的命令,帶著自己手下最精銳的一千衛隊,先行飛往城西的城牆——那一面,正對著蠻荒之地,是歷年戰爭中,傷亡最慘烈的地段。而異變中能量最大的地方,也正是城西方向!
護衛部隊趕往城西的同時,被鐵家招募的外姓高手們,也都紛紛飛出了城主府。與鐵家的正規力量相比,他們更傾向於個人行動。是以城主府上空,雖然密密麻麻的浮滿了修行高手,卻看不到井然不紊的隊列。
在鐵家護衛隊趕以城西時,城牆上已經站滿了鐵血城的守備部隊。當夜的執勤官雖然見到趕來增援的友軍穿著鐵家護衛隊的服裝,卻仍是盡職的對他們喊道:「星光滿江!」
鐵家統領一愣,卻聽身邊的副官接口道:「五七*三一!」這時,鐵家統領這記起,這是夜間的暗語。
鐵家統領與幾名副統領落到城牆之上,問道:「什麼情況!」
執勤官立直身子,重重的行了個軍禮,大聲報告道:「報告統領大人,下官是鐵血城守備第二軍第七大隊隊長歐陽敬,負責今夜西城巡查。在可視範圍內,目擊確認無異常情況。兩隊偵察兵已經出城探查,下官正在等待偵察報告反饋,報告完畢!」
「大人您看……」鐵家統領身邊的副官指著天上的紅河,眾人抬頭看見,那紅河正在朝著鐵血城的某處急速的流過著。這種情形,倒像是城內有某個東西正在吸引著紅河進行一般。
鐵家統領搶先飛起,順著紅河流向而行。身後千名鐵家護衛整齊的跟上,這一股大部隊的前行,引起了城中各個修行者的注意,一路上,不斷有修行者跟上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身後的修行者倒比衛隊的人數還要多上幾倍。
眾人行到城主府的廣場之時,突見天上垂直的落下一條血紅色的光芒瀑布。廣場周邊已經圍上了層層疊疊的人群。眼見鐵家護衛隊趕了回來,圍觀的人群中連忙讓出了一條道路。鐵家護衛隊在統領的帶領下,快速的衝入了內場。
「這是什麼!」
千名衛隊成員不約而同的在心底浮上了個問號。
只見廣場的公告欄前,立著一枚由紅色光芒構成的光繭。繭身之上,血色濃郁的有如實質,而紅河瀑布的下落點,正是這枚血繭。
鐵家統領眼中閃過寒芒,右手一揮,身後千名衛隊頓時湧出,將那枚血繭團團圍住。
「預備!」
衛隊們手中的輕便弩已經準備就緒,目標瞄準場中血繭。
但聽鐵家統領冷喝一聲:「放!」
機簧的聲音同時作響,金屬的河流在剎那間便淹沒了那團血紅光繭。
紅河瀑布頓時一滯,緊接著,它就像一條被激怒的血龍,狂怒的朝腦袋直直的衝撞了下來。
「轟」
鐵血城的廣場頓時被那紅河力量撞擊的發出劇烈的震動。強勁的爆風衝擊著浮於空中的修行者們。首當其衝的鐵家護隊,更是被這風暴沖得七零八落,嚴密的陣形不復存在。
然而,這只是開始。
血龍像發了瘋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停的衝擊著廣場的地面。大地已經被它撞的痛苦不堪,發出的呻吟都開始發顫。還能夠在場中堅持的修行者不到千人,其餘的不是被暴風所吹走,便是先一步退了出去。在這場聲勢驚人報復之中,眾人都以為這便是傳說中的天劫了,一個個遲疑不定,六神無主。
好在,血龍的報復雖然猛烈,卻未能持久。
在它那狂轟亂炸似的衝擊下渡過了三分鐘後,天上血河開始散去,而眾人的心思,則開始活動起來。
傳聞,天現異兆,便是神兵魔寶現世之時。
鐵血城的異兆來得如此突然,定是有奇物出世。
一眾高手哪個不是人老成精,修為高深的修行者開始衝入場中心,瘋狂的尋找起來。
廣場原本平整的地面,被血龍轟擊的坑坑窪窪,入目便是一片瘡痍景象。正邪兩道的修真高手,在這一片狼藉之地中穿梭前行,各自的目光都帶著森森的冷意。這個時候,誰要是敢叫一聲「我找到了!」下一刻,就能被這群修真者撕成碎片。
第三十五節
仇九在塵土之中狼狽的走出,與幾個履冰期的高手擦身而過。
那些人見到仇九時,倒有些許詫異。但看到他的修為令是元嬰初期時,臉上頓時浮起傲慢之色,冷哼著從他身邊竄了過去。憑著他那一身的狼狽形象,加上僅有元嬰初期的修為,倒是沒人過多的注意他。偶爾有幾個人目光掃過,也是一臉的不耐煩,似乎覺得多看仇九一眼,都是一種浪費生命的事情。仇九自知此地不宜久留,當下藉著尚在飛揚的塵土掩護,漸漸脫離了廣場範圍。
一路緩行了約有一個小時,仇九看看左右無人跟上,這才鬆了一口氣。同時,心中也在暗叫「可惜」。
方纔的那股血河光幕,便是鐵血城多年精血之氣的積累。在仇九那奇異的血魔精血作用下,這些精血之氣被引發出來,進入了仇九體內,不斷的溫養他的鐵血魔帥之身。也正是因為這股源源不斷的精血之氣,使得仇九的魔帥之身有了一點點的進步。
最明顯的,便是體表的魔甲已經可以收入體內,這仇九可以進一步的掩飾自己的實力。另外,魔帥之身帶來的進化,使他的身體內部結構更加的強蠻。若不是鐵家護衛的出手干預,仇九相信,自己的身體一定能夠達到傳說中的天魔體的境界。但現在,他只是比之前的身體強了一點點,莫說與獨孤鳴這種應劫期高手交鋒,便是履冰前期的修行者,仇九都要小心翼翼的對待。這也是他叫「可惜」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個原因,是這股精血之氣,除了溫養魔帥之身外,還對血色空間進行了一次新的構建。原來的血色空間僅是一個不過十平米的小房間,現在卻足足擴大了一倍。只是這種變化並沒有將帶仇九的好處明顯的體現出來。無論是對仇九的身體,還是對仇九的元嬰來說,十平米的空間,與二十米的空間並無任何差別。
仇九最關心的是自己的元嬰是否有了進一步的發展。但一番內視查下來,仇九不免有些失望。自己的修為境界,仍是停留在元嬰初期的地步。
元嬰修為若是無法與身體的強度同步,自己的實力仍是被扯平在和合期內,一想到這裡,仇九倒有些心急了。魔功是一種劍走偏鋒的修行方法,前期進展極快,但這種快速的進度,也會帶來許多負面的影響。其中之一,便是這種急功近利的心態。
越是修為停滯不前時,修魔者的心態就會越加浮燥。
而心態越浮燥的情況下,修為越難進上一步。
可見天道是有定數的,欲速,反而不達。
這也是為什麼成名的修魔高手多如過江之卿,但能真正踏入應劫期的,卻是寥寥可數。
仇九此時的心中,正充滿了這種浮燥的心情。好在他神智倒是非常的清楚,找了個無人的角落,盤膝坐下整理心情。自踏入魔道之日起,仇九便深切的體會到修魔之路,是步步死棋。小心翼翼尚且要怕翻盤,若是(文*冇*人-冇-書-屋-W-R-S-H-U)讓這種浮燥的心情繼續存在於心頭,那自己,就真的是必死無疑。
卻說城主府內,鐵家的家主鐵戰,正因為府門之外的異變,而大發雷霆。
他氣的不是異變發生在家門口——只要不是發生在城主府內,他倒是希望門口每天來一次異變。因為,異變就代表著曠世奇寶要現身了。
他氣的,就是這曠世奇寶,在自家門口現了身,而派出去的人,竟然全都空手而回了。
「一定有人貪墨了那件寶物!我們要做的,就是查出到底是誰,敢在我們城主府的門口,搶我們鐵家的東西!」鐵戰的兒子鐵冷一身凸起的肌肉寸寸繃緊,粗壯的經脈,因為他內心的憤怒而在肌肉上明顯的凸現出來。
鐵家七小姐鐵心筠反駁道:「這是不可能的。從異變發生之初,留守的護衛隊已經包圍了廣場。除非護衛隊裡出了內奸,否則不可能有人能從我們的眼皮底下,把東西帶走。」
「護衛隊的忠誠絕對沒有問題,這點我可以用性命擔保。」護衛隊總統領鐵柳陰沉著臉,不悅的說道。他是鐵戰的同胞弟弟,總管城主府八大衛隊,在族中威望極高。既然他都開口替參與行動的護衛隊做擔保,誰還敢去捋這頭獅子的鬍鬚。
「異寶的下落,我們一定要繼續追查。對了,菱兒的事情可不能耽誤,二弟,挑出來陪菱兒前往蠻荒的人沒有問題吧?」鐵戰心中記掛著小女兒鐵心菱的事情,轉頭問起缺柳對人員的安排情況。
鐵柳應聲道:「十二個最精銳的鐵家護衛,兩名煉丹師,兩名蠻荒嚮導,總過十四人,都是我親自挑選的,無論忠誠度還是實力,都沒有問題。」
鐵戰滿意的點頭:「這就好,菱兒的事情,要放在第一位。時間差不多了吧?叫他們出發吧。」
「知道了,大哥,我親自去通知他們。」鐵柳對著鐵戰行禮之後,離開了議事堂。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鐵冷突然道:「爹,二叔最近又在擴招衛隊了。」
鐵戰聞言頓時不悅,濃眉一皺:「你想說什麼?」
鐵冷被父親那陰沉的語氣嚇了一跳,不敢多嘴。鐵心筠見狀,連忙出聲:「眼看二哥也將要進修履冰了,爹,你看是不是叫二叔分一支衛隊出來,給二哥接管……」
「哼!」鐵戰道:「我知道你們打得什麼主意,我再說一次,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說這句話,城主府衛隊,只能有一個統領,那個人,就是鐵柳。他是你們的二叔,也是對鐵家最忠心的人,你們想奪他的權,行!除非我先死掉,否則,誰也別想打城主府衛隊的主意!」
「爹……」
「退下!」鐵戰冷冷的喝道。
二人眼見他的臉色已經陰沉如墨,知道再說無用,對著鐵戰行禮之後,二人快速離開。
在遠離議事大廳之後,鐵冷憤然道:「我是他的親兒子,可他竟然連個衛隊的指揮權都不願意交給我,氣死我了!!」
「二哥,在這裡生氣又有什麼用。我看,爹不是不想把衛隊的權利下放,而是心中還牽掛著一個人。只要那個人一天不死,二哥,你就沒有可能繼承鐵血城城主的機會。」鐵心筠開口指點。
鐵冷道:「你是指那個野種?!」
鐵心筠點頭道:「除了他,還能有誰有資格擋在二哥您的面前。」
鐵冷道:「他有什麼資格,一個野種,也想和我爭城主之位!」
鐵心筠道:「他有沒有資格,只有爹說了才算數。看爹的意思,是想按照古訓,立長為尊,扶他成為鐵血城的城主了。要不然,爹怎麼會一直拖著繼承人的問題不處理呢。」
「早知如此,在他來的第一天,我就該打死他!」鐵冷恨恨道。
鐵心筠道:「是啊,若是當初二哥您若是下手重點,也不會有今天的煩惱了。」
「七妹,你覺得,他現在還活著嗎?」
面對鐵冷的問話,鐵心筠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去了蠻荒三層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出來。我倒也是希望他已經死在那裡面了,省得我們煩惱。只是,爹和二叔似乎知道他在蠻荒三層的哪個位置,並且一直關注著他。不然,以爹的性格,早早就會派人殺進蠻荒去找他了。」
鐵冷突然道:「現在下手,還有機會麼?」
鐵心筠勸道:「二哥,乘早打消這個念頭。三哥怎麼死的,你忘了嗎?」
一提起老三,二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那森嚴的祠堂。當日他就跪在鐵戰的面前瑟瑟發抖,在那密密麻麻的列祖列宗靈牌位前,鐵戰的聲音冷的就像是一塊萬年寒鐵,不帶一絲感情:「今,鐵家不肖子孫鐵戰,教子無方,致使其做出相殘手足之事,有違祖宗遺訓。特此召集全族元老,各房家長公審鐵殷對長兄行暗殺之事。經眾元老與各房家長會審之後,確認其罪屬實,依鐵家族規,兄弟之間,有手足相殘之舉者,立殺無赦!請族刀!」
鐵殷顫抖著爬到鐵戰腳邊,哭喊道:「爹,我錯了,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二人還記得那時候鐵戰臉上的表情。在他的臉上,二人根本就看不到一個父親該有的表情。只記得鐵戰在看到兒子失聲痛哭時,冷聲道:「莫要在死前,把鐵家男兒的最後一點尊嚴,也給丟了。你的妻兒,族中自會派人照顧,上路吧!」
族刀高高的揚起,把鐵殷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給滅絕了。他淒厲的喊道:「為了一個野種,您要殺死一個真正的兒子嗎!!」
刀落。
人頭也跟著落地。
鐵殷的無頭軀體雖然軟倒於地,但他死前的絕望喊叫,卻在祠堂的每一根房梁間迴響。
「他不是野種,他是你的大哥,親大哥!」
那時的鐵戰,聲音冷的像冰。
一想到那柄族刀也可能落到自己的身上時,鐵冷真的是全身一陣發冷,問道:「難道我們只能坐等,然後眼睜睜的看著鐵家千年心血,落到一個來歷不明的傢伙手裡?」
第三十六節
鐵心筠道:「二哥,其實我們不一定要盯著二叔手裡的衛隊。」
鐵冷道:「七妹想到好主意了?」
鐵心筠一笑,低聲道:「鐵血守備軍。」
鐵冷恍然大悟,鐵血守備軍是鐵血城正規完備力量之一,分為四大軍區,分別守衛鐵血城四個區域。每一軍有十二個大隊,每一個大隊滿額應有一千人。如果能將其中一個軍區掌握在自己手中,以後也不會像現在這般處處受制於人。只是,鐵冷道:「四大軍區一直由元老們共同掌管,他們怎麼可能會與我合作,讓我進入軍區系統。」
「二哥,您忘了嗎?為了減輕五年一度的獸潮壓力,依照族規,每一個進入履冰期的鐵家子弟,都要不定期的帶兵討伐蠻荒。那時候,就是您一展抱負的好機會了!」
就在二人正要深入討論如何控制軍隊力量時,卻聽府中突然「噹噹噹」的一連串急響,二人聽到還未說話,突然,城西方向響起了低沉的號角聲。
二人頓時面色一變!
此時的鐵家議事廳內,氣氛顯得格外的壓抑。
鐵血城的偵察兵回報,蠻荒之地方向,突然湧出大批異獸,先遣的第一隻五人偵察小隊,甚至還沒來得及撤退,便被獸潮給淹沒。與他們相隔五百米的第二隻五人偵察小隊見狀連忙退回鐵血城。即使如此,五人小隊中仍是戰死三人,重傷一人。當唯一還能夠活動的偵察兵,把情況匯報給守衛城門地段的巡查官時,巡查官一邊將情況層層上報,另一邊做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決定——立即吹響獸潮號角。
根據獸潮期條例,只有在二次確認獸潮確實發生的情況下,才能由軍區最高長官下令吹響獸潮號角。號角一響,便宣佈鐵血城即時進入戰時狀態,任何在滯留在城中的修行者,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向鐵血城的固定衛隊駐所報道,以便鐵血城最高層在指揮戰鬥前,明確鐵血城當時可調用的戰鬥人員。而這位巡查官卻在僅是第一次確認的情況下,便吹響了獸潮號角,其膽子之大,不可不謂之包天。
幾乎就是在號角聲響起的同時,城頭上的鐵血城衛兵瞪圓了自己的眼睛,應在黃昏時分的朦朧光線裡,地平線上突然出現了一條黑線。黑線以驚人的速度向兩邊延伸開來,即使是站在鐵血城那高達三十米的城牆上,衛兵們仍能清晰的感覺到,腳下的大地正在輕輕的顫動。
一個衛兵從驚愕中猛然清醒過來,恐懼的聲音撕破了城頭的那邊寂靜,「獸潮~~~!」
一條黑影掠過城頭,那發出叫喊聲的衛兵,頓時便被那團黑影帶走。
「放箭!!」
鐵血第二軍第七大隊隊長歐陽敬沉著聲音下令,一條金屬的瀑布頓時逆流而上,對著那團黑影衝擊過去。精鐵的箭頭反射夕陽的餘輝,森冷的殺氣驚得那黑影當時便棄了爪下的士兵,迅速的朝著更高的天空飛去。
鋼鐵組成的瀑布,一下子便貫穿了那位衛兵的身體,猛烈的衝擊力不僅抵消他下墜的勢頭,還硬生生的將他往高處衝上了五米之遠。
沒有人會再去關心他掉下來的樣子,幾乎就在歐陽敬下令放箭的同時,一團又一團的黑影迅速的掠過城頭,帶走了一個又一個的衛兵。弓箭兵發出的弩箭,十有八九都是落空的。眼看著城頭部隊就要潰散,歐陽敬一把抽出腰間的軍刀,高聲叫道:「好漢隨我來!!」
未等他人應和,歐陽敬已先一步的迎著黑影撲了上去。
但見刀光閃爍,血珠飛濺,被他截住的黑影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已經被他砍中身體。未等此物在城頭落穩身形,歐陽敬先一步出手,雙手軍刀朝前用力一送,深深插入異物體內,也不將刀拔出,他已鬆開雙手,然後飛起一腳,狠狠的將它踹了下城頭。
「隊長威武!」身後的親兵頓時精神大振,揚著軍刀與那些掠過的黑影戰成一團。歐陽敬左右掃了一眼,正要再找把兵器,卻聽「轟」的一聲響,城牆一陣巨顫。不少士兵卒不及防之下,幾步踉蹌的坐倒在地。
歐陽敬從城垛間探出腦袋僅看了一眼,頓時回頭大叫道:「準備滾油!!」
這時,城頭已經亂成一片,慘叫聲與求救聲此起彼伏,歐陽敬的叫聲就像滄海裡的一朵浪花,剛一出口,便被城頭嘈雜的聲音蓋了過去。歐陽敬一把拽住個身前跑過的士兵,大喊道:「哪個小隊的?」
士兵看到歐陽敬身上的鐵甲軍衣後,頓時立正行禮道:「報告長官,我是……」城牆又是一顫,那士兵歪歪扭扭的竄出幾步,正要重新行禮報告,歐陽敬揮手打斷,大聲喊道:「叫一些人去燒熱火油!!快去!!」
「是,長官!!」士兵衝了出去,幾步消失在人流之中。
歐陽敬朝著城下掃了一眼,只見原本開闊無垠的平原上,此刻卻被一片汪洋覆蓋。各式各樣的怪獸發出瘋狂的吼叫聲,洶湧的朝著鐵血城撲來。歐陽敬看得心頭發冷,這時,貼近城牆的異獸群中,突然跳起數十個似狼似人的怪獸,那些比刀子還要鋒利的四隻爪子,輕鬆的插入了城牆之中,四肢並用,迅疾的攀爬上來。
「血妖狼!!弓箭手呢?弓箭手都死哪裡去了!!」歐陽敬回過頭大喊,卻見自己的親衛隊長踉蹌的跑了過來:「隊長,守不住了,撤吧!!」
「放你娘的屁!!」歐陽敬一腳踹翻了親衛隊長,剛搶過他手中的軍刀,卻聽身後風聲暴起。歐陽敬處變不驚,人不回頭,手中的軍刀卻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斬向了偷襲的血妖狼。
這一刀的角度刁鑽之極,加之速度又快。不僅一刀逼退了血妖狼的偷襲之勢,更在那偷襲的血妖狼胸口留下不大不小的刀傷。傷口皮肉外翻,鮮血不斷的湧出,被斬傷的血妖狼狂嚎著一隻爪子摀住胸口,另一隻爪子仍是化成一團黑影,劃向歐陽敬。
歐陽敬一刀得手,便即就地一個打滾前翻,剛巧避過血妖狼的第二擊。
這血妖狼見二擊又未得手,那雙碧幽幽的狼眼頓時綠芒大盛。狂怒之下,也不顧自己胸口的刀傷,怒嚎著緊追而上。
此時歐陽敬還未起身,眼見血妖狼這一撲,便要整個的壓到他的身上。親衛隊長口中發出低沉的喝叫,先一步撲了上去,死死的抱住那只血妖狼。
「噗」,血花飛濺,親衛隊長甚至連慘呼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被血妖狼那雙利爪抓成了碎片。歐陽敬眼睛頓時紅了,體內內勁一發,腳下如同生風,一步便已貼到了血妖狼身前。那血妖狼對送上門的歐陽敬哪裡還會客氣,右手爪子高高舉起。
「死吧!」在歐陽敬憤怒的喝聲中,軍刀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以疾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子捅穿了血妖狼的心臟。歐陽敬運起內勁於刀上,狠狠的在血妖狼的體內攪動了幾下軍刀,然後迅速的把刀一拔。
「茲」的一聲響,鮮血隨在軍刀之後激射而出,濺得歐陽敬一頭一臉都是。那只血妖狼則帶著不甘的眼神,癱軟在地。
然後,歐陽敬倒吸了一口冷氣。
三隻血妖狼正陰森森的盯著他看,那鋒利的刀子,被落日的餘光蒙上了一層血色。昭示著它們即將對歐陽敬要做的事情。
三隻血妖狼額頭俱有一撮白色毛髮,便如兩眼之間又長了第三隻白色的眼睛一般。看到他們,歐陽敬的心,正一點點的往下墜去——血妖狼勇士!!
這是一種存活超過百年,智慧與人相近的血妖狼異獸。它們在有著極高智慧的同時,又保留著血妖狼的野性,凶狠好殺,殘忍無情。
對上這種異獸,而且還是同時面對三隻……
歐陽敬咬咬牙,將手中軍刀一立,狂吼著撲了上去……
鐵血城內,仇九竟外的又遇到了譚小青。
「怎麼回事?」仇九初至鐵血城,自然不明白為何城西會突然吹響號角。他也不明白,為何在號角聲中,有無數的修真者,慌慌張張的從自己頭頂飛快的掠過,然後消失不見。
譚小青一臉嚴肅的說道:「獸潮來了!!」
仇九一愣,他倒是聽說過蠻荒獸潮之事。
每隔五年,蠻荒之地的異獸,便會像發了瘋似的湧出蠻荒。往往是獸潮過後,人煙絕跡,除了三大城內之外,整個涼州地域都會成為一片死地。
「這麼快又到第五年了?」仇九話音剛落,卻見譚小青搖頭道:「不,距離上次的獸潮還不到三年,是這次獸潮的時間提早了。」
譚小青看著空中一隊正朝這邊飛過來的鐵家護衛,快速的給仇九解釋道:「獸潮一至,任何身在鐵血城內的修行者,都要被強征到守城部隊中去。我看,你還是先去牆頭盡點義務,只是要注意點,別太拚命了。否則,逆天丹可就沒你的份了。」
第三十七節
他的話音剛落,天空中的鐵家護衛隊中已經飛過來一人,將著二人打量一番之後,對著仇九道:「元嬰期修魔者?根據鐵血城戰時條令,你被徵兵了,馬上跟我走。」
譚小青對仇九道:「別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仇九微一點頭,隨著那人飛入空中,趕上那隊鐵家護衛。
隊伍飛得很快,人人都陰沉著臉不說話。一路上,又加進來十幾個被強征的修行者,也都是第一次來到鐵血城,有的人到現在還一頭霧水,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這十幾個人都有著合和期以上的修為,整個隊伍裡,倒只有仇九一人是元嬰初期的修為。
隊伍又飛行了兩分鐘後,前面一個鐵家的五人小隊飛了過來。仇九這邊隊伍的領隊先一步飛了過去,副領隊則命令隊伍停下休息。仇九側著耳朵,依稀聽到領隊的隻字片語:「我們奉命趕往城西……這是手令……」
但那五人小隊的隊長卻是一個勁的搖頭,揮手讓這個領隊回去,臉上帶著不容置疑問的神色。二人又交涉了很久,領隊才一臉喪氣的飛了回來,大聲命令道:「隊伍下降原地休息,等待城西軍區的下一步命令。」
屬於鐵家的護衛先一步執行了命令,緩緩落下高空。那些半路被拉壯丁的修行者見狀,也都三三兩兩的跟著降下去。隊伍剛一落地,便見副領隊跑了過來,對著這仇九這邊的十幾人道:「一會兒上了戰場,一切行動要聽從指揮。沒有接到命令,一步也不許後退,否則視為逃兵處理……」
幾個熟識的修行者聞言頓時低聲交談起來。
那副統領不悅的一瞪那幾人,那幾人被他盯得不自在,便停止了交談,這時,那副統領方才繼續說道:「鐵血城是自由之邦,你們為鐵血城出力,鐵血城也不會虧待你們。一會兒上了戰場,你們的戰功便以斬殺的異獸來計算。強大的異獸按它的等級計算戰功,弱小的異獸,按斬殺的數量來計算戰功。而你們獲得戰功,鐵血城會在戰後對其進行總計,換成等值的鐵血靈牌交給你們。」
仇九倒是知道鐵血靈牌,它可算是鐵血城自己發行的一種貨幣,只不過一向是在鐵血城軍方內部流通。城主府每日發生招募時,偶爾也會用鐵血靈牌作為完成任務的獎勵,只是數量不多罷了。
鐵血靈牌的好處,便是可以與鐵血城內供的一些部門進行交易,買到許多市面上極為罕見的兵器、藥草、仙丹、功法等等奇珍異品。其實不單鐵血城如此,各大世家,七大門派,甚至魔門各道都有自己的貨幣。像是葉家堡的金葉,孤梅山莊的獨孤令等,都是一種吸引外來高手入駐本門的手段。另外,這些貨幣的發行,限制了本地資源流向,將優先權集中於本門內,有效的遏制外來勢力在本門地盤中的擴張。
鐵血城高層對於鐵血牌的發放,有著很多的限制。而越是高級的物品,需要的鐵血牌就越多。於是,為了高級物品,鐵血城的護衛們會通過各種途徑去獲得鐵血牌。這征伐異獸便成了賺取鐵血牌為數不多的一種的途徑。
當然,這也是最快最直接的途徑。
先前那領隊與五人小隊不停的交涉,便是希望能夠早一步進入戰場,比其他人多獲得一些鐵血牌。只可惜,那有著軍區高層書面命令的五人小隊,像是鐵了心要與他作對一樣,無論這個領隊如何軟磨硬泡,就是一句話回答:「沒有接到二軍區調動命令,其他軍區部隊無權進入西城戰場。」
「西城軍這幫混蛋,竟然吃獨食!!」領隊氣呼呼的往地上一坐,邊上副領隊湊了過去:「大哥,別生氣了,西城軍那幫傢伙,一向是吃獨食慣了的,這又不是第一次了。再等等吧,他們總會留口湯的。」
這副領隊不勸還好,一勸倒把領隊的火給勸上來了。只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跳起來對著西城方向大罵道:「狗日的,都是在鐵血城當兵。憑什麼城西這幫王八犢子三年換兩次裝備。老子當兵五年了,這才只換了一次裝備……」只聽他一路罵將開來,從裝備到伙食,再從兵捨到睡眠質量,統統罵了一遍。
這邊仇九聽到耳裡,倒是對鐵血城的軍區體系有了一定的瞭解。
像西城這種直面蠻荒之地的地段,駐守在此的鐵血城守備第二軍,也就是所謂的西城軍,由於每五年就要經歷一次獸潮前鋒的考驗,所以他們的軍功是四大軍區中位列最高的,而且一直處於遙遙領先的位置。
由於軍功多於其他部隊的原因,西城軍的伙食、裝備及補給週期都要遠遠優於其他三大軍區。而鐵血城居民服兵役時,身強力壯的也大都先分配給西城軍。
伙食補給也就算了,畢竟人家軍功放在那裡。但兵源都是挑人家挑剩下的,這就引發了其他三個軍區的不滿。特別是這個領隊所處的東城區,也就是鐵血城守備第一軍,常年處於無戰事狀態,軍功一直是四大軍區中最低的一個,士兵裝備差不說,補給青黃不接更是經常的事情。所以他們對西城軍的不滿也尤為強烈。
此次,這個領隊好不容易憑著關係,弄了張一軍區總統領的手令,以為可以混進西戰戰場。哪想到,人家都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直接就把自己像趕蒼蠅一樣給趕了下來。這憋屈的勁啊,活活的把一個大男人,逼得和婆娘一樣罵大街。
仇九略微聽了下內容,便逕自坐下調息。
鐵血城多年的精血之氣被引發時,除了小部分被仇九的身體吸收掉外,剩餘的大多白白的消散於天地間。是以此刻仇九再運魔功煉神時,鐵血城再無半點異兆。
眾人見仇九於此時打坐調息,神色之間多有鄙夷,在他們看來,這種做法無異於臨時報佛腳。倒是那鐵家的副領隊看在眼裡,朝著仇九慢慢湊了過去,低聲問道:「這位兄弟怎麼稱呼?」
仇九睜眼看了下他,淡淡一笑:「仇九。」
「不知仇兄弟可有興趣到我們衛隊來當兵?」副領隊突兀的問道。
仇九料不到他會有此一問,心中微感驚訝,但隨即便淡淡的拒絕了。
那副領隊的臉上,倒也不見得怎麼失望,他見仇九又閉上了眼睛專心修煉,便重新回到了領隊邊,輕聲道:「大哥,覺得那小子怎麼樣?」說話時,眼睛盯著仇九不放。
領隊掃了仇九一眼:「小白臉一個,不怎麼樣。」
副領隊一笑,正要說話,卻見昏暗的天空中陡然亮起一團大大的煙花。那領隊一拍大腿,轉過頭喝道:「愣著幹什麼,跟老子上!」說話間,領隊倒是搶先飛起,那副領隊緊跟於他身邊,疑惑道:「這次西城軍的信號放的也太早了吧。」
領隊大大咧咧道:「看見煙花就是全城衝殺的信號,管他娘的早還是遲,搶功勞要緊!」
「大哥,我剛才說的那個年輕人……」副領隊倒是沒忘記仇九這件事,又開口道。領隊不屑道:「一個元嬰初期的小白臉,有什麼……」話未說完,領隊倒先一步掐住了話頭。就在轉頭的瞬間,他已經看見仇九的身影。
自己這隊鐵家護衛,個個都有合和期中期的修為,再加上鐵家傳授的功法特殊性,實力完全抵得上合和未期。按常理說,這種全力飛行的速度,老早就把仇九這種元嬰初期的傢伙甩的遠遠的。但剛才回頭的一瞥,他不僅看到仇九穩穩的跟在隊伍後面,而且臉上竟然還帶著從容不迫的神氣,明顯的留有餘力。
這樣的傢伙,真的只有元嬰初期的修為麼?
領隊在心裡打了個問號,對副領隊道:「先看看他在戰場上的表現吧。」
說話之間,突聞前方殺聲震天,眾人放眼過去,頓時嚇了一跳。
只見大批的鐵血守備軍揚著軍刀拚殺正急,清一色的紅色鎧甲就像一條流動的血河,一次又一次的朝著殺進來的異獸發起衝擊。
在紅色防線的前面,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異獸大軍。
在那鋪天蓋地的獸潮面前,紅色鎧甲組成的防線正遙遙欲墜,看上去隨時都有被獸潮淹沒的可能。天空之上,同樣是一處慘烈的景象。大批鐵家護衛隊與滯留的修行者組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方陣,並肩抵抗著飛行異獸的攻擊。
就在眾人為獸潮的規模所震驚時,只聽「噌」的一聲清響,領隊拔刀在手,大喊道:「兄弟們,裝備跟補給就在眼前,咱們還等什麼啊,給我殺!!」
一眾東城軍頓時被點醒,一千把軍刀同時出鞘。
「殺!!」一千條嗓子同時發出了低沉的戰嚎,紅色的鎧甲組成了一條血紅的妖龍,帶著沖天的殺氣,一往無前的衝進了戰場。
第三十八節
「轟」,一陣猛烈的撞擊中,十幾隻飛行異獸被活活的劈成兩半,而這邊,也有十幾個東城軍,因為隊形過於密集,被異獸的爪子活活的開膛破肚。
以合和中期的修為,在一個照面的交鋒中,連元嬰都沒來得及逃出,便就些神形俱滅。蠻荒異獸之強蠻,由此可見一斑。那些臨時被徵召的合和期修行者,大多是首次來鐵血城。見到此情此景,不由心膽一寒。
百年努力,方得此身修為。誰都不是傻子,自然不願意就些白白送死。有個修真者眼睛一轉,立即返身後撤。餘人正要有樣學樣,卻見仇九甩手便是一記紫電銀蛇,攔住了蠢蠢欲動的眾人,沉聲道:「臨戰不前,罪當陣斬,諸位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麼?」
「滾開小子!」一個修魔者冷森森亮出自己的兵器。眼見仇九仍沉默不語的擋於眾人面前,又有幾人也都摸出了兵器,慢慢的圍了上來。仇九淡淡道:「既然諸位一意求死,那我也不再阻攔,保重吧,諸位。」話間剛落,仇九身形陡然下降十多米,魔元力運轉,朝著地面上的異獸群飛去。
「白癡!」最先亮兵器的魔人譏諷的對仇九如此評價。
此時,卻聽一聲慘叫響起。眾人眼見那先一步逃走的修真者,突然像只斷線的紙鳶,突兀的從空中墜下。眾人還未及明白發生何事,卻見城主府鐵衛總領鐵柳帶著一隊人馬飛了過來。
「哼,臨戰不前,殺了!」
鐵柳與他的手下像一陣風似捲過這十幾人,順便還帶走了他們的生命。
而地面上的仇九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雖說人人都有選擇求生的權利,但在這種舉城危機時候,任何的退卻都令仇九心生鄙夷。如此結局,本是他意料之中,能令仇九注目的,則是鐵柳一行人的實力。
來人不多,前加後算,也不過二十幾人,但這二十幾人中,卻至少有三個已經到達渡劫期的修真者。這麼多的強者同時出動,是來增援的麼?
不是!
仇九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
空中的鐵柳一馬當先的衝入了獸潮之中,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凡是靠近他前方半徑三米的飛行異獸,統統被一股無形勁氣斬為數截,肢體不全的從空中隕落。鐵柳身後的高手緊跟而上,刀劍棍槍,斧鉞勾叉,各式兵器紛紛亮出,天空之中,異光大作,真氣縱橫,僅是眨眼之間,便見殘肢似那雨點般落下。
鐵柳等人不待周邊的鐵家護衛隊前來接應,先一步朝著獸潮更深處衝去。這二十幾人俱是好手,呼吸之間,已經深入獸潮後方,緊接著,便遠遠的消失於漫天異獸群中。
蠻荒裡到底有什麼東西?
鐵柳他們那火急火瞭的樣子,似乎蠻荒更深處,有著比鐵血城還要重要的東西。
會是什麼東西呢?
竟然能讓如此眾多的高手甘冒巨險,逆行於鋪天獸潮之中,全力趕往蠻荒。
仇九心中瞬間轉過數個念頭,然後體表浮起一層電甲,魔元力開始運轉。
要知道這個秘密,就要和他們一樣深入蠻荒!
「砰」的一聲響,血紅的身影越過鐵血城守衛的頭頂,然後像一顆天外來的隕星般,重重的撞入異獸潮中。在眾人的驚愕目光中,強大的雷電之力爆發開來,銀色的閃電無聲的咆哮。
縱使身體強蠻的異獸們,也經受不住仇九身上發出的強大電力,實力弱一點的,瞬間便被電成一段焦炭,焦臭的味道在空氣之中瀰散開來。
怒吼之聲此起彼伏,但能對仇九造成傷害的卻是少之又少。仇九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肆無忌憚的全力釋放著自己的魔元電力。在他那雙通紅的雙眼之中,任何敢擋於他身前的異獸,都要先被雷電魔元蹂躪一次。
一些實力較弱的異獸在這個瘋狂的魔人面前,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迴避。正是這一舉動,令仇九前行的壓力陡然一輕,前行的速度更加快了起來。
一路奔波擊殺了不知多少異獸之後,仇九意外的發現,自己體內的魔元力竟然未減反增。
好奇之下,微一觀察,仇九頓時恍然。
自己的鐵血魔帥之身,本就是通過殺戮來增強進化的法器形身體。
在這種血肉紛飛的大規模戰鬥中,鐵血魔帥可以算得上是不死不滅不身。再加上體內那血河漩渦正在不停的吸收著周圍的血氣殺氣,經過一個轉換過程,然後變成純淨的魔元力,源源不絕的送入自己的丹田氣海二處。
這也使得仇九雖然奔殺多時,非但沒有魔元耗竭,反而越殺越顯精神。此中暢快之處,令仇九不由自主的想要狂叫一聲,來宣洩一下激動的情緒。
「年輕人,你太囂張了。」異獸群中突然竄出一條青色的影子,仇九見狀,連忙甩手一記紫電銀蛇,先發制人!
哪想那青色影子不閃不避,立於原地硬生生的受了那一記紫電。仇九微一錯愕,手上卻是沒有半分留情。兩團雷電蘊藏於雙掌,身形連閃,幾步便到青影身前。還未來得及出掌傷敵,仇九心頭突然嗅到了些許危險的味道。雖然立即撤掌回身,但為時已晚!
但見那青影之中飛出一道月牙般的青光,還未觸及仇九身體,逼人的氣勢已經壓得他透不過氣來。在那青光之前,仇九體內的魔元竟然被壓抑的像掉進了漿糊般,說不出的遲滯難受。
「轟」
一聲巨響,青光消逝不見,而仇九也被那青光砸得倒飛出足有二十幾米遠,方才失了勢頭落於地上。
仇九從地上掙扎的站起,身形未定,一口紫血先是噴了出來。而他那身剛在鐵血城得到進化的魔甲,再次龜裂開來。
又是一個應劫期!!
仇九驚愕抬眼看去,卻見那團青影不知何時已經站於他身前二米之地。
是個人!
青衣長袍,面相蒼老,頭髮灰白,負手立於仇九身前,體外浮動一層罡氣。
還是修真者!
他怎麼會異獸群中竄出?
仇九睜著血紅的雙眼,心中雖有種種疑問,卻不開口。來人出手之重,已經超過友善這個詞的範圍。這種非生即死的環境下,既然不是朋友,那就是敵人!
仇九暗運魔元,一邊抓緊時間修得身體,一邊凝聚雷力準備再搏一次。
此時,卻見那老者一臉微笑道:「遇強不怯,臨危不懼,年輕人有如此鬥志與心志,實屬難得。想不到我血妖狼一族,竟然還有你這樣的年輕人存在,不錯不錯。」
仇九聽得一頭霧水,心中暗道:「他想用言語迷惑我,然後暗加偷襲嗎?」可是,以那老者的實力,需要對自己進行偷襲麼?
「年輕人,看見老祖宗,就不知道行個禮麼?」青衣老者微微笑道。
「老祖宗?」仇九冷聲道:「要打就打,少廢話!」
面對仇九冷言相對,青衣老者倒是不著惱,呵呵一笑,右手對著仇九輕輕一招。仇九隻覺得身周壓力陡然倍增,方纔那股魔元遲滯感再次出現。
魔元事關生死,豈能由得他人做主!
仇九怒喝一聲,體內魔元突然爆發轉動,體表頓起雷電之甲。老者輕「咦」一聲,微笑道:「年輕人傲氣十足,有這種倔脾氣的,定是我血狼妖一族之後。你看看你,我又沒有惡意。你這樣自爆魔元,不僅對身體負擔不小,怕是連元嬰都要受到傷害。快停下來吧,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罷了。」
似乎為了表示誠意,那老者先一步收回了右手。那股令仇九惱火的感覺潮水般退去,體內緩慢轉動的魔元突然加快。自爆魔元本就是拼著重傷的可能,加速魔元運轉。仇九先前小小的爆了一下,本想爭取點主動,誰又想到那老者說放手就放手,仇九一時未能提防,被體內魔元一衝,又是一口紫血嘔出,面上微現痛苦之色。
老者早就料到仇九會有此等後果,呵呵大笑。
仇九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老者呵呵大笑,臉上浮起得意之色:「我叫青玄,曾任第三代血妖狼王。」
「沒聽過。」仇九淡然的語氣與神情令青玄一愣,疑惑道:「不會吧,我離開蠻荒也不過六百年的時間,這麼快就沒人記得我了?」喃喃自語半晌,青玄突然問道:「年輕人,現任的血妖狼王是誰?」
「不知道。」仇九有些明白過來,這老道怕是認錯人了。
果然,那青玄看向仇九的目光之中,已經帶上了狐疑:「連當代的血妖王狼都不知道,你真的是血妖狼族後裔麼?」
「我不是。」仇九倒是回答的簡單明瞭。
青玄聞言一愣,隨即呵呵大笑:「年輕人夠膽色,連老祖宗的玩笑都敢開,呵呵,我喜歡。」
看來他是真的認錯人了,他說的血妖狼一族,難道是異獸族群麼?
一念至此,仇九身子輕輕一震。神州之上,一直有這樣一個傳聞:天地之間,凡有生命之物,皆有可能飛昇入境。自古相傳,便有許多妖獸修成人體,轉而飛昇到仙魔兩界的事情。這老道口口聲聲的自稱血妖狼王,難道,便是傳說中的妖獸?
第三十九節
定是如此,這也解釋了他為什麼會混跡於異獸群中。
「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青玄見仇九沉默不語,眼中又不時閃過疑色,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便先開口發問。
「仇九。」仇九淡然的吐出兩個字。
青玄卻是聞言一愣,表情帶些詫異:「你姓仇?」
仇九默不作聲,青玄只當他是默認。仇九見他右手突然朝著旁邊一招,地上一隻被仇九擊殺的異獸屍體突然騰空飛起,然後輕輕的落於仇九面前。卻聽青玄道:「你方才中了我的一記『青牙』,應該受了不小的內傷,吞噬了它吧,能加速你的身體復原。」
「吞噬?」仇九微感奇怪,看來青玄是當真把他錯認成血妖狼部落的後裔,而他所說的「吞噬」能加速身體復原這一段,仇九覺得這與鐵血魔身的自我恢復能力倒有些相似。只是鐵血魔身的自我恢復,一直是是由身體自己進行的,仇九從來沒有主動干預,也不知道如何去干預身體的復原速度。
青玄看到仇九紋絲不動,便問道:「都受了重傷了,你為什麼還不用『吞噬』呢?」
仇九凝視青玄,坦言道:「我不會。」這時,仇九意外的發現,自己在坦言不會時,青玄眼中一閃而過的奇怪情緒。雖然仇九不明白那種情緒代表著什麼意思,但他卻相信,那種情緒所代表的意思,不含任何惡意在內。
青玄右手又是一招,另一隻異獸屍體落到他自己的身前。那是一隻似人似狼的異獸,有著狼的頭顱,卻能像人一樣直立行走。四肢修長,爪子鋒利如刀。正是一隻普通的血妖狼異獸。青玄注視著這具屍體許久,然後長歎一口氣,半蹲於屍體前,對仇九道:「像我這樣做。」
他把自己的右手輕輕的落在了屍體的胸口,仇九看見,那具屍體在他的手下極速的枯扁,僅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經成了一具乾屍。青玄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低沉:「用心神感應體內的血漩運轉,只有在極為平靜的心態下,你才會聽到它的呼聲。」
「血漩?」仇九一下子便想到自己體內的血色漩渦,心中暗道:「難道他指得就是這個?」沉默中蹲下,仇九學著青玄的方式,將右手輕輕落在了屍體的胸口,閉上眼睛,然後心神沉浸入體內。
漩渦毫無預兆的突然加快了運行,一股力量沿著右手源源不斷的衝入漩渦之中,然後再由漩渦轉變成了魔元力,注入丹田氣海。就在那一吸一轉的過程中,仇九突然發現自己的修為竟然有了微弱的增強。雖然很細微,卻仍能被清楚的感覺到。
而隨著力量不斷的被吸收轉換,仇九體表的魔甲不僅恢復如新,甲身之上更是浮起一層淡淡的紅光,鮮艷奪目。仇九的心神沉浸在了一種難言的暢快感覺中,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增強修為,竟然還可以通過這種方法。一時之間,頓時覺得有些心神搖曳。
就在那飄然欲仙的感覺更加強烈之時,那股力量卻消失了。
仇九就像突然被人一腳從雲端踹了下去,心情不免閃過一絲浮躁。他猛然睜開了眼睛,卻驚愕的看見,原本那充滿彈性的異獸屍體,此刻卻是完全失去了水分。乾癟的皮膚緊緊貼在骨架上,本就恐怖的表情更顯猙獰。
「吞噬?」仇九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右手,當他抬起頭時,看到了青玄那雙充滿驚喜的眼睛,卻聽他顫聲道:「果然是我血妖狼一脈的傳人。」
仇九此時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乾脆沉默以對。
青玄見仇九又不作聲,便問道:「除了你,還有其他的族人活下來麼?」
仇九聽他語氣微帶緊張,似期待又似害怕從仇九口中聽到答案,不由心中暗道:「難道血妖狼一族中曾經發生過發歧內鬥?」未等他想明白,卻聽青玄又問道:「你逆獸潮而深入蠻荒,想要做什麼?」
仇九道:「我只是好奇罷了。你問完了嗎?問完我還要趕路。」方多必失,此時身處險地,青玄又是應劫期的高手。難得他錯認仇九身份,若是此時仇九有一句話對不上來,怕頃刻便有殺身之禍,是以他出言要走。
青玄料不到仇九敢如此對他說話,但一想到族人性格本就如此,也就微微一笑:「鐵血城的紅光異兆,怕是因你而起吧?年紀輕輕,便能有此天賦,果然不錯。只是看你的血漩還未真正成形,你又不懂得去應用它,應當是血脈覺醒還不到一年。年輕人,你的啟蒙老師是誰?他肯用三顆本命精血助你覺醒,對你期望很高啊。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我能見見他麼?」說到最後兩句話時,語氣中不時的露出期盼之意。
「要找我的老師麼?」仇九想起了被那魔極樂土接引者轟殺,以至形神俱滅的血魔,淡淡道:「他已經死了。」
「哦?是什麼人幹的?」青玄聞得此得訊息,不由追問。
仇九道:「那人自稱是魔極樂土的接引者,你問完了嗎?」
「哦,那我就問完了。」
仇九抬腳正要離開,卻聽青玄突然又道:「年輕人,願不願意做我的弟子?」
「沒興趣。」仇九頭也不會,魔元力急轉,從那青玄身側竄過。青玄也不攔他,對著仇九的背影傳音道:「兩百年內,若是你改變了主意,隨時都可以到血妖狼城找我。」
仇九頭也不回,飛快的離開。
對他而言,在這莫名其妙的老道身邊多呆一刻,便多一分的危險。
說也奇怪,自從和那老道呆了十幾分鐘之後,仇九一路行來,竟是群獸迴避,連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不過,如此也正合了仇九心意,他本就是為了追那鐵柳,這才冒險尾隨的。少了這些異獸的阻礙,倒真可以追上鐵柳。
「譚小青說,無憂果已經瀕臨絕跡,今年怕會是最後一批。而那鐵家九小姐又是鐵戰的心頭肉,掌上珠,鐵戰為了他這個寶貝女兒,定是對無憂果志在必得的。此刻獸潮突然來襲,打亂了鐵九小姐的修行計劃,鐵柳這麼急急忙忙的出城,定是奔那無憂果去了!」
這一路上,仇九反覆思考,終究得這個答案便是鐵柳此行的目的。如果情況確實如此,自己就更加要加快速度了。若是讓鐵柳他們先一步摘走了三枚真果,不僅前功盡棄,還要背上毀諾棄約之實,這是仇九最無法忍受的!
為了逆天丹,也為了那千金一諾,仇九必須要趕上鐵柳,然後伺機奪果才行!
又是朝前追了約有半個小時,仇九停下了腳步。雖然身周異獸如潮,甚至幾次都有貼身而過的交會,卻都對他視而不見。這令仇九稍稍放心的同時,也大為頭疼。
鐵柳等人修為本就高於仇九數倍,加上仇九為青玄所耽誤,此時在這一片黑壓壓的異獸大軍中,仇九已然失去了鐵柳等人的蹤跡。正當他為此躊躇不前之時,卻聽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怎麼不走了?」
仇九駭然之下,本能的一記迴旋踢去,卻被身後之人輕鬆的一擋。仇九借力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停住身形之時,不由一愣:「青玄?你怎麼又跟上來了?」
老道呵呵笑道:「若沒有我老人家跟在你身後,你又怎麼能進行的這麼順利。」神色之間,頗為得意。仇九終於明白為何一路上異獸的異常,原來青玄一直就跟在自己身後。只是他的修為實在過高,令仇九根本無法察覺。
被人如此近的貼身跟蹤,自己卻一無所查,仇九不由的有些著惱,問道:「你跟著來幹麼?」
青玄道:「我也只是好奇罷了。年輕人,告訴我你在找什麼吧?或許我能幫你找到呢。」
仇九想到這老頭子是蠻荒異獸化形,久居蠻荒,定能知道無憂果下落,於是開口問道:「我在找無憂果,你知道在哪裡麼?」
聽聞「無憂果」三字,青玄一愣,竟然反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仇九聽他問的不似有假,心中不由一陣失望。他也不回答青玄的問話,抬眼四下看了看,暗道:「反正我也不知道那無憂果會長在哪裡,隨便找個方向追下去吧。能不能找到,就看天意好了!」
眼見仇九不答又走,青玄問道:「你說說這個無憂果的特徵吧,我就不信蠻荒裡還有我老人家不知道的東西。」仇九連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了,自顧自走。青玄頓時惱了:「好你個臭小子,我怎麼說也是三代血妖狼王。雖然離開了蠻荒六百年,但論輩分,我也算是你的長輩,你敢這樣無禮!」
被這老頭纏上,也不知何時方能休罷,倒不如把話挑明,是死是活,就此做個了斷吧。於是,仇九回轉身子,魔元力運轉,沉聲道:「我不是血妖狼族的後裔!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麼!」
第四十節
聽聞仇九如此回話,青玄反倒沉默了,良久,他沉聲道:「若不是我血妖狼族,你體內又怎麼能有血漩存在。若不是我血妖狼族,誰又肯為你付出三滴本命精血,助你覺醒?年輕人,當年那段公案,我知族中對你們仇氏虧負良多,使你們不得不舉家離族,以至千里遺屍,人丁凋零。但我們畢竟都是血妖狼族的血脈,體內的蠻王之血是同種同源的。你怎麼可以否認自己的身份呢?」
青玄長歎一聲,負手望著高高爬上天空的明月,聲音低沉又傷感:「蠻王故去之後,三百六十姓同室操戈,自相殘殺的最終只留八大遺族。本來我們的人丁就已經稀少,卻又發生了那件事情。二代血妖狼王也知你們仇氏並無過錯,只是情勢所逼,他也是為了全局著想,這才做出了那個決定。雖然已經過去了八百餘年,但現今想來,仍是無第二種辦法可行。你們,就真的不能放下那段往事,回歸蠻荒麼?」
「我都說了,你認錯人了。」仇九已經開始頭痛到底該如何與他解釋。卻哪裡知道,青玄把他的回答當成了一種仍有心結的表示。
卻聽他接著問道:「你此次深入蠻荒,可是為了那柄魔刀?」
仇九見青玄越扯越遠,不由心中煩燥,沉聲道:「我來蠻荒,就是為了無憂果。既然你不知道此物生在何方,又為何浪費我的時間!」
見仇九臉色不善,青玄也是心中起了不快,但一想到當年那段公案中,仇氏付出的代價之慘重,他的不快也就如輕煙般消散:「你且說說那無憂果的形狀,有何用途。」
仇九飛快的將無憂果的介紹複述了一次,未曾想到,他未說完,青玄倒是先呵呵的笑了起來:「我說我怎麼沒聽過這東西呢。年輕人,我知道你要找的是什麼了。你且放心,只要跟我走,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見他說得如此爽快,仇九不免狐疑:「你真的知道我要找什麼了?」
青玄道:「自然了,這種東西名叫火果,是一方火毒凝聚而成,生則遍地,數以百計。果實其毒無比,常人觸之,形如遭遇火焚而死。這果中之尊又有三枚,應天、地、人三才之數,故又名三才果。這是蠻荒特產,非火絕之地難尋。」
仇九見他說得如此詳實,內容又與譚小青說的相差無幾,心中明白這老頭是真的知道無憂果的所在了。此行本就是碰碰運氣,沒想到真能遇見識路之人,這可當真是意外中的意外。仇九不免心情有些激動,但他還是盡量讓自己顯得平淡:「你帶我去摘無憂果,你又有什麼好處?」
青玄呵呵笑道:「自然不能讓我白白辛苦。做為交換條件,你要答應替我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我還沒想好,年輕人,不如你先答應下來吧。」青玄的回答看似毫無誠意。
「不行。」仇九一口否決。
青玄問道:「你不想要火果了?」
仇九道:「火絕之地非百年風水凝集,絕難成形。大不了我自己去找,終有一天也能找到無憂果。」
青玄笑道搖頭:「雖說火絕之地,在蠻荒中絕不下百處,但蠻荒之大,遠超你的認知。我怕你窮盡畢生,都未能找到一處火絕之地。而且,就算你能找到,火絕之地也大都是強者劃分掉的領域,非同族者,擅進必殺。以你元嬰期的修為……呵呵」青玄雖未說全,但意思已經表達的非常明顯。
仇九卻不為所動,淡淡道:「天無絕人之路,凡事盡在人為。」
青玄聞言頓時大笑,連聲道:「好好好,好一個凡事盡在人為。好吧,衝你這句話,我帶你去取火果。但是,你也要做為仇氏代表,重新回到我血妖狼堡。」
「我不代表任何人,我只代表我自己。」仇九道:「如果你同意我的這種說法,我就加入你血妖狼堡。」
「成交!」青玄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在他看來,仇九的回歸只是一個開始,只要能夠讓他充分的感受到血妖狼族的真心實意,他定能將失散在外的仇氏成員一個個帶回來。
而在仇九的心裡,卻是不免有些忐忑。
從青玄的說法看來,那個一直沒現過真身的血魔,百分百就是血妖狼族的人。而他在自己身上做的改變,又讓青玄誤認為自己也是血妖狼妖的後裔。再加上自己的名字巧合的與出走的家族相同,血妖狼本族似乎又虧欠這仇氏良多,青玄想要在仇九身上下功夫,拉攏失散的人心。綜合上述種種陰差相錯的巧合,仇九的腦海裡,突然起了一個極大膽的想法:混進血妖狼堡,調查一下每隔五年,就會發生一次獸潮的原因,然後再通知鐵血城帶兵剿滅,如此一來,蠻荒將能迎來真正的平靜。
二人各懷著自己的心思,達成了口頭約定。
之後,由青玄引路,帶著仇九折行向西南方向前進。
一路未曾停歇,大約過了十日左右,仇九隻覺得眼前一爽,景色豁然開朗。二人終於走出了獸潮範圍,仇九隻見眼前藍天悠悠,白雲閒浮。極目遠眺,未見任何高山土坡,地勢一馬平川,黃土連綿不盡,直直沒入地平線盡頭,一副遼闊壯麗的平原景像。
青玄見仇九看的出神,呵呵笑道:「這裡就是蠻荒平原。當年蠻王與大天魔在此激戰三月有餘,高山密林盡被蕩平,留下這千萬里的黃土平原,以示後人莫忘祖先當年的神勇。重見此地風景,心情如何?」
仇九淡淡一笑,反問道:「還有多久才能到無憂果的產地?」
青玄只當仇九不願深談,也不勉強,繼續前行。
這十來日中,二人雖鮮有交談,但青玄也漸漸摸準了仇九的脾氣。這年輕人,似乎對本族有著極大的戒備,每次一談到任何有著血妖狼族的相關話題,他便會避而言及其他。而在不相干的問題上,仇九也能有問有答的和他說上一段話。
這一次行程更長,足足過了十日,仇九仍未見到任何樹木或是草地,入目的依舊是黃土,看去的還是平原。仇九心中計算了下日子,不由有些著急,此時已經過了十一月中旬,不是十七,就是十八,已經是無憂果隨時可能結果落地之時。而看那青玄的意思,還要繼續往前深入,也不知何時方能到達那無憂果之地,不由開口問道:「還沒到嗎?」
這是仇九首次開口問話,青玄初聽之時,倒是愣了一下。隨即,他寬慰仇九道:「今日還只十七,離火果落枝尚有三日時間,放心吧,我們能及時趕到的。」
既然青玄做了保證,仇九便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隨著他一路奔波。
耐著性子又過了兩日,這天眼見又到了日昇又落,夜幕降臨的時候,仇九隻覺得自己的心情比這夜幕還要陰沉上幾分。幸好,青玄突然停下了腳步,左右看了看後,開口道:「我們到了。」
「到了?」仇九四下裡打量了周邊的環境。
今夜濃雲密佈,月黑風高,四下裡伸手不見五指。仇九這一路皆是靠著神識鎖定青玄,方才趕至此地。但此時神識放出,周邊除了夜風呼嘯過平原時,發出的「嗚嗚」淒叫聲外,再無其他東西可以感應到。
無憂果在哪裡?
仇九仍不死心的加強神識,並擴大感應範圍。卻聽青玄道:「收起神識吧,在這裡是感應不到無憂果的。」話音剛落,卻見頭頂突然降下一道白光,照亮黃土平原某處三米的範圍。青玄一躍,揮手放出「青牙」。
但見一團青幽幽的影子,如同流星般劃破黑沉沉的夜色,「轟隆」一聲砸在了那白光照亮之處。青玄道:「快隨我來!」說話之時,已經伸手抓住仇九肩頭,不由分說的帶著他撲向那個地方。
地表,已經被「青牙」砸出個大大的窟窿來,但青玄仍是控著「青牙」一下下的重擊地面。在一片「轟隆」巨響中,窟窿的直徑速度的擴大,眨眼便有五米來寬。青玄帶著仇九一躍而入,體表浮起一層青色罡氣,將二人嚴嚴實實的保護了起來。
雖然有了罡氣護體,但仇九仍是覺得耳邊風聲淒厲的嚇人,雖然漆黑不見外物,但可以感覺到青玄正帶著自己極速的往下落去。
在這片黑暗通道中下落了不知有多久,仇九幾乎要懷疑此處便是聞名天下的無底洞時,一團火球突然從眼前飛過。仇九正詫異時,又有數十個大小不一的火球出現。有的擦邊而過,有的則打在了外表罡氣上,然後化成一團火星,四散開來。
二人越是往下,火球數量便越密集,周圍的溫度也開始越來越高。在衝過了二十餘波火球之後,眼前終於一空,二人已經衝過火球帶。
青玄帶著仇九緩緩落於地上,撤去了護體罡氣。這裡溫度很高,連地表燙的嚇人,但還在仇九能夠忍受的範圍之內。他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入目是一片熔岩火海,火焰在岩漿中跳躍不停。青玄呵呵笑道:「此地便是血妖狼堡外圍,以後,你就要在這裡修行與生活了。」
第四十一節
「無憂果呢?」仇九退後一步,暗運魔元。
青玄笑道:「放心吧,我是不會說謊來騙小輩的。你看看這裡,是天生的火絕之地,你要的無憂果,就在血妖狼堡的藥田中。」說這話時,青玄左右看了數次,然後皺眉道:「怎麼連個守衛的人都沒有?防衛太鬆懈了!」
一路飛行前進,青玄的眉毛漸漸的成了川字了。
仇九一路倒是見到藏在巖壁之間的幾個石製的哨所,隱蔽性之強,若非走近留神查看,絕難發現。可是那哨所之內灰塵滿佈,顯然已經長久不曾使用。此時已經進入血妖狼堡範圍,地表的灼熱感也漸漸成了平常溫度,建築群隱約可見,這種地方的哨所竟然都長久不曾使用,仇九內心閃過一個想法,難道……
「前方便是血妖狼堡,你且前去,我先行一步!」青玄終於按捺不住,隨口吩咐了仇九一句,青影一閃,人已經從仇九視線中消失。由於心掛無憂果,仇九倒也不想過分落下,魔元力急轉,朝著血妖狼堡疾行而去。
狼堡之外,竟然有著數萬畝田地,只是田中雜草都比人還要高了,荒蕪的已經不成樣子。仇九略微掃了一眼,繼續疾行。不久之後,他便到了血妖狼堡前。
這是仇九見過的最宏偉的城堡,高聳的城牆,令身在斗空中的仇九把頭仰得都快貼到背心了,都還看不到它的盡頭。每一塊城磚都是由長十米,寬五米的巨型黑石堆砌而成。站在這座城堡之前,仇九就像被一個高大的巨人所俯視般,心中陡然有了一種渺小的錯覺。
在它的面前,「葉家堡」擁有的天下第一堡稱號,簡直就是無稽的笑話。
落於城堡那三十米高的拱形城門前,仇九緩緩走了進去。
地上散落著一些斷劍裂刃,盔甲的殘片更是隨處可見。城門過道兩側的黑石上,附著一層厚厚的紫黑色物體,那是鮮血風乾之後的形狀。整個城市寂靜的可怕,唯有風在吹過過道中,會發出「嗚嗚嗚」的響聲,就像戰死於此地的士兵們,不願離開他們最後的生存之地一樣。
通過了那三十米長的過道後,首先入目的是斷瓦殘垣。
仇九的心情陡然間變得非常沉重。
他抬腳往裡面走去,並打量著四周。街道坑坑窪窪,沒有一寸地方算得上是平坦的。好在神識能夠先一步發現這些大小不一的坑洞,也避免了仇九因此摔倒。而在街道的兩側,坍塌的建築不可計數,有些兀自挺立、倔強的不肯倒下的建築牆體上,也是刀劍傷痕滿佈。同樣的,它們也都附著一層風乾的紫血。
一路行來,景象大都如此,遙想當時戰鬥之慘烈程度時,令仇九的心跳不禁加快了幾分。戰爭發生時,從來就沒有饒恕的說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城陷之後,還進行了這種規模的巷戰,引發的後果只會是一個:屠城!!
幾乎在這個念頭浮上來的同時,仇九似乎又聽到了那些死難者的悲鳴聲,在這邊死寂的城市中,仇九的感覺十分的沉重。想到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能躺過一具屍體。見到的每一個建築,都是死難者的墓碑時,仇九的心跳更快了。
不知道青玄跑哪裡去了?
仇九緩緩的升上半空,朝著城中的一處較明顯的建築群飛去。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他只是覺得,這種時候,青玄應該會在城主府的位置停留。而城主府的特徵,可以用城中城來簡稱。所以,他飛向了那處明顯的建築群。
等到飛近一點的時候,仇九才發現,此地可能不是城主府。
雖然它的規模很宏大,但是建築物的數量卻不多。仇九落於建築物的廣場中,看了下四周,頓時就明白了,此地,是供奉神像的廟堂。
相比於外頭的建築,這裡還算是完整的。院落內沒有戰鬥過的痕跡,建築物的損壞也是因為年久失修而造成的。無論是守軍,還是攻擊者,似乎都刻意的避開了這個地方。仇九放出神識探查了一陣,並未發現青玄來過的痕跡,便飛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這時,廟堂西側的房門,突然發出了「吱呀」的聲音,腐朽的木門無風自動,一團黑影從門內竄了出來,很快便消失不見。
仇九在這座死城中盲目的亂飛著,一方面,他在尋找青玄;另一方面,他也希望能找到青玄所說的藥田。天材地寶的特殊性,在於它們頑強的生命力量。雖然血妖狼堡已經毀滅多年,可仇九還是希望無憂果能夠保存下來。
只是這個城市的規模大的有點超乎了他的想像。
若是在從前,仇九是怎麼也不會想到,在地底不處幾萬米的深處,會有著這樣一座恢宏龐大的城堡。而且這裡的建築佈局井然有序,街道分明,建築風格嚴謹。很難想像,六百年前的異獸族群文明響度,竟然能達到這樣的高度。
他在城中直直的飛行了足有半個小時,竟然還未能橫穿整個城市。這個血妖狼族,在全盛時期,到底強大到了何種地步?仇九不由起了疑問,像這種文明程度極高的異獸族群,為什麼從來沒見史料記載過呢?
血妖狼族……
仇九努力的在腦海裡翻找了半天的記憶,最終仍是無奈的搖頭。這個種族神秘的就像憑空從地底鑽了上來,一下子跳到仇九面前一樣。
蠻王和大天魔的鬥爭……
仇九記起青玄前不久對他介紹蠻荒平原時的說法,再聯繫更早的時間,青玄說過,蠻荒之地曾經有過三百六十個強大族群。也就是說,蠻荒之地很早之前就有著極度強大的文明種族存在,可是……為何諸般史料從未記載過這些事情?
一路胡思亂想的飛行片刻,仇九體內的血漩突然一震,青玄的聲音更是在腦海裡突然響起:「年輕人,你飛過頭了。」
仇九身子一震,這種情形……當時血魔對他下達命令,也是用這個方式!!
轉過身微一低頭,仇九便見到了青玄。
他正面對著一片廢墟。
仇九輕輕落在了他身邊,問道:「剛才,我的腦海裡有你的聲音出現,你是怎麼做到的?」
青玄奇怪的看了仇九一眼:「難道你師傅,或是你的兄弟,沒對你用過傳音術?」
「用過。」仇九道:「當時,他強行命令我去救他時,我對自己的身體完全喪失了控制權。我想知道的是,你是不是也能做到這點?」
「看來你的師傅在還沒有教會你血漩的全部能力前,就被人殺了。」青玄道,「我們體內的血漩有著傳音的能力,修為越高,傳音的範圍也就越大。到了我這種修為,完全可以在百里外,就對你進行傳音。至於控制你的身體,參建只有你的師傅才能做到。準確的說,是只有用本命精血幫助你覺醒的人,才能做到控制你的身體。」
得到青玄的解疑,仇九終於放心,轉而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在找一樣東西。」青玄道:「一樣能告訴我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東西。」
「是什麼樣的東西?」仇九道,「我可以和你一起找。」
「我老人家自己慢慢找就行了,仇九,火果成熟時間快到了,你先去藥田看看吧。」青玄揮揮手,謝絕了仇九的幫忙:「順著你剛才飛的方向,一直往前,你就能找到藥田。等我找到了要找的東西後,也會去那裡的。」
仇九點點頭,不再多言,騰空而起,朝著青玄指點的方向前行。
又飛行了半個多小時,在穿過一道狹小的山縫之後,藥田便完全呈現在了仇九的面前。不,準確的說,是一座山谷——一座長滿了奇花異草的山谷。
此時仍是晚上,加之此地又處於地底數萬米處。按理來說,這裡應該是漆黑一片的。但是,此刻山谷之中卻亮如白晝。
燃燒著的火把,數以千計,數以萬計的聚集在一塊,照亮了山谷的每一寸土地。仇九詫異的發現,山谷之中,竟然站滿了人。
他們身著殘破的盔甲,腰畔清一色的插著一柄彎刀,雙目緊閉,雙手垂於身體兩側,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面對著山谷的唯一入口,每人的面前的土地上,都插著一隻火把。
在死城飛行了這麼久,仇九萬萬沒想到會一下子看見這麼多人,此時的他就算想要隱蔽,也已經不可能了。
他停於半空中不敢妄動,連呼吸都刻意的放緩了。
仇九不動,對面的人海竟然也不動。
他們就像集體睡著了般,直直的挺立在原地。
時間,在一分鐘一分鐘的流逝,整整十分鐘過去了,仇九驚異的發現,對面的人,好像真的睡著了。
他輕而緩的飛上前去,此時,他已經覺得有些不對了。
太安靜,對於一個被人海塞滿的山谷來說,這裡安靜的也太過分了!
第四十二節
整個山谷,雖然被火把所點亮。但這裡的氣氛,卻與谷外的那座血妖狼堡一樣。
死寂。
當仇九落於最前排的一人面前,仔細打量了幾眼後,他就知道了原因。
蠟黃色的表皮下,沒有一絲生命存在的跡象。
他們是一批死去很久的戰士,臉上的表情,被定格在了死前的那一瞬間。
他們的靈魂雖然已經歸入幽冥,但他們的身體,卻被人為的保存了下來。一排排,一列列,按照生前的秩序,佈陣於這座山谷之中。
蠟屍像,絕陰陣!
當腦海中跳出這六個字時,仇九頓時背上浮起一層冷汗。
他迅速的掃過了四周的環境,心卻一點點的往下沉去。
這個山谷本是個火絕之地,火屬純陽,火絕則為陽之極致。
而屍體屬陰。特別是戰死沙場的士兵,怨氣之沖天,其屍更是陰氣逼人。當有人特意的將這批屍體用屍蠟制過,按九陰之數,放置於此谷中時,火絕之數便開始改變。
山谷火絕是陽魚,九陰蠟屍為陰魚,一陰一陽,互為調補,陰陽互轉,便成了陰陽大陣。
任何進入谷內的生靈或是亡魂,都將因為引起法陣的陰陽失衡,而被法陣所攻擊。仇九,此時便是處在了這種不利的情況下。
他在腦海中不停的思索能夠脫離險境的方法。
雖然,此時若是朝著谷口方向逃竄,是不明智的做法。
從自己踏入這個山谷開始,生者的陽氣便已經刺激到了法陣。先前之所以未遭受到法陣攻擊,是因為自己還未深入法陣。此時,他與蠟屍面對面不過二尺之遙,陰陽法陣已經啟動。只要仇九此時有絲毫的小動作,哪怕是呼吸稍稍快一點,也會被法陣立即清理掉。
之所以知道的這麼清楚,是因為葉家堡的地下密道中,也有一個小型的絕陰陣。仇九就曾親眼見到,幾個潛入葉家堡的合和期修真者,被絕陰陣中的八十一具陰屍活活撕裂。
已逝的傳位長老葉宏雷曾對仇九如此說道:「佈置絕陰陣,屍體是最關鍵的。平民容易得到,威力卻很一般。戰死的士兵,陰氣是平民的十幾倍,所以布成法陣之後,威力也是普通絕陰陣的十幾倍。但是,若能找到百戰沙場的將軍屍,在找一個絕佳的火絕之地,將他們合製成陰陽大陣後,哪怕闖陣的人有大乘修為,飛昇在即,也將困死其中,飲恨而亡。」
作為葉家堡的順位繼承人,葉宏雷曾經仔細的對他講述法陣的構成,以及萬一誤入之後,如何脫出。實在不行,還可以強行毀陣的種種法門。
要從陰陽大陣中脫出,需要知道佈置陣法時的鎮陣法器是什麼,方才有法可施。但此處不是葉家堡,仇九自然無法知道鎮器是什麼。而且此陣以數萬士兵屍體佈陣,規模遠超葉家的絕陰陣。想要脫身,已經非常困難,若說毀陣,則是難上加難。
退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了,絕陰陣中,退即是死。此時唯有心中發狠,咬著牙關前行。只要找到鎮器所在,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心中打定了主意,仇九便不在猶豫。體內魔元力緩緩運轉,將自己的身體狀態調節到最佳程度。此時,陰陽法陣也做出了相應的對策。
就在仇九對面的屍兵,突然動了一下,幽幽的兩團綠火,在他的眼眶中陡然亮起,右手,則僵硬而緩慢的搭在了彎刀刀柄之上。
衝!!
仇九身形一閃,兩尺距離化為烏有,右手成掌平推,掌手雷元咆哮著衝入屍兵胸口。「轟」的一聲響,雷元之力頓時貫穿屍兵的身體,前胸後背幾乎是在同時破開一個海碗般大的創口。
但那屍兵卻是無知無覺,右刀一挈彎刀,疾斬仇九。
仇九處變不驚,血紅魔甲現出體外,迎著那彎刀撲了上去。這回是雙手成抓,一把抓住屍兵的兩肩,體內魔元猛轉,雷元之力洶湧而出,瞬間便將屍兵電成一段黑炭,焦臭四溢。
「吼~~~」
山谷中的屍群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悶吼,離仇九最近的幾個屍兵,更是刀如匹練,直劈過來。仇九將那已成焦炭的屍兵隨手一甩,人則借勢要朝邊上閃去。哪知,這些屍兵雖然剛剛覺醒,行動遲緩,卻是久經戰陣,彼此之間配合默契。在無聲無息之間,已經對仇九完成了包圍。
仇九這一閃,反倒是迎來如山倒下的二十幾柄彎刀。
刀光閃亮,帶起森冷的殺意。仇九眼睛陡然轉紅,體內血漩轉快三分,魔元力毫不保留的注入魔甲。
「噹噹噹」的脆聲亂響,彎刀斬在魔甲之上,砰出一連串的火花。仇九雖被這亂刀之勢劈得氣血翻騰,卻欣喜的發現,注入魔元力的魔甲,足以擋住彎刀下劈之勢。如此一來,安全已有保障,仇九的底氣,一下子又足了起來。
頂著魔元極速的消耗,仇九體表魔甲被魔元力撐的鮮紅奪目,幾欲滴血。仇九則以魔甲為屏障,在群屍之中左衝右突,終於被他頂開一處包圍,身形加速,頓時衝上了高空,暫時脫離了群屍包圍。
藉著片刻空檔,仇九在空中抓緊時間恢復魔元。
本來,鐵血魔帥之身,越是大規模的戰場,越能發揮神勇本色。因為戰場上的血水精氣、殺氣怨氣,都是魔帥之身的補品,令他在戰場上處於絕對領先的位置。但方纔仇九一路衝擊,卻愕然發現,此地雖然怨氣沖天,卻無法被體內的血漩所吸引。反倒是自己的魔元消耗速度,竟比以前快了一倍不止。似乎法陣之中,也有一個與血漩同樣功能的力量存在。
高空亦非安全之地,佈陣之人,自然不會疏忽修行者遁入空中逃走的漏洞。
果然,屍兵群中,突然竄出一個紅影。仇九雖然眼快,卻也見到紅影一閃,一柄長槍如同毒蛇出洞,正面疾射而來。
槍尖寒光四溢,殺氣逼人,竟然壓得仇九心神一陣震動。
一擲之威如此,仇九哪裡敢硬接,連忙閃身朝旁一避。當他立足尚未穩時,卻聽身後突然風聲大作,當下不及細想,體表浮起電甲,將整個人當作電球,先一步朝著風聲突起處撞去。
卻未曾想,他的眼前突然紅光一閃,一道人影憑空出現,手中長槍對準仇九便是一記「橫掃千軍」。此時仇九去勢已老,變招不及,就被那長槍掃中。一股冷意先行侵入仇九身體,隨即一股巨力推來,仇九頓時覺得眼前一黑,直線落地。
「轟」的一聲,塵土飛揚。
撞擊倒令仇九的神智恢復了幾分。
還未等他從地上站起,塵土之中陡然竄出一柄長槍。
「住手!」
長槍勢頭一滯,槍尖頂住了仇九的咽喉。
塵土緩緩散去,仇九終於看清是誰將他打得如此狼狽。
此人亦是蠟黃膚色,在仇九的神識之中,同樣感覺不到他的心跳及呼吸。看來,他也是絕陰陣中的一員。只是,他的盔甲明顯要比其他的屍兵要精細,雖然身亡已久,但他身上的那股濃郁殺氣,卻是有如實質,揮之不去。
「將軍屍?」
仇九尚是首次見到傳說中的將軍屍,所以語氣之中,多有不確定。
根據葉宏雷的說法,並非所有的將軍都可以被製成將軍屍。
首先,這將軍要位高權重,身帶一股虎威。然後,還要身經百戰,且殺人盈野,身上殺氣濃郁的如同實物。這樣的將軍,才有資格成為絕陰陣中的將軍屍。
而製作將軍屍最困難的地方,就在於此屍製成之後,將軍還要留有一口陽氣壓於體內,使其成為一具有著活人思維的死屍。
試想,生前起居八座,權掌一方的將軍,又怎麼能忍受自己死後不得解脫,日日夜夜要困在一具死屍體內處境?正是最後一點的苛刻條件,致使將軍屍始終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你是誰?」將軍屍後,轉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上身赤裸,前胸紋著許多奇異的文字,而下身則圍著一層獸皮,光著腳丫。他見仇九不回答,又問道:「我能感覺到你的血漩,但我卻沒在族內見過你,你是誰?」
「仇九。」仇九問道:「你是誰?」
「你姓仇?」男孩眼睛一亮:「你就是阿爹他們說的外援?」隨即,男孩的眼睛裡有些狐疑:「你好弱,竟然連阿大都打不過,你真的能幫助我們嗎?」
「阿大?你是指這位將軍?」
男孩得意的拿小手拍拍身邊的將軍屍:「當然,阿大是我的好朋友,我們每天都玩摔跤的,而且每次都是我贏。你連阿大都打不過,真差勁。虧得阿爹他們還說,只有你們才能幫助我們。」
仇九聽得心頭一震,打量男孩許久,卻始終看不出男孩有何神奇之處。那男孩見仇九一臉的狐疑之色,頓時生氣道:「你在懷疑我說假話嗎?」
話音未落,只見他伸手抓住將軍屍的右手,隨手一扔,竟然真的把將軍屍給扔了出去。仇九看得目瞪口呆,通過方纔的交手,仇九可以確定這將軍屍的實力,與青玄相比,恐怕也相差無幾。可這樣的一個高手殭屍,竟然被一個小孩子當玩物般給隨手扔出三米遠……
第四十三節
「嘻嘻,看到了吧,我可是很厲害的!」男孩得意的昂著小腦袋,眼睛卻不住的朝仇九偷瞄,臉上寫著「快誇我吧」。
雖然仇九已經全身心的把注意力放在阿大身上,但阿大卻是來去如風,毫無蹤跡可尋。等到他發現的時候,阿大的槍尖,再一次的頂住了他的咽喉。
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文人小說下載
這個男孩的修為之低,甚至還沒突破煉字境的任何一個層次。
這怎麼可能?!
仇九一邊思索,一邊試探的問道:「你能再試一次嗎?」
話剛出口,那阿大僵硬的臉上閃過不悅的神色,槍尖更是輕輕的往前頂了頂,殺意十分明顯。而那小男孩聽到仇九的問話,得意的一翹下巴:「這有什麼難的,看著!」說話時,他的兩隻小手又去抓阿大持槍的右手。
這時,阿大明顯有了抵抗情緒,將手中鐵槍移交左手,對仇九的戒備不減。右手則飛快的縮了回去,不願再被小男孩抓住。
那小男孩一手抓了個空,頓時覺得失了面子。臉紅耳赤的怒道:「阿大,你不聽話~!!」然後,就像只憤怒的小公牛,一下子撲了上去,緊緊的抱住將軍屍。就在他抱住將軍屍的一霎那,仇九敏銳的發現,頂著自己咽喉槍尖,竟然下垂了些許。
實力堪比渡劫者的將軍屍,會因為一個小男孩的撲抱,而失去平穩?
仇九還未想明白,卻見那小男孩竟然將那高大的將軍屍阿大高舉過頭,雙手用力一擲,也許是生氣的緣故,這邊阿大則被摔出有五米遠。而在小男孩舉高阿大的同時,仇九看見,小男孩胸口的奇異文字似乎閃爍了下。
雖然文字閃爍的速度很快,時間也很短暫。但仇九相信,自己絕對沒有看錯,確實是閃爍了。
難道,是因為這些紋身文字的緣故?
這時,小男孩雙手叉腰,滿臉不在乎的說道:「看見了吧,我可是很厲害的。」
仇九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我知道你為什麼能贏了。」
小男孩一愣,微有些驚慌:「你知道什麼?」
仇九笑而不語,只是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胸口。誰知,那小男孩的臉唰一下子紅得更厲害了。
果然如此。
仇九終於確定了,這些紋身文字對絕陰陣中的殭屍,確實有著克制的作用。哪怕是實力強如阿大的將軍屍,也無法對有這些文字紋身的人造成傷害。
「你是怎麼知道的呀?」小男孩倒沒有嘴硬死撐,反倒一臉好奇的發問。仇九一笑:「這是秘密哦,除非……」
「除非什麼?」小男孩著急的追問。仇九故意笑著不回答,小男孩說道:「這樣吧,如果你告訴我,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仇九微笑道:「那你先說。」
「不行,」小男孩道:「如果我告訴你了,你卻不告訴我怎麼辦?」
仇九笑道:「大人是不會騙小孩子的。」
「你騙小孩子呢?」小男孩「哼哼」道:「你們大人最愛騙人。上次大伯還說回來就給我帶好玩的,結果回來的時候卻說自己忘了,哼,我才不上當呢。」
「哦,那算了,」仇九道:「反正我的好奇心又不重。」
「不行,你一定要告訴我!」小男孩有些生氣,他轉頭招呼道:「阿大,你來!」那將軍屍被他連摔了兩次後,就一直站在三米之外。反正以他的實力,三米範圍足夠他殺死仇九一百次了。
此時,看到小男孩叫他,身形一閃,出現在小男孩身邊。
仇九暗道不妙,果然……
「他是壞人,打他!」小男孩用手一指仇九。而將軍屍的臉上則閃過責備的神情,似乎在批評小男孩如此隨便的下定論。但是,他手中的長槍卻是毫不遲疑的伸出,再一次頂住了仇九。
仇九自然不會就此受制於人,當下魔元運轉開來,身形連連閃避。但那將軍屍卻是槍槍追魂,招招奪命。往往仇九剛剛躲過當面一槍,誰知那將軍屍馬上又會補上一槍,逼得仇九是手忙腳亂,洋相百出。
「你可別殺了他,也許他就是阿爹請回來的客人呢,教訓一下就行了。」小男孩見阿大手中的長槍專指仇九要害,不由的有些怕仇九就此死在阿大手上。到時候……一想到阿爹那張陰沉的大臉,小男孩的身子不由的顫了下,對著仇九喊道:「喂,仇大哥,你告訴我那個秘密,我馬上叫阿大停下來。」
仇九正欲回話,卻見那阿大突然槍花點點,出招更快了幾分。就這麼微一分神間,身上已經多了五六個血窟窿。好在他的魔帥之身強蠻無比,加之阿大也盡量避開要害攻擊,是以他還能夠撐上片刻,只是要開口說話,那就有些困難了。
小男孩見仇九不答,只道他不願意,小孩子的脾氣又上來了。只見他跺跺腳,惡狠狠的說道:「叫你不回答我,讓阿大打死你活該!!」但心裡卻又在害怕仇九真的死在阿大槍下。
「年輕人,怎麼在這裡和人動上手了?」青玄的聲音突然從天而降。
一個強者的出現,令阿大本能的產生了敵意。他槍勢一緊,一槍直出,逼得仇九往邊上一閃,槍不回收,就勢一個橫掃,風聲呼呼,逼得仇九再退。然後身形一閃至仇九身邊,抬起一腳便將仇九踢入了屍兵群中,自己則迎著青玄撲去。
仇九一落入屍群之中,便看見一排的彎刀對著劈來。雖然屍兵對他傷害不大,但那刀上的勁力卻是分毫不差的落到了仇九身上。一波兩波,仇九尚且能夠咬牙撐一下,但那彎刀攻勢卻是一波緊跟一波。仇九被劈的是氣血翻騰,頭暈眼花,眼見魔元力即將耗竭,而自己仍未能衝出群屍,他心中不由的發急。
此時,卻聽空中「轟然」之聲大作,便似天空塌了半邊一樣。
青玄將那「青牙」發揮到極致,與將軍屍戰成一團。
兩強交手,氣浪四溢。
雖然二人都在空中鬥法,但地下空間仍是受到了波及。只見地表輕顫,小男孩一個立足不穩,被二人激起的氣浪帶翻在地。
他見勢不妙,翻身坐起,一溜煙的跑遠了。
此時,屍群深處,竟然又飛起兩道身影,看那身盔甲,與阿大身上的那件一樣精細,就連身材都是一般的高大魁梧。只是一人手挈鬼頭鋼刀,一人提著一對紫金圓錘。
二人加入戰團,與阿大成聯手之勢。
青玄雖然修為深厚,卻抗不住這三人的圍著自己走馬燈似的拚殺,當即暴喝一聲,全身浮起一層濃郁的血氣。三人見此情形,突然同時撤招,退開百步。卻聽青玄喝道:「我乃三代血妖狼王,你們是誰?」
三個將軍屍互相對望一眼,突然緩慢的朝著青玄飛近。
青玄退後一步,身上血氣更加的濃上三分。誰又想到,那三個將軍屍對著青玄打量許久,阿大突然收起了兵刃,在空中便對著青玄半跪行禮。其他兩個將軍屍也連忙跟著跪下。
青玄見此情形,頓時皺眉,試探的問道:「五代血妖狼王青宇?」
阿大聞聲,竟然鄭重點頭。
青玄頓時默然,突然,他說道:「先把那個仇姓的年輕人帶過來。」
阿大點頭,幽幽碧火掃過整個山谷,在確定了仇九位置之後,身形一閃。等他再回來時,手中已經帶著虛脫的仇九。青玄呵呵一笑:「年輕人,這位就是五代血妖狼王青宇,想來你們已經見過面了。」
在屍兵重重包圍之下,仇九已經拼得魔元透支。此時雖然緩過口氣來,卻依舊顯得有些有氣無力。聽到青玄的介紹,他也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青玄這才轉過頭,對阿大問道:「我看過你留下的族譜紀事了。我們還剩下多少人?」阿大微微搖頭,手中長槍一指山谷的另一個方向,對著青玄點頭示意。青玄似有所悟,問道:「族人都在那邊?」
阿大點頭,左手輕輕一送,將仇九推給了青玄,然後先一步轉身朝著那個方向飛去。另外兩個將軍屍則落入群屍之中,閉目立於原地。仇九看的驚奇,心中雖有疑問,卻沒問出口,只是閉著眼睛沉入心神,讓魔元力恢復的更快。
飛行許久,感覺到青玄突然停下前行勢頭,仇九馬上睜開了眼睛,這時,一個簡陋的村落,已經遙遙可見。阿大指指腳下,再指指自己,一臉無奈。青玄明白他的意思,聲音低沉:「苦了你了。」
阿大眼中的幽幽碧火一陣閃爍,然後,他對青玄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目送阿大的身影完全消失後,青玄這才轉過身,心情沉重的朝著村落緩慢飛去。
其實,在這個距離,仇九已經能看清村落的情況了。
枯黃的茅草鋪在四面低矮劣質的土牆上,這便算一個房子了。三三兩兩的低矮茅房雜亂無章的散落著,這令仇九實在難以與那雄偉城堡的原住民*聯繫在一起。青玄一路飛行,臉色陰沉的如同雷雨天氣。仇九略微的能夠感受到青玄的些許沉重,不由的歎了一口氣。
青玄卻突然問道:「看到血妖狼族成了這樣,你有何感想?」
第四十四節
仇九輕輕搖頭:「除了心情沉重,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麼。」仇九語氣真摯,聲音同樣低沉。
青玄聞言輕歎:「心情沉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青玄聞言臉色變幻不定,許久,他才低聲道:「其實也沒什麼。」
仇九問道:「那個阿大,不,青宇,你說他是五代血妖狼王,他怎麼會變成將軍屍?」
「他也只是在盡自己做為一個狼王應當承擔的責任罷了。」青玄低沉的說道:「只是代價有些大。」
二人說話間,已經到了村落上方。
此時,村子裡也有人感覺到村落上方有外人入侵。村口的黃鐘被人敲響,「噹噹噹」的急促鐘聲打破了午夜時分村莊的寂靜。
從散落著的矮小茅屋裡,跑出不少壯年男人,雖然身材剽悍,但他們手中握著的武器……
「這真的是血妖狼族麼?」從那剽悍屍群中撿回一條命的仇九,眼神裡充滿了疑惑。從這些人手上拿著和叉、鋤頭和菜刀來看,他們更像農夫和廚子,而非那個讓仇九有先入為主觀念的善戰族群。
青玄卻是長歎一聲道:「血妖狼族的勇士,都已經留在了藥田與城堡之中。在這裡生活著的,不過是一群被先袓庇護的遺民,苟存於世罷了。」
此時,村落之中的男人都出來的差不多了。仇九放眼看去,總共也不過五十多人。領頭的那人,身材並不剽悍,但一舉一動之間,卻充滿了陽剛之氣。他的臉上,掛著剛毅的神情,讓人一見之下,頓時便會充滿信心。他就是那種天生領袖氣質的人物。
青玄與仇九見到他時,眼睛不由一亮。仇九道:「村中還是有勇士的。」
青玄贊同的點頭。
這時,那頭領抬頭對著高空喊道:「我是青明,十五代血妖狼王,請問兩位朋友怎麼稱呼?」
仇九轉頭問青玄:「他的修為只怕比我還低,真的是血妖狼王麼?」
青玄道:「血妖狼王本就不是靠修為來決定的。只要有擔當的勇氣,能被族人認可,那人就能成為血妖狼王。當年你們仇氏就是反對這種繼承方法,與當時的三代狼王繼承人家族起了衝突,這才導致了兩家血拼的事件發生。當時的二代狼王為了平息眾怒,才不得不將仇氏一門趕出血妖狼堡。難道你的長輩沒對你說過這件事情?」
「我不知道。」仇九實話實說。
但聽到青玄耳朵裡時,卻又是另一種意思。良久,他才歎氣道:「仇恨可以延續千年,甚至可以令人忘掉原因的一直恨下去。我身為三代血妖狼王,又該付出怎樣的行動,才能化解這段六百年的心結?」
仇九沉默不語,這是血妖狼族內部的事情,他不能,也不想參與其中。對他而言,這種蠻荒部落的沒落,更有利於神州的穩定。
雖然,在山谷之中,他已經想明白,血妖狼族並不一定是異獸族群。那山谷中的屍兵與將軍屍,已經很清楚的告訴仇九,他們也是人類的一員。只是在潛意識裡,仇九還不能接受這一點罷了。
「化解心結的事情可以放放,我們是不是要下去和他們談談?」
青玄點點頭,與仇九緩緩落入村落之中。
人群一陣騷亂,青明卻是伸手虛空一壓,示意族人安靜。
雖然他的內心也是同樣的忐忑,但他還是要裝出很鎮定的樣子。
他也明白,能安全通過藥田的修行者,實力之強大,即使這裡所有的人一轟而上,也不夠人家幾下殺的。做為族長,他最希望的,還是這兩人沒有任何惡意。
青玄踏上前一步,沉聲道:「我叫青玄,三代血妖狼王。」
村落中的空氣頓時像被凝固。
許久,一個從震驚中回復過來的村民,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向旁邊一人發問。
「我,我沒聽錯吧。」
「我也聽到了,他說他是三代血妖狼王?」
「我也聽到了……」
一群人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青明臉上更是神色變幻不定,心跳快的像要從胸腔裡蹦出去一樣。
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
只是三百年前的那場屠城之戰,不僅毀掉了血妖狼族的輝煌,還令部落的根基也受到了不可彌補的損傷。所以,青明雖然從小就聽長輩們訴說過去的輝煌,卻對改變現狀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二十多年了,從一個熱血激昂的青年到穩健的中年人。他那顆不安的心都有些絕望了。就在不久前,他甚至悲觀的想到,就這樣平淡的過完一生,其實也是挺好的事情。
但是,現在的他卻又看到了希望。
如果這個人說的話是真的,那三代血妖狼王的回歸,將會把部族再一次帶向強盛。而他,做為十五代血妖狼王,也將一併被記載入本族的族譜內,光耀後世。
可是,如果這個人說的不是真話呢?
青明閃過幾種不利的可能,最終,在權衡了利弊之後,青明問道:「你說你是三代血妖狼王,可有證明?」
青玄自懷中取出一本獸皮製成的古本,隨手一拋。那古文輕飄飄的落入青明手中。青明第一眼落到獸皮古本上時,便驚呼道:「狼王族譜!!」
青玄沉聲道:「不錯,正是由歷代血妖狼王親自保管的狼王族譜。這上面清楚的記載了我的身份和外貌,絕無半點虛假。」
青明將族譜珍而重之的捧在手上,卻不翻開,嘴上說道:「既然族譜之上記載三代狼王相貌,我們又怎麼能確定您不是仿冒的呢?」
仇九聞言不由一笑,開口道:「這位狼王說的很有道理,他們又怎麼能確定你不是假冒的呢?」
青玄呵呵一笑,喚出「青牙」浮於面前,沉聲道:「這是我的本命神器『青牙』,也是我身份的最好證明。」
仇九終於能看清「青牙」的真實面目。
一枚半月形的獸牙,通體鐫刻著異族文字,青光閃閃。
卻聽那青明道:「三代狼王失蹤已久,他的神器,我們也僅是聽聞,未能親眼所見。前輩您的神器是否就是『青牙』,我們無法確認真假……」
仇九淡淡一笑:「也就是說,你還是不相信他的身份。」
青明道:「是的。」
青玄倒不生氣,反而因為青明的謹慎有所好感:「你既為十五代血妖狼王,可曾聽說過本族最強的絕招是什麼?」
青明一愣,隨即回答道:「自然聽過。」
青玄呵呵笑道:「聽過就好,看我的血吞山河!!」
話音剛落,青玄體表浮起一層濃鬱血色。而隨著他體內真元力的不斷加注,血色開始瀰散開來,眾人眼前,一片血光沖天,凡是目光所及之處,儘是血海濤天。仇九悚然脫口道:「這是……」
青玄將血色一收,眾人眼前恢復常色。只聽他對仇九笑道:「不錯,年輕人的悟性很高。這正是我們體內血漩的最終應用,將血漩空間外放出來,在天地之間重造一個新的天地。」
仇九聞言頓時恍然大悟。
難怪自己體內的血色空間,與血魔的血色空間如此相似。原來,二者本就是相同的,只是一個處於內,一個放於外罷了。一念至此,仇九追問道:「如果將血漩空間釋放於外,最長可以維持多久?」
青玄呵呵笑道:「年輕人很心急嘛。要做到血漩外放,至少要達履冰期的修為。而以我的修為來看,正常情況下能夠維持血漩兩天外放不散。」給仇九簡單的答疑之後,青玄問青明道:「怎麼樣?現在相信我的身份了嗎?」
只有血妖狼族高手,體內方才會有血漩。而能將血漩外放的,除了前五代血妖狼王外,還未有族人能夠修成如此神通。五代狼王,四個逝於血妖狼堡內,唯有三代狼王離城雲遊,百年未歸。眼見血漩再現,青明哪裡還會猶豫,當即單膝跪下行禮:「十五代血妖狼王青明,見過三代狼王老祖宗。」
身後族人眼見族長都跪下了,哪裡還會多想,緊跟著跪了一地。青玄一揮手,沉聲道:「都起來吧,青明,帶我去你家坐坐。」
「是,老祖宗。」青明應聲而起,轉身對著族人說道:「大家都散了吧,明天晚上,大家給老祖宗接風。」
眾人應聲散去。
青明轉身先將獸皮古本雙手奉還於青玄,然後才恭敬的對青玄道:「老袓宗,這邊請,還有,這位小兄弟是……」
「他叫仇九,是仇氏族人。」未等仇九開口,青玄先一步說話。
青明聞言一震,問道:「可是當年出走的仇氏一門?」
仇九沉默不答,青玄道:「沒錯。」
青明道:「老袓宗,有件事情,我想向您單獨稟報一下。」
「有什麼就在這裡說吧。」青玄不在乎的態度令青明微感為難。他看了看仇九,隨即,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沉聲道:「三年前,我族中的兩名好手,前去尋找仇氏一門下落,希望他們能回歸本族。但是,兩名好手卻只回來一個,而且身受重傷,回來後不久就逝世。他曾說過,出走的仇氏已經被人滅門。所以我不知道,這位小兄弟,與仇氏到底是何關係?」
第四十五節
青玄看了眼仇九,淡淡道:「很明顯,那個人並沒查清楚。」
「老祖宗,那人是我的親哥哥,就任第十四代血妖狼王。他是個很謹慎的人,在沒有充足的證據之前,他是不會下定論的。」青明對於這一點極為堅持。
仇氏肯定是沒有被滅門的,不然,血魔又是從何而來?對於他的身份,仇九已經完全肯定了,血魔定是血妖狼族仇門後人。只是不知道三年前的那個十四代狼王還查出些什麼來。於是,仇九開口問道:「我想知道,十四代狼王除了說仇氏被滅門之外,還說了些什麼?還有,他為什麼會受重傷?另一個沒回來的族人又是因為什麼原因?」
「這個,我大哥沒說。當時,他已經時日無多了。但是他卻很肯定的告訴我,仇氏已經滅門,叫我從此不要再派人找下去。」
仇九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突然問道:「十四代狼王回來的時候,可是修為突然大降?」
青明一驚,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異色,仇九便知自己所料無己。青玄也從仇九的問話之中想到些許關鍵,問仇九道:「你想說,十四代狼王被仇氏的人暗算了?」
仇九淡淡道:「不,我想是被正面襲擊了。」他對青明道:「你大哥說的對,如果再派人去找的話,恐怕連最後的族人都將死於異地。我大概可以想到,另一個沒回來的族人,定是為了掩護你大哥撤退而慘死的。」
青明衝到仇九面前,嘶聲道:「你是說,我大哥是死在你們仇家手裡?」
「傷他的人,叫血魔。」仇九道:「他也已經死了。」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青明的聲音帶著不善。
青玄問道:「血魔,就是助你覺醒的那個人吧?」
仇九道:「其實,他只是想要我的身體。只是,他並沒料到他自己會死得那麼早罷了。」
「又是一起同室操戈……」青玄喃喃自語,然後,他對青明道:「此事就到這裡為止吧。」
「是,老祖宗。」青明嘴上稱是,但他的神情卻是沒有半點罷手的意思。青玄心中歎氣,又道:「仇九已經答應回歸本族,而我也答應將藥田中的火果贈送於他。青明,今年的火果採摘回來沒有?」
青明道:「老祖宗,自從五代老祖在藥田殺身成仁,布下絕陰陣後,藥田再沒有產出過火果。倒是聽說魔兵附近成了新的火絕之地,只是十四代狼王身隕後,族中無人繼承他的本命精血,體內血漩也未能自我覺醒,本族已無高手能行走蠻荒。所以,此消息是否屬實,仍待查證。」
「究竟是怎麼回事?」仇九奇道:「血妖狼族到底被什麼人攻擊?竟然會一蹶不振至此地步?」
青明聽問,先是看看青玄,見他面無表情,然後低頭道:「袓譜之中有著詳細紀錄。」
仇九看看青明,又看看青玄,最後道:「如果不方便,就不用說了。嗯,這裡既然沒有無憂果,那我們先前達成的協定無效,告辭。」
「你等等。」青玄出聲挽留道:「既然有傳聞說魔兵附近成火絕之地,那我還可以帶你去那裡找找。如果能找到無憂果,我們的協定仍是可以繼續的。」
此時,青玄只道仇九是仇氏一門中的最後一人,如能將他挽留住,也算了卻二代狼王的遺憾。而且現在的血妖狼族沒落至最低點,能多個本族高手,便多一分崛起的希望。無論為公為私,都要將仇九留在族內。
仇九卻是心中想道:「若是在魔兵那邊遇到鐵柳那幫人,青玄老頭倒是一大助力。否則,憑我一己之力,今年就真無希望得到無憂果了。」心中算定,他點頭應道:「只要給我無憂果,我們的協定就有效。」
青明插口道:「老祖宗是要去魔兵附近麼?帶上我吧。」
青玄奇道:「你去幹什麼?」
青明面上一紅,微有羞愧:「從我大哥逝去之後,本族再無一人出過村落。我是當代血妖狼王,本有責任去採摘異果,助我族人覺醒血漩。可是,我的實力……」
青玄揮手道:「行了,這種事情不用你擔心。我和仇九到魔兵那邊轉轉,如果有適合的異果,會一併帶回來的。」話音剛落,便帶著仇九飛身而去。
青明看著二人離開,目光閃爍。
這時,先前出現那山谷中小男孩突然從他身後鑽了出來,問道:「阿爹,那兩個人,真的是我們要等的人嗎?」
青明低頭看看自己的兒子,沉聲道:「不管他們是不是,我們都要小心。你要記住阿爹的話,只要體內的血漩覺醒,我們就不需要再靠任何人的施捨。也只有我們,才能算是真正的血妖狼族之後!」
另一邊,青玄與仇九飛過藥田,順原路回到了地面。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微亮,東方天際金光乍放。
青玄帶著仇九一路朝西,繼續深入蠻荒。
「仇九,我一直沒見到你用本命神器,沒遇到合適的嗎?」
仇九回道:「我正在找材料,打算煉製一柄刀兵。」
青玄道:「那你倒可以去試試能否拔起魔兵。」
「魔兵?」仇九奇道:「你為什麼不去拔?」
青玄呵呵一笑:「我也去拔過啊,只是蠻王沒有選中我,你這年輕人倒是可以再試試。」說完,話鋒一轉:「如果在魔兵附近發現其他部族的人,千萬不要客氣,直接動手!」
仇九問道:「你說蠻荒還剩下八大遺族,但那也是六百年前的事情了。既然血妖狼族可以由強轉弱,那其他七族是否也在經歷相同的事情?」
青玄一愣,繼而點頭,仇九說的這種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許久,他才開口道:「昔年蠻王身隕之後,三百六十族首領曾經會盟起誓,無論何族何人,只要能拔出魔兵,三百六十族就無條件承認此人為新任蠻王,三百六十族服從新蠻王統領,繼續開創屬於我蠻荒的大業。不管如何,魔兵事關蠻王傳承,以及蠻荒統治權,它必須掌握在我血妖狼族手中。」
仇九聽後卻是淡淡一笑,不由的想起了當年的葉家堡議事廳內,八大長老及各房各支領事齊聚一堂,在他父親——當時的葉家堡堡主葉宏正——面前,歃血盟誓,齊表忠心。
還記得,當時叫的最響的人,就是葉宏德。
僅在一年後,三十幾路殺手中,追殺他最急,也最緊迫的,正是葉宏德的親衛隊。
盟約,多麼可笑的東西。
青玄仇九的嘴角掛起明顯的嘲笑,自己也笑出了聲:「魔兵若能煉成本命神器,對提升個人的修為是不可估量的。如果你能拔出魔兵,也算是得了一大助力。」
此次行程較短,不過一個小時的飛行路程,仇九便感覺到周圍環境的異樣。
土地乾涸開裂,地表煙氣騰騰,一路白骨四散,人獸皆有。刀兵斷劍隨處可見,殘盔破盾,半沒入土。此處雖是火絕之地,但更像一個剛經歷過戰爭的戰場。
青玄解釋道:「正是因為魔兵事關蠻王傳承,所以各個部族每年都會帶著族內的年輕人來試著拔刀。長久累月下來,此地便成了戰場。所以我才會叫你千萬不要留手,此地,唯實力強絕者方能存活。」
再往前飛了十幾分鐘之後,二人突然聽到前方刀兵交擊聲不斷,喊殺聲更是震天響。二人不出聲的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收斂氣息落下,徒步趕往發聲之地。
二里之外,戰鬥正酣。
數千名身披白紋虎皮的蠻族壯漢,手持開山斧,正圍著十幾個修行者不停的衝殺。雖然蠻漢們佔了人數上的優勢,但在那十幾個修行者的防守下,卻是佔不到絲毫的便宜,反倒有不少同族死於這十幾人手中。
「白紋虎族!」青玄的語氣顯得非常不善。
「繞過他們吧,先找無憂果要緊。」仇九開口道。
青明一愣,隨即回答道:「自然聽過。」
青玄呵呵笑道:「聽過就好,看我的血吞山河!!」
話音剛落,青玄體表浮起一層濃鬱血色。而隨著他體內真元力的不斷加注,血色開始瀰散開來,眾人眼前,一片血光沖天,凡是目光所及之處,儘是血海濤天。仇九悚然脫口道:「這是……」
青玄將血色一收,眾人眼前恢復常色。只聽他對仇九笑道:「不錯,年輕人的悟性很高。這正是我們體內血漩的最終應用,將血漩空間外放出來,在天地之間重造一個新的天地。」
仇九聞言頓時恍然大悟。
難怪自己體內的血色空間,與血魔的血色空間如此相似。原來,二者本就是相同的,只是一個處於內,一個放於外罷了。一念至此,仇九追問道:「如果將血漩空間釋放於外,最長可以維持多久?」
青玄呵呵笑道:「年輕人很心急嘛。要做到血漩外放,至少要達履冰期的修為。而以我的修為來看,正常情況下能夠維持血漩兩天外放不散。」給仇九簡單的答疑之後,青玄問青明道:「怎麼樣?現在相信我的身份了嗎?」
第四十六節
只有血妖狼族高手,體內方才會有血漩。而能將血漩外放的,除了前五代血妖狼王外,還未有族人能夠修成如此神通。五代狼王,四個逝於血妖狼堡內,唯有三代狼王離城雲遊,百年未歸。眼見血漩再現,青明哪裡還會猶豫,當即單膝跪下行禮:「十五代血妖狼王青明,見過三代狼王老祖宗。」
身後族人眼見族長都跪下了,哪裡還會多想,緊跟著跪了一地。青玄一揮手,沉聲道:「都起來吧,青明,帶我去你家坐坐。」
「是,老祖宗。」青明應聲而起,轉身對著族人說道:「大家都散了吧,明天晚上,大家給老祖宗接風。」
眾人應聲散去。
青明轉身先將獸皮古本雙手奉還於青玄,然後才恭敬的對青玄道:「老袓宗,這邊請,還有,這位小兄弟是……」
「他叫仇九,是仇氏族人。」未等仇九開口,青玄先一步說話。
青明聞言一震,問道:「可是當年出走的仇氏一門?」
仇九沉默不答,青玄道:「沒錯。」
青明道:「老袓宗,有件事情,我想向您單獨稟報一下。」
「有什麼就在這裡說吧。」青玄不在乎的態度令青明微感為難。他看了看仇九,隨即,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沉聲道:「三年前,我族中的兩名好手,前去尋找仇氏一門下落,希望他們能回歸本族。但是,兩名好手卻只回來一個,而且身受重傷,回來後不久就逝世。他曾說過,出走的仇氏已經被人滅門。所以我不知道,這位小兄弟,與仇氏到底是何關係?」
青玄看了眼仇九,淡淡道:「很明顯,那個人並沒查清楚。」
「老祖宗,那人是我的親哥哥,就任第十四代血妖狼王。他是個很謹慎的人,在沒有充足的證據之前,他是不會下定論的。」青明對於這一點極為堅持。
仇氏肯定是沒有被滅門的,不然,血魔又是從何而來?對於他的身份,仇九已經完全肯定了,血魔定是血妖狼族仇門後人。只是不知道三年前的那個十四代狼王還查出些什麼來。於是,仇九開口問道:「我想知道,十四代狼王除了說仇氏被滅門之外,還說了些什麼?還有,他為什麼會受重傷?另一個沒回來的族人又是因為什麼原因?」
「這個,我大哥沒說。當時,他已經時日無多了。但是他卻很肯定的告訴我,仇氏已經滅門,叫我從此不要再派人找下去。」
仇九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突然問道:「十四代狼王回來的時候,可是修為突然大降?」
青明一驚,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異色,仇九便知自己所料無己。青玄也從仇九的問話之中想到些許關鍵,問仇九道:「你想說,十四代狼王被仇氏的人暗算了?」
仇九淡淡道:「不,我想是被正面襲擊了。」他對青明道:「你大哥說的對,如果再派人去找的話,恐怕連最後的族人都將死於異地。我大概可以想到,另一個沒回來的族人,定是為了掩護你大哥撤退而慘死的。」
青明衝到仇九面前,嘶聲道:「你是說,我大哥是死在你們仇家手裡?」
「傷他的人,叫血魔。」仇九道:「他也已經死了。」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青明的聲音帶著不善。
青玄問道:「血魔,就是助你覺醒的那個人吧?」
仇九道:「其實,他只是想要我的身體。只是,他並沒料到他自己會死得那麼早罷了。」
「又是一起同室操戈……」青玄喃喃自語,然後,他對青明道:「此事就到這裡為止吧。」
「是,老祖宗。」青明嘴上稱是,但他的神情卻是沒有半點罷手的意思。青玄心中歎氣,又道:「仇九已經答應回歸本族,而我也答應將藥田中的火果贈送於他。青明,今年的火果採摘回來沒有?」
青明道:「老祖宗,自從五代老祖在藥田殺身成仁,布下絕陰陣後,藥田再沒有產出過火果。倒是聽說魔兵附近成了新的火絕之地,只是十四代狼王身隕後,族中無人繼承他的本命精血,體內血漩也未能自我覺醒,本族已無高手能行走蠻荒。所以,此消息是否屬實,仍待查證。」
「究竟是怎麼回事?」仇九奇道:「血妖狼族到底被什麼人攻擊?竟然會一蹶不振至此地步?」
青明聽問,先是看看青玄,見他面無表情,然後低頭道:「袓譜之中有著詳細紀錄。」
仇九看看青明,又看看青玄,最後道:「如果不方便,就不用說了。嗯,這裡既然沒有無憂果,那我們先前達成的協定無效,告辭。」
「你等等。」青玄出聲挽留道:「既然有傳聞說魔兵附近成火絕之地,那我還可以帶你去那裡找找。如果能找到無憂果,我們的協定仍是可以繼續的。」
此時,青玄只道仇九是仇氏一門中的最後一人,如能將他挽留住,也算了卻二代狼王的遺憾。而且現在的血妖狼族沒落至最低點,能多個本族高手,便多一分崛起的希望。無論為公為私,都要將仇九留在族內。
仇九卻是心中想道:「若是在魔兵那邊遇到鐵柳那幫人,青玄老頭倒是一大助力。否則,憑我一己之力,今年就真無希望得到無憂果了。」心中算定,他點頭應道:「只要給我無憂果,我們的協定就有效。」
青明插口道:「老祖宗是要去魔兵附近麼?帶上我吧。」
青玄奇道:「你去幹什麼?」
青明面上一紅,微有羞愧:「從我大哥逝去之後,本族再無一人出過村落。我是當代血妖狼王,本有責任去採摘異果,助我族人覺醒血漩。可是,我的實力……」
青玄揮手道:「行了,這種事情不用你擔心。我和仇九到魔兵那邊轉轉,如果有適合的異果,會一併帶回來的。」話音剛落,便帶著仇九飛身而去。
青明看著二人離開,目光閃爍。
這時,先前出現那山谷中小男孩突然從他身後鑽了出來,問道:「阿爹,那兩個人,真的是我們要等的人嗎?」
青明低頭看看自己的兒子,沉聲道:「不管他們是不是,我們都要小心。你要記住阿爹的話,只要體內的血漩覺醒,我們就不需要再靠任何人的施捨。也只有我們,才能算是真正的血妖狼族之後!」
另一邊,青玄與仇九飛過藥田,順原路回到了地面。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微亮,東方天際金光乍放。
青玄帶著仇九一路朝西,繼續深入蠻荒。
「仇九,我一直沒見到你用本命神器,沒遇到合適的嗎?」
仇九回道:「我正在找材料,打算煉製一柄刀兵。」
青玄道:「那你倒可以去試試能否拔起魔兵。」
「魔兵?」仇九奇道:「你為什麼不去拔?」
青玄呵呵一笑:「我也去拔過啊,只是蠻王沒有選中我,你這年輕人倒是可以再試試。」說完,話鋒一轉:「如果在魔兵附近發現其他部族的人,千萬不要客氣,直接動手!」
仇九問道:「你說蠻荒還剩下八大遺族,但那也是六百年前的事情了。既然血妖狼族可以由強轉弱,那其他七族是否也在經歷相同的事情?」
青玄一愣,繼而點頭,仇九說的這種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許久,他才開口道:「昔年蠻王身隕之後,三百六十族首領曾經會盟起誓,無論何族何人,只要能拔出魔兵,三百六十族就無條件承認此人為新任蠻王,三百六十族服從新蠻王統領,繼續開創屬於我蠻荒的大業。不管如何,魔兵事關蠻王傳承,以及蠻荒統治權,它必須掌握在我血妖狼族手中。」
仇九聽後卻是淡淡一笑,不由的想起了當年的葉家堡議事廳內,八大長老及各房各支領事齊聚一堂,在他父親——當時的葉家堡堡主葉宏正——面前,歃血盟誓,齊表忠心。
還記得,當時叫的最響的人,就是葉宏德。
僅在一年後,三十幾路殺手中,追殺他最急,也最緊迫的,正是葉宏德的親衛隊。
盟約,多麼可笑的東西。
青玄仇九的嘴角掛起明顯的嘲笑,自己也笑出了聲:「魔兵若能煉成本命神器,對提升個人的修為是不可估量的。如果你能拔出魔兵,也算是得了一大助力。」
此次行程較短,不過一個小時的飛行路程,仇九便感覺到周圍環境的異樣。
土地乾涸開裂,地表煙氣騰騰,一路白骨四散,人獸皆有。刀兵斷劍隨處可見,殘盔破盾,半沒入土。此處雖是火絕之地,但更像一個剛經歷過戰爭的戰場。
青玄解釋道:「正是因為魔兵事關蠻王傳承,所以各個部族每年都會帶著族內的年輕人來試著拔刀。長久累月下來,此地便成了戰場。所以我才會叫你千萬不要留手,此地,唯實力強絕者方能存活。」
再往前飛了十幾分鐘之後,二人突然聽到前方刀兵交擊聲不斷,喊殺聲更是震天響。二人不出聲的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收斂氣息落下,徒步趕往發聲之地。
第四十七節
二里之外,戰鬥正酣。
數千名身披白紋虎皮的蠻族壯漢,手持開山斧,正圍著十幾個修行者不停的衝殺。雖然蠻漢們佔了人數上的優勢,但在那十幾個修行者的防守下,卻是佔不到絲毫的便宜,反倒有不少同族死於這十幾人手中。
「白紋虎族!」青玄的語氣顯得非常不善。
「繞過他們吧,先找無憂果要緊。」仇九開口道。
「不。」青玄語氣斬釘截鐵:「我們就在這裡等著。」
仇九眉頭一皺,正欲開口,卻見青玄體表血氣凝聚,正是血漩外放的前兆。心中歎氣,仇九知青玄心意已決,便不在多言,只是靜立於他身邊,觀看戰場變化。
早在青玄認出白紋虎族之時,仇九也認出了那十幾個修行者,正是鐵柳及其麾下高手。看他們圍成一圈死守,鐵柳居中指揮,更像是在拚命保護某樣東西。於是,仇九問道:「那群修行者圍著的,可是魔兵所在?」
青玄鄭重的一點頭,突然開口道:「一會兒聽我命令,我說沖時,你就衝到魔兵前,用盡全力奪刀,我會在你身後掩護。」
此時,戰況已經對鐵柳這邊不利。
雖然他帶進蠻荒的二十人,全都有著履冰期以上的修為,更有三人是應劫初期境界。若是平時,自然不將這些蠻荒異族的放在眼裡。
可是現在,三名應劫期高手被蠻族勇士同歸於盡的打法重創,已然失去戰力。剩餘的人,為了給奪寶者爭取時間,不得不就地死守。這樣一來,鐵血城眾人便喪失了最大的機動優勢,只能憑藉著深厚的修為,來阻擋潮水般的自殺式攻擊。
隨著時間的拉長,修行者的魔元真元在大幅度損耗中無法得到回復,最終的下場,只能被這群蠻族砍成碎片。
就在鐵柳心急如焚的時候,噩夢終於發生。
隨行來的一名修真者因真元不濟,正要退回內圈時,四名蠻漢突然狂喊著撲了上來。兩側的三名蠻漢很快就被支援的修行者斬為兩截。但居中的那名蠻漢卻狠狠的撲倒了目標。
防衛圈的缺口被打開了!!
儘管最近的修行者也在試圖向同伴靠攏,重新閉合缺口。但是他們正面的蠻漢全都像發了瘋似的,一個個頂著真元劍氣,就敢往防衛圈上撞去。前面的人剛剛倒下,後面的那人又緊撲而上。正面防禦壓力陡然增加,面對缺口,他們也同樣是有心無力。
在付出了十多個同族的傷亡代價後,白紋虎族終於成功突入缺口。
眼見防守已經毫無意義,鐵柳對腳邊盤膝坐著的一人大聲道:「少主,我們必須撤退了!!」
那人睜開眼睛,沉聲道:「柳叔,再給我爭取兩分鐘的時間!!」
「少主!!」鐵柳急的直跺腳。
「拜託了!」
看著那人眼中的執著,鐵柳猛一咬牙,點頭道:「少主,無論成功與否,兩分鐘後,您必須要走!!」
言罷不再看向那人,鐵柳踏前一步,低沉的一聲暴喝。喝聲如雷,滾過戰場,竟然壓過了全場的喧囂聲。
戰場之上,無論攻守雙方,被他一喝,竟然都停止了動作。
「鐵家所屬,圍!!」
隨著鐵柳的一聲令下,尚有餘力的十二人頓時閃身至鐵柳身後,將那年輕人圍在其中保護起來。而鐵柳又朝前踏了一步,鐵家功法運轉,全身肌肉急劇的凸起,身形迎風三漲,「刺啦」聲中,衣服褲子竟被那身肌肉給撐破。僅是眨眼功夫,一座小山般的巨人出現在戰場之上。
「鐵家外門功法極致,萬夫莫敵。」仇九曾經聽聞過鐵家功法的種種奇聞,卻是首次真正見識鐵家神技。但見鐵柳右腳一跺,大地陡然一陣震動。而那小山已經一躍而起,從半空中重重的砸到蠻漢群中。
骨裂慘呼之聲頓起,落入人群的鐵柳,就像一台殺戮的機器,不停的收割著眾人的生命。聽聞耳邊慘呼不絕,聞到周邊的血腥味道漸濃,那群白紋虎族的蠻人頓時被激起了最原始的凶性,流淌於血液中的蠻王血脈使得他們像發了瘋一樣的衝向鐵柳。
兩分鐘,說長不長,但對戰場上的每一個人來說,那已經超出了往日的幾個小時。鐵柳的攻擊方式極為單一,直拳擊出,雙臂橫掃,但在鐵家功法的支撐之下,這兩招最簡單的招式,卻成了收割生命最快,也最直接方法。
短短兩分鐘內,被他擊中,打飛,橫滅的蠻人數以百計。即使蠻人的身體遠遠強於普通的修行者,但在鐵柳面前,卻像紙糊般脆弱。
「少主把刀拔出來了!!」修行者這邊突然傳來一陣歡呼。
與之相反的是白紋虎族這邊突然停下了攻勢,目瞪口呆的看著修行者的保護圈中,走出一個年輕人。他將右手高舉過頭,一柄赤紅的刀兵展現在眾人眼中。鮮紅的顏色如同血一般流動著,奪目的艷麗,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眼球。
千萬年前,蠻王插刀於此,以大地為刀鞘,封印了這柄天下無雙的神器。在沉寂了千萬年之後,曾經笑傲群英的魔兵,終於再次出鞘。
白紋虎族的族人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的想從同伴們的臉上找到主意。
那個舉刀過頭的年輕人突然踏前一步,出了手下的保護圈。他的聲音低沉有力,面對數千蠻族,他的臉上帶著驕傲的神氣,他說道:「根據三百六十族族長協議,拔出此刃者,無論何人,何族,是何身份,蠻荒三百六十族當無條件順從此刃主人,承認此人為新一代蠻王,並聽之調遣。」
白紋虎族人群一陣騷亂,那年輕人接著道:「我,鐵鷹,今日已經拔出此刃,當為蠻王。見本王在此,還不跪下!!」
事態的發生如同峰迴路轉,仇九不禁在心中揣測白紋虎族眾人的下一步動作。卻見其中走出一人,同樣高聲道:「三百六十族協議,只對蠻王傳承的三百六十族血脈有效。你,鐵鷹,是何部族?」
鐵鷹一把扯破身上華服,裸露出上身。只見其胸膛上,竟然紋著一隻展翅飛翔的蒼鷹。蒼鷹雙翅矯健有力,遍體羽毛竟然呈現深藍之色。鐵鷹傲然道:「蠻王血脈,藍紋鷹族!!」
青玄身子一震,低聲道:「這不可能!!」
仇九問道:「什麼不可能?」
青玄低聲道:「早在七百年前,藍紋鷹族就被鱗甲蛇族給滅族,這一支不可能還有人能存活到現在。」
仇九聽後卻不以為然:「這有什麼不可能的。血妖狼族不也被人滅族麼?最後還不是有倖存者留下?」
「你還年輕,不懂。」青玄道:「鱗甲蛇族的追蹤術為三百六十族之最,任何他們想要追殺的人,還從來沒有活下來的先例。為了那場滅族之戰,鱗甲蛇族可是足足準備了三十年。戰爭開始之後,連鷹族的最後一個嬰兒,都被他們活活的用馬蹄踩死。那可是真正的滅族之戰,鷹族是不可能有人活下來的。」
「而且,」青玄繼續道:「鷹族有一點實力的戰士,都在被屠殺的名單裡。沒有了傳承者,就算有嬰兒僥倖活下來,也不可能獲得本族的力量。就像青明他們,失去了十四代狼王的傳承之後,他們根本沒有能力自我覺醒血漩。沒有覺醒的蠻王血脈,是不可能被蠻王魔兵選中的。」
仇九道:「可是那個鐵鷹,不僅覺醒了鷹族血脈,而且還拔出了蠻王的魔兵。你不覺得這很難解釋麼?」
二人交談的同時,白紋虎族的幾個領隊也在緊張的商量。
三百六十族的盟約是千萬年前的事情,雖然口口相傳至今,每族也年年派人前來試拔魔兵。但畢竟歷時已久,千萬年來,從未有人能將魔兵拔出,而且當年會盟的三百六十族,傳承到今日,最終只留下三個,其中自然不包括再無作為的血妖狼族。
這種古老的盟約,到底要不要遵守呢?
答案當然是不!
對於目前風頭最勁,勢力最強盛的白紋虎族來說,魔兵能被自己人拔出,那自然最好。如果被別人拔出……
幾個頭領默契的一點頭,同時沉聲下令:「搶刀!!」
白紋虎族人同時一聲低喝,再一次衝擊而上。
「少主危險!!」十二名護衛連忙竄到鐵鷹身前,圍成人牆護主。
鐵鷹將手中魔刀一揚,沉聲道:「蠻王神兵之前,爾等竟敢違背百族盟約!」
「少主,此時多說已然無益,快走吧!」一名護衛焦急的催促鐵鷹。鐵鷹聽後臉色一沉,挈著刀便沖天而起,體內真元轉動,當空一刀下劈。
但見刀上紅光閃現,一條火龍竟然破刀而出,場中溫度陡然升高。
仇九雖然已經踏入元嬰修為,卻仍被突然升高的溫度燙的眉頭一皺。體內的魔元自動運轉,護住週身。
先前他對魔兵之事還未有足夠的重視,只道魔兵象徵意義大於實用意義。哪裡想到,這魔兵之威,竟然強大至斯。
第四十八節
以他的鐵血魔帥之身,如能再配上如此兵器,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一念至此,仇九正要出手奪刀。誰知他的身子剛動,卻被青玄一把拉住。
「再等等。」青玄的語氣出奇的平靜。
「還要等什麼?」仇九話間未落,只聽修行者們同時驚呼:「少主!!」
仇九抬眼看去,卻見那火龍尚未破敵,空中的鐵鷹竟然全身通紅的落了下來。青玄一拍仇九背心,沉聲道:「奪刀!!」真元之力一吐而收,推著仇九先一步衝了出去。
這時,虎族眾人與鐵家護衛也全都亂轟轟撲著鐵鷹而去。
仇九眼見鐵柳大展神威,直衝橫撞的掃飛一切擋於他與鐵鷹之間的虎族蠻人,二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當下一咬牙,拼著修為受損,先一步於體內小爆魔元。
魔元之力狂湧而出,仇九疾衝向鐵鷹。一些人只覺得身邊有陣輕風掠過,待得放眼看去之時,只見一道紅影似那慧星逐日,迅疾無比的衝向魔兵。
「攔住他!!」終於有個小頭領反映過來,大聲招呼前方的族人。
仇九雙眼赤紅,左閃右避中,始終保持著高速的前行。那鐵柳眼見離鐵鷹還有一段距離,連忙喝令道:「快去保護少主!!」
「得令!」三個護衛終於先仇九一步趕至鐵鷹身前,一人抱住昏迷的鐵鷹,消去下墜之勢。另二人護住前後,正要給那抱住鐵鷹的護衛爭取時間離開,卻見眼前紅光一閃,仇九面目猙獰的出現在自己身前。
「這小子,好快的速度!」縱使二人都已踏入履冰中期修為,仍是不免為仇九爆魔元後換來的速度嚇了一跳。但也僅僅只是嚇了一跳而已,二人手中一刀一杖,搶先出手。
小爆魔元雖然令仇九精神亢奮,但還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面對履冰期的兩個高手聯手進攻,他還沒自大到相信自己能全身而退。原本就是想拼著小爆魔元來搶先接近鐵鷹,現在鐵鷹已經落入護衛之手,再拼下去完全就是自殺行為。是以二人一出手,仇九立即退開數尺,魔元運轉,升入高空。
二人一逼退仇九之後,立即護著中間的鐵鷹升入高空。至到此時,虎族的蠻人方才潮水般湧上。只是鐵鷹那趕來援助的九個護衛已經排成人牆,先一步出手擋下任何企圖追擊的蠻人。
鐵柳震飛身邊幾個蠻人之後,連忙撤去神功,此時體內的真元力已經消耗九層以上,再打下去,只怕他就要被神功反噬了。神功一收,鐵柳臉色頓時一白,全身汗水淋淋,腳步略顯虛浮,整個人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但他此時哪顧得上自己情況,牙關一咬,朝著鐵鷹那邊飛去。
「統領,您看看少主的情況!」護衛橫抱著鐵鷹,以便鐵柳進行診斷。
鐵柳伸手剛一接觸鐵鷹肌膚,頓時面色大變。再見鐵鷹手中仍是死死的握著那柄魔兵不放,鐵柳馬上出手如風,先一步封了鐵鷹的氣海丹田要道,然後一掌拍在鐵鷹額頭,真元力輕輕一送,喝道:「撒手!」
鐵鷹被那真元一激,神智開始清醒過來。又聽鐵柳急喝聲,當即不及細想,鬆開了緊握魔兵的右手。
哪想那魔兵竟然像粘牢在了他的掌心一下,縱使鐵鷹已經鬆手,魔兵依舊貼於他的手中不動。鐵柳一咬牙,強行提起所剩無多的真元力,一掌拍在鐵鷹右手手背。真元力透過鐵鷹手背,於他掌心形成一道屏障,隔絕開魔兵與鐵鷹手掌的接觸。
此時,魔兵方才順勢從高空落下。
鐵柳方才鬆了一口氣,突然心神一緊,只見一道青影從眼前閃過,一路向東遠去,而那魔兵已經不知所蹤。
「想不到,竟然還有黃雀在後!」鐵柳暗自心驚,這神秘人速度如此之快,只怕修為與自己難分上下。虧得這神秘人出手的對象不是鐵鷹與自己,否則,以自己現在的狀態,又怎麼能躲得開他的出手一擊?
生怕周圍還有如此高手潛伏,鐵柳沉聲下令道:「撤!!」
十二名護衛當即脫出戰團,隨著鐵柳一同朝著鐵血城方向撤退。場中只留下白紋虎族的數千大漢,氣的又叫又跳又無可奈何。
另一邊,青玄呵呵笑道:「仇九,這柄魔兵可是蠻王神器。若不是我已經與青牙同心,只怕這柄魔兵,我還不捨得給你呢。」
那柄令眾人捨生相奪的不世魔兵,此刻卻被仇九提在手上。
「鐵鷹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下子就昏迷了?」仇九對這個事情心存芥蒂,若是魔兵在自己使用之時,也發生這種事情。那這柄魔兵,還不如西瓜刀來得好用。
青玄笑道:「那個自稱鷹族後人的小子,根本沒有覺醒鷹族的血脈。雖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辦法拔出魔兵,但他絕對沒有駕馭魔兵的能力。方纔他用魔兵打出那條焰龍之時,我便看出了不對。果然,那小子馬上就被魔兵反噬。幸虧他的修為不差,不然就不是昏迷那麼簡單了。」
「你覺得我可以駕馭魔兵?」
青玄道:「只能說機會很大。你與那個小子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你體內的血漩已經覺醒。而且……」青玄突然神秘的一笑,轉而說道:「要真正的駕馭魔兵,你的修為還差的遠呢。現在,你要跟我回血妖狼堡修行,直至學會血漩的基本運用才行。」
「那無憂果呢?」仇九道:「魔兵雖然珍貴,但無憂果對我來說,更加急需。」
青玄奇道:「你這麼急著找火果,究竟想用它做什麼?」
「你可曾聽說過逆天丹?」
青玄一愣:「那是什麼東西?」
仇九頓時奇怪:「你沒聽說過?」
青玄見仇九不像在開玩笑的樣子,反問道:「你說的這個逆天丹,是幹什麼用的?」
「傳聞,如果元嬰受損而無法再進一步修為的話,便可找到四樣奇物,將它們煉成一枚逆天丹,再造元嬰。無憂果便是四大奇物之一。」仇九見青玄一臉茫然,不由問道:「你真的沒聽過?」
青玄道:「元嬰受損而成偽嬰,我聽過。但可以再造元嬰的逆天丹,這我可沒聽過。」他見仇九神色變幻不定,於是呵呵一笑:「也許是我老人家離開神州太久了,所以對這六百年間出現的東西沒有太多耳聞。」
仇九勉強一笑,那個傳聞明明已經流傳千年,怎麼青玄卻說自己沒聽過呢?還是說,逆天丹根本就是一個騙局?
不可能的!仇九一想到譚小青那一臉狂熱的樣子,心中不由的又恢復了幾分底氣。如果這是騙局,又怎麼會有煉丹師會相信這種方子呢。逆天丹一定存在,是的,一定存在。
這時,卻聽青玄又問道:「逆天丹既然是修補偽嬰的,這對你來說,又有什麼用呢?」
仇九道:「只是答應了一個朋友,幫他找找這種東西。」
青玄見仇九說的倒真像是隨便找找的樣子,心中不由好笑:「既然火果對你來說如此重要,那我再帶你去別的地方轉轉好了。只是那裡有些遠,隱居在那兒的老頭,脾氣也有點怪,能不能找到火果,還要看他今年有沒有出洞採摘。總之,我也只能說是盡力找找看。」
仇九點點頭,青玄又道:「對了,在蠻荒之中,魔兵太顯眼了,我們還是先找個僻靜的地方,先把魔兵煉化成你的本命兵器好了。」
三日後,蠻荒某處。
趕到兩天一夜的路程,青玄將仇九帶到了他年輕時曾經潛修的地方。
那裡不僅偏僻荒涼,而且絕對安全。傳聞那裡是片被詛咒的土地,就連最勇敢的勇士,在經過那裡時,也會不經意的繞開一段距離。
年輕時的青玄偏偏不信邪,在那一住就是五年。詛咒非但沒有發生在他身上,倒是令他在此地潛修五年,修為猛進。
回族之後,恰巧當時的三代繼承人家族與仇門血拼,結果被仇氏滅了門。然後在眾人推選,他倒成了三代血妖狼王。算起來,此地倒是他的福地。所以,一想到煉化魔兵,青玄便想到了此地。
經過一夜的調息休整之後,仇九開始了煉化魔兵前的準備。
本命神兵是一種類似第二元神的存在。
一滴本命精血融於其上,使得神兵與己心意相通,心脈相連。而隨著自己修為的進步,本命神兵也能因此產生進化效果。根據各人的修行方向不同,相對應的本命神兵也會出現不同的進化結果。
比如主攻性很強的修行者,神兵大都會向著快、狠、準這些特點進化。而主守性強的修行者,神兵則會朝著穩、固、定等方向進化。但無論是朝著哪種方向進化,那都是因為主人的意願與需要而進行的。
在那這之前,神兵擁有者必須徹底的瞭解自己的神兵的特性。
擁有者要像在追求自己心儀的女人一樣,不僅要知道她的身高體態,外貌與氣質,還要深入理解她的內心世界。只有比那個女人自己還要瞭解她的一切,方能令她臣服於你。
第四十九節
仇九要讓這上代蠻王的魔兵臣服於自己,他首先就要瞭解這柄魔兵一切事情。
刀長三尺七寸,厚背薄刃,通體以上古玄鐵鑄成,刀身近柄處,用蠻文刻著一個「滅」字。刀身雪亮,寒意逼人,但一經魔元加注,便會通體赤紅,刀身之上,隱有焰龍飛騰閃現。
根據青玄轉述,此刀不僅助蠻王平定大荒,一統蠻疆,更助蠻王會戰大天魔。雖然蠻王最終落敗身亡,但大天魔也被蠻王用此刀斬成重傷,奪路逃竄。蠻王逝去之前,用自己的一口精血噴於魔兵刃上,凝集而成一個「滅」字。然後,蠻王插刀於地,沉聲說道:「今日吾將魂歸幽冥,留刀在此,贈與後人。若有拔出刀者,即為有緣。此刀定能助其縱橫四海,笑傲八方。刀兵有靈,亦將引為生平一快!」
仇九輕撫刀身,默然半晌。突然,他長身而起,右手一甩,將那魔兵擲於半空,左手一彈,一滴本命精血落在刀身之上。
「轟」
仇九腦中頓時湧過無數陌生畫面--那是魔兵的記憶。
仇九強忍著龐大記憶湧入腦海時的脹痛感覺,盡自己可能的去熟悉魔兵的種種過去。正當他拚命保住靈台一絲清明時,突然,一股滄桑古樸的氣息在仇九的腦海中瀰散開來。
「你便是拔出天殘的有緣人嗎?」
仇九心神一愣,隨便於心中默想道:「魔兵非我拔出,但現在卻為我所有,你是什麼人?」
「嗯,我感覺到了,拔出天殘的,是另一個人。年輕人,你又是誰,看你的血脈,並不是蠻族後人。可是你的血液裡,卻又有著蠻族的氣息,這可真奇怪了。」
被人一言道破身份,仇九卻不驚慌。這個聲音很平和,語氣之中,不帶一點惡意。仇九在心中反問:「你是蠻王嗎?」
似被仇九的問題勾起了回憶,那個聲音突然沉默了。
就在仇九將要認為談話已經結束時,那個聲音又突然響了起來:「我是蠻王,卻不是真的蠻王。真正的蠻王早已化為蠻荒的塵土,我是他臨死之前的一絲殘念。帶著對人間的無限眷戀與無捨,我被留在了天殘上。你可以稱我為『殘』。」
「既然你是蠻王死前對世間眷戀的殘念,那你出現在我腦海之中,又是為了什麼?」
「雖然我是蠻王對世間的眷戀,但千萬年來,我唯一看到的,只是天殘。你是自蠻王之後,第一個與天殘心神相通的人。我不與你交談,又能和誰去交談?」殘的語氣充滿了寂寞。
仇九問道:「你應該知道,我要將這本魔兵煉成我的本命神器吧?」
「千萬年來,我駐足於天殘之上。天殘即是我,我即是天殘,你對天殘的動作,我自然知道。只是,我不會讓天殘被你煉成本命神器的。」殘的語氣很堅決,堅決到沒有絲毫商量的語氣。
仇九道:「刀在我手,我的精血也已經附於刀上,煉器已經開始了。我只是個元嬰修的修魔者,沒有停止的能力。而且,我也不能停。魔兵,我是志在必得!」
卻聽殘歎息道:「年輕人,無謂的執著,只會帶來毀滅。我已經說過,我絕對不會讓天殘成為你的本命神器。雖然我僅是蠻王的一縷殘念,但我說出的話,依舊不容別人置疑。放棄吧,現在收手,你只是損失了一滴本命精血。可是你繼續執迷,我定能讓你萬劫不復。」
「你不讓我煉化魔兵,是因為我不是蠻族後人的原因嗎?」仇九沉聲道。
「我只是一縷殘念,因對人間眷戀,方才存在至今。蠻族的血脈是興還是亡,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你是不是蠻族的後人,對我來說,也不重要。我不讓你煉化神兵,自有我的道理。我雖是蠻王的一縷殘念,但我說出的話,依舊不容別人置疑。你能做的,便是聽從,然後放棄煉兵。」
仇九心頭發狠,正要說話,卻聽殘又說道:「年輕人,修行之路,步步艱難。你想藉著煉化天殘,以達提升修為,步入高手之境。此舉看似有百利而無一害,卻不知,禍難已經種於心田。此時醒轉罷手,尚有一線生機。」
「若是我執意要繼續煉下去呢?」仇九沉聲發問,滿以為殘會一口回決,誰知,他竟如此說道:「隨你隨你,腳在你身上,路在你面前。要走要留,還是回頭,皆由你自己決定。」
仇九沉默了。
突然,他的身子一顫,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魔兵之上,那顆本命精血一下子失了神氣,被那蠻荒捲著黃沙的大風一吹,竟然不知所蹤。
「年輕人,敢於回頭,也是一種勇氣。能夠於執著之中放下執著,你已經有資格成為天殘的主人。天殘是蠻王取得名字,你既然是它的新主人,就給它取一個新的名字吧。」話音尚在仇九腦海之中盤旋,那股滄桑之意卻如潮水般退去。
仇九睜開了眼睛,卻見魔兵插於身前土地。蠻荒的風沙吹過它的身體時,刀身便發出一種低沉的鳴唱,聽在仇九的耳朵裡,那便像一種邀請。
魔兵,在向仇九發出它的邀請。
仇九長身而起,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右手緊握魔兵刀柄,只聽「噌」一聲輕響,魔兵被他拔出地面。仇九橫刀當胸,目光從魔兵身上仔細掃過,最後停留在了那個「滅」字上。
「嗚~~」魔兵竟然自己發出嗚鳴,似在催促仇九給他取一個新的名字。
仇九左手輕彈刀身,閉目聆聽許久,方才睜開眼睛,撫刀而言:「天地雖大,不過八方,英雄如狗,俱亡刀下。今日小輩,他日魔俠,笑傲橫行,成神天下。」
「從今日起,你的名字,便叫:八方俱滅!」
仇九重又盤膝而坐,靜心調息。
修行者一旦跨入元嬰期,就會產生五顆本命精血,而這五顆精血,又被稱為天元血,是日後一切修行的根基所在。這次仇九為了煉化魔兵,不惜用上天元血,以期能夠借助魔兵之力,提升修為至下一層境界。
但是殘的意外出現,使得仇九不僅未能煉化魔兵,還因此損失了一滴天元血,修為陡然下降百年。雖然他的修為目前仍穩定在元嬰初期,但隨著修行的時間增加,損失天元血的嚴重後果,也將會慢慢的體現出來。
此刻仇九唯一能做的,就是盡一切努力,令這個惡果不再擴大。
考慮到煉兵之時,最忌被人干擾,青玄雖然不在仇九身邊,卻也一直未曾遠離仇九。在感應到仇九突然放棄煉兵時,他第一時間便趕到了仇九身邊。一眼看見仇九嘴角的血漬,青玄雖然已經知道仇九煉兵失敗,卻仍不免心中一驚。
其實,煉製本命神兵,最佳的時期,應是在修行者踏入和合後期。那時,修行者的修為足以產生新的本命精血,如此一來,也就增加了煉兵的成功機率。但青玄鼓勵仇九在元嬰初期就對魔兵進行煉製,一方面,是因為魔兵上蘊藏的力量足以令煉化它的人修為暴漲,即使進入不了履冰期,也至少能助仇九踏入和合期。另一方面,則是傳聞魔兵上,附有蠻王元神,煉化魔兵者,不僅可以助長修為,還能盡得蠻王真傳。基於這兩點豐厚的回報考慮,加上本族沒落到如今的地步,盡需要年輕的高手來撐起大局,是以青玄才做出了鼓勵仇九煉兵的舉動。
雖然之前他也有考慮到煉兵失敗的可能,但青玄又想,蠻王遺留的神兵,又怎麼會抗拒蠻王后人對它進行煉化呢?雖然魔兵不是仇九親手拔出,但以蠻族勝者為王的習慣,誰能笑到最後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仇九的煉兵成功可能,應該是高達九成的。卻未想到,仇九就真的煉兵失敗了。這一下,真可謂損失巨大。青玄心中不由的一陣後悔:「早知道如此,我就該帶他回血妖狼堡潛修數年,然後再煉神兵。」
只是事情已經發生,此時後悔又有何用。
青玄心中長歎,立於原地為仇九護法。煉兵已經失敗,此時最重要的,便是護得仇九安全,不能再令他有半點的損傷。
仇九這一坐,足足十日有餘。好在青玄推薦的這個地方靈氣充足,身體始終處於魔元充沛的狀態,雖然修為是下降了百年,元嬰也顯得萎靡不少,但幸喜未曾損害到元嬰。雖然日後的修魔之路更加艱險,卻總算沒有絕了希望。
出定之後,青玄搶著問他失敗的原因。仇九省去部分對話後,將情況複述了一次。青玄聽聞魔兵之上,果然有著蠻王元神,頓時眼中大放異光,聲音激動的都有些顫抖了:「蠻王的元神真的留在了魔兵之上……」
仇九糾正道:「不是元神,是殘念。」
「既然是蠻王留在魔兵上的,那不管是元神還是殘念,都對你日後的修行大有裨益。只要你能得到王的指點,步入高手之列是指日可待的事情。」青玄說話之時,身體都在不停的輕顫,可見蠻王的這個消息,對他的刺激性太大了。
第五十節
「對了,按照你的說法,蠻王不讓你煉化魔兵,還是別有深意的?」青玄突然話鋒一轉,問仇九道:「你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聽聞這個問題,仇九淡淡道:「我想,殘既然是蠻王的部分思想,那他的這個決定肯定也是蠻王本人的意思。殘一方面阻止我將魔兵煉化成本命神器,另一方面又肯定了我對魔兵的所有權。雖然我還未想明白其中關鍵,但我能隱約感覺到,蠻王對於魔兵的持有者,抱以了很高的期望。」
青玄沉吟道:「此次不能將魔兵煉化成本命神器,不僅使你的實力未增反減。更危險的是,以你的實力帶著魔兵在蠻荒裡行走,不出一個月,必將引來白紋虎族為首的各族追殺。若是在三百年前,我血妖狼族還未沒落之時,擁有魔兵的我們定可像蠻王一樣,再一次一統蠻荒。只可惜,我們血妖狼族已經沒落。」青玄的語氣中透著一絲沉痛的悲哀。
做為一個強大部族的王,當他回到闊別了六百年的蠻荒時,卻突然發現,自己熟悉的一切已經面目全非。高大堅固的堡壘,成了一座死城;繁榮昌盛的部族,僅存不足百人,而且全都是苟活殘喘。昔日的驕傲與榮耀,被吹過蠻荒平原的風帶進了歷史長河之中,已經沒有人記得蠻荒之上,曾經有過這樣的一個強大部族。
最深切的痛苦不是在於未能得到。
最深切的痛若,是在得到之後,卻又突然的失去。那種從雲端落入泥地裡的感覺,足以令絕大多數的強者一蹶不振。
青玄之所以還有心情帶著仇九滿蠻荒的跑動,是因為他將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這個年輕人身上。他是目前血妖狼族年輕一輩中唯一的元嬰期高手,青玄希望在自己應劫飛昇之前,能夠為他提供更多更好的機會,令仇九不僅能成為一個高手,還期望他能夠帶領沒落的部族,再一次走上輝煌之路。
「帶我去取無憂果吧。」仇九將沉浸在思想中的青玄拉了出來。他始終不能忘記自己深入蠻荒的目的。雖然青玄說的很有道理,帶著魔兵在蠻荒招搖過市,與自尋死路無異。但是,如果不能找到無憂果,這件事情就會成了一個心結,從此將會使仇九生不如死。
「對了!!」青玄眼睛突然一亮,呵呵笑道:「年輕人,我帶你去見的這個人,雖然脾氣古怪了點,也不知道他今年會不會採摘火果留存。但是,他有一樣東西,你必須要得到,哪怕用上些不擇手段點的方法,也是值得的。」
看到青玄一臉的樣子,活像他坐在了一個天大的寶貝上面似的,仇九不由好奇的問道:「是什麼東西?」
「刀譜!!」
仇九一愣:「刀譜?」
「不錯!!」青玄激動的向仇九介紹道:「也只有他手中的那部刀譜,才能助你發揮魔兵的真正威力!」
看到青玄一臉的推崇,仇九頓時心起好奇,不由的問道:「到底是本什麼樣的刀譜?」
青玄一字一句,傲然道:「《天殘訣》!」
仇九手中挈著的八方俱滅陡然一震,刀體發出低沉鳴叫,仇九還未能明白其意,青玄已經呵呵笑道:「看來魔兵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火絕之地,又是一處火絕之地。
但當仇九一腳踏入其中之時,身形頓時一滯。體內魔元轉動,第一時間將週身保護了起來。雖然仇九的反應及時,但肌膚的表皮仍是留下灼傷的痕跡。鐵血魔帥之身,在此處,竟然脆弱的比嬰兒好不了多少。
仇九正暗自心驚時,卻聽青玄道:「昔年蠻王行宮就在此地深處。蠻王逝去之後,此地便成蠻荒聖地,若非重大事情,平時是少有人跡的。」
「此地火元之力太強,以我元嬰修為,若是魔元意外散去,頃刻便將化為一段焦炭。當地,真的會有人隱居嗎?」眼見青玄點頭,仇九心中不免驚駭。青玄見仇九臉上神色異樣,呵呵一笑,說道:「此地環境尚屬溫和,每前行五里,環境便要惡劣上一分,以我的修為,若是帶上你,亦只能走出五十里。若是五十里路走完,還未能見到那個老怪物,我們也只好在此隱居上一段時間了。」
仇九聽青玄話裡的意思,隱居之人還要更加深入火絕之地,不由問道:「難道那個前輩的隱居之地,還超出了五十里範圍嗎?」果然,卻聽青玄道:「有傳聞說他是負責看守蠻王行宮的守宮人,一直住在行宮城門通道內。只不過行宮深處火絕之地,與此足有千里之遙,是以眾人也只是口口相傳,卻從未有人見過蠻王行宮,自然也無從得知此傳聞是真是假。不過,以那個老怪物的修為,他的隱居地應該能深入火絕之地百里。」
青玄說的輕描淡寫,是因為他早已見怪不怪。而仇九則再一次被震驚了。
在這樣的火絕之地中,還能前行百里,覓地隱居的隱者,他的修為究竟高到了何種程度?
「以他的實力,應該已經渡劫成功了吧?」仇九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既然渡劫成功,他怎麼還能留在此地?」
「咦?仇家的長輩難道沒對你說過,我們蠻人是無法渡劫的麼?」青玄一臉奇怪的盯著仇九。
「沒聽人說過有這種事情。」仇九實話實說。
青玄道:「我們蠻人自蠻王始,一直是與神魔兩界為敵的。這,你的長輩有沒有對你說過?」
仇九繼續搖頭。
青玄沉默片刻,突然一笑:「若不是有你體內的血漩證明你是我族後人,我還真要以為你是異族人了。唉,仇家的長輩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沒對你們這些小輩說明。也罷,我再把蠻史對你講述一次。」
青玄把話題帶回到正軌上來:「在我族族譜上記載,蠻王時期,神魔兩界各有通道與人界相連,最初掌管通道的是四大尊,名曰:青龍、朱雀、白虎、玄武。這四大尊者分別鎮守四方,負責鑒定篩選修為達至人間巔峰的強者,然後再根據修行的功法,將合格者送往神界或是魔界進行更高層次的修行。」
「但是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四大尊者突然失蹤。沒有了四大尊鎮守的三界通道,人員出入自由,神魔人三界很快便處於一片混亂之中。為此,神界五皇與魔界三尊會談,最終決定強行閉合三界通道。又定下了以天劫來篩選強者的方式,重新恢復三界秩序。」
「在蠻王統一蠻荒之前,我們蠻人修行至頂後,一般都會渡過天劫,然後進入魔界修行。但這一切,都止於蠻王統一蠻荒之後。」
「巡視蠻荒各族的蠻王,在無意中救了一個來自蠻荒之外的女人。在這之後,二人情愫漸生,感情一日千里,已經到了不可分離的地步。但是,二人的修為都達到了人間至強的巔峰。那個女人在蠻王相助之下成功渡劫,飛昇前往神界。這樣一來,二人自然就天隔一方,雖然彼此都對對方相思情長,卻又相見無期,這一訣終成永別。」
「蠻王受情毒煎熬十年,最終做出了一個決定。」
「什麼決定?」見青玄突然頓口,仇九不由急切的追問。
「那個白癡,他破碎虛空,強闖神界。結果被神界的五個老不死打了回來,然後又狂性大發,在渡劫入魔時,竟然和前來迎接他的魔界三尊之一——大天魔大打出手,不僅斬斷了人家的一條手臂,還斬殺了與他同來的三名魔君。被他斬殺的其中一個魔君,還是大天魔的親生獨子。於是,魔界三尊會談,永世不得蠻人飛昇入魔界。已經入魔的蠻人,盡皆抹殺,以示魔界三尊不可觸犯之威嚴。」
一人腳踏火雲而至,接著青玄的話題說了下來。仇九見青玄一臉哭笑不得的神情,輕聲問道:「你說的隱士前輩,就是他嗎?」
「沒錯,他說的那個人就是我。」那人火雲一收,負手傲然立於二人面前,臉帶寒霜,冷聲道:「小子,不是叫你別回來嗎?怎麼還敢偷溜進來!」
仇九奇道:「前輩認錯人了吧,我還是第一次來此地……」
「他是在說我。」青玄一臉苦笑,對著來人鞠躬拱手行禮,語氣恭敬:「血妖狼族三代狼王,見過監天司大人。」
「哦,升為狼王了?」來人眼角餘光從青玄身上掃過:「嗯,以你的實力,也確實能擔任狼王了。不錯,上次見面,你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現在卻是起居八座的一方首領,嗯,沒有枉費我當年放你一條生路。」
仇九見來人一口一個小子的叫著青玄,而青玄竟然沒有絲毫反駁之意,不由心中大起好奇,仔細打量起眼前這人來。
此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濃眉大眼四方臉,高挺的鼻子加上厚嘴唇,典型的蠻荒大漢形象,除了他一臉的傲氣,配合上他那塊連火絕之地都融化不了的冰塊臉外,也並沒什麼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可就在這個人面前,一代高手青玄卻是畢恭畢敬不敢多言。
第五十一節
感受到仇九打量他的目光,那人冷哼一聲,對青玄道:「上次是我心情好,才會放你離開。雖然你現在升為了狼王,並不代表你可以帶個不相干的人進來這裡。」
「不不,大人您誤會了。」青玄連忙解釋道:「這是我選定的下一代血妖狼王……」
「那是你的事情!除各族族長之外,任何擅自進入行宮領地者,殺無赦!」那人冷哼的將目光掃向仇九,無形之中,竟然生起一股巨力,將仇九轟的一下推出了火絕之地。
仇九身形尚未落地,只聽那人「咦」了一聲,一股陰力突然生起,將仇九猛的又拉回了火絕之地中。
仇九雖有強橫魔帥之身,又有魔元護體,但這一衝一拉兩股力道同時加之仇九身上時,一股鮮血溢出嘴角,仇九五內已經受傷。青玄見狀,臉色驚變,急叫:「大人手下留情,他是我族唯一的血脈了!」
那人哪管仇九死活,目光只是定定的盯著仇九背上負著的那柄魔兵。
先前他連眼角的餘光都懶得看向仇九,是以未曾見到那柄魔兵。但是當他發力推向仇九之時,餘光掠過,目光再也無法從仇九後背的魔兵上移開。
一拉仇九回到身前,卻聽他顫聲道:「這是……天殘。」未見他有何動作,本在仇九背上的魔兵,突然變到了他的手上。只見他右手橫刀當胸,左手輕撫刀身,目光閃爍不停,兩行清淚先一步無聲而落。
「大人,這個年輕人已經是天殘的主人,我帶他來,就是希望大人能夠指點一二。」
「他,也配做天殘的主人?!」那人目光掃過從地上緩緩站起的仇九,語氣之中滿是不屑。
話音剛落,卻聽仇九接口道:「還我八方俱滅。」
「八方俱滅?」那人一愣,單手挈刀一指仇九,冷聲道:「誰允許你給天殘更名的。」語氣之中,殺意十分明顯。
仇九倒是將那生死置之不理,踏前幾步,胸膛頂住刀尖,沉聲道:「刀是我的,我當然有權利給它起名字。你要是覺得不滿,給你兩條路選:一是把刀還我,我轉身就走,決不多言。第二,就是你用它殺了我,我死之後,刀就是你的,你想叫它什麼,就叫它什麼。但是,在我死之前,它的名字,只叫八方俱滅!」
「哈哈哈哈」那人昂首大笑,目光之中卻閃動陰冷殺氣:「我選第二條!」
未見刀光,魔兵已經懸停於仇九頭頂。
無數青絲被刀氣斬斷,紛紛落地,然後「磁」的化為灰燼。
「你不躲?」那人冷聲問道。
仇九沉聲回道:「男兒大丈夫,死則死爾,為什麼要躲。」
「說的好聽,那我便成全你!」那人嘴角上揚,魔兵猛的高舉過頭,一刀下劈。
青玄急的身形突然閃動,撲上前去就要救仇九。這時,魔兵刀尖卻突然指向了他的面門,硬生生的逼停了他的攻勢。然後青玄眼看著仇九仰面而倒,血水激射上半空,散成一片血霧,緊接著便被蒸發不見。
「漢魃,你是蠻王遺臣,卻違背蠻王臨終遺旨。不僅出手強奪蠻王遺兵,還斬殺我狼族下任狼王,你你……」此人做為蠻王駕前唯一倖存的遺臣,數萬年修行下來,實力之高,放眼神州,已經無人可與之匹敵。青玄雖然激憤的說不出話來,卻又滿腔的無可奈何。
漢魃卻是隨手將魔兵擲於一旁,冷聲道:「他還沒死。」
青玄聞言急竄至仇九身旁,只見他胸口一道刀傷自左肩起,一直斜至右腰部,雖然創口大的驚人,但仇九的胸膛仍在輕輕起伏,顯然仍有生機。只是身受重傷之下,魔元散去,火絕之地的火元力正在不斷侵蝕仇九身體表層,焦臭之味撲鼻而來。
青玄哪還顧得上多想,週身護體罡氣連忙將仇九一併護住,這才止住了火元力的侵害。也正是因此,仇九的創口開始緩慢的,以肉眼可見的進行癒合。
「等他醒轉後,在此地等我,我有話要和他說。」漢魃一言方罷,身形一閃,人已不知所蹤。
漢魃可以甩手就走,青玄可就沒那麼輕鬆了。
他修行的真元力與仇九的魔元力性質截然相反,無法助仇九加快傷勢恢復,唯一的辦法就是帶著仇九先行離開火絕之地,以免再出意外。
這邊青玄手忙腳亂,那邊仇九卻是夢遊奇境。
眼見一片輕煙迷濛,蒼松古樹在雲氣中若隱若現。
腳下是一條青石鋪就而成的山道,向上蜿蜒延伸,沒入茫茫霧靄之中。
仇九隻記得漢魃對自己揮刀而下,然後就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了這個地方。正當仇九躊躇不前,猶豫不決的時刻,突聞霧氣深處傳出殘的聲音:「人既然都來了,為何還在山下停留不前呢?」
仇九聞言一笑,抬步拾級而上。
一路漸行漸高,仇九身側的雲氣也跟著漸漸稀薄起來。過不多時,仇九便見一株迎客蒼松下,有著一塊色澤溫潤的方形玉石桌,桌邊有一大一小兩塊青石,一人背對仇九,端坐於大塊青石之上,正凝神注視面前的玉石桌面。
仇九信步至其身後,還未開口,卻聽殘道:「請坐。」
仇九依言行至其對面,在小塊青石上坐下,打量起殘的形相來。他倒是想從殘的外貌上看到當年蠻王的些許風采來。但見殘年不過二十,膚色白淨,面容英俊,一身文士青服,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不符合仇九想像中那位一統蠻荒的至尊強者形象。
殘雖雙目注視桌面,卻像早就知道了仇九的心中所想,開口道:「蠻王已逝,我雖是他的一縷殘念,卻未能記住蠻王的樣子。這個形象,是我自己另行模仿變化出來的。」
仇九問道:「那,這裡是什麼地方?」
「殘境。」
「殘境?」仇九微愣。
殘抬頭溫和一笑:「你不懂。」他也不與仇九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反問道:「你對修魔瞭解多少?」
仇九沉吟片刻:「修魔便是不壓抑自己的慾望,任由天性發展,崇尚萬法自然。能做到隨心所欲,天性使然……」
「你在背書。」殘打斷了仇九的話,又問道:「你認為,魔是什麼?或者說,什麼才是魔?」
仇九剛想開口,殘道:「我要聽你的想法,你覺得魔是什麼?」
「任性妄為。」仇九想了想,補充道:「一切行為都以滿足慾望為前提。」
「你說的,那是凡魔。」殘淡淡一笑,「跳不出生死,看不透本源,雖終日碌碌,卻一無所得。凡魔之境,無外如此。」
「那什麼才是真正的魔呢?」仇九好奇的問。
殘指了指左胸,微笑道:「它是。」
「心?」仇九先是一愣,沉吟數息,嘴角突然揚起笑意。
殘問道:「懂了?」
仇九笑而不語。
殘問道:「魔是什麼?」
仇九道:「是道。」
殘追問道:「什麼道?」
仇九一指自己:「道即是魔,魔即是我,我即是本源。世間因有本源,萬物方能生養,真魔者,養萬物,損有餘,戮生靈,補不足,達天通地,自在一身,我即是魔,魔即是我。」
殘笑,右手一拍玉石桌面,但見那潔白光亮的桌面突然騰起一股雲霧,整張桌面之上,異光閃爍,無數文字飛舞盤旋,錯落排序。片刻功夫,玉桌桌面佈滿文字。仇九凝神看去,只見四個大字格外耀眼,不由輕念出聲:「天殘真經。」
殘輕聲道:「這部天殘真經,乃是太古初期的真皇於破滅混沌時,從無盡虛空中獲得。此經內容窮天地之秘,集萬靈之精,習功大成者,揮手即可破碎虛空,跺腳便能立地成神。昔年蠻王於落魄時機緣巧合,獲得真經部分殘篇,當即覓地潛修五百餘年,出道之後,先統蠻荒,再闖神界,後又力戰大天魔至死,實力之強,足以與神界五皇、魔界三尊並齊。你現在看到的,正是真經首卷殘篇:煉體。」
這邊殘說的興起,卻不知仇九越是往下看,就越是心驚,最後實在忍不住,輕「咦」出聲。殘見仇九神色異常,便問道:「你有疑惑?」
仇九沉聲問道:「蠻王在世之時,可曾將此經傳授與他人?」
「傳過。」殘說道:「蠻王出道之前,曾三次險死,三次均為他人所救。蠻王功成之後,便將此經部分秘要摘出,分贈三名恩人。」
「可還記得是哪三人?」
「有兩人來自蠻荒之外,蠻王一統蠻荒後,也曾親來祝賀,只是留下的姓名均為化名。最後一人,則是血妖狼族仇門的家長。」
一聽仇門家長,仇九心下頓時明瞭。血魔將自己煉成鐵血魔帥,密方原來便來自這部天殘真經煉體殘篇,只是血魔的密法並不完全,想來是蠻王做了保留。所以血魔在煉製仇九時,竟然還要用上本命精血來補充不足。
如果真經記載屬實,那仇九的鐵血魔帥之身,僅僅是修煉真經失敗之後,修行者元神暫時的寄托之所。這具身體不僅比之真正的煉體,要差上數個層次。最重要的是,元神若是在其中居住過久,便會與身體進行二次融合,到時,修真經者非但無法提升修為,還要被生生困死於體中,永遠不入輪迴,可謂作繭自縛。
第五十二節
而在真經之中,仇九還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真經密法:嫁衣訣。
將本命精血種入他人體內,吸取他人修為為己用。可憐被種精血之人,辛苦修行數百年,最終卻為他人做嫁衣裳。
那個強絕霸道的身影頓時清晰起來,一想到雷皇崛起之迅速,兩百年間創下的橫掃神州,未逢敵手的傳奇,再聯想到「活閻王」嚴忘的偽嬰,仇九幾乎可以肯定,雷皇正是用了嫁衣訣功法。
而且,雷皇傳授給他的亂瘋魔功法,根本就是煉體篇中記載的凝修集元,難怪以自己的資質,三年未能煉出一絲魔元力。初時只道當年的遺骨換髓,給自己種下了如此結果,哪裡想到……
仇九的拳頭不由捏緊,腦海之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心中驚道:「難道當年的事情,根本就是雷皇一手為之。是了,家父有著『神州第二』之稱,實力與孤梅山莊的『劍神』不相上下,卻無聲無息的消失無蹤。若不是有雷皇做手腳,神州之上,還有誰有這個實力?是了,定是這樣!我居然還這麼蠢,跑去和雷皇作交易,原來,真正的黑手就是他!!」
「我要破體重修!」仇九額上青筋暴起,語氣陰沉。
破體重修正是天殘真經上記載的補救法訣,是煉體失敗後,元神與寄體過分緊密,無法脫離時的一種方法。只是此法條件太過苛刻,未到破釜沉舟之時,實在無人願意嘗試。
而殘聞言卻是淡淡道:「太晚了,這具身體是你的真身,與生俱來,而且你還用此身煉成了血妖狼族特技:血漩。你的元嬰與此身已經到了不可分離的地步,離開此身之後,此時又無第二具可供你奪舍的軀體。用不了多久,你的元嬰怕便將因魔元耗竭而亡。而且,就算你能與此身份離,但是你的身體吸收了太多的精純血氣,強橫到以你元嬰初期的實力,只怕破體而出之前,元嬰已經崩潰。」
仇九沉吟半晌,問道:「你在給我看天殘真經之前,已經知道我的身體情況了?」
殘倒是大方承認:「鐵血魔帥之身,一眼便可看出。」
「那你現在還給我看這篇殘經,可是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殘道:「天殘真經包容天地之秘,煉體僅是首篇,其後定有更為高深的功法。若是能找到其他的殘經,破體重修,倒也不是癡人說夢,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這種成功的機率比之大海撈針還要小上數倍……」看到殘那一臉淡定的笑意,仇九問道:「你心中定還有其他方法。」
殘笑而點頭:「不錯。」
仇九追問:「是什麼方法?」
殘卻反問道:「你可知那火絕之地中的火元力,為何那麼密集?」
仇九眼睛一亮:「你是說,借助那強絕的火元力,來重煉本體?」
殘點頭:「正是。」
「我要怎麼做?」
面對仇九急切的問話,殘淡淡一笑,輕聲道:「去求一個人。」
「求人?」仇九一愣,問道:「求誰?」
殘神秘一笑,淡淡道:「魃。」
「魃?」仇九以為自己的錯,殘卻是很鄭重的點頭:「嗯,魃。」
「求他!!」仇九猛的站起:「那傢伙剛才一刀差點殺了我。」
「嗯,魃是想殺你的。那一刀若沒有我的阻止,你已經死了。」殘肯定的微笑道:「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同了。我想魃已經感覺到了我的存在,她還會來找你。到時,你跟著她走就行。若遇有危險時,我會出手干預的。」
「好。」仇九點頭應下。
殘道:「你在我的殘境中已經坐了很久,是時候離開了。」說話之時,只見人影閃動,一道刀光閃過,未等仇九反映,人已昏死過去。
再次醒轉之時,只見青玄那張焦急的臉龐在眼前晃動。
看到仇九醒來,青玄頓時鬆了一口氣,笑罵道:「小兔崽子,一暈就是十五天,差點把我老人家急死。」
「十五天?」仇九猛然坐起,低頭看看自己胸口。
刀傷已經被魔帥之身自行修復,若不是仇九記得自己被漢魃砍了一刀,從現在的身體上,還真看不出來自己受過重創。再一次感歎魔帥之身強大的同時,又不由對天殘真經中的真正煉體起了嚮往。
青玄一拍仇九後背:「別發呆了,身體好了的話,我們還要去見那個老怪物呢。」
「哦。」仇九從地上一躍而起,舒展了下身體,再將橫放於地上的八方俱滅拾起,然後對青玄道:「走吧,我們去見漢魃。」
青玄見仇九臉上湧起躍躍欲試之色,不由好奇,心中暗道:「這小子,剛剛才從鬼門關前轉回來,竟然一點懼色都沒有,不愧是我血妖狼族名門之後。」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從漢魃那兒得到《天殘訣》後,說什麼也要將仇九的修為快速提升上去,以便他早日成為新一代的血妖狼王。
至於那個青明心裡怎麼想的,青玄已經無所謂了,一個快四十的傢伙,連元嬰期都沒到,這個狼王再當下去,也就這麼回事兒了。為了族人的將來著想,是該換個有朝氣的領袖了。
青玄如何想法,仇九倒是無從得知。就算知道了,恐怕他也不會關心。在他的心中,現在就重要的事情不外乎兩條:一是煉體,二是無憂果。除此之外,什麼狼王之位的,不在考慮之中。
二人各懷心思,重返火絕之地時。眼尖的仇九再次看到了負手立於火絕之地邊緣漢魃。
「見過監天司大人。」二人一踏入火絕之地,青玄再一次行禮。
漢魃應了聲,雙眼卻是在仇九與八方俱滅兩者間來回遊走。
仇九淡淡一笑:「我又回來了。」
漢魃只是冷哼一聲,卻不開口。青玄見氣氛有些發冷,便開口道:「監天司大人,昔年蠻王故去之時,蠻荒諸族立有盟約,無論何人得到魔兵,此人便是諸族共認的新一代蠻王。今日魔兵雖為仇九所有,卻無奈本族沒落已久,蠻荒之中,窺視這柄魔兵者不在少數。仇九雖然年少有為,卻苦於修行時日尚短,力有不及之處。還望監天司大人能夠將《天殘訣》賜於仇九,大恩大德,我血妖狼族,永世不忘。」
「講完了?」漢魃冷口冷面的問道。
青玄點頭道:「說完了。」
「那你可以走了。」漢魃冷聲逐客。青玄頓時感到一陣尷尬,同時又心有不甘,正欲開口再勸,卻聽仇九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聲道:「強人所難未免不美,我們走吧。」仇九倒不是真的想走,他心中兩大難題未解,打死他都不願離開。只是在殘境之中,殘胸有成竹的對他說,漢魃會再來找他,仇九便有所悟,似乎魃對自己的問題——或者說對八方俱滅的問題,一點也不比自己對他的問題少。
既然如此,那何不以退為進呢。
「這怎麼行,我……」青玄話未說完,果然便聽漢魃冷聲道:「老的可以走了,小的那個留下,我有話說。」
「啊,監天司大人……」青玄大喜過望,卻見漢魃不耐煩的喝道:「還不走!」
「是是是。」青玄對著漢魃行禮告辭,這邊對仇九傳音道:「不管如何,一定學到《天殘訣》。我在一里外住下,若遇危險,大聲求援,我會盡快趕到。」
仇九笑著點頭示意知道,青玄便不再多留,轉身飛離而去。
等到青玄身影消失不見,漢魃這才開口問道:「天殘是你拔出的?」
「不是。」
「那就是你搶來的了?」
「也不是。」仇九雖然動手奪兵,卻未能成功,從嚴格方面來講,八方俱滅倒真不是他搶來的。
「那你從哪裡得來的?」
「青玄給我的。」仇九倒是實話實說。
漢魃又問道:「他的元神是不是在天殘上?」
「誰?」仇九雖知漢魃問的是誰,卻仍是要多問一次,以便確定。
「蠻王!!」漢魃的語氣顯得更加的不耐煩了。
「哦,沒有。」仇九見到漢魃表情一滯,便又補充道:「蠻王早已魂歸冥途,八方俱滅之上,只有他的一縷殘念。」
「原來只是殘念……」漢魃喃喃數次,臉上神色仍是冰冷,但不知為何,仇九卻從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一閃而逝的哀傷。是錯覺嗎?仇九還來不及細想,卻聽漢魃道:「既然是他的殘念,那天殘在你手中,想來他已經認定了你便是他的繼承人。我曾經答應替他,如果他的繼承人尋找到此地,我便為他做三件事情。」
仇九眼睛不由一亮。
漢魃能在如此火絕之地久居,說明實力絕對強悍。加上他又是與蠻王同時期的人物,活得久的好處,就是有足夠的時間換修為。千萬年的修行下來,光是想想都讓仇九覺得可怕。他正要提出要求,卻聽漢魃又說道:「你可以要求我為你做三件事情。但是,如果你要我做的事情是我不想做的,我可以拒絕。當我拒絕三次之後,同樣視為已經替你做了三件事情。所以,提要求前,好好考慮下。」
第五十三節
「我知道了。」仇九不加思索的接口道:「我需要前輩幫我……」
「我拒絕!」仇九的話還未說完,漢魃先一步開口拒絕了。仇九微愣,只聽魃道:「我說過,讓你好好考慮一下。你輕率的態度讓我很不爽,我拒絕。」
就這樣損失了一次機會?仇九心中閃過一絲不快,這個傢伙,真的答應過蠻王要替後人做三件事嗎?還是根本就是耍著我玩?!
沉吟半晌,仇九先平復不快的心情,放緩語速道:「我需要前輩……」
「我拒絕!」還是話音未落,魃又一次的出口拒絕。縱使仇九再好的脾氣,此刻也不禁勃然大怒,卻未想到,魃倒是先他一步滿面怒色,冷聲道:「剛剛你在心裡誹謗我與蠻王的約定,還懷疑我的人品,所以我拒絕!」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仇九心中不由閃過一絲恐慌。
漢魃哼了一聲,冷冷道:「最後一次機會。」
仇九聞言一愣,心中閃過無憂果與煉體重修兩個選擇。他咬著牙沉吟片刻,突然抬頭,沉聲道:「前輩,先前多有冒犯,請恕小子無禮。這是晚輩的最後一個要求,希望前輩能看在蠻王的面子上,聽晚輩說完要求,再告訴晚輩您的決定,好嗎?」
漢魃不語不言,只是目光冰冷的盯著仇九。
得不到回答,仇九便當他是默認了。於是,他平復心情,一字一字的說道:「我想請前輩幫忙尋找天屬性火果一枚,不知前輩能否助晚輩一臂之力?」
漢魃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反問道:「你確定這是你的要求?」
仇九目光堅定,鄭重點頭。
漢魃道:「為何不選擇讓我幫你破體重修?一旦你修為大進,小小火果,還不是手到擒來。」
仇九語音低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在說謊。」漢魃道:「我能看到你的過去,你和那個人的所有對話,我都看到了。你們在討論一個藥方,一個能夠治療他偽嬰的藥方。你只保證了為他取得百年沉香露,而他的妻子則以一物換一物的方法,來換取你的沉香露。所以,那只是交易。而且,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拜託你尋找火果。何來的受人之托?又談什麼忠人之事?你欺騙我,所以,我……」
「前輩!」仇九開口打斷漢魃:「君子有成人之美。那位朋友雖然以交易方式換取百年沉香露,但四大奇物,缺一不可,前輩便當晚輩是個好管閒事之人,請再考慮一下。」
「好一個成人之美,呵呵,好一個多管閒事,哼哼,若椰,我為你守身萬年,你可對得起我!!」漢魃突然神情激動,目光之中流轉瘋狂之意,長袖一甩,一道勁風撲向仇九。
仇九哪裡想得到漢魃會突然動手,眼看勁風及體,正自呼吸困難之時,手中八方俱滅陡然一顫,刀身之上突然竄出一條火龍,圍住仇九上下盤旋,硬是接下了漢魃的揮手一擊。
這邊仇九驚魂未定,漢魃卻是一跺腳,迅速消失在遠方天際。
火龍盤旋片刻,長吟一聲,也自鑽回八方俱滅之中。偌大天地,突然只剩下仇九一人愣於原地,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只是暫時離開,很快就會回來的,你的要求,她已經答應了。」殘的聲音再次出現在仇九腦海中。
「我說錯什麼了嗎?」仇九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你沒說錯,只是,有很多事情,它本就是錯的……」殘的聲音之中滿是落寞與無可奈何。
「那個,若椰是誰?」
「若耶麼?」殘的聲音顯得有些悠長,似乎跌入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舊夢之中。
許久,殘淡然的一笑:「真的很多年沒聽過這個名字了,我都快忘了。」
「若耶就是蠻王嗎?」仇九心中推測,卻又不敢肯定。雖然愛男風之事,在各大家族之中,並不算什麼大的事情。但這事終究有違天道正途,鮮有聽說追求長生,專修陰陽的修行者中,有好男風之人。
「嗯,若耶便是蠻王。」殘道:「而魃,她也不是男人。」
「嗯?不是男人?」仇九一愣,回想漢魃言行舉止,聲音相貌,正是蠻荒大漢的形象。殘的解釋了卻了仇九心中的疑惑:「你看到的,是她的人皮外衣,在蠻王命運盛極而衰的時候,她為自己披上的。」
「為什麼?」仇九奇道。一個女子,若是將自己的容顏遮擋起來,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美若天仙,艷麗不可方物。另一種,則是醜陋無比,人見人怕。
「你猜的很對。」殘突然顯得有些傷感,仇九奇怪,殘道:「十六歲之前,出生在一個大部落名門中的亦彤——那是她還不叫魃——她是蠻荒公認的美人兒。提親的人與求親的各族少年勇士,幾乎包括了蠻荒各族。誰都想將這朵蠻荒之花摘回家去,但是亦彤卻是一一回絕。她對族人與父母說,在她滿十六歲的那天,一個男人會來到部落中。到時,所有的勇士將臣服於他的腳下,而他,則會挑選亦彤成為他的妻子。」
「她說的是蠻王?」仇九插口問道:「她怎麼會知道將來發生的事情?還有,她怎麼會知道我的過去?」一想到魃對他與嚴忘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仇九便覺得格外的奇怪。
殘道:「只要她願意,她能看到一個人的過去,也能看到一個人的將來,這是她與生俱來的能力,亦是上天給予她的詛咒。」
「詛咒?」仇九奇道:「一個能知過去未來的能力,怎麼會是詛咒?」
殘道:「命運是不可揣測的,當你知道的越多,你就會恐慌的發現,個人的力量,在命運的輪盤上,是多麼的渺小卑微。個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轉變命運的走向。當一個無知的人認為自己戰勝了命運時,卻不知道,他戰勝的不是命運,只是他自己的想像生活罷了。真正的命運正在他的背後冷眼旁觀,看著他自己步步走向命運為他設好的軌道中去。」
仇九道:「你是說,人是無法戰勝命運的?」
殘淡淡一笑:「我相信人定勝天,也相信人能戰勝生活,但我不相信人能戰勝命運。命運它是跟在你身後的死神,你一帆風順時,它在你身邊。你落魄潦倒時,它也在你身邊。你讚美它時,它在你身邊,你抱怨它時,它亦在你身邊。無論你的生活如何變化,它都跟在你的身邊。你看不到它,摸不到它,甚至呼吸不到它。但你一停下腳步休息時,你卻時時刻刻,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冥冥之中,真的有這麼一股力量,在你身後推著你前行。有時你更會發現,你認為自己戰勝了命運才做出的決定,只不過是命運早就為你安排好的一個結局。」
殘把話題帶回到魃上面來:「亦彤能看到蠻王的命運,當然,她也能看到自己的命運。她看到了一切,她不甘心,但她無法阻擋命運的走向。當你明知道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將會發生,而你不僅無能為力,還必須無條件去接受時,你覺得,這還是上天給你的恩賜嗎?還是說,你也會覺得,這根本就是上天對你的懲罰,是上天降下的詛咒。」
仇九陷入了沉默,他在體會殘的每一句話。而殘,則繼續述說著那段很多年前的故事:「和亦彤預言的一樣,蠻王帶著天殘統一蠻荒,各族的勇士都臣服於他的腳下。而他,也被即將成年的亦彤所震驚。只是,他震驚的不是她的外貌,而是她的能力:預知未來的能力。做為一個有野心又有實力的男人,他比任何人都迫切需要這種能力。於是,亦彤便成了他的影子。無論蠻王走到哪裡,都要帶上亦彤。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一個女人的出現。」
「和亦彤看到的命運一樣,因為這個女人的出現,輝煌的蠻王之路即將走到終點。她看到了蠻王的下場,也看到了這個女人的未來。在很多年之前,她就已經把這一切都看到了。但她唯一沒有看到的是,她,竟然會愛上了那個除了霸道,還是霸道的男人。特別是當她看到,這個男人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去對待那個來自蠻荒外的女人時,她的心痛的無以復加。」
「也就在那一刻,她才發現,原來,她愛上他已經很久了。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那種願意成為他的影子,害怕為他所棄的感覺,原來就是愛的表現。從很多年前起,她就改變了習慣。從初時告訴他一年的運程,到每次只會告訴他一個月的運程,原來,是她在內心中渴望他能將關切的目光多一點的落到自己身上。」
「等到她明白自己已經愛得無法自拔時,她首次決定,改變命運的走向。她心急如焚,連一刻也等待不了了。在深夜中,她趕往蠻王寢宮,卻被侍衛攔於門外。侍衛用禮貌但卻冷淡的聲音告訴她:蠻王已經閉關修行,閉關前曾下令,任何闖入者,侍衛有權先格殺,後稟報。」
第五十四節
「聽到這種無情的命令,她癱坐於寢宮前。她決心改變命運,卻未想到,命運先她一步做出了改變。那一夜,她於寢宮前癱坐了一夜。一直到換崗的侍衛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強行把她趕走。那天的太陽很亮,但不知道為什麼,人們卻覺得連陽光都失去了顏色,天空在視線中顯得格外的陰沉。那個單薄的身影被初升的朝陽拉得很長,很長……」
「亦彤走了,不辭而別。她不會知道,在她深夜出現在寢宮前時,蠻王便已感應到了她。只是,那時的蠻王,心思都在了那個女人的身上。在他的眼中,那個女人便是他的一切。他所擁有的榮耀、權力、財富,與那個女人一切,根本不值得一提。連王圖霸業的野心都放下了,一個小小的亦彤,又怎麼會在他的心中。一直到死前,蠻王仍是堅持的認為,與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光,才是他一生中最快樂,也最無遺憾的生活。」
「然後呢?亦彤有回到蠻王身邊嗎?」仇九見殘久久不語,不由追問。
殘長歎一口氣,語氣之中充滿惋惜:「在那女人飛昇之前,亦彤回來了。只是,再也沒人認得出,那個叫魃的女人,竟然就是那個艷麗嬌美的亦彤。她的臉被燒爛掉了,猙獰恐怖,醜陋不堪。守衛蠻王宮殿的禁軍說什麼也不相信,這個醜女人就是那個像花兒一樣可人的亦彤。無論亦彤如何解釋,只換回了禁軍們粗暴的回應。最終,亦彤出手了。」
「平日裡最精銳的蠻王禁衛軍,竟然被一個女人打得落花流水。就在蠻王寢宮前,手持鋼矛的禁衛軍們如臨大敵,鋼矛槍尖反射著陽光,發出一片耀眼的光芒。這時,更沒有人相信,這個實力強絕的高手,會是那嬌弱的亦彤。」
「就在這時,蠻王從寢宮內大步走出。他的目光橫掃過在場禁軍,被他的目光掃過,禁軍如秋風吹過的麥浪,成片的跪倒在地。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亦彤身上,同樣的,他被亦彤的外貌震驚了片刻,遲疑的問道:『亦彤?』在得到確認之後,蠻王不希望亦彤的樣子嚇到那個女人,所以,他將亦彤帶到了另一個地方--亦彤原先的房間。」
「終於再次與蠻王獨處,亦彤正要告訴蠻王他的命運即將走向終結時,蠻王卻先開口向她詢問那個女人能否順利飛昇。一說起那個女人,蠻王的臉上的霸道頓時不見了,他的臉上蕩漾著比春光還要溫柔的神色。那雙眼睛中滿刻柔情的同時,更流露著對未來的不安與期待。於是,所有的話都被亦彤嚥回了體內。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知道,就算說了,事情也無可挽回了。」
「她給了蠻王肯定的答覆,於是,蠻王歡天喜地的走了。他開心的就像個大孩子,完全沒了王者應有的風度。很快的,蠻王便派人送了人皮外衣過來,他命令亦彤即使睡覺,也要穿著人皮外衣,以免在不經意間驚嚇到那個女人。亦彤做何感想,我不知道,但那天之後,再也沒人見過亦彤脫下人皮外衣。而她,也正式更名為魃。」
「和魃的預言一樣,女人成功飛昇了。這時,問題終於浮出水面。根據神魔兩界至尊協定,神魔永絕,老死不相往來。若有越界者,視為入侵抹滅。那個女人去的是神界,而蠻王一身天殘魔功,根本不能進入神界。此時,魃做了最後一次的努力。她對蠻王說,苦修十六年魔功,便可等到風雲斗轉之時,神魔亦有相見之日。」
「魃正是想要借助時間這塊磨石,磨掉蠻王對那個女人的深情。為了更徹底的改變命運,魃將原本發生事情的時間往後足足移了四年。由於魃的預言從未出錯,蠻王對她的話深信不疑。自此苦修魔功,不問外事。但魃從未想到,蠻王雖然不問外事,心中思念卻是與日俱增。十年積累下來,終成心魔,逼得蠻王狂性大發,以一身魔功強行破開虛空,闖入神界,四處打聽那個女人的消息。」
「在殺死殺傷眾多神界高手之後,神界五皇終於趕至。眼見蠻王便要葬身神界,魃卻突然出現,以重傷瀕死為代價,打破五皇包圍,使得蠻王終於逃回蠻荒。在那之後不久,魔界對蠻王發出了召喚,由於蠻王實力接近魔界三尊,所以這次親來迎接的,除了幾個魔君外,竟然還有三尊之一的大天魔。後來的事情,想來你也從魃那裡聽說了,蠻斬殺了大天魔獨子,還斬斷了大天魔的一條右臂。從此神魔兩界大門便對蠻荒各族關閉了。」
仇九奇道:「魃在神界重傷瀕死,她是怎麼回來的?」
「神界雖禁止魔界之人入內,卻不禁止人界修魔者偶然入內。若不是蠻王殺傷太多神界高手,五皇也不會對他出手。魃雖闖入了神界,還幫助蠻王逃脫,但因其在神界未傷一人,五皇決定依照慣例,將魃醫治好之後,送回蠻荒。」
仇九問道:「蠻王死前,就沒見過魃了嗎?」
「天上一日,人間十年。」殘感歎:「魃在神界雖然只住了十日,但對於人界來說,已經過了百年。她回到蠻荒之時,蠻王早已逝去。昔日蠻王舊臣也各自獨立。出於對魃不顧生死,只身前往神界救助蠻王的尊敬,舊臣們共同劃定,蠻王行宮為魃專有領地,除族長外,任何擅入者死。」
「這種地方,不用各族族長吩咐,恐怕也沒人願意多待吧。」
「你錯了。」殘淡淡一笑,「幾乎所有的蠻荒子弟,都削尖了腦袋想要踏入這裡。」
仇九聞言一愣,隨即領悟。舊臣協定,非族長擅入者,死。那麼,能被族長帶到這裡的人,只要不出意外情況,那麼,成為下一任的族長,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只是,這裡又有什麼好東西,值得族長們辛辛苦苦的跑過來的?
仇九略一思索,突然醒悟。
此地最大的寶貝,正是漢魃!!
沒有人會對自己的未來不感興趣的。
當然,在個別野心家的眼中,除了自己的未來,他們想要知道的,還很多。而這一切,都要依靠一個人來實現。那個人,正是有著知過去,曉未來能力的漢魃。這也是為什麼,各自獨立的蠻王舊臣,竟然會慷慨的劃出一塊土地來給漢魃居住。他們可不希望漢魃東跑西逛的。有一個固定的地方,他們也好找一點。
想通這一點,仇九微微搖頭,感歎道:「這群這傢伙還真是慷慨,竟然送了這麼個鬼地方給漢魃。」
殘微笑道:「此地原來是蠻王行宮,流水四溢,花海飄香,桃樹萬株,梧桐成行,靈獸出沒,吉鳥呈祥,若說蠻荒最美之處,便是此地了。」
「不會吧。」仇九目光四下裡掃過,只見赤地千里,焦土綿延一直到了那天地相接之處。莫說流水花海,桃樹梧桐,地上連株野草都長不住。這與殘所描述的,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此地出現如此巨變,應當是亦彤的手筆。當年她一路打進蠻王宮時,一手控火術神鬼莫測,也不知她付出了多大的犧牲,方才換來這一身的火元修為。」殘語氣之中滿是憐惜,這令仇九十分好奇,不由發問道:「方纔聽你訴說蠻王與漢魃之間的故事,你似乎對那個飛昇去了神界的女人並無多大好感,照理說,你是蠻王的殘念,對那個女人應該也是充滿好感才對,怎麼反對漢魃滿是憐惜之意?」
「我只是蠻王對人間的眷戀過深,這才衍生出來的殘念。可以說我既是蠻王的同時,又不是蠻王。」殘淡淡道:「既然我不是蠻王,那麼,我又何須對那個女人產生好感呢。」
仇九被殘繞的頭暈,摸著鼻子苦笑道:「若是沒有你這番解釋,我幾乎都要認為,你根本就是蠻王的元神,只不過死後才突然大徹大悟,改變了以往對事物的看法呢。」
殘淡淡一笑,說道:「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怎麼突然放棄了煉體重修的機會,轉而要火果呢?亦彤剛剛說的很對,火果之物,取之不竭。只要你的修為達到煉體巔峰,還不是手到擒來之物。」
「就當我是個笨蛋吧。」仇九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轉口問道:「蠻王救回來的那個女人,魅力真的有那麼大嗎?能讓蠻荒之王放棄全部去愛上她。」
聽聞仇九的這個問題,殘沉默片刻,說道:「很多東西是無法用言語或是文字來描述的。那個女人的一切,都已經超出了你所能想像到的美好。」
「真有這樣完美的女人?」仇九也曾縱情風月,卻發現無論怎麼樣的女孩子,或多或少,總有她的缺點。有的是相貌上的,有的是體態上的,有的是氣質上的,有的則是學識上的。人無完人,這是仇九多年的總結。但現在,一聽到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女人存在,那顆浪子之心,又開始不安的跳動了。
第五十五節
「你的心動了。」殘調侃道。
仇九微笑:「若是在三年前,只怕動的就不僅僅是我的心了。只可惜,這位佳人是千萬年前的人物了,不然說什麼了要見見她才行。」
殘道:「那你只怕今生是無望了。你元嬰困於鐵血魔帥之身中,若無機緣奇遇,此生縱長,不過五百年耳。當然,即使你有奇遇,能一路修行至渡劫,以你一身魔功,也只能去魔界,與那個女人是無相見的機會了。」
「可惜了。」仇九淡淡一笑,卻聽殘語氣鄭重道:「你該慶幸沒有遇到那個女人,不然,蠻王的昨天,便是你的明天。」
「一直聽你用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稱謂,難道你不記得那位傾城佳人的芳名了嗎?」
「她的名字,叫雪含煙。」漢魃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仇九面前,只聽啪的一聲響,一個古木錦盒被扔到仇九身前。
仇九卻被漢魃的答案震住了,半晌,他才遲疑的問道:「神州第一美人,雪含煙?!」
「你知道那個賤人!!」
「你知道那個女人!!」
漢魃與殘的聲音同時響起,仇九摸著鼻子苦笑:「聽過她的一些事情,只是雪家對她的事情封鎖的很嚴,雖然葉家當年在雪家中也有自己的耳目,卻也只知道雪含煙的一些瑣事,以及公認的神州第一美人之稱。只是雪含煙消失已經有千萬年了,只怕連雪家自己都沒多少人記得還有這麼個先袓了。」
「對了,前輩給我的這個盒子是……」仇九小心翼翼的拾起錦盒,打開只看了一眼,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天殘訣》!!」
仇九抬首,雙手將錦盒捧送至漢魃面前:「前輩,晚輩要的是天屬性火果,不是這本秘籍。」
「我知道你要的是火果,只是給了你,你還是要找個火絕之地保存。此地是蠻荒之中最好的火絕之地,等你找齊另外三個奇物之後,再來向我要好了,在這之前,我替你保管。」漢魃聲音依舊冷冰冰的,但不知道是因為知道了她的過去的原因,還是其他什麼緣故,仇九聽她說話,倒也不覺得漢魃有多麼冷了。
「那這本《天殘訣》……」仇九看著漢魃,希望她能給個解釋。
漢魃冷聲道:「天殘是他的兵器,當年是何等威風。今日不幸落於你手,以你低微的實力,豈能令他的天殘一如既往的輝煌。你輸了倒不要緊,卻是玷污了天殘的榮耀。我不想看到天殘的名聲被你壞了,只能盡力不讓你輸給別人。這本《天殘訣》記錄了他最得意的八式刀法,你用心習練吧。三個月後,我再來看你。」
仇九越聽越覺得漢魃真的發生轉變了,特別說到最後,竟然令仇九隱約感到一絲關切之情。這種突兀的轉變,倒令仇九有了幾分不適應。雖然這種感覺一閃即逝,漢魃卻是捕捉到了,冷哼一聲:「三個月內,你只能呆在火絕領地裡修行,若是讓我發現你離開火絕之地半步……」
有時候,話真的不用全說完,說一半的話,往往比全說完更有想像力,也更有殺傷力。
仇九便被漢魃未說完的話給震到了,當即恭敬的對著漢魃離去的背影行禮。
這時,卻聽殘道:「《天殘訣》都拿出來給你了,亦彤怕真是下了決心,要把你培養成下一個蠻王了。」
仇九取出秘籍,細細翻閱一次之後,問道:「殘,《天殘訣》裡記錄的,真是蠻王刀法?」
殘不負責任的回答:「不知道。」
「啊?你不是蠻王的殘念嗎?怎麼連是不是蠻王刀法都不知道?」
殘淡淡一笑:「我只是蠻王的眷戀衍生出來的產物,只繼承了他部分的記憶。我能從蠻王那兒繼承到了《天殘真經》的記憶,就已經是你極大的福氣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至於《天殘訣》中記載的刀法是不是蠻王刀法,我覺得是你想太多了。想要被亦彤騙,你有那個資格麼?」
捧著《天殘訣》,仇九已經苦思三個月有餘。
《天殘訣》上雖然記載了蠻王刀法的精華,但仇九卻意外的發現,《天殘訣》所記載的刀法,前後根本無法貫通。
就拿第一式刀法來說,書面上突兀的畫著一個一躍而起,當頭下劈的圖形,旁邊既無文字註解,又無起勢配圖。仇九依著圖形照做數次,卻總感覺欠缺某種東西。深思無果,他便翻看下一頁,同樣是一個拖刀橫掃的突兀圖形,無註解,無起勢配圖。之後六式,均是如此。
一本《天殘訣》托在手中倒是頗有份量,卻又誰能想到整本書中,竟然只畫了八個奇怪的圖形。這令仇九百思不得其解,三個月中,無論是正著看,倒著看,打亂重新排序來看,仍是摸不著頭緒。
他倒是有心想向殘請教一二,卻被殘以一句「並無刀法相關記憶保留下來」給推托了。無奈之下,仇九隻能自己摸索,三個月的時間倒是一晃而過,而仇九卻連第一式都未能領悟出來。
第三十五天,漢魃又至。
「領悟多少式了?」
聽聞漢魃開口一問,仇九頓時尷尬不已,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坦言道:「我看不懂。」
不知是人皮外衣的緣故,還是早知如此,漢魃臉上仍是一片冰霜,語氣倒是有些放緩:「能夠坦言無知,說明你有直面現實的勇氣。只有勇於面對自己的無知,才能獲得更大的進步。《天殘訣》中雖然只有八式,卻是蠻王刀法大成後之總結,若能悟通其中一式,你便能躋身蠻荒少年高手之類,自保足矣。」
「一式足以自保?」仇九將目光落回手中秘籍,恨不得馬上看透這八個圖形所代表的驚天武技。
這時,漢魃突然石破天驚的問道:「你們葉家的功法有何特點?」
仇九頓時一驚,隨後想起,漢魃有知過去的特殊能力,她既然能看到自己與嚴忘的交易,想來連他過去的身份也早一併得知。但她卻始終沒有對自己下殺手,想來此刻問起,也不是心中起了殺機。於是心中稍安,思緒便隨著漢魃的問答延展開來。
結算半晌,仇九道:「葉家功法輕功為主,劍法為輔,臨敵之時,以近身閃避,防守反擊的打法取勝,非到危險無路之時,絕不與敵人硬拚功力。」
漢魃淡淡道:「你覺得這種功法的優勢與弊端在哪裡?」
「能以最小的傷亡取得最大的戰果,這是葉家功法的優勢。至於弊端……」仇九沉吟不語,他自小便對武術修行不屑一顧,是以當年能毫不猶豫做出為獨孤雁移骨換髓的決定。雖然作為順位繼承人,但葉家功法對仇九來說,始終停於表面的瞭解。能夠總結出上面的決定,還要多虧傳位長老葉宏雷對他的經常敲點。
從仇九過去之中得到的資料,漢魃替他總結道:「防守反擊的最大弊端,是先機盡失。臨敵而戰時,最終的目的是將敵人放倒,一昧的想到保全自身之後再去傷敵,失了先手的同時,也洩了銳氣。葉家功法自有它的優點與長處,但你既然開始學習《天殘訣》,那從這一刻開始,你便要緊記,先發制人,後人制於人!」
「先發制人。」仇九沉吟深思,足足有五分鐘時間,他方才點點頭,似乎接受了這種說法。而漢魃卻是語氣不滿,沉聲批評道:「接受一個觀點,就要從內心深處去相信它的正確性。像你這樣表面相信、實際懷疑的態度,是不能真正領會《天殘訣》的真正奧秘的!!」
「這……」仇九被漢魃批評的啞口無言。
漢魃卻不理會仇九內心作何想法,又問道:「你覺得使用刀兵最看重什麼?」
「氣勢!!」仇九脫口而出,毫不遲疑。
「是什麼樣的氣勢?」漢魃很不滿意仇九這種高度概括性的回答。高度概括的背後,說明對某件事物未能深入理解,卻又自認已經領會真正意義。高度概括代表的是一種敷衍與不負責任的想法。
「要有一往無前的勇氣,一刀既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仇九未說完,已經被漢魃發出的勁風遠遠的掃飛了出去。
這一擊既突然,又蘊含漢魃的怒氣,是以仇九在猝不及防之下,足足飛出了三十米遠,帶起一路的輕煙,塵土飛揚。
「同歸於盡這種答案,連白癡都會說,你竟然敢用這個答案來敷衍我!你給我聽清楚,最好是拿刀刻在你的手背上,這樣你每次拔刀,就會看的到:出刀的目的,是要讓你的敵人死!」漢魃狠狠的訓斥一身狼狽,緩緩飛回的仇九。
仇九不敢於此時亂說話,以免再被人掃飛一次,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刀兵的真正氣勢是什麼?」
「出刀要快,拔刀要狠,砍殺之時,要像燎原大火般霸道無情!」漢魃冷聲總結:「其疾如風,侵掠如火!這,就是刀兵的氣勢!」
第五十六節
「出刀如火,迅疾如風……」仇九眼睛陡然一亮,體內魔元轉動,一刀橫劈而出,其勢之疾,尤在聲音之上,刀風過後,這才聽到「磁」的一聲輕響。被刀劃過的空氣,就像一池被風吹皺的春水,驚現道道扭曲的波紋。
仇九哈哈大笑,身後卻是又起勁風。
仇九不及細想,一刀回斬,比這先前出刀,只快不慢。卻哪想到,這勁風比刀更要快上三分,「轟」的一聲,仇九連人帶刀再次飛出三十米遠。這一次,仇九隻覺得體內氣血翻騰,說不出的難受。躺在地上掙扎半天都未能坐起,不由心中大駭。
這時,只覺得眼前一花,漢魃已經出現在仇九面前。卻聽她冷聲訓斥道:「刀出必要見血!毫無意義的拔刀,既是對刀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的生命不尊重。如果剛才我有惡意,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
「是,我錯了。」多少修行者都在渴望能有一個師傅對自己進行指正,卻又有多少修行者能真正的得到師傅的指正?漢魃雖是訓斥的嚴厲,但仇九卻知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自己著想。
虛心接受批評,知錯就要改正,這是一個修行者應有的態度。
漢魃冷聲道:「今日就到這裡,明日我再來看你。」言畢匆匆離去。
仇九勉強坐起,橫刀於膝上,盤腿開始魔元治療內傷。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仇九運功也至緊要關頭,這時,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危險的感覺,當即撤功,挈刀長身而起,卻見漢魃不知何時已來到了身前。
眼見仇九如此警覺,漢魃微不可見的輕輕點頭,冷聲道:「警惕性不錯,看來隨時警惕的這一課你已經學會了。」
仇九苦笑,經過十萬大山中的三年多生活,就算是再懵懂的人,於生死線上掙扎了近四十個月的時間,也學會了睡覺時要睜著一隻眼睛。這種隨時應對突發情況的習慣,已經深刻於仇九的骨子裡,除非他的心臟停止跳動,否則絕難抹去這種屢歷生死後換回的習慣。
漢魃轉身,語帶讚許之意:「隨時保持警惕,這個習慣剛剛救你一命。」
仇九收刀,正要回答,突然又是一道勁風及體。仇九心中大叫不妙,魔元轟然轉動,鮮紅魔甲還未能浮出體表,身子已經如斷線紙鳶倒飛出去。
悶聲巨響之中,地面被仇九的身體硬生生的砸出了一個大坑,漢魃一腳踏住仇九胸口,聲音冷的連骨頭都凍住了:「為什麼收刀?」
仇九語塞,縱有萬千理由,出口定遭漢魃訓斥。
漢魃冷冷問道:「你在心中不服?」
仇九躊躇不敢出口,漢魃神色不悅,語調低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何可猶豫的?!」不待仇九說話,漢魃又道:「任何出現在你刀前的人,哪怕是個死人,你都要用一萬分的注意力去警惕。記住,越是和你親近的人,越是你熟悉的人,他(她)越容易殺死你。只因為你對他們信任,覺得他們是沒有危險的,覺得不需要去警惕他們。生命只有一次,你的敵人是不會給你機會去彌補後悔的。刀出,就要有人倒下,而那個人,絕對不能是你!!」說話之中,一股強絕霸道的火元力順著漢魃的腳衝入仇九體內。火元力流過之處,經脈盡損,體內魔元節節敗退,仇九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股火元力一路破關斬將,肆無忌憚的在他體內大搞破壞。
喉頭一口鮮血哽住,上不去也不來。體內經脈被焚,令他痛不欲生。仇九隻覺得即使十八層地獄,也就是這樣的程度。將仇九折磨的幾乎要喪失理智時,火元力終於如潮水般退去。漢魃冷哼著離開,只留下仇九像條死狗般躺在地上,艱難的呼吸著。
「還活著?」殘的語氣帶著濃濃的調侃之意,聽得仇九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中有氣無力的回應道:「還死不了。」
卻聽殘道:「這次的傷勢,沒有五天的時間休養,只怕你是起不來了。」
仇九習慣性的點頭,卻差點沒被痛暈過去。
殘淡淡道:「閉目感受火元力在你體內留下的痕跡,再結合亦彤說的侵掠如火,應該有助於你體悟《天殘訣》的奧秘。」
仇九於心中應了聲,開始依照殘的指點,用心體會那股純淨火元力給自己帶來的恐怖後遺症。
漢魃倒是給了仇九足夠的時間來療傷,整整一個月未來考察仇九的修行情況。
而仇九也通過這一個月,好好的將漢魃所說的溫習數十遍,並將它們轉變成習慣。
眾人都有個誤區,總以為好的習慣很難養成,但對仇九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問題。早在十萬大山中,仇九就發現,一個人的生活就是由一個個習慣串接而成。而所謂的養成習慣,不過是用一個習慣去覆蓋另一個習慣的過程。而連續做相同的事情三十三天,那件事情,就會成為習慣。
當漢魃又至時,仇九連忙起身,抱刀行禮,態度恭敬。
漢魃揮揮手,冷聲道:「身為上位者,就該有上位者的習慣。天殘既在你手,你就是蠻荒之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在整個蠻王之地中,凡是能活動的,包括我也一樣,都是你的臣子,臣子是沒有資格接受君王行禮的。你要體會的是蠻荒之王留下的《天殘訣》,這就意味著你要將在外面帶來的習慣統統忘掉,努力學習並適應蠻荒的習慣與法則。只有當你真正的成為一個蠻人時,才能體會《天殘訣》要告訴你的奧秘。」
「是,我會努力學習的。」仇九恭敬道。
漢魃冷聲道:「蠻荒之地,謙讓多禮等都是虛偽的象徵。只有弱者,才需要壓抑自己的慾望,並用禮儀道德作為借口來約束自己。」
仇九微愣,做為世家子弟,禮儀道德是從小便被時刻教育,並深刻到潛意識中去的,他陡然聞到漢魃這種言論,不由有些猶豫,但當他接觸到漢魃那雙冰冷的眼睛時,只能咬咬牙,沉聲道:「我會努力學習的。」
雖然聽出仇九是違心之語,漢魃這次倒沒有訓斥他,只是冷聲道:「弱肉強食是天地之間的法則,我不勉強你現在就接受。當有一天,你用天殘去征服蠻荒大地時,你會發現,過去十幾年學到的所謂禮儀道德,不僅幫不到你,還會一次次的令你陷入危險之中。」
漢魃似乎也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談,是以不等仇九應下,她先一步轉移了話題:「這一個月中,對《天殘訣》可有領悟?」
仇九再次搖頭,憑著八個不會動的圖形,支領悟蠻王的刀法,這實在有些令仇九無從下手。
漢魃微微點頭,沉聲道:「拔刀吧。」
仇九點頭,手持八方俱滅,氣勢沉穩如山,刀招未出,氣勢已經先聲奪人。
漢魃身形不動,一道勁風突起,其勢之狂暴,令仇九不由色變!
若是被這一擊打中,非死即殘!
勁風轉瞬即至,仇九體內魔元轉到極致,腳尖一點,疾若流星般朝旁閃避,險之又險的避過這當面一擊。人還未能鬆一口氣,漢魃不知何時已經立於其後,一巴掌甩在仇九腦袋上,將他足足打飛有七八米遠。若不是仇九魔元護體未散,僅這一下,便已經要了他的小命。
漢魃全然不顧仇九是生是死,冷聲道:「拔刀卻不搶先出手,那又何必拔刀!」
仇九從地上一躍而起,雙眼赤紅有若瘋魔。
漢魃冷冷一笑,衝著仇九輕蔑的招手,示意再來。
仇九單腳一跺,卻聽「砰」的一聲巨響,人化流星,直衝漢魃而來。右手八方俱滅劃過空氣,帶起層層波紋,勢要一洗前恥。
「不錯,這才像樣。」漢魃口中評論,出手卻不見慢。也不見她如果動作,又是一道勁風正面衝向仇九,聲勢威力,與之前那道絲毫不差。
是進而硬拚,還是退而避其鋒?
仇九微一猶豫,那道勁風卻突然加速。仇九大驚失色,再要出刀之時,氣勢已經弱上幾分。此看勁風及體,重傷再所難免之時,八方俱滅刀體陡然一顫,那條火龍再次破刀而出,圍住仇九上下飛旋。
場中一聲「轟然」巨響,仇九被勁風強絕的餘勢衝擊的直接倒飛。好在有殘及時出手,否則此刻仇九已經魂遊幽冥去了。即使如此,仇九仍是受了不小的內傷。倒不是殘的實力不足以保護仇九周全,只是有些事情,只有用身體去體會,才能牢記於心。
這就像漢魃之所以出手毫不留情,旨在告訴仇九,敵人是不會對他心慈手軟。他接下來要面對的每一場戰鬥,都是生死之戰。唯有在訓練之時就養成全力以赴的習慣,才能在將來的生死場上奪得先機。
仇九落地之後,立即運氣療傷,漢魃也不追擊,只是冷聲追問道:「為何猶豫?」
第五十七節
仇九頓時臉色通紅,漢魃道:「生死關頭,你的對手可不會給你時間猶豫。再來!」
仇九一點頭,挈刀再上。
勁風又起,這次的漢魃出手更加不留餘地。
天地之間,風雲陡變。
勁風一起,二人中間,鬼哭狼嚎之聲跟著響徹全場。
仇九體內魔元已經轉動之極致,體表魔甲更是紅光大作。但是面對令天地為之色變的勁風,這還遠遠不夠!
牙關一咬,仇九赤紅著雙眼之中,刻滿來自地獄深淵的絕望與瘋狂。只聽他悶喝一聲,嘴角突然溢出血來。但仇九卻不管不顧,小爆魔元帶來的雙倍魔元運轉速度,令他體內的氣海丹田二處,就像是膨脹到極點的氣球。
必須要釋放出去!!
仇九單腳一跺,身形躍至半空之中。
源源魔力湧入刀體,八方俱滅刀身輕顫,全身赤紅如同仇九那刻滿瘋狂的眼睛。
「一刀既出,山河斷!!」
半空之中,一柄純由魔元幻化而成的巨大魔兵對著勁風當頭斬下。
「轟」
兩強相爭,誰能得勝?
勁風與刀氣不斷爭奪,爆炸的風聲與氣浪四下亂竄。在這片天地之間,便似世界已至盡頭般。日月已經失去了它們的顏色,狂暴與毀滅力量充斥於各個角落。
便在仇九的眼前,魔元力量在與勁風的較量之中,竟然呈現不支之相。
「要輸了嗎?」仇九咬緊的牙關,幾乎把牙齒給崩斷掉。他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了漢魃那冷冰冰的模樣,還有她那滿是不屑的話語:「以你低微的實力,豈能令他的天殘一如既往的輝煌。你輸了倒不要緊,卻是玷污了天殘的榮耀……」一字一句,如同重錘敲於仇九心頭,令他的心一點點的沉入黑暗之中。
「不能輸!!」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仇九發出狂暴的吶喊,體內魔元一次接著一次爆發,僅在瞬間,乾涸的丹田氣海,便如注入了無盡的大海汪洋一般。
魔元大漲的同時,是他體內的元嬰突然萎靡了下去。
小爆魔元在一定機率上,是會令元嬰受到永久性的損傷,而仇九在瘋狂之中,也不知自爆了多少次的魔元,終於令元嬰受到了重創。
但此時的仇九,卻已管不了這麼多了。
此刻情況,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便讓我在死前,真正的輝煌一次吧!!
一柄比先前魔元之刀還要小上幾分的魔元刀幻化出現,但其中蘊含的力量卻足足是先前那柄魔刀的三倍。仇九嘴角浮起最後的笑容,雙手挈刀,狠力下劈。
魔刀出手,仇九眼前一黑,身子再也無法在停於空中,迅速的朝下落去。
在下降的過程中,仇九眼前閃過無數兒時的片斷,很奇怪的,一些早已經遺忘的片斷,此刻卻清晰無比。一個個名字同著他們的影像浮上心頭,威嚴卻慈愛的葉宏雷,青梅竹馬的葉真雨,約定終身的獨孤雁,以及那嬌俏可愛的嚴小桂。最終,仇九的腦海卻突然浮起一個身裝白色宮裝的身影,那種風華絕代的氣質,天生魅惑帶來的獨特魅力,令此時的仇九怦然心動。
老人們常說,最後一個想起來的人,將會是你最在意,也是最愛的人。
原來,我最愛的人,竟然是她……
天地重複清明,漢魃凝視昏迷過去的仇九,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她的右手舉起,又入下,再舉起,猶豫半晌,也不知過了多久,漢魃方才長歎一口氣,將手輕輕放下,心中暗道:「只要能再見他一面,就算我要死在這個小子的手裡,那又算得了什麼。若椰啊若椰,不知不覺已經過了這麼多年,若不是知道還能再見你一面,千萬年來,我又如何能夠獨活至今。只是不知道,在你的心中,是否有對我哪怕僅有一絲半點想念?」
想到逝去的蠻王,以及命運早就安排好的那最終的相見,她的心中一面充滿了期盼,另一面,又有著淡淡的惆悵。
她輕輕一揮手,身側突然出現了一隻全身浴火的猛虎。
但在她的面前,猛虎卻乖巧的像只小貓,巨大的虎頭在漢魃的腿上蹭啊蹭的,一臉的討好之色。
漢魃輕輕拍拍虎頭,一指仇九,說道:「帶他去行宮別苑住下,等他醒了,就來通知我。」
猛虎拚命的點點頭,一口咬住仇九的衣服將他甩到背上,然後一溜煙的跑遠。
漢魃轉過身,冷聲道:「我說過,非一族之長,擅自進入領地者,殺無赦。」
「監天司大人息怒。」赤地地表一陣顫動,在漢魃的冰冷目光中陡然裂開一道大口,一個全身長滿鱗片的壯漢從中跳了出來。
「鱗甲蛇族代蛇王畬那羅,見過監天司大人。」
「鱗甲蛇族的內亂,我不插手,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不等那個畬那羅說明來意,漢魃先他一步說了出來。
畬那羅聞言非但不吃驚,反而面露喜色,心中暗道:「傳聞這個老怪物有知過去,曉未來的能力,各族族長這才把他當成寶一樣供著。原來傳聞是真的,那我此次就算沒有白來。」
他踏前一步,面上恭敬:「監天司大人,老蛇王逝世之前,已經將我定為下任蛇王繼承人。只是族中不幸出了叛逆,這才產生了些不必要的風波。此次前來,不敢勞煩監天司大人親自出手平叛,只是想請教監天司大人,本族氣運如何,此次平叛能否成功,老蛇王的權杖又遺失於何處?」
漢魃目光發冷:「我再說一次,是最後一次。鱗甲蛇族內亂,我不插手,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現在,你可以滾了。」
「監天司大人……」畬那羅不依不饒,繼續道:「當年您可是與我族先祖約法三章過的,難道您想違約嗎?」
「你是族長繼承人不假,但是,你還不是族長。所以,現在的你無權向我提出任何問題,我也不需要回答你的問題。若非天命已定,單憑擅聞此地之罪,你已死於我手,現在,滾吧。」漢魃隨手一揮,一道勁風裹著畬那羅遠遠飛出了火絕之地。
趕走畬那羅之後,漢魃這才身形一閃,沒入火絕之地深處。
而另一邊,被勁風扔出火絕之地的畬那羅卻是一臉喜色。
聽那漢魃的意思,自己成為蛇族之王僅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既然有了漢魃的保證,畬那羅頓時信心十足,心中不住盤算,回族之後,要如何如何動作,然後一舉將那伙反對自己的傢伙斬草除根掉。
「哦,想不到你偷偷溜進火絕之地,那個老怪物竟然沒宰了你。」一個尖銳聲音語帶驚訝的同時,又帶著些許的嘲諷。而一聽到這個聲音,畬那羅的臉色頓時變了。
只見一個滿身長滿鱗片,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正用他那雙狹長的眼睛緊盯著畬那羅,蒼白有臉上寫滿了嘲弄之意。
經過最初的震驚之後,畬那羅運起魔元對著四週一陣搜索,在確定來人僅此一個之後,這才鬆了口氣,臉上神色恢復正常,沉聲道:「那嘉,你來這裡幹什麼?」
那嘉不緊不慢的說道:「哦,聽說我們未來的蛇王跑進火絕之地去了,我很擔心,便跟過來看看。」
畬那羅冷哼一聲,臉上掛起一層寒霜:「你很擔心?你會有那麼好心。直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
「哦,既然未來的蛇王要我直說,那我就長話短說好了。」那嘉一臉的漫不經心:「就請你死在這裡吧。」
畬那羅聞言不怒反笑:「就憑你一個人也想殺我?」
「唉,知道要對自己的哥哥下手,做弟弟的我也很心痛啊。但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父親大人生前最疼你了,我怕他老人家在地下寂寞,就只好送你去陪陪他老人家了。」那嘉輕輕拍拍手,畬那羅身周地表一陣顫動,一個接著一個大口裂開,二十名身上長滿黑色鱗片的蛇族大漢跳了出來,手中握著的鋼矛一齊指向了畬那羅。
「禁衛軍!!」畬那羅頓時色變,這些長滿黑色鱗片的蛇族人都是族中一等一的好手,他們的實力加上鱗甲蛇族與生俱來隱匿技能,瞞過畬那羅的神識搜索,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令畬那羅震驚的是,這些蛇人所代表的勢力。
這些人,都是禁衛軍中的正規士兵,而禁衛軍做為蛇族最精銳的力量,只對蛇王忠誠。這次老蛇王的突然橫死,遠在外地的畬那羅還未來得及趕回去接管禁衛軍,便接到族中的耳目加急傳報,本族已經發生內亂。
畬那羅的三個兄弟各領勢力,為了蛇王之位拼得是天昏地暗。而畬那羅的太子系人馬,早在老蛇王死後的第一時間內,就被三個兄弟聯手剿滅的乾乾淨淨。無兵無將的畬那羅知道,貿然回去定是死路一條。他想起父親在世之時對他常說,成為族長之後,第一時間是去火絕之地拜見監天司漢魃,詳細詢問未來走向。
於是,畬那羅半路掉頭,領著隨行護衛前往火絕之地。卻未曾想到,自己剛從火絕之地出來,就遇到了那嘉這個傢伙。
他現在竟然掌握了禁衛軍力量,也就是說,另外兩個兄弟已經被他剿滅。不,畬那羅轉念一想,如果那嘉已經剿滅了另外二人,那他只要大大方方的領著一萬禁衛軍過來,自己哪還有活路。可現在,這裡的禁衛軍不過二十幾人,其餘的禁衛軍呢?
第五十八節
「你在找什麼?」那嘉臉上浮起莫名的微笑:「是在想,禁衛軍為什麼會在我的手上嗎?」看著畬那羅沉默的表情,那嘉笑的更開心了:「不用想了,我們的好大哥被五千禁衛軍困死在曼陀羅谷,進退不能。而我的好三哥則被五千禁衛軍攆的滿蠻荒的亂跑,也不知道還能跑多遠。不過你放心,你死之後,我很快就會送他們去見你的。」
「哼,區區二十幾人,也想殺我,做夢!」畬那羅自懷中取出一個密封的小竹筒,高舉過頭,右手一拉引線,一枚煙花信號沖天而起,發出刺耳的尖銳叫聲。煙花一升空,畬那羅鬆了口氣,心中暗道:「好了,只要堅持到金將軍他們趕到,突圍不成問題。」
信號升空之後,那嘉卻像沒有看見一樣,笑意吟吟的盯著畬那羅。而未接到命令的禁衛軍士兵,也都像雕塑一般,將矛尖對準畬那羅,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分的流轉,畬那羅的心中卻漸漸浮起了不安。
已經過了十分鐘了,非但沒有看到金將軍他們的回覆信號,也未感覺到有大隊人馬接近的跡象。怎麼回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畬那羅的額頭已經滲出點點汗珠了。
那嘉卻是一臉的邪惡微笑,那種神情,就像,就像貓抓老鼠般。一看到這個笑容,畬那羅的心頭就像被人澆了一盆冰水一樣,又驚又怒道:「你對金將軍做了什麼!!」
「金將軍?」那嘉聳聳肩,一臉無辜的樣子:「我什麼也沒做呀。」
看著那做作的表演,畬那羅恨不得一拳將他那張噁心的臉給砸爛掉。這時,卻聽那嘉笑瞇瞇的問道:「我的好二哥,你就不覺得奇怪嗎?你去找老怪物是臨時起意的事情,我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畬那羅頓時冷靜了下來,他在心中思索許久,一個絕對不可能的可能性出現在他腦海之中,他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猛的一咬舌尖,疼痛的感覺令他稍稍清醒了過來。然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的問道:「金將軍背叛了我。」
「哦,那你就誤會金勁了。」那嘉一臉的不滿,但他的嘴角卻掛起了很邪惡的微笑:「從來沒有對你忠誠過的人,又怎麼談得上背叛呢?」
「怎麼可能!!」畬那羅一想起那爽朗的笑聲,還有那一次次將自己從生死線上救回來的高大身影,他說什麼也不相信,那個照顧他長大的金將軍會是那嘉所說的,對他從未有過忠誠。
「金勁是我母親親自為我挑選的家臣,他效忠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我。金勁會跟在你身邊,只不過是遵守了我母親的命令而已,怎麼樣,眾叛親離的滋味不好受吧。」那嘉笑的是那麼天真,但他的語氣中蘊含著邪惡,令人聽得不寒而慄。
「我不信!」不知為何,聽到那嘉的這番話後,畬那羅反而冷靜了下來,「既然你說金將軍是你的家臣,那你把他叫過來,我要和他當面對質!」
「真不好意思,我也想留他下來和你敘敘舊的,只是,他似乎對你已經完全沒了興趣,先行回本族去休息了。其實,我也能理解的,跟你這樣的傢伙呆久了,確實挺沒勁的。好了,我也陪你聊了很久,幫你打幫了不少時間,接下來,是時候說再見。」那嘉右手輕輕舉起,二十幾名禁衛軍頓時將手中長矛一緊,低聲沉喝。
「再見了,蛇王,每年的今天,我會想你的。」那嘉右手正要放下,異變突起。他身後的地表突然裂開一個口子,一個同樣全身長滿黑色鱗片的蛇族壯漢從中跳了出來,一刀橫於那嘉的頸前,卻聽那人沉聲道:「不想他死,就馬上放了二殿下。」
「白參將!」一見來人,畬那羅頓時臉現喜色。
「白元凡,你敢以下犯上?」一見主帥落入他人之手,二十幾名禁衛軍互看幾眼,正要放下手中兵刃,卻聽那嘉冷聲道:「不許放下兵器,要是讓畬那羅跑了,我就用你們全家老小的腦袋來頂!」雖然命懸他人之手,那嘉卻是神色不變,不得不說,他的膽色還是值得表揚的。聽到主帥如此發話,二十幾名禁衛軍哪敢放行,反而圍的更緊了。
「哼,四殿下,我的耐心不多,要是我數到五,他們還不放二殿下出來,我就只能對不住您了。」白元凡聲音冷的像那把架在那嘉脖子上的鋼刀。
「哦,那我數到三,要是你還不放開我,我就拉著你的二殿下和我一起上路好了。」那嘉倒是不懼,沉聲道:「一!」
白元凡臉色一沉,右手輕輕一拉,鋒利的刀刃頓時在那嘉白晰的脖子上開了一個小口,鮮血瞬間流出。他在無聲的警告那嘉,他是言出必行的。卻哪知道,那嘉神色不變,繼續沉聲道:「二!」
「白參將,動手吧,不用顧慮我!」畬那羅突然淡淡一笑:「一命換一命,很划算。」
「二殿下……」白元凡急忙驚呼,心神微分之即,突然半邊身子一麻,身子竟然慢慢軟倒在地。那嘉回身一腳踩在白元凡的臉上,冷聲道:「一條狗也敢和我談條件,怎麼樣,天麻果的麻毒味道不錯吧。放心,現在我不會殺你的。我要把你帶回本族,一刀一刀生剮,我要讓你嘗嘗千刀萬剮的滋味。至於你的二殿下……」那嘉回過頭,對著禁衛軍們冷冷道:「還愣著幹什麼,動手!」
二十幾柄長矛同時出手。
畬那羅暴喝一聲,正要做那臨死前的最後反撲,突然眼前青光一閃,緊跟著「轟然」之聲大作。包圍著畬那羅的二十幾名禁衛軍中,竟然同時倒下四人,包圍圈頓時被轟出一道大口。一個蒼老的聲音催促道:「還愣著幹什麼,衝出來!!」
畬那羅頓時醒悟,全身魔元暴轉,在包圍圈重新合攏前,先一步拚命衝了出來。卻見一名青衣老道右手挾著白元凡,落於自己身前,一把抓住自己的右肩,沖天飛起,遠遠遁走。
被青衣老道突然偷襲的那嘉癱軟於地,怨恨之聲響徹蠻荒半邊天空:「是哪個混蛋壞我好事,有種報上名來!!」
「白癡。」遠遁的青玄輕罵一聲,便不再理會,只顧帶著畬那羅和白元凡一路疾飛,很快就飛出了足足百里之遙。
待得青玄認為安全之時,這才降落於地。
畬那羅腳一踏上土地,未等站穩,便迫不及待的向青玄表示謝意。青玄揮揮手,一臉的不在乎,只是將白元凡交給畬那羅,淡淡道:「此地已在百里開外,相信以二位的能力,脫險已經不成問題。」言畢轉身欲走,卻聽畬那羅急道:「前輩留步!」
青玄身形一滯,卻不回頭,負手問道:「還有何事?」
畬那羅趕緊追了上去:「不知前輩高姓大名,今日援手相救之恩,晚輩他日定有厚報。」
青玄淡淡一笑:「山雲野鶴,早就忘了姓名,若是有緣,他日相見後再談報答吧。」
畬那羅連聲稱是,卻又道:「不知前輩意欲何往。」
「火絕之地,故人有約。」青玄一臉的平淡,說出來的話卻是將畬那羅震驚於當場。過了好半天,畬那羅方才問道:「難道前輩是與監天司有約?」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話音之中仍是帶有些許顫動。
此時他已經無權無勢,連最後之期望的禁衛軍也落入那嘉之手。此刻的他,正是求賢若渴之時,眼見青玄如此高手,畬那羅如何肯輕易放過。更何況,此人自稱與監天司有約,二人交情定當不淺。若能拉攏此人,實在是利益多多。
青玄卻不回答,抬步欲走,畬那羅心中一急,自報家門道:「晚輩是鱗甲蛇族新任蛇王畬那羅,逆弟無知,舉兵反叛於我。若是前輩願意助晚輩一臂之力,協同平叛,前輩但有所需,晚輩自當一一滿足。」
青玄淡淡道:「蠻荒自古有規矩,一族之事,自有一族之人處理,外族不得插手。鱗甲蛇族內亂,是蛇族的事情,我身為外人,絕計不能插手其中。」
「殿下,這位前輩說的正是,本族之事,自有本族之人解決。若是尋求外援平亂,難免要遭受族中元老詬病,即使登上蛇王尊位,一些心懷不軌者也會對殿下百般為難。」白元凡出聲提醒畬那羅。
畬那羅卻是滿臉無奈道:「白參將,此時我無兵無卒,單憑你我二人,如何能平復叛亂。前輩如此高手,可遇不可求,若是就此失之交臂,豈不可惜。」
白元凡哈哈大笑,畬那羅心中不悅:「白參將為何發笑?」
白元凡笑道:「我只道殿下為何心焦,原來是為此等小事。殿下不必憂慮,金將軍臨行之前曾有留言。此次回族,若是不能平復叛亂,金將軍便自刎於殿下面前,以其首級來謝殿下的知遇之恩。」
第五十九節
「金將軍果真如此說過?」畬那羅大喜過望。白元凡鄭重沉聲道:「正是金將軍親命小將前來援助殿下。金將軍還說,平叛宜早不宜遲,等到叛亂平息之時,金將軍再向二殿下請罪,責罰他不能及時趕來救駕。」
畬那羅喜道:「金將軍在軍中威望甚高,有他出面,叛亂指日可平。」
白元凡連聲稱是,青玄聽得不耐煩,淡淡道:「既然二人已經勝券在握,那我就先走一步,有緣再見吧。」言畢一抬腳,朝著火絕之地飛去。
「白參將,你覺得這位前輩會是哪族的高手?」畬那羅看著青玄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白元凡沉聲道:「絕對不是白紋虎族的人。我們與虎族交戰數百年,他們有哪些高手,我們都摸的一清二楚。而且,就算此人是白紋虎族的隱藏高手,也絕計不會出手救我們。」
「不,他很可能就是白紋虎族的隱藏高手。」畬那羅目光居然有些發冷:「一個前輩高手,無慾無求的跑出來多管閒事,實在令人費解。他不要回報,在我看來,是因為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回報。」
「大哥和三弟被那嘉打敗,此刻只怕也已經去見了父王。只要我一死,本族內亂便可宣告結束。而這個高手在關鍵時刻跳了出來,助我突圍,只怕是要助我之手,消耗本族有生力量。即使金將軍平叛成功,我族也定會元氣大傷,這樣一來,最大的利益方,我思來想去,只有一個:白紋虎族。」
白元凡猛然醒悟,很快又疑惑的問道:「那殿下您為何還力邀那人加入我方呢?」
畬那羅冷笑:「最危險的人是看不見的人,若是這人能被放到眼前,那他的一舉一動,便不再是秘密。只要他稍有動作,我自然有讓他永遠消失的辦法。」
正在飛行的青玄身子陡然一寒,心中暗道:「定是那蛇族後生在打我主意了,呵呵,後生可畏啊。」
過不片刻,他便飛入火絕之地範圍。
來到仇九每日盤坐的地方,青玄頓時一愣,此地坑窪不絕,大地支離破碎,便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般。
「還有人敢在這裡動手?」青玄心中閃過一絲不詳的念頭,連忙尋找起仇九的身影來。
這時,卻聽漢魃的聲音突然傳入他的耳朵:「你本不該插手蛇族之事。」
傳音入密?
青玄四下掃過,並未見到漢魃身影,又不知她在何方,便運起真元力,大聲道:「是我妄為了,還請監天司大人恕罪。」
卻聽漢魃冷聲問道:「為何要救那人?」
青玄一愣,沉吟片刻,揚聲道:「監天司大人面前,我不敢說謊。我狼族沒落至今地步,罪魁禍首便是白紋虎族與鱗甲蛇族。這二族踩著我族男兒的屍體成就今日的輝煌,那我為何不能挑起二族的混亂,以便我族順時而動,重鑄輝煌呢?」
「同是蠻王遺臣,千萬年來卻是自相殘殺。當年蠻荒鼎盛之時,共有大族三百六十,小族不計其數。但現在,整個蠻荒連你血妖狼族在內,也不過僅剩四族。而你們卻仍是不知悔改,為一族一己之欲,殘殺不斷。」漢魃冰冷的聲音,帶著對往昔蠻荒鼎盛年代的追憶。在她的引導下,青玄似乎也回到了血妖狼族那黃金般美好的年代,二人同時沉默了。
許久,青玄問道:「監天司大人,我帶來的那個族人,仇九,他現在可好?」
漢魃冷聲道:「如你所願,我已將《天殘訣》交給他修習,一年之內,你可不必再來了此地。血妖狼族雖然沒落,但我看到,冥冥之中,注定了血妖狼族還有崛起之日。你先回本族去準備下吧。」
得知仇九正在修習《天殘訣》,青玄心中大喜過望,這樣一來,狼族復興又多了幾成把握。然後聽到漢魃點明天意,青玄更是歡喜連連,聽到漢魃最後一語,不由多問了一句:「不知監天司大人要我準備什麼?」
「大批外來者將會用刀劍與烈火清洗蠻荒,我蠻族最大的浩劫即將到來。可笑那三個大族仍是懵懂不知,互相攻殺不停。此次蠻荒子弟將損失慘重,無數家園化為焦土青因,數百萬蠻人將流離失所,他們的母親與妻子的淚水,將會淹沒蠻荒的每一寸土地。你血妖狼族地處隱蔽,血妖狼堡又是昔年蠻荒第一堅城,正是絕佳的庇護所。去吧,好好收拾整理一下,五年之內,浩劫就會到來。到時,血妖狼堡將是蠻荒者的最後一處家園。」
漢魃的語氣裡帶著深切的悲哀,以及對命運到來時無法改變的無奈。青玄卻是被她所預言的將來驚呆當場。
雖然他對另外二族並無好感,甚至可說極度厭惡。但是做為蠻王的後代,他首先是蠻荒的兒子,然後,才是血妖狼族的族長。出於對整體種族的忠誠與熱愛,他驚慌的問道:「監天司大人,那我們蠻荒,還有救嗎?」
漢魃道:「回去準備吧,五年之後,我們的王會再次降臨,那時,不僅是你血妖狼族崛起之日,也是我們整個蠻荒重新走向輝煌之時。」
「王要降臨?」青玄身子一震,顫聲問道:「敢問監天司大人,我們下一任的蠻王是……」
「五年之後,天殘再現之時,你會看到我們的王究竟是誰的。不用多想了,回去準備吧。」漢魃冷聲逐客。
青玄應聲離開火絕之地,內心卻滿是激動:天殘之主,蠻荒之王,呵呵,我血妖狼族終於要執掌蠻荒大權了!
青玄想的樂觀,漢魃卻未能有他如此之信心。
千萬年來*經歷,命運之數的無一例外,漢魃已經對改變命運不存在任何僥倖之心。也正因為是對著命運有著盲目的相信,她才會在與仇九切磋的時候,盡可能的以超過仇九的總體實力來進行訓練。她的目的,無非是想告訴仇九,仇九將要面對的戰鬥是如何的殘酷與艱難。比他還要強大的敵人,不僅來自蠻荒本土,更多的則是來自於蠻荒之外。
也許仇九他自己並未知道,但漢魃卻看到了。在暗中,一直有無數雙的眼睛緊盯著仇,他的一舉一動,正在以微不可察的方式,緩慢的影響著整個蠻荒,乃至於整個神州的命運走勢。
不管仇九個人意願如何,命運之輪已經開始轉動,若不想被人從命運之輪上踢下去,仇九就必須要用十倍的實力,先別人一步,將所有的對手消滅在命運之輪上。而獲得要十倍的實力,用溫和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羊吃草,狼吃羊,這個世界,本就是由弱肉強食的法則構成。
不要說人類是多麼多麼的團結,如何如何的優秀。生物的本能早於億萬年前就深刻於人類的內心之中,佔有並支配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禮儀道德則是後來者強加於其上的虛偽文章。
人類的社會形態,就是根據弱肉強食的法則來運行的。而謙讓是失敗者在推脫及掩飾自己無能時的一種精神勝利法。
強者,完全不需要謙讓。
是我的,我就拿,這叫當仁不讓。
不是我的,我就讓它變成我的,這叫敗寇成王。
只有讓自己比他人更強,才能站在別人的腦袋上,笑看天下。因為,這天下,以及這天下一切美好的事物,本就不是謙讓可以得到的。
想要,就要去爭取。想要,就要比別人更強!
漢魃就是想讓仇九牢記這一點,不夠強,就是要被別人踩在腳下的。
仇九的拚命態度,令漢魃很滿意。
一個人,若是連死都不在乎了,那還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擋他前進的腳步?也只有這種將生死拋之腦後的人,才能無畏無懼的去重整蠻荒,一統天下!!
但是,漢魃也很擔心。
仇九的傷勢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期。
仇九雖然是塊上等的原鐵,也只有經過強力的敲打,才能鑄造出一柄絕世的神兵。但是,若是敲打的過於強力,只怕這塊好鐵就好斷送在自己的手上。
仇九的生死,關係著自己能否再見那個霸道的身影。千萬年的等待,都是為了這次短暫的重逢,是以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漢魃都需要仇九活著,只有他活著,命運才會走向漢魃看到的那一幕。
命運真的是無法改變的嗎?
仇九此刻命懸一線,殺他比捏死只螞蟻還要容易。
但是殺了他之後呢?
漢魃看到的命運,是仇九活著然後引發出來的一系列事情。若是讓仇九死去,命運會發生什麼樣的轉變?自己還能與若椰相見嗎?還是說,只要仇九一死,自己不僅能與若椰相見,還能與他真正的雙宿雙棲。
漢魃搖搖頭,不去想這個問題。
太冒險了,漢魃實在不願意將這千萬年來最後的希望,被自己失手破滅掉。面對未知的將來,她仍是選擇了已知的命運。她已經等不起了,千萬年的孤獨等待,已經磨去了她太多值得珍惜的記憶,若椰,我的生命,只有了你……
第六十節
命運,真的無法改變嗎?
仇九吃痛的睜開眼睛,四周卻是一片黑暗。
會痛,看來我還活著。
仇九的心底倒是起了一絲歡愉之意,雖然敢於拚命,但能夠活著,總是令人愉快的。
「你終於醒了。」殘的聲音出現,卻令仇九有了一種久違的感覺。
他應聲於心中道:「嗯,我睡了多久了?」
「一個月吧。」殘又補充了一句:「連我都要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仇九苦笑,但扯了扯嘴角,卻痛得他幾乎要再次暈過去。以鐵血魔帥之身的修復能力,一個月的時間竟然還會產生這樣劇烈的疼痛感。看來,這次是玩的太過火了。
他試著運轉魔元,卻發現體內空空落落的,丹田氣海就像已經從仇九體內消失了般,毫無回應。感應到仇九的動作,殘語調低沉:「別試了,自爆魔元令你的本命元嬰受到了重創,若不是亦彤每日一次給你輸入火元真氣,你的元嬰早就散了,現在丹田氣海已經形同虛設了。」
「簡單的說,我又成廢人了?」仇九倒沒像殘預想的那樣心情激盪,語氣平淡的就像個看穿了世間滄桑的老人。殘沉默,卻聽仇九淡淡笑道:「出刀的那一刻,我以為我死定了。可是我還是活下來了,這種運氣,可不是說有就有的。」
「三年前,我進十萬大山的時候,也是個廢人。連我自己都覺得必死無疑。可是,到最後,我還不是帶著鐵血魔帥之身,以及元嬰期的修為活著出來了?人生就是這樣,起起落落的,誰能算到了將來的事情會怎麼樣了。人還活著,總會有希望的。」仇九像是在寬慰殘的同時,也是在寬慰自己。
人生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在得到之後又突然失去。
此時想來,自己為了一時的意氣之爭,拼上了全力,甚至於生命,真的值得嗎?自己還未能查明父親的下落,也沒能完成對嚴忘的約定,更加是辜負了在孤梅山莊望穿秋水的獨孤雁。自己還有那麼多的時候沒有做完,卻為了一勝無謂的勝負拚命,真的值得嗎?
仇九甩甩頭,咬著牙,忍著痛的把這些想法扔出腦袋。
做過的事情,就不要去後悔。
有那個自怨自艾的時間,倒不如靜下心來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天無絕人之路,凡事盡在人為!傳位長老葉宏雷那威嚴中又不失慈愛的模樣再次浮現眼前。仇九於心中暗暗發狠:不過是再當一次廢人罷了,又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還沒死呢,終有一日,我會把失去的都拿回來!!
「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漢魃的聲音雖然冰冷,但她的內心卻是鬆了一口氣,接連一個月的時間,她都在用自身的火元力給仇九穩定元嬰,卻遲遲不見仇九醒轉,若不是為了不改動已知的天命,她早就放棄給仇九治療了。
而隨著她話音的響起,光明突然出現於仇九眼前,柔和的桔黃光芒,像流水般蔓延開來,將黑暗逼進了陰暗的角落。微側過頭,仇九便發現自己正躺於一塊長方形的石床上。而漢魃此時,正站於床前。
「想來你已經知道自己的情況了。那我就直接明說了,你的情況很糟糕。」漢魃的直言換來仇九的一陣苦笑。看著那無奈中泛著苦意的笑容,漢魃冷冷道:「而最讓我頭疼的事情是,你的修魔知識之淺薄,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若不是你遇上了仇凌冷——就是你說的血魔,只怕你終了一生,也難踏入修魔凝嬰境界。」
仇九面露慚愧,早些年間,他重風月而輕修行。若不是遭逢巨變,只怕此生他都不會踏入修真求魔之途。而三年前,雷皇雖親傳他亂瘋魔功法,但在仇九看過《天殘真經》之後,這才恍然發現,雷皇傳他的不過是一篇凝功集元的魔功。而雷皇傳他此功的本意,只怕也只是為了那個嫁衣訣。
沒有師門傳承,無人答疑解惑,在修魔之路上,仇九唯一能依靠的,除了自己的天資聰慧之外,再無他物可用。是以他對於修魔之事一直是一知半解,此刻聽漢魃提起,頓時面上一紅。
漢魃卻不管仇九是否尷尬,逕直直言:「正因為你對魔功的見解浮於表面,是以仇凌冷雖然用他的本命精血為你打通了元嬰境界,但你的修為卻一直未能再有寸進。而此次你的自爆魔元拼我出手一擊,勇氣是值得嘉獎,卻傷了元嬰根本。直說吧,你的元嬰廢了。」
「我知道了。」對於既定事實,仇九不明白漢魃為何還要如此冗長的重述一次。漢魃冷聲道:「不,你不明白!!」
聽到仇九微帶心灰的語氣,漢魃沒來由的從心底便竄起一團怒火,狠狠訓斥道:「若是你對修魔稍有瞭解,此刻情況也不會如此被動!正因為你什麼都不懂,卻裝出什麼都知道的樣子,令我判斷失誤,出現了這種本無可能出現的尷尬處境!!」
仇九無言以對,而漢魃也覺得自己說的是重了些。從接觸仇九開始,她就仔細看過了仇九的過去。特別是當他踏入十萬大山起的那段時間,漢魃看的格外仔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公子,能在那種高手都難免會翻船的環境裡生活三年,不能不說仇九的資質還是很不錯的。他欠缺的,只是一個合格的引路人。
漢魃平復了激動的心情,冷聲問道:「天地五行知道嗎?」
仇九微微點頭,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因此演化出生靈萬物。這些淺顯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漢魃道:「那修神與修魔的本質差別,你知道嗎?」
仇九沉吟半晌,心中閃過幾個念頭,卻不是那麼肯定,於是搖頭表示不知。漢魃冷冷道:「從最本質上來講,神本是魔。」
「神本是魔?」仇九一愣,不解漢魃之意。
漢魃道:「天生萬靈,地養萬物,生老病死,興盛榮衰,世事交替循環,自然才能不斷進化進前。歲月無常,年華以億萬數而計,在這漫長歲月之中,連日月都有變換交替之時,冥冥之中,又有何物能夠永存不朽?」
仇九腦中靈光一閃,便如佛袓於那菩提樹下頓悟,脫口道:「天地無常,唯道永恆。」
漢魃一愣,首次點頭:「不錯,萬物都有興亡,唯有道,才是永恆不變的。那什麼是道呢?」
仇九淡淡一笑:「從無中來,還到無中去。」
漢魃驚訝不已,連聲音都不再是那麼冷了:「你的天資很高,我先前倒真是太小看你了。」
仇九微微搖頭,淡淡道:「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
仇九說的淡然,漢魃卻知此事一點也不輕鬆。
佛祖十二年修行無果,最終於菩提樹下枯坐三日三夜,這才突然想明白了。
五皇之上三清之一,於人間遊歷數十年未果,在出關之前,洋洋灑灑數千字,這才突然想明白了。
漢魃繼續道:「道是無中來,有了跡象,便稱為一。這一又分成了陰陽;陰陽又生一物,此物名曰氣。氣者,貫通陰陽,聯繫天地,萬物由此而生。而萬物萬靈既然是由陰陽氣三者衍生,便終難永存,從無中來,還是要到無中去。」
「但生命是沒有滿足的,特別是人這一物種。為求與天地同存,達不老不死,永生不滅之境界,便出現了第一批修行者。他們負陰抱陽,沖氣為和,修行天道不輟,終於衝破人界之桎梏,進入永生不滅之境。」
「修行之事,有違自然循環不息的規則,是極為逆天之事。這些超乎常理之外的修行者,一概以魔稱之。而這些魔人之中,又因功法不同,而產生分歧。一另提倡以陽為主,陰為輔,修陽而抱陰。另一類則與之相反,提倡以陰為主,陽為輔,修陰而抱陽。」
「二派各有依據,也各有所長,言語改變不了對方觀念,便升級到動手相鬥。打打殺殺,萬年時間轉瞬即過,修行達至人間極致的兩派修行者們,先一步分別去了不同世界。而留下來的人,繼續用拳頭證明真理的歸屬到底在何方。」
「也正是這陰陽之別,成就了神魔之分。陽主陰輔自稱為神,陰主陽輔則號為魔。其實,神魔本是同源,修的又都是天道,這人間、神界、魔極樂土,不過是從無中來,還到無中去的一個過程罷了。」
仇九聽後恍然大悟,原來神魔本無分別,只是流派修行之爭。而千萬年來,正道只說魔人凶殘,魔道則言正道偽善。雙方各執一詞,衝突不斷,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殺你,兇案不斷,血仇連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以至於發展至今,正邪之別,涇渭分明。
卻聽漢魃又道:「你的修魔知識只停留在了陰陽調和之上,卻不知無論是修神還是修魔,都要講究一個本命五行。」
第六十一節
「本命五行?」
「人之初生,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因諸多因素糾結,每人初生,五行之中總有一行要高出其餘四行。而這最高的一行,便稱之為本命五行。以你靈動多變而言,五行之中,水行最高,故以水行是你的本命五行。若你能在凝嬰之前,找到水行至寶,那凝嬰之後,無論是對你的修為,還是境界都有不可言喻的作用。但是你在凝嬰之後,都不曾去尋找水行至寶,以開啟你的本命五行,是以你的修為一直停留於凝嬰初期。」
被漢魃一點,仇九恍然醒悟,終於明白為何修行停滯不前,原來其中還有這樣的緣故。漢魃接著說道「凝嬰之後,修行者會產生五顆精血。你說說,五顆精血為何如此至關重要?」
仇九答道:「因為這五顆精血為本命精血,缺少一顆,便會少去百年修為,壽元也跟著減少百年。這令元嬰修行者在衝擊合和期時,足足少了百年的時間去準備。」
「果然如此。」漢魃目光一冷,沉聲道:「你對本命精血的認識完全錯了。五顆本命精血對應你的天生五行,只有五行循環不息,陰陽調和不斷,元嬰方能夠穩坐靈台,增進個人修為。若是五行精血缺減,表面上來看,正如你所說的,修行倒退百年。而實際上,一旦五行不全,陰陽就會顛倒,靈台不穩,元嬰終有一天會被陰陽顛倒的紊亂氣息所傷,到時,便是真正的神魂俱滅。是以本命五行精血是絕對不能亂用的。」
仇九聽得心頭亂顫,問道:「為何青玄沒對我說過這些?」
漢魃冷哼一聲:「他犯了個和我一樣的錯誤。」
仇九一愣,漢魃道:「他高估了你對修魔知識的理解。當然,另一方面,他還犯了急功近利的毛病。他鼓勵你用五行精血煉兵,是希望你能將天殘成功的煉成本命神兵。這樣一來,以天殘的威力,不僅可以替代五行精血之一的火行血。而你,還可以借用天殘威力,大幅增長修為。正是這一石二鳥之計,才令青玄產生了鼓勵你煉化天殘的後果。」
仇九點點頭,還未說話,漢魃冷聲道:「但是你煉兵失敗,耗損了五行精血中的火行血。而我直到用火元力為你療傷,這才發現,你殘缺的五行精血竟然就是火行血。更要命的是,我的火元力本是想滋潤你的火行血,以助你修復元嬰。但你火行精血已失,我的火元力一注入你的身體,反倒衝擊了其他四顆五行精血,你的元嬰當時就要散去。」
「無奈之下,我只能加大火元力的輸入,強行穩住你的元嬰。但如此一來,你的五行精血立即喪失殆盡,元嬰雖然還在,卻也只是虛有其表。一旦我不再輸入火元力,你的元嬰便會渙散消失,而你,也將真正的形神俱滅。」
漢魃說完,目光注視仇九,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他內心的變化。仇九卻是突然笑了:「我一直奇怪,洞悉命運的你,竟然不知道我是用火行本命精血煉兵?」
漢魃冷聲道:「命運是一條不斷分叉的直線,你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形成一個分叉,而每個一分叉都代表著一種可能。對於你,我關注的是命運的主線,因而疏忽了命運的分叉點,這才造成了今日的被動局面。」
仇九閉目沉默半晌,突然睜開了眼,問道:「既然你看到了命運的主線後,還願意在這裡與我聊這麼多東西,想來我還是有活下去的可能的。那就麻煩你告訴我,我接下來要怎麼做?」
仇九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反應過來,漢魃很是滿意,她沉聲道:「現在,還有一種方法能彌補眼下的情況。只是,我需要征尋下你的意見。」
仇九淡淡一笑,卻問道:「在前輩你看到的命運中,我是接受了你的提議呢,還是回決掉了它?」
漢魃聽聞此問,頓時默然。仇九笑道:「難道前輩怕說出來後,我會做出相反的決定,然後將命運改變掉嗎?」
「命運若是能被輕易改變,它便不是命運了。」漢魃冷聲道:「我看到,你會同意我的提議。」
仇九微笑:「好吧,那就請你說說看,是什麼樣的提議。」
漢魃道:「元神出竅,換體重修。」
仇九一愣,反問道:「難道你說的是《天殘真經》上的煉體殘篇法門?」
漢魃目光陡然亮了:「你是從何處聽說《天殘真經》?!」
仇九道:「八方俱滅上的蠻王殘念啊。」
「殘念……」漢魃喃喃數次,目光之中流露驚疑。仇九看在眼中,心下奇怪,這殘念存在之事,漢魃應該早就知道,為何此次聽說,竟然會露出如此疑惑的表情?
未等他深思,漢魃的目光已經恢復冰冷:「不錯,正是《天殘真經》上的元神出竅,換體重修。」
仇九苦笑:「難道前輩有意開我玩笑?先不說鐵血魔帥之身如同監牢,死死困我元嬰於其中,且來說說我元嬰的現狀吧。若非前輩的火元力支撐,我的元嬰早就渙散,還談何破體而出?」
漢魃道:「若是用尋常的辦法能令你破體重修,我也不必徵詢你的意見了。我要說的,自然是非常之法。」
「哦?」仇九頓時好奇,卻聽漢魃道:「你的鐵血魔帥之身雖然強橫,但對上火元力時,卻毫無優勢可言。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試過,只要有足夠的火元力,便能將你的鐵血魔帥之身完全煉化掉。到時候,只要取出你的元神放入新的身體就行。」
仇九沉吟片刻,提出疑問:「若將鐵血魔帥之身用火元力煉化,以我的現在元嬰肯定支撐不到最後,在化體之前,元嬰就會散掉。而且,就算我的元嬰能支撐到底,請問前輩,又打算到哪裡去尋找一個新的身體給我?」
「身體的事情不需要你擔心,此地便有一具極佳的軀體,只要你能成功與它融合,足以抵上千百年的辛苦修為。還有,」漢魃道:「誰說要取你的元嬰?我要的是你的元神!」
「元神?」仇九一愣:「元神不就是元嬰嗎?」
漢魃冷冷道:「元嬰是你的分身,元神是你的思想。所謂的元嬰出竅,是將元神從本體脫出,合入元嬰逃離的過程。你的元嬰已經廢了,現在能救你的方法,就只能取出你的元神,與新的身體進行融合。」
仇九沉吟片刻,終於下定決心,沉聲道:「那就有勞前輩了,我願意一試。」
漢魃道:「還有件事情要提醒你,你的新身體中,可能還留著前任主人的記憶,也有可能會有像蠻王殘念一類的存在。這些東西雖然不足以支配身體的行動,但在你融合的關鍵時刻,卻會跳出來阻止你的行動。你必須牢牢記住:無論你看到什麼,或是感受到什麼,記得提醒自己,一切都是幻覺,不是真的存在。這很重要,千萬要記在心裡!」
仇九點點頭,將漢魃的話牢記於心。
漢魃伸手朝邊上一朝,一隻混身冒火的猛虎突然跳了出來,對著仇九示威的吼叫了兩聲後,便安靜了下來。漢魃冷冷道:「帶上他,跟我去密室。」
猛虎沉悶的回應了一吼後,趴於地上突然顫抖了起來,只在呼吸之間,竟然變成了一個全身肌肉遒勁的光頭蠻人。若不是仇九將整個過程看在眼中,當真是說什麼也不相信真有異獸化人之說。
漢魃也沒解釋的打算,先一步離開。那光頭蠻漢毫不顧忌仇九的有傷在身,像扛沙包似的,粗魯的一把將仇九扔到肩頭上,扛著追漢魃而去。
雖然此人一路步行,但速度卻比修行者用飛行趕路時差不了多少。仇九隻覺得撲面的勁風如刀,耳畔風聲虎虎,依稀可見兩側裝飾精良的門戶,雖然歷經千萬年的歲月沖刷,那股王家氣象卻依舊不減絲毫。
行了約有十幾分鐘,便可看一座宮殿正在迎面而來。遠遠可見,一字排開的比二人抱還要粗的玉柱上,飛龍盤旋沖天,通道地表,雖積塵甚厚,卻仍可見許多異形文字浮雕於其上。這蠻漢身形一折,直衝入那洞開的紫金包銅巨門。
仇九隻覺眼前一暗,目不能視物。而那蠻漢卻像是天生夜眼,於那黑暗之中,仍是疾步如飛,速度絲毫不減。不一會兒,仇九便感覺自己正被蠻漢帶進一條狹窄僅寬半米的通道。通道一片漆黑,仇九隻知道自己現在正一路向下前行。
足足過了十幾分鐘之後,仇九陡然發現前面有些許亮光,心中剛剛一振,眼前卻突然光明大作,突如其來的光亮刺激的仇九眼睛突然失明。原來是那蠻漢速度過快,在仇九發現亮光到身處其中,不過呼吸之間的事情。
只感覺到自己被人隨手往地上一扔,身體著地時發出了沉悶的響聲,震得他內傷一塊兒發作,痛的幾乎要再暈過去一回。
第六十二節
好不容易咬著牙等到眼睛恢復作用,仇九愕然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極大的地底世界之中。那個虎化人形的蠻漢已經不知所蹤,而仇九抬眼看去時,雖窮盡目力,卻看不見頂部在何方。黑漆漆的一片蒼茫之中,點點流螢飛舞,看得他不由心神一蕩。
而漢魃正站在仇九身邊,出神的眺望遠方。
仇九順著她的目光側頭看去,只見一道火紅光幕接天連地,幻光四溢,光暈醉人。
漢魃道:「看到了嗎?那道光幕之後,就是你新軀體的存放之地。」
仇九不由好奇的問道:「那道光幕是什麼東西?」
「焚心之火。」漢魃淡淡道。
「焚心之火?」仇九一愣,卻見漢魃突然出手於臉上一揭,人皮外衣落地,露出一個窈窕婀娜的身段。一頭青絲過腰,光亮耀眼,幾可照人,令仇九看的心不由加快了跳了幾下。但當漢魃將臉轉過來時,仇九的心是猛然的一跳,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前輩……」
漢魃隨手一損毀,將人皮外衣重新披上。
雖然早就預料到仇九的反應,但當目光對上仇九那雙圓瞪驚愕的眼睛時,漢魃仍是心頭不快,冷哼之聲。
仇九這才回過神來,心中暗道:「殘曾經說過,漢魃以毀容為代價,換回了一身控火神功。而蠻王為了雪含煙,立令終生不得脫下人皮外衣。初時我還只道蠻王小題大做,原來,漢魃的容顏真的……」仇九心中不由泛起一絲酸楚,低聲喃喃:「勸君惜花更護花,莫作無情折枝人……」
「我的臉,就是通過光幕時,被焚心之火所灼傷的。」漢魃冷冷道:「要煉化你的鐵血魔身,便要借助這焚心之火。」
仇九問道:「前輩,這焚心之火用來煉化鐵血魔身,只怕還不夠吧?」他想到殘說過,當年出走前的漢魃,除了洞悉命運的能力,其他與一般的女孩子無異。而這焚心之火只傷了漢魃的臉,除非漢魃別有奇遇,否則這焚心之火的威力根本就不足以煉化鐵血魔身。
漢魃冷冷道:「焚心之火即使在神界,也是名列三絕之一。一般的神級高手,中者非死即傷。用來煉化你的鐵血魔身,已經綽綽有餘了。」
眼見仇九面露疑色,漢魃右手伸出,手中已經多了一柄深紅色小旗。紅旗一現,火紅光幕突然生出感應,原來緩緩流動的波紋幕面,像是投入了一塊巨石,頓時驚起滔天駭浪。
那面小旗無風自動,發出「獵獵」聲響。仇九看見旗面之上,一隻紅色飛禽若隱若現,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無聲息的瀰漫了開來,壓得仇九連呼吸都不順暢了。這時,漢魃將紅旗收了起來,光幕又重新回復了平靜,那股威壓更是消散於空氣之中。
「這是……」
「朱雀旗。」漢魃冷冷道:「正因為有它,我才能順利渡過焚心之火,取得我想要的東西。若是無此寶在身,除非修為已經達至五皇三尊之境,否則在焚心之火前,絕對形神俱滅。」
仇九再無疑問,開口道:「既然如此,就請前輩開始吧。」
漢魃點點頭,沉聲道:「一會兒,什麼都不要想,這樣就可以減少幻覺的產生。若是真的被幻覺迷惑,千萬要記住提醒自己,一切都是幻覺,都是假的,絕對不要信以為真。」
仇九還未點頭應下,突然眼前一黑,先行暈了過去。
漢魃一掌震暈仇九之後,一把將他提起,如同流星般直直撞向那道光幕。
從外看時,光幕似乎比紙還薄,完全可以一穿即透。
但有過一次穿透經歷的漢魃卻知道,若沒有朱雀旗的紅光護體,這比紙還薄的光幕,足以擋下任何試圖闖過它的修行者。
不知是因為感應到了漢魃身上的朱雀旗,還是其他的緣故,光幕竟然又如同先前那般驚浪濤天。這時,漢魃左手亮出朱雀旗,一道紅光自旗中流溢而出,將她與仇九二人完全包裹在了其中。幾乎就在漢魃亮旗的同時,她已經帶著仇九一頭撞進了光幕。
瞬間,整個光幕燃起沖天之火,漢魃又看到了多年前經歷的那些景象。
嘴角上揚,淺淺一笑,漢魃的眼眶中似有晶瑩閃亮的東西在流動著。
縱使千萬年的時間過去了,但她看到的東西,卻依舊沒有改變。
若椰,等著我……
既然已經證明了命運是無法改變的,那我看到的,你我再見的日子,就要來了……
恍惚之間,漢魃看到了那張一貫霸道的臉龐,突然對她揚起了溫柔的微笑,依稀彷彿,她還聽到了若椰對她的輕語:「亦彤,我回來了……」
此時,護住漢魃身體的紅光突然光芒大作,一陣刺痛將漢魃頓時從幻境中拉了出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從回憶中跳出來,真讓我失望。」一個清柔的女聲突然響起,漢魃聞言,臉上的最後一絲不捨頓時消失,目光中露出了警惕。就和上次一樣,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又來到了要來的地方。
周邊入目的是一片連著一片的廢墟,億萬年來的塵埃早將這裡的本來面目給掩蓋的一絲不露。地下空間的惡劣環境,加上過份密集的火元力,令這裡絕大部分的植物都難以存活。漢魃打量了下四周,意外的發現,這裡和自己千萬年前來的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連塵埃的位置都沒有絲毫移動過。
比起周圍環境,漢魃更在意的是那個聲音的主人。從幻境中出來之後,她的目光就一直在尋找,尋找那個從未見過面的身影。
這時,只聽先前的那個清柔和女聲又響了起來:「很久很久以前,你來到我這裡,跟我做了個交易。你說,你幫我找到青龍,只要我願意借你朱雀旗。當時,為了保證你說的話沒有半分虛假,你將自己的絕世容顏抵押在了我這裡。現在,你又來了這裡,可是找到了青龍的下落?」
漢魃將仇九往身前一扔,冷冷道:「青龍元神就在這個小子的身上。」
「呵呵,小妹妹,隨便抓個快死的人過來,便說青龍元神所在,你覺得這是對待交易的正確態度嗎?還是說,你覺得姐姐我像是個很好騙的人。」聲音的主人說的不緊不慢,語氣不起一點波瀾,令人完全無法追摸她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漢魃冷聲道:「青龍隕落之後,元神附於一塊玉璧之上,這點你比我還要清楚。後來這塊玉璧在意外之下與這小子的魔甲融合,你要找青龍,我自然就把這小子給帶來了。」漢魃將手中的朱雀旗扔到仇九身上,繼續道:「青龍元神與朱雀旗都在這裡,現在,把我抵押在你這裡的東西還給我吧。」
「呵呵,小丫頭,朱雀旗是真的,但我怎麼知道青龍元神真的在這個小子身上呢?」朱雀輕聲發問。
漢魃冷聲道:「你與青龍等人並列太古四大尊,難道你就感應不出有他元神附著著的那塊玉璧是真是假嗎?」
朱雀卻道:「感應不出來。」
漢魃一愣,隨即冷聲道:「怎麼可能!」
朱雀呵呵笑道:「小妹妹,姐姐我向來是說一是一,絕不騙人的。看你一臉著急的樣子,好吧,姐姐就姑且相信這小子身上真的有青龍附身的玉璧。那麼,現在就麻煩你把那塊玉璧找出來給姐姐看看吧。」
漢魃冷冷道:「青龍玉璧與這小子的魔甲相連,現在魔甲被這小子收入體內,要取玉璧,就要先救活這小子。」
朱雀卻道:「這麼麻煩幹什麼,殺了他,魔甲自然就會浮出體外。」
「他不能死!」朱雀話音剛落,漢魃立即開口駁回朱雀的想法,語氣之鄭重,絲毫沒有妥協的餘地。
朱雀的語氣依舊似笑非笑,輕柔的不露一點真實的想法:「哦,難道他就是你等了這麼多年的意中人麼?」
漢魃冷聲道:「這個小子是命運的關鍵點,他的命運分叉之多,已經超出了我能看到的範圍。但是,我卻真切的看到,他的將來,與你們四大尊的命運緊密相連著。若是你想要找回完整的青龍,就絕對不能殺了這個小子。」
「又是命運麼?」朱雀的語氣第一次帶上了個人的情感在內,那略帶些嘲諷味道的聲音,用調侃的語氣問道:「你還是那麼堅持,命運是無法改變的嗎?」
漢魃冷冷道:「我已經不在乎命運會不會改變了,我只選擇我希望看到的那個結果。我看過了數以百萬計的結果,最終才比較出,只有讓這個小子活下去,才是最好的一種結果!」
朱雀微笑道:「好吧,那我就不親自動手了。這個小子即使不用我動手,也已經活不了多久了。等到他自己死掉的時候,有著青龍玉璧的魔甲還是會自己浮出來的。我的耐心雖然不好,但時間卻很多,我就遷就一下他好了。」
第六十三節
「不,我今天帶他來,是想要讓你救活他!」漢魃踏前一步,沉聲道:「只有他活著,你與青龍才能有再見之日!」
朱雀淡淡道:「我只會殺人,不會救人。」
「用你的涅槃之火,將他煉化成純粹的元神體,然後再種入朱雀之軀中,這種事情對你而言,只是指彈之事,易如反掌!」漢魃繼續勸說。
朱雀呵呵笑道:「雖然這些年來,我的修為也有穩定的增長。但是,涅槃之火的威力,還不是現在的我能夠控制的。一個不好,我就會和這個小子一起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而且,朱雀之軀是我的身體,雖然暫時還用不上,但終究有一天,會重新與我融合。我又怎麼會把我的身體交給別人來使用呢?」
「你沒有時間了!」漢魃冷聲道:「千萬年來,那些人對你們的追查從未有過間斷。神州雖大,但是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處彈丸之地。在這種彈丸之地中,火絕之地異常的火元力,已經引起他們中的某些人關注。很快,調查你們的人就會過來,而那個時候,你還有能力反抗嗎?」
「這也是你看到的命運嗎?」朱雀呵呵笑道:「小妹妹,不要太過份的相信命運。命運只是負責提供給我們一個起點,至於終點會在何方,還是需要靠我們自己去把握的。」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在我看到的世界裡,這個小子是至關重要的人物,他絕對不能死。除非,你根本就不在乎青龍他們的情況,那你可以坐看這小子死於你面前。如果你還關心青龍他們,哪怕只有一點丁,我也希望你能嘗試著去救這個小子。」漢魃冰冷的話語中首次帶上了她自己的情感:「當我們無法改變命運的走向時,只能試著去相信命運會走入我們希望的那種結局中去……」
朱雀淡淡一笑:「你不是個合格的說客。」
漢魃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她知道,剛才的一番話,朱雀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但是,」朱雀的一個轉折語氣,頓時將漢魃的心又拉升了起來:「你是我這麼多年來,見過的唯一一個能夠洞悉命運的人。與其讓我自己繼續這樣盲目的等待下去,還不如現在,相信你的直覺一次吧。」
「你願意救他了?」漢魃頓時眼睛發亮。
朱雀淡淡道:「我願意救他了。不過你別高興的太早,我的身體已經空置很久了,各方面的機能已經堵塞。要讓它重新恢復過來,以便元神的居住,這需要大量的火元力修為注入。一會兒,我還要控制涅槃之火,所以沒有多餘的火元力可以用來調整那個軀體。」
「我明白了,用我的火元力修為吧。」漢魃昂首道。
朱雀道:「要打通全部的堵塞點,加上適當的溫養,以你的火元力修為,還是差了許多。只有將整個火絕之地的火元力集合起來,通過你的身體注入那具軀體,這才勉強達到元神種體的要求。只是,整個火絕之地的火元力集合,遠遠超出了你的承受範圍。我只怕你會承受不住,先這小子一步形神俱滅掉,這樣一來,不僅前功盡棄,還算得上是得不償失。你自己可要考慮清楚。」
漢魃點點頭,沉聲道:「我知道了,告訴我怎麼做吧。」
朱雀呵呵笑道:「連考慮都不考慮一下就答應了,難道說,你早就看到了我會答應你的要求嗎?」
漢魃閉口不答,朱雀也不在意,繼續說道:「盤膝原地坐下吧。你只要保持神智不失就行,剩下的,由我來做。」
漢魃點點頭,依言盤膝而坐,一絲火元力分出,護住心田,以保靈智不失。
只見她與仇九的身前三米之處,空氣突然一滯,空間如同池面般蕩起了波紋,隨後,漢魃便看到空間之後,有一道紅光疾衝而出,正面撞到了空間波面上。頓時,空間的波面就像一塊玻璃被石頭砸中般,陡然碎成無數的碎片。紅光藉著衝勁滑了出來,在漢魃驚愕的目光中變高,變寬,最後穩定下來。
於是,漢魃便看到了一身火紅裝扮的朱雀元神。
一頭像火焰般熱情四溢的長髮護肩而下,耀眼的令人覺得心都火熱起來。上身穿著一件露肩低胸皮質軟甲,露出雪白平坦的小腹,下身圍著一條純由火紅羽毛織成的斜邊長裙,走動之間,雪白的大腿若隱若現,引動人們無盡的遐思。
即使是那綻放的最鮮艷的火紅玫瑰,在看到她的容顏之後,都會黯然的失去顏色。從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漢魃便發現,朱雀笑起來的時候,有著一股獨特的魅力。當她微笑著的時候,她的眼睛,她的眉毛,甚至於她的鼻子都在給人一種微笑的感覺。
她就像一團雄雄燃燒的火焰,令人一看就覺得熱情奔放,哪怕最抑鬱的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後,心情頓時會大好起來。若是讓那些多情的浪子們看見,只怕立時會傾倒於她的裙下,從些甘願接受她的奴役,只為了能夠時刻看到她的容顏。
漢魃不是沒見過漂亮的女人,但看到朱雀的時候,還是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一看到她的姿色,做為一個女人的漢魃,竟然連妒忌的感覺都沒有,在她這般跳動飛揚的熱情面前,其他所謂的美麗,竟然是那麼的無力與蒼白。
「小妹妹,緊守心田,姐姐這就要開始了!」朱雀的聲音聽在漢魃的耳朵裡,突然起了一種特別的味道,那個聲音會從耳朵一直跳到內心深處,整個身體就像服用了人參果一般,全身的毛孔都透著說不出的舒服。
看到漢魃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朱雀不由啞然失笑,那一笑的風情,更是震得漢魃連魂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天啊,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美的女人!
朱雀一揚手,一道細小的火焰瞬間鑽入了漢魃的身體,一陣刺痛將漢魃徹底的拉回到了現實之中。卻聽朱雀道:「準備了,我要開始引動火絕之地的火元力了!」
漢魃心中一凜,閉目凝神沉息,做好了準備。
朱雀身影閃動,如同臨風起舞,身姿曼妙的於漢魃身邊走過了一圈,右手出指如風,數條細小如髮絲的火焰順著她走過的腳步飛去。緊接著,只聽「轟」的一聲響,漢魃身周的地面僅在呼吸之間,竟然浮起一個純由火焰組成的法陣。
朱雀隨手一揮,一道滿含火元力的勁風衝入法陣陣眼,整個大陣頓時像被刺激了的洪荒異獸,怒吼著發出驚人的氣勢。亮起的火光,連天上的太陽見了都要失色三分,在這一片火光之中,就連朱雀的眼睛都看不到漢魃的所在了。
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對法陣的主持與推動。
相反的,現在的她,看的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
雄雄的火焰就是她的眼睛,隨著她的注意力的轉動,火焰如實的將各處的情況都反饋給了她。她清楚的看到,就在大陣啟動的那一瞬間,漢魃的臉色突然變了。
就在大陣啟動的那一瞬間,整個火絕之地的火元力受到了法陣的召喚,源源不斷的朝著法陣聚集。而法陣則將所有的火元力絲毫不予保留轉移到了漢魃身上。
陡然間要接受一股如此龐大的力量,而且還是被動的強行被接受,漢魃的身體出於保護的本能,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抗。就是那一瞬間的反抗,法陣頓時回報以了更加強烈的衝擊。
個人的力量,對上火絕之地的整體力量,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在法陣的高強度衝擊之下,漢魃體內的抵抗力量連個氣泡都沒來得及冒出,就被源源不斷的火絕力量淹沒。遭受到入侵的那一瞬間,強烈到無法用筆墨來形容的刺痛感衝擊得漢魃眼睛一黑,神智眼看就要被火絕力量給吞噬。
好在朱雀早有準備,一股純淨的火元力混在火絕力量中衝入漢魃體內,迅速的將漢魃的神智包裹起來。正是朱雀的這一舉動,給了漢魃足夠的緩衝時間。在渡過了最初,也是最難熬的痛苦之後,漢魃開始有了喘息的時間。
但這喘息的時間並不長,因為整個火絕之地的力量被法陣強行壓縮進漢魃體內,而且後續的火絕力量還在源源不斷的繼續加入,若是再有片刻的耽誤,漢魃整個人就會因為高壓縮的火絕力量洩露,被這個世界無情的抹去。
感覺到漢魃的情況不容樂觀,朱雀立即開啟了法陣的第二層佈置。
法陣將漢魃緩緩推至陣眼,漢魃只覺得身下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產生,而充斥體內的那股暴躁的高壓火絕之力,飛快的被那股吸力所帶走。
一邊是源源不斷的湧入,一邊是滔滔不絕的吸走,一進一出之間,漢魃的身體在執行著遠超過負荷程度的轉化。經脈已經開始破裂,但轉換的力量卻完全不管這些,沒有了經脈的疏導,它們就強行的衝入肌腱之中,衝入骨骼之內。
第六十四節
它們肆無忌憚的在漢魃的體內破壞一番,然後被那股吸力帶走。這種時候,漢魃除了咬牙堅持之外,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轉換的過程中,每一秒種,漢魃都在煎熬中渡過。儘管她的牙齒已經被咬的「咯咯」作響,甚至連血都被咬出來了。但是,這種做法依舊無法令她好受一些。她自己都記不清這是多少次想要暈過去了。
每當那種暈眩的感覺過來時,身體內部的劇烈疼痛總會再把她的神智給拉回來。她就像從一個地獄前往另一個地獄般,一直身受煎熬,卻看不到這種煎熬結束的時間。身體的強烈痛感,終於將她的神智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就在她的眼神幾乎要渙散的時候,她彷彿看到了若椰那溫情款款的笑臉。
就是在這一霎那間,漢魃的眼神突然又變得清亮起來,這麼多年的寂寞都沒有將我逼瘋,這種肉體上的折磨又算得了什麼呢!我要堅強,我一定要堅強!
一次次的不斷提醒自己,一次次的身臨地獄,漢魃都記不清已經過了多久。
只記得,當朱雀輕聲說:「好了,可以了。」時,漢魃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接著,鋪天蓋地的疲倦像是只張開了大口的怪獸,一下子將她吞了進去。
看著軟倒在地的漢魃,朱雀那雙像紅寶石般迷人的眼睛裡,突然浮起了一層迷離的薄霧,卻聽她輕聲的歎氣,然後收拾了下情緒,將目光落到仇九的身上。
而當她的目光一落到仇九的身上時,雙眼銳利的就像兩柄快劍,想要一下子將仇九從裡到外剖析的清清楚楚。隨著時光的分秒流逝,朱雀臉上的神情也在不停的變化著。終於,她長長的歎了口氣,滿心黯然的默想道:「既然命運是可以改變的,青龍,為何你還要附身於這個小子身上。難道,就連你也放棄了當初的理想,轉而向命運低頭了嗎?」
她目光閃動,思緒落回了很久之前的某一天。那個孤單前行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的疲憊。多少次,於夢中驚醒過來,朱雀都在深深的自責,為何當初要離他而去。如果自己當時能留在他的身邊,無論是要面對多少風雨,總勝似今日的寂寞相隨。
也罷也罷,既然你選擇了這個小子,肯定有你的道理。雖然我不知道你打算怎麼做,但是,從現在起,我會一直跟在你的身邊,無論你要做什麼……生死不棄,始終不離……
一團暗紫色的火焰出現在朱雀的手心。
自她隕落重修之後,億年的修為,此刻盡數凝集於此團紫焰之中。
朱雀嘴角浮起淡淡微笑,手心中托著的那團紫焰,像是有了生命般,開始緩慢,卻強而有力的跳動著。
朱雀左手對著地上的仇九一招,仇九身體臨空而起,朝著朱雀飛去。
卻見朱雀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對著右手心的紫焰噴去。
紫焰受到精血的引發,紫色焰體陡然轉為金紅色,焰心之中,甚至還能清晰的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兒盤膝靜坐於其中。
朱雀輕叱一聲,右手金紅火焰之中分出一條兒臂般粗的焰蛇,將浮於半空的仇九纏繞了進去。凡是被焰蛇碰到的地方,身體就像冰塊放到了烈日底下般,飛快的融化成一團團血水。強蠻的鐵血魔身,在焰蛇面前,就跟豆腐一般脆弱不堪。
魔身化作血水,而血水還來不及滴下,便被焰蛇的溫度瞬間給蒸發掉了。
僅僅在眨眼之間,仇九的身體就真正的成為了空氣。只留下一個奄奄一息的元嬰,無力的浮於半空之中。而在元嬰的身周,三紅一白,四滴本命精血像是不捨得元嬰一般,圍著元嬰滴溜溜的轉個不停。
朱雀柳眉一皺,心中暗道:「這個小子體內怎麼會有兩種不同的精血?」
還未等她想明白,那三顆血魔精血陡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嘯聲,三顆精血幾乎在同時撞到了一起。一個小小的血色漩渦突然出現,對著三顆精血發出了吸力。
朱雀淡淡一笑,掌心中的金焰金光一閃,分出的焰蛇身形頓時暴漲,蛇口張開,以疾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口將那三顆精血吞了下去。
三顆精血頓時驚慌失措,在焰蛇體內左衝右突。卻見朱雀掌心金焰突然金光連閃,焰蛇體內的涅槃之火暴發,一下子將三顆精血焚為空氣。
神州某個角落,一道紅影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暴戾的對著四周亂轟亂打,「轟然」不斷的巨響中,山岩石壁被他打出了道道裂縫。但他卻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反倒是運起了魔元力強轟亂炸,山洞再也經不起他的這麼折騰,轟然崩塌。
三顆精血一去,小小血漩立即消失不見。朱雀嘴角上揚,呵呵笑著於心中暗道:「原來神州之上,還留有修行《律》的魔人。呵呵,只是修為還太嫩了點。那麼,這個白白的小不點又是誰留下的呢?」
隨著朱雀的目光落於雷皇的本命精血之上,那顆本命精血似乎感應到了危險,竟然沖天而起,還未等朱雀的焰蛇追上,它竟然自己破開了空間,瞬息消失不見。朱雀愕然的同時,心中也驚歎不止:「一顆小小的本命精血都可以破碎虛空,這個人的修為很深啊。不對,不對!」朱雀把驚疑的目光投到了仇九的身上:「除非修習了青龍的那部分《律》,否則單憑一顆小小的本命精血,如何能夠破碎虛空?原來,青龍找上的不是這個小子,而是在這小子體內留了本命精血的那個人。」
一念至此,朱雀頓時火從心頭起,幾乎就要把仇九的元嬰隨手給焚化掉。但當她的目光落回到仇九元嬰上時,卻又不禁遲疑了。
「看這個小子的元嬰,很明顯也是修煉過《律》的修行者,只是不知道是被那魔人的精血侵蝕太久,還是被青龍找上的那人的精血干擾,他現在的律十分微弱。」朱雀心中遲疑不決:「那些傢伙怎麼可能會放過這幾個人?這個小子也就算了,他的律很微弱,若不是特別仔細的察探,與那些所謂的修真者沒什麼分別。但是那修行《血律》的魔人,功力已經達到了他們設下的警戒線標準,怎麼可能沒引起他們的注意?還有那個修行《雷律》的傢伙更是了不得……外面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此時,漢魃加之仇九元嬰上的火元力所剩不多,元嬰已經到了潰散的邊緣。
元嬰的異動,促使朱雀做出決定。
不管外面世界如何,那些傢伙是絕對不會就這樣消失掉的。而且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若是於此時放手,不單單這個小子沒救,連青龍附身的那塊玉璧,都會隨著這小子消失掉。
無論為人為己,都只能繼續下去!
掌心金焰對準仇九元嬰罩下,朱雀頓時臉色一白。
就在金焰罩住元嬰的那一瞬間,仇九頓時從黑暗之中被人扔進了一個奇異的夢境。
青山如畫,流水淙淙,仇九站起身朝著四周打量,卻見參天的古木成行成列,濃密的枝葉將頭頂的天空遮去了大半。雖然如此,陽光仍是調皮的從那枝葉的縫隙中鑽了進來,灑落在了他的身上。
仇九記起漢魃說過的話,所見皆是幻覺。但是,坐等幻覺過去也不是辦法,於是他乾脆沿著溪流向下行走。
行不多時,卻見頂上突然落下一道耀眼的陽光。原來,一路行來,已經走出了古樹森林。眼見前方是一片碧綠的草地,連綿不見盡頭,仇九頓時不知是否該繼續走下去。
就在他躊躇不前的時候,突然見到遠方天際,一顆流星正拖著長長的焰尾劃過天空。仇九正看的出神,卻見那顆流星突然朝著這邊飛來。還未等仇九反應過來,流星已經帶著驚人的聲勢轟然墜於仇九身前。
一股逼人的熱浪推來,仇九看見如茵青草突然變得又枯又黃,烈焰沖天而起,火勢突然像匹失控的野馬,一下子便將整個草原點燃,並且有向樹林前行的趨勢。仇九本能反應之下,正要運起魔元力飛上半空,卻突然發現即使身處幻境之中,自己依舊無法使用魔元。這一個意外的情況,令仇九都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處於幻境內了。
但是眼見的情勢卻不容仇九多想,火勢已經衝到身前,仇九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都被煙熏的發痛了。他正想轉過身就跑,卻見天空之中突然三三兩兩的落下數十道身影。
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著服裝各異,兵器也是長短不一。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修為高的嚇人的同時,身上的傷口也多的嚇人。仇九見到他們中的不少人,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使得臉色蒼白如紙。但是他們自己卻似乎沒有感覺到,任由傷口處鮮血直湧,不加任何的處理。
第六十五節
這些人落地之後,一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另一邊則運起各自的神通撲滅大火。在眾人的共同努力下,蔓延的火勢迅速得到了控制,緊接著,幾個中年女子聯手施放了一個法訣,磅礡大雨頓時從天而降,衝擊著仍在做最後頑抗的烈火。
大雨沖了五六分鐘後,不等烈火完全熄滅,有幾人已經迫不及待的衝入了火場中心。仇九看到,那裡形成了一個深坑,坑口的大小完全可以將一座大山給容納進去。幾個人衝進去之後不到兩分鐘的時候,其中一人迅速的飛了出來,高聲疾呼同伴進去援手幫忙。
幾十個數頓時湧向深坑,只留下兩個看起來年紀稍大,修為深厚的大漢守在坑口。仇九正於心中好奇那坑中究竟是何物時,卻見遠方天際又多出三個小黑點。
黑點迅速的變大,守在坑口的兩個大漢馬上對坑內的同伴出聲示警。有十幾個人又從坑內衝了出來,與兩個大漢並肩站到了一起。刀劍出鞘,臨敵將戰的沉穩氣勢頓時顯現了出來。
三個黑影落地,仇九看見的只是背影,但仇九對他們的危險程度評價,已經在心中打出了分數。這三個人,連多看一眼,都很危險。
一見這三人,人多的一方反而起了小小的騷亂,先前向坑內示警的兩個大漢再次朝坑內示警,急促的語音中,焦急之意非常明顯。這次,坑中卻沒有跑出人來支援,只是用仇九聽不明白的聲音回了一句。同時是充滿焦急之意,只是語氣裡更多的是不耐煩。
坑外十幾人聽到之後,臉色突然變得慘白,但是他們目光中卻多了一份堅定。十幾人紛紛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同伴,目光接觸,心意相通。眾人不約而同的一點頭,兩個大漢的右手大斧斧面一敲左手盾牌,發出了「砰」的巨響。
就像是聽到了前進的軍號一樣,十幾個人齊齊踏步前行,然後小跑,之後武器高舉過頭,嘶啞的嗓子發出不屈的吶喊。
面對衝殺過來的十幾人,三人中最左首的那人解下背後背著的那柄比他人還要長出一個頭的雙手巨劍,右手單持,一劍橫於兩個蠢蠢欲動的同伴身前,側頭低聲說了幾句。從那兩個同伴搖頭的反應來看,仇九猜測此人似乎想要以一對十幾的進行這場戰鬥。
雖然仇九將此人劃入了極其危險之列。但是這種要以一對十幾的態度,頓時令仇九覺得此人實在太驕傲了,驕傲的已經到了自滿的程度。
此人的兩個同伴似乎拗不過他,兩人都退後一步,以示妥協。
那人頓時得意的笑了笑,此時,衝殺陣列已經到了他的身前,刀劍如山倒!
那人卻滿不在乎的右手將雙手巨劍朝上橫托,輕描淡寫的便架住了當頭砍下的兵刃。此時,一道烏光從人群中射出,又快又急,直取那人面門要害。眼見這一擊便要正中,卻見旁邊突然起了一道勁風,退後的兩個同伴中,身形較小的那一個出手了。
掌出,後發,勁風卻先一步將那烏光擊落。
卻聽「叮鈴」一聲輕響,烏光落地,卻是一枚造型奇異的錐子。只看那錐身上閃動的綠芒,便可知道這只錐子可是餵了劇毒的暗器。雖說修為達到這般境界的人,早已經是百毒不侵,但是,這種說法僅是指毒素入體之後,可以用深厚的修為馬上逼出體外,對生命毫無影響。
但此時是生死之鬥,誰又給對手逼毒的機會呢?一旦被這枚錐子擊中,或是擦破表皮,就等於是失了先手,無形中已經輸人一招。
出手幫忙的那人對著持劍人語帶不滿的說了幾句。那持劍人本就因托大被偷襲而心生怒火,又被同伴一陣奚落,頓時怒火直衝頭頂,發鬚根根直立,雙手大劍橫掃過去,一擊便硬生生的將十幾人逼退十步。
仇九看見那人右腳一跺地面,突然沖天而起,雙手握劍高舉過頭,頓時脫口驚呼道:「天殘訣!!」
「一劍既出,山河斷!!」
雙手大劍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直劈而下,劍氣縱橫,見者無不面無人色,心膽俱裂。便連天地都被這一劍的氣機所引動,風雲變色,地動山搖,真真正正的是一劍斷山河!
面對如此劍勢,那十幾人眼中頓時浮起絕望之色。
此時,卻聽深坑之中,突然傳出一道奇異的鳴音,聲可通天,震驚百里。隨著這一鳴音的響起,被那劍氣所引動的天地異象突然消失,天上現出霞光萬道,無形之中,一股威壓鋪天蓋地而來。
那持劍之人氣勢一滯,這斷山裂河的一劍便有了極大的破綻。
最強之處,亦是最弱之時。他面對的這十幾人,無一不是從生死沙場中滾出來的高手,經驗眼光何極毒辣。這邊破綻剛出,那邊已經刀劍備齊,一擁而上。
那持劍之人雖處巨變,卻是心中不驚。
順勢落入包圍圈中時,身似陀螺旋轉一周,雙手大劍橫掃成圓,怒喝之聲亦是沖天而起:「一劍橫掃千軍,看我的敗盡英雄!」
仇九看的心下極度震驚,這一勢,分明就是天殘訣中的第二幅圖形。只不過,天殘訣中是畫著的是刀,而此人用的卻是劍——雙手巨劍。
由他用劍使出的「敗盡英雄」一勢,不僅比普通的刀要強上許多,而且以雙手大劍本身的體形重量,加上此人的絕世身手,這一勢使出,巨劍成圓,劍氣四溢,無人敢試其鋒,逼得圍砍上來的十幾人連連後退不止,硬是將一個必敗的局面生生的扭轉了過來。
仇九見他一人一劍傲然挺立於場中,睥睨之間,一股天下之大,捨我其誰的氣勢,頓時蓋過了在場眾人。
此時,深坑之中突然有一物沖天而起,巨大的身形與那驚人的速度完全吸引了仇九的目光。等到那個身形於空中停住之時,仇九隻覺得自己的吸呼都要停止了……
此物通體火紅,光芒流轉,雙翅一經展開,連天空都被它所遮蔽,難道,它就是傳說中的,鎮南聖獸朱雀?!
朱雀現身,那追過來的三人,齊齊變了臉色。
三人飛快的交換著目光,而半空中的朱雀卻清鳴一聲,朝著那三人飛快的撲了過去。
三人嚇了一跳,朝著三個方向散了開來。
朱雀重新飛回高空,俯視著三人,而那三人也正一臉緊張的關注著朱雀的下一步動作。此時,深入巨坑的那批人陸續飛出巨坑,仇九發現,這些從巨坑中飛出來的人,臉色都很差,有十幾個連飛都飛不穩了,完全是依靠同伴的協助,這才勉強從坑中飛了出來。
那出手救了持劍人的高手突然眼睛一亮,一邊取出自己的兵刃——一對青光幽幽的匕首,一邊朝著兩個同伴打手勢。仇九看到另外兩人點點頭,持劍那人突然一躍而起,主動對朱雀發起了攻擊。
朱雀毫不示弱,對著那持劍人直衝過去。
火光大作,焰尾拖出,朱雀這一擊的聲勢,完全壓過了雙手大劍可能帶來的威脅。持劍男人面色一變,但此時劍招已老,變招已經不可能了。在朱雀這聲勢驚人的一擊前面,退即是死!
持劍男人一咬牙,全身功力轉動,決定以硬碰硬。
朱雀眼中現出輕蔑之意,身體表面燃著的火焰更加強盛。
此時,持劍男的另一個夥伴突然出現在朱雀身側,一掌平平擊出,強大的修為頓時將朱雀攻勢打偏半米。持劍男乘勢變招,由斬變掃。他本期望能將朱雀逼退十幾米便是最好結果,卻未想到,朱雀竟然連最基本的閃避都沒能做到,直接被自己掃出百米之遠。
持劍男臉色大喜,正要乘勝追擊,那出掌之人先一步將他攔了下來。持劍男臉上閃過不快,正要出言質問,突然發現朱雀輕鬆的一個轉身,渾然沒有將自己的一掃放在心上。原來,朱雀會被掃飛出去,根本就是一個陷阱,它就等著那持劍男自己掉進去。
持劍男對同伴目光致謝,此時,才發現,這個同伴的身體輕輕顫抖,出掌的右手更是焦黑一片,短時間內是無法恢復了。
空中戰局暫時陷入了僵局。但是地上這邊,幾十個好手圍著那持匕首的人走馬燈似的廝殺。雖然那人出手如風,輕功更是一流。但是一方是人多勢眾,自己的修為雖然要比他們高出很多,但是面對配合默契的幾十個好手聯手攻擊,還是顯得十分吃力。
每每自己要出手殺傷一二人時,身前身後,左右兩邊總會有十幾件兵器同時招呼過來,使得出了一半的殺手不得不臨時變招。眼見空中局勢形成僵持,他自己的心裡也開始忐忑起來。
空中的僵持並沒有持續多久,朱雀先一步發起了進攻。
雖然三人對朱雀都心有忌憚,但持劍男卻是臨戰不懼,大劍一橫,卻被身邊同伴用力推以了一邊。但見紅光一閃,一團紫金色的火焰將此人完全的包裹在了其中。此人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於持劍男眼前生生燒化成了灰燼,盡風四散而去。
第六十六節
持劍男的眼睛頓時紅的快要滴出血來,大劍一揚,全身修為盡數凝集。
地上那人一見,頓時驚呼出聲,心神微分之下,被兩劍一刀劃過身體前胸後背,創口血如泉湧。
那人顧不上自己的安危,正要強行飛上天空阻止,卻被身周的敵手死死拖住。
仇九看見持劍男朝著朱雀快速的逼進,大劍之上,劍芒如蛇般吞吐不定。朱雀又怎會將他的攻勢放在眼裡,清鳴一聲,反而是朝著他衝了過去。
卻見持劍男一臉憤憤不平之色,一劍刺出。
剎那之間,仇九隻覺得眼睛一花,天空之中,似乎有千道萬道劍影出現。
朱雀被這萬千劍影所壓制,前行勢頭頓時一滯,此時,卻見一人一劍,如同那天外飛星,一劍洞穿朱雀本體,人隨劍後衝入朱雀身體之中,隨即又從朱雀身體的另一側破體而出。
朱雀受此重創,頓時自空中直墜下來。
隨著他一起墜落的,還有那個持劍的男人。
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凝固,憤怒的曲線雖然不改,但那圓瞪的雙眼,已經完全失去了神采。施展那一劍,是需要陪上性命的。這一點,他知道,地上的那人也知道。所以那人不顧受創也要阻止他用這一劍。
但是,他還是用了。
這一劍綻放的光芒,不僅令朱雀完全失去了再戰的能力,更是深深的灼傷了仇九的眼睛。
天殘訣第八式:意難平。
在接連失去兩個同伴之後,身受創傷的最後一人,終究敵不過敵人的車輪*大戰。雖然力戰多時,卻仍是逃不脫飲恨而亡的下場。
在解決掉最後一人後,先前帶頭衝前巨坑的那幾人顧不上休息,再一次衝向朱雀。
此時,仇九看見朱雀身體上的火焰慢慢消退而去,而那流光四溢的光芒更是早早的就散掉了。僅僅是幾分鐘的時間,朱雀那身華麗的羽毛就失去了光澤,轉而變成了灰暗的顏色。
一團拳頭的紫金色火焰自朱雀的創口中飛了出來。那幾人一見這團火焰,頓時面露歡喜之色,紛紛跪倒,其中兩人更是不住的點頭,似在聆聽焰球的指示。仇九微一沉吟,隱約之間明白這團火焰,可能就是朱雀的元神所在。
過不片刻,一人自懷中取出一面紅色小旗,恭敬的放到焰球前面。焰球圍著小旗繞了幾圈之後,便徑直鑽了進去。小旗旗面頓時火光衝起,不一會兒,火光消失,小旗自行飛起,落到朱雀軀體上,之後再無動作。
看到這裡,仇九已經明白,這便是獨孤雁說的四大聖物附體四種器物的場景之一。
正在奇怪這個幻覺怎麼會如此奇怪時,卻見身邊的場景突然變得模糊一片,景物扭曲的完全沒了樣子。仇九立於原地不敢有所動作,只見片刻之後,景色恢復到了正常。只是仇九看到的,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一片荒原之上,數以千計的人們正在掩埋著朱雀軀體。仇九愕然的發現,在場的數千人中,修為低下的竟然一個都找不到。此處每個人的修為都至少有著渡劫的實力,不少人更是令仇九完全看不透究竟有多強。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多久,仇九做為一個旁觀者,親眼目睹了這些人在朱雀軀體之上建造了一個巨大的城市,並在其中生活。之後,因為某些原因,一部分人離開了城市,而且再也沒有回來。從那以後,這個城市也一步步的走入夕陽。最終,堅持不肯離開的人,也開始放棄了這座城市,他們三三兩兩的離開,任由黑暗將這座城市吞噬。
仇九正要深究這些人放棄城市的原因時,幻境突然消失了,自己處於一個黑暗的世界中。完全的漆黑,沒有一絲光亮。黑暗中,一個清柔的聲音響起:「你身上有一塊玉璧,我想知道,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突聞人聲,仇九不由一愣,反問道:「你是誰?」
「我是朱雀,你呢?叫什麼名字?」
「仇九。」
「我想知道,你身上的玉璧,從何而來?」
仇九坦言道:「我撿來的。」
「撿來的?」朱雀料不到會是這種回答,沉吟片刻,又問:「那你修行的《律》又是從何而來?」
「《律》?」仇九一愣:「我沒聽過這種東西。」
「呵呵,狡猾的小鬼。你的話也許可以騙過別人,卻絕對騙不了我。修行過《律》的人,從本源上會產生一種特別的東西。正是這特別的東西,讓我感覺到了,你也是《律》的修行者。」
仇九道:「我不知道你說的《律》是什麼東西?」
「是嗎?那我給你看點東西好了。」隨著朱雀的話音落下,仇九眼見突然亮起一篇懸浮著的文章,淡綠色的字體將仇九的目光深深吸引了進去,僅僅只看了開頭幾句,仇九心中不由咦了一聲,他看到了,竟然就是殘給他看的《天殘真經》!
「呵呵,想起來了嗎?」朱雀柔柔的發問。
「原來,這就是你說的《律》。」仇九抬頭道:「是的,這一篇,我看過。」
「是誰傳授與你的?」
仇九道:「一個已經逝世的人留下的殘念,從那個殘念中,我看到了《天殘真經》的殘篇,也就是你說的《律》。」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你並沒有正式的老師,來教授你如何學習修行《律》了?」朱雀微笑的問道。
「沒有。」仇九反問道:「你又是從哪裡得到《天殘真經》的?」
朱雀呵呵笑道:「這可是秘密。如果我說,我能教你修行《律》,你願意幫我做三件事情嗎?」
仇九砰然心動,想那蠻王僅是修習《天殘真經》的殘篇煉體,便已經能夠會戰魔界三尊之一的大天魔。若是能修習到全篇,那份功力……仇九已經想像不出修為究竟能強到何處程度了。
看著仇九閃爍的目光,朱雀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迷人。
只要修行過《律》,就沒有人能夠逃出那份追求最強的慾望。
從未有人例外!
此時,卻見仇九突然笑了,帶著點自嘲,帶著點窘迫,又有著新鮮陽光般的混合笑容看的朱雀不由的一愣,心神恍惚之間,似乎於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經常看到這種笑容。在朱雀的深遠的記憶中,每當這種笑容出現的時候,往往都會給朱雀帶著意料之外的決定。
果然,聽到仇九笑著自言自語:「我真是笨,明明是身處幻境之中,卻還是不自主的被騙到了。呵呵,若是朱雀真能知道全部的《天殘真經》,她又怎麼會被那個劍客一劍破體?難道那個劍客的實力,已經超過五皇三尊?呵呵,幻境啊幻境,難怪漢魃會叫我一直小心提防了。」
朱雀聞言愣了半晌,突然呵呵笑道:「這裡是不是幻境,你很快就會知道。不過,有一件事情,真的被你說中了。我知道的《律》並不完全,用你們的說法,相當於半本《天殘真經》吧。」
仇九笑著輕輕搖頭,說道:「昔年蠻王以煉體殘篇,便能力戰魔界的大天魔,不僅斬殺了他帶來的幾個君王,還將大天魔砍掉了一條手臂。此等功力,實在令人心馳神往。朱雀你說你知道半部《天殘真經》,卻被那人一劍破體——雖然以此人修為使出的意難平確實威力駭人,但對於神皇魔尊境界的高手而言,想來避開還是很輕鬆的吧?」語氣之中,已經帶上了調侃之意。
朱雀倒是不放在心上,微笑道:「這些事情,等你醒轉之後,我再和你聊,那時候,你會比較慎重的再次考慮我的提議。」
仇九淡淡一笑:「如果醒來之後,能看到你的真身現於眼前,說不定我會答應的。不過,現在既然是在幻境之中,你能否解開我心中的一個疑問呢?那個城市中的創造者,為何要離開如此繁華的地方,一去不回呢?」
朱雀呵呵一笑,避而說道:「這些事情,你還沒到知道的時候。而現在,你的元神已經被我種入我的那具軀體之中,是時候該醒過來了!」
仇九隻覺得身體突然一墜,腳下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萬丈深淵,未等他從心驚肉跳的感覺中脫出來,眼前突然一亮,刺激的仇九連眼睛都睜不開。
這時,卻聽漢魃那冰冷的聲音響起:「怎麼還沒有醒過來,你真的將他的元神種進去了嗎?」漢魃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虛弱,就像久病初癒的那種感覺。
「他已經醒了。」朱雀的聲音與幻境中相比,也顯得很虛弱。
仇九緩緩睜開了眼睛,卻見自己仍處於那個地下世界之中,而眼睛掃過四周之時,卻未看見漢魃與朱雀的身影。
眼見仇九的腦袋左右張望,漢魃頓時心中一喜,知道仇九的元神真正的與朱雀之軀融合相契,但話音裡仍是冷冰冰的味道:「把腦袋低下來就可以看見我們了!」
「低頭?」仇九一愣,低頭看去,頓時嚇了一跳。
第六十七節
漢魃不知何時,竟然變得如同螞蟻般大小,若不是仇九的目光敏銳,一眼便可鎖定漢魃身形,換成了別人,只怕還要找上三天三夜。仇九驚訝的問道:「前輩,你怎麼,變小了?」隨即心中一震,喃喃自語道:「若非還在幻境中未能脫出?」
一念至此,正要伸手掐自己人中要穴,看看是否會吃疼時,目光被自己伸過來的手又嚇了一跳:這還是手嗎?分明就是一隻鳥的翅膀!仇九愕然的將雙手打開,眼睛打量起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雙手變成了翅膀,兩翅伸開,左右距離竟然難以用目測來丈量。火紅的羽毛覆蓋全身,看不見自己的腳,轉過頭時,卻見後背同樣被火羽覆蓋,三條長長的尾巴如同火紅的絲帶,優雅的上下輕緩浮動著。
這個身體,分明就是自己於幻境中看到的朱雀之軀!
仇九不由的苦笑,這個玩笑,開的可有點大了。
「怎麼樣,對新身體還滿意嗎?」朱雀輕聲的問道,聲音卻很清晰的傳到仇九的耳朵裡。
仇九苦笑:「從未想過自己作夢會變成一隻大鳥,一想到以後只能以這個樣子出去遊歷,我的人生可真是充滿奇遇啊。不過,還好,這是在幻境之中,我就勉強的先在這身體裡呆一會兒吧。」
「作夢的時間早就結束了。從現在起,你要跟著朱雀學習修行知識。因為你成功的與朱雀之軀契合,命運已經朝著我所看到的將來前行,留給你我準備的時間已經不多,若是在命運注定的事情發生之前,你還未能做好接受的準備,那後果會怎麼樣,你自己想想去吧。」漢魃冷冷的拋下一番威脅,轉身正欲離開。
此時,卻聽朱雀出言挽留道:「火絕之地的風水已破,你還是留在我這裡吧,多少,我還能照應著你。」
漢魃身形一頓,復又前行:「不用了,五年之內,我的安全沒有任何問題。你只要用心教好那個小子,便是對我最大的照應。」仇九見漢魃的身子微微搖晃,腳步虛浮無力,一時之間,也不分清到底這裡是現實還是幻境之中。
「我先傳你化形之法,以便你用人身修行。」朱雀出聲打斷了仇九的思緒,此時,漢魃已經穿過了焚心之火的光幕,遠去不見。仇九問道:「她到底怎麼了?」
朱雀道:「沒什麼,只是助你元神進入軀體時,消耗的修為有些多了,休息一陣子就能恢復過來。反倒是你,如果不想這具新身體早早的報廢,最好是靜下心來聽我傳你化形之法。」說完也不等仇九是否聽明白,開始一字一句的慢慢傳授起化形之法來。
仇九連忙靜心聆聽,不多時,朱雀一篇化形之法便講完。仇九提出疑問,朱雀一一的進行了解答,理解當中不明意思的地方後,仇九沉心靜氣,於心念之中回想自己的相貌。
巨大的身軀緩緩縮小,最終定形。遍體紅羽化做一身紅鱗戰甲,披掛於仇九全身,甲身前胸,一枚玉璧於正中鑲嵌,正是朱雀苦苦尋找的,傳說中有青龍元神附體的青龍玉璧。
朱雀目光定於青龍玉璧之上,好半天,方才將目光上移,與仇九投來的驚艷目光所接觸,她的臉上頓時浮起了迷人的笑容。
與大多數人見到朱雀時的表情一樣,仇九也不能免俗的被朱雀的天人之貌驚立當場。看到朱雀那迷人的笑容浮起,仇九心頭怦怦亂跳,但目光卻是說什麼也不捨得從朱雀的臉上移開。
「現在,你還覺得是在幻境之中嗎?」朱雀臉上的笑意更加的撩人心動。
仇九長歎一口氣:「現在,我更加確定自己是在幻境之中了。若不是幻境,世間又怎麼會有像你這麼……這麼……」仇九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想像不出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朱雀的美艷。最終,他只能用一個詞來結束自己的尷尬:「你太漂亮了。漂亮令人覺得就是在作夢。」
朱雀笑意吟吟:「那你的這個夢就要做很長的一段時間了。我要教你的東西還很多,五年的時間,就看你能掌握多少了。」
仇九卻道:「我還未答應替你做事情,你也願意教我?」
朱雀笑道:「你會答應的。」
仇九奇道:「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一定會答應呢?」
「因為我要做你的三件事,既然我不說,你也會去做的。我若是說了,只是令你在做的事情,更加的仔細小心一點罷了。」->小說下栽+wRshU。CoM<-
仇九更加好奇了:「不妨說說看,讓我聽聽是哪三件事情。」
朱雀神秘一笑:「不急,那三件事情需要你先跟我學習完我所知道的《律》,當你對我這個老師還覺得滿意的時候,並且實力也達到我認可的程度,那時,我們再談談我要做你的那三件事情,這樣一來,你我都不吃虧,你覺得怎麼樣?」
仇九沉吟片刻,突然抬頭笑道:「我想不出要回絕的理由,好吧,我答應了。」
考慮到仇九剛剛與新軀體契合,而化形之術,也需要一段時間的練習,朱雀給予了他兩天的時間進行休整。兩天之中,仇九對自己的新身體,做出了一個全面的評估。
朱雀的身體,已經強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如果說以前,仇九鐵血魔帥之身的強蠻程度,是一塊拳頭那麼大的石頭,那麼,朱雀的身體,根本就是一座高達萬仞的雄偉青山。仇九實在驚訝,以朱雀這種強度的身體,怎麼可能被人一劍所洞穿。
那個持劍的男人,又究竟強到了何等地步?!
在感歎驚訝的同時,仇九也無奈的發現,自己的元神雖然與這具軀體有著極高的契合度,但是畢竟未達到完美契合的程度。當初是有著漢魃與朱雀二人助他煉體時,殘留了一些火元力於朱雀之軀內,這才令他在初時能夠有足夠的時間學習化形之術。
但是隨著仇九這兩天來的消耗,那部分火元力已經不足以維持朱雀本體形象所需要的程度,若是讓仇九本身的修為去供養,只怕連三十秒都支撐不過。為了元神的安全著想,朱雀在仇九的身上下了一道禁制,強行將仇九的身體維持在了人形化的狀態。
人形狀態下的仇九,身體與一般的低級修行者並無太大的區別。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這具幾乎純火屬性的軀體,在對火元力修行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在火元力修行方面,仇九完全可以以快於常人五倍的速度進行修行——這是現在的速度,若是仇九能將自己的元神與軀體達到完美契合程度,速度完全可以在五倍的基礎上,再進行很大程度的提高。
兩天的時間匆匆而過,在仇九適應了自己的新身體之後,朱雀開始了對仇九的第一次授課。
「律是什麼?」這是朱雀提出的第一個要仇九思考的問題。
仇九深思許久,不得其果。朱雀提示道:「如果將律看成是自然的法則,你覺得自然界的法則是什麼?」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由於先前在與漢魃討論自然法則時,漢魃對仇九做出的深刻「指導」,仇九幾乎是在沒有思索的情況下,立時脫口而出。
朱雀呵呵笑著問道:「這是亦彤告訴你的吧?」
仇九面上一紅,但還是點了點頭。
朱雀微笑道:「她的答案是她所經歷過的事情的總結。在她的經歷中,弱肉強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所以形成了一種思維的定勢。每當她看到一件事物的發展變化,她首先代入的是弱肉強食的法則。只有在這個法則對事物的解釋有些牽強時,她才會去尋找另一個新的答案,當然,在潛意識中,她還是會將弱肉強食當做事物的整體規律。現在,我想聽聽你對自然法則的理解,要不,你就談談,你對亦彤的弱肉強食論有何看法也行。」
仇九沉吟不語,卻聽朱雀又道:「你可以慢慢思考,這不是考試,不用在意用了多少時間。學習律,其實是在學習對自然法則的體悟。體悟的越深,學習的進度也就越快。但不管怎麼樣,我都希望能聽到你自己的聲音。我想聽的,是你的想法,你的感覺,你的體會,是你的,我不要別人教給你答案,我只要你的答案,明白了嗎?」
仇九點頭,朱雀微笑著同樣點頭,突然走過去,與仇九並肩坐在了一起。
這一香艷的舉動,另仇九心中頓起波瀾,雖說他也是見慣風月之人,但與朱雀這般超出常理認知的美艷女子相處,倒是生平首次,心情竟然有如當初初涉情場時那般緊張。
朱雀卻是於仇九身邊閉目靜坐,優雅的姿態令仇九那波動的心倒是緩緩的平靜了下來,終於能夠對漢魃的弱肉強食論深入思考。
地底之中,時光流逝的並不明顯,二人並肩而坐也不知過了多久,仇九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睜開了雙眼,臉上稍稍有些疲憊之色。
第六十八節
就在仇九睜開眼睛的同時,朱雀也睜開了眼睛,輕柔的微笑道:「領悟到了多少?」
「弱肉強食是自然的法則,我覺得漢魃並沒有說錯。」仇九目光之中,精光閃動:「世界是一個『品』字形的結構形式,弱者群體最眾,處於社會底層。強者群體雖小,與弱者群體的數量一比,甚至不足其的二成,但他們卻掌握著世界的絕大部分資源與權利。如果將世界看成一個遊戲場,強者便是遊戲場的主人,他們有制定遊戲規則的權利,也有隨時變動規則的權利。而弱者,永遠是遊戲場中被人遊戲的群體。所以,漢魃的弱肉強食,強者不需要向任何低頭等一系列理論,非常貼近這個世界的本質。」
朱雀微笑點頭,不加以任何的評論。
卻聽仇九繼續說道:「但是,弱肉強食雖然是自然法則,但它卻不是唯一的自然法則。它很貼近自然法則的本質,甚至於在認知上會令人產生一種錯覺,覺得弱肉強食就是這個世界的本質,受到人們的膜拜與推崇。但是,我覺得,自然法則不應該是這麼偏激與狹義的。」
「哦,那你眼中的自然法則是什麼樣子的?」朱雀的笑意之中,帶著鼓勵與肯定。這令仇九感覺到自己的想法是受人重視的,於是,他的精神一振,繼續說道:「自然,是一個無所不包,無所不容的世界。它的寬廣,超出人們所能看到、聽到、聞到與觸摸到的極限,甚至於人們運用起所有的想像力,都不能將自然的寬廣面貌補充完全。這樣的一個包容的世界,它的法則,它的本質,應該是也以包容為主的。」
「這是個很有趣的想法,令人耳目一新。但是現在,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你能對自然用簡單的詞語來定義一下嗎?」朱雀笑意吟吟的提問。
仇九點點頭,面露淡淡笑意,聲音輕柔的唯恐驚憂了他將要說出的詞語背後的本質所在:「陰、陽。」
「陰陽?」朱雀呵呵一笑,點頭道:「這個定義倒真是很簡單。你為什麼會想到用陰陽來定義自然本質呢?」
仇九淡淡笑道:「陰與陽看似是獨立的本體,卻又有著密不可分的關切。陰中有陽,萬物生長不息。陽中有陰,四時規律有序。正因為陰陽二者的不停互補,才有了天地日月的形成,這個世界才得以衍生萬物萬靈。所以,我說世界的本源是陰與陽。」隨即,他又補充了一句:「這個道理,很多人都知道,現在由我說了出來,不知道是算別人的觀點呢,還是算是我的觀點。」
朱雀呵呵一笑,反問道:「陰與陽互補的時候,它們也會像你這樣疑惑嗎?它們難道也會問,我與你互補,從而產生了萬靈萬物,那這到底是因為你的功勞,還是因為我的能力?它們有這樣問過嗎?」
仇九一愣,頓時笑了,一邊笑,一邊輕輕搖頭。
朱雀又問:「既然你找到了自然的本源,那你說說看,自然法則的本質是什麼?」
「調和吧?」仇九語氣不是很肯定。
朱雀問道:「為什麼要用猶豫的反問呢?」
仇九解釋道:「陰與陽要有互補,自然世界才能衍生。自然的法則應該是起調和陰陽的作用。但是我還未能想明白,陰陽究竟是在被自然法則所調和,還是被自然法則所驅動。」
「這對你來說,有區別嗎?」
仇九沉吟道:「調和是溫和的加以引導,驅動則帶有強行改變的性質。二者各有優勢與不足,是以我還不太確定,自然法則的真正含義。」
「你的天資真的很高,令人刮目相看。」朱雀呵呵笑道:「也正因為如此,你很容易就會走入一個誤區。」
仇九問道:「是何誤區?」
朱雀微笑道:「窮理。」
「窮理?」仇九不解其意,朱雀微笑解釋道:「簡單的來說,就是鑽牛角尖。」
仇九笑,復又問道:「難道在自然法則認知上,我鑽牛角尖了?」
朱雀避而不答,反問道:「在你看來,什麼是道?」
仇九脫口而出:「從無中來,還到無中去。」
朱雀目光之中頓時溢出讚賞:「既然是從無中來,到無中去,你又為何要執著於將『有』追問到底呢?」
仇九頓時恍然大悟,拍掌大笑:「哈哈,是了是了,自然法則的本質是平衡,無論是調和也好,驅動也好,都是為了平衡而做出的一種手段。」
朱雀微笑道:「好了,既然你對自然的本源,以及自然的法則都有了自己的認知,那我們便開始回到課題的最初,律是什麼?」
仇九淡淡一笑:「律是法則,是秩序。」
「那什麼是律呢?」
「天升地沉,陽陰各有所歸。生者勞苦,死者安息。陽人於世,亡者歸陰。夜犬晨雞,各司其職,這便是律。」
朱雀滿意的點點頭,稱讚道:「你對律的認知已經超出了我對你的期望,能有這般見識,不僅僅說明你的天賦很高,還說明了你對人情世故的經歷有著不一般的見解。比起那起中規中矩的學生來,我倒是喜歡像你這樣的學生,有自己的見解與主張,不會盲從前人的腳步。只可惜青龍消失已久,若是他還在的話,我定會將你推薦到他門下去學習。」
被人稱讚是件很愉快的事情,當稱讚你的人又是個美女的時候,這種愉快在無形中會加倍。若是稱讚你的人不僅僅是個美女,還是美的令人時時刻刻覺得自己是在作夢的程度的美女,這種愉快又要於加倍的基礎上,再加數十倍。
仇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過度的愉快也會令人覺得很尷尬,仇九連忙轉移了話題:「青龍比你還要厲害嗎?」
朱雀呵呵一笑,側頭將目光落於青龍玉璧上:「他是我見過的,最有意思的男人。」不知出於何意,朱雀又補充了一句:「你也很有意思。」
仇九小小的身體都快要被愉快的心情給撐暴掉了。
「出於老師的私心,我想在你對律的見解中,加上一條我個人的見解。」朱雀笑吟吟道:「我的個人見解肯定是會對你產生影響的,雖然我也很想保證你的見解是有著人人獨立性的,但是這條見解,我真的很想與人分享一下。你願意聽一下嗎?」
美人在側,吐氣如蘭。那美的令人目眩的容顏上,一雙明眸透露著期求之意。這種時候,大多數的身心健康且正常的男人,肯定是會一口答應下來的。仇九是個男人,而且身心很健康,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未能做到特立獨行,不由自主的就應了下來。
朱雀呵呵一笑,調皮的眨了眨眼睛,那片刻的風情,看的仇九頓時暈眩。
卻聽朱雀道:「一樣東西的增加,就意味著另一樣東西的減少。如果你想得到某件東西,你就要用另一件東西去交換,等價交換,捨與得,這就是我對律的認知。」
仇九心頭一震,感覺朱雀絕不是那種無聊想要找人聊聊天的類型。她這樣說,肯定有著更深一層的含義,到底是什麼呢?
看到仇九又是出神的樣子,朱雀呵呵一笑,問道:「在你認為,什麼樣的條件下,能成就一位絕世高手?」
「一本強大的秘籍,一個好門派,以及源源不斷的修行丹藥。」仇九列取成為高手不可缺少的東西。
朱雀卻是微笑著搖搖頭,輕聲道:「你說的這些,只能成就高手,若要成為一位絕世高手,還少了一樣東西。」
「是什麼?」仇九追問。
「心。」朱雀道:「一顆能夠忍受寂寞的心。」
聞聽此言,仇九似懂非懂。
朱雀神秘一笑,道:「到了懂的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的。一坐就是這麼多天,你有沒有覺得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仇九搖搖頭,說道:「我還想多學點東西。」
朱雀呵呵笑道:「好吧,那你先對我說說看,神州之上,現在是如何對修行進行分級的?你在重傷之前,實力處於哪一階段。」
仇九脫口道:「修行之初,分為三層,分別為煉體、煉神與煉境,通過這三煉,令個人體固、神穩、境界初成,便算是有了進入修行大道的資格。然後,再於體內凝結元嬰。只有元嬰初成,才算是真正步入修真之道。修真大道共分五重,一為元嬰,二為合和,三為履冰,四為應劫,五為大乘。大乘之後,這才飛昇成神,或是入界為魔。我的實力令有元嬰初期的修為,但算上鐵血魔身之後,我可與和合中期的修行者一較高下。」
朱雀點點頭:「我大概明白了。嗯,我來簡單說說《律》的修行分級。完整的《律》可分為八級境界。從初級的煉體開始,之後分別是凝魂、鑄刀、暴走、戰龍、飛天、有恨以及終篇的無悔境界。最初修行《律》的四個人中,只有青龍與白虎二人修行至了飛天境界,像我,便只修習到了暴走的程度。玄武就更不用提了,當初我進入暴走境界之時,他還在煉體境中徘徊不前。」
第六十九節
「煉體境界,我想你可以跳過了。以我那具軀體,只要你的修行夠勤奮,達到與身體完美契合的程度,煉體境界自然就會水到渠成。」
「這麼簡單?」仇九不由多問了一句:「如果要達到完美程度,要修行多少年?」
朱雀飛快的計算了下,突然笑了:「五百年。」
看到仇九的眼睛與嘴巴同時變成了三個完美的圓形,朱雀呵呵的笑了,笑聲之中,帶著像小孩惡作劇得逞般的調皮味道。
「對了,都說四大尊在的時候,世界並無天劫,修行之人依靠挑戰四大尊,獲得認可之後,便能進入神魔二界,是這樣的嗎?」仇九突然想起這個問題,便問了出來。
朱雀卻是輕輕搖頭,微笑道:「我們沒有送任何人離開過神州。」
仇九一愣,奇道:「那史料上記載……」
「那是後人編造的。」朱雀微笑道:「你對律已經有了自己的體悟,那我便來考考你,要維持自然世界的秩序,你覺得最重要的是什麼?」
「平衡。」仇九回答道。
朱雀點點頭,又問:「那你知道,對於自然世界的平衡造成最大破壞,最不能穩定的因素是什麼?」
仇九沉吟不語,朱雀卻開口回答了自己的提問:「是修行者。」
仇九奇道:「為什麼?」
朱雀反問道:「你知道大幅度提升修行的方法有哪些嗎?」
「正道世家,一般通過服用仙草奇物,獵取靈獸內丹來增進修為。魔人比較激進,除了上兩種方法外,還會利用魔功秘法,屠殺平民以取冤魂修煉。或是殘殺修行者,通過吞噬元嬰來增進修為。」仇九道:「還有一種是奇遇,或是遇到世外高手贈送靈藥,或是遇到神魔界的來客,贈送百年修為。這只是神州上的傳說閒談,無法確定真假。」
朱雀呵呵一笑,問道:「為何你說到魔道殺人煉法時,心中微有波動。而在說到正派殺靈獸取內丹時,卻是沒有一點意見?」
仇九道:「人命關天,濫殺無辜有違天和,所以心中不由有些波動,而獵取靈獸內丹……」說到這裡,仇九頓時說不下去了。
朱雀道:「為什麼不說下去呢?」
「這……」
朱雀道:「自然,是追求平衡的,一個人與一隻靈獸,他們的生命也應該是完全平等的。修行者為了溫飽以外的需求,對無辜的生命進行殘殺,由此看來,正魔又有何分別?神既是魔,魔,也是神。」
「那那些達到神魔境界的修行者……」仇九遲疑的問道。
「都殺了。」朱雀說的滿不在乎:「只要是違背了律的平衡準則,我們便會找到這個不穩定的因素,然後將這個存在從自然中抹掉。」
仇九聽得心驚:「每一個破壞了平衡的人,都要被抹掉嗎?」
朱雀點頭:「律的準則是不容違背的。只要敢以身試法,我們便會將這個存在徹底消除。」
「那神界與魔界又是怎麼產生的呢?」如果高修為的修行者都被抹殺掉了,那又怎麼解釋這兩個世界的存在?仇九覺得很是奇怪。
朱雀微笑道:「對於那些不破壞自然平衡,不去觸犯律的修行者,我們是不會去打擾的。神魔兩界最初的那些修行者,都是在這個前提下飛昇過去的。」
「不是你們送過去的?」仇九關注到重點。朱雀點點頭,仇九又問:「那他們飛昇的時候,有沒有落下雷火天劫?」
朱雀微笑道:「劫由心生,所謂的劫,不過是心裡的雜念,與身負的債。既然心無雜念,身無血債,又怎麼會有天劫呢?」
「竟然有不背血債的修魔者?」仇九不可思議的驚歎。在他的所見所聞中,魔人天性好鬥,殘忍好殺。過的是刀頭舔血的生活,若是按朱雀這種說法,那些修魔者,還能算是魔嗎?
「神界與魔界,僅僅是兩個對修真本源起了不同見解的兄弟。他們雖然脾氣相反,但在修行的功法上,還是離不到陰陽交濟的大前提。除此以外,神魔並無分別。他們同種同源,同為人類,難道你說修真者就是好人,就是神,哪怕他把壞事做盡。而修魔者就是壞人,即便是從不傷害別人,也同樣代表邪惡。」
再次聽人說起神魔二者的同與不同,仇九對神魔二界的感悟再次起了變化。正如朱雀所說,二者同種同源,僅是修行認知上存在著差異。除此之外,神魔並無分別。
「對了,既然去了神魔界的修行者都是心無雜念的人,為何後來你們四大尊還是被神魔界的人追殺呢?不要和我說追殺你們的人不是神魔界的人。神州上的人還沒有殺你們的實力,而有實力殺你們的,除了神魔二界外,我想不到還有誰。」
朱雀面色一沉,就在仇九以為她已經生氣時,卻見朱雀道:「我們四大尊,以及跟隨我們修行律的弟子,雖然在盡力的維持神州大陸的平衡,但對於一個問題,還存在著認知上的不足。」朱雀的語調哀傷,即使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但她仍是對當年的事情無不釋懷。
仇九問道:「什麼問題?」
「種族主義。」朱雀道:「在我們的調和下,人與靈獸都得到了平等的飛昇機會。但我們卻未想到,靈獸對於神魔界中的人類群體,是帶著很大的仇恨的。它們的同類,家人、朋友,很多都死在了那些破壞平衡的人類修行者手上。雖然它們是將仇恨深深的埋在心裡,但它們對人類的仇視心理也同樣的達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神魔界最初的幾億萬年,是很平靜的。人與靈獸雖然不相往來,卻也算是和平共處。但是,隨著靈獸族群的增加,靈獸群體實力的高漲,與人類的摩擦便開始產生了。又過了十幾萬年的時間,終於有一天,在靈獸族群襲擊了一個人類重要領地之後,摩擦陡然升級成了戰爭。而戰爭又發展到了毀滅。」
「由於靈獸修行成神魔的過程非常漫長而艱辛,所以它們成神成魔之後,實力反倒是比同樣時間修行出來的人類要高出數倍。加上能進入神魔界的修行者,都是沒有經歷過生死搏殺的。他們雖然崇尚和平,但在靈獸決心要毀滅掉全部人類的態度面前,他們的主張換回的卻是損失慘重。毀滅戰爭的初期,人類節節敗退,魔界還好,他們的修行功法比較強硬,雖然敗退,卻還保持著秩序。但在神界的人類勢力,基本上已經是潰不成軍。」
「神魔界的人類向四大尊發出請求,希望能送一些高手過去,不求勝利,只求能將局勢穩定下來。這時,我們四個人因為這個問題發生了分歧。青龍提出,答應神魔界的人類要求,將神魔界的勢力恢復到平衡狀態。但是我們三人卻職責為由,三票否決神魔界的請求。而且還主動關閉了飛昇要道,不讓後來者捲入神魔界的毀滅戰爭中去。」
「我們低估了事件的嚴重性。處於毀滅邊緣的神魔界的人類,他們開始從神魔兩界向神州開闢許多條新的秘密通道。等到我們發現時,形勢已經到了極度惡化的地步。」
「為了挽回失敗的局面,神魔兩界當時的人類領導者,根本就不去考慮修行者的品行,只要同意前往神魔界抵抗靈獸,就能馬上通過秘密通道進入神魔兩界。大量的新生力量被充實進了人類的陣營,這股援助力量之中,充斥著許多滿身血債,處於清理邊緣的修行者。也正因為有了這批亡命之徒的加入,人類敗退的局面不僅得到控制,還於局部戰場上取得了絕對的優勢。」
「然後,神魔兩界的高層進行了換屆,新生的兩界領導人,態度極為強硬。他們一邊從神州大陸上偷渡修行者進入神魔兩界,另一方面,為了鼓勵神魔兩界的修行者積極的參與到對靈獸的戰鬥中來,他們將戰場上得到的靈獸內丹分發給了戰鬥最勇敢的修行者。」
「由於人類掌握了數條通道,幾乎有著無窮無盡的兵力資源,他們依靠著人海戰術,在每一場戰鬥中都取得了關鍵性的勝利。而靈獸這邊,由於靈獸修行的艱辛,幾乎每死一個靈獸,就離失敗更近一步,惡性的循環就此產生。」
「靈獸,被滅絕了?」在這種毀滅戰爭中,沒有投降與寬容,對於失敗的一方來說,除了死以外,再無第二條出路可言。
朱雀點頭不再說話,一下子沉默了下來,令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仇九這時才想起,朱雀也應當是靈獸中的一種。只是,她的修為使得她走到了靈獸的巔峰罷了。
過了許久,或許是從那段悲慘的歷史中擺脫出來,朱雀才開始繼續訴說:「毀滅戰爭之後,神魔兩界的人類開始反思造成這種現象的根源。根據新一代領導者的意思,正是因為我們四大尊的平衡理論,才會使得人類與靈獸的衝突突然加劇。根據他們的理論,四大尊的存在,根本就是威脅到人類整體存在根源。於是,根據當時的五皇三尊的命令,神魔兩界同時派出了執法隊,對四大尊,以及一切《律》的追隨者,進行最終的清理。」
仇九愕然:「四大尊的存在,遠在神魔兩界修行者之前。為何還會被他們所擊敗?」
朱雀淡淡道:「沒什麼,當追殺你的執法隊以潮水般的攻勢一擁而上時,再強的修為也抵不住幾乎是無止境的自殺式攻擊波。」
仇九恍然大悟。
朱雀收拾了下心情,微笑道:「你現在是律的修行者,你的平衡理念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有害的思想。終有一天,他們會過來對你執行清理的。在這之前,你的命運,已經與律不可分離。所以,早一日開始修行,就多一分自保的把握。不要忘了我們約定過,除非得到我的認可,否則,我可是不會讓你離開這個地方的。」
仇九點頭,朱雀所述說的歷史如果是屬實的話,那麻煩可真是不小了。在這些麻煩找上自己之前,需要自己拼盡全力的去提高自己的修為。
由於《律》注重的是個人對自然的體悟,不同的人根據自己的脾性、經歷以及天賦,對律的八重境界,可以選擇依次修行,或是同時修行。根據朱雀的意見,仇九對自然的體悟,很適合煉體、凝魂及鑄刀三境同時修行,以便於加快整體進度。
仇九向朱雀請教了這三種境界所代表的實力,以及發展方向。
煉體與凝魂,顧名思義,是對身體與元神二者的加強。
當二者同時達至最高境界之時,可無視自然世界中一切的攻擊手段。無論是物理攻擊,還是精神攻擊,統統無效。但是,以四大尊的實力,雖然強絕於世,卻也未能有人達到煉體或是凝魂的巔峰。所以,這一切還僅僅是理論上的可能。
鑄刀,則是一層很玄妙的境界。
它要鑄的,不是一把普通的刀,而是心刀。
鑄心如刀。
只有心如快刀,才能斬斷紛擾繁雜的世界表相,直達事物的本源。也只有心如快刀,才能心無畏懼,思無迷惘,臨戰不退,勇往直前。所以,鑄刀鑄的不是刀,而是心。
經過朱雀的一番解說,仇九立即發現,每一層的境界,都代表了一個寬廣無邊的世界。而每一個世界,都需要人們窮盡畢生的心血去研究,去揣摸。
瞭解本源,並不代表可以得到這個世界的力量。瞭解,僅僅是在你想得到這股力量時,適當的幫助你加快腳步罷了。真正能讓人躋身世界前列的,還是需要腳踏實地的去修行。
仇九盤膝坐下,嘴角掛上淡淡一笑,緩緩闔上了雙眼。
律之功法,開始運行。
第七十節
殘雲被那落日的餘輝染上一層深紅的血色,除了禿鷲發出聒噪的叫聲外,便只有蕭索的西風掠過平原時所發出低沉的嗚嗚聲,便如戰死者的英魂不願離開這最後的生存之地般。
殘槍斷戟胡亂的插在地上,屍體連綿開來,一眼看去,竟然望不到盡頭。失去了主人的戰馬,迎著落日,發出悲切的嘶鳴。
「蠻人又輸了一仗。」兩個穿著深褐色連帽風衣,將全身緊密包裹,只留下一雙眼睛露於外面的神秘人,一邊快速的穿過戰場,一邊小聲的交談著,「你注意到沒有,這些竟然全都是白紋虎族的人。」
另一個身材稍高點的神秘人點點頭,卻不說話。
他的同伴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此戰關係蠻荒今後大局之走勢,如此重要的戰役,竟然只有白紋虎族獨力支撐,先前聽到的三族分裂消息,應該是真的了。」
另一個神秘人「嗯」了聲,算是回答了。
「我們得加快速度了,天黑之前,要趕到白紋虎族的聚居地。」一邊說話,一邊伸手一拉同伴,身形化作流星,迅疾的消失於戰場之中。
白紋虎族猛虎城。
猛虎城地處平原,四面黃土,無險可守。是此城在蠻王統治的後期建造時,便極度重視城市的防禦體系。高達五十米的城牆,清一色的由蠻荒特產的黑色鐵石堆砌而成。歷經歲月考驗,依舊巍然聳立於蠻荒平原之上。
而且經過萬年來虎族人的改造與擴建,猛虎城可以在容納一百萬的常住人口的同時,還可以在城中駐軍十萬。由此可見此城規模之一斑。
由於此地已經是蠻荒第三層中的極深處,平時除了白虎族人外,鮮有外人到達猛虎城勢力範圍中。
但是此時,猛虎城卻是警鐘長鳴,吊橋已經被拉了起來,護城河中雖然沒有河水,但白紋虎族已經將它挖成了寬達二十米,深達三百米的天塹,將猛虎城牢牢的保護在其中。而那近千年未曾關閉的純鐵打造的城門,正在緩緩的閉合中。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正是一家團聚,一邊吃著晚飯,一邊閤家歡樂的時候。但是,猛虎城的城牆上,卻緊張的排列著一隊接著一隊的虎族勇士。
在他們面前,是一片火把的海洋。
在肉眼可及的地方,火把插遍了每一寸的土地,無數面旗幟迎著夜風發出「獵獵」的響聲,而在更遠的地方,幾條不見首尾的火把長龍正在趕來彙集,數量之多,足以令天上的繁星失色。
看著對面力量在不斷的積聚,白紋虎族的族長,有著「虎王」之稱的半藏眉頭緊索。敵人的速度快的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城中大半的老弱婦孺都還沒有來得及轉移走,敵人的主力就已經將猛虎城團團包圍。
城內城外的火把一夜未曾熄滅。
在緊張的氣氛之中,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在昏暗的光線中,猛虎城城牆上一夜未眠的勇士突然驚的從瞌睡中起來,不安的騷動頓時傳遞了開來。有著經驗的各隊隊長厲聲喝道:「安靜,緊守崗位,不許交談!」在隊長的厲喝聲中,城頭的騷動被壓制了下來。
此時,陽光便如湧上來的潮水,在蠻荒大地之上鋪展開來。將勇士們的對手陣營一下子覆蓋了進去,頓時,一片金屬的反光刺激的城頭上的守衛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這一刻,連最勇敢的蠻荒勇士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幾個百人隊長更是小聲驚呼道:「蠻王在上……」
城下是一片長矛的海洋,矛尖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一個接著一個整齊的方陣連綿不見盡頭,人數多的前後方陣都緊密的貼在了一起。在他們的頭頂上,飄揚著的旗幟,甚至可以將整個天空都給遮蔽掉。
面對如此鼎盛的陣容,半藏的臉色便如同暴風雨來臨前那般黝黑。
虎族的長老、將軍們圍在他的身邊,準備接受虎王的差遣。但是看他們臉上的表情,實在看不到半點勝利的希望。半藏最寵愛的小兒子冷達於心中輕歎,將軍是軍魂所在,現在大戰將即,連將軍都如此悲觀,普通的勇士又該作何感想?
「都下去準備吧,勇士們不能沒有長官帶領。」半藏揮揮手,眾人一哄而散,完全沒了蠻荒大族應有的秩序。
冷達等到眾人散的差不多時,這才恭敬的走到父親身後,低聲問道:「阿爸,您還沒有吃早飯,要不要我去叫人給您送上來?」
半藏轉過身,看著一臉平靜的小兒子,滿意的神色趕走了臉上的陰鬱。他說道:「冷達,你怪阿爸嗎?」
冷達低下了頭,輕聲道:「阿爸,冷達的生命都是您賜予的,冷達又有什麼理由可以怪阿爸呢?」
半藏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若是阿爸聽了你的意見,兩天前,我族的三萬勇士也不會白白的死於沙場。那些將軍、長老們,雖然嘴上不說,但他們的心裡,都在盤算著要把阿爸從族長的位置上趕下來。」
「阿爸,戰死沙場,是我族的勇士的光榮,他們的鮮血與生命,是不會白白犧牲的。終有一天,我們要用劍與火,將異族人的城市踏在腳下,以祭奠勇士們的英靈。長老們相信阿爸有這個能力的。而且此時兵臨城下,阿爸身負指揮全局的重任。如此規模的戰役,除了阿爸,又有誰有這個能力與威望,動員全族起來抵抗異族的侵略呢?將軍和長老們還是懂得大局為重的。」冷達一邊說,一邊把頭低的快要貼進胸口裡去了。
半藏輕輕搖頭。自己的這個小兒子,謹慎小心,也從來不與人發生爭執。虎族的豪邁英雄氣概,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一絲半點的影子。但是很奇怪的,他在族中卻是非常受人尊敬的。沒一個人會去故意挑釁他,哪怕是族裡最調皮搗蛋的傢伙,看見他時,也會像變了個人似的,對他客客氣氣。凡是他走過的地方,族人都對他抱以和善的微笑,彷彿自己的這個兒子就是冬日風雪後初露的陽光,給人溫暖的同時,得到人們毫不吝嗇的讚美。
自己曾經想過要把族長的位置留給他,卻被他先一步發下毒誓,終身不會坐上族長位置,否則萬劍穿心,死後靈魂也不得脫離肉體,永生永世不得超生。這對蠻荒人來說,是最惡毒的毒誓,從未有人敢去違背這種誓言。
他是自己最寵愛的兒子,自己當然不想他出意外,所以也就沒了傳位給他的意思,將大兒子確定為下任的繼承人。只是,兩天前,大兒子為了掩護本族勇士的撤退,死在了那個惡夢一樣的地方。
他死的時候,完全像個勇士。衛隊拼光了,身邊也只剩下兩個親信了,但他還是直直的跳入了敵人的軍陣中,親手砍死了五個敵人。然後,被四面八方倒下來的刀山劍海砍成了肉泥。
聽到如此噩耗,虎王卻未有過分的悲傷,很奇怪的,他心裡竟然沒有一絲的波動,彷彿死的那個人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冷達則是這樣解釋:「悲傷到了極點,人心就會像死了一般,不會再起任何的波動。」
「阿爸,其他二族不會坐視我們被異族毀滅掉的。只要我們能夠堅守下去,少則十五天,多則一個月,援兵一定會到。」半藏驚奇的發現,自己的小兒子,突然抬起了頭,目光之中,閃耀的光芒,令他都有些睜不開眼睛了。
朝陽完全從地平線上跳了出來,緩緩的升上了天空。
陽光出來了,戰鬥便應該開始了,但是在初升的朝陽裡,對面的士兵像是木雕土塑般,一動不動。一直等到太陽緩緩升到了正當中,對面的敵人還是保持著整齊的方陣,一動不動,既沒有攻擊的意思,也沒有收兵的意思。這樣一來,城牆上的勇士們開始心中犯疑了:「他們怎麼還不攻過來?他們打算站到什麼時候?」
正當城牆上人心浮動時,一個眼尖的虎族年輕勇士一指遠方的天際:「看,那是什麼?」
城牆守衛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卻見天際盡頭,出現了一群小黑點。而這群小黑點在視線裡迅速的放大,很快的,一個隊長猛然轉身,一腳踹醒了身邊一個發呆的士兵,大聲命令道:「異族的修行者過來了,弓箭準備!!」
隨著這個隊長的呼聲,對面突然一通鼓響,對面的軍陣長矛平端,齊齊向前踏步,大地開始輕輕的顫動,殺伐之氣先聲奪人,壓得城牆上的人心不由一滯。許多的年輕勇士,還是臨時被應徵入伍的,雖說蠻人的血裡帶著強蠻的氣勢,但首次面對如此巨大的威壓,仍是不免令年輕人的臉上,留下許多驚慌。
「緊守崗位,準備迎敵!」傳令兵在城頭來回奔走,小隊長們大喝的呼喝著手下的勇士。彎刀噌噌噌的出竅,弓箭手們則已經將箭搭上了弓弦,箭尖指地,只待直屬長官一聲令下。
第七十一節
此時,敵方修行者掠過軍陣上空,密集的數量竟然將太陽散落的光芒盡數遮擋,整齊的軍陣在陰影中小跑前進,整齊的腳步聲像是踏在守城勇士的心中,一下,接著一下。
「強弓手準備,目標異族修行者,放!」
猛虎城城牆之上,一條利箭組成的金屬長龍呼嘯沖天,直撲進入弓箭射程的異族修行者。卻見對方修行者陣中一面紅旗迎風出現,大旗一展,狂風突生,金屬長龍竟然被旗風所掃,威力盡失的自空中落下。
修行者下方的軍陣早有準備,士兵們將足一人高的鐵盾上舉過頭,與同伴手中的鐵盾平齊,一個鋼鐵方陣瞬間出現,箭雨落了下來,打到鐵盾之上,發出叮叮噹噹的亂響,卻絲毫未能對前行中的軍陣造成哪怕一丁點的傷害。
在鋼鐵盾牌的掩護下,軍陣竟然在不傷一人的情況下突進到了離城牆三十米的距離。
「攻擊無效!投石隊準備!目標軍陣,齊擲!」
一隊隊膀大腰圓的虎族大漢,一人托著一個腦袋般大的石球,運氣凝息的齊聲的一個暴喝,足有百顆石球齊齊的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形後,落入敵方軍陣之中。
石球與鐵盾發生強烈的碰撞,卻聽「轟」的爆炸聲接連響起,原本密集而整齊的軍陣,頓時出現了數十個巨大的缺口。
「弓箭手,任意目標,隨意射擊!」
其實不用長官的命令,弓箭手們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密集的人群,根本不需要瞄準,隨手放一箭都能射到一個敵人。
突然出現的缺口,守方箭如雨下,令對方軍陣損失飆升,部隊頓時引起了一陣騷亂。最近的部隊頂著箭雨正要向缺口處靠進,企圖合攏缺口的時候,卻見城牆上又是百十顆的石球飛出,目標赫然是自己部隊時,缺口不僅沒有被合攏,反倒因此而有擴大的跡象。
軍官們急的眼睛直冒火,一邊大喝責罵著退縮的士兵,一邊親手砍了幾個叫囂後退的兵痞子。這才勉強穩住了軍陣,鋼鐵盾牌重新一一舉起,排列成陣。雖然頭頂仍時不時的飛來百來顆會爆炸的石球,將軍陣中炸出幾十個缺口,每進行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傷亡,但部隊還是突到了護城河邊上。
工程部隊在盾牌掩護下,緊張且迅速的搭建簡易木橋,以便軍隊的順利通過。守衛們重點打擊護城河位置敵人,石球像密集的蜂群,在護城河上紛紛炸響。幾乎是每一次投擲,都能將數十成百的敵人炸進那百米的深淵中去。
士兵們頂著巨大的傷亡,像釘子般寸步不移的守著數十個工程部隊建造點,一批死掉,另一批頂上。他們其實也想後退來著,但是後面的軍法督戰隊的眼光,像毒蛇般在自己背上游動,哪有一步退後,一隻利箭立刻就會飛過來。
工程部隊雖然已經拼盡全力的進行作業,但是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在前無去路,死神在頭頂飛舞,誰也不知道下一顆石球會不會落到自己身邊的情況下,一名士兵突然發出了瘋狂的叫喊聲,竟然一把將自己身邊的同伴給推進那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慘叫的聲音很快就消失。然後,在周邊同伴驚異的目光中,這個發瘋的士兵竟然自己跟著跳了進去。異樣的情緒迅速的瀰漫開來,工程部隊感覺到周邊士兵的眼睛都變得綠幽幽的,心理上的壓力更加大了。
而上空修行者陣群眼見下方攻擊受挫,頓時加快飛行速度,企圖越過城牆,從內部放下收起的吊橋,策應部隊的攻勢。這時,猛虎城中迎面飛起一股黑潮,將異族修行者前行的腳步硬生生的擋在了城牆之外。做為當今蠻荒的第一大族,白紋虎族的修行者在數量上也是非常可觀的。
天空之上,頓時異光大作,寶器法劍四下橫飛,真元魔元相撞之下,氣浪翻騰。時不時的就看見一個沒了氣息的身體直直的落入護城河裡。
天上地上,殺聲一片,雙方的弓箭手你來我往,箭矢在空氣中交錯飛行。幾乎是每過一秒種的時間,就總有幾個年輕的生命會離開人世,整個世界都成了殺戮的戰場。
隨著時間的推移,戰鬥已經持續了整整六個小時,在付出近萬人的傷亡代價後,終於有十九座可容四人並行的簡易木橋完成,軍隊開始得以推進。
但是,這並不代表著勝利已經掌握在了攻擊者的手中。
正相反,每進行一步所付出的代價,令攻擊方的大本營指揮本部眉頭直皺。再有一個小時,天就完全黑了,連續七個小時的不間斷戰鬥已經令士兵的士氣開始下落,等到天一黑下來,士氣就會完全喪失掉,這對整個軍隊而言,是及為不利的。
終於,大本營指揮本部的新命令傳達了出來:「鳴金收兵,鐵家第二軍、百花門第五大隊、崆峒第三大隊以及逐日門第七、第九大隊負責警戒斷後,防止蠻人破壞木橋。」
當收兵的命令響起時,無論攻方還是守方的士兵,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空中的修行者雙方,幾乎同時停下了殺戮的動作,極有默契的退回到了各自的陣形中。
「這是第一天。我們損失了多少人?」半藏站在城頭上,看著對方依舊龐大的連綿軍陣,直皺眉頭。白天的巨大傷亡,在對方的眼裡,似乎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對面的氣勢依舊凌利逼人。
這時,不用點名,將軍們就先開始匯報戰狀了。當然,匯報的都是好消息。
不用奇怪將軍們會匯報什麼樣的好消息,像這樣打了一天,敵人連城牆都沒爬上來的戰鬥。除了十幾個血氣方剛的倒霉蛋,因為跳的太高被流矢射死外,大部分人只是被矢箭擦掉點表皮,所以軍隊的損失是最小的,哪怕連做飯的廚子,都沒有這麼安全過。所以好消息總有人會搶著報告。
聽完了軍隊的報告,虎王的目光落到了遲遲未開口的長老們身上。
「怎麼了,我們的修行者損失很大嗎?」
虎王說話的同時,把目光落到了首席長老的身上,這是一個已經接近七十歲的老頭,禿頂無*毛,滿面皺紋,即使不言不笑都讓人覺得很猥瑣,更何況此時是哭喪著臉,令人看了,簡直……嗯,簡直就想在他腳上踩上一腳。
雖然長老們早就商量要把半藏從族長的位置上拉下來,但是,考慮到虎王在族民心中的威望,他們還是決定先看看情況再做打算。現在這種情況下,更加是不可能去動虎王的位置了,誰都知道,現在誰坐到那個位置上,甚至與送死,還有背黑鍋劃上了等號。所以,虎王的威嚴在這一刻,比任何時候都令人感到畏懼——他們怕呀,要是虎王大爺現在一甩手不幹了,這種情形下,長老們到哪裡去找人背黑鍋啊。
「我們殺傷了對方履冰期高手十人,合和期六十六人……」
「我管對方去死,我要我們修行者的損失報告!」
在虎王威嚴的目光中,首席長老畏畏縮縮的說道:「履冰期的修行者損失了十三個,合和期四十六個,元嬰期二百二十二個……」
「損失怎麼會這麼大!」天空戰場是真正的正面交鋒,而修行者之間的戰鬥之慘烈,這點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一下子聽到己方損失是如此之大,連虎王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
沒有了足夠數量的修行者為基礎,即使剩下的修行者修為高超,也難以抵擋住群狼的攻擊。一旦己方的修行者全數覆滅,猛虎城就真的再無守下去的可能了。
如此淺顯的道理,難道這些老傢伙不明白嗎?
殺機在半藏的臉上閃過。
「阿爸,異族者以得勝之威來襲,兵鋒凌利,第一天的傷亡也就難免會有些大。此次長老們也都親自加入到了戰鬥中去,最終還是有如此損失,實在不是他們的過錯。而且,能夠以一城之力,擋住異族者修行陣營,不放一人繞過警戒線,長老們已經立下大功,請阿爸賞賜長老們吧。」冷達突然恭謹的開口。
半藏沉默半晌,最終一抬手。
身邊的侍衛總兵上前一步,躬身道:「聽候您的命令,虎王。」
半藏沉聲命令道:「今日參與出擊的修行者,每人賞賜靈丹五枚,帶隊長官加倍。長老們賜予黃金百兩,美女兩名。」
長老們齊聲稱頌,當然,將軍們也沒有少了他們的賞賜,每個人都皆大歡喜,心情大好的將軍們,毫不吝嗇的對部隊軍需官吩咐,大魚大肉的將自己的兒郎們餵飽,爭取明日斬將立功。
等到長老將軍們都退下後,半藏問冷達道:「方纔我正要殺人立威,你卻開口替長老們說話,為什麼?」
冷達恭謹的說道:「往日裡,阿爸您賞罰分明,殺人越多,威望越高。但是現今情勢不同了。兵臨城下,每一分戰力都是寶貴的,長老們雖然在指揮上有不當之舉,但他們畢竟有著一身深厚的修為。而且在白天的戰鬥裡,他們也沒有龜縮在後方,反倒是主動加入戰鬥。冷達請求阿爸今天賞賜他們,是因為他們有承擔責任的覺悟。況且,有了今日之失,明日再出戰時,長老們也定會謹慎小心的。」
第七十二節
半藏注視著冷達,好久,他方才歎氣道:「你們兩兄弟中,你大哥勇則勇矣,但以他的能力,卻最多只能當個將軍。你卻不同,你思慮周密,為人小心,完全可以統領一族。可是你為什麼要發下那個毒誓呢?」
冷達低著頭不語,半藏看不見自己兒子臉上的表情,也不知他心裡的想法。最後,他轉過身,雙手搭在城垛上,問起另一個話題:「三年前,你去火絕之地時,真的沒見到監天司大人嗎?」
冷達搖頭:「冷達不敢騙阿爸,三年前,冷達真的沒有找到監天司大人。」
半藏長歎了口氣:「如今局勢不明,監天司又不知所蹤,要是當時你能找到他就好了,至少也能預料到今日的情況。」
冷達低著頭,心中卻浮起一段多年前的對話。
是的,三年前,他奉了父命去火絕之地找漢魃求知未來。
當時,他也知道父親的用意,若能在火絕之地安全的進出,就證明了自己有當上族長的資格。那父親就不會理會自己發下的毒誓,將族長之位傳給自己。按理說,他該回絕不去的。但是,他還是去了,因為,他早就知道了,這一次去找漢魃,一定不會有結果。
難道冷達也有預知的能力嗎?
不,冷達沒有。他之所以知道此行必定沒有結果,是因為他十二歲那年,已經偷偷跑到火絕之地見過了漢魃。
漢魃沒有殺他,只是對他說了一番話。正是那番話,改變了冷達一生的命運。
看著黝黑的地面,冷達心中暗道:「監天司大人,這麼多年來的命運走向,全都被您給說中了。就連兩日前的荒原戰役,您都準確且完整的告訴我,會以我族失敗而告終。我雖然心存不甘,竭盡全力去阻止,去改變事態的發展,但最終還是無力的看著三萬同族死於非命。現在,真的是兵臨城下,猛虎城也已經成了一片孤城。我只希望,您的預言千萬不要在這種時候出現錯誤。我會按您說的去做,竭盡全力堅守十五日。但是,如果十五日之後,還沒有援兵到來,那猛虎城,就真的完了。」
就在冷達為命運的走向而忐忑不安時,攻擊一方的大本營指揮部已經吵翻了天。
坐在總帥位置上的,也算是仇九的老熟人了——都說不打不相識,按這個理論推導下去,搶了人家魔兵的仇九,跟此人可排進生死之交的行列了——當年拔出魔兵的鐵家第一繼承人,現在的蠻荒討伐聯軍第一軍團的軍團長官鐵鷹正一臉平靜的注視著長桌右側,看著十幾個人又叫又跳,自己則一言不發。
而長桌左側,屬於鐵家勢力的軍官們則是個個臉色鐵青,放在大腿上的雙手握拳,心裡氣的幾乎想掄起坐椅朝著對面砸過去,以結束這班傢伙像猴子一樣的吵鬧舉動。但是他們是軍人,沒有上司——也就是鐵鷹——的命令,他們只能繼續忍受這些猴子的叫囂與指責。
會議開始到現在,已經快十五分鐘了,這些人也足足吵了十五分鐘。將他們說過的所有的語言匯總起來,不過是一句話:對形勢的錯誤估計,以及指揮不當,造成了今日如此大的傷亡,強烈要求鐵鷹交出指揮權。
喋喋不休的吵鬧在持續了一個半小時之後,終於慢慢的靜了下來,這時,有心人才發現,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裡,鐵鷹竟然連一絲不滿的神色都沒有露出來,臉上平靜的如同會議剛剛開始般。這不是裝出來的平靜,那種沉穩淡然的氣質無聲的告訴每一個與會的人,他是真的沒將那些話放到心上——或許說根本就沒送進過耳朵裡。
看著這批人也吵的差不多了,到了歇口氣喝口水的時候了,鐵鷹開口了:「此次對蠻荒討伐戰役中,在座諸君勞苦功高。三年時間裡,我們第一軍團大小戰役一百六十多起,接連五次在十萬人以上規模的戰役中擊潰敵人主力,斬首總計三十五萬有餘。我第一軍團能有此等戰績,在五路聯軍中,排名穩坐第一,真正無愧我軍團的第一之稱號,實在有賴諸君的共同努力。」
「困獸臨死,反撲之力都可令人心驚,更何況被我軍團圍困著的是蠻荒真正的第一大族。沒有了退路,他們的反撲力量是會很驚人的。但在我看來,那只是臨死前的最後一點掙扎罷了,根本算不了什麼。眼前的這座猛虎城,是白紋虎族最後的一塊地盤,只要拿下它,第一軍團的任務便是超前完成,我鐵家本族的應允下來的報酬,是絕對不會虧待諸位勇士的。」
「以你的這種打法,根本就是自殺我們的兵馬,你們鐵家不會是看看蠻荒統一在即,便想翻臉不認賬了吧。不行,這一仗,不能再由你指揮了!」一個身穿逐日門長老服裝的老者吹鬍子瞪眼睛的再一次站了起來。
「哦,劍秋長老想要讓誰來擔任此次戰役的總指揮呢?不妨說出來也讓我聽聽看。」鐵鷹的發言被打斷,但他卻沒有絲毫生氣的表現,淡淡的反問。
劍秋長老說道:「這三年來,我們逐日門弟子殺敵最多,功績是最顯而易見的,自然是由我們逐日門來指揮。」
「我想劍秋長老沒聽明白我的話,我想知道的是,由逐日門的哪位長老來指揮戰鬥呢?還是說,就是由你劍秋長老來指揮?」鐵鷹淡淡問道。
劍秋長老一拍桌子:「就是由我來指揮,怎麼樣!」
「哦。」鐵鷹不置可否的應了句,然後淡淡道:「那好吧,我就拭目以待,看看劍秋長老的精彩表現。不過,劍秋長老總不能接了重任不干實事對吧,所以,我想請問劍秋長老,拿下猛虎城你要多少時間呢?」
「三天!」劍秋見鐵鷹答應交出指揮權,頓時大喜,沒來得及去看同伴們的示意的眼神,先一步將期限脫口而出。
「好!」鐵鷹突然拍案而起,沉聲道:「劍秋長老,你可要知道,此地是軍營,你也應該知道軍中無戲言。三天之內,若是不能拿下猛虎城,我便拿下你的腦袋!」
「哼,想要我的腦袋……若是三天之內,我拿下了猛虎城,你又拿什麼給我。」劍秋氣勢洶洶。
鐵鷹淡淡一笑:「輸錢賠錢,輸腦袋,自然就賠腦袋。若是劍秋長老三天之內拿下了猛虎城,鐵某項上的這顆大好人頭,就是你劍秋長老的了。」
「好,一言為定!」劍秋沉聲應下。
「一言為定!」鐵鷹沉聲道:「接下來的三天裡,鐵某與鐵家軍便在一邊看著劍秋長老及逐日門友軍的精彩表現了,告辭!」鮮紅披風揚起,鐵鷹頭也不回的走出大本營營帳。在他的身後,十一名鐵家軍將軍魚貫而出,只留下逐日門劍秋長老目瞪口呆的愣在當場。
崆峒派長老知機眼睛一轉,起身哈哈一笑:「劍秋長老鬥志沖天,貧道佩服,崆峒派預祝逐日門旗開得勝,我派上下在旁觀戰之時,定為奮力為貴派搖旗吶喊,以壯聲勢。我那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告辭告辭。」說完不等劍秋長老反應過來,同樣腳底抹油的出了大營。
百花門長老葉晚柔站起輕聲道:「劍秋長老,您太操之過急了。百花門雖然與貴宗交好,亦有心相助,但是以我們二門之力,是不可能攻下猛虎城的。您是晚柔的前輩,晚柔有句不中聽的話,您若聽得進去,便聽。聽不進去,還請當作是晚柔的夢話,不要放在心上。」
「你說……」被鐵鷹擺了一道,加上崆峒見風使舵,提前退出,劍秋長老已經銳氣全失。眼見百花門是最後希望,自然不願意再開罪於她,態度也轉好不少。
葉晚柔道:「鐵家少主鐵鷹為人豪爽,又識大局。您若是肯低頭向他賠個不是,事情還是有轉機的。若是為了一己之臉面,決意僵持下去,到最後,死傷了自己的門人弟子,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這又何苦呢?」眼見劍秋長老臉色變得很難看,葉晚柔輕行一禮:「就當是晚輩說了幾句夢話吧。劍秋長老,多保重。」
百花門勢力也離開了大營。
「劍秋,你個白癡!!」營中再無外人,同坐的另兩個逐日門長老頓時大罵出口。
劍秋頓時氣上心頭:「我都說過不要貪圖人家的寶物,條件再好也不要插手鐵家的內務,你們偏偏不聽,還慫恿我來出頭。現在事情出了紕漏,你們幫著想辦法,還來罵我!!」
「你沒看見我們兩個一直朝你打眼色嗎?至少你也該問一下我們再決定吧!我可告訴你,明天我們的弟子是絕對不會出動的,要去攻城,你帶著自己的那支弟子去好了。」
「連你們也見風使舵,好好好,反正我是拉不下這張老臉去給後生道歉的,不去攻城,就是掉腦袋。但是,你們也別高興,我這個又小氣又自私,還很怕黑,路上是一定要有人陪的!」說話之時,左手已經自袖中伸出,一架輕便弩機弩箭上弦,指向了兩名同伴中的其中一人。
第七十三節
「哦,這是你們的私人恩怨,我不插手。」另一人想開溜,卻見另一架輕便弩機指向了自己面門,這時,他才想起,劍秋在門中可是響噹噹的『左右雙弩,追命奪魂』。劍秋冷聲道:「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
「劍秋大哥,別衝動,都是一家人,動刀動槍有傷和氣。」二人頓時軟了下來。想想自己二十幾來一路打拼,又是裝孫子,又是裝兒子的,一路從小弟混到了今天的長老位置,實在不願意在這種地方,莫名其妙的掛掉。
「事情是你們引起的,你們去道歉。要是鐵鷹那個娃兒同意剛才那個約定作廢,就你好我好。要是他不同意,就莫怪我的弩箭不認同門。」
「好好好,劍秋大哥您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只是您也總得把弩機收起來先吧,怎麼說我們二人也是一支長輩了,就這樣被你指著,傳出去該有多丟臉啊。」
劍秋冷聲道:「少屁話,你們在前面走,我就在後面跟著。我的老臉都不在乎了,你們還想要臉面嗎?要臉還是要命,自己看著辦!走!」
這樣一來,這二人頓時不幹了。
命是很重要的,該裝孫子的時候就要裝孫子。但臉面也是很重要的,沒人的地方裝裝孫子,這不影響日後在弟子面前的光輝形象嘛。可是一出了這個營帳,那性質就絕對不同了。
「劍秋,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最起碼的尊重是應該的。不要以為你拿著弩機就可以隨便羞辱同門,不就是一死麼,老子豁出去了,來啊!」其中一人脾氣比較暴躁,體內真元一轉,便要動手。
眼見情勢急轉而下,血案隨時都有可能發生。這時,營帳大門陡然掀起,一人大步走了進來。
「什麼人!」三人幾乎同時喝道,心中打定了主意,決計不能讓此人活著出去。
「是我。」語氣平淡,但聽在三人耳中卻有如仙音。因為聽聲音,他們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
「劍秋長老,把弩機收起來吧,大家都是第一軍團中的一員,更何況幾位還都是同門呢。若是再讓其他人看見,知道的人,明白您是在和同門開玩笑,調侃幾句也就罷了。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幾位真的要拚個你死我活呢。」鐵鷹走過去,大馬金刀的在總帥位置上一坐,淡淡道:「方纔的氣氛有些緊張,所以和劍秋長老開了幾句玩笑,並不當真。我想,幾位也不會真的把才纔的話當真吧?」
劍秋一愣,隨即領悟,連忙收起了弩機,另外二人早就陪笑道:「不當真的,自然不當真的。」
鐵鷹點點頭,突然問道:「那,明天的戰鬥,還是由我指揮,不知幾位有沒有異議?」
「沒有,沒有。我們一定聽從總帥的指揮。」
「哦,那行,今天各部的傷亡是有些大,大家還是先回去安撫下門人弟子吧。明天早上六點鐘,準時出戰。」鐵鷹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大步離開。
快到營門口時,卻聽劍秋長老遲疑的聲音傳來:「鐵鷹……總帥,你為什麼回來?」
「沒什麼,我想起有幾句話還沒對幾位說,所以又回來了,現在說完了,三位也可以回自己的營帳去了。」
「你就不好奇,為什麼我今天會和你奪權嗎?」劍秋欲言又止,急得兩個同伴大打眼色,只差上前一拳打暈他了。
卻見鐵鷹淡淡一笑:「劍秋長老,我知道的。六個美女,五萬兩黃金,二十顆真元丹,換成是我,也會小小的心跳一把。」
鐵鷹一把掀起營帳,大步走了出去。
劍秋三人則被完全的驚呆了。
劍秋的同伴是被鐵鷹對交易內容的瞭解程度驚呆,劍秋,則是被鐵鷹的人格魅力所征服。
原諒,說起來容易。但能真正的做到忘懷於心,前嫌不計,這又是需要何等的胸襟與氣魄!
「大哥,為什麼不殺了他們三個?」藍小萍一臉的不快,對她而言,任何敢對鐵鷹有非法企圖的,都是她的敵人。敵人,是必須徹底的消滅掉的。
鐵鷹輕輕撫摸著她的嬌美臉龐,溫柔的笑著,卻不說話。
藍小萍哼哼的撅著小嘴:「你就是太心軟了,這三個傢伙分明就是鐵冷那傢伙派過來的,還有那個鐵心筠,也不是好人。大哥你的本事這麼大,為什麼還要呆在鐵家受這份閒氣啊,難道你就這麼想當鐵血城的城主麼?」
「我答應過娘,要在鐵戰的身邊呆滿二十年。」鐵鷹眼神哀傷。
聽聞鐵鷹說起他娘,藍小萍也同樣神色一黯:「乾娘真是太傻了,那個鐵戰根本就是個忘情忘義的負心漢,乾娘因為他吃苦受累一輩子不說,最後還……真是的,我真不明白乾娘是怎麼想的。」
鐵鷹抬頭,遙望天際,淡淡道:「娘不會叫我做沒有用的事情,她的安排,一定有有她的深意。只是我們還沒想清楚罷了。對了,你從鐵血城回來,見到柳叔了嗎?他的身體還好嗎?」
「不好。」藍小萍道:「柳叔的臉色很差,柳嬸說,這些日子裡,柳叔經常性的嘔血,以前大夫開的那些鎮藥,也開始失效了。」
鐵鷹微微點頭:「柳叔的身體這麼差,就不要管衛隊的事情了。」
藍小萍道:「我也對柳叔這麼說,可他就是一個勁的搖頭,他說,這是他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了。我回來的時候,柳叔還要我帶話給你,讓你盡快的回鐵血城一趟,他有些事情要交待你。」
鐵鷹聞言沉默,隨即顫聲道:「柳叔太傻了。我連鐵血城都不要,還要那些護衛隊幹什麼。」
「大哥,我覺得柳叔是對的。」藍小萍道:「鐵血城你可以不要,那是那個混蛋的東西。但是護衛隊卻是柳叔一手培養出來的精英,這裡面凝聚的全都是柳叔的心血。日後你要行走神州,開創自己的事業,手上總要有自己的衛隊。柳叔肯定是知道你不會留在鐵血城的,所以,他想在你離開之前,將他的心血交到你的手上。」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的回鐵血城一趟的。」雖然鐵鷹這樣回答,但藍小萍卻知道,他近期內是不會回去了。鐵血城,始終是他的一個心結。每次回去,他都會找個借口,很快的逃了出來。
在那裡,鐵鷹感覺不到快樂與幸福,只感覺到壓抑,以及難以言喻的寂寞。
「傳聞蠻荒的某個火絕之地,有著一個知過去,曉回來的神奇人物,蠻人們都稱他為監天司。他居住的火絕之地,火元力之密集,令應劫期的高手都要望而卻步,但他卻能處之泰然。這樣的人,對火元力的控制,一定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要能找到他的下落,柳叔身上的火毒一定能夠被根治掉!」藍小萍開了另一個話題。
鐵鷹微點頭:「你說的那個人,我知道。那個火絕之地,我去過了,只是那裡火絕風水被破,那個奇人也不知所蹤。有人說,那個奇人,早在三年前,就被白紋虎族的小王子給請到猛虎城去作客了。」
藍小萍頓時明白,為何三年來,鐵鷹會對白紋虎族追殺如此之急。
看著鐵鷹皺著眉頭遙望夜幕中孤單聳立著的猛虎城,藍小萍道:「大哥,你在擔心什麼?」
「你看那座城市,除了一座正門的吊橋之外,再無第二條路可走。若是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定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拿下它。但是以柳叔的身體情況,能不能撐過三個月實在令人擔心。所以,明天開始,我決定不計傷亡,強攻猛虎城,務必要在三日之內拿下它。只是,想起當日出征之時,鐵血城的百姓因為信任我,父母將他們的孩子,妻子將她們的丈夫送到了我的第一軍團裡。而我卻要為一已之私,讓這麼多的兄弟喋血沙場,實在於心不安。」鐵鷹臉上浮現愧疚與痛苦之色。
「大哥,你想太多了。我們第一軍團統軍十四萬七千人,這一天的糧食消耗該有多少?況且我們已經深入蠻荒第三層太久,每從鐵血城中每運十斤糧食到軍中,在路上就要消耗掉六斤糧食。這種戰爭打得越久,才越會對鐵血城的百姓增加負擔。大哥,你是全軍的總帥,該從大局上來考慮,以最快的時間打垮敵人,取得最大的戰果,而不是去考慮一兵一卒的得失。」
鐵鷹淡淡一笑,藍小萍輕輕的靠在了他的身上,與他一同眺望那座孤城。夜風習習,吹動鐵鷹那猩紅的披風飛揚,就像一隻矯健的蒼鷹,展開了它的翅膀……
凌晨四點二十分,正是人們最容易瞌睡的時間。
夜空之中,一群黑影快速的朝著猛虎城撲去,等到哨兵發現,並發出警告之時,足足有一百多個修真者飛過了西面城牆,並很快的落於猛虎城的街道上,消失於各個拐角處。
「噹噹噹」
急促的鐘聲敲破了凌晨的寧靜,猛虎城就像只瞌睡的老虎,突然被人從夢中驚醒,發出了憤怒的咆哮。紛繁嘈雜的聲音從城市的各個角落響起,凌亂的腳步聲從一條長街到另一條長街。
第七十四節
雖然猛虎城佈置於靠近城牆的六百名修行者在接到預警之後,非常盡職的升空投入戰鬥,但是,依舊無法攔住數量超出他們三倍的敵人修行者往猛虎城中降落。長街之上,到處都有雙方修行者竄動拚殺的影子,隨處都可聽見暴喝慘呼的聲音。
凌晨四點二十七分,猛虎城西北角民居突然起火,火勢蔓延的極其迅速。等到最近的猛虎城修行者趕到時,只看見滿街都是慌亂的住民,提著水桶滅火的,於火場中跑進跑出救人的,但更多的人卻是驚惶失措,從東跑到西,又從西跑到東,連自己都搞不明白想要做什麼。
看著滿眼晃動的人群,猛虎城修行者們的心中首次泛起無力感,若想從其中找出潛入的聯軍修行者,實在是太難為人。
就在虎族修行者滿城搜索潛入者的同時,城外突然響起裂雲的「殺」聲,藉著黑夜的掩護,工程兵們摸黑來到了城下。等到城頭的守衛被潛入城內的修行者攪得心神不寧的時候,二十幾架雲梯就像從天憑空落下般,突然靠到了城頭上。緊跟於工程兵身後的鐵血軍士兵手腳步用,飛快的朝上爬去。
而以強弓快箭聞名於世的逐日門軍隊,清一色的都是弓箭手,他們排成八列七行的陣形,弓弦齊響,金屬的暴雨瞬間覆蓋城頭範圍,為攻城士兵提供充足的火力掩護。
冒著鋪天蓋地的箭雨,猛虎城的勇士咬著牙將雲梯勾住城頭的勾子使勁掰開,然後三五個大漢用推竿同時使力,將架在城頭的雲梯一下子推了出去。於是,雲梯帶著一連串攀附著的士兵一同向後倒下,慘叫之聲迴盪不絕。
對那些還來不及推開的雲梯上不停攀爬上來的士兵,猛虎城的士兵搬起比人頭還大的石頭,無需對準,隨手一扔,很快的就可以的到腦袋被石頭砸碎的聲間。然後一兩個身影像條破麻袋似的帶了下去。
滾滾的熱油被守軍們迅速的抬了上來,守軍們被箭雨壓制的抬不起頭,但還是拼了命的將一桶桶燒沸的熱油往城牆上,雲梯上倒去,焦臭味與慘呼聲幾乎是同時升起。
一架雲梯被推倒,但城下的工程兵頂著城頭射來的箭雨,很快的再將雲梯給架了回去,而那些鐵家的士兵們,個個紅著雙眼,嘴裡咬著鋼刀,冒著矢石,噌噌的往上竄去。遠遠看去,整個猛虎城就像一塊香甜的方糖上面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螞蟻。
東面城牆要應對的攻勢是最猛烈的。
因為整個城市唯一的進出通道——十五米寬的吊橋就在這裡。
無論是攻擊的聯軍,還是防守的虎族,都將重點的目光放在了這裡。
在得知有百多個聯軍修行者偷渡進了城市之後,虎王立即從不足一萬的修行者中,調出了一千名修行者鎮守吊橋,以配合守軍應對聯軍的偷襲戰術。
而聯軍也派出了兩千名合和中期以上修為的修行者,配合鐵家第二軍三萬人進行攻城作戰。當然,如果可能的話,最好突破城牆上的修行者防禦陣線,將吊橋控制權奪過來。
戰鬥持續了一個半小時之後,鐵家第二軍終於有人成功突上了城頭,而逐日門箭術的精準性再一次被體現了出來。每一個試圖衝上去將聯軍重新趕下城頭的虎族人,彎刀剛剛劈出一半,一支利箭先一步帶走了他的生命。而數量充足的修行者們,也盡職的配合突上城頭的聯軍士兵穩住城頭陣頭,以便後續士兵能夠源源不斷的上來。
眼看上來的聯軍士兵越來越多,城頭陣頭的範圍也在漸漸擴大時,冷達帶著增援趕到了。
此時,虎族勇士正被聯軍打得步步後退,幾乎要潰散四逃了。冷達眼睛一紅,將退到身邊的掌旗勇士手中的族旗一把奪過。
每一面族旗都是軍隊的榮耀和象徵,族旗被奪,那是最大的恥辱。那個勇士紅著眼就要撲上來,卻被冷達的衛隊長一腳踢飛了出去,只見冷達左手挈著族旗,跳上城垛,大聲喝道:「虎族的勇士們,這就是你們的實力嗎?如果是,你們連娘們都不如!看看你們狼狽的樣子,還算是一個男人嗎?!」
城頭上矢箭飛舞,逐日門的箭法又是出奇的准。虎族勇士被壓制的連頭都抬不起來,誰又想到,他們的小王子,竟然如此魯莽的躍到城垛上去。
那於晨風中獵獵作響的白虎大旗,以及那個顯眼的身影頓時成了逐日門重點打擊的目標。冷達的親衛隊長驚得臉色都白了,撲過去就要將冷達抱下來。
冷達掃了他一眼,五大三粗的漢子,竟然在這一眼中硬生生的被定住了身形。
但見箭如狂風暴雨,頃刻便至。
冷達便如雕像般昂然立於城頭,大旗招展,虎族的勇士們連呼吸都秉住了。
「嗖嗖」的箭雨密集的令最勇敢的勇士都抱著頭,蹲下躲避,但冷達卻是一臉冷漠,便如神像般,充滿憐憫的看著這群勇士。
奇跡發生了,如此密集的箭雨竟然沒有一支射中冷達。一向精準的逐日門箭技,竟然在一刻,無一人命中!
虎族的勇士瞪圓了眼睛,攻城的聯軍也瞪圓了眼睛,天地間所有活動著的,有思想的,都瞪圓了眼睛。
只見冷達將手中大旗狠狠的一頓城牆,虎族的勇士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城頭之上,頓時響起足可裂天的「萬歲」之聲。卻聽冷達沉聲喝道:「勇士們,你們又拿來證明給我看,你們才是真正的男人!」
親衛隊長揚起手上的彎刀,頭也不回的衝向聯軍城頭防線,狂喝道:「殺賊去!」
三百親衛隊員同時揚刀追上,沉聲喝道:「殺賊去!」
城牆之上,所有的虎族勇士頓時揚著彎刀,同樣狂熱的呼應道:「殺賊去!」
箭矢依舊如暴雨般密集,但是虎族的勇士卻再無畏懼。
不時的有人身中利箭倒下,但更多的族人卻是頂著箭雨大步前行。
彎刀在手中閃著森冷的光芒,無畏的勇士發出不屈的吶喊。
「殺賊!殺賊!」
被壓制了許久的蠻人血性,終於被點燃,揚刀,前衝,生死不過就是那麼一回兒,既然如此,那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面對虎族人那如狼似虎的反撲,鐵家軍已經突上城頭的軍官連忙沉聲下令:「紮穩陣腳!」
士兵們忠實的執行著長官的名字,一排排鋼刀整齊劃一的齊齊砍出。面對虎族人那洶湧的來勢,鐵家軍士兵就像一座堅實的礁石,任憑海浪如何呼嘯衝擊,始終屹立不為所動。
眼看著本族的勇士在這片鋼刀陣前屍首漸多,冷達皺眉著從城垛上一躍而下,隨著衝擊的人流迅速向前,不片刻便到了衝擊的尖端。
滿身刀傷的親衛隊長看見冷達突到了身邊,頓時急著:「主人,太危險了,你快回去。」
冷達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竟然隻身衝出陣列,一頭紮向了那片刀山。
認出了冷達正是這股反撲氣勢的始作甬者,幾個鐵家士兵猜想此人身份一定不低,頓時喜上心頭,手中鋼刀加快,齊齊的對著冷達斬來。
冷達冷哼一聲,體內魔元轉動,手中一桿大旗頓時化為一道殘影直直刺出,人卻縮成一團,隨著大旗去勢撞入了某個鐵家士兵懷中。
有著魔元加持的大旗去勢如同狂牛怒奔,早在旗尖一刺之下,那個士兵的胸口就被扎穿。再加上冷達的全力一撞,頓時倒飛進了自家陣營,引起後方的一陣騷亂。
冷達突入敵陣,一腳踢飛那死透的士兵,體內魔元全力轉動,手中大旗橫掃直插,將堅鋼般的一個陣式沖得是七零八落,再無秩序可言。
眼見主帥如此威武,虎族勇士更是激動的嗷嗷直叫,揚著彎刀衝入了被冷達打出來的缺口。沒了陣形陣式,雙方士兵交雜在一起,俱都紅了雙眼,手中兵刃機械般的用力揮出,不是對方發出慘叫,就是自己無力的倒下。只見城頭上,兵刃寒光四溢,半空之中,總見血水四濺,城頭陣地被血水浸透的令人直打滑。
隨著越來越多虎族勇士的狂突直入,鐵家軍在城頭開闢出來的陣地正式宣告失守。但那批鐵家軍卻像不知道失敗已經不到挽回,一直戰鬥到最後一名士兵,他的一條左腿被人斬斷,只能坐在地上戰鬥。眼看著自己身前的同伴一個接一個的戰死,再看看身邊圍上來的盡都是蠻人後,他滿臉不屑的朝著對方吐了口血水,橫刀自刎而死。
至此,城頭陣地正式回到了虎族人的手中。
從大戰開始便凝神觀看戰局發展的鐵鷹,將城頭上的一幕一點不落的看在了眼裡。他沉重的歎了口氣,虎目濕潤。
失去了開闢出來的陣地,繼續進攻的聯軍士氣也開始低落了下來。很多地段原本攻得虎族人快要頂不住了,卻因為這股頹廢的氣勢影響,突然緩和了下來。蠻性大發的虎族人自然不會放過這種反擊的好機會,雪亮的刀光揚起落下,帶起一陣陣慘呼的聲音。雙方勇士都在白刃見血,屍首堆積的如同一座座小山。
第七十五節
看著士氣在冰消雪融,鐵鷹微微搖了搖頭,隨即,他下令道:「鳴金吧。」
早就心生厭倦的百花、崆峒兩派聯軍士兵頓時鬆了一口氣,撤退的速度明顯要比進攻時積極的多。在他們的衝擊下,本來還算嚴謹的鐵家軍撤退秩序頓時顯得散亂起來。虎族人乘機一陣追殺,聯軍又在城上城下丟下了不少的屍體。
看著聯軍像潮水般退下,冷達終於鬆了口氣。這第二天的戰鬥遠比第一天要凶險的多,看那攻擊的勢頭,敵人的指揮官是打定了主意要用強攻的方式來破城。這樣的指揮官,往往會破城之後,將整個城市扔給士兵處置幾F天。
到了那個時候……
冷達幾乎已經看見,破城之後,猛虎城中火光四起,大好的男兒首先會被侵略者們斬殺,身首異處。然後族中的婦女與兒童,將在異族的屠刀下瑟瑟發抖,換來的卻是異族者得意的獰笑與凶殘的回應。
抬起頭,看著漸轉陰沉的天空,濃雲厚得連人格外壓抑。冷達於心中暗暗祈禱:「監天司大人,既然命運注定了我不會死在猛虎城,那麼,也請命運保佑我的族人們安全的逃過這一劫吧。」
今天的戰鬥結束了,但不意味著士兵們可以休息了。
城頭上屍體多的將路都堵住了,血水肉漿把地面弄得滑滑的,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以免摔倒。而且若是放任這些屍體不管,很快就會在城內產生瘟疫。儘管勇士累的連刀都提不起來了,但仍是拖著沉重的腳步,仔細的將這些細節給處理掉。
冷達在城牆上巡視行走,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走過時,勇士們臉上的疲憊突然消失。一個個跳了起來,用力的向他行禮。冷達並沒有像那些高高在上的隊長們那樣,冷哼一聲的徑直走過。他的態度和藹,對每一個浴血的勇士都進行了還禮。
當他抬起頭時,每一個勇士都會從冷達的眼中看到那發自內心的尊重。
許多年後,還有人記得,在那陰雲密佈的城頭,一個年輕的王子,對著浴血奮戰的勇士們躬身行禮。在他的身後,白紋虎族的大旗迎風獵獵作響,在那一瞬間,人們看到了場中有兩隻猛虎的出現。
一隻,是凝聚著祖先靈魂的白虎族旗,另一隻,則是謙虛,卻讓人不敢輕視的年輕猛虎。他的風采,頓時折服了所有在場的勇士。只要他的一聲呼喚,勇士甘願拋妻棄子,捨生忘死的衝殺在最危險的地方,也願意為他奉獻上屬於自己的一切。
冷達,一個後世驚歎的傳奇人物,在猛虎城攻防戰役中的第二天,開始了他人生的傳奇篇章。
而在聯軍這一邊,另一個同時代的傳奇人物鐵鷹,卻再一次的被人質疑他的指揮能力。
雖然這一仗中,一直是鐵家第二軍為主攻力量,損失也最為慘重,但是協同作戰的百花門與崆峒派弟子,也同樣受到了不小的損失。兩派長老經過秘密會談之後,再次對鐵鷹發同質難聲。
鐵鷹目光掃過崆峒長老知機,百花長老葉晚柔,那黝黑不見洞的眼睛看得二人背上直發毛。好在,鐵鷹的目光很快就轉到了逐日門的三個長老身上:「崆峒百花要求撤軍,不知逐日門的三位長老是什麼意思?」
劍秋長老看看兩位同伴,一個看著天花板出神,彷彿那上面有個脫光了的美女在跳舞。另一個則看著桌面發呆,似乎在思考著深刻的人生問題。這兩個滑頭,到做決定的時候就這種樣子,事後若出了差錯,又會開口道:「唉呀,你怎麼不和我們商量一下……」
最後,劍秋長老站了起來,沉聲道:「我想知道,若是逐日門退出猛虎城戰鬥,是否會對我們之前簽訂的協議有影響?」
劍秋長老指得協議,是指鐵家以僱傭的方式支付逐日門需要的靈丹、銀兩、裝備,換取逐日門力量加入對蠻荒的討伐。將來平定蠻荒之後,逐日門還可以得到一塊面積不小土地,用來當作門派分支駐地。
鐵鷹平靜的說道:「在這三年討伐的戰爭中,每一場戰役,逐日門都給我第一軍團足夠的火力支持,而此貴宗的殺傷敵人數目也僅稍落後我鐵家軍些許,憑著這些功績,逐日門便已經完美的履行了協議。此時貴宗若要退出,也合乎情理,我不會對鐵血城提交任何傷害貴宗利益的報告。」
劍秋長老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們逐日門退出。」
鐵鷹點點頭:「感謝逐日門友軍三年來的努力,雖然我們雙方僅僅是僱傭才走到一起,但也多虧了貴宗的支持,才讓我鐵家軍的傷亡減小到最低。這是我的手令,貴宗部隊隨時可以離開。」
知機和葉晚柔交換了眼色,同時開口道:「那我們的請求,不知道總帥能否一視同仁,一併答應下來。」
「且慢。」劍秋長老道:「我還沒說完。逐日門退出了,但是我欠總帥一個大大的情面,我帶著門下弟子留下,協助總帥平定猛虎城。」
鐵鷹淡淡一笑:「劍秋長老肯留下,那是給我大大的面子,鐵鷹感激不盡。至於崆峒與百花……」鐵鷹淡淡道:「人各有志,不能強求,兩派既然不願再協助我第一軍團,那我便開個路條,還請兩派一個小時後馬上開拔,去投鐵星,在他的第二軍團中效力,完成協約。我會給鐵血城一個合理的解釋,同樣不會虧待兩派。去吧,你們還有五十九分鐘,若是時間到了,兩派還有一兵一卒留在原駐地,鐵鷹不承擔因此產生的一切不良後果。傳令官!」
「有!」大營布簾一掀,值班的傳令軍官大步走了進來。
「傳令下去,五十分鐘後,第一軍進駐接管崆峒與百花的現有駐地。五十八分鐘後,若我在駐地中看到有非第一軍的士兵在那裡閒逛,叫第一軍的軍長自己提頭來見我!」
「是,五十八分鐘後,若再有非第一軍士兵於接手後的駐地閒逛,第一軍軍長自行提頭謝罪。」傳令官向著鐵鷹有力的行禮,轉身出了營帳。
「兩派的長老們,請便吧,我們要開鐵家軍自己的軍事會議了。」鐵鷹淡淡的語氣中,飽含著不容質疑的命令。
知機與葉晚柔不過是想給自己的門派再爭取些利益,但鐵鷹的態度卻如此強硬,說趕便趕,令二人又氣又急又無言以對。當下陰沉著臉,還著二派的長老快步離開了營帳。
一出營門,卻見鐵家第一軍調動頻繁,步伐之間殺氣縱橫,兩派高層當即明白此事已經毫無回轉餘地,於是神色匆匆各自回營收拾兵馬去了。
這邊劍秋長老站起對著鐵鷹拱拱手,正要離開,卻聽鐵鷹道:「劍秋長老,此次作戰需要貴部的協助,請您也留下來聽聽吧。至於另外二位長老,是留是走,還請盡快決定。」
猛虎城一夜戒嚴,對混入城中的修行者進行清剿,但是效果很不理想。
一方面,是這批修真者的修為實在太高,搜索的隊伍根本找不到他們的影子。另一方面,大戰剛過,猛虎城的兵員開始出現短暫。雖然虎王已經下達了命令,全城滿十四歲的都要拿起武器保衛城市,軍隊在人數上顯得還很可觀。但是在質量上,這些剛剛加入的孩子們,怎麼都比不上那些久經沙場的老兵。
為了盡快將這些孩子訓練成合格的戰士,老兵們都被打散掉,分派到各個新組成的團隊中去。為了應對突發事件,城頭的警衛數量足足是平時的兩倍以上,所以能夠加搜索隊伍的,只有不足一千人的猛虎城的修行者,這麼一點人,要搜查整個猛虎城,無異一滴水掉進了大海裡一樣,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反倒是把城市居民那原本就不安的心情,挑撥的更加慌亂。
這一夜,格外的漫長。
預想中的再一次偷襲沒有出現。當黎明的第一道陽光灑落在猛虎城的城牆上時,勇士瞪著通紅的雙眼,卻意外的發現,圍城的聯軍,竟然在一夜之間撤的乾乾淨淨。
似乎是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一個小隊長用力的掐了下自己的臉龐,一陣疼痛。頓時,狂喜的情緒湧上了他的心頭,像狼嚎的聲音刺破黎明的寂靜:「敵軍撤退啦!!」
「萬歲!萬歲!」數萬把彎刀迎著太陽揚動,光芒反射的人眼前一片雪白。狂呼的浪頭一波接著一波,連綿不盡。勝利的喜悅就像一支興奮劑,將所有人的疲倦一掃而空。
剛剛才和衣躺下不到十分鐘的冷達,被親衛隊長急急忙忙的叫了起來。等他聽完匯報後,連衣服都來不及整理,便匆匆趕往城牆。
等他到達的時候,虎王,以及一眾長老與將軍已經站在城牆上觀看著城前的那片空地了。冷達向著虎王及眾長老匆匆的行過禮後,抬眼看向城外。眼前卻是平原萬里,一望無阻。而就在昨天入夜之前,這個地方還駐紮著至少十萬的入侵者士兵。
第七十六節
彷彿就在一夜之間,大地突然生出了個口子,將十萬人的大軍,以及他們的營帳、輜重統統的吞了下去。
冷達轉頭問虎王半藏道:「阿爸,偵察兵派出去沒有?」
「還沒有……」虎王話還未說話,冷達先一步躍下了城牆。三十米的高度,下面又是三百來米深的天塹,他竟然說跳就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虎王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了,連忙靠在城垛上,伸出頭去看冷達。
只見冷達大頭朝下,貼著城牆墜了約有二十來米之時,體內魔元轉動,雙掌滿含魔元之力,朝著城牆拍出。強勁的掌風轟在牆體上,頓時散開一圈無形的氣浪。但冷達的下墜身形已經因此得到改變,整個人就像一支利箭飛過護城天塹,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對面地上。
看著冷達沒事,半藏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頭喝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帶人去保護冷達!」
等到親衛隊長帶著百多名親衛隊員,還有兩三百個虎族勇士從放下的吊橋上狂奔而出,追到冷達身邊時,卻見冷達皺眉不語,臉上神色變幻不定。親衛隊長嚇了一跳,以為冷達方纔的舉動對身體產生了傷害,連忙開口問道:「主人,您受傷了?」
「我沒事。」冷達突然轉頭對親衛隊長說道:「我要你親自帶隊,找上十幾個最有偵察經驗的好手,向東北方向前行偵察,看看異族的軍隊撤退到哪裡了。如果他們還在百里範圍內,立時回報!」
「是,主人。」親衛隊長行禮轉身,迅速的指了十幾個人。被點到都是虎族中一等一的好漢,此時更是不需多說,翻身上馬,朝著冷達指出的方向狂奔而去。
緊跟著,又是五路偵察騎兵被迅速的分派了出去,冷達給他們的指示非常明確,百里之內,若見大軍,立即回報。
猛虎城的吊橋再次被收起,所有的勇士被告知,仍要緊守崗位,直到新的命令下來。雖然命令如此,但在最初的興奮情緒過去後,疲勞再次佔據了上風。不少的勇士甚至倚著城垛就打起瞌睡來了。
隊長們並沒有比士兵好多少,甚至有些防區的隊長自己先一步回去睡覺了,對此,更高層也是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畢竟,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有兩批偵察兵已經回報,二十里之內,絕對沒有人煙存在。若不是冷達一意堅持等到百里偵察的結果回來,各隊的勇士們才能回營休息,只怕那些將軍早就下令手下收隊回營去了。
日落時分,親衛隊長氣喘吁吁的回來了。冷達看見,他整個人都像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汗水淋漓。當他正從馬背上下來時,跨下的戰馬竟然先一步倒在了地上,嘴裡不住的泛出白沫來。
「主人,九十里之內,沒看見異族的軍隊。我仔細看過地上的印跡,他們一路向著東北方向撤退,行色非常匆忙,像是發生了了不得的事情。主人,我還抓回了兩個可疑的人。」親衛隊長虛弱的半跪於地稟報。
「可疑的人?」冷達看見兩個身體被褐色風衣緊緊包裹的人被衛兵押了進來,看不見他們的樣子,因為他們的整個腦袋都用風帽給遮掩了起來,只留下一雙眼睛在外。
「匡當」聲中,兩柄造形奇異的刀兵被扔到了冷達腳下,「看見小王子,還不跪下!」如狼似虎的衛兵一腳踹在兩人的腿彎處,本想將兩個人踹跪於冷達面前。卻未想到,一個出腳衛兵小山般的身子突然倒飛了出去,砸倒一片沒來得及防備的士兵。而另一個出腳的士兵則抱著腿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哀嚎慘呼不已。眾人驚異的發現,他踹出去的那條腿,竟然像被烈火灼燒過般,散發出刺鼻的焦臭味道。
「刺客!!」十幾柄彎刀同時出鞘,衛兵們狂呼著就要撲去,卻聽冷達突然一聲大喝:「退下!」
一眾衛兵不解的看向冷達,卻見他的臉色竟然大變,幾步走到那身材較小的神秘人面前,恭敬的問道:「可是監天司大人?」
「我不是。」神秘人輕笑出聲,聲音輕柔無比,分明是個女人。冷達頓時明白認錯人了,此人決計不會是從前見過的監天司。若不是看她方纔那股明顯的火元力修為,冷達也不會認錯人。此時,明白過來他冷聲問道:「那你是誰?!」說話時,他伸手去揭經人的風帽。
親衛隊長驚呼道:「主人不可!」方纔那衛兵的下場,已經明白的告訴眾人,這個女人絕對不是好惹的。
誰知道,冷達卻是一點事情也沒有。
風帽揭開,一頭比火還要紅,還要鮮艷的長髮披肩而下,雖然這個女人鼻子以下還被面巾遮著,但是男人,都已經感覺到,這個女人的艷麗,絕對不是凡間的氣象。
冷達退後一步,腳跟碰到了地上的兩柄怪刀。他正要彎腰,親衛兵已經先一步拾起,恭謹的雙手橫托到冷達面前。
冷達伸手拿過其中一柄,拔刀出鞘,但見一道刀光閃過,刀懸停在了另一個神秘人的頭頂。此人從進城開始,就一直閉著眼睛。但從他震退衛兵的行為來看,修為絕對不比冷達差。這一刀,他是肯定能躲得開的,但他的身子竟然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是有恃無恐,還是目中無人?
冷達冷聲道:「為什麼不躲?」
那神秘人睜開眼睛看了眼冷達,僅是一眼,便又閉上了。
在那一眼的對視中,冷達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怒氣。
這傢伙雖然看了我,但在他的眼睛裡,卻沒有我的影子。在他看來,我與空氣中一般無二,哪怕是只蚊子,都比我更能引起他的注意。
被人如此無視,身為虎族小王子,和氣的冷達首次有了憤怒的情緒。
這一次,他的刀再無保留,一刀直下!
但見刀光如雪,疾如狂風,一刀下來,這個神秘人馬上就要被他劈成對半。
此時,冷達眼角的餘光發現那個紅髮女子竟然笑意吟吟的望著他。
那個眼神裡,分明有著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亮起的刀光突然寂滅。
冷達收刀退開五步,胸膛微微起伏。
方纔那一刀,他是沒有準備收手的。但是在最後的關頭,他卻還是強行收刀了,此舉對他的身體造成了一定的負擔,所以他本平靜的氣,現在顯得有些亂了。
此時,卻聽那紅髮女子歎息道:「你為什麼要收刀呢?我都有點期待你能一下將他劈成兩半時的場景了。」
冷達聞言一陣無語,然後,他愕然的發現,就是在自己方才動了殺氣的必殺一刀前,那個神秘人還是沒有絲毫的動作,身體連最輕微的閃避意圖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他是真的不將我放在眼裡,還是我看錯了,他是沒有避開的實力?
紅髮女子歎息道:「可惜了一柄好刀。」
冷達抬手打量,但見刀身雪亮,背厚刃薄,刀身近柄處,刻有「千軍」二字,字體古樸遒勁,一眼落於其上,竟真有千軍萬馬撲面而來的氣勢。冷達伸手輕輕一彈,便聽刀體發出龍吟清聲,心中一喜,讚歎道:「果然是好刀!」
「是啊,刀是好刀,但在你的手裡,就未免誤了刀的前程,你還是將刀放下吧,免得它的主人一會兒要生氣了。」紅髮女子笑著輕語,字字撩人。
冷達聽在耳朵裡,倒不生氣,伸手對著地上的刀鞘一招,刀鞘飛起落於他手。冷達再次看了刀身幾眼,便欲還刀入鞘。此時,他的神識之中突然傳來一道危險的預兆。抬頭看去時,正對上了一雙精芒閃過的眼睛。
「刀出必要見血,否則何必拔刀。」神秘人一字一句,便像重錘敲擊在了冷達的心頭上,一字便是一錘。直敲得冷達魔元一滯,連帶著呼吸也不順暢起來了。
冷達心中閃過駭然之意。
此人說話之時,絲毫不帶真元魔元之力,卻能干預別人的魔元運轉。修為之深厚,已經達到應劫期的高度。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心中駭然一過,冷達挈刀指著神秘人的鼻尖,此時哪怕他的手有輕微的抖動,都能在神秘人臉上留下點的紀念。只聽他冷聲道:「你是誰,為什麼在我虎族地界上行走?」
「我眼所及之處,均是我的疆土。我眼所見之人,均是我的臣僕。我在我的疆土行走,又何須對我的臣僕說明原因。」神秘人語氣平淡的像在說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卻沒有想到,這一句話,便如風暴般引起了營中眾人忿然。回應他的怒吼聲,足以將屋頂給震飛掉。
「就憑你剛才說的那番話,我就可以將你斬於刀下。」面對刀尖還能如此從容,並放出此等大話的人,絕對不簡單。冷達冷聲道:「所以,你說話要小心點,最好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刀在你手,刺不刺是你的問題。」神秘人重又閉上了眼睛,淡然的語氣顯示他真的不在乎冷達對他的威脅。
第七十七節
被這神秘人當著眾人如此相激,冷達臉面上多少有些掛不住了,縱使他不想出手都不行,但見「千軍」再次上揚,一刀下劈,再無半點保留!
魔元轉動,管他修為幾許,都要教他一刀兩半!
刀落。
全場突然寂靜無聲了。
冷達這一刀下來,縱使萬年堅石,都會被他劈成對半。何況是肉體凡胎的修行者。
但刀,卻在這個神秘人的頭頂生生的停住了。
一道火元力形成的護體罡氣將冷達灌注了強大魔元的「千軍」,硬生生的頂在了半空,無論冷達如何努力,手中的利刃卻再能有寸進。
突然,神秘人的護體真罡中的火元力如同春籐繞枝,沿著「千軍」便向冷達襲去。火元力剛過刀體一半,炙熱感先一步傳到了冷達持刀的右手。
危險的氣息傳了出來,冷達連忙鬆手飄身後退。
無人操持,「千軍」落下。但見那神秘人右手迅疾的伸出,一把握住刀柄。
「千軍」落入他手的瞬間,一股萬千殺伐之氣陡然自神秘人身上釋放而出,壓迫的城門處眾人氣息一滯,紛紛駭然的操起長兵向著神秘人招呼過去。
「仇九住手!!」紅髮女子突然出聲,火元之力猛然釋放,暴躁跳躍的火焰瞬間將她與仇九籠罩在了一起。長兵及身,竟然瞬間化為鐵水飛灰。眾勇士驚駭之下,紛紛退後,示警之聲再一次自城頭響起,傳遍全城。
一團團黑影自猛虎城各處飛起,然後迅速的朝著城門口聚集。
眼看著全城警戒,眾人如臨大敵,那紅髮女子卻恍如不覺,慶幸的對自己的同伴說道:「好在我先一步出手攔住了你,要不然殺了白紋虎族的人,一會兒還怎麼談事情啊。」
仇九的眼角餘光掃過天空中的修行者,又閉上了眼睛。殺伐之氣頓時消散,紅髮女子像是解決了一件大事般,鬆了一口氣,繼而轉過頭對冷達道:「你是現任白紋虎族族長的兒子?」
在冷達身前排成人牆的侍衛神色一緊,天空之中更有五個履冰期的修魔者落於冷達身側,防止紅髮女子暴起傷人。冷達於眾人環衛之下,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來我猛虎城有什麼企圖?」
紅髮女子道:「我是朱雀,叫現任虎族族長來見我。」
「你們身份不明,行為詭異,阿爸一身以系全族,怎麼能輕易見你們這種來路不明的人。說出你們的姓名以及來本城的目的,如果不是太過分的要求,或許我就能做決定。」眼前二人修為太高,連自己身側的幾個履冰高手都看不透他們的修為,若他們是敵人,勢必又將引起一場血戰。但是,聽這紅髮女子的說法,似乎另有目的。
這種不能確定是敵是友,修為又高的人,不到萬不得已,最好還是不要將他們往敵人的位置上推去。
卻聽朱雀道:「當年蠻王隕落,三百六十族會盟約定,誰能拔出蠻王遺留神兵,三百六十族便尊他為新一任蠻王,無論其人來自何人,何族,是何身份,三百六十族都無條件聽從他的調遣。我想知道,白紋虎族是否還記得這個約定?」
「你知道蠻王神兵的下落?!」冷達皺眉反問,三年前,白紋虎族前去試拔神兵的一個大隊遭遇異族修行者。結果親眼看見異族中有人拔出蠻王神兵,還自稱為蠻王后人之一的藍紋鷹族。
那日血戰歸來的勇士們向虎王稟報,神兵雖然被那異族人拔出,卻最終被某個神秘高手搶去,不知所蹤。當時虎王也曾與眾長老、將軍商議,如果有人持著神兵前來本族要求履行數萬年前的約定,那該怎麼辦。
最終,眾人從約定上找到了漏洞。
雖說約定不論拔兵之人的族群與在族群中的身份,但約定的內容,還是限定在三百六十族之內的。那個自稱藍紋鷹族的人雖然拔出兵刃,卻很快失去兵刃,最終無法確定他是否真的是當初已經被滅族的藍紋鷹族後人。所以,今後不論是誰持著神兵前來,都可以以不是親自拔出兵刃,不符合約定內容為由,拒絕履行約定。
「我只想知道,白紋虎族還記不記得這個約定?」朱雀加重語氣的又問了一次。
「當然記得。我們虎族人是最重承諾的,這種事關全族的承諾,更是不敢有忘。」冷達問道:「難道神兵就在你的手上?」
朱雀道:「神兵在它真正的主人手上。我只是替它的主人來確定一下白紋虎族是否會履行當年的承諾。既然虎族如此重視承諾,那我便放心了。本來見虎族被人圍城,還想助你們一臂之力的,但現在看來,我們似乎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話音未落,突然城頭之上,一個目力極佳的勇士突然衝著這邊叫道:「小王子,最後一批偵察兵回來了。」
「放下吊橋,讓他們進來。」冷達點頭下了命令,然後對兩個不速之客說道:「既然兩位只是為了確定這件事情而來,那你們現在可以走了。」一個勇士將地上的另一柄刀兵,以及仇九手中的「千軍」刀鞘雙手橫托著,一併送到持刀神秘人的身前。
也不見那仇九有何動作,橫托著的刀與刀鞘飄然浮起,逕直飛入他手。只聽「噌」的一聲響,「千軍」還鞘,仇九將兩柄刀繫於左腰,轉身便走。
二人走在吊橋上,與那策馬奔回的三名騎手擦身而過,將騎手那蒼白脫力的神情看的格外真切。二人剛下吊橋,就聽身後頓起熱烈的呼聲,城上城下,一邊歡騰,瞬間,半個城市都響起了劫後餘生的那種熱切狂呼聲。
「聯軍的突然撤軍,你怎麼看?」朱雀輕聲問道:「會不會有詐?」
「撤退時的慌亂可以假裝,但他們撤退時的氣息很亂,這種氣息是假裝不出來的。」仇九淡淡道。
「哦,沒看出來,你倒是觀察的很仔細。」朱雀呵呵一笑,卻聽仇九又問道:「白紋虎族絕對不會履行約定,這點你比我還要清楚,為什麼我們要眼巴巴的趕到這裡,難道就為了問那幾句廢話嗎?」
朱雀微笑道:「這三年來,你一直專心修煉,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白紋虎族的慘狀你已經看到了,在你閉關前,他們還是蠻荒第一大族呢。可同在,卻抱著一座孤城惴惴不安,隨時隨地的處於被人圍攻的恐慌之中。第一大族尚且如此,其他的兩個規模較小的族群,又會淒涼到什麼程度呢?」
「你想在他們最落魄的時候施以援手,將他們收為已用。」仇九淡淡道:「所以我們到了此地後,你一直不讓我出手。只是因為白紋虎族還沒到最落魄的時候。」
「不錯,雖然你閉了三年的關,但腦子卻沒有閉壞掉。呵呵,剛才你也看到了,警鐘一起,能在第一時間趕至的履冰期不下五十人,看來先前的圍城戰中,聯軍並沒有將虎族的高手消耗掉太多,白紋虎族的底蘊還很深厚啊。」朱雀呵呵笑道:「這種情況下出手,就算幫到了他們,也不過是錦上添花,他們是不會死心塌地的跟著我們走的。」
「蠻人自立為王為時已久,就算於我們在危難之中對他們施以了援手,他們至多會報答我們,但在蠻荒之地所有權與支配權的問題上,他們始終認為我們是外來者,是異族,他們是絕對不會承認我們的合法地位的。與其這樣,為何不隨我回神州之地開宗立派,這樣我們的勢力發展還更快點。」仇九淡淡道。
朱雀道:「你還不能回神州去,至少,這兩年內不行。」
「又是命運嗎?」仇九的語氣雖然平淡,卻帶上了些許嘲諷。
「不,是為了我。」朱雀道:「為了我,這兩年,你必須要留在蠻荒之地。還要問為什麼嗎?」
「不用了。」仇九沉默了下去,腳步稍顯加快。
看著二人的背影迅速的消失於地平線上,遙望不見時,冷達沉聲道:「挑兩個修為最高的,跟著他們,不要讓他們發現,也不要和他們起衝突。我要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們會在哪裡落腳。」
身邊的幾個修魔者躬身領命,飛入高空,很快的,空中兩名履冰後期的修魔者朝著神秘人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蠻荒平原之上,十萬大軍正在小跑前行,揚起漫天的黃沙。
但騎在馬上的軍官們仍是滿臉的不耐煩,時不時的揚起了馬鞭,沉聲喝道:「快跟上!」士兵們像是被牧人驅趕的羊群,順從的加快了些腳步。但落在軍官們的眼裡,這仍是偷懶的表現。
「速度太慢了,以這種速度,十五日內,絕對到不了雁關城。」鐵鷹的臉上失去了平靜,焦急眼神就像兩團跳動著的火焰,不斷的侵蝕著他已經不多的耐心。看到心上人如此心慌意亂的樣子,藍小萍心疼不已,出聲寬慰道:「大哥,您別太著急了。柳叔身體雖然抱恙,可在短期間是絕對沒有生命危險的。也許是柳叔為了逼您回去,這才叫人謊報了『病體加重,危在旦夕』的口信。」
第七十八節
鐵鷹點點頭,但是臉上的焦急之色卻是絲毫未減。鐵柳在他心中的份量,正如父親在兒子心中的份量一樣,無論兒子離家多遠,但那一顆心,卻始終是留在父親身邊的。
雖然,他也想過藍小萍所說的可能,但是,一想到消息若是真實之時,心中的慌亂不可抑制的湧將上來。寧信其有,也不可錯過了與柳叔的最後一面!
於是,乘著虎族人被打得龜縮於城堡之內瑟瑟發抖的時候,憑藉著茫茫夜色的掩護,大軍人禁語,馬銜枚,不出一聲的連夜開拔,以至於虎族人到了第二天才發現十萬大軍消失不見。
「大哥,就算日夜趕路,此去雁關城都要十七天的時間。安排大軍在雁關城休整,您再趕往鐵血城,還要十幾天的時間。依我看,不若大軍直接開往鐵血城好了。這樣,在時間上,可以省出四到五天來。」藍小萍建議道。
「不行。」鐵鷹雖然慌亂,卻還沒有到了喪失理智。
若是沒有鐵血城城主座的命令,十萬大軍貿然開向鐵血城,這可是謀逆的罪名。鐵戰雖然與自己有父子血緣,這些年來也一直有將位置傳給自己的意思。但他現在畢竟還是鐵血城的城主,權力的迷人是不會因為父子關係而改變的。
一旦自己開著十萬大軍去鐵血城,只怕迎來的,將是另外幾路大軍的合圍攻擊。鐵家的幾個兄弟,特別是鐵冷與鐵心筠,恨不得自己出現這種失誤,以便有借口置自己於死地。不行,在見到柳叔之前,絕不能再出半點意外。
「那大哥,讓大軍自行前往雁關城休整,領隊的那十一個將軍都是大哥一手提拔起來的幹將,想來行軍這種事情,還不會出現差錯的。大哥您就帶上十幾個履冰後期的高手,逕直趕往鐵血城。」
鐵鷹沉吟片刻,很快的,他轉頭沉聲道:「傳我命令,軍隊原地休息,叫十一路領隊的將軍馬上來見我!」
十分鐘後,十一個將軍齊集於鐵鷹面前,腳跟一碰,同時行禮。
鐵鷹點點頭,沉聲道:「我第一軍團自出戰以來,歷經大小戰役一百六十餘起,無一敗績。此等功勳,足以彪炳千古。如今,我軍團大戰略目標已經完成,雖然還有少許蠻人苟存,但已對我軍團無法形成威脅。所以我下令大軍開拔前往雁關城修整。而我則要先行一步,前往鐵血城城主府,為全軍將士請功。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希望各位能嚴格執行軍紀,保持第一軍團鼎盛軍容。如果有什麼問題,鐵含,鐵量,由你們代為處理。大軍在雁關城等候封賞,沒有鐵血城本部或是我的手令,不可出雁關城一步,此為最高命令,有違者,立斬!」
「是,總帥!」十一個將軍整齊行禮,運作劃一到了賞心閱目的程度。
等到鐵鷹回禮之後,眾人返身各回部隊去了,大軍再一次行動起來。
其實,收到鐵柳病危消息的,並不只鐵鷹的第一軍團。
每個軍團的總帥在鐵血城內都有著自己的眼線,鐵柳病危這一個消息意味著什麼,對於苦苦追求權力的鐵家子弟們為說,實在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情了。
鐵冷在接到密報之後,本也想像鐵鷹那樣,撤軍回雁關城,然後取道前往鐵血城。但是,在他身邊的鐵心筠卻阻止了他。原因無他,在沒有鐵血城城主府的命令下,統軍總帥又不經請示私自回城,這本就是個可大可小的罪名。若是鐵戰心一橫,打定了主意要將鐵血城傳給鐵鷹,那多年前鐵殷的下場,就會現次發生於私自回去的鐵冷身上。
「難道我們就在這裡坐視著那野種回去接收鐵血城嗎?」鐵冷氣的雙目圓瞪,直扯自己的頭髮,以發洩心中那股無力的感覺。
鐵心筠卻是突然神秘一笑:「二哥,我倒是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鐵冷抬頭,目光之中陡然亮起了希望的光芒。自己在打仗武功上,絕對不會落於人後,但是在計謀韜略上,卻實在不及自己的這個七妹。當年因為窺視鐵柳的城主護衛隊,使得鐵戰對自己的這個兒子格外的留心——不過是戒心。
三年前出征,精銳盡在第一、二軍團,等分配到鐵冷手中的第五軍團,根本是名副其實的雜牌軍,一群烏合之眾。鐵戰本就沒打算讓自己這個野心勃勃的兒子出去建立功勳。
但是,就是這群烏合之眾,在三年征討,功績卻始終在五大軍團第三的位置上扎根。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鐵心筠的計謀與韜略。
遇強則避,遇弱則打。見城就繞,遇村就屠。
正是憑著這十六字方針為指導,第五軍打起仗來順風順水,打打小部落,殺殺偏僻山村的老弱婦孺,軍隊本身傷亡不大——八萬人圍打那些不足千人的部落,還會有大傷亡,那才真叫有鬼——上繳的人頭竟然絲毫不比第一第二軍團少。只是他們的光芒太大,而且遇到的都是十萬人以上的大戰役,這才蓋住了第五軍團的功績。
「二哥,雖說我們第五軍團也掛了個軍團的名頭,但人數卻只有人家第一軍的八成。軍團不滿編不說,咱們手裡的那群兵,都是一群什麼角色,二哥比我更清楚吧。」鐵心筠說這話的時候,也帶著一臉的嘲諷,可見她對自己手下的這幫兵痞也十分的頭疼。
鐵冷微怒道:「要不是老頭子偏心,以我鐵家二公子的身份,怎麼可能帶這種兵!說到底,還是那個野種搞得鬼!」
「二哥你也別生氣。若不是有娘在背後出力,只怕連這五萬痞子兵都輪不到你帶。」鐵心筠話鋒一轉:「雖然咱們手上的兵都是些不爭氣的東西,但是有兵在手,總比呆在鐵血城中無兵無權要好。」
鐵冷道:「七妹,你還是快說說,為什麼讓那個野種回去接收鐵血城反而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這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
鐵心筠微笑道:「對我們的好處可大了。我們的好大哥一直最受二叔照顧。現在二叔病危了,二哥,你想想,如果換成了是你,會怎麼做?」
鐵冷沉吟片刻,抬頭道:「我會盡快趕往鐵血城,接管城主護衛隊。只要城主護衛隊在手,那成為鐵血城之主,就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不錯。」鐵心筠點頭道:「為了接管城主府護衛隊,我們的好大哥一定會日夜兼程的趕回去。你說,一個人,若是要趕路,他會帶著十萬大軍同行嗎?」
\文\鐵冷眼睛頓時一亮:「七妹,你的意思是……」
\人\鐵心筠笑意吟吟,右手抬起,然後輕輕虛斬。
\書\果然!
\屋\鐵冷心中一狠,卻沒來由的想起了三弟鐵殷的死法,身子一顫:「七妹,這件事情要是敗露……」
「敗露什麼?」鐵心筠一臉的迷惘,「我們有談過什麼嗎?」
鐵冷眼見鐵心筠如此表情,頓時心中一沉,咬咬牙,轉身就要出大帳。這時,卻見鐵心筠在聲音自背後傳來:「二哥,獅子搏兔,尚盡全力。若是你打算出手,可千萬不要因為太愛惜羽毛,而錯失良機。」
鐵冷身形一頓,立於帳門邊沉默片刻,隨即一掀帆布門簾,大步走了出去。
帆布簾掀起時,外面的陽光偷偷跑了進來,但很快的,就被落下的門簾給斷為兩截,消失不見。
鐵心筠側耳聽著鐵冷的腳步聲越走越遠,她臉上的微笑卻越來越濃。
「我的好大哥,莫要怪小妹心狠,實在是你先負了我的期盼,這才引來今日的報應,呵呵,若是你還一丁點兒的良心,就乖乖的死在荒蠻之地,不要再到處亂跑了。」
一想到鐵鷹死時的慘狀,她臉上的笑意,竟比那白色曼陀羅還要醉人。又或者,她本身那株白色曼陀羅……
蠻荒之地蛇族疆界內。
仇九與朱雀站在蛇族本城「隱關」的廢墟上。
這本是鱗甲蛇族最大的城市,有著八十萬的常住人口,以及七萬的精銳守備軍團。但是,這一切都已經成了過去。
隱關城被鐵家聯軍第二軍團猛攻十日後,宣告淪陷。
七萬守備軍團被聯軍的鋼刀砍成了碎片,八十萬平民被十萬如狼似虎的聯軍士兵關起門來殺了整整三天,流出來的血水將劊子手的後腿跟都淹沒了進去。最後,玩膩了的士兵們隨手放了幾把火,把整個城市推入火海後,拍拍屁股揚長而去。
此刻的隱關城,城牆半倒,城內房屋化為黑土,屠殺過後濃郁的血腥味,與屍體被焚燒後的焦臭味混和在了一起,哪怕十里之外,都能聞得到這刺鼻的氣味。
看著眼前的慘狀,朱雀臉色一白,自責道:「我們來晚了!」
仇九環顧四周,眼神之中滿是漠然之色,似乎這如同煉獄般的景象,都不能喚起他的一點點同情。聽到朱雀的說話,他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們不該來的。」
第七十九節
或許是對仇九冷漠的語氣產生憤慨,朱雀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問道:「為什麼?」
仇九道:「有時間為逝者傷神,倒不如盡力去幫助還活著的人。鐵家第一軍團正在撤往雁關城,推想近期之內,不會再對蠻荒發動攻擊。但其他四個軍團,卻還在四面出擊,追殺蠻人各部。白紋虎族、鱗甲蛇族都是蠻荒現存的最大部族,他們成為攻擊目標,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們為什麼不去幫助那些小一點的部落?難道只有人口眾多的部族,才能算是蠻荒正統傳人,才有資格讓我們去救嗎?」
朱雀聞言默然,然後抬頭道:「那你說,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雁關城。」仇九淡淡的吐出了三個字。
朱雀一愣:「雁關城?那不是聯軍的城市嗎?」
仇九淡淡道:「四路聯軍之所以能夠在蠻荒中橫行無忌,是因為每路軍團人數都在十萬左右。這還只是普通兵員,鐵家第一軍團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軍團中還配備了不下兩萬人的修真者,蠻人雖勇,卻是一盤散沙。以一城一族之力,又怎麼敵得過如此數量的入侵者。失敗,根本就是注定的事情。」
「那我們去雁關城幹什麼?」朱雀奇道。
「去殺人放火。」仇九說這話時,就像跟人說去上館子吃飯一樣輕鬆。
朱雀伸手要去摸仇九的額頭,卻被他退後一步給落了個空。然後,朱雀的聲音像在呻吟般:「看來你沒病,是我生病了。雖然三年裡,你的修為進步很大,但煉體、凝魂與鑄刀三樣加起來,你的修為也不過是人類履冰期後期的程度,這種實力,去雁關城與送死沒什麼分別。」
「實力不是算術題目,也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所以也無意去送死。我去雁關城,自然有我的道理。」仇九淡淡問道:「你說說看,四路軍團,總計四十萬人,他們最大的優勢是什麼?」
「人數。」朱雀毫不猶豫的說道。
仇九淡淡道:「人多的唯一好處,就是糧食的消耗也多。整整四十萬人,聯軍每日消耗的糧食從哪裡來?」
朱雀眼睛一亮:「雁關城!」
仇九點頭,沉聲道:「三年時間裡,聯軍勝多敗少,殺得蠻人屍橫遍野,數以千百萬計。蠻人有組織的抵抗已經越來越少,連虎族這樣的大部族,都被聯軍攻得只剩一片孤城,那些小部落就更不用提了。所以,雁關城的警戒定不會很高。以你我的實力,潛入雁關城,殺掉一二十個守糧兵,然後放把火將雁關城的儲糧全部焚燬,這是非常簡單的事情。而且,沒有了糧食支撐的四路聯軍馬上要收縮戰線,退回雁關城附近駐守。等到鐵血城將五十萬大軍的糧草運到時,那也是在兩個多月後的事情了。有了這兩個月的緩衝,蠻族應該會有聯合作戰的準備了吧。」
朱雀一點頭,沉聲道:「那我們馬上出發!」
仇九轉過身,對著開闊的平原突然揚聲道:「回去告訴你們的小王子,蠻王神兵就在我手上,我的名字,叫仇九!」
話音之中,他與朱雀二人騰空而起,朝著雁關城方向疾飛而去。
至於兩個隱於暗處的履冰高手是否很盡職的將仇九的原話,一字不落的帶了回去。我們按下不表,單單說那仇九與朱雀,一路疾趕不停,終於在七天之後,遙遙望見了地平線上兩座城市的輪廓。
雁關城,名字是一個,卻是由雁城與關城兩座城市組成。
雁城在左,負責屯軍,關城在右,專門屯糧,兩城城牆之間,有五人寬的凌空木橋三座,每座長達二十米,將兩城連接在一起。這樣一來,無論哪座城市出現問題,另一座城市的駐兵,就可通過這三座木橋迅速到達對面城頭。
雁關城的常駐軍本來是兩萬人的,但由於五路聯軍推進過程中,出現了不可避免的兵員損失,所以雁關城駐軍分別被五路聯軍被抽調了好幾次,現在的駐軍數量已經不到八千人。
儘管如此,鐵家高層卻沒有為雁關城的安全擔心過。
蠻荒最大的兩個部族,一個被打得龜縮於孤城之中,心膽俱寒;而另一個則被第二軍團的十萬把鋼刀砍成了碎片,灰飛煙滅。整個蠻荒都在鐵家的鋼刀下戰戰兢兢,各個部落躲避尚且不及,又有誰敢在這種時候摸老虎的鬍子——這群蠻人也要有這個軍事實力才行。
但他們卻萬萬沒有想到,最不可能的問題,就在此地發生了。
天色不錯,月亮被濃厚的雲層遮擋住,不留一絲空隙,藉著夜色,仇九與朱雀二人悄無聲息的翻過了城牆,幾乎就是在衛兵的眼皮底下溜進關城內。二人腳未落地,放出的神識已經將周圍的情形盡數收於心中。
此地安逸太久,又遠離戰場前線。最勇敢的士兵與急於立功的戰士,都在前幾次抽調時離開了。留下的,不是過來混日子的兵痞,就是過來混點軍功的鐵家子弟。當一個人活到了混這個份上,基本上都是那些沒實力,又不想努力的傢伙。這樣的人,自然無法察覺到仇九與朱雀的存在。
先前仇九還有些擔心,畢竟糧草是三軍命脈,鐵家就算再怎麼放心,也會放一兩個高手在這裡坐鎮。但朱雀的神識掃過之後,發現的明樁暗哨倒是不少,卻都是由普通的士兵擔當,此地防備鬆懈到竟然連個元嬰期的修行者都沒有。
不會是個圈套吧?
仇九心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就把它扔到了腦後。
任他天羅地網,憑著二人的修為,足以應付了!
朱雀指了指二人前方那一個個圓形的建築物,那是盛放糧食的穀倉。在二人的神識之下,外牆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內部的景象清晰的出現在心神中。
一個個裝滿了大米、小麥、黃豆的麻布包層層疊疊,密集的堆滿了整個穀倉,而這樣的穀倉一個接著一個,一排接著一排,像是正在準備接受檢閱的士兵般,令人一眼看不到方陣的盡頭。
在這個方陣裡,不時的會竄出一隊巡邏的士兵來。
但對仇九而言,一千五百米外就已經聽到他們沉重的腳步聲。更不要說在這種黑不見五指的夜色裡,巡邏隊手中高舉的火把,簡直就像是在告訴那些有心想要動手的人:我們來了。
經過再三確認,肯定倉庫中確實是糧食無誤後,仇九目光發冷的對著朱雀點點頭,這是準備動手的信號!
此時,朱雀卻輕輕的搖了搖頭,右眼輕輕眨了眨。仇九正疑惑朱雀到底是何意思,神識突然一緊,有人闖進了仇九神識的預警範圍。
由於仇九預防意外發生,所以將神識探測的範圍盡量的放大,以自身為中心,半徑一千五百米範圍內,是仇九的可探測範圍。但是這樣一來,難免就犧牲了神識探測的清晰性。是以仇九隻知道有個人形的輪廓正朝這邊過來,卻無法進一步知道這個東西的詳細信息。不過不要緊,只要進入了八百米範圍內,仇九就可以準確的分析來人的身份、修為高低等信息。
於是,仇九凝神等著來人的接近。
誰知,那人突然停住了腳步,並且以很快的速度朝旁邊一閃。在那人的前進方向,一隊巡邏兵正不急不緩的走過。這一個動作,使得仇九不由一愣,來人在閃避巡邏隊?難道也是來放火的?
仇九看看天色,月亮依舊在雲層背後安靜的躺著,這種黑不溜秋的夜晚,對於心懷不軌的人來說,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
仇九心中淡淡一笑,不管來人是幹什麼的,反正無法對自己這次的行動造成威脅。仇九從那人剛才的閃避動作已經看出,此人的修為大概在元嬰中期左右,神識探測範圍絕對不會超過百米。他若是敢妨礙自己做事,那在他發現自己之前,自己完全可以瞬間秒殺此人。
就在仇九心中殺機浮動的同時,他的神識突然再次一緊,這一次,進來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身材異常高大魁梧,即使他身處於仇九的神識邊緣,仍像座會移動的小山般明顯。另一個人的身形本也是高大的,但與身邊此人一比,不免就顯得有些嬌小了。與先前那人一樣,此二人也是一路躲躲藏藏朝自己這個方向摸來。
沒有想到,關城的晚上還真是熱鬧啊。
仇九心中剛轉過念頭,無意間就看見朱雀似笑非笑的眼神,似乎在對仇九說:「看你挑的好日子。」仇九報以苦笑的眼神,隨即目光轉冷,因為對方發現他了。
一前二後進來的這三人,在仇九與朱雀眼神交流的短暫時間裡匯合在了一起,在其中一人帶領下朝前躲閃的走了一百多米,此時,離仇九的八百米範圍還有五十幾步的距離,但對方卻明顯的停住了身形,然後很快的,三人竟然一步步後退了開去。
第八十節
怎麼會被發現的?
仇九的腦海中閃過疑問,隨即,他於腦海中自問,要不要出手?
這時,卻聽朱雀沉聲傳音道:「再不動手就晚了!」
仇九不再猶豫,身子猛的朝最近的糧倉竄去。
身形如電,八百米距離只在瞬間便到,仇九抬腳一踹,木製的大門便如同紙糊般脆弱,立時被他踹成一地的碎木片。抬腳破門的同時,仇九掌中陡然燃起一團烈焰,這是來自朱雀本體的火焰,雖然現在的仇九隻能掌握一小部分威力,但用來放火,那絕對是綽綽有餘了。
只見「轟」的一下,整個糧倉在瞬間成了一團火海,而此時,仇九已經破向了下一座糧倉。
「噹噹噹」警備的鐘聲猛然響起,一個接著一個燃起的糧倉將夜空燒成了緋紅之色,遠在百里之外,都能清楚的看見這道紅光。然而老天爺卻覺得這場焰火不夠熱鬧,突然之間,南風大作,火借風勢,頓時聲勢壯大,無數火星隨風飛揚,不需要仇九特意去放火,許多糧倉被落下的火星一點,一團巨大的火焰立時沖天而起。
當晚執勤的軍官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現場,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頂頭上司,關城守備。然後,兩個軍官與他們帶來衛兵都被眼見的場景嚇呆了。
整個關城成了一片火海,人馬之聲鼎沸,火光之中,可以看見無數的黑影在慌亂跑動。提著木桶滅火的士兵被煙熏的滿面發黑,皮膚更是被刺激的滾燙滾燙。一桶桶河水被打上來,然後撲到烈焰上去。儘管運水潑水滅火的環節步步相扣,但是,火勢卻沒有一點兒小下去勢頭。
一桶水潑過去,連點響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火焰烤得成了水氣散發掉。再加上風勢突起,許多參與到滅火的士兵,自己反倒被火勢牽連,慌亂的在地上滾來滾去,還未等衣服上的火焰被熄滅,卻被上百隻同樣慌亂的大腳從他身上踩過,一下子將他踩成了肉泥。
看到焰火沖天,兵慌馬亂的混亂勢頭,兩個帶隊的軍官當場自殺。關城最高指揮,守備將軍鐵連也想自殺來著。但是他拔劍太慢,劍才橫到脖子上,身邊的親兵先一步將他按倒在地,奪下了他手裡的寶劍後,遠遠的扔到了一邊去。
被壓在地上的鐵連情緒失控,聲嘶力竭的號啕大哭,親兵們看看火勢有朝這邊蔓延的趨勢,連忙架起鐵連便往雁城撤退。
兩城之間,三座橫空的木橋已經被雁城守備下令強拆,以免火勢順著火橋蔓延過來。而關城守備部隊也放棄了對滅火工作,毫無秩序可言的逃出了火場。
所有的力量都被用來防備雁城失火了,雁城守備將軍本著「無過便是功」的心理,強行命令士兵留在雁城內,加強雁城防火措施。雁城城頭上,數千士兵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關城被烈焰迅速的吞噬,卻毫無辦法可施。
這注定是個充滿了噩夢的一夜,五十萬大軍半年的糧食,就這樣被付之一炬,雁關城數千官兵面對著雄雄的烈焰,一個個煞白。
寬恕從來不是當代家主的美德,可以想像,當鐵家本部鐵血城得知關城大火之後,定會有一大批的人頭要落地了。現在,八千官兵唯一的祈禱,就是自己的名字不要出現在那份落地的名單上。
藉著沖天火勢的掩護,仇九與朱雀很輕鬆的從火場的另一側揚長而去。如此聲勢的大火對別人來不異於洪水猛獸,便對於仇九二人來說,一個是火皇之體,一個是火皇之靈,大火對於二人便如水對於魚一般,根本起不了傷害的作用。
出了火場,朱雀微笑問道:「那三個人也是偷溜進來的,要不要去問問他們想幹什麼?」朱雀的修為早就超越了仇九所能想像的極限,神識鋪展開來的覆蓋範圍究竟有多大,除了朱雀自己外,恐怕再無第二人能回答這個問題。此時聽她說起來,仇九點點頭,對於朱雀提出的這個問題,他也很好奇。
於是,在朱雀的指引下,二人轉向朝著南邊。
追出不到五里,仇九釋放的神識便已經感應那三人的行蹤。當下二人加快速度,三人背影已經出現在仇九視線中。但是仇九明顯感覺到,又是在八百米範圍之前的一小段距離,背對自己的三人中,有一人明顯感應到了自己,竟然伸手帶起身邊二人,飛快的朝著南邊逃竄。
朱雀呵呵一笑,一邊追趕,一邊對仇九說道:「看他們心虛的樣子,倒像火是他們放的一樣!」
仇九一言不發,皺眉緊追。
雙方修為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加上那人還要同時照顧兩個同伴,速度上更是要慢上不少。眼看與仇九的距離越來越近,那三人似乎下了決定,身形突然停了下來。眼尖的仇九看見左側一人將手中一物插入黃土之中,口中唸唸有詞。
但見一團綠焰燃起,光芒之盛,在這漆黑一片的夜晚,便如一輪慘綠色的圓月落於地面一般。綠焰一起,那三人的身周便如再現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陰風四下呼嘯,鬼哭之聲不絕於耳,一團團黑霧湧起,將那三人的身形漸漸的遮蔽了進去。
而就在此時,仇九的神識竟然再也無法鎖定這三人。
朱雀輕笑道:「借幽冥之氣佈陣,這倒是個有趣的陣法。」
二人於法陣外停下腳步,仇九問道:「你知道陣法?」
「陰陽循環,天地不盡,這自然世界本就是一個最大的陣法,我們四大尊維護自然平衡,對於陣法,自然是要有所瞭解的。只是我們三個人加起來,也不如青龍一個人知道的多。他是公認的陣法大家,我們三人的陣法知識,還都他的傳授的。」每次一說起青龍,朱雀的眼神總是帶上許些哀傷,很快的,她的眼神又恢復成了平常的樣子,對仇九微笑道:「考考你,要佈置一個陣法,最重要一點是什麼?」
仇九淡淡道:「你剛剛才說過,自然世界就是一個最大的陣法,既然自然世界最重平衡,那陣法最重要的,自然也是平衡才對。」
朱雀呵呵笑道:「一個陣法就是一個自成的世界。要想使這個世界不坍塌,就要努力的維持這個世界處於平衡狀態。而一切的平衡,是要有建立在一個基礎上的。就像自然世界是建立在陰與陽的基礎上一樣。這個基礎,就被稱之為:陣眼。陣眼,才是一個陣法的重點。」
「那只白紙燈籠就是這個陣法的陣眼吧。」仇九淡淡的問道。
朱雀微一點頭,微笑道:「你倒是學得很快。」
「沒什麼,我以前見過類似的法陣。」仇九說話的同時,心中閃過一個嬌小的身影想起了她在一輪圓月之下,一手撐著紅紙傘,一手握著只白紙燈籠,甜甜的叫著「小哥哥」。
當初說好,十月相見。卻因為自己一時貪心,深入蠻荒,然後,這一別,就已經過了三年。真不知道,當年的小丫頭,現在長成什麼樣子了。
眼中溫柔漸漸散去,仇九目光重複冰冷,朱雀將這一變化看在眼裡,卻不多言,只是問道:「想不想知道如何破陣?」
「幽冥之氣來自地下,只將那白紙燈籠震出地面,這個法陣就會自行解除。」仇九淡淡問道:「要強行破陣嗎?」
朱雀一臉的驚奇:「想不到你對法陣的認知竟然如此深刻,這點我倒從來沒發現。」
「我說過,這種法陣我見過,要我破掉它嗎?」仇九的右手已經搭在了刀柄上。
「不必,我們不是來生事的。」朱雀微笑踏前一步,揚聲道:「裡面的三位朋友,我們並無惡意,可願意出來與我們說上幾句話?」
法陣之內以沉默回應。
朱雀倒不在意,繼續道:「三位雖然一身魔功,卻絕非蠻荒之人。我想請問三位潛入關城中去,意欲何為?」
此時,法陣之中,一個低沉的男音傳了出來:「我們要做的事情,已經被二位搶先一步做了。既然大家目標一致,為何你們要對我們緊追不捨?」
朱雀道:「我蠻荒各族正與異族交戰激烈,任何進入蠻荒的異族,我們自然要追查清楚身份。三位不是我蠻荒之人,為何要潛入雁關城異族陣營放火?」
卻聽那男聲回道:「鐵家、百花、崆峒、逐日,這四派以名門正道自居,向來是我們魔道的死敵。只要是讓正道不痛快的事情,就是我們魔道要做的事情。說起來,我們還有著共同的敵人。」
朱雀正要開口,仇九卻先發問了:「神州魔門什麼時候關心起蠻荒之地來了。你們是魔門哪個勢力的?」
法陣再次沉默。
仇九冷笑,揚聲道:「怎麼,你們的雷皇飛昇之後,魔道連自報家門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你囂張什麼,我們是輪迴谷輪迴宗的人,你呢,又是哪根蔥哪根蒜,敢在我們面前叫囂。」聲音又清又脆,聽起來就像快板說書一樣,卻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第八十一節
「輪迴谷輪迴宗?」仇九冷冷道:「沒聽過,定是那些三流的魔門下派,難怪遮遮掩掩的。」
「這位朋友,雖然你的修為高於我三人,但是輪迴谷的名頭,卻絕不容你出言侮辱。這是警告,若你再對我等宗門出言不遜,哪怕今日戰死於此,也要讓你記得輪迴谷的份量。」先前那人冷聲威脅。
「喂,說你呢,藏頭不露尾的傢伙,你又算哪根蔥?」那個女孩子聽見仇九冷淡的語氣,心頭怒火一陣陣上揚。
仇九冷冷道:「我不是蔥,也不是蒜,我叫仇九。至於輪迴谷的份量……」仇九舔了舔嘴唇,嘴角浮起冷冷笑意,語帶挑釁:「那要試過才知道!」
誰又曾想,法陣裡的人竟然絲毫不為他的挑釁所動。好半天,才聽那個女孩子遲疑的聲音傳出:「你說,你叫什麼?」
「仇九。」仇九冷冷道。
女孩子的聲音竟然微微顫抖了起來:「你真的叫仇九?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嚴小桂的人?」
仇九聞言身子一震,遲疑的問道:「你是,小桂妹妹?」
鬼門法陣突然收起,一人如兔子般竄到了仇九身前。但見少女白衣勝雪,俏麗容顏與記憶中稍有不符,那是因為歲月使得她更加的漂亮起來。看著那雙淚光閃閃的眼睛,仇九將自己的風帽面巾除下,然後,他看到了那雙眼睛一下子朦朧了起來。卻聽少女顫聲道:「是你,真的是你。」語音未落,淚水搶先一步滑下。
仇九作夢都未想到,二人竟會在蠻荒之地相見。心情一時複雜難言,愣在了原地。
卻聽「啪」的一聲,仇九俊俏的臉上現出五個紅紅的指印,顯然打他的人倒是手下不留一點情面。嚴小桂瞪圓了淚眼,惡狠狠的說道:「你為什麼不躲?」
仇九淡淡一笑,不是他不躲,而是嚴小桂抬手之時,仇九的體內自然的生出一股保體真罡。這股真罡純用火元力組成,出現速度要遠比仇九縱身後退快的多。如果在近距離的出現,勢必會給小桂帶來少許的傷害。所以他將全部的心神放到了控制真罡之上,壓抑真罡出體。
「你這個騙子,說好了十月初三永安城見,為什麼你沒有來?」嚴小桂雙手插腰,怒氣沖沖。
「閻君身體還好?」仇九反問。
「我爸爸自然好的很,你以為沒了你的沉香露,我爸爸就不好了嗎?哼,我們才不稀罕!」嚴小桂雙眼圓瞪,簡直就只小母老虎。
仇九鬆了口氣,說道:「閻君身體健康就行。勞煩小桂妹妹回去轉告訴令尊令堂,煉製逆天丹的四大奇物,已經有兩個在我手上。另外兩個,我也已經知道下落,只等此間事情一了,便去取物。煉丹師也已經找好了,到時,定將完整的逆天丹送到閻君手上。」
「哼,你這個騙子說的話,會信你才怪呢。」小桂轉過身,走回自己的同伴身邊去。其實,那二人仇九也都認得。
手提宣花大斧的,正是江三斧,只是他的身形更加巨大魁梧了,應該與他修煉的魔功有關。而另一個人,就是輪迴城的護衛統領方天行。三人之中,也就屬他一點也沒有變,嗯,還是有點變化的,比之當年相見時,方天行的氣勢更加的沉穩了,修為也加深了不少。
見仇九目光投來,方天行抱拳行禮,仇九連忙回禮,說道:「方纔那番話,想來方兄也都聽到了,就請方兄代為轉告閻君與羅剎夫人了。小弟此間還有事情,就不多留了,告辭。」
將風帽面巾重新拉上,仇九一飛而起,幾乎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朱雀看的有趣,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嚴小桂,微微一笑,這才轉身朝著仇九逃離的方向飛走。
二人一前一後離開,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嚴小桂眼睜睜的看著仇九飛遠,恨恨的一跺腳:「可恨的騙子。」幾次想要轉身就走,心中卻不知為何總有點眷戀。
明月,不知何時,從那雲層中偷偷的露出了個頭,銀白的月光照亮了仇九遠去的方向。但是,仇九的身影早已經看不見了。嚴小桂呆立於原地,朝著遠方眺望,目光迷茫,也不知是在看那天上的明月,還是在看那早已不見身影的仇九。
方天行於心中歎息,開口道:「大小姐,夫人吩咐過,任務完成就要立刻回輪迴谷報告。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哦。」嚴小桂嘴上答應,腳步卻不曾移。
突然,她的視線被一座小山擋住,江三斧站到了她的身前,一言不發。
「大笨牛你……」嚴小桂心中一急,但話只說出一半,隨即一跺腳,轉身朝著輪迴谷的方向跌跌撞撞的飛去。方天行二人連忙跟上。
而另一邊,朱雀已經趕上了仇九。
看著仇九那像被狼攆樣子,朱雀呵呵一笑,開口道:「你的心上人?」
「不是。」仇九不加思索的回道,然後又補充道,「只是朋友。」
朱雀微笑道:「如果不是心上人,你又何必多做解釋。看來這個漂亮的小妹妹在你心中,還是很有份量的嘛。」
「事情很複雜,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朱雀故作幽怨的歎氣:「男歡女愛,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又有什麼好複雜的。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兩下都喜歡,這不就行了。」
仇九沉默片刻,再開口時,已經轉移了話題:「雁關城大火,我們已經幫蠻人爭取到了兩個月的時間。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
「那個小妹妹還是很喜歡你的。一個女人,若不是愛一個男人到了極點,是不會因為那個男人爽約而氣憤成那樣子的。如果可能,我覺得你們還是再聊聊比較好……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看到仇九投來的目光逐漸變冷,朱雀呵呵一笑,轉口道:「我們接下來去找亦彤。」
「你知道她在哪裡?」仇九問道。
從行宮地下出來之後,仇九發現整個火絕之地的風水已經被破,如今的火絕之地,再也感覺不到哪怕一絲的火元力。朱雀也沒向仇九解釋為何會這樣,只是帶著在仇九在行宮裡轉了轉,然後發現行宮已經空置很久,漢魃顯然早就離開了此地。
「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才去找啊。」朱雀說得理所當然。
仇九倒也沒意見,反正律的修行已經到了一定程度,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修煉,而且只用將神識放開,就不怕將朱雀跟丟掉。既然答應了朱雀兩年內不離開蠻荒之地,那就跟著她到處亂逛好了。
「你說,那個輪迴宗為什麼要偷襲雁關城?」朱雀突然提問。
仇九沉吟不語,許久,他才回道:「和我們想的一樣,雁關城屯糧一旦有失,鐵家聯軍的攻擊勢頭就要受挫。就算鐵血城的補給能及時趕上,那也是在兩個月後了。那時,緩過氣來的蠻人將會迸發出驚人的力量。聯軍與蠻人之間的戰役,誰勝誰負,就很難說的清楚了。」
「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朱雀問道。
仇九淡淡一笑:「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
「你是說,那個輪迴宗,要對鐵家下手了?」
「嗯,應該快了。」仇九道:「等到蠻人與鐵家的五十萬聯軍打的不可開交時,就是輪迴宗對鐵家拔刀亮劍之時。」
朱雀聞言頓時冷笑:「原來是利用我們蠻人來消耗鐵家的力量。」
仇九淡淡道:「我們又何嘗不能利用輪迴宗來幫助蠻荒打贏這一仗呢。」
「哦?」朱雀聞言,妙目中精光閃動,片刻,突然笑了:「是了,蠻荒與鐵家聯軍打得不可開交時,正如兩個大力士較力,誰要是先退一步,那就是一敗塗地。輪迴宗若是在此時對鐵血城對手,五十萬聯軍就會人心浮動,那時,我們蠻人就乘勢掩殺過去,呵呵,蠻荒各族的血仇,就要讓這幫異族用他們的屍體來平息!」
雁關大火後的第二天,六路騎兵帶著這個噩耗飛奔出了雁關城。
一路向北,前往鐵血城本部匯報。另五路則深入蠻荒之地,通知五路軍團。
由於第一軍團正在撤往雁關城的路上,所以他們也是第一時間接到急報的。由鐵鷹指定的十一個將軍緊急商量之後,決定維持鐵鷹原先的命令不變,大軍繼續朝著雁關城前進。
另外幾路軍團也先後接到急報。
第二軍團總帥鐵星本在率部追擊蛇族潰兵,在接到急報之後,大軍立即轉向前往雁關城。急報上雖說關城失火,所有糧草付之一炬,但鐵星擔心的是,這是蠻荒部落大舉進攻的信號。
先燒了關城糧草,然後再攻擊雁城。
以那人心浮動的八千亂兵,能否頂得往蠻人有預謀的攻擊,這還真不好說。一旦雁關城落入蠻人之手,就等於被蠻人扼住了鐵家聯軍的咽喉。失去了戰略後勤補給,又深入蠻荒的五路聯軍,隨時有被蠻人逐一擊破的可能。
第八十二節
一想到形勢若是發展到了那種地步,鐵星頓時心急如焚,他對部下的將軍們沉聲道:「如果部隊在十五天內到不了雁關城,我就拿你們的腦袋去鋪路!」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騰起的殺氣如虎,哪怕見慣了屍山血海的將軍們都被他的目光嚇呆了。於是,將軍們明白了,眼前的這位年輕總帥可不是在開玩笑。
命令被很徹底的執行了下去,整路大軍都像是上緊了發條的機器,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雁關城前進。在軍官們死命的驅趕下,最強壯的士兵都給跑細了腿。在鐵鷹的允許下,大量被視為拖累的物資被隨意的丟棄在了路旁——這些東西倒也沒浪費,後來都被蠻人撿去裝備到自己軍隊去了——儘管如此,整路大軍還是喘著粗氣,吐著舌頭,勞累不堪。
反觀最輕鬆的部隊,還要數鐵冷帶領的第五軍團。
當雁關城的報急傳令兵衝入第五軍團駐地時,發現第五軍團的士兵軍紀之散漫,比之雁關城還要惡劣上數倍。駐地門口連個站崗的士兵都沒有,以至於這隊傳令兵一直衝到中軍大營,都沒人攔下他們進行詢問——應該說,這些散兵連看都同看他們一眼,他們的眼睛都緊盯著場中那三顆滴溜溜轉個不停的骰子呢。
軍中可是明令禁止賭博的!
最後傳令兵隊長實在看不下去了,自己從馬上跳了下來沉聲道:「雁關城有緊急軍情要呈交第五軍團總帥。」
一個散兵不耐煩的一指大營方向:「去那邊。」
傳令兵隊長帶著六名手下朝著大營走去。剛走出十幾步,身後傳來震天的呼聲,有興高彩烈,大聲要錢的。也有賭輸這把,不停咒罵的,總之場面又糟又亂。傳令兵隊長實在難以將這群散兵,與功勳部隊劃上等號。
像這種軍團,蠻人隨便開上來一個萬人隊,都能將他們打得哭爹喊娘吧。
傳令兵隊長邊想邊走到了大營帳門口。
大營外沒有衛兵站崗,想來也跑到那堆賭棍群裡去了。傳令兵隊長只能自己揚聲道:「雁關城緊急軍情要呈交第五軍團總帥。」
等了十多分鐘,營帳內還是毫無回應。
傳令兵隊長硬著頭皮,自己動手掀開門簾,往裡一看,空無一人。
總帥不在帥營內,大頭兵們又毫無軍紀,傳令兵隊長只覺得這個地方與其說是軍營駐地,倒不如說是集市菜場更貼切合適。
最終,忍無可忍的傳令兵隊長帶著手下翻身上馬,運起不太高明的內勁,沉聲道:「雁關城急報。關城失火,大軍糧草付之一炬,雁關城守備將軍建議諸路軍團見報立即朝雁關城方向撤軍。是去是留,請第五軍總帥自行定奪。」
軍情宣讀完畢,七名騎手一揮馬鞭。胯下戰馬發出長長的嘶鳴之聲,但聽蹄聲急促,人馬已經遠遠離去,只留下一副黃沙飛揚的場面。
卻說朱雀與仇九這邊。
二人在蠻荒上四處尋找漢魃的蹤跡,但是十多日尋找下來,不僅一無所獲,朱雀內心的激憤還與日俱增。十多日裡,二人經過七個小部落的聚居地,嗯,只能說是曾經的聚居地了。
矮小破舊的茅草屋,或是十幾間,或是二十幾間的合聚在一起,這便算是一個部落了。然而,就是這樣的小部落,也沒能換來異族者的同情。茅草屋被燒掉了,只有土壘的矮牆還倔強的頂立著不肯倒下。
部落裡的人被異族者用鋼刀與長槍驅趕著,集中到了開闊的空地上,然後便是屠殺的開始。這是一場真正泯滅人性的屠殺,這群異族者的眼神裡,閃動著凶殘,閃動著暴虐,卻唯獨沒有閃動過憐憫。
最先是青壯年們被人用長槍捅死了。
一瞬間就失去了丈夫的妻子們,還有那些失去了孩子的老人們頓時放聲大哭起來。哭聲裂雲而起,聞者無不淚下,但對手持屠刀的異族者們來說,這反倒成了最強的興奮劑。
隨著帶隊軍官的一聲令下,異族士兵們毫不猶豫的將鋼刀砍向了婦女與老人。
每一聲慘呼的響起,都令士兵們的身體顫動不止。
那不是害怕的顫動。
一個人若因害怕而顫動時,他的眼神絕對不會那麼的瘋狂。
這群異族者,彷彿天生就是為了殺戮而活般。無辜者的慘叫,鋼刀砍在骨頭上時的感覺,都刺激著他們神經,令他們興奮的連頭髮都豎起來了。
刀光閃爍,生命在慘呼與孩子們的驚慌害怕的痛哭聲中不斷消亡。
最後,整個部落安靜了。
看著一地的屍體,軍官們讚許的對他們的士兵如此說道:「我們剛剛消滅了這個世間最野蠻,最不通禮數,不服教化的異族。士兵們,我為你們的勇敢而驕傲!」然後,為了消滅罪證,屍體被澆上了火油,一隻火把扔了進去,雄雄的烈焰沖天而起,濃濃的黑煙就像枉死者的冤魂,發出了無聲的吶喊與悲鳴。然後,蔓延的大火將整個村莊都吞噬了進去,一個曾經充滿了歡聲與笑語的部落,就此消失於茫茫的人間……
這樣的慘劇幾乎每天都在上演。不同的屠殺者,不同的受害者,卻都是同樣的無辜,同樣的結局。
朱雀與仇九一路沉默,二人漫無目的的飛行。
突然,朱雀身形一滯,不發一言的朝著某個方向疾飛而去,一下子將仇九甩在了腦後。仇九微一錯愕,連忙朝著那個方向趕去。雖然他不知道朱雀發現了什麼,但是,朱雀的反常表現令他非常的擔心。
等到仇九趕到時,朱雀正被十幾名全身黑色武服的修行者圍在當中。在朱雀的腳步,橫七豎八的躺著五具屍體,都已經被朱雀的烈火焚燒成炭,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仇九於朱雀身邊落下,這時,他才發現,朱雀的身後,竟然還有兩個人。
兩人年紀都不大,一男一女,盤膝坐地,他們的臉上汗出如漿,神情痛苦,似乎正與某種侵入體內的異物作著猛烈的廝殺。而左側那個男人,令仇九十分的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怎麼跑到這裡殺起人來了?」仇九輕輕轉身,背心與朱雀背心相對。這群黑服修行者雖然個個都蒙著臉,目光閃爍,但是修為卻在履冰中後期左右。看來,這一次會打得很辛苦啊,仇九的右手搭在刀柄上,隨時準備出手。
朱雀沉聲道:「這些人交給我了,你保護好這兩個人。」
仇九一愣:「你認識這兩個人?」
「不認識。」朱雀道:「但我知道他們是蠻人就行了。你幫我照顧好他們。」
「知道了。」仇九話剛出口,朱雀已經動手。
但見朱雀身上竄起雄雄烈焰,直撲正面的一個蒙面人。
朱雀一動,整個包圍圈也跟著動了。
被朱雀選定的那個蒙面人將自己法寶一亮,竟然是個托缽僧用的鐵缽。
朱雀倒是不去理會對方用的是什麼樣的法器。對她這種修為的人來說,雙方的層次相差太大,法寶也彌補不了這段差距,是以對方法寶剛一亮出,朱雀的拳頭已經到了他的面門。
一團烈焰先拳頭一步衝向對方面門。
雖然此人已經有所準備,護體真罡始終將全身保護周全。但是朱雀這記焰拳所包含的修為,已經超過了凡人所能抵擋的界限。
沒有慘呼。
被朱雀的烈焰擊中的人,瞬間便會被烈焰燒成焦炭,在痛楚的意識傳到大腦皮層前,生命就已經終結。
沉悶的聲音發出,那是屍體倒地的聲音。
從出手,到擊殺,一連串動作僅在眨眼之間就完成了,剩餘的十六名黑衣人互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退後。
他們已經看出雙方實力的差距。
退開足有二十米之後,一聲呼哨突響,十六名黑衣人分別朝著不同方向散開飛走,動作整齊劃一,顯示出這幫人並不是一般的殺手。
朱雀並沒有追趕,那群黑衣人退走這,她便慢慢走回到了仇九身邊。
此時,那個男人的臉色稍微平靜了些,但是女孩子的臉色卻依舊痛苦非常。朱雀上前一步,伸掌一拍,一股細小的火元力衝入那個女孩體內。僅僅是在瞬間,女孩子的臉色頓時緩和不少。
仇九淡淡一笑,方纔他的神識一直關注這二人體內的情況。
這二人的修為本身不差,男的在履冰中期,女的則在合和後期。只是他們的體內有著一股極強的毒素。而這股毒素似乎對著修行者有著特別強的傷害。男的還好,他的真元比毒素強出少許,不僅能勉強壓制,還能緩慢的將毒素排出體外.但女的修為卻不足以將毒素壓制,只能盡量的拖延毒發的時間。
而朱雀的這一拍,被她送入女孩子體內的火元力,不改其強絕霸道的本色,一路將女孩子經脈中的毒素燃燒殆盡。完成一周天的循環之後,女孩子體內的毒素盡消,倒是讓她先一步好了起來。
第八十三節
但是,仇九卻不會那個男的也這樣來一下。
原因無他,仇九的控火技能還遠遠不如朱雀這般純熟。
朱雀這一拍看似平平無奇,驅毒去病,純粹是火元力的功勞一般。但是繼承了朱雀之體的仇九卻知道,這一拍所蘊含的技巧、送入體內驅毒的火元力多少,甚至對中毒者周天循環時間的準確拿捏等等一系列的問題,都是需要極其高明的控火手段才行。
現在的仇九,只會用火傷人,還達不到用火救人的程度。
為了節省時間,朱雀同樣將一道火元力送入男子體內。片刻之後,男子睜開了眼睛,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眼神已經有了神采,顯然身體已經無恙了。
男子從地上站起,對朱雀抱拳行禮道:「多謝這位仙子出手相救,不知仙子如何稱呼。」
「我叫朱雀,你是蠻荒哪一族的勇士,為何會被這群異族襲擊。」朱雀發問,卻見那男子臉現異色。
此時,仇九插口道:「他們不是蠻人。」
朱雀一愣,隨即沉聲道:「不可能,他們體內流動的血液分明就是蠻人之血,我不可能認錯的。」
仇九淡淡道:「你看他們身上穿的衣服,說話的口音與語氣,還有行禮時的動作,哪一點像蠻人了?」
「你們是什麼人?」那女孩子突然發問,語氣之中滿是戒備。這在剛剛救了他們一命的朱雀聽來,更加覺得仇九說的很有道理了。這兩個人,根本不是蠻人之後。但是,他們體內的蠻人之血的氣息……
仇九突然笑了,因為,他終於想起了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男人。
「你笑什麼!我的問題很可笑嗎?」女孩子頓時發怒,男子連忙拉住她,輕聲道:「萍兒,不可無禮。」
「沒什麼,這位姑娘脾氣倒是率真的很。只是,我該怎麼稱呼兄台呢?」仇九同樣抱拳行禮。
「我叫藍鷹。」男子自報家門。仇九卻報以神秘一笑:「原來是藍公子。請恕在下多嘴問一句,藍公子可是藍紋鷹族之後?」
男子神色明顯一變,那女孩子倒是先開口了:「你是誰,怎麼知道我們身份的?」
仇九淡淡道:「當年藍公子於虎族包圍中拔出蠻王神兵,在下有幸也在現場,目睹了藍兄過人的風采。那一道火龍,可真是宏偉壯觀啊。只是,在下不明白,當年藍公子當著千百虎族人,自稱鐵鷹,怎麼今天倒改姓藍了!」
「夠了!」鐵鷹面上一冷:「你到底是誰?」
仇九還未回答,朱雀已經冷聲發問:「你姓鐵?!」
「不錯,我姓鐵,鐵家第一軍團軍團長!」既然有個對自己知根知底的仇九在場,鐵鷹索性將自己的身份亮了出來。但是他卻沒有想到,仇九對他的認知,也僅僅是停留於名字與鐵血城子弟身份上。
「你身上流著的蠻人之血又是怎麼回事!」朱雀身上的紅焰再次竄起,目光之中的殺意,比那身上的紅焰還要灼人。
說不怕那是假的,雙方的修為層次相差太多,光是朱雀此刻散發出來的威壓,就已經逼迫的鐵鷹透不過氣來。但是,做為一個男人,他仍是挺直了自己的脊背,一邊流著冷汗,一邊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是蠻荒藍紋鷹族之後。」
「既然是蠻荒後人,為何還要為虎作倀,帶領異族殘殺我蠻荒子弟!」朱雀目光轉冷。
「你在為死去的人抱不平嗎?」鐵鷹陰沉著臉,反問朱雀:「當年我藍紋鷹族一心嚮往自由自在生活,與人無爭無尤,卻憑白的遭受戰火侵襲。當我們的族人數以萬計,數以十萬計的倒在蛇族屠刀下時,又有誰為我們抱不平過!」
「那是蠻荒自己內部的紛爭,當由內部解決。」
「哈哈哈,好一個內部的紛爭!」鐵鷹雙目通紅:「你將數百萬人的橫死說成是一場紛爭,那我也告訴你,我帶著第一軍團殺入蠻荒,就是來解決紛爭的!」
朱雀聞言大怒:「你將戰火引入蠻荒,令蠻荒子弟橫死無數……」
「死的還不夠多!」鐵鷹大喝著打斷了朱雀的說話。卻聽他冷聲道:「如果我藍紋鷹族七百萬人的死是一場紛爭,那我就要用整個蠻荒的所有部族來平息這場紛爭。」
「你!」朱雀就要動手,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仇九卻擋在了她的身前。
「你有話要問他?」朱雀冷冷的注視著仇九。
仇九搖搖頭,朱雀冷聲道:「那就讓開。」
此時,一聲尖銳的鷹鳴之聲響徹雲霄。
仇九與朱雀抬眼看去,一道黑影迅疾的掠過長空,在空中盤旋數次之後,緩緩朝著這邊落下。此時,二人神色已經變了。朱雀神識鋪天蓋地,在神識範圍之內,哪怕一隻蝴蝶微微振動翅膀,都會被她立刻感應到。
但是這只灰黑色的雄鷹是何時出現的,她竟然全無知覺!
雄鷹落地,二人這才發現,雄鷹遠比一般的鷹大上許多,就在鷹背上,竟然還坐著一人。
但見那人從鷹背上輕輕躍下,朝著仇九二人走去。
此時,二人已經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三年不見,我還以為前輩你帶著我的火果跑掉了呢。」仇九先開口了。
漢魃目光冰冷如昔,看了仇九一眼,然後眼神之中微微帶上了點滿意:「三年修行,實力確實增長了不少。」然後,她轉頭對朱雀道:「我來了。」
朱雀點點頭:「看到你還活著,我就放心多了。」
「我說過,只要你認真帶著這小子修行,我就絕對死不了,這是命運注定了的事情。」漢魃冷冰冰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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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微微一笑,突然一指鐵鷹二人,沉聲道:「那你看到的命運中,這二人今天能不能活著離開此地。」
漢魃冷冷道:「這二人的生死與命運無關,你若是要動手,就請快點。我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們。」
「什麼事情?」仇九問道。
漢魃沉聲道:「命運正在悄悄得變化,如果命運的軌跡再這樣發展下去,就會脫離我最早時候看到的結果。我來,是要告訴你們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一系列事情。」突然,漢魃轉頭對朱雀道:「你怎麼還不動手?」
此時,朱雀看向鐵鷹二人目光突然變了。
先前還是像冬天北風般凌利的眼神,突然變成了一如夏天般的火熱。卻聽她呵呵笑道:「我既然救了你,那麼今天我就不會殺你。只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你們就可以走了。首先,你們自稱是藍紋鷹族之後,那個女孩子是,我不懷疑。但是你的蠻人之血只有一半,為什麼?」
鐵鷹沉默片刻,抬頭道:「當年拔出蠻王神兵之時,我用血脈強行驅動神兵,結果因為修為不足,被神兵反噬,一半血脈被毀。」
朱雀問道:「不知道你還想隱瞞什麼,但是對我說謊實在是個不好的習慣。算了,蠻人之血從來都是父子相傳,你身有血脈,便證明你是蠻人之後。我的第二個問題,為何要緊追著白紋虎族不放?」
鐵鷹道:「當年拔出神兵時,白紋虎族就多加阻撓。如今他們的領地又在我第一軍團的戰略目標內,我自然緊追著他們不放了。」說話之時,他隱去了最重要的原因。
朱雀呵呵一笑:「那你為何強攻猛虎城兩天之後,又突然撤軍?」
「鐵血城裡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他出了點事情,所以我撤軍了。」
「從我們談話開始,你也就只有這句話是真的。」朱雀微笑:「不過,我不打算追究你說謊的原因。現在,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你在鐵家是什麼身份?」朱雀道:「不要說謊哦,這種事情,只要去鐵血城打聽一下就很容易知道真假的。為這種小事都要說謊,會讓我看輕你的。」
「我是鐵血城城主鐵戰的長子,也是鐵血城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鐵鷹沉聲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朱雀微笑著點點頭:「走吧。」
鐵鷹二人連忙升空,朝著鐵血城方向飛走。
藍小萍看著地面三人漸漸變小的身影,一邊飛行,一邊問鐵鷹道:「大哥,他們也是蠻人嗎?」
「那個女的,從說話內容聽起來,她是蠻人。但是她與我們遇到過的那些蠻人又有很大的不一樣,總之,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也說不准她是不是蠻人。」鐵鷹道:「但是那個男的,絕對不是蠻人。」
藍小萍奇道:「大哥你看得出來?」
鐵鷹道:「用他衡量我們時的標準反過去看他,那種說法、語氣、還有動作,與直來直往的蠻人相差太多了。他明明已經認出了我的身份,如果是蠻人的話,他應該會更直接的問我。但他卻是拐彎抹角的對我進行了試探。而且,小萍你若是有仔細看的話,你就會發現,他抱拳時的動作,很特別。」
「有什麼特別的?」藍小萍仔細回憶了下,並未發現特別之處,「和大哥的抱拳一樣啊,都很標準。」
第八十四節
鐵鷹道:「是的,是很標準的抱拳。他抱拳時的拳掌姿勢,拳頭與胸口的距離,雙臂的高度,一切都標準的就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這就是他的特別之處。連一個最簡單的抱拳,都有著如此嚴格要求的,除了七大世家的人外,我想不出還有誰會用如此標準的抱拳動作。」
藍小萍沉吟片刻,突然道:「除了鐵家之外,大哥覺得會是哪一家來插手蠻荒之事?」
「不應該把鐵家排除掉。蠻荒裡的那件東西,連我們都已經知道了,那對於七大世家的高層來說,就已經不是秘密。要不然,鐵戰又怎麼會孤注一擲的將五十萬大軍派入蠻荒。雖然鐵戰沒有明確的說明,但是五路大軍見人就殺,無非,是要逼那個知道東西下落的人站出來罷了。」鐵鷹突然笑了:「其實,那件東西是不是真的存在,誰都沒見過,結果連我們都糊里糊塗的相信了。別去管這些事情了,我們還是趕緊回鐵血城吧,若那些傢伙再來一次襲擊,我們就真的逃不掉了。」
鐵鷹說話之時,伸出手抱住了藍小萍,帶著她快速朝著鐵血城方向飛去。
依偎在心上人的懷裡,藍小萍一臉的幸福,就在一個多小時前遇襲的時候,她幾乎都要認為這次真是難逃一死了,卻未想到還有這等峰迴路轉的時刻。一想起遇襲的事情,藍小萍出聲問道:「大哥,那些人是不是……」
鐵鷹淡淡道:「黑雲部隊,鐵冷的最後一張王牌。」
「果然是他,回去之後,我一定要問問鐵戰那個混蛋,他是怎麼教兒子的!」藍小萍氣憤的說道。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了。鐵家幾個兄弟裡,也就鐵冷與鐵星還算是人才。雖然鐵戰對不起我娘,但從名義上來講,他畢竟是我的生父。因為我,他已經親手殺了一個兒子,我總不能讓他再去殺掉一個兒子吧。」鐵鷹微微一笑,淡淡道:「反正再有兩年就滿二十年的期限了,到時,我們一起去江南散散心吧。」
「好啊,聽聞葉家堡的桃花塢是江南春色一絕,我早就想去看看了。」藍小萍臉上微笑,心中卻已經打定了主意,這次回到鐵血城後,一定要除了鐵冷!
等到二人的身影再也看不見時,漢魃問朱雀道:「你不是對這兩人恨之入骨麼?怎麼又放了他們?」
朱雀微微一笑:「因為你沒對我說實話。」
漢魃冷冷問道:「我哪裡沒對你說實話?」
「你說那兩個人與命運無關時,心跳與呼吸有了很小的波動。而在你要我動手時,語氣也有著很小的減弱,說明你根本不想我動手。在最後一次催促我動手,你的心跳竟然有所加快,那說明你很緊張,你怕我會殺了那兩個人。」朱雀呵呵笑道:「還要我舉起更細微的例子嗎?」
「不用了。」漢魃冷冷道:「你說對了,這兩個人,在我看到的命運裡,也是很有份量的存在。若是他們兩個死在了你的手上,命運就會真的變得不可揣測了。」
「你剛剛說,命運起了微小的變化,那是什麼意思?」朱雀問道:「你不是一直說,命運是注定了無法改變的嗎?」
「在你們遇到這二人之前,命運一直是朝著我看到的方向前進的。」漢魃冷聲道。
仇九奇道:「你的意思是,因為遇到了這兩個人,所以命運就開始改變了?」
「不,是在遇到他們兩人之前,命運在某個環節就出現了改變,是很微小的改變,微小到直至現在,我還沒能找出是哪裡出了問題。但是,這個微小的改變,所帶來的影響,在你們與他二人的相遇中體現了出來。【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漢魃一臉的鄭重:「簡單的說,你們的相遇,被提早了!」
朱雀奇道:「被提早了的相遇?你是說,我們與這兩個人的相遇,應該是在今天之後才發生的事情?」
漢魃點點頭:「確切的說,是在兩年後的血妖狼堡。」
「不僅是時間,連地點都被錯位了嗎?」仇九沉吟,突然抬頭問道:「你早先看到的命運裡,我們與他們兩年後相遇時,又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個女的,會死在你的手上。那個男的,將會因為這個原因,而成為你生命中最大的敵人。」漢魃補充了一句:「最終,你會死在他的手上。」
仇九笑了:「早知道會這樣,剛才我就應該出手殺了他。」
「那你現在看到了什麼?」聽到仇九將會死於鐵鷹之手,朱雀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被朱雀這樣一問,漢魃的身子突然一震:「我看到的那個命運,不見了。」
「不見了?」仇九一愣:「命運還能不見掉?」
「時間,地點,人物,事件,本來已經固定好的所有東西,現在都打亂了,命運,正在重新組合!」漢魃語帶驚慌,即使隔著人皮外衣,仇九都能感覺出此時的漢魃正一臉的慌亂之色。
「命運,還可以被重組?」仇九已經不指望漢魃回答這個問題了,他將目光投向了朱雀。而朱雀卻是一臉的驚愕,顯然她也被漢魃的說法給嚇到了。
就在仇九的目光在漢魃與朱雀二人間來回徘徊時,突然,漢魃仰面朝後倒去。仇九慌忙一個箭步竄了過去,一把抱住漢魃,但見她雙目緊閉,呼吸凌亂,嘴角更是不住的溢出血來。
「怎麼回事?」仇九不知所措的向身邊的朱雀救援。
朱雀神識掃過漢魃身體之後,伸手點了漢魃的幾處穴道,沉聲道:「她是心神損耗過度了。」對此,朱雀雖然有一身的火元力修為,卻沒有辦法幫助漢魃。
為了不影響漢魃的休息,二人只能在此地坐等漢魃醒轉。
好在,漢魃也沒有讓他們等太久。
悠悠醒轉的漢魃眼望藍天,卻是目光呆滯。朱雀見些情形,眉頭微蹙,輕聲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漢魃緩緩的搖了搖頭,如同行屍走肉。
朱雀追問道:「是不想說,還是沒看到?」
漢魃依舊緩緩搖頭,仇九一拉朱雀,輕聲道:「她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這時候還是不要刺激她了。漢魃之前說過,命運正在重組,所以我想,如果命運真的還可以重組,是不是也需要一段時間去重新排列組合,然後才會產生新的命運軌道?」
朱雀聞言沉默。
仇九道:「當務之急,是先找個地方給她靜養才對。」
朱雀點點頭,看著那只雄鷹說道:「這應該是掠鷹族的掠天鷹,看來亦彤這些年來,是一直生活在掠鷹族的地盤裡。那個地方地勢險峻,處處是峭壁懸崖,無人打擾,正是最好的靜養之所。」
「那我們就去那裡吧。」仇九背起漢魃,轉頭問朱雀道:「你認識路的吧?」
朱雀點點頭,先一步飛起。
仇九連忙跟上,那只掠天鷹眼見主人被仇九帶走,也是振動著翅膀跟了上來。
趕上朱雀之後,仇九好奇的問道:「你在地下生活了那麼久,怎麼對地面上的各族勢力分佈卻是瞭若指掌的?」
朱雀淡淡道:「蠻荒各族的先祖,都是跟隨我修行火之律的修行者,算是我的門人弟子。他們在蠻荒建城用來掩蓋我的軀體後,我便給他們劃分了各自居住的地方,並規定他們不許隨意變動生活區域。這種規定會一代代的傳下去,直至成為他們的習慣。現在,你明白我為何會對蠻人的事情這麼熱衷了吧。」
仇九微微點頭。
他一直在奇怪,為何以平衡自然界為已任的朱雀,會如此偏袒於蠻人各族。原來,其中還有這樣的原因存在。比起蠻王來,朱雀,才算是真正的蠻荒始祖吧。
「既然各族祖先都是你的弟子,那你的號召力遠比蠻王要強吧。為何還要讓我用蠻王神兵來集合各族力量呢?」
朱雀說道:「我還活著的這件事情,是一個不可洩露的秘密。一旦被神魔兩界的人發現,新一輪的追殺就會再次開始。沒有了軀體,當年僅有元神的我,是絕對活不下來的。所以知道我存在的人,也就是當年的那些弟子,始終保守著秘密。而這個秘密,隨著他們生命的終結,將被長時間的保護起來。他們的後人,只知道當年有過四大尊,卻不知道,他們的先祖,還是四大尊的追隨者。」
仇九點點頭,突然笑了。
朱雀問道:「你笑什麼?」
仇九笑道:「沒什麼,突然想起來,就在幾年前,我還不相信四大尊真的存在。但是今天,我不僅和四大尊之一的朱雀並肩而行,竟然還擁有了朱雀之軀。人生之無常,倒真是令人感歎啊。」
朱雀突然問道:「當你修為達到一定飛昇之時,你想去神界,還是去魔界?」
「傳聞天下第一美人雪含煙就是飛昇去了神界的,我倒是真想去神界看看,天下第一的美人,究竟美到何種程度。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去魔界了卻一些事情。」仇九目光中閃過一絲殺機。
第八十五節
突然,仇九醒悟過來:「你不是說過,修行律的人,是沒有飛昇的嗎?」
朱雀呵呵一笑:「修行律的人確實沒有飛昇一說。但是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之後,我們卻是可以穿梭三界,自由往來的。」
仇九頓時目光發亮:「三界任意縱橫?」
朱雀微笑點頭,但是下一句卻十足的打擊到了仇九:「四大尊中,也只有青龍與白虎二人達到了縱橫三界,自由穿梭的程度。」
仇九頓時無語。
十日之後,三人一鷹終於來到了掠鷹族的地界——天鷹城。
天鷹城名義上是一座城市,但仇九卻未能看到任何人工的建築物。
從很遠的地方,你可以看到一根根擎天巨柱屹立於平原上,那是蠻荒有名的群山峽谷。這裡本來是連綿的群山,卻因為常年風沙的侵蝕,群山變風化孤立成了一個個大小面積不一的石柱小山群。風吹過峽谷的時候,你會聽到嗚嗚的響聲,那時,掠鷹族人就會告訴你,這是祖先的靈魂,在峽谷中發出了呼喚。
小山群裡有著大大小小的無數天然洞穴,而掠鷹族人們就是在這些天然洞穴內生活。他們的生活極為簡單,每天早上,當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的時候,男人們就會乘著自己的掠天鷹出去狩獵。
當男人們出去尋找食物的時候,婦女們就要結伴到一里外的河裡去取水,她們背著一個比她們自身要打出一倍的水桶,徒手在那個光滑如鏡的石柱山上爬上爬下,直到她們準備好了家人足夠使用一天的生活用水,這才可以休息。
掠鷹族的老人是極受大家尊敬的。
因為生活水平接近原始,使得掠鷹族的人均壽命都不是很長。並且掠鷹族是沒有自己的文字的。他們的一切知識來源,一直是通過長輩們的口口相傳來獲得。
所以能活過五十歲的人,都會被當作智者被全族供養。只是,能活到五十歲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老人們的責任,便是將自己經歷過的事情,以及對事情的處理方法,一一的傳授給還未成年的孩子們。掠鷹族的下一代從懂事起,就被灌輸「男兒當自強」的信念。長輩們有意識的要將孩子們培養成一個強大、聰明又有著堅韌精神的孤膽英雄。
也正因為如此,掠鷹族中個人英雄主義風氣極為濃郁。比起那些講究團隊合作的部族來,他們更傾向於崇拜那些個人能力十分突出的人。所以,孩子們很小的時候,就會被自己的父親帶出去,進行各種各樣的生存訓練。而在訓練的期間裡,不論孩子們遇到了怎麼樣的困難,父親是絕對不可以插手的。
父親在困難時對孩子們施以援手,會讓孩子在潛意識中留下一個信息:有困難不要緊,父親會幫你的。這種信息的形成與溺愛孩子有著同樣的危險。若是不能從小培養出一個有信心戰勝任何困難的內在靈魂,這樣的孩子,長大後根本無法立足於這片土地。
正是這種殘酷的教育方式,許多孩子在訓練中死去,但是,活下來的那些,卻都成了掠鷹族最值得驕傲的勇士。他們精神強大,不畏懼死亡,極度重視個人榮譽感,哪怕面對遠遠超過自己的敵人,他們仍會選擇死戰至底,強烈的榮譽感讓後退、忍讓等相關詞語都簡化成了一個意思:懦夫!
掠鷹族人可以無懼死亡,卻絕對承受不了「懦夫」這個稱號。
是以,在蠻荒諸族之中,掠鷹族人的人數雖然不多,卻很受諸族的尊重。因為,從掠鷹族出來的,都是真正的勇士!
哦,忘了說一點,掠鷹族很排外!
此刻的仇九就深有體會。
若是每一隻掠天鷹上都坐著一個鷹族戰士的話,仇九簡單的拿眼睛掃了一下,自己已經被三百多個鷹族戰士給包圍了。這些鷹族人個個面目猙獰的手挽強弓,羽箭尖端烏光發亮,顯然還塗了一些見血封喉的好東西。而且,稍稍遠一點的地方,還有一些活動的黑影在不斷的擴大接近中。
「接下來怎麼辦?」仇九轉頭問朱雀。
「不能傷人,最好能坐下來和平解決。」朱雀說這話的時候,仇九真的要懷疑她有人格分裂症了。說這句話的傢伙似乎忘了,就在五分鐘前,一個過來想要和平解決的鷹族戰士,被她一腳踢飛,瞬間就變成了天際的一個小亮點,消失不見。她倒是沒有傷人,因為人都被她踢飛的看不見了。
匆匆趕來的一個百人隊長看見朱雀的絕色容顏時,就和先前那個被踢飛的戰士一樣,臉上露出了驚艷的表情。但在聽完手下的匯報時,驚艷的表情變成了驚訝的表情,他似乎無法把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與那個一腳踢飛本族勇士的高手聯繫起來。還好,他的職責感提醒了他要做的事情,於是,他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闖入我們的家園,還攻擊我們的戰士?」
仇九扭頭看向了朱雀,卻發現她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然後,那個百人隊長不滿的目光就落到了仇九的身上。
仇九歎了口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情了。
二人背著漢魃進入天鷹城範圍時,立刻就被掠鷹族的人發現了。然後,六個鷹族戰士飛了過來,攔住二人詢問檢查。既然是檢查,自然就被要求露出本來的面目。然後,問題就來了。
被朱雀那絕代的容顏所震驚,六個血氣方剛的鷹族小伙子自然免不了一場爭鬥。按照鷹族的規矩,最勇敢最優秀的戰士,才有資格得到最好的戰利品。在他們的眼中,朱雀,就是一件戰利品了。
然後,六個人就像瘋子一樣打了起來,看得仇九是莫名其妙的。朱雀倒是知情,只是她已經有很多年沒看見有人為了她而大打出手,這六個人的行為倒是讓她重溫了一把當年的一點回憶,所以她也沒去阻止。
經過一番爭鬥之後,一個體形壯碩的小伙子終於慘勝同伴,贏得了朱雀的所有權。就在他頂兩個碩大的熊貓眼,滿心歡喜的準備將朱雀抱回家時,欣賞完表演的朱雀抬起一腳,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直接送出了十萬八千里遠。
本來事情到這裡也就結束了。但是,最令人意外的結果是,那個小朋友飛走時拖長的慘呼聲,竟然起到了防空警報的效果。整個天鷹城都被震動了,數以百計的鷹族戰士操起傢伙,跳上戰鷹便朝這邊趕來。
百人隊長將仇九的沉默歎氣當成了心虛的表現,當下手一揚,數百張強弓頓時開如滿月,只等百人隊長的手一放下,立時就會有一場箭雨的風暴來臨。
戰士們散發出來的殺氣,引得仇九目光發寒,他的左手托著背上的漢魃,右手,則穩穩的落在了刀柄上。
雙方之間,瀰漫著那股風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這時,朱雀突然伸出左手,橫在了仇九的身前,傳音道:「不要動手,不然會有大麻煩的。」
熟悉朱雀的仇九愣了一下。
朱雀是個很不怕麻煩的人,甚至有時候還會找點麻煩來打發一下時間。
她已經將麻煩當樂趣了。
但現在,她卻一臉鄭重的對仇九說:不要動手,會有大麻煩。
仇九那已經握住了刀柄的右手,輕輕的鬆開了。
朱雀虛空踏前一步,沉聲道:「我是朱雀,叫鷹王來見我!」
比起在白紋虎族自我介紹時,現在的她說這句話時,語氣強硬的不容置疑。
百人隊長頓時吃不準眼前這兩人的來頭了,鷹王故友?嗯,很像,當代鷹王年輕時遊歷了整個蠻荒,甚至還去了神州中原之地,著實結交了不少三山五嶽的隱居高手。
可若說是朋友,這女人的語氣也未太強勢了點。倒將鷹王當成她的手下一樣。
吃不準的人,就是得罪不起的人,所以,萬萬不能得罪。
於是,百人隊長沉聲道:「兩位來的不巧,我王六天前就動身去猛虎城參加蠻荒聯席會議,二位若有急事,可到猛虎城去尋找我王。」
誰知朱雀卻道:「我找得是鷹王,大日金翅鷹王!」
百人隊長聞言面色大變,左手輕拍坐下雄鷹,急忙後退。這邊圍住二人的數百鷹族戰士再次開弓如月,而這一次,卻是不等命令下來,眾人已經自行放箭。
四方八方,俱有風聲。
仇九正要出刀,卻聽朱雀傳音道:「我來!」
話音剛落,數百利箭,便如暴雨驟至,黑壓壓的一片,將二人頓時淹沒了進去。
雖然二人已經被箭雨吞沒,鷹族戰士卻仍是不住的開弓放箭,似乎非要把隨身的毒箭全都射光,這才甘心一般。
這時,天空中所有的掠天鷹全都不安的倒飛了些許距離。
動物的本能,便得它們比那些鷹族戰士更早的聞到散佈在空氣中的危險氣息。它們迫切的想要離開此地,若不是被鷹族戰士們死死的控制住,這些掠天鷹們早就一鳴而散了。儘管戰士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安撫坐騎,可鷹群們還是不安的扭動著,幾次三番的想要脫離戰場。
第八十六節
箭雨的中心突然閃起一團火光,緊接著,木製的羽箭被焰火纏繞,瞬間化為了飛灰,眾人的眼前突然變出了一場漫天大火。
戰士們瞪圓了雙眼,滿臉驚愕的看著大火的正中心,一個全身浴火的女人,正用滿帶著殺氣的眼神,掃過全場。
一股莫名的威壓滾滾而出,一路突進,將一切活動的生命氣息碾平成紙。
哪怕是最勇猛的鷹族戰士,在這種鋪天蓋地的威壓裡,也變得面色蒼白,汗如雨下。
「殺了她!」百人隊長拔出彎刀,嘶聲吶喊著催動胯下的戰鷹前行。(文*冇*人-冇-書-屋-W-R-S-H-U)
朱雀的目光掃過,那只掠天鷹被她散發出來的皇者氣息驚的心膽俱裂,竟然活活的被嚇死,失去了生機的屍體帶著百人隊長墜向地面,他那不甘的嘶喊聲響徹了整片天空。
幾個鷹族戰士慌忙催動戰鷹前去救援,卻見一道金光突至,便如流星劃破長空般迅疾,一下子將那百人隊長從死去的戰鷹上拉住,然後緩緩升上天空,直至與朱雀平齊的位置,這才停了下來。
金光點點散去,露出一個蒼白的面容來。
一看到他,仇九頓時脫口道:「雷叔!」瞪圓的眼睛,已經被震驚填滿。
卻見眼前這人面相清秀,兩道彎眉如月,極顯溫柔,面色雖然蒼白如紙,但是他的眼睛卻是又黑又亮,充滿了深沉的智慧與疲倦,彷彿洞察了這人世間的一切。但他的目光與仇九相觸時,卻又充滿了溫柔……
仇九喉頭哽咽,眼眶裡泛起了酸酸的感覺,就在這一瞬間,他幾乎就要撲入眼前這個人的懷裡,一如從前般,好好地放聲大哭一場……但是,他卻沒有移動腳步。眼前的人雖然像極了葉宏雷,不,簡直就是同一個人了!但他畢竟不是那個疼他,愛他,如同一個父親般關心保護他的葉家傳位長老葉宏雷!
雷叔,已經死了!他死了!
平生第一次,仇九恨透了自己的冷靜。
為什麼不糊塗一點,為什麼不可以放肆一點,哪怕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不冷靜,帶來的幻想,也足以令自己那顆漂泊不定,滿是疲倦的心稍感安寧……
「朱雀大人?」他開口了,疑惑瞬間就退去了,他肯定的說道:「真的是您,您是朱雀大人!」
朱雀點點頭:「是我。」
鷹王臉上浮起了溫柔的微笑,他微微的彎腰行禮,動作優雅的令人讚歎:「大人,我一直在等您。」
朱雀的目光落在了鷹王的身上,然後,她微微的皺眉:「你的實力,退步了很多。」
「是的,朱雀大人。」鷹王禮貌的回答道:「有一段時間,風聲實在太緊了,耽誤了修行的時間。」
朱雀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周圍的戰鷹群,鷹王低頭道:「三年前,有人闖進了我的修行地,雖然沒帶走什麼,卻傷了不少的勇士性命。這段時間裡,族裡的人為了我的安全著想,不免有些反應過激了,還請大人不要見怪。」他微笑著對身邊的百人隊長吩咐道:「叫戰士們回去吧,這兩位是我一直在等的客人。」
百人隊長恭敬的回答道:「是,我這就去轉告其他的族人。」
鷹王點點頭,右手推出一道勁風,將那百人隊長輕輕送到了一隻空著的掠天鷹背上。百人隊長打了個手勢,數百鷹族戰士齊齊的對著鷹王行禮之後,四下散去。他們還要將這個消息轉告給其他的同族,以免再次發生這樣尷尬的衝突。
「朱雀大人,請移步到我的修行地去,也好坐下再談。」得到朱雀同意,鷹王轉身帶路。一行人緩緩飛行,深入石林峽谷足有七里之遙。此時,連仇九都感覺到周圍環境裡充滿了活躍的火元力。
又是一個火絕之地麼?但是,此地又顯得略有不同。這裡的火元力極為平和,行於其中之時,仇九隻覺得心情極為寧靜,而那被火元力滋潤著的朱雀之軀,更傳來了陣陣舒適的感覺,令仇九不由自主的浮起滿臉的愜意之色。
鷹王越飛越慢,最後緩緩落下,先一步盤膝坐在了地上,微笑的看著同樣緩緩落地的二人。
仇九打量起四周環境來。
四面絕壁,並無植被生長,唯一出奇的地方,就是鷹王的背後有一個山洞,但那入口僅可容納一人通行,通行曲折,也不知道山洞裡面是什麼樣的情形。此時鷹王坐在了山洞口,並沒有邀請眾人進去參觀一下的意思。仇九自然也不好提出觀看的要求。
落地之後,他將背上的漢魃輕輕平放於地上。
此時的她,正沉睡不醒。
多日前的心神耗損過度,使得現在的她變得極為嗜睡。一天時間裡,倒有二十幾個小時一直沉睡,令仇九幾乎擔心她要就此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了。好在,漢魃每天還有一兩個小時會醒過來。只不過,看著她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時,仇九倒覺得,讓她繼續睡著,才是更好的選擇。
鷹王看著仇九的動作,微笑不語。
朱雀打破了沉默,開口問道:「是你將亦彤接到這裡來的?」
鷹王輕輕搖頭:「是她來找我的。」
「哦,她對你說了什麼?」
「她說她很累,想在我這裡休息一段時間。作為交換,她可以告訴我,我最想知道的三件事情。」鷹王微笑道:「我沒有拒絕,所以她就在這裡住下來了。」
朱雀追問:「你都從她那裡問了些什麼?」
鷹王回答道:「我問她要住多久?什麼時候走?如果要走,那走了之後還回不回來?」
仇九頓時笑了。
這個鷹王倒是有趣的很。
每個人打破了腦袋,想要從漢魃口中知道未來的事情。但他卻把漢魃的承諾,當做了兒戲般給問完了。
朱雀沒有笑,反倒是一臉的鄭重:「她怎麼回答的?」
「到了要走的時候,想留也留不住。而該回來的時候,想走,也走不了。」鷹王微笑的覆核漢魃當日的回答。
仇九聽得一頭霧水,不知漢魃所言何意。倒是朱雀明白漢魃在說什麼,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看她那陰沉的臉,顯然是不準備接受這樣的答案了。聽只她問鷹王道:「你也這麼認為嗎?」
鷹王緩緩回道:「命裡有時直須取,命裡無時,莫強求。」
「從前,我倒沒發現你也是這麼的迷信命運。」朱雀冷冷道。
「大人不信命運,卻又為何與這可以預知命運的女孩子走的這麼近?」鷹王微笑道:「若是大人不信命運,卻又為何甘願自損修為,也要助這小兄弟與聖軀融合?大人您不是不信命運,只是不信自己不想看到的那個命運罷了。」
朱雀冷哼一聲,沉默不語。
仇九出聲問道:「難道我的元神與朱雀之軀契合,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若是我說,早在千萬年前,我們就知道了今天的事情,看到了你會來到我面前,你心中會有怎樣的想法?」鷹王微笑反問。
「我會覺得你們都是神棍。」仇九回答之中微帶不快。
鷹王似乎感覺不到仇九言語中的冒犯,依舊微笑的問道:「若是我說,早在千萬年前,我們就看到了你將憑借朱雀之軀,橫掃蠻荒之地,之後不僅敗盡天下英雄,還查到了你最想得到的那個答案。一生的恩怨情仇,一一得報,從此不僅逍遙自在,還能與那白衣倩影過著神仙美眷的生活,你又作何感想?」
鷹王每說一個字,仇九的心就狂跳一下。
橫掃蠻荒,敗盡英雄,查明真相,快意恩仇,最後是那個白衣倩影……
「你在猶豫什麼?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個名字嗎?那個害得你放棄了錦衣玉食,多年辛苦的奔波江湖的名字;那個害得你嘗盡人間疾苦,數次歷經九死一生的名字,你不想知道嗎?」鷹王注視著仇九,微笑著等待仇九的回答。
仇九臉上神色變幻不定,鷹王知道,到了再加一把火的時候了。於是,他緩緩道:「他的名字叫……」鷹王突然不說話了。
仇九一急,脫口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鷹王笑了,他問仇九:「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個神棍嗎?」
仇九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個名字上,見鷹王顧左右而言他,不由的加重了語氣:「我要那個名字!」
「我不知道。」
鷹王說的很輕,但聽在仇九耳裡卻像晴天裡一個炸雷,他顫聲道:「怎麼可能,你說你早就看到了……」
「我又沒有預知命運的能力,我怎麼可能看得到你的命運呢。」
「那你說的那些東西……我與朱雀之軀的事情……」仇九不相信的做著最後的掙扎。
「除了朱雀聖軀的事情是真的,從那之後開始,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假的。」鷹王淡淡道。
「為什麼騙我?」從希望到落空,仇九不由的生出一股氣憤來。
鷹王笑了,問道:「是我騙了你嗎?」
第八十七節
「當然……」
鷹王臉色一沉,問道:「想清楚在回答我,從頭至尾,是誰在騙你?」
「你……」話未及半,仇九的身子突然一震,目光裡驚愕與恍然參半。
鷹王問道:「從頭至尾,又是誰在騙你?」
「是我自己。」仇九聲音低沉:「一直都是我在自己騙自己。」
「信,則命中注定。不信,則命運我定。而人,就在信與不信之間來回徘徊。合我意者就是命運注定。不合我意者,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其實所謂的命運,從來就是一個騙局,一個自己騙自己的騙局。」
鷹王點點頭,微笑讚歎道:「你的領悟力很強,難怪朱雀大人願意助你契合聖軀了。」
仇九再抬起頭時,目光已經恢復清澈,他問鷹王:「剛開始,我以為你信命運。現在看來,你並不相信命運。那麼,你能告訴我,你信什麼嗎?」
鷹王微笑道:「莫強求。」
「莫強求?」仇九細細品味良久,突然笑了。
「你懂了?」鷹王問。
仇九笑而不語。
鷹王問道:「你懂什麼了?」
「莫強求。」
一直在旁不發一方的朱雀突然冷哼,冷冷道:「別把你的那套東西拿出來在我面前兜售。今天,既然我來了這裡,你就該知道我想要做什麼了吧?」
「您要我做的,我都已經做了。只是,我現在遇到了點問題,正在解決中。」
「你準備了這麼久,竟然還有問題?」朱雀沉聲追問道:「說吧,你還要什麼,我可以去找。」
「時間。」鷹王淡淡道:「我只需要時間。」
「要多久?」
「至少兩年,如果不再出意外的話。」
仇九插口問道:「你們在談什麼?」
鷹王滿是詫異的看向了朱雀:「您沒對他說過這件事情?」
「他的修為沒到,知道了也沒用。」朱雀看向仇九,目光中滿是關切:「儘管這三年來,你的一直很努力的修行,但是,這些事情,還不是現在的你可以參與的。只要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所以,現在不要問我那些問題。」
「知道了。」仇九轉身走出十幾步,盤膝坐下,既然不到知道的時候,那就到時候再說吧。仇九心中淡淡一笑,閉目沉入了境界之中。
時光匆匆而過,仇九在那境界之中卻是絲毫沒有感覺到外面的世界,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對沉浸在律之境界中的他而言,他的神識、他的修為、他的境界,他所擁有的一切,此刻都已經被他自己所忘記。時間已經失去了意義,他的世界裡,只剩下了陰與陽的互補與變化。
若是沒有外物的打擾,這循環不盡,生生不息的境界不知還要運行多久。但是,這一天,掠鷹城方向卻突然響起的低沉號角。
號角聲雄渾有力,震人心神,一下子將仇九從境界中喚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睛,仇只看見漢魃如同木偶般坐在洞口,雙眼之中依舊充滿了茫然之色。而朱雀與鷹王卻是不知所蹤。吹過峽谷的風裡,參雜著喧囂吵鬧的聲音,看那風吹來的方向,正是鷹族戰士們居住最密集的地方。
號角聲一次接著一次響起,足足響了五次,方才停了下來,那號角的餘音,在峽谷中四下迴響,久久不絕。仇九倒想朝著號角響起的地方飛去,卻又不放心將漢魃一人留在此地。
這時,卻聽漢魃開口道:「這是鷹族集合全族人的號角聲,每當這號角響起時,便是全體鷹族戰士將要出征的信號,所以也叫戰爭號角。你去看看吧,如果可以,就幫他們一把。」
仇九見漢魃眼中的茫然之色稍減,關切的問道:「留你一個人在這裡,真的沒有問題嗎?」
「這裡很安全,我不會有危險的。」漢魃輕輕揮手:「你快去吧。」
仇九不再多言,轉身朝著號角響起處飛去。
而對於每一個鷹族的戰士來說,今天可真是難得的盛況。
他們可是聽說了,蠻荒各族為了應對異族者的入侵,成立了一個聯盟。而他們的鷹王——族長斗猛接受了聯盟的邀請,正式加入到對抗異族的戰爭中去。這對勇猛好戰的鷹族男人來說,實在是激動人心的事情。
男人的價值,始終還是要在戰場上一刀一槍拼出來的。
在女人肚皮上用的力氣再多,也比不上在戰場上親手殺死一兩個敵人,更能贏得族人的尊敬。
所以,從消息傳出的那天開始,鷹族的勇士們就已經在摩拳擦掌。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勇士們將那發亮的彎刀擦拭了一次又一次,眼睛裡散發出來的狂熱光芒,足以令六月的驕陽失去顏色。
一天天的翹首期盼,勇士們等的連脖子都長了三公分,一個個長吁短歎,紛紛道:「族長你怎麼還不吹號啊?」語氣哀怨的像是多年的守寡的怨婦。
仇九趕到的時候,一個足足可容納十萬人的平台競技場觀眾席上,竟然連個插腳的地方都沒有了。許多比同伴晚到一分鐘的鷹族戰士們只能坐在掠天鷹背上,在平台上空一圈圈的盤旋。
由於前些日子的誤會,仇九二人的名字已經傳遍了整個部落。此時見到仇九飛來,掠鷹戰士們倒沒為難他,逕直的讓他飛到了很靠近競技場的地方。這時,眼尖的仇九立刻就看見了朱雀。
她正坐在競技場主人的位置上。
那是個二樓的大包間,從那裡可以清楚的看到競技場的每個角落。在朱前的身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男人,左邊的,正是大日金翅鷹王,他也看見了趕來的仇九,微笑的對他點頭示意。而右邊站著的那個男人,身形彪悍,光是站在那裡不動,就已經很吸引人的眼球了。
看見朱雀後,仇九沒有立刻飛過去。那個地方有了三個人,卻只有一張椅子,仇九發現自己就算過去了,也沒地方坐,而且那裡的視線還不如天上清楚呢。是以仇九乾脆就懸浮在競技場邊緣的空中,靜觀接下來的事態發展。
眼看著族人來的差不多了,朱雀右手邊的那個男人朝著朱雀與鷹王分別說了幾句話,得到二人的點頭之後,此人才從包間的觀賞窗口飛出,在競技場中心站定。
這時,人頭湧動的競技場中突然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這個男人的身上。也就是在此時,那個男人開口講話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魔元力的加注下,無論是競技場裡的族人,還是天上盤旋的戰士們,全都清晰的聽到了他的說話:「族人們,這些天,相信你們也都聽到了許許多多的流言,說我們的戰士就要出征去打仗了。現在,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沒錯,我們要出征了!」
「萬歲!!」好戰的勇士們頓時覺得血液沸騰,用狂呼來表達內心的興奮。
「族長,我們的對手很強嗎?」
「族長,我們的對手有多少人?」
戰士們七嘴八舌的向那個男人提問。
那個男人將雙手輕輕往下一壓,那全場雷動般的呼聲,就這樣被他壓了下來。卻聽他繼續道:「這一次,我們的對手是來自神州的異族者。凡是他們經過的地方,村莊化為塵土,生命成為白骨,他們凶殘暴虐,可以面不改色的屠殺我們的老人與孩子,毫無人性可言。而且他們中,有不少人是修為很強的修行者,他們聯手的陣容,連大地都會因此而顫抖。而他們的數量,比天空上的星星,地面上的野草還要多。回答我,我族的鷹兒們,你們害怕了嗎?!」
「不,族長,我們興奮的都在發抖了!下命令吧,族長,讓我們去殺個痛快!」戰士們異口同聲的出言請戰,高昂的鬥志直衝雲霄。
族長斗猛的目光掃過全場,他看到的每一雙眼睛裡,都燃燒著雄雄的戰鬥火焰。在他的周圍,是一個即將要噴發的火山!
然後,他拔出了腰間的彎刀:「殺光異族!」
「轟!」火山噴發了!
數萬把彎刀同時出鞘,雪亮的刀身折射著太陽的光芒,匯成了一片金屬的光帶。
戰士們狂熱的呼應著族長的命令,「殺光異族」的口號震動群山。
「全部戰士,今天晚上七點,在競技場集合,七點半準時出發,回去準備吧!」斗猛飛回大包間中去,在他的身後,戰士們跳上鷹背,朝著四面八方散去。等到晚上七點,他們再回到這裡的時候,你就會看到,手握強弓的他們,身穿著做工精製的軟甲,腰間配著兩柄彎刀,身後的箭壺中將裝滿了見血封喉的羽箭。到時候,這些武裝到了牙齒的鷹族男兒,連碰一碰都有生命危險。
這樣的勇士,才是我心目中真正想要的吸納的勢力成員!
仇九於心中暗下決心,無論如何,要將掠天鷹族納入自己的掌握之中。
等到人群散的差不多了,仇九這才緩緩飛入了大包間裡。
第八十八節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族長斗猛,也是鷹族的第一勇士。」當鷹王介紹到第一勇士時,仇九發現斗猛那剛毅的臉上帶上了一絲驕傲。
「這位是仇九,朱雀大人的繼承者。」鷹王神秘一笑,突然補充道:「也是蠻王神兵的持有人。」
「王的兵器在你手裡?」斗猛眉頭一皺,他實在看不出來,這個長相俏美的小白臉有什麼資格持有蠻王神兵。
「蠻王的兵器確實在我手裡。」仇九淡淡道:「但是你放心,我還沒打算用它來號令蠻荒。」
斗猛聞言立時便笑了,語氣輕蔑的說道:「像你這樣的傢伙,就算拿著王的兵器,也號令不了蠻荒。」
仇九淡淡一笑,突然問道:「不知道當年三百六十族會盟約定時,掠鷹族有沒有參與?」
斗猛道:「我們願意聽從王的號令,為他效命,那是因為王是真正的勇士,只有真的勇士,才能獲得我們鷹族的效忠。那些因為一時好運,撿到王的兵器,便妄想號令蠻荒的人,我們絕對不會認同。」
「你的廢話還真多啊。」看到斗猛的臉色突然變了,仇九心中暗爽:「我只是問你們掠鷹族有沒有參加那個會盟而已。聽你的意思,你就不能直接了當的跟我說:我們參加了,但我們不想承認有過這件事情了。你看,多簡單。」
斗猛的臉就像被一萬隻駱駝踩過一樣,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此時,朱雀傳音道:「掠天鷹族最重承諾,背信棄義的人,是他們最看不起的。你說這些話,可是比罵他懦夫還要嚴重。」
仇九彷彿沒聽見一樣,繼續笑問:「怎麼?被我說中了?我就知道,什麼三百六十族會盟,根本是一群背叛者的集會。虧你們還整天掛在嘴上,搞得要多驕傲有多驕傲。我看,蠻人的承諾,全部加起來,也不過一調羹的份量罷了。」
斗猛猛的拔出了彎刀,指著仇九怒喝道:「臭小子,我要和你決鬥!」
仇九嘴角微微上揚,若是放在從前,斗猛的修為確實會嚇他一跳,履冰中期。但是現在,仇九的笑意更濃了……還未等他開口,鷹王沉聲道:「在朱雀大人面前拔刀,斗猛,你太放肆了!」
「王,您也看到了,這個小子一而再的嘲笑我族不守信義,這是對我族最大的侮辱!做為族長,我怎麼可以無動於衷!我要和他決鬥,一定要!」斗猛雖然對鷹王恭謹尊敬,但是做為一族之長,他又不能做到無視仇九的挑釁。
鷹王臉色一沉,目中精光大作:「斗猛!」
「王……」看鷹王臉色不善,斗猛又氣又急,最終,他還是在鷹王逐漸轉冷的目光中將彎刀插回了刀鞘。但是他盯著仇九時目光,就跟會吃人一樣——他恨不得一口吞了仇九。
「無論怎麼樣的流言蜚語,在真正的勇士眼裡,都是微不足道的。因為流言就是流言,它成不了真的,也動搖不了真相。斗猛你既然是鷹族男人,還是第一勇士,難道連這點流言也承受不住嗎?」鷹王狠狠的訓斥道:「滾回去想清楚,晚上七點前,我不要再看到你這副膿包樣子!」
斗猛被訓斥的一言不發,但從他看向仇九時那惡狠狠的眼神可以看出,鷹王方纔的那番話,根本就沒進入他的耳朵裡。
「大軍出發在即,銳氣最重要。若是在此時決鬥,無論是誰贏得了勝利,主帥的銳氣已經被磨平不少,對即將到來的戰鬥沒有任何好處。」朱雀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反正決鬥有很多種方法的,倒不如就用殺敵人數來比輸贏吧。你們兩個各帶一隊戰士,看看在接下來的一年裡,誰獲得的戰績最高,誰就是勝利者。你們覺得這個辦法怎麼樣?」
鷹王微笑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如果是用這種方法來決鬥,我就不反對。斗猛,朱雀大人的提議,你覺得怎麼樣?」
「我沒意見!」斗猛惡狠狠的瞪了仇九一眼。
仇九淡淡一笑:「可以。」
「那好,那你們兩個就定個綵頭吧。輸的人要付出什麼,現在說清楚,將來也好執行。」
「我贏了,我就要那個小子當著我們全族人的面,向我們道歉!還有,將蠻王神兵交給我族保管!」斗猛幾乎是脫口而出,看來這兩個條件在他心裡早就考慮成熟。
「又要我道歉,又要蠻王神兵,你的胃口倒是很大。那你要是輸了,你打算拿什麼給我?」仇九淡淡問道。
「我會輸?」斗猛瞪圓了眼睛,仇九卻是淡淡一笑:「原來你也不看好自己,那真的是很難得,對於這件事情,我們竟然有相同的看法。」
「呸,誰說我會輸的。」斗猛怒道。
「少廢話,是不是又想說話不認賬了?」仇九沉聲道:「說,你輸了,你打算拿什麼賠我?」
斗猛臉色變幻不定,最終,他一咬牙,沉聲道:「如果我輸了,我就把我女兒嫁給你!」
仇九滿臉的淡然頓時不亦而飛,他看看朱雀,發現她同樣處於驚訝的呆滯狀態。然後,他又看看鷹王,發現他倒是滿臉微笑的對自己點點頭,似乎在示意仇九,這個買賣著實做的。但是仇九怎麼看怎麼覺得鷹王的那個笑容太古怪了,古怪的就像,就像,就像灰太狼看見小紅帽時的表情。
最後,他額頭掛滿了黑線條:「你倒是會佔便宜,你贏了,我要道歉,還要賠上一把神兵。你輸了,我不僅要替你養女兒,還要喊你叫爸爸。你一點虧都沒吃,還佔盡了便宜,哪有這種好事!」
「你這個笨蛋!」朱雀此時突然傳音過來,語氣之中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看到仇九還是一臉疑惑的表情,朱雀恨不得飛起一腳,把這平時看起來機靈,關鍵時候脫線的傢伙一腳送到九霄天外去:「娶了他女兒,你就是掠鷹族下任的族長!」
仇九的眼睛頓時成了「O」形,好半天,他才遲疑的問道:「族長的位置,不是公選的嗎?」
「是公選的,但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參選!」朱雀飛快的傳音:「掠鷹族提倡優生優育,將最勇敢強壯的勇士和最漂亮優秀的女人進行配對,生產出來的後代從先天素質上來說,就要比普通人高上很多。所以,每任族長為他的女兒挑女婿時,其實就是在挑族長繼承人!只有那些作戰最勇敢,身體最強壯,年青又有前途的人,才有資格參加族長繼承人的選拔。你個笨蛋,還猶豫什麼,乘著人家沒反悔,快答應下來!」
「配對?」仇九聽得額頭冷汗直流,按朱雀的說法,掠鷹族族長和那些種馬沒什麼分別。他是想過要將掠鷹族納入自己的控制之下,卻沒有想過,要通過聯姻的方式來控制啊。
「這個族長有幾個女兒啊?你見過沒有啊?」仇九心虛的問道。
朱雀淡淡道:「四個女兒,三個已經嫁人了,你很幸運,最小的那個今年剛滿十六,可以嫁給你。」
「四個女兒?」仇九問道:「難道掠鷹族還可以有四個族長嗎?」
「所以說你很幸運啊,你的前三個連襟都戰死了,雖然他們都留有子嗣,但沒人可以和你搶族長的位置。」朱雀說的淡然,仇九卻是聽得毛骨悚然。
他們家的女婿還真是短命啊。
「還在考慮什麼,快答應!」朱雀催促道。
仇九沉默片刻,最終,他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這個賭約,我接下了!」
這時,鷹王突然傳音進來:「先恭喜你了,終於可以將鷹族名正言順的納入麾下。」
仇九愕然:「你早就知道了?」
鷹王微笑著對他微一點頭,然後轉過去對斗猛道:「此次出征,我有三件事情要你記在心裡,至於能不能做到,那就量力而行吧。」
「王,請您說吧,我在聆聽。」平復怒氣的斗猛顯得彬彬有禮,前後簡直判若兩人。看著這種顯著的差異,仇九大概猜到了鷹王要吩咐他的那三件事情是什麼了。
卻聽鷹王道:「大軍出征在外,族中數萬子弟的生死盡在你手。做為一軍之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冷靜!」
斗猛低頭應道:「是,王,我會牢牢記在心裡的。請您吩咐第二件事情吧。」
「第二件事情,還是冷靜!」鷹王道:「你的脾氣暴躁易怒,對手若是對你多次挑釁,你就會失去理智,剛才的事情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出征之後,我不在你身邊,一軍之中,以你為馬首是瞻,你的一舉一動一個命令,都事關著整只部隊的存亡。平時,你可以錯一次,兩次,十次,甚至百次,都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在戰場上,哪怕你對了一百次,但是有一次做錯,前面的努力就會化為烏有。所以,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還是冷靜。」
第八十九節
斗猛點頭,表示已經牢記在心:「王,我會早晚提醒自己,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請您吩咐第三件事情吧。」
鷹王點點頭:「第三件事情,依舊是冷靜!」
「冷靜、冷靜、再冷靜,遇事三思而後行,這就是我要你牢記在心裡的三件事情。」鷹王拍了拍斗猛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個很優秀的孩子,一直都是。」
「王……」斗猛把頭低的更低了,在幾人看不見的情況下,他的眼睛一點點的紅了,眼眶之中泛起朦朧的煙氣。
不行,不能被王看見,在這種時候掉眼淚,太沒有勇士的氣概了!
斗猛對著鷹王猛的一鞠躬,然後轉身大踏步離開。
鷹王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良久,他才轉過頭去對仇九道:「你看到了,他是個很單純的孩子,也不善於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今後你們將在鷹族戰旗下並肩前行,我只希望,當他冒犯到你的時候,不要往心裡去。他的冒犯並無惡意,他只是不知道如何正確的去表達自己的想法罷了。」
「鷹王是在拜託我照顧他?」仇九難以置信,畢竟斗猛的年紀要比仇九大太多了。
鷹王微笑道:「照顧好了斗猛,其實就是在照顧那些將來屬於你的戰士。」
「蠻荒各族的先祖,都是追隨朱雀大人的修行者,也是朱雀大人的家臣。而你是朱雀大人的繼承者,他們自然要奉你為尊。況且,你並不是普通的律之修行者,從你繼承了朱雀大人身體的那一天起,你的命運就注定了要與神魔兩界為敵。雖然他們現在還沒有發現這一點——這是值得慶幸的,因為你可以利用這段空檔的時間,盡量的收攏蠻荒各族為己用——等到他們發現你的時候,神魔兩界對你的追殺是不遺餘力的。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與兩界的力量對抗,所以,你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後盾,一個屬於你的勢力。而這個勢力,就從掠鷹族開始發展吧,這也是朱雀大人多年前就交待給我的任務。」
仇九聞言恍然大悟,但是轉念一想,不由又問道:「那你為什麼不隨同出征呢?」以鷹王的實力,能夠跟隨出征,掠鷹族的傷亡完全可以降低到最小的範圍內。
鷹王微笑著搖頭:「我與朱雀大人一樣,是個被認為早就消失的存在。如果我還活著的消息洩露出去,很快就會引來一大堆的麻煩。所以,我不能離開天鷹城範圍。不過,有你在斗猛身邊,我一樣很放心。」
「我們該回去了,留亦彤一個人在那裡,太冒失了!」未等到鷹王把要交待的說完,朱雀站了起來,催促二人。
鷹王與仇九相視一笑,三人同時升空,飛回隱居地。
漢魃仍舊坐在洞口,眼見幾人回來,她開口問道:「掠鷹族什麼時候出征?」
幾人見她眼中的茫然之色盡去,臉上重新找回了那種自信的神采,仇九不由脫口問道:「命運已經重組完成了?」
「不,還沒有,不過,一些片斷的東西已經可以確定了。」不知是否是再次找回透視命運的激動,使得漢魃說話時的語調不再是那麼冷冰冰的,正相反,她回答仇九的問話時,克刻的裝出一些溫柔來。這種前後截然不同的反差,讓熟悉漢魃的朱雀與仇九不自主的對視一眼,二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的表情。
「能說說已經可以確定的部分都有些什麼嗎?」朱雀關切的問道。
漢魃竟然搖頭道:「不行,命運因為某種不知明的原因被打亂重組,使得未來發生了很多的變化。這種不確定性的原因包含了很多方面,最大的可能,就是我過去提早¥洩露了太多的命運走向,而每一次的洩露都在使命運偏出既定的軌道,但是由於這些變化太微小,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預知,但是變化卻是存在的。」
「這就像一座被白蟻不斷侵蝕的堤壩,我們雖然看不見堤壩內部的情況,但是堤壩卻是每日都在發生變化。直到有一天,堤壩終於承受不住多年的侵蝕,轟然倒塌。而命運這座堤壩,則是突然間進行了重組。」
「重組中的命運充滿了不確定性,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可以引起一連串的連鎖反應,使得本已經確定的部分再次被打亂掉。所以,為了使命運早日回既定軌道上來,從今天起,我不能再洩露和未來有關的命運走向。」
漢魃邊說邊走近朱雀,就在兩人幾乎要貼在一起的情況下,漢魃突然湊到了朱雀的耳邊。這時,鷹王與仇九二人很識趣的遠遠走了開來。漢魃輕聲說道:「你與青龍的再相見,已經被確定下來。如果不想讓這個既定的結果再次消失,我需要你做兩件事情。」
朱雀微微點頭,示意漢魃繼續說下去。
漢魃的嘴角突然浮起一個很玄妙的弧形,然後,她以更輕的聲音飛快的將兩件事情說了一次。而聽完這兩件事情的朱雀,雖然面露疑惑,但她最終還是點點頭,傳音道:「這兩件事情,我都可以做到。但是你說時間太模糊了,我怎麼才能知道,做這兩件事情的時候到了呢?」
「因為命運還未重組完成,我只能看到這兩件事情的發生。」漢魃道,「但是,你不用擔心,到了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的。」
朱雀微微一笑:「妹妹從什麼時候開始,也學會了賣關子?」
漢魃退開幾步後,然後慢慢走到了仇九身邊,輕聲問道:「最近一段時間裡,若椰的殘念還有聯繫你嗎?」
仇九微微搖頭,從他正式開始修煉鑄刀開始,殘就再沒來找過仇九。而一直忙於提升境界的仇九,也幾乎要忘記殘的存在了。這時被漢魃提及,仇九才發現,殘真的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漢魃似乎並不意外,卻聽她說道:「若是殘念再和你聯繫的時候,幫我問一下他,他還記不記得若椰將那顆風珠藏到哪裡去了,我現在有用。」
仇九奇道:「你不是可以知曉前事的嗎?你倒回去看看,蠻王把風珠放哪裡就行了,何必要等著殘來回答呢?」
漢魃語氣轉冷:「叫你問就問。」隨即,似乎覺得態度不對,再次轉為溫柔的語氣道:「有一些特別的原因,讓我看不到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所以才需要殘來回憶一下。」
「哦,那等他聯繫我的時候,我幫你問問看。」仇九不太適應漢魃前後變換的兩種語調,連忙應了下來。
這時,漢魃又道:「此次征戰,你將會面臨兩大挑戰,一個來自於異族,另一個,則來自於蠻荒。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請記住,只有保存住了掠鷹族的實力,他們才能在將來為你發揮出重要作用。」
「我知道了。」仇九一口應了下來。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日頭便已偏西。
那輪紅日雖然緩緩的沒入地平線中,但天空的雲朵卻仍被落日的餘輝染成了緋紅色,似乎在預示著,鷹族的出征,將會給蠻荒蒙上同樣的一層緋紅。
此時,時間剛過六點二十分,但是在競技場中,鷹族戰士們排列成整齊五個的軍陣,每個軍陣都是滿編的五萬戰士。全場五萬戰士就像釘子般立在陣列中,沉默的等待著出發。在他們的頭頂上,無數獵獵作響的掠鷹族旗,迎風捲動,就像一隻隻低空飛舞的獵鷹。
六點四十分,身披褐色披風,肩膀上佩帶著彩色羽毛的將軍們魚貫入場,各自走到了自己的軍陣最前端,神情肅立。由於掠鷹族的人均壽命不長,所以將軍們的平均年齡都在四十五歲左右,正是一個男人精力最旺盛的時刻,他們剛毅的臉龐上帶著勇士獨有的驕傲。
六點五十分,一隻比正常掠天鷹大上兩倍的金翅天鷹掠過競技場的上空,巨大的陰影遮蔽了灑下的月光。陰影飛快的掠過,斗猛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臨時搭建的點將台上。
只見他身著鑲著金邊的褐色軟甲,挺拔彪悍的身形立於那裡,便如一尊天神聳立於高台般,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景仰。腰間掛著兩柄彎刀,其中的一柄彎刀刀鞘金光燦燦,象徵著他族長的權力與威嚴。
斗猛一出場,頓時吸引了全族戰士的目光。
鷹族戰士們看著這位貫以第一勇士之名的族長,眼神裡充滿了狂熱。這位族長的英雄事跡,和他的名字在族中足足傳頌了二十年之久,戰士們像崇拜神一樣的崇拜他。不,在戰士們的眼中,斗猛就是他們的神。
此時,神開口了:「羅森、明林!」
被點到名字的兩名將軍同時向前走出一步,沉聲回應道:「王,我在等候您的命令。」
「命你們二人帶領四千戰士,做為我大軍先鋒,為了大軍掃清一切阻礙,直達猛虎城與各族聯軍會師!」
「遵命!」兩人右手重重一錘胸膛,沉聲領命。
第九十節
「嘉爾德、敦木,你們共同帶領五千人,為大軍左翼。」
「德科、札合台,你們共同帶領五千人,為大軍右翼。」
四位被點到名字的將軍同時出陣,沉聲領命。
斗猛滿意的點點頭,目光落到取最後一個年輕將軍身上。這時,年輕將軍已經躍躍欲試,卻聽斗猛沉聲道:「察可!」
「王,我在等候您的命令!」察可的聲音低沉有力,做為最年輕的一個將軍,他也許沒有其他幾位將軍的沉穩,但是他身上所洋溢的熱血與衝勁,卻是其他六位將軍所不能比的。
以不到二十三歲的年齡,任著自己的實力坐上了將軍的位置,對於這個年輕人,斗猛一直持著欣賞的態度。其實不光斗猛,整個族群之中,族人們對察可的喜愛是難以想像的。
這個相貌剛毅的小伙子,總留著標準的平頭,無論在什麼場合裡見到察可,他的身形總是像白楊那般挺拔,個子雖然不高,只有一米七三左右,但是任何與他呆在一起超過兩分鐘的人就會感覺到,這是個遠不能從個子來衡量實力的人。
年輕的臉上總是帶著自信的像新鮮陽光般的微笑,行動之間乾淨利落,虎虎生風,察可是那種讓人一看就會充滿信心的,天生的領袖人物。若是不出意外,眾人已經可以看到察可將會成為下一任的族長,帶領全族走向更強大的未來。
「你做我的副帥,與我一同率領中軍!」
「遵命!」察可沉聲領命。
斗猛看了看時間,六點五十九分,該出發了。哦,還有個小白臉沒來!
一想到仇九,斗猛不知道為什麼,不是火氣直往上湧。那個小白臉該不是怕了吧?要不他運氣好,成了朱雀的繼承人,就衝他那些誣蔑本族的言語,自己早就一刀生劈了他了。
別看他的修為跟自己差不多,就他那副膿包的樣子,肯定是沒見過血的軟蛋。哼哼,等他上了戰場,我倒要好好看看他是怎麼被嚇得屁滾尿流的。
這時,一道黑影劃破空氣,就在眾人都未察覺的情況下,斗猛身邊突然多出了一個人。
諸位將軍修為較高,已經看清來人是誰,是以手雖按在了刀柄上,卻未再有動作。但是那五萬鷹族勇士卻是反應甚快,不待看清來人面目,五萬把彎刀同時出鞘,森冷的大軍殺氣盡數集中於那人身上。
五萬虎賁之師的殺氣同時撲來,光是這股威壓便足以令人心膽俱裂。但是來人卻是毫不在乎的一揮手,淡然道:「不必拔刀行禮了。」聲音不大,就像一陣輕風拂過,但是在場的每一個鷹族男兒卻是聽得格外的清楚。
「你來晚了。」斗猛微微皺眉的同時,心中對剛剛好趕到的仇九暗生異樣情緒。直面五萬大軍的殺氣,卻仍一臉輕鬆的人,光是這份淡然,這個小白臉就絕對不會像自己先前想像那般不堪。
仇九淡淡一笑:「剛好七點,分秒不差。不知道斗猛族長準備給我多少人?」
「你想要多少人?」斗猛反問道。
仇九聳聳肩:「如果可以,我打算要八百個人。」
「八百?」
仇九不好意思的摸摸後腦勺,靦腆的像個鄰家大男孩:「如果您覺得我要得太多了的話,那給我四百人也行。」
「不用了,我給你八百人。」斗猛先前只當自己聽錯,是以多問了一句。沒想到,仇九倒是再將人數減半。看他一臉自信滿滿的樣子,斗猛搞不清楚仇九到底是有恃無恐呢,還是故弄玄虛。
管他是什麼呢,一年之後,是以功勳論成敗,說什麼也要叫這小子跪地道歉才行!
斗猛心中打定了主意,沉聲道:「察可,在中軍裡挑出八百人留下給仇九。其他的人,出發!」
隨著呼哨聲響,五萬鷹族男兒爭先恐後的跨上了戰鷹。就像有一大片烏雲從地上飄起般,四路大軍先後飛出了競技場,聲勢驚人飄向遠方,迅速的成為了天際的一團小小的陰影,最終消失不見。
此時,競技場中還零散的留著八百沉默的鷹族男兒。
而他們,正在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這個被臨時任命的百人隊長。
雖然,是族長親自下的命令,要他們服從仇九的命令。
但是,對於這樣一個憑空跳出來的外族人——而且這個外族人看起來又不是很強壯——,這讓這些被留下來的鷹族男兒充滿了懷疑。
「列隊!」仇九下令。
戰士們三三兩兩的,拖拖拉拉的排列成行,整個隊列足足用了十幾分鐘才算初具規樣子。仇九看在眼裡,面上微笑,心中卻是閃過一絲慍色。
察可倒是沒有存在私心,盡量的將他認為最優秀的戰士留了下來。所以此次留下的八百名戰士,個個膀大腰圓,步伐之間帶著那種履歷生死才練出來的沉穩。這些鷹族老兵,通常都是做為整支隊伍的中堅力量,而倍受長官們的喜愛。但是,也正因為他們是老兵的緣故,他們對於那些老上級,老長官會格外尊重。而於自己這種半路插手的長官,往往會有牴觸情緒,甚至做起事情來陽奉陰違。
老兵是很寶貴,但不聽話的老兵卻一無用處。他們對新任長官的不信任行為,甚至還會危害到整個隊伍的安全。所以,仇九準備在這裡給老兵們來一次生動的「就職演說」。
「你們不喜歡我,就像我不喜歡你們一樣。」
仇九語出驚人,引得隊伍一陣騷動。但是他卻是繼續自顧自的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原來的部隊裡表現怎麼樣,但是,我能想像出來。凡是被留在這裡的,不是族裡蠢貨,就是團隊裡的白癡!」
這一句話出來,八百戰士們原來的散漫頓時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雙足以生吞了仇九的兇猛目光。感受到滿是殺意的目光,仇九面上浮起一個怪異的微笑,就像是在享受著春暖花開,好景醉人般,仇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語帶譏諷的笑道:「你們的原長官很聰明,知道帶著你們這樣一群蠢貨出去,遲早會被你們拖累死。所以他們毫不猶豫的把你們扔給了我,為什麼?這要問你們,你們在隊伍裡呆了那麼久,應該知道,新來的,一般都是要收拾垃圾的。」
「而我,很不幸的,就是那個新來的。你們,就是沒人要的垃圾。相信我,如果有的選擇,我寧願去牽條狗回來,都比帶著你們去打仗強得多。可惜,我在這裡找不到狗,所以只能將就一下。你們雖然都是垃圾,但怎麼都比狗要強吧。」
「噌噌噌」數把彎刀同時出鞘,然後,更多的彎刀也跟著出鞘。
彎刀感應到了主人無比的憤怒,在冰冷的月光下,散發出森冷而銳利的寒光。比刀光還要寒冷的主人的目光,一個脹*紅了臉的鷹族戰士踏前一步,沉聲道:「臭小子,你敢把我們這些勇士和狗相比!」
「不,本來我還覺得你們比狗強。但現在,我改主意。」仇九譏笑道:「你們還不如狗!」
「殺了他!」隊列中不知道是誰突然這樣喊了一聲,就像是一隻火柴落入了整個油庫內一般,「轟」的一聲,幾百把彎刀紛紛出鞘,十幾個鷹族戰士已經先一步朝著仇九撲了上去。
刀光閃爍,殺氣逼人。
仇九眼帶嘲諷的掃過撲上來的十幾人,立於原地紋絲不動。
十三把彎刀當頭而下,風聲虎虎,即便是個鐵人,也要被斬成鐵泥。
卻聽「砰」的一聲響,十三把彎刀還未砍在仇九身上,十三個戰士同時倒飛了出去。巨大的身軀便像一顆疾飛的炮彈,將那些隨後衝上來的戰士們砸倒一大片。骨頭對骨頭相撞時發出的連續斷裂聲,連最勇敢的勇士聽了都會牙關發軟。
仇九輕鬆的拍了拍衣服,對著那些正在站起的戰士們挑釁的勾勾手,不出聲,但那臉上表現出來的嘲諷與輕蔑,卻非常有效的再一次激怒了鷹族戰士。
這一次,撲上來的人更多。
看著那一片白花花的雪亮刀光撲面倒來,仇九不慌不忙的退後一步,沉腰立馬,隨即,又是一聲響亮的「砰」。撲上來的人以加快一倍的速度再次被仇九一腿掃飛了回去。
就在擊退來敵的同時,仇九的身體也跟著動了。
只見他疾速如電的衝入八百戰士的隊列之中,在戰士們的彎刀落下之前,卻見拳影漫天,每一拳的擊出,定有一個戰士瞪大了不甘的雙眼,然後身體在地上痛苦的蜷縮成一團。仇九的每一拳中都帶著強絕霸道的火元力,拳一落到敵人身上,火元力就會乘勢而入,從內部向外進行破壞。
「砰砰砰」的聲音足足響了五分多鐘,整個競技場都被仇九越演越烈的拳風所籠罩,四面裡竟然響起了刺耳的鬼哭之聲。
仇九才不去管周邊變化如何,從出第一拳開始,他便沒打算中途收招過。一直到最後一個戰士蜷縮成一團,仇九才有些戀戀不捨的收回拳頭,停下了瘋狂的攻勢。
第九十一節
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與人交手,而且是一對八百。雖然雙方的修為相差實在太大,仇九根本就是恃強凌弱。但打到興頭上的仇九才不管這些,三年沒出手,出手就掃一大片,這種完全壓制對手的感覺實在是太令人興奮了。所以打到後來,仇九都有些收不住手了,若不是他始終謹記自己並不是來殺人的,只怕此刻躺滿一地的就是八百具屍體了。
仇九現在是場中唯一還站著的人。原本和他一樣站著八百個戰士,不是重傷,就是昏迷,特別是最後的那一百來人,毫無例外的全都昏死了過去。看著這此在地上扭來扭去,還想掙扎著站起的鷹族戰士,仇九微微的搖頭,淡淡道:「鷹族的男人,也不過如此。」
看著一雙雙因為憤怒而完全充血的眼睛,仇九淡淡道:「回去好好看你們自己那副死狗樣,若是覺得不服氣,五天之後,中午十二點,我還在這裡等你們來挑戰。當然,要是害怕了,你們也可以不來,反正我從來沒把你們當男人看過。」
仇九緩緩升空,朝著鷹王隱居地飛了回去。
十多分鐘後,得到鷹王通知的百來個留守的戰士與幾個土醫生趕到競技場。儘管眾人先前已經得到鷹王通知,說那個叫仇九的年輕人在競技場打傷了一些人,需要醫生去治療一下。可是鷹王卻沒有明確的說明「一些」到底是多少。
所以,當眾人看到了滿地扭動的傷員時,無一不是面露駭色。
見鬼,躺在這裡的可不是手無寸鐵的小孩子,這些傢伙可都是受過嚴酷訓練,經歷無數生死考驗的本族勇士,對他們而言,徒手生裂虎豹,比吐口唾沫還要簡單。
而現在,這些勇士竟然都躺在了這裡!
那個仇九,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披著人皮的洪荒巨獸?!
而另一邊,鷹王等人正與仇九討論方才競技場中的一幕。對此,漢魃提出了疑問:「你為什麼要一再激怒這些戰士?」
仇九聳聳肩,淡淡道:「我別無選擇,如果不能讓他們從心底裡對我感到敬畏,那我的命令就不可能被執行徹底。一支不服從命令的軍隊,對於我們將來要面對的情況,會是一個極為不穩定的因素。而掠鷹族的戰士又不是說幾句好話就可以征服的,他們崇拜強者,誰的拳頭大,他們就會覺得誰的話有道理。所以,在離開天鷹城前,我要讓他們知道,我的拳頭比他們八百個人加起來的還要大,所以,不要惹我生氣,要怪乖乖的執行我的命令。」
「你出手太重了。雖然那八百個鷹族人的體質很強,但被你的火元力在他們體內亂竄一通之後,沒有當場死掉,就已經是天大的運氣。雖然醫生已經趕過去,但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他們根本就恢復不了。而你卻在用鷹族人的榮譽感,逼他們要在五天內恢復。」
「我下的手,輕重我自然知道。五天內,他們連床都下不了,更不要說去競技場了。」仇九突然笑了,「我就是要他們在床上給我乖乖的呆上十天。」
「你瘋了!」漢魃沉聲道:「你知不知道時間對我們來說有多麼的寶貴?自從若椰死後,蠻人成了一盤散沙,現在,這盤散沙正在聚集成堅硬的拳頭,而你卻把經驗豐富的戰士們留在病床上白白浪費十天,你,你……」漢魃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仇九奇怪的看著漢魃:「你在氣什麼?」
「命運注定了你要在二十五天內,將這八百名戰士帶到猛虎城去,與各族會師。在那裡,你將會用若椰留下的天殘,征服各族勇士,成為蠻荒之王!」漢魃沉聲道:「但是因為你這個愚蠢而幼稚的決定,命運又將走向不可預知的方向!」
「又是命運嗎?」仇九冷冷一笑,反問道:「命運有沒有告訴你,我成為蠻荒之王后,將會面臨什麼樣的處境?」
漢魃一愣,隨即冷冷道:「命運還未真正的重組完成。」
「也就說,你看不到成為蠻荒之王后的我,將面臨怎麼樣的處境了,是嗎?」不待漢魃回答,仇九聲音一沉,冷冷道:「無需你的命運來告訴你,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如果按照你說的命運發展,猛虎城將成為蠻人與鐵家聯軍的決戰之地。五十萬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鐵家聯軍將會把猛虎城夷為一片平地,城中所有參與抵抗的蠻族,將會被五十萬把鋼刀砍成碎片,蠻族各族將永遠的成為歷史,而我,也將是最短命的二代蠻王!」
「不可能的,之後的命運片斷明明揭示了你將變成若椰……」漢魃自覺失言,轉口道:「你會是若椰的繼承人,而蠻荒各族也將重回當年的巔峰鼎盛之時。」
「忘掉你的命運吧。至少這一兩個月內,不要再去提它。」仇九蹲下身子,用手指在黃沙地上飛快的畫了幾個圖形。
然後,他一指其中的一個點,沉聲道:「這是猛虎城,你看看,地處平原,一望無際,最適合有著統一指揮系統的大軍列陣。在這種地方與鐵家聯軍打野戰,他們的重甲騎兵部隊只要一次衝鋒,就能將蠻族聯軍的陣形完全衝散掉。這個時候,步兵跟上擴大戰果,輕騎兵部隊則迂迴突襲蠻人側翼,不出四個小時,就能結束戰鬥。」
「如果據城防守,五十萬大軍只要圍而不攻,再在所有流入猛虎城的水源中下毒,不出三個月,猛虎城內的糧食就會被消耗一空。那時,饑荒與疾病將成為鐵家軍隊最強大的盟友,在他們的聯手打擊下,蠻人聯軍將要在無水無糧,瘟疫肆虐的情況下應對五十萬虎狼之師的鋼刀。」
「現在的猛虎城,已經成了最危險的地方,並不適合大規模集結兵力。若是蠻人聯軍的高層指揮還有一點清醒的話,就得馬上轉移軍隊與平民,以免再一次陷入了圍城苦戰之中。」
被仇九這樣一分析,漢魃頓時沉默不語了。
蠻荒戰士雖然蠻勇強橫,但是他們的戰術水平還停留在很久遠的那個年代裡。在蠻人的思維裡,雙方擺好陣形,將軍出陣對罵,然後兩軍開始相互衝殺。一刀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種情況下,拼的就是誰的人更多,誰的士兵更勇敢。
而且,這種打法裡,輸贏是很難預料的。
往往一個最不經意的細節,像是某個拚殺的士兵突然神經錯亂的轉身逃跑,他的這種舉動立刻就會引起同伴的猜測:他為什麼跑?是將軍被殺了嗎?是我們被包圍了嗎?還是敵人的一路援軍開到了?那種生死關頭是沒有時間去仔細思考的,猜測一浮起來,立刻就會成為確定,然後,他也轉身就跑。人同此心時就會引起一連串的後果,整路大軍像山崩一樣突然潰退。
又或是突然起了妖風,將軍旗給吹倒吹折了。
這時,士氣也會莫名其妙的一下子沒掉。
總之,這種列陣對罵再開打的戰鬥,充滿了不確定性。
而蠻人要面對的對手,則是一個擁有優越的現代軍事知識,戰鬥經驗豐富,戰爭儲備充實的龐然大物。與單一兵種的蠻人各族不同,他們的對手有著機動力優越的輕騎兵部隊,也有著攻擊力驚人的鐵甲騎兵部隊。他們懂得如何進行多兵種配合作戰,他們知道在什麼樣的情形下,刀斧手、刺槍手、輕重步兵與弓箭手進行什麼樣的樣形搭配,才能最有效的殺傷敵人。
而這一些,恰恰正是蠻人最薄弱,也最致命的地方。
此時此刻,蠻人正面對著有史以來的最嚴峻的考驗。他們要面對的不是一城一池,寸土寸地的戰爭。他們的敵人挾著火與劍而來,雙方就像兩個有著深仇大恨的巨人在進行拚殺,沒有將對方斬盡殺絕,另一方是絕對不會罷手的。
在這種全面戰爭中,仇九毫不懷疑蠻人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是,戰爭的目的不是犧牲,而是要讓你的對手倒下。從火燒雁關城開始,仇九便在仔細思考著如何改變現在的這種局面。
插手高層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來說,是不可能的。
蠻人是個很排外的種族,尤其是在與這種異族決戰的氣氛裡,想要以平時的手段融入他們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就算被仇九插入高層,也不可能一下子改變蠻人的戰略思想。軍人是一群很奇怪的動物,他們格外的守舊,在明明知道新打法會帶來很大的優勢情況下,他們腦子裡跳出的第一個選擇仍然會是列陣衝殺。
然後,仇九想到可以先收伏一個小部落,將其培養成自己的勢力。但很快就被他自己給否決掉了。先不說收伏小部落是否順利,單單要將一個小部落培養成大勢力,這就不知道需要花上多少年的時候和心血。就算自己肯下這個功夫,鐵家也不會給這個機會。
第九十二節
就在仇九隨著朱雀踏入掠鷹族領地時,他突然意識到,這個部落,不就是自己正在苦苦尋找的勢力對象嗎?接下來的事情,因為有鷹王的幫助,進行的還算順利。而自己插入鷹族軍方的事情,也沒有引起太大的反彈。雖然現在手上只有八百個戰士,但是仇九相信,只要給自己一個機會,這八百戰士將是一個起點。
而現在,仇九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那個機會,然後把它牢牢握在手中!
「你的心裡已經有計劃了?」漢魃見仇九沉默的盯著地上的圖形,一個小小的圓點——那是猛虎城——外面,是五個碩大的箭頭,那代表了鐵家的五路聯軍。五個箭頭,但是一隻怪獸的利爪,正對猛虎城形成合圍之勢,隨時都能將猛虎城捏個粉碎。
仇九突然抬頭笑了笑:「知道我們現在最大的優勢是什麼嗎?」
「是什麼?」一直不說話的朱雀好奇的問道。
「就是鐵家對蠻人偏見。」仇九微笑道。
「偏見?」朱雀不解的問道:「為何偏見會成為我們的優勢?」
「在這三年來,鐵家五路聯軍一直與蠻人作戰,不知不覺間,他們的將領已經形成了一種慣性思緒,認定了蠻人只會兩種打法:據城死守與列陣衝殺。五路聯軍之所以這麼放心的任由蠻族趕往猛虎城會師,是因為他們想將蠻荒全部的軍事力量一口吃掉!」仇九笑道:「現在,是時候讓他們換換腦子了。」
「你想在猛虎城之外開闢戰場?」鷹王問道。
仇九點頭:「五路聯軍出征在外,後勤補給線路必定拉長。原來的雁關城對他們來說,已經過於遙遠,不適合他們進行修整與補給。所以,他們定會重新建立一個中轉站,一方面用來容納巨額的物資,以便於五路戰線的維持。另一方面也可以讓五路聯軍輪番休整,有利於軍隊的穩定。乘著鐵家聯軍專注猛虎城的時間,我打算找到這個中轉站,然後端掉它。」
「這樣一來,即使以鐵家的底蘊再雄厚,前後兩次的損失也將會令他們的高層失眠數月,並在短期間無力對蠻荒發動大規模的攻勢。」
「你的提議很有誘惑力,只是,太冒險了!」朱雀微微搖頭道:「有了雁關城的先例,鐵家肯定會在補給點佈置重兵把守。你的手上僅有八百戰士,打打村落守備隊還行,要像上次那樣一戰得手,真的很難。」
「要是從正面下手,帶八百個人去就和送死沒什麼區別。不過,如果對手是運糧隊呢?」仇九微笑著反問。
朱雀一愣:「運糧隊?」
鷹王則是眼睛一亮,讚道:「好計!」
看到朱雀仍是不明所以,鷹王解釋道:「仇兄弟的意思,應該是於半路上打劫一支運糧隊,然後冒充其身份混入中轉站見機行事。由於蠻人作戰一向以戰場決勝負,所以異族聯軍對自己的糧草隊護送成員身份,是不會太嚴密的。只要注意下當日的口令與部隊所屬,基本上是沒有問題。」
「就算是冒充糧草隊,但是進了敵方的地盤,要想出來,可就難上加難了。」朱雀看到仇九一臉自信的微笑,不由奇道:「你想到離開的方法了?」
仇九點點頭,反問道:「當日漢魃來找我們時,以你的神識,竟然都發現不了她的接近,當時我就很好奇。初時,我只道是掠天鷹有這樣的本領,但是隨著時間推移,那只漢魃乘坐的掠天鷹,竟然出現在了我的神識探測中。而且當我們踏入天鷹城地界時,我發現那些衛兵的掠天鷹也沒能躲過我的神識探測。」
「然後,在今日出發時,我發現整整五萬隻掠天鷹在我眼前飛走,而我卻一點感應都沒有。若不是親眼看見,當真是匪夷所思之事。經過仔細推敲之後,我得出的結論是,有一種藥水或是丹丸,給掠天鷹塗抹或是吞食之後,就會產生屏蔽神識的效果。鷹王,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呢?」
鷹王微笑點頭道:「天鷹城乳石窟裡出產一種神奇藥水,雖然本身無色無味,但是塗抹全身之後,不僅能屏蔽神識探測,還能對那些嗅覺靈敏的異獸產生干擾。只是時效不長,一次塗抹,大概五個小時左右就會失去效力。」
「那就需要計算好時間了。」仇九沉吟了片刻,突然笑了,「管他呢,先找到那個中轉站再說!」
正如仇九所預料的那樣,五天之內,根本沒有一個鷹族戰士起得了床。即使是那些最硬的漢子,也提不起力氣下床,更不要說去競技場挑戰仇九,找回失掉的面子了。
十天後,競技場中心,仇九凝神靜坐。
突然,一陣低沉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來了麼?」仇九心中一笑,面上卻不顯露,長身而起,卻見八百勇士腰佩彎刀,額頭上繫著一條褐色頭巾,頭巾的飾帶迎風舞動,便如兩條急欲沖天的飛龍。他們目光之中透露決然,步伐開闔之間,殺伐之氣十分明顯。
看來,十天前的那次慘敗並沒有打擊到勇士們的信心。正相反,經歷了那次的失敗之後,勇士們的心境更加穩定。他們排成整齊的六路縱列,大步走到仇九身前,卻聽一聲悶響,那是八百男兒齊用右手一錘左胸,同時揚聲道:「將軍,我在等候您的命令。」
雖然勇士們仍為仇九那日的言辭耿耿於懷,但是,失敗就是失敗。鷹族的男兒們雖然驕傲,但是對於失敗,他們從來不會隱瞞。
輸給別人並不可恥,只要敢於面對失敗,終有一天還是能夠戰勝失敗。
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們會服從仇九的命令,哪怕是苛刻到不公平的命令,他們也都心甘情願的去接受。他們崇拜強者,追隨強者,不是因為想做強者的手下,而是他們希望通過近距離的觀察強者,找出他強的原因,進而改變自己。
學習,改變。
這就是他們變強的秘訣,也是鷹族男兒最快的成長途徑。
看著氣勢恢弘的八百勇士,仇九滿意的點點頭。
雖然,他也感覺到了八百勇士對他的服從,僅僅是出於對強者的服從,離他內心的標準還有一定的距離。但是,沒有關係,時間將是我最有利的武器,只要他們的心是肉做的,思想還是活動的,那我就能獲得他們的忠心,得到他們的敬畏。
「有人有問題要提問嗎?」仇九先一步詢問,他的目光從戰士們的臉上一一掃過,逐個停留了片刻。勇士們的目光十分堅定,沒有一個人有迴避過仇九的目光,卻聽他們寬闊的胸膛裡傳出雷聲般的回答:「沒有問題,將軍,我們在等候您的命令!」
「很好!我喜歡不提問題的士兵!」仇九站在隊列的最前端大聲道:「軍人的職責,就是服從命令,聽從指揮。你們不需要有思想!不需要有意見!沒人在意你現在在想什麼,也不會管你有什麼意見!你們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個準則,也只能是這一個準則,那就是『是,將軍』,『馬上去辦,將軍』,聽明白了嗎?」
「是,將軍!」八百男兒放聲回應,聲音直衝雲霄。
「很好!你們的態度讓我對你們的印象有所改觀,但是還不夠!想要讓我承認你們是男人,是戰士,你們就必須要做給我看!服從我的命令,聽從我的指揮,哪怕我是叫你們去死,你們怎麼回答?!」仇九突然沉聲發問。
八百勇士竟然不加思索,同聲回道:「是,將軍!」
八百隻手同時落在了刀柄上,卻聽「噌」的一聲清響,彎刀雖然只是半出刀鞘,但是殺氣卻是完全沒有羈絆的釋放了出來。
「可以了,把刀插回刀鞘去。」仇九滿意的沉聲發令。
「是,將軍!」呼應聲中,彎刀回鞘。
仇九沉聲道:「刀是凶器,出,就必要見血。不見血的刀,就是一柄廢刀,就像沒見過血的男人一樣,根本算不上是個男人!保持你們現在的狀態,我要你們推舉十個隊長出來!」
幾乎是在仇九話音剛剛落下,十個鷹族勇士從陣列中走出,回應道:「將軍,百人隊長聽候您的命令。」
仇九點點頭,從一開始,他就將八百個戰士的整體實力做了個評估。而出陣的這十個人,氣質沉穩,步伐有力,自身修為高出同伴不少,正是典型的鷹族勇士代表。
仇九點點頭,沉聲道:「省去不必要的稱呼,從今天起,只要你們還在我的手下,那你們自己的名字就已經成為過去。在我的部隊裡,你們的名字只有編號,而編號就是你們的名字。從左到右,你們的編號分別是一到十號,聽明白了嗎?」
「是,將軍。」十名百人隊長沉聲答應。
「很好,我知道你們心裡都恨不得馬上宰了我。為了給你們這樣一個機會,我歡迎你們隨時隨地的對我發出挑戰。只要你們覺得能打贏我,一對一,或是一對多,都可以。只要你們能贏得了我,我隨你們處置。但是!」仇九目光如冰,被他目光掃過的戰士,哪怕是那十個最傑出的勇士,也不禁後背汗毛直立,「在你們贏得了我之前,你們就得聽我的,無條件的服從我。誰要是沒本事還敢跟我叫囂,我保證,死,將會成為你們最渴望的結果!聽明白了嗎?!」最後的那個保證,仇九的目光中透露出來的味道,絕對不是玩笑的。這些常年與死神擁抱的漢子們,更是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原來,這個看起來不怎麼可靠的小伙子,也是從屍山血河中爬出來的。
第九十三節
「是的將軍,絕對服從將軍!」八百條嗓子齊齊發喊,看那拚命的勁頭,像是要把胸腔裡的最後一口氣息都給噴發出來。
「出發!」
仇九先一步飛起,早在三天前,他已經通過鷹王收集到了想要的情報,有一批糧草、兵器與軍服已經從鐵血城出發,中途將在雁關城逗留一天,然後再被運去那個神秘的中轉站儲存。
仇九想要做的,就是在糧草出了雁關城之後,在進入神秘中轉站之前動手!
八天後中午十二點三十六分,雁關城西郊一百里處。
「將軍,第二小隊的偵察兵回報,鐵血城方向開來的一支物資運輸隊,將在六個小時後到達雁關城。目的已經確定,整個物資隊有一百二十六輛大型馬車,隨行護衛部隊打著的是鐵家第一軍第五中隊的旗幟。」
「嗯,叫他們繼續偵察,但是不要靠得太近,以免被敵人發現。另外,叫各個小隊朝原地的偵察方向再向前拓展一百里。我要知道是不是還有另外一隻物資隊要進入雁關城。」仇九頭也不抬的命令道。
「是,將軍。」鷹族戰士轉身大步離開,而仇九的目光始終落在黃沙地上,眉頭緊鎖。這支隊伍的馬車數量,以及護衛人數都已經超過了他原來的預計。
按照鐵家聯軍在蠻荒的軍事力量分級,兩百人為一小隊,六隻小隊為一中隊,那麼,此次護送的人員就有一千二百人。而這些,絕不是雁關城那種混吃等死的雜兵。
他們是鐵家五路聯軍中風頭最勁,功勳最高的第一軍。這只隊伍在總帥——師長鐵鷹的帶領下,多次正面擊敗蠻荒各族大軍,光是十萬人的血戰就不知拼過多少次。經過三年多的鐵血考驗,這只軍隊裡活下來的每一個人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隨位從其中拉一個出來,都可以和以蠻勇著稱的蠻人打的平分秋色。
五個蠻人相加的力量仍是五個蠻人,他們習慣衝殺橫掃,崇拜那些單槍匹馬的孤膽英雄——這點在掠鷹族內更加明顯,甚至是被特意加強過的。
而同樣的五個鐵家士兵,他們則會緊密合作,希望團體獲勝。在經過鐵家多年的培養,以及這三年來真實殺場中磨練出來的默契,一旦對上敵人,他們的實力就將會呈幾何數字增長。
一想到要面對那一千二百人的強軍猛士,仇九頓時覺得頭疼不已。
蠻荒平原的地形就和蠻人的性格一樣,平坦到與天際相連,沒有任何的隱瞞與阻隔。而這一點,現在成了仇九最大的遺憾。若是換成另一種地形,自己大可以設下埋伏,打個伏擊。但是蠻荒平原這種地勢,連地上有顆石頭都瞞不過對方的眼睛,便何況是八百個蠻人勇士呢?
撤,是絕對不可能的。
自己帶著八百個蠻人戰士疾趕了六天七夜才來到了這裡。然後又經過一天一夜的佈置,派出了四支五人偵察小隊,分別監視鐵血城與雁關城之間的往來車隊。下了這麼大的心血,做了這麼多的準備,然後對八百個本就不信任自己的戰士說一聲:「抱歉,我搞錯情況了,現在撤軍。」仇九完全可以想像,到了那個時候,還會有多少人真的聽自己的命令?
部隊主官的威嚴,是靠戰場上的真槍真刀拼回來的。現在是仇九急需立威的時候,他迫切的需要一場勝利來刺激這些心存懷疑的蠻人戰士,瓦解他們對自己的不信任態度。所以,現在的問題是,他準備承受多少人的損失來拿下這支運糧隊,而且,損失不能太大。若是隊伍陣亡過半,後續的計劃根本就無法順利實施。
面對這種兩難的處境,仇九思考的幾乎要抓狂了。
這時,新的偵察報告到了。
「將軍,第二小隊送來新的急報,物資車隊後面十里,發現兩輛裝飾漂亮的輕型馬車也在朝著雁關城前進。隨行的一百五十多名護衛打著一面藍底白字的旗幟,雖然身披戰甲,但是仍能明顯的看出,他們全都是和合期以上的修行者。」
「藍底白字?!」仇九的眼睛頓時亮了,「那可是鐵家本族的族旗,還有一百五十名修行者保護,馬車裡坐著的,就算不是鐵家的決策層,也是鐵家極為重要的人。」他猛的抬起頭,沉聲道:「命令下去,四路偵察小隊給我盯緊這兩輛馬車!在它們進入雁關城之前,我要更加詳實的報告!」
「是,將軍。」隨著傳令兵的腳步聲遠去,仇九的腦海裡已經浮起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一路路情報如流水般很快的傳了過來,才過了兩個小時,仇九就已經知道了馬車內的確切人數,三男一女。三個男的坐在第一輛馬車上,根據偵察兵傳回的對穿著的描述,他們在鐵家的身份不是長老,就是各房各支的頭領。而讓仇九最為上心的,卻不是這三個人。雖然這三個人的身份看上去很高,卻還不是整只隊伍的重心。
在偵察兵後來的描述裡,原來隊伍裡的護衛還是分成了兩個不同的部分。那些相對身手要高一些的護衛,大多身穿暗紅色的戰甲,人數在百人左右,他們集中於第二輛馬車邊上,神情顧盼左右,顯出鄭重與警惕。而第一輛馬上邊上的護衛雖然也穿著精製的戰甲,但是顏色卻是淡藍色的,而且他們行進之時,神情比之另一夥人也要輕鬆很多,似乎並不覺得有人會對他們下手。
這樣一來,仇九頓時起了好奇之心。
這個女孩子到底是誰?
但是很快的,仇九便將湧上來的好奇之心給按捺了下去。
不管這個女孩子的身份是什麼,也不管她在鐵家本族內的地位如何,仇九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了。現在整個蠻荒的力量都在朝著猛虎城聚集,如果自己不能在半個月的時間內,找到並摧毀那個神秘的中轉站,那麼,以逸待勞的五十萬聯軍,就可以將這些匆忙趕路的蠻荒力量一一擊破,猛虎城將成為蠻荒各族戰士的最後埋骨之地。
到了時候,就算有神魔高手輔助,蠻荒各族亦無回天之力。這對於朱雀,以及自己剛剛定下的計劃,都將是非常大的打擊。無論是為人為己,仇九都要保證蠻荒要在這場生死決戰中存活下來!
一念至此,仇九再次將目標投入了那支有著正規軍護送的物資隊,然後,他咬了咬牙,沉聲命令道:「叫各隊隊長來見我!」
入夜時分,雁關城內。
兩城輕便豪華馬車的到來,引起了雁關城小小的轟動。雁關城新任的守備將軍更是早早的就在城門口親自等候了。當兩輛馬車出現在視線裡,城門士兵連忙將城門人流驅散,露出筆直寬敞的城門大道。那守備將軍更是早早的領著親衛於城門一側單膝跪下,低頭行禮。
兩輛馬車沒有停留,以很快的速度徑直駛入了城內。隨行的護衛更是驕傲的連看一眼那個守備將軍的意思都沒有。被馬蹄揚起的黃沙嗆得守備將軍咳嗽不斷,卻又不敢起身。直到馬車飛轉的車輪遠遠去了,守備將軍方才起身,帶著親衛趕往守備城主府。
雁關城的城主府從建造之日起,就一直空置。但是兩任守備將軍都不敢有所怠慢,在府內內放置傭人過百,時時親臨查看城主府的設施與整潔狀況。因為這座城主府可是為了鐵血城本家而特意建造的,如果本家的人在這裡住得不滿意,回去向族裡輕輕的說一句:告訴你哦,雁關城的守備將軍府比城主府要豪華很多哦,以他那菲薄的工資,是怎麼做到的呢?
那麼,下一次連同撤職命令一起到來的,將會是鐵血城的執法部隊。而那些人……每次腦海裡一想到那些人,守備將軍的身體都會不自主的顫個幾下。
這一次,鐵血城早早就有信使派到,當代城主掌上的明珠,年僅十九歲,修為就已經踏入合和中期的修真天才,鐵家九小姐鐵心菱將會在雁關城小住幾日。鐵血城主嚴令,九小姐在雁關城小住期間,任何敢於驚擾或是令她心生不快者,可斬而不報。九小姐更可隨意更換雁關城守備人選,一切皆可便宜行事。
對於守備將軍來說,這就是頭頂著時刻懸著的一柄尚方寶劍。只要自己有小小的一點疏忽,從而引起了這位九小姐的絲毫不滿,哪怕她只是微微的一皺眉,那麼,不僅自己的仕途無望,連身家性命,甚至妻兒老小都有危險了。
所以,從接到命令的當天起,城主府就成了守備將軍的重點關注對象。
從以前的三天一查,到現在的一天三查,謹慎小心到給每一隻飛過城主府上空的飛鳥編了號,查看了府內每一隻螞蟻的身份證,戰戰兢兢的還生怕有思考不周的地方。頂著巨大的心理壓力,守備將軍每天睡到半夜都會從床上驚醒,然後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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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節
而現在,苦苦等候的人終於來了。
但是,這不是苦難的結束,正相反,前#戲剛剛落幕,現在才是正場開演。守備將軍現在唯一的祈禱就是九小姐所謂的小住幾日,真的如同字面上的解釋一般,僅是幾天而已。
帶著一路的祈禱,眾人終於趕到了城主府外。
原先的城主府衛兵已經被趕了出來。面對凶神惡煞的隨行護衛,這些大頭兵連動手的膽子都沒有,很自覺的退出了城主府。但是因為有前一天守備將軍的「離崗即死」的死命令,他們只能在城主府門前的廣場上列隊等候進一步的命令。
幸好,他們等的沒有太久。
守備將軍掃了眼隊列還算整齊的士兵,然後揮揮手,命令帶隊軍官叫這些士兵們帶回軍營駐地去。自己則領著親信,向守在城主府門口的兩位淡藍色護甲的護衛抱拳陪笑道:「兩位大人,還請通報一聲,雁關城守備將軍求見九小姐。」
兩個護衛用眼角的餘光掃了守備將軍一眼,隨即又目不轉睛的正視前方。彷彿那空蕩蕩的廣場上,有個大美女在脫衣服一樣。
守備將軍一臉的尷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時,一個親衛趕緊上前幾步,一個鼓囊囊的金邊錢袋已經塞到了護衛的手裡,滿臉的笑意:「有勞,有勞。」
那個護衛神識微一透過錢袋,四方臉上當即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等著,我去通報一聲。」
有了這通神役鬼的妙物,那護衛很快便轉了回來:「九小姐在書房,你只可以帶一個人進去。」他是對守備將軍說話,但眼睛卻落在那個機靈的親衛身上。
守備將軍哪有不會意的,當即對著那個親衛一點頭,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城主府。這城主府是守備將軍常來之處,書房所在,自然早已爛熟於心。
一路行來,守衛森嚴,雖然守備將軍本身也有合和期的修為,但在一群如狼似虎的護衛注視下,卻也是行得呼吸微有紊亂。好不容易到了書房前,卻見房門緊閉,房門外站著兩排護衛,每排七人。守備將軍一眼竟然看不透這十四人的修為,心中明白這是因為修為層次高出自己的緣故。
守備將軍於護衛警戒範圍外停下腳步,跪倒行禮:「雁關城守備將軍鐵簡,拜見九小姐。」
房門無風自開,少女清音傳出:「將軍免禮,起來說話。」
「謝過小姐。」鐵簡雖是站起身來,卻是低頭恭謹道:「九小姐於雁關城小住,這是雁關城與小將的榮幸。不知九小姐對此處是否滿意?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請隨時吩咐通知小將,小將定當竭力改過。」
「這裡很好,將軍就不必再多費心了,我這裡只住一晚便走。倒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請將軍幫忙核查一下。」
鐵簡忙抱拳躬身道:「請九小姐儘管吩咐。」
「最近一次呈報到鐵血城的軍報中,第一軍團與第五軍團的駐地有些變動,不知道兩軍現在的駐地何在?」鐵簡意外的發現,在提到第五軍團時,鐵心菱的聲音微帶顫動。於是,他馬上就聯想到近期盛傳的某些流言,心神一凜,連忙報告道:「兩軍駐地的新報仍未送到。但是軍中有些流言盛傳,小將不知真假,已經派出偵騎各自前往兩軍核實。」
「流言?什麼樣的流言?」鐵心菱問道。
鐵簡低頭道:「軍中盛傳,第五軍總帥鐵冷與第一軍總帥鐵鷹發生了爭執,第一軍總帥鐵鷹已經離開軍隊,前往鐵血城總部。而失去指揮的第一軍隨後又與第五軍發生了一些衝突。兩軍會離開駐地,實際上是……」
「實際上是什麼?」
「有人看見第五軍對第一軍的駐地發動了攻擊。」鐵簡飛快的說道。顯然,這個消息是鐵血城鐵家本族已經知道的,是以鐵心菱的聲音並不驚訝,但她仍是表現出一副剛剛知道的知道的樣子,驚訝的問道:「怎麼可能,你能確定嗎?」
鐵簡低頭道:「這還僅是軍中的傳言,作得不准。為了核實情況,小將派出的偵騎也還未回來。所以小將不敢保證這個消息是否屬於謠言。但是,小將覺得這個消息十有八九是謠言。」
「哦,為何將軍會如此認為?」
鐵簡道:「第一軍是公認的強軍、鐵軍,戰績彪炳,居於聯軍之首。這三年來所到之處,蠻人無不聞風而逃。就在九小姐進城前,就有一路第一軍士兵護糧至此,還是小將親自驗的文書。至於第五軍嘛……小將斗膽說句犯上的話:除非第五軍瘋了,否則他們絕對不會去打第一軍的主意。」
「瘋了嗎?」鐵心菱沉吟片刻,對鐵簡道:「我有公務在身,還請將軍務必要找到第一軍與第五軍的新駐地。如果有最新消息,還請將軍及時送來於我。」
「是,小將定將第一時間將兩軍現駐地資料送過來。」鐵簡連忙答應。
「將軍,你剛剛說有一路第一軍的士兵護糧至此,能否請你傳喚帶隊長官過來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問他。」鐵心菱雖然用的是詢問的語氣,但鐵簡卻知道,這就是命令。於是,他再一抱拳:「小將馬上去辦。」
「有勞將軍了。」
鐵簡帶著那名親衛轉身離開。
書房內,鐵心菱妙目落到另外二人身上,低聲問道:「兩位族老,你們怎麼看?」
「想不到事情會傳得這麼快,城主定是早就收到了第五軍攻擊第一軍消息,這才會派我二人前來協助九小姐。」身材高大的鐵剛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覺得不然。」身材削瘦的鐵渡搖頭道:「第五軍若是攻擊第一軍,那可是謀反叛逆,第五軍總帥鐵冷雖然魯莽,卻還不至於犯下這等蠢事。更何況,鐵冷的身邊,還有個七小姐,以她的聰明,是決計不會讓鐵冷做這樣的事情的。」
「渡老的意思,難道一樣都是謠言?」鐵心菱問道。卻見鐵渡搖頭道:「空穴來風,必有其因,只是我覺得,第五軍去攻擊第一軍這種說法實在牽強。第五軍是群什麼樣的貨色,大家都心知肚明。以三流的兵去攻打一流的軍隊,這會是正常人做的嗎?如果情況反過來的話,那就有可能了。」
「第一軍打第五軍?」鐵心菱一愣,鐵剛沉聲道:「不可能的,總帥鐵鷹此刻正在鐵血城,他走之前,嚴令第一軍緊守駐地,不可擅自出擊。」
鐵渡慢悠悠道:「我記得鐵鷹的命令是:沒有他本人的軍令,或是鐵血城本部的調令,第一軍不得擅自離開雁關城。但是,根據鐵血城最近的軍令,第一軍離開雁關城,進入劃定的駐地,等待進一步軍令。也就是說,鐵鷹原先的命令已經無效。」
「就算如此,第一軍也是出了名的鐵軍,軍規紀律嚴謹,絕不會出現你說的事情。」鐵剛反駁道。
鐵渡道:「若是他們的總帥鐵鷹仍在軍中,你說的這句話,我信。但是,鐵鷹離開軍隊太遠了。眾所周知,部隊主帥是不能離開軍隊過久的,一旦時間過久,那他對軍隊的約束力與影響力就會慢慢消失。況且,第一軍的十個將軍裡,只有兩個是鐵家子弟,你能保證,其他八個人,沒有心懷異圖嗎?」
「再說了,若是像消息所傳,第五軍攻打第一軍,第一軍自己就能把第五軍給收拾了,根本就不需要城主派我們來協助九小姐了。」鐵渡補充道:「如果情況反過來的話,那城主的安排,就不無道理了。」
「哼,反正我是絕不會相信第一軍叛變了。」鐵剛一邊冷哼,一邊也不得不承認鐵渡說的有道理。
「小心啊,剛族老,心存偏袒的話,就不能公正的處理此次事變了。」鐵渡慢悠悠的說道。
鐵剛聞言大怒:「扯淡,老子處理事情……」
聽見鐵剛突然暴出粗口,鐵心菱微微蹙眉,清聲道:「二位族老,事情究竟如何,還僅是軍中的一個謠傳,二位又何必為一個謠傳失了和氣。況且,此次出行,父親也沒有說明要如何去做。只要我們將信件送到第一軍與第五軍,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九小姐所言甚是。」鐵渡出聲附和。
鐵剛正要說話,卻聽外面護衛出聲稟報道:「九小姐,第一軍的一個中隊長已經到了,就在府外等候召見。」
「讓他進來吧。」
「是。」護衛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一個身著便衣軍服,肩章上繡著中隊長職銜的軍官跟在護衛身後來到書房外。對著洞開的書房大門,雖然看不見裡面的人,但他仍是腳跟重重一叩,大聲報告道:「長官,第一軍三團二營第三大隊第五中隊中隊長李余超向您報道。」
「李余超中隊長,我想向你瞭解下第一軍的近況。」仍是由鐵心菱出聲發問。
由於事先已經得知要見自己的是九小姐,所以向她匯報第一軍情況並不算洩密,所以李余超大聲回答道:「是,長官,請您發問。」
第九十五節
「不用那麼緊張,我也只是隨便問問。」鐵心菱輕輕一笑:「你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第一軍的?」
「報告長官,在四十五天前,第一軍還在雁關城駐守時,我們第五中隊奉命前往鐵血城押解物資。」李余超中規中矩的回答。
「那你們在離開部隊之前,部隊的情況如何,我是說,士兵們的情緒,或是將軍們的情緒。」
「報告長官,經過休整之後,兄弟們的精神旺盛。至於將軍們的情緒,報告長官,下官級別太低,還見不到將軍。」
「既然你們是在部隊駐守雁關城時離開的,那你們此刻又準備將這批物資運往哪裡呢?」
李余超大聲回道:「我們已經從鐵血城本部軍務處得到通知,第一軍駐地變更,變更後的駐地地圖已經發給我們。今晚在雁關城休整之後,我們將按照地圖前往新駐地。」
「看來他們並不知道那些事情。」鐵心菱對著兩位族老輕聲說了句後,再次清聲道:「李余超中隊長,雖然我不是你的直屬長官,但是鐵血城本部授予我特權,根據戰事情況,我可以對聯軍內的任何一級軍官下達命令,你明白這個特權的意思了嗎?」
「是,長官,請下命令吧。」李余超大聲回答。
「我命令,第五中隊原護送任務取消,現命令第五中隊將物資護送到新建立的藍紋城進行移交,新命令的交接文書,以及標有藍紋城所在的地圖我會派人送到第一軍去,你先回駐地等候吧。」
「是,長官!」李余超端正的行了一個軍禮,轉身大步離開。
「九小姐,藍紋城所在是本部一級機密,雁關城之變,就是我們的前車之鑒。您讓這樣一個低層軍官將物資送到藍紋城,會不會太冒險了?」鐵渡小心的問道。
鐵心菱輕聲道:「無論第一軍與第五軍的矛盾到了何種程度,這種時候,都不應該讓新的部隊參雜到其中。若這是一支普通的部隊,我也就讓他駐紮在雁關城算了。但是他們押解的那批物資,卻是前線急須的。比起讓這批物資滯留在此處,被毫無意義的消耗掉,我們更應該讓它們去到該去的地方,發揮應該發揮的作用。而且,我相信大哥帶出來的第一軍。」
「既然九小姐都如此說了,我自然沒有異議,只是為了穩妥起見,我想從護衛裡挑出幾個人來,由他們保管地圖,充當大軍嚮導。在有異變的情況下,由他們首先銷毀地圖。這樣一來,就算有什麼意外發生,藍紋城依舊處於機密狀態,不用擔心再次出現雁關城的同類問題。」鐵渡的建議,得到了鐵鋼的認同。
看到兩位族老如此同心,加之他們所說的也非常有理,鐵心菱便輕聲道:「那就按照兩位族老的意思做好了。」
由鐵渡執筆,將鐵心菱方纔的命令寫於紙上,交由鐵心菱審查一次。捧著那張墨跡未乾的公文信紙,鐵心菱微一沉吟,自己動手加上了一句。鐵渡鐵鋼二人同時出聲:「九小姐,這……」
鐵心菱一笑:「為了穩妥起見。」
鐵渡二人不再多言,鐵心菱在公文上加蓋公章後,將公文交到了鐵鋼手中,輕聲道:「就有勞兩位族老挑出四名身手高超的護衛,將公文與地圖送到第一軍第五中隊去吧。我累了,如果有第一軍與第五軍的新近情況,我再請兩位族老來商議。」
「是,九小姐,老朽告退。」兩位族老轉身出了書房,鐵渡更是細心的將書房門帶上。
房間內只留下鐵心菱一人靜坐於書桌前,然後,就聽到她輕聲的歎氣。
她伸手自懷中取出一塊血紅色的玉牌,玉牌的正面中心刻著一個大大的「鐵」字,筆力遒勁,令人望而歎服。而在玉牌後背,則刻著一個大大的「誅」字,落筆如刀,字如其鋒,通體散發出濃濃的殺氣。
看著掌中的玉牌,鐵心菱再一次的歎氣,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喃喃:「二哥,你錯的太厲害了……」
就在鐵心菱歎息的同時,新的軍令很快就送到了第一軍第五中隊的駐地裡,連同軍令一同過去的,還有四名合和後期的修行者。軍令與地圖都在這四人的身上,兩個族老已經對他們說的很清楚,只要情形不對,就要在第一時間裡將地圖銷毀。
對於這四個人的加入,第五中隊的中隊長李余超很仔細的詢問了這四人的職權,在確認四人僅僅是為中隊指路,並無權利插手中隊決策事務時,他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和所有的軍官想法一樣,若是被外人插手自己部隊的事情,李余超的心裡就起了疙瘩。雖說執行命令是一回事兒,但若是上面再派個監軍,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好在,那個鐵家的九小姐還不是那麼不明事理,只是派了幾個嚮導過來,主要任務還是保持地圖。對於這點,李余超於心裡還是認同的。畢竟藍紋城的存在是鐵血城的一級機密,像他這種小軍官,雖然亦有所聽聞,但還輪不到他來知曉確切的地點。鐵家九小姐的這種做法,便是合情合理。
根據軍令,第五中隊要在第二天九點前出城前往藍紋城,是以李余超很快的將命令傳達到了各個小隊。本以為在雁關城有三天休假時間的士兵,被各自的長官尋了回來,一一的扔進了帳篷裡睡覺。這時,被指派過來的一名修行者找了過來,向李余超提出了疑問:「請問貴部真的是一個中隊嗎?」
看著這名修行者疑惑的臉色,李余超明白他沒有說出來的話,對於一個中隊而言,駐地裡的士兵未免太多了點。李余超呵呵一笑,輕聲道:「這是我們總帥定下來的老規矩了。因為糧草物資關係到兄弟們的溫飽問題,所以總帥要求我們每次護送都要兩個中隊,確保物資的安全無恙。但是在行軍時,卻只能打一面旗幟,總帥他老人家說,這是為了迷惑敵人,以便讓他們對我們的護衛實力產生錯誤的判斷。」
修行者恍然大悟,一臉佩服道:「鐵鷹總帥倒真是思慮周全。」
就在雁關城裡的第五中隊緊張的準備著出發事宜時,他們的另一些同伴,卻面臨著艱難的抉擇。
第一軍的臨時指揮部,肩膀上扛著星星的軍官們進進出出,一個個神情之間,滿是焦急之色,甚至不少人的臉上還帶著來不及洗去的煙色。
被鐵鷹指明了部隊指揮權的第一軍一團正副長官鐵含與鐵量二人,正皺著眉頭,看著地圖上一個碩大的黑點。而在黑點之外,三個大紅箭頭已經對其形成了合圍之勢。
黑點代表的是鐵家第五路聯軍,三大紅箭頭,則是第一軍的三個主力團,經過三天三夜的努力,付出了數以千計的士兵生命,終於在今天,第一軍三大戰鬥主力終於將第五軍硬生生的圍死在了一望無際的平原上。
副團長官鐵量鐵青的臉龐上殺氣騰騰,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握緊成拳,目光落在地圖上,便如一對鋒芒畢露的鋼刀,能一下子將那個黑色的圓點,像切奶酪一樣,輕而易舉的切個稀爛。
「狗日的鐵冷,團長,我請命,一會兒總攻開始,我帶著第二營打主攻!」鐵量對著鐵含重重的行了一個軍禮,手臂用力的像要把自己的腦袋扎穿。一提到打主攻,鐵量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頓時比烈日還要紅上三分。
一直盯著地圖不說話的鐵含轉過了頭,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深切的疲倦與悲哀。一直到現在他都不明白,同為鐵家子弟的鐵冷,為什麼會將矛頭對著了與他並無仇怨的第一軍。
看著鐵量那鐵青的臉龐,他似乎看到了那個消失的身影,也看到了許許多多和他一起走掉的兄弟。他的思緒,又一次跌回到了那個不堪回憶的黃昏。
第一軍接到鐵家本部命令,全軍剛剛開進了新建好,甚至稱得上還十分簡陋的駐地。雖然鐵含也看出了這個駐地存在著十分明顯的隱患,但在經過了五天的高強度長途行軍之後,第一軍的士兵已經疲累不堪。這種情況下,士兵自己本身倒成了最大的隱患。是以鐵含下令全軍造飯,然後休息一晚。
很多士兵連飯都沒吃,就一頭倒進了帳篷呼呼大睡,那種情況下,連值崗的哨兵自己都累得不行了。所以當駐地外的地平線上出現一條湧動的黑線時,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黑線以驚人的速度迅速的變大,僅是眨眼的功夫,黑線竟然成了一條狂奔的河流,河流再變成江海,大地都開始微微震動。第一軍駐地大門值崗的哨兵被震動驚醒時,他瞪大了眼睛,看到了一片金屬的海洋。
背對著落日,身穿鐵家聯軍藍色軍服的騎兵以密集的衝鋒陣式呼嘯而來,在那哨兵發出敵襲的哨聲之前,一道刀光閃過,從脖頸裡衝出的鮮血,就像噴泉般直衝上天,然後成了一片血霧緩緩落下。
第九十六節
背著血紅餘輝的騎兵首領一馬當先的衝入第一軍駐地,揮刀前指:「殺光他們!」沉悶的聲音像雷聲一般滾過整個駐地。
緊跟於他身後湧入的騎兵們高呼「萬歲」,像一團旋風般衝入了第一軍的駐地。十幾個帳篷在第一時間就被密集的馬蹄踏成平地,睡在裡面的第一軍士兵,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呼,便沒了生息。
其他營帳裡的士兵睡得腦子正迷糊,雖然士兵的本能令他們抓起了武器,衝出了營帳。但是,還未等他們清醒過來,迎面而來的馬刀先一步將他們砍翻在地。慘叫之聲此起彼伏,第一軍駐地頓時血流成河。
這已經不是戰鬥,而是赤裸裸的屠殺!
當第一軍第一團的參謀長孫方帶著倉促集結的部隊趕來的時候,藍色的騎兵陣營正朝著他撲面呼嘯而至。那萬馬奔騰的陣勢,令大地都在微微下陷。
孫方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在傳統*戰法中,對付高速行進的騎兵攻勢,一方應該以盾牌手為前列,刺槍手在後,以整齊的方陣迎擊敵人。但是自己帶來的部隊是倉促間集合起來的,一個個大頭兵手裡拿著的,都是鋼刀長劍等短兵刃,很多人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上。
以這樣的陣容去擋騎兵的密集衝鋒,無疑是自尋死路的。
他轉過頭去,目光迅速的從一個個大兵的臉上掃過,眾人的目光也都落到了他的臉上。然後,孫方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嘴裡扔了出來:「我們是第一軍,死戰吧!」
「是,長官!」鋼刀一致向前,隊列成一字排開,一個個衣甲不整的戰士臉上掛著視死如歸的表情。
騎兵如潮水般湧將下來,瞬間便與排成一線的步兵相撞擊。
接連不斷沉聲悶響中,無數的慘呼聲沖天而起。騎兵們的馬刀就像死神的邀請,每當刀光閃過,便會有一個步兵倒在地上。
第一軍不愧是五路聯軍中著名的鐵軍,就在如此惡劣的對戰情勢下,步兵們一個個生猛的就像一隻隻出山的猛虎。前面的兄弟倒下,後面的戰士想也不想的就衝了上去,一躍而起,將馬背上的騎兵給撲了下來,兩人在黃沙地裡拚死糾纏。還未等分出勝負,後續的馬蹄如潮,將兩人一起踩成了一團軟泥。
突襲的騎兵不斷屠殺,一直攻到了駐地中心,此時,鐵家第一軍的兩個營已經集結完畢。看著衝殺過來的騎兵,軍官們沉聲下令:「盾牌手紮穩陣腳,刺槍手準備迎敵!」
隨著命令的下達,前排盾牌手立即半蹲下來,刺槍兵們將長長的刺槍擱在了盾牌手的肩上,槍桿頂地,雙手緊張的因為太用力而有些發白。
騎兵越衝越近,眼看就要進入刺槍出擊的範圍,軍官們的手開始舉了起來。這時,騎兵們的身上突然傳來了低沉的嘯聲,而隨著這一聲響,原本該重重的撞擊上方陣的騎兵陣形,突然像流水般朝著兩邊轉向跑開,然後很快的再次匯聚在一起,只是,馬頭已經掉轉了方向,朝著原路像落潮時的潮水那般,迅速的撤了下去。
雖然不明白敵人為何突然撤軍,但是集合完畢的第一營在鐵含的帶領下,同樣迅速的追了出去。但是步兵的速度是遠遠比不上騎兵的,鐵量的帶隊追擊,倒像是帶隊歡送對方的離開一樣。
當鐵量帶著無功而返的第一營返回駐地時,鐵含正一臉沉痛的站在駐地門口。
見面第一句話,鐵量就問:「我們損失了多少人?」
「駐地最外圍的三團三營損失最大,三個大隊都被打殘了,活下來的加到一塊都連兩千都不到,其他各團各營的傷亡都還在統計中,另外,老孫死了。」鐵含低頭含淚,失聲痛哭。
鐵量像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不由的倒退了兩步,這才五十幾分鐘的時間,連一個小時都還沒到啊,第一軍就被人突掉了九千多人,連軍團參謀長都被人給殺了。他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幾欲摔倒,幸好被兩個親衛及時的扶住。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撕著聲音道:「查清楚這群王八蛋是哪一軍了嗎?」
鐵含#咬牙道:「抓了個沒死的,招了,是第五軍的人。」
「狗日的鐵冷,他敢打我們第一軍!老子滅了他!」鐵量轉頭對著傳令兵吼道:「馬上去集合還活著,能動彈的,跟老子報仇去!」
「鐵量!」鐵含一把拉住暴怒中的鐵量,沉聲道:「千萬不要衝動。第五軍突然對第一軍發動攻擊,這可是謀反叛亂的罪名。我們只要把這事情原原本本的呈報上去,鐵血城本部自然會派人去解決。我們已經損失了九千多個兄弟,難道你還要讓他們無謂的死在自己人的手裡嗎?」
「狗日的自己人!」鐵量雙拳緊握,目光直盯著鐵含:「團長,哥!咱們第一軍的規矩,自己丟的陣地,自己去搶回來。這是咱們第一軍的事情,用不著鐵血城的大爺們插手!傳令兵,他媽的還愣著幹什麼,去叫人!」
「鐵量,我是團長,這裡我說了算!你想違抗上級,陰謀叛亂嗎?!」鐵含暴吼出聲,扭頭對傳令兵們喝道:「哪個敢叫人試試,老子先一刀劈了他!」
見到自己平日裡和和氣氣的長官突然發威,一眾士兵頓時噤若寒蟬。
鐵量看著鐵含,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他顫聲道:「我是你親弟弟,你竟然給我扣陰謀叛亂這麼大的一個屎盆子?!」
「這裡是軍隊,是軍隊!這裡只有上級與下級,沒有哥哥弟弟!我是團長,你是副團長,我是你的上級,沒有我的授權就集合軍隊,你就是陰謀叛亂!我可以馬上將你陣法!」鐵含怒吼連連,那猙獰的表情,連老虎看了都會嚇趴下。
鐵量氣的滿臉通紅,卻又無處發洩,一屁股坐在黃沙地上,一拳接著一拳的打在地面上,似乎要把整個地面給打穿一下。
「傳令兵,把我的命令記錄下來。由於第五軍突然對我第一軍發動襲擊,以致於我軍陣亡九千餘人,傷者無可計數。對於第五軍團的惡意襲擊,我第一軍團進行了被動的防守反擊。特此加急請示鐵血城本部,如何處理第五軍的突襲事件。」鐵含想了想,覺得並無言語失當之處,取出令箭交給傳令兵,沉聲道:「這是加急文書,事出突然,我就不寫書面報告了,你帶上十個人,馬上送這一消息傳遞回鐵血城本部,把我們的損失要多大,就說多大,能說成損失半個軍,而本部又相信你們的說法,等你們回來時,我給你們每人各升一級!快去!」
十一個傳令兵點點頭,各尋戰馬前往鐵血城報告。
「通知其他的將軍,第一軍要進行一次攻防演習,把沒受傷的兄弟都集中起來。受傷的就都留在這裡養傷好了。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鐵含看了眼仍在捶打地面的鐵量,沉聲道:「還不起來去準備。」
「準備什麼?」鐵量氣鼓鼓的問道。
鐵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扇了過去:「準備和第五軍來一次攻防聯合演習,還不去準備!」
「和第五軍的演習……」鐵量頓時眼睛一亮,「大哥,不,團長,你決定動手了?!」
「扯淡,我們是和第五軍進行一次聯合演習,動什麼手?當然,如果第五軍有意放水,使我們的兄弟對他們實力的估計錯誤,從而造成了不必要的傷亡,特別是第五軍總帥鐵冷的意外受傷,這可真是一件十分不幸的事情。」話說到此,鐵含已經說的十分明白了。這僅僅是一次演習而已,至於鐵家本部信不信,那已經不在鐵含的考慮範圍內。
「團長,該動手了。」鐵量的催促聲將鐵含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他將目光落回到地圖上,沉聲道:「通知二團,三團,不用再等新的命令了,開始攻擊吧!鐵量,由你帶著第二營打主攻,兩個小時之內,務必要打開缺口,五個小時內,結束戰鬥!」
「是,團長!」鐵量沉聲敬禮,轉身大步離開了營帳。
很快的,營帳外面就響起低沉的進軍號角,大批的士兵開出駐地,低沉的腳步聲,像要把地面立即踏破了一般。
此時的夜色十分深沉,但比夜色還要深沉的,卻是鐵冷的心情。
自從上前暗殺鐵鷹失敗之後,他就整日活在惶恐的陰影裡。從暗殺失敗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鐵血城的城主,他的父親鐵戰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他三弟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但是,他仍是抱了一點期望。
三弟已走,他是鐵戰一脈除鐵鷹外,唯一的男丁了,他還期望鐵戰能看在這一點的份上,對他網開一面。卻哪裡知道,暗殺鐵鷹的事情在鐵血城內掀起了軒然大波。
鐵戰在三十分鐘內就列出了一份詳細的可疑名單,名單上的名字並不多,三十幾個而已。但是出現在名單上的人,卻絕對沒有想到,鐵戰連個開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血腥的清洗就已經開始。
第九十七節
名單上的人首先被押解到了城主府,十分鐘後,他們的腦袋就被掛到了廣場的柱子上,警示那些心懷不軌之人。然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城主護衛隊四下出動,凡是與名單上有所聯繫的人,統統不需要證據,一冠上叛逆罪名,護衛隊就立刻屠滅其滿門。有兩個近衛軍官,只不過在族會上和名單上的某人多談了幾句,真的只是幾句無關緊要的閒聊,一方說今天天氣很好,而另一方說春天多雨,小心變天。但是,這些話落到護衛隊的耳朵裡,頓時成了謀反的證據。
他們和叛逆者用暗語進行交談。天是指現任城主,至於春天多雨,小心變天是指什麼,大家都是聰明人,就不用多說了吧?
本來,鐵血城的風波再大,對於領軍在外的鐵冷來說也沒有什麼性命危險。但是,鐵冷的母親,通過自己的手段,向兒子傳遞了一個極為要命的消息:鐵家執法隊不日即到,速逃。
於是,鐵冷明白,事情再無半分回轉的餘地了。
情急之下,鐵心筠提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向蠻人投誠!
當鐵冷第一次聽到鐵心筠的這個決定時,他幾乎以為自己的這個妹妹,被情勢的巨大壓力給逼瘋了,所以神智也顯得有些不清了。
自己率領的第五軍在這三年裡,專挑小部落與只有老弱留守的部落燒殺搶掠,蠻人生吞自己的心都有。向蠻人投誠,那和送死根本沒什麼分別。
但是,鐵心筠卻是胸有成竹的解釋:「通過這三年的經歷,我們可以發現蠻人並不都是蠢笨無知之流。聽說猛虎城內已經雲集蠻荒各族精英,商討對付聯軍的事宜。我們以鐵家軍務高層的身份向他們投誠,只要蠻人還有一個聰明人在,他們就會看出我們的價值足以抵得上整個蠻荒。」
「投誠蠻荒,就是與整個鐵家為敵,那時,我們就沒有退路了。」無論投誠神州哪個世家,鐵冷的牴觸情緒都不會這麼大。
「二哥,沒時間猶豫了,父親,不,鐵戰他有把你當兒子看過嗎?自從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鐵鷹來到鐵家之後,他把全部的愛和時間都給了鐵鷹,對於我們這些親生的子女,卻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鐵柳已經死了,鐵家護衛隊也落到了鐵鷹的手裡。鐵戰之所以要下大手筆,清洗鐵血城內部,就是為了讓鐵鷹將來接受城主之位時,能夠進行的很順利。二哥,我們沒有選擇了,坐等,就是死啊,二哥!」鐵心筠勸說道。
鐵冷反問道:「七妹,我們不如領軍去投其他世家吧。」
鐵心筠當場否決掉:「二哥,其他世家或許也會重視我們,但他們的最終目標卻是吞掉鐵家勢力,將鐵血城納入其勢力範圍內,所以,他們絕對不會再給我們東山再起的機會。如果是蠻人,那情況就不同了。我們可以與他們相互合作,我們為他們提供情報,助他們打垮其他四路聯軍,而他們則可以助我們保存手上的實力,奪回本屬於二哥你的城主之位。是被吞併,還是奪回城主之位,二哥,你覺得還要再考慮嗎?」
不用再考慮了,鐵冷當即決定,向蠻人投誠。
為了商量投誠事宜,鐵心筠主動提出出使猛虎城。
倒不是她想去,而是她不得不去。
整個第五軍裡,只有鐵冷與自己是可以放心的人,但是鐵冷要坐鎮中軍,所以,這種事情只能自己去了。而且,此事關係到二人的身家性命,以鐵心筠的性格,也實在不放心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的手裡去。
出使猛虎城的事情,比想像中要順利。
猛虎城的小王子一口就答應了鐵心筠的所有要求,有些要求,苛刻到連鐵心筠自己都覺得沒有答應的可能,她將這些要求加進來,完全是給雙方有一個討論的餘地。卻未想到,蠻人的性子直爽到如此地步,有多少要求,全都接受。
就在鐵心筠覺得事情順利的超出想像時,小王子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唯一的一個要求:他相信第五軍的誠意,但是,光有誠意是不夠的,他還需要一些證明,比如說,曾經圍攻猛虎城,素有鐵家第一強軍之稱的第一聯軍的一些人頭。數量不多,五千個就夠了。
簡單的幾句話,連鐵心筠突然意識到,這個蠻人的小王子,實在比外表上看起來要精明的太多。
只要第五軍主動攻擊了第一軍,還帶走他們五千個人頭,那麼,第五軍就真的再沒有任何退路。第五軍的利益,就和蠻人的利益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一榮則俱榮,一損,便全損。
鐵心筠有選擇的機會嗎?
沒有,鐵家的執法隊已經上路,留給她和鐵冷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整個蠻荒之地中,除了蠻人之外,再無第二個勢力可供他們選擇。是以,鐵心筠就算知道答應了這個條件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但她仍是要強忍著將這個後果給嚥下去。
接下來的事情,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第五軍順利的偷襲了未來得及提防的第一軍,造成了不下萬人的傷亡,這一點,隨行的十幾個蠻人使者也看的非常清楚。然後,他們在第五軍的地圖上標出了一個地點,並告訴鐵冷,他們的小王子已經帶著兵馬在這裡等候,只要第五軍在約定時間內到達,蠻人聯軍便可掩護其部至安全的地界。
但現在,第五軍已經在此等候一天一夜,他們的處境也越來越不妙。第一軍的三個主力團已經形成合圍之勢,就在十幾分鐘前,第一軍一團陣地方向,傳來了低沉的進軍號。鐵冷知道,兩個小時內,再沒有援兵,第五軍的陣線就會全面潰散,而自己……鐵冷沉沉的歎息,早知如此,還不如坐等鐵家的執法隊好了。
「二哥,你是一軍總帥,一身繫著全軍的氣勢,打起精神來。」鐵心筠出聲道:「放心吧,最多兩個小時,援兵就會到來。」
鐵冷皺眉道:「七妹,昨天這個時候,第一軍的三個主力團剛剛到達,我們還有脫圍的機會。但是你說會有援軍,所以我才在此等候。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蠻人的兵馬還未出現,你覺得,最後兩個小時,蠻人會依約出現嗎?」還有一句話,鐵冷並未說出口,他覺得,聰明絕頂的鐵心筠,被人騙了。之所以不說出來,完全是顧及到鐵心筠的面子。
鐵心筠卻道:「二哥,我知道你是想說我被人騙了。是的,我確實被人騙了,但是,我說,最多兩個小時,蠻人的援軍就會開到,你信不信?」
鐵冷卻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沉默的看著黝黑的夜色,最後,突然莫名其妙的歎息道:「盡人事,聽天命吧。」
「不,我現在越來越覺得蠻人的那個小王子並不簡單了。」鐵心筠道:「從一開始,他就算定好了全盤的計劃。他讓我們與第五軍開戰,他騙我們至此,說有援軍早在此等候。而他真正的目的,卻是用我們當誘餌,引誘第一軍遠離其他三路聯軍。然後,乘著他們與我們開戰正緊的時候,從某個地方突然殺出,重創鐵家的第一強軍。這就是他的全盤計劃,想不到,蠻人中,竟然還有如此了不得的人存在。」說到後來,連鐵心筠自己都覺得有幾分佩服起那個小王子了。
她看看鐵冷還愣在原地,連忙出聲道:「別愣著了,你是一軍的主帥,你要是不在外面指揮,那群兵痞肯定會一轟而散的。告訴那群痞子,外面是復仇心切的第一軍,他們是不會放走這裡的任何一人的,想活命的,就要和他們拚命。快去快去。」鐵心筠幾乎是把鐵冷強行推出了中軍營帳。
「總帥,第一軍的人開上來了,打著一團二營的旗子,帶隊軍官是第一軍一團副團長鐵量。」看見鐵冷出來,早就守候在營門外的軍團參謀立刻進行匯報。
鐵冷沉默了一會兒,沉聲問道:「幾個團長呢?」
「總帥,他們都在自己的陣地裡指揮,就在剛才,鐵量放出話來了,要殺光我們第五軍,為第一軍的人報仇。三個團長本來還有些猶豫的,在聽了這句話之後,都回去親自指揮陣地了。」
鐵冷點點頭,大步朝著防衛第一軍第一團的陣線走去。
夜戰,本是兵家大忌。
但是,復仇心切的第一軍士兵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在第五軍的陣線前面,是一片移動的火把海洋。
為了以最小的傷亡攻克第五軍,第一軍主攻的二營並沒有出動騎兵部隊。在這種黑夜裡,高速移動的騎兵衝入佈滿了絆馬繩與三角釘的敵方陣地,那絕對是一場惡夢。
是以,現在出現在第五軍士兵面前的,是一排排手持巨盾的盾牌手。他們密集的將一面面巨盾緊靠在一起,把前方與頭頂完全的掩護起來,就像一座會移動的鐵城,不露一絲縫隙。第五軍的弓箭手先前發了兩次箭雨,卻都沒有造成有效的攻擊。
第九十八節
盾牌手一路前行,兩軍的距離很快的被拉近,雙方近到連對方臉上的汗毛都看的清清楚楚時,一個中隊長沉聲下令:「殺!」
「殺!殺!殺!」盾牌手突然將手中的巨牌一扔,揚著出鞘的鋼刀,以猛虎撲羊的氣勢,衝向了第五軍的陣地。湧動的人頭就像一波洶湧的浪潮,惡狠狠的撞擊在了第五軍的防線上。
血花與慘叫聲一同飛起,雪亮的鋼刀在火把下發出森冷的笑意,僅僅是在一眨眼的功夫裡,第一軍的士兵已經和第五軍的士兵絞殺在了一起。
只聽廝殺聲響徹夜空,晃動的火光裡,時不時的便有一個人影到下。但是更多的人影卻仍在拚死的搏殺,刀與刀相撞時濺出的火花,激發了戰士心底最深處的凶意。在他們的眼中,眼前跳動著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敵人,一刀過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再無第二條路可以走。
一柄鋼刀已經砍得卷刃,士兵隨手將它扔到了一邊,赤手空拳的撲上去和對手搏鬥。摳眼珠,掐脖子,用嘴咬,用頭頂,這個時候,招式已經不重要的,只要能讓對方受傷,能讓對方死,什麼樣的招式都使得出來。
一個第一軍的士兵操著鋼刀砍死了一個第五軍的士兵後,轉身又和另一個士兵拼了起來。但雙方沒拼多久,都覺得對方的臉有些熟悉,仔細一看,原來同是一個中隊裡的戰友。
那先動手的士兵歉然一笑:「都是一樣的軍服,砍得我頭都暈了。」
「是啊,頭都暈了……」這邊的話才還沒說完,他的腦袋已經被旁邊的一柄鋼刀劈成了兩半。站在他對面的士兵頓時眼睛都紅了,狂呼著撲上去,和那個出刀的士兵殺成一團。
兩軍身著同樣的軍服,用著同樣的兵器,在這種混亂絞殺,刀光閃爍的環境裡,連出刀劈砍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樣。這樣一來,敵我就真的有些分不清楚了。於是,不必要的傷亡就開始大量出現。
前線的鐵量第一時間發現了這個問題,但是現在兩軍已經絞殺成一團,一時間已經退不出戰鬥,好在前面投入的僅是兩個中隊,補救還來得及。於是,他命令所有預備部隊將左臂衣袖完全扯掉,以做區分。
做完標記之後,鐵量一揮手,第二波攻波的兩個中隊,排成散兵線迅速的投入到戰團中去。此時,第五軍的陣地守衛因分不清敵我而自相殘殺了不少,士氣也降到了一個冰點。第一軍第二波的攻擊陣勢,立即使第五軍的一線陣地損失慘重,第五軍守衛的陣腳開始鬆動。
鐵量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他猛的一拔鋼刀,沉聲道:「不留預備隊了,全營,跟我上!」
「殺!」六千多條嗓子發出沉聲的悶吼,六千把鋼刀同時出鞘,便如一條脫出深淵的惡龍,帶著猙獰的呼嘯聲,撲向了第五軍的一線陣地。
此時,鐵冷正帶著五千名預備隊戰士趕到,眼見戰陣便要潰散,他身形一閃,先一步衝向攻擊力度最強的地點。卻聽「噌」的一聲清響,鐵冷腰間寶刀出鞘,體內真元力運轉如飛,整個人飛起至半空,高舉寶刀過頭,猛得一次下劈。
刀氣縱橫而下,十多名戰士頓時身首異處,第一軍的攻擊勢頭頓時一滯。
鐵量看在眼裡,頓時長嘯出聲,揚著鋼刀便朝鐵冷撲去。
鐵冷冰冷的目光掃過鐵量,不等他撲到身前,手中寶刀已經一次橫斬,凌利的刀氣頓時劃破夜空,便如璀璨的流星般疾衝至了鐵量身前。鐵量雖然修為不差,卻哪裡比得上鐵冷,敢於向他挑戰,也完全是憑著那一腔血勇。
眼看刀氣臨面,自己就要被這一刀化為兩片時,突然身子憑地裡朝邊上跌出幾步。回過頭去看時,卻見一個緊跟著自己的親兵正面露淒笑,一條血線自他眉心漸漸擴大。突然,血像噴泉一樣湧將出來,人則成了兩片倒地。
鐵量捏刀的右手青筋浮起,他知道,若不是這名親兵推了自己一把,那他的下場就是眼前見到的這般。但是,讓自己的部下替自己去死,這讓鐵量格外的憤怒。他再一次的從撲向了鐵冷。
眼見一刀未能殺了鐵量,鐵冷冷哼一聲,卻不再理他,自己將身形落到第一軍的軍陣中,手中寶刀如同游龍般行走於二營陣勢內。鐵家功法本就追求剛猛霸道,配合上鐵冷的高深修為,手中的寶刀便如閻王的請帖,普通的士兵又怎麼能擋得下他的刀風勁氣。
但見他刀出之處,二營士兵便如風吹麥浪般成片成片的倒下,鐵量急的雙眼冒火,跟在鐵冷身後疾追,卻始終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二營的士兵雖然勇悍的可以與蠻人打成平手,但是面對一個自己不可能戰勝的對手,人性中的膽怯就跳了出來。
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聲:「跑啊!」
本來還在苦苦支撐的二營士兵,頓時四下潰散。
在陣地後剛剛喘息稍定的第五軍士兵頓時興奮起來。
落井下石,乘火打劫,這本就是他們的拿手強項。眼看對手倒霉,他們要是不上去踩上兩腳,恐怕晚上睡覺都會失眠。
根本就不需要軍官們的動員了,士兵們自己就拿起了武器,一個個神勇的跟鐵冷第二似的,拚命的衝出了陣地,銜尾追殺二營的潰兵。
眼見兵敗如山,鐵量絕望的都要自殺了。這時,第五軍的幾個士兵撲了上來想撿便宜——他們早就盯著這個當官的很久了。卻見刀光閃過,四顆大好人頭突然飛上了半空,鐵量橫刀當胸,心中想道:「男兒死則死矣,自刎算什麼英雄。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上一批墊背的。」
一念至此,鐵量當下反朝著第五軍的衝擊陣形撲去。
就在此時,第五軍陣地周圍,同時響起低沉的號角聲,第二團與第三團的主力正式露出了他們鋒利的獠牙。一時間,整個第五軍防線都陷入了苦戰之中。其他兩個方向的陣地沒有鐵冷這等超級高手坐震,整個陣線僅僅堅持了三十分鐘,便宣告失守。
大批的潰兵朝著鐵冷這邊的陣地湧來,而在他們的身後,緊跟著的是如狼似虎的第一軍第二團、第三團。
雖然鐵冷的修為深厚,但他畢竟只是孤身一人。他或許可以守得住一個陣地,卻絕對應付不了這種四面八方同時發起的攻擊。就在第五軍陣地全面失守的那一瞬間,鐵冷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了以前試想過的英雄想法。力拼到底,耗盡最後一絲真元力,然後自刎而死,這本看起來很男人的死法,在現在的鐵冷看來,實在是可笑的很。
能活下去,真的比當一個英雄去死要實在很多。
就在他準備飛身回中軍大營尋找鐵心筠,然後兩人一起遠走高飛時。黝黑的夜空中像是掠過了一些黑色的身影。雖然鐵冷的神識感應不到有任何東西的掠過,但是鐵冷相信,自己方才絕對沒有感覺錯。
就在他疑惑的瞬間,在第一軍三個主力團的背後,突然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天空中像是下起了一陣密集的暴雨,數以千計的圓形球體筆直的落入本來還凶神惡煞的第二團、第三團士兵群中,每一個球體砸到人身上時,不僅當那個人砸得口吐鮮血,骨折筋斷。隨著撞擊的發生,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突然亮起的耀眼白光讓所有人的視線都暫時的失明了。一股股巨大的氣浪沖的第二、三團士兵不自主的東倒西歪,離氣浪最近的一些人更是口鼻中都流出鮮血來。
等到視線暫時看清時,一個驚悚的場面出現了。
原本密集而整齊的攻擊陣營,因為已經不復存在。每一個顆球體落下的地方,便是十多個人被轟成了碎片殘體,連帶著周邊的人也在受到衝擊,倒地呻吟。
此時,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看上面!」
卻見黝黑無月的天空中,數以萬計的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劃過二、三團陣營的上空,而上空的第二波球體暴雨也再次落下。
二團、三團的士兵們像是受了驚嚇的兔子,慌慌張張的想要逃避那頭頂的圓球。但戰場上到處是自己的兄弟,到處都擠滿了想要躲避的人群。士兵們就像無頭的蒼蠅般,你推我,我擠你,秩序已經不存在,唯一留在士兵心中的,便是跑,快跑。
接著又是一連串不絕於耳的爆炸聲,氣浪湧動中,二、三團的戰士聽到了各自大營方向傳來的撤軍號。撤軍號吹的又急又快,帶著焦急催促之意,看來大本營本身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二、三團的士兵慌慌張張的掉轉過了頭去,潮水般從第五軍的陣地裡撤了下去。
鐵冷看見兩個主力團駐紮的方向,黑夜被抹上了一層薄薄的紅光,那是火燒連營,勢大難止的表示。怎麼回事?他們的後方怎麼會突然起火了?
第九十九節
就在鐵冷奇怪發生了什麼事情時,卻見空中突兀的落下了十幾個人影。人未站定,其中一人已經沉聲道:「誰是第五軍的總帥鐵冷?」
第五軍的士兵正要撲上去,卻被鐵冷喝止,他挈著刀走到十幾人身前,回應道:「我是鐵冷,你們是誰?」
「我叫冷達,蠻荒白紋虎族首領半藏之子,我們是來接應貴軍的。」一個看起來很溫和的年輕人開口道。
鐵冷已經看出這個人的身份不簡單。那落下來的十幾個人,修為都在合和後期,卻依舊像眾星捧月般將他圍在中心。鐵冷聽說白紋虎族的族長只有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在幾個月前就戰死了,死在第一軍的手上。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白紋虎族族長的唯一繼承人,可以說他地位是相當的高。
若是在以前,鐵冷絕對不會將這種蠻荒的人物放在眼裡。但是,現在情勢不同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鐵家二公子,也與神州十四強的鐵家再無瓜葛。除了自己的姓氏裡帶有鐵家的印跡之外,一切的一切,都與鐵家無關了。
現在的鐵冷,除了一身修為,和幾萬殘兵之外,再無可以驕傲的地方,所以,他盡量讓自己顯得有禮貌的對冷達道:「幸會,只是,你們遲到了。」
「哦?是嗎?」冷達淡淡一笑:「我倒覺得我們來早了。」
「你……」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這個冷達,鐵冷就忍不住的想發火。
這時,卻聽鐵心筠的聲音插了進來:「是小王子駕到了嗎?」
卻見搖曳的火光中,鐵心筠那曼妙的身姿緩緩的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冷達淡淡道:「鐵姑娘,多餘的話就不用多說了,收拾一下東西,跟我們回猛虎城吧。」
「那第一軍的殘部……」鐵心筠的妙目凝視著冷達,卻見他依舊淡淡道:「這些小事,勇士們自己就可以完成,不需要我們在這裡乾等。走吧,天亮後,我想鐵家第一軍的覆滅,很快就會傳遍整個蠻荒。」冷達轉身正要抬步,突然,他又轉了回來,問道:「此次攻擊你們的第一軍雖然不錯,似乎沒看見隨軍作戰的那些修行者,為什麼?他們去哪裡了?」
「小王子是指特種作戰旅嗎?他們被臨時抽調去執行一項機密任務了,至於是什麼任務,等我們到了猛虎城,我可以對小王子好好的解說一番。」鐵心筠微笑的那麼甜,就像一個無害的鄰家小女孩一樣。誰又能想到,正是因為這個笑起來很甜的鐵心筠,生生的改變了鐵家勢力在蠻荒的擴張進程。
這一點,連後來的鐵家總帥鐵鷹也不得不承認,正是因為鐵冷與鐵心筠二人向蠻荒的投誠,他們不僅知道鐵家軍隊的作戰方式、兵種搭配習慣、駐地坐標、糧草儲備能力,同時身為鐵家本族高層的他們,更是熟悉鐵家本部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對於看似鐵板一塊的鐵家平靜表面下流動的暗潮,他們瞭若指掌。而這一切,從他們投誠的那一刻起,將會慢慢的被蠻人所瞭解。
蠻人們不再是一無所知的跟神秘的鐵家作戰。
有了這兩人的加入,蠻人的進攻將發生質的轉變,而這種轉變,正是鐵家最害怕看到的東西。
黎明的微微晨光中,一個身穿鐵家藍色軍服,身背一隻褐色小旗的騎手正滿面焦急的朝著雁關城奔去。他身後的小旗迎著撲來的晨風,發出獵獵的響聲。因為多日的奔波,旗面已經被風沙遮蔽的看不清原來的樣子。翻飛的馬蹄在黃沙地上發出清脆的「答答」聲,在騎手的不斷揚鞭中,揚起一路的沙塵。
雁關城的輪廓已經出現在了騎手的視線裡,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未有絲毫的輕鬆。正相反,他臉上的焦慮一下子增加的更多了,雙腳不斷的用馬刺去刺那早把吃奶力氣都使出來的戰馬。
撲面的勁風如刀般割過,但騎手卻絲毫沒有感覺般,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雁關城,生怕在一眨眼之間就會讓它飛走了一般。胯下的戰馬跑的筋疲力盡,四蹄雖然仍在機械的運動著,但馬嘴裡卻已經泛出了白沫。
終於,戰馬發出不甘的一聲嘶鳴,前蹄一軟,跪倒在地。
強大的衝力將馬背上的騎手遠遠的甩了出去,在半空中飛行了幾秒後,重重的落到了黃沙地上。騎手悶哼一聲,口鼻之中血流如注,衝擊力已經令他身受內傷。但是騎手卻仍是掙扎的站起,搖搖晃晃的一步步朝著雁關城走去。
此時,卻聽前方蹄響,雁關城守備隊派出了偵察騎兵。
看著迅速逼近的三名騎兵,聽見他們中的一人沉聲喝問:「你是哪個部隊的?報上名字和番號來!」
騎手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嘶喊回應:「我有緊急軍情在身,帶我去見鐵將軍!」迴盪的聲音遠遠的傳出,而騎手卻一翻白眼,仰天倒在了地上,暈死了過去。
十五分鐘後,鐵簡已經將騎手帶回來的情報送到了九小姐的手上。
雁關城城主府,書房內的氣氛凝重的就像一團漿糊,兩個族老的臉色更是像被漿糊扔到了臉上一樣,白的有些嚇人。
九小姐將那份情報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次,企圖從字裡行間找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紙上寥寥十多個字的簡報,實在已經找不出不對勁的地方了,或者說,這個情報本身就是個最大的不對勁。
紙上如此寫道:除去原駐地傷兵,第一軍所屬,全部陣亡。第五軍去向不明。
「這個情報太詭異了,第一軍全部陣亡,第五軍不知去向,兩路大軍十八萬人,竟然就這樣沒了?我們要親自去現場看看!」鐵剛沉聲道,他的提議得到了鐵果的附和。
鐵心菱聞言歎息,她想起了出發前與鐵鷹的一段對話。
「大哥,你真的就這麼狠心,要置二哥於死地?」
「九妹,整個家裡面,只有柳叔和你對我是真心的好。這麼多年,你可見過我對其他人有過半句非語?」
「那你為何要對父親說二哥要殺你的事情?」
她還記得,鐵鷹那時候的表情,是非常的無奈,他說:「這件事情雖非我所願,卻是因我而起,我無法推卸責任。今天,我找你來,是因為另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我知道鐵戰已經將誅血令牌交給你,讓你與兩位族老去誅殺鐵冷與鐵心筠二人。但是,在你出雁關城前,最好先探聽清楚鐵冷及第五軍的情況。若是軍中只有鐵冷一人,你大可不理鐵戰的命令,放鐵冷走,這是我的請求,希望你能考慮一下。若是因此而引起的任何後果,我會承擔的。但我是最怕的還是鐵心筠。有她在鐵冷身邊,我怕她會將鐵冷引上歧路。」
「大哥,你說的歧路是指什麼?」
鐵鷹抬眼望著血色的天際,沉聲道:「鐵心筠若不想死,便只能投靠蠻人。鐵冷是個合格的勇士,但對於這些政治上的東西,他不懂,也永遠不會懂。如果你到的時候,鐵冷與第五軍並未有異動,你告訴他,鐵血城城主之位並不是我想要的東西。這個位置是他的,我不會和他搶,我還可以向他保證,我會盡力讓他成為鐵血城的城主。但是,如果他已經聽了鐵心筠的話,那他,就真的回頭無望了!」
鐵心菱神色複雜的點點頭,突然抬頭問道:「如果我到之時,二哥已經率部投了蠻人,我又該怎麼做?」
鐵鷹微微一愣,隨即,他的聲音開始變得低沉起來:「我鐵家五路大軍在蠻荒內殺人無數,早已經成為蠻人的眼中釘,以蠻人的排外性來說,鐵冷若要投誠,必須要有投誠的禮物。對於蠻人來說,殺掉一兩千個聯軍士兵才是最實在的禮物。鐵冷與鐵星交好,第二軍不會是他的目標。第三、第四軍雖然與鐵冷的交往也不親密,但至少還是同族同宗,看在這點上,第三第、第四軍也不會是他下手的目標。」
「大哥是說,二哥會對第一軍下手?不會吧,第一軍可是五路聯軍中最強的,二哥若是敢對第一軍下手,他就真的瘋了!」鐵心菱一臉的不可置信。卻見鐵鷹滿是悲哀道:「我也希望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但是,為了預防萬一,我已經向第一軍派出了信使,讓他們加強警戒力量。若是第五軍真的對我的第一軍下手,九妹,你就直接前往藍紋城。」有句話鐵鷹沒說出來,單單一個鐵冷也許不會發瘋,但如果再加上一個鐵心筠的話,結果就已經毫無保留的呈現在眾人眼前了。
「為什麼要去藍紋城?」鐵心菱奇道:「那裡又不是前線,而且地處隱蔽,沒有本部下發的地圖,根本就沒人找得到那座城市啊。」
「別人找不到,但鐵心筠卻一定找得到。對我的第一軍下手之後,他們若想在蠻人中取得發言權,就必須再送上另一份厚禮。還有什麼禮物,能比得上囤積了大量物資,足夠支撐五十萬大軍作戰七個月的藍紋城呢?」鐵鷹沉聲道:「這個時候,九妹你就要馬上趕到藍紋城去。我聽說本部給了你一項特權,可以對五路聯軍中的任何一級軍官直接下令。你就用這項特權,急調鐵星的第二軍進駐藍紋城,以防有失。調動第二軍的同時,同時命令第三軍對猛虎城發動一次大規模的佯攻,牽制集結在猛虎城的蠻人主力,令他們不敢輕易離城。再勒令第四軍朝著蠻荒以西開進,一路燒殺,但不要全部殺盡,放一兩個蠻人去猛虎城報信。蠻人本是一群散沙,只是在聯軍的壓力下才倉促成軍。但畢竟仍是各自為戰,若是聽聞自己的部落就在第四軍的鐵蹄之前,猛虎城內的各族蠻人就會人心浮動,所謂的蠻人聯軍,自然就會土崩瓦解。」
第一百節
想起當日對鐵鷹洋洋灑灑,幾句話裡就將整個蠻荒走勢定了下來的自信態度,鐵心菱不由的折服,一切,都如鐵鷹預料的那樣發生了。第一軍全滅,第五軍投了蠻人,那接下來呢?是不是還像鐵鷹所描述的那樣,藍紋城將會成為下一個戰場?
一想到這裡,鐵心菱突然站了起來,對書房外的鐵簡問道:「昨天入城的第一軍第五中隊是否還在城內?」
鐵簡低頭回道:「是的,九小姐,他們定於今早八點出城,現在還不到七點。」
「你去通知他們,第一軍第五中隊被我徵用了,放棄一切物資,第五中隊全員以標準戰鬥準備,在城外集合,七點十分的時候,我要看到一個完整的中隊在城外待命。快去!」鐵心菱的聲音首次透露出了威嚴。
鐵簡領命而去之後,鐵心菱轉頭對房內的兩位族老道:「第一軍全員陣亡的事情,就不用我們去核查了。請兩位族老馬上召集各自的衛隊,我們要趕往藍紋城了。」
「是,九小姐!」鐵剛二人雖然心中疑惑,但是此次出行,九小姐是最高負責人,對於她的命令,二人雖貴為族老,也只能聽命執行,無權多嘴發問。
鐵心菱執筆寫下對第二軍團的調動命令,然後快步走出書房,對著侍立門口的十四名護衛道:「速去將馬車準備好,叫衛隊集合,還有你(鐵心菱一指其中一人),拿著這封公文去通知昨天派到第五中隊的那四個護衛,叫他們馬上帶著地圖和這封公文趕往第二軍駐地,命令第二軍總帥鐵星馬上集合部隊,趕往地圖上標出的城市,告訴鐵星,這是十萬火急的事情!」
平靜的雁關城一下子顯得忙亂起來,當鐵心菱的馬車駛出雁關城時,第一軍的兩個中隊已經在城外列陣等候。鐵心菱並沒有下車作訓示,坐在馬車裡輕輕說了句出發,整個方陣整齊的朝著一個轉向,隨在馬車之後小跑起來。
雁關城外百里之處,接到鐵心菱新命令,前往第二軍駐地傳令的四個合和期修真者,此時卻躺在了地上。他們的胸口的衣服裂開,正中顯出一條淺淺的血痕,丹田元嬰處則是一個穿透了的血洞。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在他們失去了神彩的眼睛裡,仍刻著前一刻那輝煌的刀光。
出刀回鞘的仇九將目光落到了其中一人身上,然後慢慢走了過去,在屍體上開始搜索起來,懷中的東西被一一的掏了出來。一瓶丹藥,一個代表鐵家護衛身份的鐵牌,幾兩碎銀子,還有一封公文與一張折疊整齊的軍事地圖。
仇九將那封公文隨意的拆開,僅僅是掃了一眼,頓時眼中放出光來。雙手緊緊的抓住一公文,簡直就怕它會從自己手裡飛走一樣。在他仔細閱讀了幾次之後,仇九再也抑制不住激動的情緒,自己還想大動干戈的對物資隊下手,卻未想到,這藍紋城的地圖,竟然就這樣簡單的落到了自己手裡。
他將地圖展開仔細看了一會兒,最終確定這確實是鐵家精心測繪的軍事地圖。然後,他朝著天上一招手,盤旋於空中待命的三個隊長控制著掠天鷹落了下來,快步走到仇九身前。仇九將地圖遞到其中一人手中,問道:「認識這個地方嗎?」
三個隊長將地圖仔細傳閱之後,點點頭道:「認得。」
仇九道:「叫上所有人,目標改變,全員朝著此地進發!」
「是,將軍。」三個隊長跳上鷹背,隨著仇九一同升空。而仇九在升空前,掌心中化出一團火焰,隨手扔到了四人的屍首上。朱雀之火,何其霸道,僅在瞬息之間,四具屍體便被燒成灰粉,被風一吹,連灰都未曾留下。
春季的蠻荒,雨水並不充足,但並不代表沒有。
一連晴了三十多天後,蠻荒終於迎來了一場春雨。
雨點歡快的打在黃沙地面上,乾涸的土地開始受到滋潤,成片成片原本堅實的地面,現在已經變得泥濘不堪。雖然仇九帶著的八百勇士,都是坐著掠天鷹在空中飛行,但雨水浸濕了掠天鷹的羽毛,情況對仇九來說,也不容樂觀。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的仇九,只能命令八百勇士覓地休息,自己則帶著見過地圖的其中一個隊長,由他作嚮導,二人先行飛往地圖上標準的藍紋城地區。
拋下了隊伍,沒有了隊員的限制,仇九飛行趕路的速度便有了很大程度上的加快。原本還需要五天時間的路程,僅僅用了三天不到的時間便已經完成。
凝立於空中俯視春雨中的大地,卻見雨氣泛起的輕煙像一層輕紗般披在地面上,令原本空曠到有些寂寥的蠻荒大地,添上了一層朦朧的氣息。
仇九將神識釋放開來,一千五百米的範圍頓時被籠罩其中。他右手托著鷹族的隊長,一邊朝前飛行,目光一邊在地面上不停的搜索著。朝前飛行了約有半個小時,卻仍是一無所獲,仇九不禁皺眉,卻聽那個隊長說道:「將軍,這裡曾經是藍紋鷹族的領地,雖然藍紋鷹族在這裡是建過一座城市,但是規模很小。而藍紋鷹族被鱗甲蛇族滅族之後,那座城市就像被詛咒了般,一夜之間就消失不見了。我族的長者們都說,藍紋鷹族的一個族長曾經因為褻瀆神明,而被神明降下了禍及全族的詛咒。就算是鱗甲蛇族,在滅了藍紋鷹族之後,也不敢在他們的領地上建立自己的城市,就是怕受到神明的詛咒。」
「消失不見的城市?」仇九沉吟片刻,突然一笑,他想起了深藏在地底的血妖狼堡。這個消失不見的城市,會不會本來就是建在地底的呢?
仇九帶著隊長落到地面上去,開始將神識向地表以下進行探測。
在見識了血妖狼堡的深度之後,仇九並沒有寄希望於自己有限的神識,能將地底下的藍紋城情況給掃瞄出來。他將神識往地表以下探測,僅僅是希望能從中找到一個入口。
就在仇九聚精會神的四下尋找時,一直沉默的跟在仇九身後的百人隊長突然抬起了頭,身子對著一個方向轉過去,右手已經按在了彎刀的刀柄上。刀未出鞘,百人隊長身上的殺氣已經逐漸的瀰漫了開來。
「怎麼了?」感覺到百人隊長的變化,仇九開口發問。
百人隊長回道:「將軍,剛才風裡有股奇異的香味飄過,那邊,有不屬於蠻荒的東西存在。」
仇九聞言將神識再次橫向鋪展開來,他屏息感應良久,神識範圍之內卻始終沒有任何的異動。再轉過頭去看時,那百人隊長的臉色則更加的凝重了。他見仇九的目光投來,連忙說道:「香味開始變得更加明顯了,那個東西正在朝著我們這邊靠近,將軍。」
仇九聞言沉吟片刻,突然身形一閃,疾如閃電般的朝著百人隊長指出的方向衝去。數息之後,神識之中果然出現三個模糊的人形輪廓來。仇九腳下再次加速,千米距離便如咫尺般瞬間拉近。仇九已經站到了三人面前。
當他目光剛一落在來人的身上時,頓時身形一滯,驚訝道:「小桂妹妹,方大哥,還有童無叟先生,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來人竟然是月前方才見過的嚴小桂三人。
聽到仇九發問,嚴小桂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俏臉生寒,顯然仍對仇九失約之事不能釋懷。
「我們是專程來找仇小兄弟你的。」方天行微笑道。
「專程來找我?」仇九更加的驚訝了,隨即,他試探的問道:「難道方兄是來取無憂果的?」
方天行微微搖頭,笑道:「自從上次別後,我將仇兄弟的原話帶給了夫人,夫人聽說之後,非常高興,便派愚兄再入蠻荒,想請仇小兄弟前往輪迴谷做客。」
仇九奇道:「我來此地也是幾天前剛剛決定的事情,方兄又是如何得知小弟的去向?」
方天行笑道:「仇小兄弟行蹤過於神秘,愚兄自然不可得知,上次便已經空手而返。此次出行,我請童大哥幫我卜算了一卦。卦相上說,大利西北,可見貴人。我還怕童大哥的卦相不准,所以連他一起拉過來。」
「哦。」仇九恍然大悟,有這測字無雙的童無叟,料想自己的動向倒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聽方大哥的意思,此次還另有要務?」
方天行神秘一笑:「只怕又要與仇兄弟來此地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我的想法?」仇九一愣,方天行微笑道:「自從上次有仇兄弟出手,雁關大火燒掉了鐵家一半的元氣。此次夫人派我等再入蠻荒,便是要將鐵家的另一半元氣也給端掉。我這麼說,仇兄弟可聽懂了?」
「原來你們也是為了鐵家新建的藍紋城而來。」
方天行點頭道:「不錯,自從雷皇陛下飛昇之後,我們魔道不思團結,反生內亂,諸方魔君火拚不斷,卻白白便宜了正道的人。七大世家與七大門派在神州的勢力越來越大,已經危及到了我魔門生存的界限。為了遏制這種勢態的繼續發展,夫人決定對正道十四強之末的鐵家下手。此次任務若是成功,鐵家便離覆滅之日不遠矣。」
第一百零一節
仇九點點頭,隨即又想起一事:「藍紋城所在,是鐵家一級機密,不知羅剎夫人又是從何得知藍紋城所在?」
「此事說來甚巧,」方天行道:「鐵家家主繼承人鐵鷹被人暗殺的事情發生後,雖然那個鐵鷹無恙,但是鐵家家主鐵戰仍是以血腥手段將鐵血城清洗了一遍。我們安插在鐵血城的探子無意中救了一個高層人物。被屠滅了滿門的他竟將鐵血城的大小機密都洩露給了我們的探子。情報被送回輪迴谷後,夫人親自審閱,最後挑出了這個最有價值的情報,交與我們三人執行。」
仇九點點頭,此時,那個落後的百人隊長也趕至。他見仇九正與三人談話,氣氛也顯得輕鬆,便一言不發的站到了仇九身後,只是搭在彎刀上的右手,仍是不願意輕易收回去。
「蠻人?」方天行三人看見這個百人隊長身披獸皮,身形彪悍,正是傳說中的蠻荒居民形象,不由出聲疑問。
「他是掠鷹族的戰士,和我一起來找藍紋城的,只是我已經尋遍此地,並未發現任何城市。不知道方兄是否有不一樣的消息?」仇九並沒有說出藍紋城在地底下的可能性來。
卻聽方天行笑道:「藍紋城並不是在地面上的。」
「不在地上,難道在地底下?」仇九故作驚訝。
方天行點頭道:「鐵家在此地找到了一座處於地底的蠻荒古城,將此座古城稍加改建後,便成了鐵家於蠻荒中的隱密物資囤積處。」
「那這座古城要從什麼地方才能進去呢?」
卻見方天行神秘一笑,反問道:「不知仇兄弟可聽過星相定位之說?」
自古相傳,天上星辰對應人間萬物,一星為一人,世間生萬物,是以頭頂蒼穹得以星羅滿佈。而滿佈的星羅看似雜亂無章的散落,實則暗合天地秩序與規律。
以星相來定四位,以建陽宅,則生者有福,可避危難,不懼風霜侵襲。
以星相來測方圓,以築陰宅,則亡者可安,可保肉身散去,靈歸冥途,轉世重修。
是以星相學曾經盛行一時,古之多少帝王將相,都是星相學的擁護者。只是星相一學過於深奧精妙,非天資過人,與星相有心意相通者,實在難以達至專精地步。是以星相學人中,多半是濫竽充數,星相學熱潮也開始轉微,但信者仍是無數,至今仍有流傳。
仇九作為世家傳人,也曾遊歷各大世家與七大派,發現越是強大的門派,越重視所謂的運道說法。便如葉家,就自設有星學館,還以重金聘請江湖上有名的星學大家駐館。葉家堡內一應土木之事,皆以星學師所說為準。雖不知是否靈驗,但依照星學師指點建成的屋舍,暗合天道星羅,自成一股威嚴氣勢,這倒是仇九親身體會的。
此時,聽方天行說起星相定位,頓時一笑,目光落到了童無叟身上,問道:「難道童先生的拿手絕技裡,還包括了這星相定位之學?」
童無叟淡淡道:「童某雖專精測字卜卦,但對星相之學亦是有些涉獵,雖不敢自誇專精,但以星相定位,找個古城入口,還是不在話下的。」
仇九笑道:「那就有勞童先生了。」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做了個請式。
卻聽童無叟道:「如今春雨連綿,夜晚不見星斗,難測準確方位。今次前來,主要是為了尋你的下落,古城方位,便等雨歇雲收再說吧。」
仇九道:「待得雨歇雲收,只怕大勢去矣。我是截殺了一批鐵家派往第二軍的信使,方才得知古城之位。鐵家信中明確命令,第二軍開拔進駐藍紋城,以防不測。若是鐵家派出的不只一路信使,那等第二軍趕到此地時,還有你我動手的機會嗎?」
「也就是說,要動手,只能在這幾日了。」方天行微微皺眉,轉而問童無叟道:「你的測字推命,能不能找到古城方位?」
童無叟道:「可以一試,不過要找與古城有緣之人,方才能夠測得出來。」
「如何才能看出我們當中,誰與古城有緣呢?」方天行問道。
童無叟道:「無妨,你們但且說出一字,我自能從中看出誰與古城有緣。」
「那就測個『火』字吧。」仇九見眾人投以疑惑的目標,不明白為何要測個火字,淡淡道:「上次雁關城就是一把火的事情,這次尋此藍紋城,仍是為了一把火的事情,談到有緣,只有火才是有緣之物吧。」
童無叟道:「萬物負陰而抱陽,以生天地,天地生成,則生日月。火屬至陽之物,表陽。今日又是昂宿當值日有多凶,我等正為放火破壞而來,你的火字與藍紋古城有緣。」
「那古城入口在何處?」
「昂宿為日,乃西方第四宿,居白虎七宿中央。由此往西不出四十里範圍內,就是古城入口。」童無叟說的輕鬆,但另四人卻聽得直搖頭。
四十里範圍大嗎?
不大,以仇九的修為,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便能飛過。但是,要在四十里範圍內找到一個古城的入口,那就非比尋常了。仇九問道:「不能再準確點嗎?四十里的範圍太大了。」
童無叟道:「命中有時直須取,命中無時莫強求。卜字問卦本就是窺視天機運程之舉,若是再刻意強求下去,則易招收天譴,令此行反生諸多風波。」
仇九聞言沉吟不語,繼而抬頭一笑:「童先生所言甚是,天童難測,不可強求,既然已知由此向西四十里內,必見入口,那我們還是先尋找一番再做計較吧。」
既然童無叟與仇九都如此說,方天行與嚴小桂自然無異議,至於百人隊長,則一切以仇九為馬首是瞻,更無異議了。
五人聯袂朝西緩緩而行,各自運起神識,深怕錯過某一細微差別之處。只是行了十多里地,神識探查皆一無所得,不由的有些氣餒。便在此時,卻聽那百人隊長沉聲示警道:「將軍,風中傳來馬匹氣味,數量不下五匹,正朝這邊接近。」
「哦?」仇九身形一閃,便朝著百人隊長指出的方向疾趕而去。
方天行見仇九身形如電似風,眨間已經在千米之外,頓時為之心折,心中暗道:「夫人所言果然不差,風雲際會,龍虎交加,此子經蠻荒數年歷練之後,命格已經大變。以他現在年紀,修為已經在我之上,若是加多修行十多年,便又是我魔門另一個雷皇陛下了。此次說什麼也要將他請回輪迴谷去做客卿!」方天行一邊心中轉過念頭,一邊沉聲道:「我們也快趕上去!」童無叟與嚴小桂點點頭,各自運起魔功趕路。
卻說仇九一馬當先,幾次加速便見地平線上出現十多個快速變大的黑點。仇九神識之中更是出現十二個騎手輪廓,頓時心中一喜,腳下再一加勁。
卻見一道黑影破風斷雨,突然立於十二騎手面前。那快馬疾奔之時,突見前方有人擋路,頓時驚的人立起來,幾匹快馬更是收蹄不及,直接撞上了前方人立之馬,一時間,撞擊之聲不斷,十二騎當真是人仰馬翻。
好在馬上騎手都是一流身手,眼見仇九突然現身,竟然不約而同的棄馬朝旁一縱,任由快馬撞個一團,十二騎中卻無一人受傷。
仇九看在眼裡,心中想道:「這些人身手都在履冰期內,且又是鐵家軍裝打扮,可為何要用快馬趕路?飛行不是更加快捷嗎?」仇九心中尚未想定,卻聽那邊騎手中已經有人沉聲喝問:「什麼人?!」
喝問聲中,十二人已經散佈開來,將仇九團團圍住,十二柄鋼刀同時出鞘,寒光閃爍,十二身上散發出的無形殺氣連成一片,便如一個天幕巨罩,將十二騎與仇九罩於其中,竟然連那連綿春雨都絲毫不能飄進。
仇九眼睛頓時一亮,語氣卻仍是平淡如水:「十二天星陣,原來是鐵家的十二星老,失敬了。」
原來神州十四正道中,各家都有自己的皇牌高手部隊。像獨孤家的七絕劍,葉家的八大儒。都是只有家主方能調配的絕頂高手部隊,這些部隊成員本身就是修為高絕之人,加上各家還會以獨門陣法加以訓練,令其實力更是達至神魔境界,神州之內無可匹敵。便如眼前這十二人,便是鐵家的秘密部隊十二天星。這十二人是鐵血城城主鐵戰以重金在鐵家血脈中挑選培養出來的鐵家皇牌高手,平時視若珍寶,絕不會輕易現身。此時,在這蠻荒之地,又是藍紋古城附近現身,可見此地必定發生了不同尋常之事,竟然須要十二天星來解決。
到底為是什麼樣的事情?仇九頓時再起好奇之心。
十二騎眾人見仇九一言道破陣法與諸人身份,頓時面沉如水,當先一人喝問道:「你是什麼人?」
「仇九。」仇九大大咧咧的神態,加上他一身履冰後期修為,身著的服飾又不是蠻人所有,身份無法考究,令諸人不敢妄動。
第一百零二節
「為何攔我等去路?」
「我在找藍紋古城。」仇九話剛出口,卻見十二天星臉上不約而同的閃過驚懼神色,但很快的,神色又轉為正常。仇九心中奇道:「十二天星實力強絕,又為何會在聽到藍紋古城時,面露驚懼之色。看那樣子,並不是因為我知道藍紋古城而感到驚懼,他們的那種驚懼,是針對藍紋古城而發的。藍紋古城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邊心中暗道,這邊仇九嘴上發問:「看你們神色匆匆,又在此地出現,想來知道藍紋古城入口吧?」
卻此十二天星中一人突然收刀,其餘諸人見狀,也紛紛收刀回鞘,殺氣頓時消散。那先收刀之人一指來時方向:「由此朝前二十五里,可見一個剛剛開啟的入口,由那進入便可見地底下的藍紋古城。雖然我不知這位兄弟為何要進藍紋古城,但看你裝扮並非蠻人,那便是我神州修真一脈,是以好言相勸一句,古城之內有凶險詛咒,千萬不可踏足其中。若是小兄弟執意前往,也萬萬不可在其中運轉真力,否則十死無生,言盡於此,告辭。」
這邊話音剛落,十二天星諸人已經跨上戰馬。
方那被仇九這樣一攪,有一匹馬被撞死,四匹馬折了前蹄,已經不可騎乘,是以無馬可乘的天星與他人共騎一匹,快速消失於斜風細雨之中。
仇九錯愕的看著十二天星離去的方向。方纔那說話之人,語氣真誠,並無虛假在內。只是他為何要說鐵家重點建造的藍紋城中會有詛咒呢?看他們那落荒而走的樣子,又不像在開玩笑。
轉身遙望十二天星指出的古城方向,那裡雨霧瀰漫,連綿春雨倒是蒼天垂淚,僅是一瞬間,仇九隻覺得藍紋古城已經成為凶城絕地,千萬不可踏足其中。
又等了五六分鐘之後,方天行三人終於來到仇九身後。
未等身形站定,方天行先開口問道:「方纔遇到鐵家高手,仇兄弟可曾與之動手?」
仇九微微搖頭,轉過身來說道:「那是鐵家的十二天星,他們方才告訴我,藍紋古城入口已經開啟,便在我身後二十五里處。童先生測定入口便在四十里範圍內,果然應驗。」
「那太好了,我們快去吧!」方天行正要抬步,卻見仇九目露疑惑,不由問道:「仇兄弟,你怎麼了?」
「方纔十二天星還對我說,藍紋古城有詛咒,千萬不可踏足其中。看他說話時的語氣神態,不像有假。且方兄可見十二天星離去時的樣子,匆忙慌亂,不似有假。」仇九遲疑道:「我突然覺得,古城或許已生異變,此行對我等不利,還是……」
「你若是害怕就直說,我們身負使命,沒空和你磨牙。」嚴小桂冷聲說話。
自從上次一別之後,嚴小桂對仇九往昔的那份朦朧愛意,不知為何,已經化為烏有。當日見他返身落荒而逃的景象,回到輪迴谷後,每每想起,再結合當年仇九約期不至,以致自己空守多年,心中總是又恨又氣,這月餘時間下來,竟然還起了不屑之心。
在她看來,魔門的男人就該敢愛敢恨。而仇九連面對自己的勇氣都沒有,還談什麼將來的事情。是以此次再入蠻荒,又見仇九之後,嚴小桂在心中竟然起了報復嘲笑之意。便如現在這般令仇九難堪,她的心中竟然會生起一股快意,實在令人費解。
仇九聞言倒是不著惱,只是在心中暗道:「我自與鷹王立下賭約至今,已經過了月餘時間,現在卻是寸功未立。如此下去,輸刀道歉是小事,日後若想再將掠鷹族人納入麾下,那便是千難萬難了。管它什麼詛咒,藍紋古城我是定要去上一趟。只是小桂妹妹修為尚淺,方、童二人卻自保有餘,若是真出了事情,又怎麼保得小桂妹妹安全。我本是好意提醒,卻招來她的嘲笑,也罷也罷,若真是出事,拼我一身修為,也要保小桂妹妹脫險。」心中打定主意,仇九頓時豪氣沖雲,抬頭之時,正見那百人隊長氣喘吁吁的趕到。
「此地朝西二十五里,便是藍紋古城入口,方纔那十二個鐵家高手,你可見到?」未等百人隊長喘直粗氣,仇九便已發問。百人隊長連忙點頭,卻聽仇九又道:「或許正如你所說的,藍紋古城內有凶險詛咒。為免有失,我先去城內探視一番,真有凶險,憑我修為,亦可安全回返。你於此就近覓地等候其他戰士的到來,一應事情,等我從藍紋古城回來,再做行動。」
仇九言畢,不等那百人隊長回答,身形一飛沖天,便如那疾星趕月,直射西方蒼穹。
嚴小桂看著仇九消失於天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惱意,轉頭對方天行道:「追上去,這次的任務,絕不能讓他爭先了!」
方天行連聲稱是,與童無叟二人聯手帶著嚴小桂朝西疾行。
卻說仇九身子沖天而起時,神識突然一緊,一股若有似無的召喚感,正從西方傳來。隨著他的身形越接近古城入口,這種感覺就更為強烈。仇九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到底是有害還是無害,但是自己的身體卻已經在微微顫抖。來自朱雀之軀的身體感覺,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在那個方向,有一個朱雀之軀非常熟悉的東西,一個它曾經失去的東西。
帶著這種感覺,二十五里路程僅僅是彈指之間便已經消去。於高空飛行的仇九一下子便看見了那個洞開的入口。
沒有任何的遲疑,仇九身形一閃,已經自高空俯衝而下,瞬間便衝入了那個入口。
這時,那種召喚的感覺便更加的強烈了。
入口之後的通道漆黑一片,但對仇九的神識來說,卻是沒有任何的影響。卻見他腳尖連點,在通道之中不斷的加快速度進行。護體的真罡全力運轉,以防黑暗之中突然竄出些古怪事物來。
雖然有真罡護體,感覺不到勁風撲面。但是風聲卻似那鬼哭般在耳側不斷掠過。仇九還能聞到充斥整個通道的沉悶霉舊味道。
好在通道非常寬敞,足以讓兩輛大馬車並行而過。只是不知道是古城通道原本如此,還是後來的鐵家進行了改造,無論是哪個,都讓仇九的前行速度加快不少。但是通道的長度,仍是讓仇九不由暗自咂舌。
以他現在的速度,只怕行程早已經超出五里,但是前方仍是漆黑一片,不見絲毫亮光。而且仇九憑借每次的腳尖點地,都能感覺到這個看起來筆直的通道,實際上則是以一個很小的角度在彎曲向下延伸。
好在這種情形在仇九發覺之後,並沒有持續太久,大約十分鐘後,通道一頭終於可見微弱光芒。仇九心頭一振,腳下卻開始緩緩收勁。
有光的地方,便有可能有人集聚,加之十二天星那倉皇逃離的樣子,令仇九不得不在心中更加的小心謹慎。人未出通道,神識先一步如潮水鋪展過去。再三確定通道之外未無異常情況之時,仇九方才腳下一使勁,身如疾電撲入那光明之所。
卻見通道之後,竟然是一片連綿無盡的森林。那遒勁的枝條和粗壯的樹幹皆已化石,灰白之色代替了原先的濃郁綠色,令人觸目之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世界皆是一片灰白的頹廢之意。
萬木雖已成石,卻像一根根擎天的巨柱,直抵上方岩層,托出了地下城市所需要的空間。
樹林之間,一條人工開鑿的大道筆直向前,與身後的那個通道一般寬敞,一眼竟然望不到盡頭。但仇九仍是可以從兩邊石化樹木的樹幹鑿痕看出,這條通道是新近方才開鑿出來的,絕非原先所有。
大道之上,車轍馬蹄印記凌亂不堪,但這還不是令仇九最在意的事情。他在意的是那大道上的一攤攤血跡,雖然已經風乾發紫,但仍是令人觸目驚心。而且這些血跡也是近幾個月內才產生的,僅憑著這一團團的血跡,仇九似乎已經看見了,當日在這條大道之上,鐵家駐守於此的弟子不斷倒斃,死者的屍體與這條大道一樣不可看見盡頭。
但是現在,地上僅留下了一攤攤的血跡,刀劍散落的像是被人隨意丟棄一樣,而屍體卻不見了。仇九心中疑問,看十二天星離去時的樣子,屍體絕對不會是他們收拾起來的,那,這遍地的屍體,又去了哪裡呢?
這時,仇九的心頭突然一緊,在他鋪展開來的神識之中,似乎掠過一個人影。但是對方的速度實在太快,令仇九的神識也僅是捕捉到對方的一絲殘影。
此地竟然還有高手?仇九立即沿著道路朝前疾追而去。
大道盡頭,一座古城巍然屹立。
雖然外間歲月流轉無數,刀兵劍火也將蠻荒的許多文明葬入歷史的洪流之中,但是對於深埋地底的藍紋古城來說,歲月在它身上除了積上一層古樸的韻味外,對它的改變,實在不怎麼明顯。
第一百零三節
也許正是因為藍紋古城的完好%性,是以鐵家才會選中它做為物資中轉場所。只是不知道這座沉埋於地下的古城,又是如何被鐵家找到的?鐵家在這裡到底囤積了多少的物資?又在這裡駐守了多少的兵員呢?
此時此刻,沒有人會回答仇九的這些問題。
站在巍巍城門之前,仇九竟然覺得此地似曾相識。但是自己明明沒有來過這裡啊?腦海之中微微細想,心中已經瞭然。此地與曾經見過的血妖狼堡有著同樣的一點:死寂!
仇九飄身飛過洞開的城門,進入到了城市的內部。
還未等他細細參觀,突然,一聲女性的輕笑響起於古城之中。在這種死寂的環境裡,突如其來的笑聲令仇九頓時背上發毛,右手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千軍刀柄之上,神識更是全力展開,凝神靜觀其變。
周邊的溫度突然降低了許多,一個女子的輕笑聲時斷時續的空曠的古城街道中不時迴響。笑聲飄忽不定,時左時右,有時近的就像在你耳朵發聲一樣,但在仇九的神識之中,卻絕對沒有任何的東西出現過。
仇九聽得目光微微發寒。
這時,卻聽古城更深處飄來了淒涼悲惋的歌聲,不知是唱歌之人刻意壓低了聲音,還是距離實在過於遙遠,以至於連仇九這等的修為,也無法完全聽清歌詞內容。只知道這個唱歌的人也是個女子,但是與先前發笑的女子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仇九凝神戒備良久,但是除了歌聲之外,再也不見任何異常之事。心中轉過幾個念頭之後,仇九身形一閃,循著歌聲而去。卻哪裡知道,這邊身形剛一發動,身周溫度陡然降低,那先前聽到的女性笑聲竟在自己背後不足一米之地響起。
仇九頓時心驚,右腳使勁一跺地面,強大真元灌注之下,地面頓時被跺出一個大洞來,而仇九則藉著這一跺之威,前衝的身形硬生生的轉了個方向。這邊剛剛站定,放眼看去之時,卻哪裡有什麼女子的影子?
仇九凝神再次探視四周,神識卻依舊一無所獲,此時,卻聽身後再次響起輕笑之聲,這一次,便像貼在仇九背上發聲一般。
仇九身形一震,自從進入古城之後,自己便步步小心,況且自己的護體真罡並未撤去,怎麼會被敵人貼到背心上了,而自己仍無所察覺呢?
這邊心中閃過念頭,體內已經催動律力,強大修為支撐之下,仇九週身突然竄起高溫赤焰,將整個人完全包圍了進去。
「咦?朱雀聖火?!」笑聲主人的突然失聲驚呼,讓仇九頓時掌握了對方的準確位置所在,搭在千軍上的右手頓時發作,卻聽「噌」的一聲清響,千軍出鞘,殺氣陡然沖天而起。
便像古城中升起一輪明月般,雪亮的刀光直撲那個笑聲的位置,而凌厲的殺氣便如實質般,將那個位置死死的罩住。仇九雙目赤紅,竟將七成修為加注於刀身之上。
刀乃凶器,空回不祥,是以不出鞘便罷,出,則必要見血!
刀光亮起之時,刀氣已經先聲奪人。笑聲主人頓時驚駭出聲,眼見便要被那「千軍」當頭劈為兩半。這時,一道無形音束突然鑽入了仇九耳中,便如兩隻利錐突然扎進大腦一樣,令他頓時吃痛。千軍去勢一滯,原本嚴密如同天牢的殺氣也出現了一絲破綻。笑聲主人頓時藉機飄然而走,遠遠逃遁。
仇九眉頭一皺,正要追下去,卻見眼前突然火光亮起,一個虯髯大漢手持長兵緩緩的飛了過來。
仇九掌中「千軍」一豎,正要出手,卻見那個虯髯大漢然後將掌中長兵遠遠拋到一邊,然後拍拍自己的身子,表示並無武器。仇九一愣,便聽那個虯髯大漢自我介紹道:「我叫火鬼,是藍紋古城的鎮守者,不知道我該怎麼稱呼您呢?」
雖然聽聞火鬼語無惡意,但是仇九仍是不敢掉以輕心,這邊淡淡回道:「仇九。」這邊則是握緊千軍,隨時準備出手。
火鬼似乎並未看見仇九一臉戒備的樣子,只顧自己點點頭,又問道:「仇九大人,不知道您與朱雀大尊的關係是……?」
「朱雀?」仇九頓時愕然,他倒是沒有想到,這個自稱藍紋古城鎮守者的傢伙,竟然還和朱雀有些關係,當下說道:「算是師徒關係。」
「仇九大人您可是繼承了朱雀大尊的朱雀聖體?」火鬼直言發問。仇九倒未料到這傢伙竟然連這些事情也知道,不由反問道:「你是什麼人,剛剛逃走的那個又是誰?」
火鬼低下頭,態度顯得有些謙卑:「我與風魅,哦,就是剛剛逃走的那個女人,我們的先輩曾經有幸追隨朱雀大尊修行。而我們則同為藍紋古城的鎮守者,守護著朱雀大尊交給我們先輩保管的東西。朱雀大尊曾經說過,終有一天,她會派人來取回東西。而被她派遣過來的那個人,將會成為新的朱雀,繼承四大尊的位置。」
「還有這樣的事情?我怎麼沒聽朱雀說過?」仇九心中疑惑,但面上卻是不露絲毫,只是問道:「這裡不久前,是不是有軍隊駐守過?」
「是的,仇九大人。」火鬼倒是問一答十:「當年我們就告誡過藍紋鷹族的族人,此城劃為禁區,除了得到認可之人,不得他人擅自入內。但是這些人竟然明目張膽的開著大軍進駐藍紋城,打破守護地前三層禁制不說,還妄圖想要開啟最後兩道禁制。幸好我等鎮守者甦醒的早,不然就被這班賊子得懲了!」
「你們把那些駐軍都殺了?」仇九仔細探查過火鬼修為,應劫期後期,修為是很不錯,但要殺光鐵家駐軍,又不免顯得有些力單。於是,仇九補充問道:「這裡的鎮守者,有多少人?」
「仇九大人,此城中一共有五個鎮守者,風魅、神樂,還有我,我們三人負責前三層禁制的守衛。而在三層禁制之後,是地字滅的守衛區域,連我們也不可踏足其中。」
聽完火鬼介紹,仇九奇道:「你不是說有五個鎮守者嗎?還有一個是誰?」
火鬼道:「最後一道禁制的鎮守者是天字絕,傳聞他的功力與朱雀大尊座前的兩大明王同等,只是除了地字滅之外,我們誰也沒有見過天字絕。」
仇九又問道:「那些進駐於此的軍隊呢?」
「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都進了第四層禁制,但是一個也沒出來。不是死在地字滅的手上,便是死在禁制中了。剩下的那些駐軍,都不是我們三人的對手,雖然剿滅的過程有點麻煩,但是幸好沒有辜負了朱雀大尊的信任,那些闖進來的傢伙,都被我們殺了。」
仇九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我繼承了朱雀的軀體?」
火鬼回道:「朱雀大尊的軀體是天下萬火起源,散發出來的火元力純淨原始,我們一看便能認出。既然仇九大人已經繼承了朱雀大尊的聖體,還找到藍紋古城,便是表示您已經準備好了,要收回朱雀大尊交給我們守護的那件東西,請跟我來。」
火鬼正欲轉身,突然眉頭一皺,對著仇九低聲道:「仇九大人,請您在此稍等片刻。我剛剛感應到,入口通道裡,又進來三個不知所謂的傢伙,我這就讓風魅給您帶路取寶,我去打發一下那三個傢伙。」
「等一下。」仇九沉聲道:「如果進來的是兩男一女,你便問問他們叫什麼名字。如果他們中有人叫嚴小桂、或是方天行的,便是我的朋友,讓他們在入口處等我好了。」
「是,仇九大人。」火鬼應了一聲,轉過頭去對著身後虛空發話:「風魅,帶仇九大人去見地字滅。」
虛空之中,一個白衣女子緩緩現出身來。也許是對方才仇九那一刀的懼怕,她看向仇九時的目光裡都帶上些畏懼。但她不知道的是,對於她,仇九一樣充滿了戒備。這個女人來無影,去無蹤的,在如此近的距離裡,自己的神識竟然對她一點感應都沒有,若是她想暗殺自己的話……仇九想想都覺得有些發毛。
雖然風魅的修為比火鬼要低上一些,但是畢竟也是應劫期的高手。雖然自己有著千軍這樣的神兵相助,加上天殘訣中習得的三式蠻王刀法,足以與應劫期的高手一拼,但是,對於仍在履冰期中努力向上的仇九來說,一拼之後的危險還是蠻大的。
在探測風魅修為的同時,仇九也仔細的打量了風魅的外表。
她雖有一張俏嬌可愛娃娃臉,身材卻是豐滿的很。看到這樣的一個女人,男人心裡最先浮起的會是憐愛,第二是慾望,第三才是戒備。好在仇九早就見慣了風月,加之早這些年在十萬大山中的經歷,又經過了朱雀手底下的歷練,知道了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要對未知的對手保守十二分的警惕。
第一百零四節
跟在風魃身後朝著內城深入時,仇九陡然記起方才出刀之時,突如其來的那道音攻之術,開口問風魅道:「方纔出手亂我心神,助你脫走的人,便是神樂嗎?」
風魃輕聲應了一句,神態顯得十分拘謹。仇九見狀,心中頓時起了疑問,此女功力已經在自己之上,為何對於自己的問話還會如此拘謹?難道,她想將自己引到某個禁制之中,然後突下殺手嗎?一念至此,仇恨和頓時停步不前。
當前引路的風魃感覺到了仇九原本平息的殺氣,突然再次湧動起來,慌忙轉身拜倒於仇九身前,聲音驚惶:「風魅是否於何處衝撞了大人?風魅該死。」
仇九見狀頓時心頭一震,這一切,都太反常了!
「千軍」猛然前指,頂住風魃後頸,仇九沉聲喝道:「你的修為在我之上,為何反對我下拜稱罪?!前路是否布下絕陣埋伏,你想賺我入陣不成?!」
被千軍指住,風魅的身體本能的便要做出反應。好在她的理智立即將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系列動作給停止了下來,低頭請罪道:「大人,您誤會了。縱然再借風魅十個膽子,風魅也不敢對朱雀大尊的繼承者心懷不軌,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
仇九聽她言語中所帶著的惶恐不似有假,不由的自問:「難道是我多疑,誤會了她?」但是,如此詭異的情形之下,便是換成另一個人來看,只怕也會與仇九心生同樣的感覺。可轉念一想,雖然仇九繼承了朱雀之體,又有神兵在手,但綜合實力卻不過是剛好以與應劫初期的高手一拼高下。若是對上火鬼那種應劫後期的實力,實在有死無生,更何況火鬼動手,眼見這個修為只比火鬼低一點點的風魃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單單這二人便可以將仇九擊殺當場,更何況還有一個不知修為幾許的神樂隱藏於一側。
三人聯手,根本就不需要對仇九作出這種奴才相來,令他放鬆警戒。
想通此處,仇九千軍回鞘,沉聲道:「是我多疑了,你起來吧。」
「謝大人。」雖得仇九赦令,但風魃仍是鄭重行禮之後,方才起身。這時,卻聽仇九發問道:「你與火鬼修為遠高於我,為何還要對我行跪拜之禮?難道這也是朱雀的吩咐嗎?」
風魃低頭侍立於旁,輕聲解釋道:「我等先祖雖在名分上是追隨朱雀大尊的修行弟子,但實際上則是大尊的家臣。家主對於我等而言,便是天,我等家臣無論處於什麼高度,都要對家主行跪拜之禮。雖然先祖們逝去已久,但是君臣之禮斷不可廢。朱雀大尊早就言明,終有一日,她的繼承人將會找到我們。現今,仇九大人您繼承了朱雀大尊的聖體,便是我們五人的新家主。對家主行跪拜之禮,在風魅看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仇九聽罷默然不語,心中卻為五人的忠義所感動。
遙想當年,仇九父親仍健在之時。葉族上下,哪個不是爭著表白忠心。可是當他一朝失蹤,葉族之內頓時暗流湧動。做為家主順位繼承人的自己,更是屢遇暗殺,最後雖然險死還生的逃入十萬大山之中,但是葉族對他的追殺卻依舊沒有結束。
兩下一比較,當真是應了那句老話: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你們在這裡守護了多久?」仇九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放緩了下來。
「一千年。」風魃低頭回答道。
「一千年嗎?」仇九聞言,於心中感歎:「千年歲月的守護,只是因為昔時的一個承諾。朱雀手下,倒真是聚集了不少忠義之士。」感歎良久,仇九抬頭對風魃道:「繼續帶路吧。」
二人行至內城正中,卻見若大的一個廣場之中,開著一口水井。乍看之下,頓時覺得心生怪異,覺得這口水井與周邊事物格格不入,顯得特別的突兀。
而在水井旁邊,還站著一個手持長笛的白衣女子。仇九一眼掃過這個女子的相貌時,頓時一愣,此女竟然長得與風魅一模一樣。若不是風魅便在自己身前,自己真要以為看花眼了。隨即一念轉來,頓時瞭然,開口問風魃道:「她就是神樂嗎?你們長得真像。」
風魃帶著仇九朝水井走去,一邊回答道:「神樂與我是雙胞同生的姐妹,是以長得有些相像。」然後,她快步走上前去,對神樂輕聲說了幾句話,仇九聽得分明,正是在介紹自己的身份。
這時,神樂便像先前風魅那般拜倒於地,恭謹的說道:「神樂見過仇九大人。」
仇九點點頭,說道:「起來吧。」
神樂站起之後,伸手在井沿上輕輕一拍,然後對著仇九說道:「大人,接下來便由神樂為您帶路,請跟我來!」說完稍稍行禮,轉過身去竟然投入水井之中。
仇九倒不遲疑,腳尖一點,身形緊隨神樂落入井中。
原本預計水井之中應該漆黑如墨,誰知仇九身形一落其中後,陡然發現身周竟起七彩幻光,幻光連綿直下,形成一條華麗的通道。不需要仇九刻意控制,通道之中自有一股力量,在托著仇九不住前行。
穿梭幻光通道許久,仇九終於看見前方升起一個三橫六斷的符號,認得那是八卦之中,代表大地的坤卦,而前行的神樂不閃不避,直直撞了上去。眼見二者便要接觸,卻見坤卦符號放出一道淡黃光芒,將神樂與仇九二人罩住。
但見白光一閃,仇九再睜眼時,赫然看見身周竟然豎著無數的透明冰塊。每個冰塊之中,都有一個赤裸上身的男人,面上神情陶醉,似乎死前還沉迷於某種極樂境界之中。仇九四下環顧,卻已不見神樂蹤影。
來時之路已經不見,冰塊之間,一條小路蜿蜒向前。經過微微沉吟之後,仇九決定繼續前行,看看在這裡究竟會發生事情。前行不出十多米,一股酒香突然飄至,仇九聞得之後,不由得精神一振,暗自讚歎道:「好酒!」
循香而去,行不出十米,便可看見一罈罈美酒一字排開,有幾壇已經啟封,酒香四溢,令人聞之垂涎。但仇九卻停住了腳步,因為他還看看見,美酒罈前,橫七豎八的倒著許多抱壇醉死的鐵家士兵,雖然身死,臉上卻露出滿足之色,似乎死於酒中,仍是人生一大幸事般。
仇九正要轉身,卻聞身側香風陣陣,十多名面容姣好的二八少女輕笑著圍了上來,鶯鶯笑語之中,但見玉體輕紗為衣,曼妙春光似遮還露,引人血脈噴張。處子幽香令人心頭慾火大起。仇九看在眼裡,閉目輕輕一笑,似乎又變回到當年那個風月無邊的葉家大少。
「只可惜啊……」仇九輕聲一歎,強大修為猛然外放,一舉將那些圍在身周的少女盡數震開。身形飛起,幾次閃動,已經到了小徑盡頭。
這時,神樂身形突然顯現,對著仇九拜倒道:「神樂有失職之罪,還請大人責罰。」
「失職?」仇九淡淡一笑,「失職是假,你是想試我定性如何吧?」
「是的,大人。」神樂倒是坦白的話,仇九一問,她便照實回答了:「我們五人分鎮五關,只有闖過五關而不死者,方才有資格取走朱雀大尊交與我族保管之物。仇九大人您現在闖過的幽香小徑,尚不算在五關之內。」
「我的事情很多,唯獨時間不多,帶我去第一關吧。」仇九沉聲道。
神樂站起身來,手中法訣一掐,但見周邊景色再變,二人已經身處於一片冰原之上。
天似穹廬,籠罩四野,大地一片銀光。寒冷的北風呼嘯而過,強勁的如同一柄柄無形的快刀。仇九看看四周環境後,淡淡問道:「如何才算過關?」
神樂恭謹的回答:「此處是風魅鎮守的極冰平原,過關的條件非常的簡單,擊敗風魅,她自然會將仇九大人帶向下一關。」
「擊敗風魅?」仇九正要發問,卻見風魅突然憑空現身於二人身前,對著仇九恭謹道:「見過仇九大人。」
「我的時間不多,出招吧!」仇九體內真元轉動,正要拔刀。
卻聽神樂又道:「仇九大人,此處時間與外界截然不同。這裡縱然過去百年,對於外界來說,也不過是眨眨眼的功夫。所以您不必擔心時間不夠用,請專心在此與風魅過招。神樂告退!」言畢,神樂身形便如風般消散無蹤,而風魅則對著仇九微微行禮,低聲道:「大人,風魅得罪了!」
「來吧!」仇九話剛出口,只見眼前突然一花,風魅竟然已經逼至面前,二人面對面相距不過五十公分距離,若是風魅手中有刀,這一下,便已可以在仇九身上捅出一個洞來。好在風魅一進即退,遠遠站定身形之後,對著仇九道:「大人,您的修為仍在履冰後期,若是不能從一開始便發揮全力,您是無法打敗我的。」
第一百零五節
仇九心中風魅心說不假,於是不再多言。右手一拔千軍,左腳踏前一步,雙手高舉千軍過頭,身形有如那山嶽般沉穩,刀氣開始瀰漫。
但是風魅卻對仇九的表現仍顯得有些失望,微微搖頭,身形突然一閃,這次,風魅出現在仇九身後,僅是左腿一記橫掃,便將仇九震開數步。仇九揚著千軍剛剛轉過身來,風魅又一次出現在他身後,同樣的一記橫掃,這一次,帶上的勁力則更加一成。
沒有任何懸念,仇九再次被震開數步。未等他轉身應對,卻聽風魅先一步喊停:「大人,如果您抱以遊戲的態度與我交手,那風魅就真的不留餘地的出招了!」
仇九淡淡一笑:「被你看破了。」說話的同時,他的身形突然動了。但見刀光劃破虛空,帶起陣陣似水般的波紋,強絕的刀氣瞬間便將風魅給籠罩住。眼見便要將風魅給一刀兩段之時,卻見風魅突然詭異的自場中消失。
仇九一刀落空!
刀氣去勢不減,盡數斬於冰原之上,引起地表一陣微微顫動。
仇九面色凝重的持刀而立,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便在方才風魅從他的視線裡消失的同時,那本已經鎖定她的神識竟然也失去了風魅的形跡。就像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一個人似的。
這時,一道無形氣刃突然斬至。仇九早就戒備,千軍橫掃,以氣破氣。
不等仇九收刀,便見前後左右,甚至於上方都出現氣刃劃過而帶起的波紋。仇九淡淡一笑,右腳一跺地面,整個人的身子便似那陀螺般滴溜溜的轉動起來,千軍刀氣四下縱橫,五道無形氣刃的圍攻,僅在瞬間便被瓦解消失。
這時,風魅身形自虛空中脫出,立於仇九身前,輕聲道:「正如大人所看見的那樣,我的能力是與風同化,來去無蹤,還可以隱身於暗處,操縱風刃傷敵。仇九大人的熱身便到底結束,接下來,請大人小心應付,風魅不再留手了!」
仇九點點頭,千軍揚動,一道赤焰突然佈滿刀身。卻聽「轟」的一聲響,「千軍」挾以風火之勢,直取風魅。
風魅再次化風,仇九正面突然撲至數十道風刃。仇九淡淡一笑,掌中「千軍」不動,護體真罡浮起體表,一下子撲入風刃群中。任憑那數十道風刃打在身上,仇九的護體真罡卻依舊穩如泰山,於他自身絲毫無損。
穿過這波風刃之後,未等仇九站定,便見漫天響起刺耳的破風之聲,數以千百計的風刃便如那疾衝而下的禿鷲群,直撲仇九而來。仇九右手「千軍」反劈而上,體內真元源源不斷的輸入千軍,附於刀體的火焰便如得到了補充一般,隨著那刀氣破刀而出,便如一條猙獰的火龍直撲風刃陣群。
有著仇九履冰後期的修為加持,加上朱雀之火的特異性,火龍聲勢浩大的將那撲下來的風刃完全攔截於半空之中,龍身擺動,風刃盡破。
這時,仇九隻覺得身後突然一寒,想也不想,掌中千軍頓時後斬。卻見風魅不知何時已經現身,手中握著一柄通體雪白的匕首,正欲偷襲仇九後背。只是她未能料到仇九反應如此之快,此時若是再繼續下去,自己的匕首雖然能刺傷仇九,但是自己也將被仇九的千軍所傷,變成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這絕對不是風魅想要看到的結果!
於是,她再次與風同化,仇九這一刀,依舊落空。
轉過身來,仇九淡淡笑道:「看來你的與風同化能力,還是存在著一個缺陷的。當你完全隱身於風時,雖然神鬼難查,但你卻只能操縱風刃傷敵。而當你從風中脫出時,對於風刃的操縱便會失效。你的風刃突破不了我的護體真罡,對我的朱雀之體也就起不到傷害的作用。我們還是光明正大的打一場吧,省得浪費你我的時間。」
「仇九大人,過關的條件是要您打敗我,而不是讓我打敗您。若是您不能擺脫這種欲戰不能的困境,那又怎麼有資格繼承朱雀大尊的寶物呢?」雖然出聲反問,但風魅仍是說得禮貌有加。
仇九聽後淡淡一笑,左手輕輕撫摸另一柄尚在鞘中的刀柄,神情溫柔便似在對親密愛人細聲呢喃般:「本不想這麼早就讓你出手的,但是,我真的很趕時間,所以,辛苦你了。」
尚在刀鞘之中那柄利刃似乎對仇九的話語起了回應,竟然自己顫動了起來。仇九淡淡一笑:「你答應了?好,那就讓我們盡快結束這裡的事情好了!」左手輕快的拔出寶刀。
這是一柄通體烏黑的利刃,但是刀身之上,卻奇異的閃動著溫玉般的光芒。令人觸目之下,頓時覺得非常的舒適心安。仇九目光在刀身上游動,對風魅介紹這柄刀的名字:「它的名字,叫虞美人,她與千軍本是一體,卻因性格完全相反,所以就被我分成兩柄刀來佩戴。」
「你的武器是匕首,看來你的武學方向,走的是一擊必殺,不中則遠遁的路線。但對上我這種以剛猛為主的刀兵時,匕首確實很吃虧。是以你的修為雖然遠高於我,卻仍不願意與我正面交手。但當你化身為風時,連神識都難尋到你,是以要打敗你,真的很令人傷腦筋。不過,對於修煉律的我來說,打敗你,似乎又不是太困難的事情。天地萬物,莫能逃出陰陽二氣,動則為陽,靜則為陰。負陰抱陽,足以破你的能力!」
仇九持著雙刀,將雙臂打開,右手「千軍」刀體烈焰沖天,戰意逼人。左手「虞美人」則靜如止水,不起一點波瀾。雙臂緩緩劃圓,一刀指天,一刀指地,但見仇九目光之中突然精光暴漲,「千軍」刀體上的烈焰沖天而起,直破蒼穹。「虞美人」的刀體也起呼應,地之玄氣源源不斷的湧入刀體之上,不到片刻時間,整個冰原突然一陣劇烈顫動。
而在顫動之中,原本隱於風中靜觀仇九動作的風魅,竟然一點點的自那風中顯現出身形來。
風魅頓時一驚,正要展現能力重化為風時,卻見仇九面帶微笑的對她道:「兩兵代表陰陽二氣,已經接管了這個世界。方圓五百米之內,法則由我掌握,你的能力已經失效,和我正面一戰吧,憑你的修為,我還是要忌憚三分的。」
風魅面色灰白,方纔她試了數次,原本心靈相同的能力,竟然一點作用都沒有了。這對於她來說,精神上的打擊比實際上的能力限制要大很多。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依照仇九所說的去做了。
近身一戰吧,憑自己應劫中期的修為,還怕打不過一個履冰期的毛頭小子?!
風魅在心中暗暗給自己打氣,一緊掌中匕首,先發制人!
應劫期的速度果然驚人,前一刻風魃的身形剛動,下一刻她掌中的匕首已經頂在了仇九咽喉處。
「您輸了!」風魅正要說出這句話時,卻見仇九突然對他溫柔的一笑,突然低聲說道:「日月同輝。」
在這溫柔的一笑裡,仇九掌中兩柄奇刀突然光芒大作,風魅未及提防之下,頓時被那光芒晃瞎眼睛。驚慌失措之下,卻聽仇九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輕輕響起:「你輸了。」
風魅大驚失色,揮動匕首回身亂斬,雖然帶起無數的勁風,卻無一刀命中。這時,慌亂逐漸佔據了風魅的心頭,雙眼變盲的刺激,令這個修為達至應劫期的女子頓時出現了走火的前兆。好在,仇九的下一句話,馬上將她從走火入魔的邊緣給拉了回來。
「放心吧,日月同輝不會讓你變成瞎子的。再過一盞茶的功夫,你就能重新看見了。別舞動匕首了,坐下來好好休息一下吧。在我掌握的這個五百米世界裡,一切神識都被我限制了,你感應不到我的的存在的。」
風魅雖然心中不甘,卻也知道仇九所說不假。無謂的浪費力氣是件非常愚蠢的事情,風魅還沒有多到精力無處發洩的地步,是以她在聽了仇九的解釋之後,安靜的坐了下來,開始靜靜調息。
十分鐘之後,風魅睜開了眼睛,首先看到的,便是仇九一臉微笑的坐在她的對面,雙刀則已經收了起來。
雖然仇九方纔那一招有取巧之嫌,但勝利畢竟就是勝利,這點無人可以反駁。而且當年先祖們佈陣之時,也沒定死了規矩,說一定要怎麼怎麼才算是真正過關。是以風魃看見仇九的微笑之後,先一步恭謹的說道:「是您贏了,我這就帶您去下一關。」
仇九點點頭,卻見風魅掐動法訣,冰天雪地的景象開始扭曲,然後消失不見,短暫的幾秒黑暗之後,卻見神樂正恭謹的侍立一旁,而送自己過來的風魅則已經消失不見。
仇九問道:「難道第二關便是要打敗你嗎?」
第一百零六節
神樂微一行禮,恭謹道:「神樂鎮守第二關,本就是想考驗主人對天地的感情深度。方才主人與風魅交手之時,能將雙刀化為陰陽二氣,自成一界。生殺予奪,盡在主人一念之間。神樂雖然修為已經達至應劫中後期,卻自問無法破解主人的這一招天地玄機,神樂甘拜下風,主人,您過關了。」
勝利來的太容易,反讓仇九一愣:「這麼隨便就過關了?」
神樂卻恭謹反問道:「不知主人可曾聽過黃梁美夢一說?」
「自然聽過。」
「五大關中的時間縱使過去百年,對於外界的時間來說,也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所謂的黃梁美夢,正應此處的禁制特色。不過,主人看起來對外面的事情非常牽掛,是以神樂不敢耽誤主人的時間,一切都以簡便為主。」
「那第三關是什麼?」仇九發問道:「不會是叫我和火鬼打上一場吧?」
「原本是這樣的。」神樂恭謹道:「但是,他此刻尚未回來,顯然,正與主人的那些朋友交待本城的規矩。我已經向火鬼發去消息,主人可在此靜候百年,等火鬼回來之後,再去闖那第三關禁制。或者,由我降低難度,只要主人能達到我的要求,也算是過關。」
「哦,你倒是說說看。」聽聞還可以降低要求,仇九不免好奇。
卻聽神樂道:「主人既然是為那件聖物而來,想必對朱雀大尊的聖體已經完全掌握。只要主人能夠現出大尊本相,並且支撐本相三十個小時以上,便算過關。」
「三十個小時!」仇九聞言頓時一震。他繼承朱雀聖體之後,除了在剛得到聖體時,有過那麼一次化形。只是,那些化形不僅有朱雀本人在場操控,還加上了漢魃的千萬年修為,將整個火絕之地的火元力盡數注入到了聖體裡面,這才支撐到了讓仇九可以與朱雀之軀相互契合的程度。
然而這三年來,雖然仇九已經刻苦修行,火絕之體也令他修為大進。但畢竟修為時間尚短,若是真的化出朱雀本相來,以他現在的修為,能撐過三十分鐘,便算是幸運之極。三十個小時……哪怕仇九把自己的命都拼上了,都不可能做到。更何況,他的身上還有著朱雀親手種下的禁制。
欲化朱雀本相,先破朱雀禁制!
但是這個禁制的強度……
仇九心中不由苦笑,開口問道:「還有其他的方法嗎?」
自見面起就一直恭謹的神樂,此時竟然搖頭,固執的說道:「若是不能撐到三十小時,那仇九大人您還是在這裡靜修百年,以待火鬼歸來,然後再作闖關之舉吧。」言畢,神樂似乎又想起了些事情,再次補充道:「火鬼的先祖曾經得到朱雀大尊的親自教導,而朱雀大尊也在其血脈中種下純陽烈火,令火鬼一脈有著控火奇能,代代相傳至今。若是仇九大人您向火鬼本人提出闖關,他定會要您化身聖軀本相,以力相搏而勝之,方才算是闖關成功。那時,仇九大人您要撐的時間,恐怕就要遠遠超過三十個小時的極限了。」
仇九聞言一愣,反問道:「為何你要一再強調,讓我化身支撐三十個小時呢?」
神樂道:「若是兩個普通神級相拼,大戰往往都要持續數月之久。雖然大人您已經繼承了大尊的身體,在先天上的優勢強於一般神級高手。但是,在面對大神級存在,如那天界五皇之流,想要速戰速決顯然是不可能的。化身聖軀本相,與神皇相爭搏命,三十個小時,僅僅是起步入門的必備條件。若是仇九大人您連三十個小時的基本化形要求都達不到,神樂不得不善意的提醒您,朱雀大人留下的東西,您怕是要花上很長的時間,才能將它帶走了。」
仇九沉默了下去。這時,神樂似乎剛剛發現仇九的不對勁,發問道:「仇九大人,請恕神樂無禮,神樂想向大人請教一個問題。」
「說吧,如果是我可以回答的,我會告訴你。」
卻聽神樂問道:「大人您雖然繼承了朱雀大尊的聖體,但是體內似乎還有著一層強力的禁制,極大的壓制了大人的本身實力。不知道這道禁制是大人自行種下的,還是被他人強迫下了禁制?」
仇九聞言,心中微微沉吟:「已經接觸過的這三人,到目前為止,仍未對我有所加害的傾向。不如,我便將自己的情況如實相告,看看他們有什麼辦法能助我解決這個難題。」
心中打定主意,仇九抬頭說道:「自我隨朱雀開始修行至今,不過三年多一點的時間,雖然朱雀之軀給了我很快的修為速度,但直至今日,我還未能完全掌控朱雀之軀。況且我的修為不足,隨意化形朱雀本相,將會令我真元耗盡,朱雀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便在我的體內種下禁制。除非有一天,我的修為達到了能夠破除禁制的程度,不然的話,化形之說純屬空中樓台,鏡花水月。」
神樂聞言沉吟道:「如此說來,大人您現在的處境確實比較煩惱。我看大人的修為雖然到達履冰後期,但相比朱雀大尊隕落前的實力來說,實在是九牛一毛,不堪一比。化形朱雀大尊本相時所需要的火元力龐大無邊,雖說五大關中的時間被最大程度的延長,但百年枯坐顯然換不回仇九大人所需要的化形修為。」
仇九點頭贊同道:「如果能尋到一處火絕之地,或是火元力密集之所,我便可以加快修行速度。潛修百年,或許可以嘗試衝擊朱雀禁制,看看能否達到化形要求。」
聽完仇九的話,神樂眼睛頓時一亮:「是要火絕之地嗎?火鬼所鎮守的第三關,火海煉獄,正是此間最大的火絕之地。我這就帶大人前去看看!」說話聲中,不等仇九同意,神樂先一步掐動法訣。
場景陡然而換,入目一片赤紅。
腳下的岩漿洶湧的如同大江濤浪,怒吼衝擊一切敢擋於衝勢之前的物體。頭頂蒼穹劃過無數火尾流星,便如暴雨驟降。目之所及,但見整個世界,皆成一片火海,人間煉獄,也不過是如此景象。
身形一入此間,仇九頓時全身一爽,朱雀之軀先一步自行的吸收起四周的火元之力。澎湃的力量不斷的湧入仇九的氣海丹田,再流經他的四肢百骸與奇經八脈,一股難以言明的爽快舒適之感頓時佔據了仇九的全部心神。
反觀神樂,自如此地之後,便立即祭起護體真罡抵禦火元氣息,她見仇九一臉舒適的樣子,不由出聲提醒道:「大人,此地便是火鬼居住修煉之所。聽火鬼曾經說起,腳下岩漿深處,有著一顆火元精丹,他曾試圖拿取,卻被精丹的守護獸給趕出了岩漿。大人若是能夠得到這顆火元精丹,對於修為的提升,便是大有裨益。」
仇九微微點頭,對神樂道:「此地火絕元力充盈,對於我來說,實在是最佳的修行場所。在此潛修百年,足以頂得上外間千萬年的時光。我看你的樣子,似乎不太適應這個地方,你還是先離開吧。若是火鬼回來,便讓他在此等候好了,省得我還要找路出去。」
「是,大人,屬下告退。」神樂如蒙大赦,對著仇九行了一禮後,馬上退出了此地。
便在神樂退走的同時,仇九身形一閃,投身鑽入到了腳下岩漿裡,閉目盤膝而坐。
而在外間尚與方天行三人說話的火鬼頓時心神一震,剛剛轉過頭去,卻見神樂出現在自己身後。火鬼連忙問道:「你是不是引著大人去我的火海煉獄了?」
神樂微微點頭道:「大人修行時間不長,對於大尊本相的化形尚不能完全掌握。聽聞大人自訴,在火絕之地可使修行速度加快,我便想到了你的火海煉獄。」
得到神樂的肯定回答,火鬼頓時色變:「你簡直在胡鬧!火海煉獄之中的那條惡龍,你又不是沒有見過。上次若不是合我們三人之力逃脫出來,只怕火海煉獄早就是我們的葬身之地了。你讓大人獨身一人留在那裡,豈不是犯下彌天大錯!」
「大人是朱雀大尊的繼承者,是天下火絕之皇,萬火之帝,那個傢伙雖然凶狠,但它的本源卻是火元之力。我還不相信,它能勝得了大人。」神樂淡淡道:「除非,大人是冒牌的繼承人。」
「你知道什麼,那惡龍與朱雀大尊勢不兩立,看到大尊傳人送到嘴邊,它豈有不下毒手的道理,你,你……」火鬼不再理會神樂,連忙掐動法訣,想要回到自己鎮守的第三關去。卻不料,法訣雖然催動,但是自己的身形卻未能出現在第三關中。火鬼頓時面色大變,轉頭對神樂道:「不好,大人已經與那傢伙動上手了!快帶我去你的第二關。」
就在火鬼急得上火時,卻看仇九這邊。
第一百零七節
神樂走後,他便在岩漿之中潛心修行。有了得天獨厚的修行環境,仇九的修為每日都在不停的遞增,律之功法中的凝魂與鑄刀二境,更是突飛猛進。
時光易逝,一呼一息間,五個百年已經過去。但是由於火鬼尚未回到第三關中,是以仇九隻知道閉目修行,卻絲毫不知道時光過去了多久。他也不知道,就在五十米的距離之內,一條惡龍足足盯著他看了五百年。
這個小蟲子,修為這麼弱,還敢到我的領地來修行。而且身上還有著那個賤人的味道,僅憑這一點,我早就該一口咬死他的。可是,我為什麼還不動口呢?
巨大的龍目中露出疑惑,它死死的盯著仇九,似乎要用將仇九的身體給看穿戳透一樣。過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是十年,還是百年,巨龍看夠了,也看透了仇九,但是它的那雙龍目中,卻露出更大的疑惑。
為什麼,明明只是個卑微的小蟲子,但在他的身上,卻同時有著龍皇與那個賤人的氣味?難道,他是龍皇與那個賤人生下來的?
不對,不對,早在龍皇隕落的之前,這個賤人就已經出賣了龍皇,他們不可能有個這麼年輕的後代。更何況,有著高貴血脈的龍皇,即使與那個賤人相交,生下來的孩子也將會很優秀,但是這個卑微的小蟲子,卻是弱的可憐,讓我連咬一口的慾望都沒有了。
那他到底是誰呢?為什麼會同時身具著龍皇與那個賤人的氣味?
巨龍苦苦的思索,它在尋找一個答案。
它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龍皇出走的那一晚,他曾經笑著對自己說過一番話,但是,為什麼卻記不起來了呢?龍皇到底對自己說了什麼呢?嗯,這要好好想想才行。
巨龍閉上了眼睛,開始在那冗長的記憶裡,尋找有關那一夜的記憶片斷。
「青龍哥哥,你為什麼總是愁眉苦臉的啊?」
巨龍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單純而簡單的歲月裡,族人們在龍皇的帶領下,和睦團結,共同為了自然世界的平衡而努力的做著自己的工作。身為世間所有龍族的皇,自身又是四大尊之一,龍皇本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開心的人。
但是,從自己懂事以來,卻很少看到他笑過。
在自己的記憶裡,龍皇總是皺著眉頭,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直到有一天,那個賤人和其他的兩個大尊來到了龍族領地。那一天,自己終於看到了龍皇露出的笑容。在那一刻,便如世間一切美好在自己眼前展現般,龍皇的笑容,連同那些最美的美景一道,深深的鐫刻在了自己的記憶中。
分駐四方的四個大尊從未聚集在一起過。但是這一次,自然界似乎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四個大尊在龍皇宮內吵成一團,他們的聲音雖然大的在殿內不斷迴響,但是誰也聽不清楚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吵到後來,四個大尊竟然動手打了起來,好在他們四人都沒有用上律力,否則的話,小小的龍族領地早就灰飛煙滅了。
四人的身形在龍皇宮內不斷穿梭,看得那時候躲在角落裡偷看的自己一陣眼暈。但是很快的,另外,四個大尊都停了下來,卻見一個光頭大叔沉聲道:「看來我們的意見是不會統一的了,既然如此,那便各自為戰吧。」
龍皇那時候又說了什麼呢?
記不起來了,只記得地三個人在聽完龍皇的話後,全都變了臉色。特別是那個賤人,臉色的慘白的都比得上白紙了。
另一個面色土黃的傢伙沉聲說道:「我們四大尊本就是為了天地平衡而生,若是不平衡不再,那我們四大尊又何必存在?青龍,你和你的寵物們呆在一起太久了,完全忘記了自己的使命。既然你不願意出手,那我們也不強人所難。以我們三大尊的合力,相信還是能辦到這件事情的,哼!」這個可惡的傢伙說完轉身就走,一點禮貌都沒有。
光頭大叔看看龍皇,也不發一言的走了。
只有那個賤人,還在用那雙噁心死人的眼睛盯著龍皇不放。然而,龍皇竟然對她抱以溫柔的一笑。這可是自己第二次看到龍皇在笑了,竟然是用在那個賤人身上,哼!
巨龍生氣的搖搖頭,似乎要將這段記憶從自己的腦海裡甩出去。
送走了這個女人之後,龍皇重新回到大殿裡,對著躲在暗處的自己道:「還不肯出來嗎?下面可沒東西可以偷聽了。」
被龍皇發現的自己,竟然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都沒有,大大方方的走到龍皇身前,這時,卻聽龍皇說道:「我想出去走走看看,路上一個人不免寂寞,你願意陪我嗎?」
答應!為什麼不答應,笨蛋才不答應!
那段時間,可真是自己最快樂的時間。可是對於龍皇來說,似乎一點快樂的意思都沒有。雖然每天都陪在他的身邊,但是自己卻發現,每過一天,龍皇的臉上就顯得更加沉重一分。無數的美景良辰,無邊的綺麗風光,卻未能在龍皇的眼中留下半點影子。
看著龍皇一日#比一日的沉悶下去,自己終於忍不住的問他了:「青龍哥哥,你帶著我走遍了整個神州,你到底在找什麼呢?」
龍皇前行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他負手看著天邊那片絢麗的晚霞,晚風吹過,帶來一片歸鳥的啼鳴之聲。落日的餘輝灑在他的身上,就像一層燦爛的煙霞。卻聽龍皇淡淡道:「我在尋找一個可以代替我的人。」
「代替青龍哥哥?」那時的自己,聽到龍皇說出這句話時,真的震驚萬分。
龍皇道:「是的,代替我,也代替其他的大尊,將這個美麗的世界繼續維持下去。」
「那青龍哥哥你呢?你找人代替了你,那你要去哪裡呢?」
龍皇微微一笑,滿是釋然的味道:「誰知道呢,也許,我會去一個誰都不想去的地方安靜的休息著。小舞,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青龍哥哥你說就是了,我一定答應你。」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有一個人,他的身上有我的味道,他就是我選定的繼承人。答應我,你要像對待我那樣的,竭盡全力的去幫助他。」
巨龍猛的睜開了眼睛,目光中滿是愕然之意。
這個卑微的小蟲子,竟然就是龍皇選定的繼承人?!
自己無數的想像過龍皇可能找到的繼承人,便從來沒有想過,龍皇竟然會選擇這樣弱的一個人來當自己的繼承人。
這樣的一個傢伙,他能幹什麼?
不,既然龍皇選擇了他做為繼承人,那就一定有著他的理由。我曾經答應過龍皇,要像對待他那樣的,竭盡全力去幫助龍皇繼承人。他現在的修為太弱了,那我,便幫他提升一下修為好了!
巨龍猛的一甩巨尾,湧動的岩漿激流頓時將仇九給驚醒過來。
眼睛剛剛睜開,便見身前竟然浮著一隻巨大的怪獸。仇九心驚之下,頓時拔刀出鞘,體內真元猛然轉動,仇九身形一閃,先發置人!
巨龍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小蟲子想要幹什麼呢?看他拿著的刀,和小樹枝一樣,想要砍我嗎?太可笑了。」巨龍絲毫不動的橫在那裡,任憑仇九處置。
但見萬道刀光突起,岩漿被刀氣帶動,全都向那條巨龍湧了過去。但是那條巨龍便似完全沒有感覺般,只是嘲笑的盯著仇九,似乎想要告訴他,盡早收起這種無聊的做法。
眼看巨龍一動不動的讓自己砍了幾刀,但自己的刀氣卻連對方的表面都沒有劃破——甚至沒有留下一道白痕來,而對方也沒有與自己動手的意思,仇九微一沉吟,收刀後撤。
這時,巨龍傳音了:「砍夠了?」
仇九一愣,反問道:「你是誰?」
巨龍道:「你想不想提升修為?」
仇九反問:「你想幫我?」
巨龍頓時不耐煩了:「你到底想不想提升修為?」
仇九連忙點頭。眼前這個龐然大物實力太過強悍,難得它主動提出幫自己提升修為,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和借口去拒絕呢?
卻聽巨龍說道:「此處再往下潛上兩萬米,便可見到一顆火元精丹,跟我來,我幫你將它給吸收掉,你的功力直接可以提升進神級修為。」
說完,巨龍猛的一甩尾巴,身子極速下潛。
仇九不敢落後,慌忙追了上去。
儘管如此,仇九仍是遠遠的落在了後面。而且,隨著越往下潛,仇九隻覺得自己的身體所承擔的壓力也越來越大。這便是朱雀本體化成人形之後帶來的弊端之一。
雖然相比人類的身體,朱雀本體的化形成人已經強悍太多,但是相對於純獸體的朱雀來說,化形後的身體防禦能力不足獸體的千分之一,而且受限於修為的深淺。若是這具身體仍由朱雀掌握,以她的修為,兩萬米自然不在話下。但是對仇九這種修為來說,兩萬米便是一個很大的極限。
第一百零八節
當仇九的身體再也難以忍受周邊的壓力時,他不得不停下前進的腳步,眼睜睜的看著巨龍越游越遠。
好在巨龍遊行向前片刻後,便發現仇九沒有跟上,再次掉轉頭游了回來,兩個巨大的眼睛盯著仇九,心中卻在暗道:「這個小蟲子的修為這麼差,就算我將火元精丹取過來給他補修為,只怕他也吸收不了多少,反而白白浪費了我的一番好意。」巨龍於心中沉吟片刻,巨大的龍目再次掃過仇九身體,便像發現了新奇的事情一樣,出聲問道:「你身上的禁制,是不是朱雀那個賤人給你種下的?」
仇九點點頭,巨龍又問道:「你和那個賤人是什麼關係,她為什麼要給你種一個強力的禁制?」
「我繼承了朱雀之軀,還跟隨朱雀修行律,算得上是師徒關係。」聽到巨龍真呼朱雀為「賤人」,便是再傻的也都聽得出來,它與朱雀的關係絕對處於惡劣狀態。但是朱雀於仇九先有活命之恩,再有授藝之德,於情於理,仇九都不會迴避話題,反而是挺起了胸膛,坦言直述。
巨龍聞言倒是一愣,心中暗道:「看不出來,這麼樣的一個小蟲子到底有什麼出彩的地方,竟然被青龍哥哥與那個賤人一同看中了。那個賤人的眼光說不定有錯,但青龍哥哥的眼光是一定不會錯的!」巨龍問道:「你既然得了朱雀之軀,怎麼連這麼點小小的壓力都受不了,反而停留在此?」
仇九反問道:「難道你沒有化成過人形狀態嗎?怎麼會不知道人形狀態下的實力,比之化現本尊時,要弱上許多呢?」
巨龍追隨青龍遊歷天下之時,自然是化過人形的。只是龍族一脈得自青龍眷顧,天賦屬性遠強於天下萬族,族中每一龍,只要不出意外,那生下來便是高手,修為堪比人類的履冰後期。
而隨著年月的增長,加上龍族過於強悍的天賦,他們的修為使得他們即便是化成人形,在這個世界上,也很少有生靈能夠對他們產生威脅。是以巨龍無法理解仇九現在的這種狀態,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看到巨龍疑惑的眼神,仇九不得不將事情從頭說一次給巨龍聽,這才理清了巨龍的疑問:「這麼說來,朱雀給你下禁制,完全是為了你著想,讓你在短時間內不用為修為不夠而煩惱。實在是太天真了。」巨龍不屑的說道:「溫室裡的百合,就算長得再健康漂亮,它的生命力也不比上在野外自生自滅的野花。那個賤人看起來是在保護你,其實,她完全限制了你的成長速度。」
從理性上來說,時刻面對危險的生命將會迸發出驚人的進步力量,仇九本該贊同巨龍的說法。但是,從情感上來說,仇九卻對巨龍的這種說法不以為然。人不是機關產生,不可作到精準如一。整天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人的精神狀態很快就會產生疲倦的感覺,那時,對於個人的修行非但沒有益處,反而會把總體的進度過拉下來。
這時,卻見巨龍大尾一擺,疾速無比的朝著更下方的岩漿中游去,很快就從仇九的視線上消失不見。
仇九雖然無法追上去,也無從得知巨龍的突然離去是為了什麼。但對仇九而言,他還是發現了一個奇妙的事情。
在這種深度的地方呆著,朱雀之軀吸收火元力的速度更加的快了。
雖然仇九的丹田氣海二處早就充盈無比,但是這並不妨礙朱雀之軀繼續吸收周邊的火元力。朱雀本是火中之皇,她的身體遇火則強,此刻待在萬米岩漿之中,原本強悍的朱雀之體便似食補了無數人參仙丹般,不僅變得更加堅固,而且,多餘出來的力量,也不斷的將仇九的靈魂與朱雀之軀契合的更加緊密。
朱雀說過,只要仇九能與朱雀之軀完美的契合,那他便能發揮出朱雀當年的部分實力。至於這部分實力的界限到底是多少,那便要看仇九的努力,以及他可能得到的機緣。但是從目前來說,仇九的機緣還是很不錯的,至少,他在面對一隻隨時可以將他一口咬死的巨龍時,竟然奇跡般的活了下來,而且,那條龍看起來也絲毫沒有想將他打牙祭的想法。
於心中笑笑,仇九開始凝神靜心,本打算就此修煉,卻未想到,那本已經遊走的巨龍竟然又飛快的游了回來。
待它游得更近一點時,仇九發現,巨龍的嘴裡,竟然還銜著一顆比仇九整個人都要大上一倍的圓形火珠,而那個火珠所散發出來的強大火元力,仇九隻看了一眼,雙眼的眼皮便不住的在那裡跳動著——這種密集而強大的火元力,完全不需要驅動,光是站在它邊上,都能將人給焚燒殆盡。
雖然仇九已經繼承了朱雀之軀,理論上是無畏任何一種火焰。但是從目光接觸這顆火珠之時,仇九便發現,自己的朱雀之軀,似乎還未能達到理論上的那種萬火稱臣的地步。至少,在這顆火珠之前,朱雀之軀首次有了身體將要被其燒化的錯覺。
巨龍搖擺著龍尾游至仇九身前,巨大的龍嘴一張,將那火珠往仇九身前一方,目光中滿是不捨的神色,但它一想起那日對龍皇的承諾,目光中的不捨頓時消減去不少。
「這顆火元精丹從億萬年前開始成形,我便一直守護在它旁邊,本是期待它能破丹通靈,修成丹仙之體。那時候我再吃了它,便能突破暴走境界的最後一層。只可惜,我於千年前已經放棄突破,提前進入了戰龍之境。此丹對我來說,已經作用大減,即便修成丹仙,對我來說,也沒有預期中的那般進境了。」
「既然你也是修行律的存在,又是青龍哥哥選定的繼承人,那麼,這顆火元精丹對提升你的修為就大有好處。對了,我看你的修為並不出眾,你到底選修了哪個境界?」
聽聞巨龍發問,仇九連忙回答道:「煉體、凝魂、鑄刀,三境同修。」
「什麼!!」兩條火柱突然從巨龍的鼻孔中噴了出來,它咆哮的問道:「你個白癡,你告訴你可以這樣修行律的?!」
巨大的聲浪攪的岩漿翻騰不止,便如掀起了一道濤天的巨浪。仇九被巨浪沖擊的定不住身形,眼看就要隨波沖走。巨大的龍爪當頭而來,一下子將他死死的抓住。
等到火浪沖勢稍減,仇九這才得以機會開口問道:「難道我修行的不對嗎?」
「當然不對!」巨龍的眼睛瞪的也要噴出火來了:「八大律境,內含天地玄機,如果不能從最初一層慢慢體悟上來,你修行的再多又有什麼用,還不是浪費了大好的時間!一定是朱雀那個賤人叫你這麼煉的,哼,她自己當年就是這樣誤入歧途,以至於修為不前,竟然到現在還不知悔改,認為自己這種修行方法是修行正道,我呸。」
仇九奇道:「三境同修,看的是對自然法則的體悟程度。我對自然法則已經領悟不少,三境同修帶給我的修為進境也是一日千里,這又有什麼不對了?」
「旁門左道,初期進境當然會快。但是越到後來,你就會發現自己的方法不對,最後更會陷入到一個死結之中,那時,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自廢真元,重頭修行。但是到了死結之時,個人的修為已經通天達地,又怎麼捨得一身高深修為,重新熬過呢?」
聽聞巨龍如此解釋,仇九不由問道:「那你說,應該怎麼去修行律才是最正確的呢?」
「自然是循序漸進,從煉體開始,一步一個腳印。除此之外,任何方法都是不可取的。」巨龍昂著巨大的龍道,沉聲道:「四大尊源於一體,四尊同時降臨,但為何修為卻最終有高有低呢?就是對律的修行功法掌握不同。青龍哥哥最初是四大尊中實力最弱的一個,在別的大尊一身修二境,三境,甚至四境同修時,青龍哥哥卻只是埋頭苦修煉體,絲毫不為外物所動。僅僅是萬年時間,青龍哥哥便突破煉體最後一層,然後單憑肉體之強,橫掃其他大尊,位列自然世界之首。這是什麼原因?」
仇九沉吟著回答:「多習,不如專精?!」
巨龍點點頭:「不錯,正是如此。咦,你這個小蟲子雖然很弱,但是腦袋卻很聰明嘛。很好很好,果然是青龍哥哥看上的繼承人。」巨龍略微稱讚一下,便又轉口說道:「八大律境,從煉體起,到無悔終,每境共分十層。以朱雀的身體而言,她的煉體已經達至五層境界,如果使用火元精丹,助你達至煉體十層,絲毫不在話下。如果可以,甚至還能將你的凝魂境界提升到六成左右。」
仇九眼睛一亮:「煉體十層!那豈不是和當年的青龍大尊一樣,肉身橫掃自然世界了?」
第一百零九節
卻聽巨龍道:「我想你剛才沒仔細聽我說話。青龍哥哥能位列四尊之首,是因為他突破了煉體第十層,這才達至肉身無敵之境。火元精丹只能助你達到煉體第十層,卻無法令你突破第十層。」
仇九奇道:「那當年的青龍又是怎麼突破的?」
巨龍的回答顯得很沒有說服力,而且明顯帶上了濃重的個人崇拜色彩:「青龍哥哥是天才,突破煉體十層,自然不在話下。」
仇九聽得直翻白眼:「那,我要怎麼吸引這個火元精丹?」
這顆火元精丹的體積足足是仇九的兩倍,口服?
別開玩笑,仇九被精丹口服倒是有可能。
至於吸收,仇九知道,以自己目前的修為,若是貿然而動,只怕精丹元氣跑掉的,會比自己吸收掉的更多,這樣一來,就不免暴殄天物了。於是,他誠心的向巨龍求教。
巨龍道:「很簡單,只要讓我解開朱雀下在你體內的禁制,讓你現出朱雀本形,然後一口將這火元精丹吞服下去。以朱雀本形的力量,完全能將精丹元氣一絲不露的困於體內。那時候,你再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專心修行煉體境界,也讓我看看你到底要多久才能進入到煉體十層中去。」
仇九點點頭,對巨龍道:「那現在便開始吧。」
巨龍說道:「在開始前,我要先本你現在的修為盡數化去,以免你這半吊子的火元真力衝撞了至純的火元精丹之力。」說話聲中,也不等仇九反應過來,龍爪之上火光驟現。
本來仇九的朱雀之軀,完全可以無視巨龍的火爪。但巨龍的修為卻是朱雀之軀無法無視的。這條巨龍與龍皇處於同一時代,龍皇隕落之後,她又進了這個一夢百年的空間,修行了不知道多少萬億年。修為之深厚,完全比得上任何一個大尊。她這一爪之力,仇九又怎麼抵擋的住。
便在瞬間功夫裡,仇九隻覺得全身一沉,丹田氣海二處地方迅速的萎靡了下去。四肢百骸綿軟無力,只能任憑巨龍擺佈。
巨龍一爪化去仇九多年的苦修之後,臉上露出滿意之色,嘴裡還說道:「還好沒有多少修為,一爪就解決了所有的問題。」
仇九聽得不由氣結,三年苦修回來的履冰之境,放到神州之上,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存在,但在這條巨龍眼裡,竟然是沒有多少修為。不過轉念想想也是,人家的修為是以海量,與它一比,自己的這些修為實在算不上什麼。
這時,巨龍爪上再次發勁,火氣直衝入仇九身體,對著朱雀種下的禁制正式發起了衝擊。
由於朱雀禁制本就是為了預防仇九失控化形而設,是以其中所蘊含的力量,即使是巨龍如此高深的修為,也不能輕鬆化解。但巨龍為了早點讓仇九與火元精丹融合,一上來便下重手,幾下內勁毫無保留的衝擊之後,朱雀禁制終於抵擋不住巨龍的攻擊,頓時土崩瓦解。
禁制一去,朱雀之軀頓時再無限制。巨龍連忙放開龍爪,僅是眨眼之間,便見仇九全身披羽,幾息之後,一個可以與巨龍身軀匹敵的朱雀本體顯現出來。只是,失去了全部修為的仇九難以支撐起朱雀之軀,只能綿軟無力的趴在地上。
好在這裡的火元之力充沛無比,雖然失去修為,仇九卻無性命之憂。朱雀之軀自發的吸引著周邊的火元力,用來維持自身的同時,還分出一絲來溫養仇九的靈魂。
這時,巨龍將那火元精丹推到仇九嘴邊,沉聲道:「盡力張大嘴巴,我把精丹送到你體內!」
仇九聞言使勁全副力氣,控制著朱雀之軀張大了嘴巴。巨龍的龍爪將那顆火元精丹猛然一推,內勁裹著精丹便進了朱雀之軀內。
精丹剛一入體,仇九萎靡的神態頓時一掃而空。
億萬年方才成形的這顆火元精丹果然不同凡響,仇九感覺到自己的體內再一次充盈起了龐大無比的力量。這時,卻聽巨龍沉聲催促道:「別趴著傻笑了,快意守心田,引導火元精丹的力量去淬煉你的朱雀之軀!」
仇九馬上依言而行,心神沉浸境界之中,腦海裡面不斷翻轉著律之功法的煉體篇章。
煉體之境,分為十層,最初為強筋,二層為勁體,三層為磐石,四層為泰山,五層便是朱雀隕落前的狀態:健碩。
而之後五層,又分為銅皮,鐵骨,鋼筋,凝血與神威。傳聞神威之後,便是煉體最強境界,也是四大尊中只有青龍方才達到的頂級境界:任我行!
仇九依著巨龍指點,不斷的消化著火元精丹,朱雀之軀上紅光越來越盛,最終竟成一個巨大的光繭,將那仇九完全的包裹了進去。巨龍不慌不忙,它的修為已經達至不可測探的地步,是以神識無孔不入。光繭能量雖然強大,但對巨龍的神識卻絲毫沒有影響,它正關注著仇九現在的狀態,一有不對勁的地方,它會在第一時間出手,幫助仇九轉危為安。
時間一日復一日的過去,但光繭卻絲毫沒有散去的預兆。
巨龍的嘴角卻一日%比一日的上揚,它已經看到,仇九突破了凝血之境,正在做著進入神威境界前的準備。在心中,它不由的想起了青龍的離開前的最後一段囑托:「小舞,這一去,我將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能再回來。但是別擔心,終有一天,我會回來的。如果你想要找到我,就盡力的去幫助那個身上有著我氣息的人,他會帶你找到我的。」
巨龍笑了,心中默默道:「青龍哥哥,你挑選的人,我已經遇到了。你的眼光還是和從前一樣好,這個小子雖然實力不濟,但是天賦卻不比我們龍族差。而且腦子聰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突破到第九層境界,看來,他將會是在你之後,又一個達到任我行程度的存在。」
這時,巨龍似乎感應到火海煉獄中又多了幾個不速之客,頓時龍尾一擺,自岩漿深層直衝表層而去。
火鬼陰沉著臉,對身邊的神樂道:「感應不到仇九大人的氣息,一定出事情了!」
神樂卻道:「放心吧,大人既然是朱雀大尊親自挑選的繼承人,那他就不會有問題的。」
火鬼正要說話,臉上神色突然變了,與火鬼一同變色的,還有神樂與風魅。三人不約而同的沖天而起,將身子遠離岩漿。
這時,巨大的龍頭衝出岩漿,一對龍眼死死盯住空中的三人,沉悶的吼聲迴響於火海煉獄之中:「卑微的蟲子,上次被你們僥倖溜掉,現在你們竟然還敢回來!」
火鬼沉聲問道:「火龍,先前進來的那個年輕人,你把他怎麼樣了?」
巨龍聞言頓時一愣:「你們認識?」
火鬼道:「自然認識!」
巨龍眼睛微微瞇起,似乎在懷疑火鬼說話的真實性。
卻聽神樂道:「仇九大人繼承了朱雀大尊的聖體,日後便是我們的主人,火龍,我知道你與朱雀大尊有些誤會,但是仇九大人是朱雀大尊親自挑選的繼承人,你若是害了他,朱雀大尊是不會放過你的。」
「那個賤人?你以為我會怕她?!」巨龍一陣巨吼,震得火鬼三人耳朵不住的鳴響。但是隨後,巨龍卻又說道:「放心吧,你們說的人沒事,我將火元精丹送了給他滋補,他此刻正在底下閉關潛修。若是你們不想他被打擾,就給我看好火海煉獄,否則,出了亂子的話,就算那個小蟲子好脾氣饒過你們,我也會叫你們後悔來到這裡。」
說完,巨大的龍頭再一次沉回了岩漿底下去。
火鬼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巨龍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沉默片刻,神樂道:「火龍見到我們,卻沒能主動攻擊,看來它與仇九大人確實有緣,我們應該聽它的話,看好火海煉獄,以防他人打擾。」
火鬼亦是如此想法,但是他又想到地面上還有仇九的幾個朋友在那裡,若是放著他們不管,又是不行,於是轉頭對風魅道:「地面上的那三人是仇九大人的朋友,你上去對他們說,古城禁地,不得亂闖,仇九大人正與我們商議要事,不便被人打擾,讓他們在城外石林等候吧。」
風魅問道:「如果他們不同意呢?」
「不由理他們,直接殺了!」火鬼想起了那個毛頭丫頭對仇九不敬言語,若不是得到了仇九事先的吩咐,他早就出手一把火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燒成飛灰。此時聽到風魅問起,沉聲道:「仇九大人得了火元精丹,閉關之後,實力肯定大進。若是有誰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搗亂,那便是與我們五大鎮守者為敵,不用客氣,直接殺了,如果日後仇九大人問起,我自會一力承擔。」
風魃點點頭,應聲離開了火海煉獄。
神樂輕聲道:「這個地方我還是呆不習慣,我上去陪著風魅好了。」
第一百一十節
火鬼點點頭,隨即又想起些事情,連忙叫住神樂道:「仇九大人與那三個人的關係尚未搞清楚,只要他們遵守我們的規矩,就不要去為難他們了。」
神樂應聲道:「知道了,我走了。」
法訣一引,身形立即從火海煉獄中消失。
火鬼搖搖頭,也不去理那神樂是否真的聽進去了,自己落到岩漿上方,開始凝神盤坐。
時間易逝,又是一個百年過去。
期間火鬼數十次的想要撲到岩漿深處,去看看仇九是否真如巨龍所說的安然無恙。但一想到就算仇九被巨龍害了,單憑自己一人也無法為仇九報仇。更何況,若仇九正在閉關要緊時,被自己的突然闖入而驚憂,那就真的是罪無可恕了。
這一日,火鬼心中總是思緒翻湧,說什麼也不能將自己的心神給寧靜下來。如此情形,根本不適合再進行修行,是以火鬼乾脆站起來四下裡巡視,看看有沒有仇九出關的痕跡。
就是此時,火鬼敏銳的感覺到,身下的岩漿突然顯得不平靜了。岩漿的洶湧程度比之從前,顯得更加猛烈,而且這種猛烈的程度還在不斷的增加中。
火鬼腦海之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仇九大人要出關了?
這時,卻見整個岩漿像被人劈了一刀一樣,竟然突兀的分為兩半,而在其中,一條人影極速的飛了上來。火鬼眼快,已經認出來人身份,頓時喜形於色的迎了上去:「仇九大人,您出關了!」
卻見仇九一身紅甲披負,饕餮巨首當胸,身形似乎比之從前,更加雄壯了幾分,此刻落到火鬼眼裡之時,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威武氣勢。加上這次得到火元精丹補助之後,仇九眼中的精芒竟然形同實質。以火鬼的修為,被他的眼睛略微掃全身過後,竟然也有了一種如劍過體的感覺。
這時,卻見分成兩半的岩漿之中又衝出一條巨大的火龍,大嘴一開一合,正在沉聲對那仇九說道:「精丹真元還未完全被吸收,再不坐下行功,實在暴殄天物!」
身披紅甲的仇九聞言之後,當即凌空坐下,寧神靜氣,再一次開始吸引殘餘的精丹真元。巨龍見狀,鬆了一口氣,方才在岩漿之下,仇九突然失心瘋般的拔刀出招,那一招的瘋狂意境,即使巨龍修為遠超仇九,也不敢當面應對,當即龍尾一擺,往更深處的岩漿下潛,以避其鋒。
仇九出刀之後,岩漿竟然也無法阻擋這一刀的威力,當即被他一刀兩斷。而仇九亦就此飛上半空,但是那一刀出手之後,體內勁力被宣洩不少,失心瘋的狀態一下子又被控制了回來。是以此刻巨龍剛一開口,仇九立即就恢復了神智,當即依言坐下,繼續自己的吸收。
巨龍絲毫不敢大意,巨大的身軀將仇九圍在其中,全神戒備,內心卻在不住的自問,那股黑氣是怎麼回事?我在這裡這麼多年的潛修,也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為何在這個小子身上,竟然會出現來自魔界的黑氣?
回想起方纔的事情,巨龍仍是心有餘悸。
就在仇九吸引火元精丹進入凝魂第五境時,仇九身上突然竄起一團朱雀之火。而在朱雀之火的燃燒下,仇九的身體表面竟然開始憑空出現一層細細的紅色鱗甲。鱗甲的顏色不斷加深,變大,竟然形成了一具奇特的火甲,披於仇九全身。
巨龍本不將這種變化放在心中。
當年它見過朱雀身披火紅戰甲的樣子,只道這是仇九與朱雀之體完全契合之後,身體開始自行化出一層戰甲來。但是,隨著戰甲的凝具完成之後,他胸前的那個饕餮巨首之中竟然源源不斷的吐出黑煙。
那股黑煙無懼岩漿中蘊含著的密集火元之力,反而像一道墨汁般將仇九身邊的岩漿盡數化入黑暗之中,然後一點點將仇九給包圍了進去。
黑煙一成合圍之至,煙中竟然傳出強烈的魔界氣息。巨龍當年也是與魔界眾神打過交道的,自然對這股氣息再熟悉不過。當年神魔兩界定下規矩,但凡修行律之功法者,一概格殺。
眼見身負青龍、朱雀兩個大尊青睞的繼承人被突如其來的魔煙給籠罩,你讓巨龍如何不驚!
不管這道魔煙從何而來,但它將仇九罩住,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是以巨龍猛然運起五成功力,一爪破開魔煙。它本想將仇九從中抓出,卻未想到,它的巨爪剛剛抓破煙球,在它的眼前頓時亮起一道紅如艷陽的刀光。
刀光之後,是一雙陷入瘋狂的眼睛,那個看起來弱不經風,自己隨時可以一爪子抓死的那個年輕人,此刻竟然如同被天魔附體,威猛的刀勁更是令自己也不得不暫避其鋒。
一想起那個情況,巨龍於心中頓時一陣氣惱,那對巨大的龍目盯著仇九,心中惡狠狠的想道:「臭小子,若不是怕我一時收不住手,一爪將你給抓死,你還能如此囂張,哼!等你醒過來之後,我說什麼也要打你屁股三百下,以示懲戒先!」
這時,卻聽火鬼一驚呼,昂首盯著火海煉獄的上空,似乎看到了極不可思議的事情。巨龍亦感覺到了不對勁,抬頭看去時,卻見火雲密佈的天空就像一隻火獸,被一個無形的巨人狠狠的撕裂開了一個大口子,裂開的傷口中,無數湧動的,像黑線條一樣的黑煙源源不斷的衝了進來,就像傷口正在流著黑色的鮮血一樣。
隨著黑煙的湧入,整個火海煉獄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威壓所籠罩。巨龍死死的盯著黑洞,似乎想要窮盡目力,將那黑洞之後的作惡者給揪出來一樣。這時,卻聽一個雄渾的男聲自黑洞背後傳了出來,光聽他的聲音,巨龍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大概的形象,這是個很囂張霸道的男人,而且地位極高,是以一言一行之中,都帶著濃濃的只有殺死在握的上位者才有的驕傲語氣。
「葉真晨,你的實力提升的很快嘛。」
仇九聞言頓時怒目圓瞪,葉真晨,一個早已經被他遺棄不用的名字,這個世界上,知道仇九便是葉真晨的人絕對不多,而知道葉真晨的同時,身上還帶著這麼濃郁魔氣的人,仇九隻記得一個人!
雷皇!!
沒錯,這是他的聲音,也只有他的囂張與霸道,才會如此的特別,仇九正要開口怒斥,卻被巨龍沉聲道:「先前你已經心神失控過一次,如果不想再失控,就給我緊守心田,這個人,我來應付!」
「哦,一條火龍?嗯,修為深厚,比現任的極樂魔尊還要高出數倍,是個值得一會的高手。只可惜,我的本身無法破碎虛空,前來與你一戰,可惜可惜。」雷皇滿是惋惜的感歎道。
巨龍沉聲問道:「你的魔氣很濃,卻又不是我見過的三大魔尊中的任何一個。你是誰?」
「我嗎?」雷皇哈哈大笑,聲震火海煉獄,幾乎發將這片空間給震塌掉。
「你是個很難得的對手,我歡迎你來極樂魔土挑戰我。記住,我的名字,叫雷尊,魔界三大魔尊之一!」
巨龍開口問道:「新任魔尊?嗯,你的實力確實達到這個標準了。你來這個空間到底想幹什麼?」
雷皇,現任的雷尊哈哈大笑道:「我本是為了葉真晨,哦,就是你保護著的那個小子,我感應到他的氣息有了很大的進步,一時心喜之下,就裂開空間來看看他的進步到底有多少。」
巨龍目光發寒:「你少打他的主意,方纔他在吸引火元精丹之時,你的魔氣突然湧出,差點將他害死,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看看?」
「當然。」雷尊帶著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如果不試試他出手一刀的威力究竟大到何種程度,我又怎麼能為他量身打造一個完美的造神計劃呢。」
「哼,明明是魔,竟然還妄稱造神,簡直是不可理喻!」巨龍冷哼:「這個小子現在由我保護,由不得你亂來!」
「你的修為確實很強,強到讓我已經興奮到發抖了,我可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你交手了。只可惜,青龍的三界法則令我困在了魔界,無法踏出這一界一步,我的那些分身雖然可以進入任何一界,但又怎麼比得上我本人親自交手來得爽快。」雷尊哈哈笑道:「我在魔界等著你來挑戰我!」
巨大冷哼不語,雷尊又道:「雖然他有奇遇,得以換到一個這麼棒的身體,如果我沒猜錯,這是四大尊裡朱雀的身體吧,嘿嘿,小子運氣不錯。但是,這個小子的三魂七魄中,早就被我種下了雷種魔氣。無論他在何方何界,我都可以找到他,控制他。你想保護他,哈哈,好啊,滅了他的三魂,震散他的七魄,他才能得到解脫!」
巨龍聞言沉聲道:「他是青龍大尊選定的繼承人,你敢對他下手,活得不耐煩了!」長長的一聲龍吟,岩漿之中頓時竄起無數火球,直撲那個黑洞而去。
第一百一十一節
火球一入黑洞,頓時無影無蹤,雷尊囂張的笑聲又一次傳出:「省省吧,這些小把戲,對你我這種級別的存在,還會產生威脅嗎?」
卻聽雷尊又道:「你剛剛說葉真晨是青龍選定的繼承人?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情?」
巨龍道:「這些事情,我自然知道,不需要和你解釋。」
雷尊哈哈笑道:「哦,那你想不想知道,青龍隕落之後,他的身體跑到哪裡去了?」
巨龍聞言一震,隨即搖搖頭道:「不可能的,青龍大尊的身體明明被我藏的極為隱密,不可能被這個魔頭發現的。」
卻聽雷尊說道:「看你的意思,似乎對自己藏著青龍身體的地方極為自信。但是,你不覺得把一代大尊的身體,藏在像三界門這種有點修為都能發現的地方,實在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情嗎?」
巨龍頓時一震,脫口道:「你把青龍哥哥的身體怎麼樣了!」
雷尊滿不在乎的說道:「沒怎麼樣,你的青龍哥哥本想讓我成為他的繼承人的,我沒答應,於是,他和我做了另一個交易,我把他的身體重新隱藏到一個除我之外,再無任何人知道的地方,而做為交換,青龍把他知道的律之功法,都傳授給了我。所以,你放心,我是絕對信守承諾的人,絕對不會傷害青龍的身體。」
「況且,青龍和我交易還沒有完呢。我幫他藏身,隱瞞他存在的消息,而他則要在復活之後,和我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場。當年青龍號稱肉身無敵,能和他打上一場,絕對終身難忘,而且回味無窮哦。」
「什麼,你是魔尊,竟然還修行律的功法?!」巨龍像是聽到了極不可思議的事情。
雷尊哈哈一笑:「魔尊為什麼不可以修行律,我可不像那些老頑固,死抱著什麼規矩不放。在我看來,世界上的事情只分為兩種,對我有用的,和對我沒用的。有用的就拿過來用,管它什麼來歷,什麼門派,什麼方法,而且,我對改變世界,維持平衡什麼的不感興趣,只要能幫讓我打得更加痛快,它就是一篇絕世奇功。」
「你還說,你是青龍哥哥選定的繼承人,你有什麼證據,我怎麼相信你?」
雷尊哈哈大笑:「證據?相信?想不到以你這樣修為的存在,竟然還會說出這麼可笑的話來,證據?我不需要提供什麼證據,我說的話,就是證據!當然,我也沒想過一定要讓你相信,青龍要復活,就先要找個繼承人,我看這個小子的是天生的皇骨,卻少一股成功必須的龍氣,正是最佳的青龍繼承者。於是,我把有青龍元神寄身的青龍玉壁留給了葉真晨,呵呵,看看他有現在的進步,那我的造神計劃,就更完美了!」
巨龍開始被雷尊的言語所動搖,不由問道:「什麼是你的造神計劃?」
雷尊驕傲的說道:「四大尊本源於一體,各代表一種屬性。青龍屬木,朱雀屬火,玄武屬土,白虎屬金,而其中最神奇的那個水卻有形無相,無所不在。我要將這小子打造成五行神體,然後讓他用五行之體與我一戰。也只有這種五行俱全,達至完美的人,才配做我雷尊最強的,也是最後的對手!」
被雷尊那種強烈的自信所感染,巨龍彷彿又看到了那個離去背影的主人,雖然二者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但是二者身上,卻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自信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男人,毫不猶豫,毫不懷疑的完全的去相信自己。
正是因為這種超人的自信,這一個相似之處,令他們都站到了這個世界的巔峰之上。
這時,仇九竟然站起了身。巨龍頓時驚醒過來,轉頭問道:「你把精丹吸收完了?」
仇九紅著雙目,不回答巨龍的問題,雙眼直接著那個黑暗的巨洞,似乎已經看到了那個黑洞之後的雷尊。他沉悶的問道:「雷皇,你一直在利用我!!」
雷尊哈哈一笑:「談不上利用,你我各取所需罷了。而且,你不覺得,我的造神計劃,其實對你來說,是利大於弊的嗎?只有當你掌握了這個世間最強大的力量之後,你才有資格向你的殺父仇人提出挑戰,你才有資格說你要為父報仇。若你還是那個初到十萬大山,什麼也沒有的可憐蟲,你還談什麼追查真相呢?」
「別和我談真相!我知道的真相就是你殺了我的父親!」仇九猛然拔出了千軍,紅甲之上火焰騰騰,將一個俊朗少年映成了火神下凡一般。
「戰吧,雷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仇九沉聞的聲音像旱雷一般滾進了黑洞。
雷尊回以豪爽的笑聲:「我殺了你父親?我殺了葉宏極?哈哈,太可笑了!」
「有什麼好笑的!」仇九怒吼著便上撲上去,卻被巨龍攔住,巨龍沉聲道:「未戰先亂,你已經輸了!」
仇九還未回嘴,卻聽雷尊說道:「我雷尊自出道以來,向來只對比我強的人出手挑戰,葉宏極,哼,他的修為還沒有讓我出手的資格。但是,殺了葉宏極的那個人,我想我對你說過,我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他的修為,與我差不了多少,你想殺他?哈哈,還是先打敗我再說吧!」
仇九聽到雷尊如此說話,頓時一愣:「我父親,不是你殺的?」
雷尊沉聲道:「我雷尊做事向來光明正大,我要殺人,也絕不會藏頭露尾。我與你做交易,完全是看在你那身皇骨份上,看在你能幫我實現與青龍一戰的份上。你以為,一個葉宏極,有資格讓我和你這種毛頭小子做交易嗎?」
「那,誰殺了我父親,你當年答應過我的,你要把全部的真相都告訴我。」仇九沉聲道。
雷尊道:「報仇是要講實力的,沒有實力的報仇,根本就是送死。你是我的投資,在我的造神計劃完成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告訴你那個人的名字,還有葉宏極為什麼要死的原因。」
「當然,你是可以自己去查的,這並不違反我們的交易內容。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神州之上,還有一個地方,記錄了這件事情的始末。只要你找到那裡,不需要我說,你也會主動來找我,讓我完成造神計劃,以助你復仇的。」雷尊笑的那麼刺耳,令仇九心生不快:「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凡事得到的太容易,還有人願意去努力嗎?我就是要讓你知道,你有一個強大的殺父仇人,而那個人的名字,要麼,等你實力到了,來魔界找我,我會告訴你。要麼,你就在神州上四處找找好了,我相信,那個人也知道了你的修為大進,他會不停的派人來追殺你,我想,在不停的戰鬥中,你會成長的更快吧!」
「好了,我在這裡耽擱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那些老傢伙們已經開始注意到我了。葉真晨,你記住,你現在的實力,放在我眼裡,還算不上什麼,更不要妄想去報你的父仇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真心修行,然後,到魔界來找我!」
火海煉獄上方的黑洞漸漸合攏,這時,卻聽雷尊的聲音又一次傳了出來:「不要再在蠻荒呆著了,這裡的事情和你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只是在這裡浪費時間罷了。如果你想建立個勢力玩玩,還是到神州去吧,蠻荒,對你來說,就是一塊雞肋。」
黑洞的關閉,掐斷了雷尊的忠告。
仇九皺著眉頭不語,卻聽巨龍問道:「什麼是雞肋?」
「就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意思。」仇九回了一句,突然問道:「剛剛聽雷皇說,你把青龍的身體藏在了三界門內,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像傳說的那樣,可以連通到魔界去?」
「你想通過三界門馬上去魔界?」巨龍領悟出了仇九話裡的意思。
仇九點點頭:「我追查父親的事情已經過去好多年了,卻依舊沒有絲毫頭緒。父仇是我最大的心病,我想盡早的知道怎麼去瞭解掉他。」
巨龍卻道:「你還是別想了,自從神魔界與四大尊翻臉之後,三界門便成了亂流湧動的一個地方,早就被人荒棄不用了。那個地方空間亂流無數,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衝進另外的時空時去,連我都不敢以身冒險,你就更別想了。」
巨龍又勸道:「你也聽到了,那個雷尊說,在神州之上,還有一個地方記錄了你的父仇真相,你完全可以踏足神州去尋找這個地方。這個方法雖然耗時長一些外,並無其他的壞處,總比在三界門裡白白的丟了性命要強。」
仇九點點頭,正要說話,這時,火鬼卻湊了上來,恭謹的說道:「主人,您已經解除了朱雀大尊留在您體內的禁制,請跟我前往第四關吧。」
仇九問道:「我一直想問,你們到底保護著朱雀的什麼寶貝?」
第一百一十二節
誰知聽到仇九發問,火鬼卻是面現難色。
仇九頓時面色一沉,沉聲問道:「怎麼,我連知道的權利都沒有嗎?」
「不是的,大人。」火鬼連忙擺手,急聲辯解道:「並不是我不告訴大人,而是我也不知道朱雀大尊交給我們守護的寶物到底是什麼。」
「你這話什麼意思?」仇九的臉色更加的陰鬱的,聽起來,自己像是被人當猴子耍了。早先被雷尊搞得一肚子火,現在聽到火鬼的這句話,仇九幾乎要拔刀將面前這火鬼一刀兩半掉。
火鬼連忙說道:「大人,屬下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件事情上對您開玩笑。真的是當年朱雀大尊將寶物交給我們時,只有天、地二使的先祖見過,我們的祖先根本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這麼多年來,名義上我們是在保護寶物,但實際上,我們是在保護天、地二使。真正的寶物還是用絕天使與滅地使二人掌握的,是以屬下才請大人前往滅地使鎮關的黃土石林。」
這種事情仇九倒真的沒有想到。早先前入此地之時,只覺得火鬼三人修為已經不差,此時說起來,竟然還只是個看門級的存在。那看守寶物的二人又會強到什麼程度呢?不會像這條巨龍一樣,是和朱雀同一時代的傢伙存活至今吧?
說到巨龍,仇九頓時想起,自己接受了人家那麼多的恩惠,卻連它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對它的瞭解,也僅僅局限於知道了它與青龍是同一時代的存在,而且看起來與青龍的關係非常親密。但對朱雀卻意外的非常仇視,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
想到這裡,仇九對巨龍問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龍火舞。」巨龍自我介紹道:「以後,你可以叫我火舞。」
「以後?」仇九聞言一愣,反問道:「什麼意思?」
龍火舞淡淡道:「既然你是青龍哥哥的繼承人,而我也答應了青龍哥哥好好照顧他的傳人,以後我自然要跟在你身邊,防止你做出些愚蠢的事情來,辜負了青龍哥哥對你的期望。」
「跟著我嗎?」仇九沉吟。
其實身邊有這樣的超級高手存在,實在是利大於弊的事情。只是這個龍火舞看起來對朱雀非常的不友善,若是跟在自己身邊,那它和朱雀……一想到這裡,仇九好奇的問道:「你和朱雀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龍火舞的那對龍目一瞪,沉聲道:「這種事情和你有關係嗎?」
仇九回答道:「自然有關係,從這裡出去之後,我還是要去和朱雀會合的。然而你和朱雀的關係看起來並不怎麼友善。朱雀於我有授體傳藝之恩,而你對我又有固本培元之恩,兩個都是我的恩人,萬一要發生衝突,我為很為難的。所以,我要事先問清楚先。」
「你的擔心純屬多餘,我與朱雀的事情是私人恩怨,不用你管,你也不用知道。不管你為難也好,高興也好,總之,我是跟定你了。而且,你覺得兩個大尊之間的事情,你有能力插手嗎?」龍火舞一陣搶白,說得仇九是啞口無言,只能摸著鼻子苦笑道:「看起來我真的是多事了。好吧,你要跟就跟吧,反正我也不吃虧。」仇九轉頭對火鬼道:「走吧,帶我們去第四關。」
火鬼躊躇的看了看龍火舞,顯得有些為難的說道:「祖先有規矩,第四關起,便屬禁地,除了仇九大人與兩位鎮關使外,連我都不能隨意踏入,龍前輩怕是要先留在此間等候了。」
龍火舞龍目一瞪,沉聲道:「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小子走到哪裡,我就要跟在哪裡。這是我的底線,沒得商量。」
「但是祖先的規矩……」火鬼仍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龍火舞毫不客氣的說道:「那是你的祖先,又不是我的祖先。再說,你的那些祖先,見到我還要跪下行九叩大禮,他們的規矩,對我沒用。」
眼見火鬼左右為難的樣子,仇九連忙出來打圓場:「既然你們守護的是朱雀留下的那件寶物,而我這次來就是取寶的,這寶物一被我拿走,禁地既然就不成禁地了。算啦,火鬼,大家都是自己人,別那麼不近人情了。」
「既然仇九大人您都這麼說了,那屬下聽命便是。只是,龍前輩的身軀過於龐大,屬下的法訣怕是不能覆蓋如此廣大的範圍……」火鬼目光閃爍,仇九一看就知道他沒講實話。但仇九也不好拆穿他,畢竟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種法訣的有效範圍是多少。
此時,卻聽龍火舞淡淡道:「既然嫌我的身體太大,那我就變小點好了。」巨大的龍軀上亮起鮮紅的光芒。紅芒一明一暗的閃爍中,龍火舞的身形極速的變小,僅是片刻的功夫,它竟然縮小至僅有剛出生的小孩子的手臂那樣長,成了一條袖珍可愛的小迷你龍。
等到龍體上的紅光退去,龍火舞落至仇九右肩,淡淡道:「好了,這下沒話說了吧。」
火鬼還能說什麼,只能不甘不願的運想法訣。
便如前兩次般,身周景色再次變換,剛從一片火紅的火海煉獄中出來,仇九眼前又被一片土黃之色充斥。這裡的風很大,吹起來時,風中帶著大把大把的黃沙,朝著人面直直的打來,隱隱生疼。好在仇九修為大進之後,護體真罡的範圍已經大為擴展,此時便連那火鬼也一併保護在了其中。
由於狂風大作,黃沙漫天飛舞,是以一米開外的景色便已經看不見了。仇九低下頭看去時,但見腳下一米範圍內的土地上,大小裂痕滿佈。而這些裂痕絕不是天然生成的,看那明顯的印跡,便像有人成心和這片大地過不去一樣,將大地轟擊的四分五裂,傷痕纍纍。
仇九四下打量了一次後,轉頭對停在原地不動的火鬼道:「快帶我去見滅地使吧。」
火鬼再見顯現為難神色,仇九問道:「難道你還想告訴我,你不知道怎麼找到滅地使。」
誰知火鬼竟然恭謹的回答道:「大人精明。」
仇九真想抬起一腳,將這一問三不知的傢伙踢出自己的護體真罡範圍,讓他好好的在風沙裡反醒一段時間再說。卻聽火鬼說道:「這裡是禁地,我也只來過兩次,每次一進來,滅地使便會很快的出現,是以屬下真的不知道怎麼去找滅地使。」
「那我們就在這裡等著好了。」仇九歎了口氣,漫漫風沙,前路難辨,這種情形下實在難以找人。一動,還是不如一靜好。仇九乾脆坐了下來,盤膝運功。
時間不住的流逝,仇九雖沉浸於境界之中,但對外界卻保留著警惕之心。火鬼說滅地使將很快出現,但是此放時間已經過去許久,卻絲毫不見有人來迎。仇九越想越不對勁,站起了身子。
火鬼見仇九站起,連忙問道:「大人可是感應到滅地使在接近?」
「沒有,神識之內,除了風沙,別無他物。」仇九一邊說話,一邊將右手搭到了「千軍」刀柄之上,火鬼看在眼裡,還未問話,卻見眼前亮起一片雪亮的刀光,剛猛的刀氣衝出仇九的護體真罡,一下子斬進了肆虐的風沙之中。
天地一下子變得沉寂起來,漫天的風沙像被這一刀的刀氣斬得了脊背一般,頓時失去了威勢,竟然緩緩平復了下來。
黃沙如雨,飄揚而下,仇九反手將千軍插回刀鞘,淡淡道:「走吧,我們去找滅地使去。」
這時,卻聽趴在仇九的龍火舞淡淡道:「不必了,你這一刀的動靜,已經將人給引過來了,你還是在這裡等著好了。哦,順便說一句,剛才的風沙並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有人在離這裡不遠的地方練功,拳風勁氣帶動天地,練功者與天地達至互通互融境界,以至於形成了這種天地異象。而很不巧的事,那人正在感悟到要緊關心,你方纔的一刀卻打斷了他與天地的聯繫,你還是把刀握緊一點。」話音未落,龍火舞先一步飛離仇九肩頭,朝著一個方向快速飛走,離走之前,還順爪將火鬼給帶走了。
看著五大三粗的漢子,被一個迷你的小龍給抓走,這種不倫不類的感覺實在令人啼笑皆非。但是仇九並沒有笑出聲來,因為,龍火舞飛離的那一瞬間,一股滿是怨氣的危險氣息將仇九籠罩了進去。
眼前,一道影子自黃沙雨中突擊而來,人尚在三丈開外,強大的拳風勁氣已經壓得仇九面色凝重,不敢大意。
「擅入禁地者,死!」
來人暴喝一聲,右拳沒有任何花巧,直直擊出,拳勁虎虎生威。
仇九卻是淡淡一笑,來人若是只有此等水平,他實在不屑去躲避其拳鋒芒。
還刀入鞘,仇九站直了身形,氣勢沉穩便如高山巍峨。
卻聽「砰」的一聲巨響,來人一拳重重擊在仇九胸膛之上,拳風與衝擊氣流激得從兩人身邊落下的黃沙遠遠飄開。來人輕咦一聲,似乎對仇九硬抗自己一拳而不受傷感到驚訝,頓時反身後縱。
第一百一十三節
仇九得以空暇打量起來人,但見他面色臘黃,身材中等,四肢細長,一副病夫模樣,實在難以想像方纔那一拳會是由他打出。
那蠟黃病夫一眼看見被龍火舞抓住的火鬼,臉上神色更是陰鬱非常,沉聲道:「你是什麼人?」
「仇九,朱雀之軀的繼承人。」仇九淡淡道:「你就是滅地使?」
「我是滅地使,至於你是不是正宗的繼承人,還要試過才知道!」滅地使火氣十足,聽他的意思,十成裡倒有九成是想公報私仇。
仇九哪裡聽不出來他的意思,卻又反問道:「你想怎麼試?」
滅地使沉聲道:「你能在老子手下走滿二十招,老子便信你是大尊傳人!」
仇九聞言大笑:「那又有什麼難的,看在你忠心為朱雀護寶千年的份上,我便立在這裡,先讓你打三拳。」方纔他通過滅地使的拳勁分析,便發現自己的修為實在高出他太多,加上自己的肉體比之當年的青龍只差一層,仇九有這個信心硬抗這個傢伙三拳。
滅地使聞言心中暗道:「這小子如此狂妄,明擺著看不起老子,也好,老子三拳把你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看你還囂不囂張。」心中打定主意,滅地使抬頭問道:「你是說你會在原地不動不還手,接我三拳?」
仇九點點頭,卻見遠處的龍火舞淡淡一笑,於心中暗道:「這小子,剛得到點力量,就有些狂妄起來,也好,讓這個傢伙教訓你一頓,讓你清醒清醒,也省了日後我再去教你的麻煩。」
「好,小子,你給老子站穩了,老子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滅地使一言未落,目中精光大漲,原本細長的四肢便如氣球般鼓漲起來,正是滅地使一族獨門絕技:滅地六霸拳法。
當年滅地使祖先追隨朱雀大戰神界兩界高手,累積下無數寶貴戰技,經過全族人的不斷修改刪減之後,終成現在的滅地六霸拳法。
何為六霸?
毒龍,惡虎,麒麟,猛獅,凶豹,巨像是為六霸,滅地使祖先正是以此六霸自創六式拳法,一為巨象衝擊,二為凶豹食體,三為猛獅裂魂,四為惡虎斷魄,五為麒麟分屍,六為毒龍煉獄。
滅地使一族憑著這滅地六霸拳法,殺傷神魔兩界高手無數,是以朱雀隕落之際,將寶物交於絕天使與滅地使兩族共同守護,還令其他兩族以為輔助。
滅地使見那仇九當真站定了身子,不搖不動,心中暗道:「這是你小子自己找死,可怨我不得,看他方才氣定神閒的接我一拳,煉體修為應當在七層左右。」心中大概估算一次,滅地使右腳一跺地面,朝著仇九攻去。
仇九見那滅地使每一腳落地,都能帶起大地的微微輕顫,再見他拳意勁氣之厚重,便如一隻遠古猛瑪巨象撲面轟隆踏來般,頓時收起了玩笑之心,凝神運氣。
但是滅地使的巨象衝擊又豈止如表面上看見的那麼簡單,仇九身形不動,便成了滅地使最好的打擊靶子,但見他一拳轟在仇九胸膛,仇九頓時覺得如同萬隻巨形猛瑪從自己身上踩踏而過一般,胸口頓時一悶,心中驚駭道:「先前可真是托大了,光憑那一拳,就以為這個傢伙的實力不過如此。看他這一拳的勢頭,分別是一組套拳的起手勢,我說要硬接他三拳,可真是自討苦吃。」
滅地使一拳擊出後,生怕仇九反悔反擊,立即縱身退開,小心戒備。
但見仇九低頭運功片刻,抬頭道:「一拳!」
眼見仇九身形不動,純以肉體抗擊自己的剛猛拳力,滅地使正在心中暗道:「不對,我估計錯誤,這小子的煉體絕對到了九層,不然我這一招七成功力的巨象衝擊,早就將他打趴下了!」
聽到仇九說話,滅地使深吸一口氣,雙拳一錯,十指雖然成抓,但是拳意卻是連綿不盡。滅地使運起十成功力,身子突然疾撲仇九,速度之快,恍如一陣惡風襲來。仇九見他目中殺氣四溢,拳意成形便如一隻花斑獵豹撲了過來,正是滅地六霸拳法中的第二式,凶豹食體!
此招雖為拳法第二式,便在滅地使十成功力的支撐下,便是仇九的十層煉體,也在心中暗叫糟糕。只是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又怎麼可以臨陣反悔?是以仇九也只得運起十成真力,盡數注入身體各處,但是對於是否能擋下這一式,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卻聽龍火舞傳音道:「白癡,快變化成朱雀本相!」
這時,拳風已經撲面,拳勁即將及體,仇九聞言不及多想,當即依言釋放朱雀之力,卻聽場中響起一道嘹亮的鳳鳴之聲,聲震百里。仇九原本立著的位置上,一個龐大的身形站立,滅地使收勢不及,只有將拳勢一運到底。
兩道強勁的拳風打在朱雀之體上,便如兩隻小蚊子叮了他一口一樣,令仇九絲毫感覺不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十層煉體放在朱雀本相上,令仇九當真是做到了傳說中的肉身無敵——僅是針對現在的情況來說。文人小說下載
滅地使拳勢一盡,立即惶恐的拜倒於仇九化成的朱雀身前,嗑頭道:「罪臣有眼無珠,冒犯大尊傳人,罪該萬死!」
仇九淡淡一笑,收起朱雀本相,重新化為人形:「只是平常的切磋罷了,你護寶有責,我不怪你,起來吧。我們還有十八招沒過完呢。」
在見到朱雀本相之後,滅地使知道,自己與仇九的差距是何等巨大。加上主僕名義早在千萬年前就已定下,先前自己可以假裝不知,但是此時此刻,他又怎麼敢對仇九動手。當下嗑頭如搗蒜,口中說道:「罪臣以下犯上,已經知錯,請主人責罰。」
「好了,我都說了你沒罪了,快起來,把剩餘的十八招打完,不然我就真的定你死罪了!」仇九沉聲喝道:「起來!」
滅地使從地上爬起,卻低著頭不敢動手。仇九看得心中無語,開口道:「這樣吧,就當你為我演示一次你那路拳法,也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得意功夫。」
眼見滅地使還要搖頭,仇九頓時拔刀出鞘,沉聲道:「敢說個不字,我馬上將你斬於刀下,以祭我千軍刀魂!」
仇九說得殺氣騰騰,滅地使心中掙扎一翻後,猛一咬牙,沉聲道:「主人,罪臣得罪了!」
他知仇九功力沉厚,自己的六霸拳法還未達至大成,若是仇九一現朱雀本相戰鬥,自己毫無勝算可言,當下便只用五成力道,使出一個凶豹食體。與之前那十成功力,殺氣騰騰的凶豹食體一比,滅地使這一招明顯放水,看得仇九一皺眉,千軍前指,身形如風似電,與那滅地使的身形一交即錯。
兩人站定身形,仇九抬手將千軍輕輕一甩,刀身上的血水如珠簾斷落般灑落黃土。仇九轉過身來,沉聲道:「我出刀一向不留情,這次是破例,還有十七招,你要麼盡力打敗我,要麼努力挺過去,非生即死,怨不得我手下無情!」
滅地使轉過身來,胸前一道刀痕橫過,傷口不深,但卻流血不止。滅地使知道,方纔那身形交錯之間,若不是自己突然反應過來,功力疾升的護住本體,這一刀的創口將會深可見骨。
這個小子,是當真的手下無情!
好,你要玩,老子就陪你玩!
仇九畢竟不是朱雀,滅地使也不是當年陪著朱雀轉戰天下的忠心家臣。二人初次見面,若不是仇九的實力壓他一頭,只怕滅地使早就借口反水了。此刻見仇九殺意畢露,絲毫不見留情,當即心中發狠,是真起了殺心。
龍火舞敏銳的感覺到滅地使的前後變化,傳音提醒仇九道:「他要拚命了,你可小心別陰溝裡翻了船。」
仇九淡淡一笑,當年葉家人的背叛,他都挺過來了,現在還會怕一個修為差於自己的傢伙?他若是知道見好就收,自己看在朱雀份上,也會留他一條小命,但是他敢對自己做出些不好的事情,那就對不起了,仇某手上的千軍,可是只收命,不留情的!
仇九踏前一步,沉聲提醒道:「我雖繼承朱雀之軀,但卻是以刀術見長。於火海煉獄之時,領悟八招刀法,今天,就看你能逼我出到第幾招刀意了。第一招,鳳鳴歧山!」
話音之中,但聽千軍刀身之上響起一陣長吟,刀招一出,先聲奪人。
滅地使絲毫不敢大意,運起十成功力使出麒麟分屍,但見拳風猛裂,勁氣如刀,當真是中者必遭分屍。
但見刀如鳳舞長空,帶起流螢若火,說不出的芳華燦爛。刀拳相交,竟然發出金鐵之聲,兩道身影再次相交,卻聽滅地使的一聲悶哼,兩人再次分開落地。
但見仇九刀上又是一串血珠灑落,但是,這一次傷的,不僅僅是滅地使!
雖然仇九亦在滅地使的身上留下記號,但是他自己的胸口,卻是十道血痕深可見骨,血流如注。
第一百一十四節
火鬼一見之下,頓時面如土色,驚亂之下直呼滅地使姓名:「地字滅,你瘋了,主人是大尊傳人,你怎麼敢傷主人!」
滅地使那臘黃色的臉色亦是一片慘白。
方才交手之際,他已經是用上十成功力去使那麒麟分屍,本以為這一招之後,仇九就算不死,也得昏迷不醒,卻哪裡想到,仇九竟然已經達至煉體至高境界的第十層。
神威之體,萬夫莫敵!
十成功力的麒麟分屍,已經是自己能使出的最大極限,這樣一招都殺不了仇九,滅地使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一陣陣發黑,雙膝一軟,跪倒在仇九面前。
仇九一手持著千軍,一手捂著胸口,目光之中殺意閃爍不定,面色猙獰,便如一隻被激怒的猛獸。雖然現在不發一言的靜默佇立,但是那股殺意卻是如潮般洶湧而出。
手中千軍感受到仇九的殺氣,刀體之上頓時竄起騰騰烈焰,那本僅是顏色鮮艷,且被收回體內的朱雀戰甲,被千軍烈焰所引,亦是竄起沖天之火,將仇九整個的籠罩了進去。
天地頓時為之色變,漫漫黃沙之地,以仇九為中心,竟然在肉眼注視之下,化為焦土赤地,生機斷絕。龍火舞見到此情見景,頓時心頭一震,想起雷尊曾說過,他在仇九魂魄之內曾經種下魔氣,引刻仇九被滅地使重傷,身體本能之下,只怕是引動了魔氣,仇九已經踏入了化魔的險境。
一念至此,龍火舞正要出手相助,卻聽仇九突然抬頭哈哈大笑,胸前傷痕早已消失不見。仇九還刀入鞘,戰甲亦是在同時收回了體內,龍火舞眼看著仇九轉過身來,對著跪倒在地的滅地使笑道:「很好,能傷我神威之體,足見你的修為強悍,你可願意追隨於我左右,聽我號令?」
滅地使聞言一愣,抬頭看著仇九不知所措。
「怎麼,你不願意?」仇九目光頓時銳利如刀,在他的目光裡,滅地使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個嬰兒般,縱有一身修為強功,卻是連半點反抗的想法都沒有。
這也怪不得滅地使。當年其祖先追隨朱雀之時,忠心耿耿,立下汗馬功勞,在教育後代上,更是不遺餘力的推行君主至上的信念,使得後代在潛意識之中,已經形成一個定性思維,在見到仇九化身為朱雀之時,滅地使的潛意識馬上就發揮作用,影響滅地使的心神。再加上仇九的實力穩贏於他,逼他使出最強招數之後,仍是無法對仇九造成有效的傷害,這令滅地使的自信與銳氣盡折,心神之中只剩餘臣服之意,再無他想。
眼見仇九面色陰沉下來,滅地使連忙嗑頭道:「地字滅願追隨主人,刀山火海,永不言悔,請主人賜於神印。」
「神印?」仇九聞言一愣,此時,卻聽龍火舞傳音道:「就是讓你在他元神之中種下禁制,以後他的生死便在你的一念之間,這是最為忠心的表現。」
仇九一抬手,一股柔勁托著滅地使不自由主的站了起來,卻聽仇九道:「無需什麼神印,我相信你。」
「主人!」滅地使頓時身形一震。神印製人,正是朱雀一貫的作法。雖然滅地使先祖心無二意,但是生死在於他人之手的感覺,終究是其族的一塊心病。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朱雀的傳人,仇九竟有如此氣度,頓時還要拜倒,卻被仇九柔勁托住,不得下拜。
滅地使愕然的看著仇九,卻見他雙目如星,燦爛的連人癡迷,目光之中,誠摯之意流露,聲音低沉有力,字字敲擊滅地使的心房:「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對於我,你不需要行跪拜之禮。」
「主人……」滅地使無言以對,心情激動不已。
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誰不覺得自己是最優秀的?滅地使一身強勁修為,更是渴望得到他人認同,尤其是得到自己的君主認同。眼前這人,無論氣度還是實力,都是滅地使曾經設想過的最佳追隨人選,而當設想成真之時,滅地使心中再無半點憂鬱與懷疑,沉聲說道:「願以微末之軀,以報主人恩遇!」
仇九淡淡一笑:「好了,帶我去第六關見絕天使吧。」
「是,主人!」滅地使躬身應下,這時,龍火舞抓著火鬼飛到仇九身邊,將火鬼隨手一扔之後,再次落到仇九右肩上。
滅地使一見之下,躬身對仇九道:「主人,第六關只可讓您一人進去,外人不得入內。」
龍火舞冷哼一聲,正要開口說話,卻聽高空之中,突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龍前輩與寶物亦是有緣,可以與大尊傳人一同入內,至於火鬼,你還是到地面上應付一下,有一批不速之客正在朝著本城進發。時間已經不多,快去吧。」
火鬼聞言頓時面色一變,對著仇九僅是微微一行禮,立時掐動法訣消失於仇九面前。而滅地使亦是立即掐動法訣,這一次,仇九身周景色並無變化,四下看去,仍是黃沙一片。心中正感疑或,卻見不遠的一個地方,黃沙像噴泉般直衝而起,黃沙激揚中,一道巨大的鐵門破沙而出,直直的矗立在了三人面前。
滅地使回轉身子,單膝跪倒於仇九身前,言語之中充滿敬畏:「主人,神門已現,請主人入內接受朱雀大尊遺留寶物,屬下在此恭祝主人能與寶物通靈交神,鑄就大尊聖心。」
「大尊聖心?那是什麼東西?」
仇九滿心疑惑,正要發問,卻見龍火舞龍目圓瞪,搶先問道:「朱雀留在這裡的那件東西,難道就是……」
滅地使低頭沉聲道:「正是那件神物。主人,能讓絕天使出聲提醒,那批不速之客定是實力強絕之輩,十有八九也是為這寶物而來。還請主人抓緊時間入內感交,以達大成,屬下在此恭候主人出關。」
龍火舞比滅地使表現的還要著急,龍爪猛的抓住仇九肩頭,帶起仇九便往那道鐵門飛去。
那道鐵門本是緊閉著的,在感應到仇九二人飛快的接近之後,猛的朝內打開,門後竟然射出七色光華,更有陣陣清香飄出,令人聞之之後,不言神色一振。
一龍一人衝進鐵門之後,鐵門便匡噹一聲再次關閉,地滅使連連掐動法訣,將那鐵門收回黃沙之中,然後盤坐於地,開始為自己療傷,以應付即將到來的敵人。
衝入鐵門之後的仇九看見腳下竟然雲氣繚繞,令人有著腳踩虛空,飄浮雲間的感覺。抬頭向著遠方望去之時,還能看見一座懸空浮著的建築物。龍火舞帶著仇九便向那件建築物飛去。
待飛得近時,建築物的樣子已經清晰可見。
三十六根二人抱那麼粗的漢白玉廊柱一字排開,每根玉柱之上,都雕刻著繞柱盤龍,雕功一流,龍像栩栩如生,有著隨時都會衝破雲霄,遨遊天地的味道。
一百零八級台階亦是漢白玉的材料,每級台階寬僅一米,長卻有著十六米。白玉台階正中,還鑲嵌著一幅同樣由漢白玉為底,浮雕其上的圖樣,上面刻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位大尊的本相圖,四位大尊圍著正中一枚圓珠而轉,說明了這枚圓珠的重要性。
再抬頭看看宮殿洞開的大門上方,虛數二字寫的是龍飛鳳舞,筆力驚人。
龍火舞一見之下,頓時脫口驚呼道:「沒錯,就是這裡!」
仇九奇道:「什麼就是這裡?裡面有什麼?」
「呵呵,小友既然好奇裡面的東西,那便快點進去,一看便知。」那個先前曾經出現過的蒼老聲音再次響起,語氣之中滿是欣慰之意,正是那種任務既將完成,滿心解脫之意的感覺。
仇九眼見四下無人,神識之中也同樣一無所感,不由問道:「你是誰?」
「我叫天字絕,位列朱雀大尊駕前兩大使者之一的絕天位,人稱絕天使。」
「朱雀遺臣?!」龍火舞先一步驚道:「怎麼可能,你們早就應該死掉了!」
仇九好奇,這有什麼不可能的,便連自己見過的大日金翅鷹王,也本該是死掉的人,可他不是還好好的活著嗎?這時,卻聽絕天使語氣似有哀傷:「是的,我本是早該化為黃土之人,只是心中放不下朱雀大尊的囑托,又不放心將此物交於他人之人,只能捨棄肉身,再將元神與虛數空間化為一體,成為這無盡虛數空間的一分子,才能堅持到朱雀大尊的傳人到來。」
仇九奇道:「為何要捨棄肉身,難道你的修為不夠嗎?」
絕天使尚未回答,龍火舞先一步道:「不是修為的問題,是壽元的不夠。」
仇九更加好奇了:「壽元不夠?為什麼壽元不夠?」
龍火舞盯著仇九看了很久,那個表情,根本就是在懷疑仇九是不是明知故問。但看仇九一臉疑惑,根本不似作偽,當即明白,朱雀什麼也沒有告訴於他,不由沉聲道:「原來,你只是誤入此間,朱雀並不知道你來這裡吧?」
第一百一十五節
被龍火舞一言道破,仇九尷尬一笑,抬頭心虛的看看天,卻聽龍火舞道:「不由心虛,你是朱雀傳人,這是貨真價實的,無論朱雀有沒有叫你過來此地取物,這個所謂的護寶人是不會阻攔你的,我說的沒錯吧。」
「火舞郡主所言甚是,只要是朱雀傳人,便可取走此寶。」絕天使語氣之中顯出無所謂的樣子。龍火舞卻是聞言反問:「你知道我是誰?」
卻聽絕天使道:「當年火舞郡主是龍族第二高手,天下誰人不識,我這把老骨頭亦是在機緣之下,見過火舞郡主一面,只是郡主那時貴人事忙,怕已不記得這些小事。」
「你們的敘舊可以先放一放,誰能告訴我,什麼叫壽元不夠,火舞你不就是活得好好的嗎?還有那個大日金翅鷹王……」仇九插口問道。
「不錯,和青龍哥哥同一時期的人,我活了下來,還有朱雀手下的那隻小鷹也活了下來。那麼,你再想想,你現在見過以的,朱雀也好,金翅鷹也好,還有我也好,我們與其他人最大的區別在哪裡?」龍火舞突然問道。
「區別?」仇九一愣:「修為深厚?」
龍火舞搖搖頭道:「哪怕修為達至飛昇神皇魔尊地步,亦會因壽元終近而死的,所以,修為並不是我們與其他人的區別。」
神皇魔尊也會老死?仇九頓時覺得整個常識都被顛覆了,修神入魔為得是什麼?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那永無盡頭的生命?!如果神皇魔尊也會老死,那世人還不斷的修行求仙幹什麼?
看著仇九臉上的疑問越來越重,龍火舞道:「四大尊,還有金鷹,還有我,甚至整個龍族,與那些修行者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擁有神之心,一顆不老不死不滅的神之心。」
「也只有擁有了這顆神之心後,壽元的消逝才會被終止,生命的時間將會停在得到神之心的那一刻,除非神心離體,否則神心擁有者,將是與天地同存,永生不滅的存在!而反之,沒有神之心,縱使你修為通天,也不過是一時之曇花,終有逝去之時。是以,神之心,決定了這個世界的兩種存在。」
仇九遲疑的問道:「你們的神之心是怎麼修煉出來的?」
「修煉?」龍火舞聞言首次笑了:「神之心是無法通過修煉得來的,所有的神之心,都來自於一個地方,而那個地方,就叫虛數。」
「這座宮殿?」仇九一愣,指著洞天的宮殿問道:「進去一次,就能得到一顆神之心?就能不死不滅?那世人還需要那麼辛苦的修煉幹什麼,四大尊把神之心分給世間眾靈,一切紛爭不都解決了嗎?」
龍火舞反問道:「你為什麼認為,人人都有一顆神之心後,世間就會不再有紛爭呢?」
「這……」仇九一時語塞,卻聽龍火舞道:「自然世界,講究陰陽平衡,萬物有生,就必定要有死,一死一生,對著一陰一陽,循環不盡,這才構成一個平衡的自然世界。若是人人都有神之心,人人都是生而不死,那自然世界將會處於陽陽循環的位置,用不了多久,這個世界就會崩潰」
「人人都說神魔壽元無盡,其實,神魔的壽元仍是有盡頭的,只是比之沒有修行的人,神魔的壽元長度被延長放大了數百倍,令人感覺起來像是沒有盡頭般。加之神魔二界的世界構成與神州大地不同,那兩個世界可以容納這些壽元被放大的修行者,是以四大尊一直將那些修為超過神州平衡界線的高手送往神魔二界,或是將那些滿手血腥的傢伙就地陣法,以維持自然世界的平衡。」
「但是,被送往神魔界的修行者發現神魔的壽命也是有盡頭時,問題開始出現了。面對生死的自然規律,人性中的求生慾望佔據了修行者的全部心神,他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去研究,卻追查四大尊永生不死的秘密。特別是我們龍族,由於青龍哥哥的偏愛,幾乎每一個龍族都有一顆神之心,於是,龍族自然成了眾矢之的。」
「有一段期間,我們的嬰兒,或是修為低點的未成年龍族總是會無緣無故的失蹤,而這時,神之心的秘密也開始被洩漏了出去。後來,我們才知道,失蹤的龍族,全都被神魔兩界的人給抓走,被解剖,被研究。而神界五皇與魔界三尊也因此得到了不死不滅的神之心。」
「那得到神之心的人,真的是不死不滅嗎?」仇九想起隕落的四大尊,現在已經知道的朱雀,她以元神之體煉成實體存活,想來就得到了那顆神之心的幫忙。
「從理論上來講,是的,但是,世界上又怎麼會有不死不滅的存在呢。便是強如青龍哥哥,也被人傷了神之心,元神與聖體不得不分離開來。所謂的不死不滅,也僅是針對和平的情況下而言。好了,給你介紹了那麼多的歷史,現在,你快進去吧,早點獲得神之心,你便能早點成就真正的大尊之體。」
「你不進去?」仇九詫異的問道。龍火舞不是說自己走呢,它便要跟到哪兒的嗎?怎麼會突然讓仇九一人前往宮殿了?
這時,卻聽龍火舞道:「我的身上,有兩顆神之心,不能過於靠近虛數神宮。若是踏足其中,兩顆神之心必定會失控,令我自爆而亡,這是我的秘密,千萬不要洩漏出去。你得到神之心,便馬上出來。切記,千萬不要貪心!」
仇九點點頭,腳尖一點,身影已經沒入大殿之中。
龍火舞這時才抬起頭,沉聲道:「老鬼,你到底是誰?!」
卻說仇九進入大殿之後,卻見通道兩邊,每隔十米,便是一對巨大的白玉龍柱。每隻白玉雕龍口中都含著一顆拳頭那大夜明珠,數以千計的夜明珠將整個大殿照得分外的明亮。仇九足不點地,身子浮於半空之中朝前飛去,僅是眨眼功夫,卻到了大殿盡頭,卻見一塊三十米高,二十米寬的巨大白玉之上,刻有二十六個大字。
不死何以慶幸,不滅何以可歡。
神心未必是福,自然方見天道。
仇九左右打量了下,發現並無第二條通道可走,心中暗自沉吟片刻,飛上前去,正要以手去觸那塊白玉石壁,白玉石壁突然自行發出一道白光,將石壁籠罩的同時,亦將仇九輕輕的推開數米。這時,仇九愕然發現,白玉石壁之上文字盡換,取而代之的是八個大字。
神心苦海,回頭是岸。
仇九看著八個大字沉思片刻,突然抬頭一笑:「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縱是苦海,我亦無悔!」當下運起功力再不遲疑,直直的朝著白玉石壁撞去。
便如先前一般,白玉石壁再次浮起一層白光,而這一次,非但沒有將仇九推開,反而引導著仇九一頭撞在那苦海的「苦」字上。整片白玉石壁便如一池春水,被仇九這一撞,蕩起無數條波紋。而仇九亦藉著這一撞之勢,衝進了白玉石壁後的世界。
那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空間,不,還是有的。漫天星光燦爛,無數恆星閃爍,而在不時間,總有幾顆流星自仇九身邊擦過,有的甚至是從仇九的身體上直接穿過,但是對仇九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身體,在這個空間裡,便如一個影子般,這個空間的東西無法對仇九造成傷害。
這時,一個雄渾低沉的聲音響徹於空間:「來者皆是客,吾已許久未見有人來到此間,不知小友此來,有何貴幹?」話音之中,一個虛擬的景像在仇九眼前凝聚,逐漸幻化成一個身著道袍的中年道人,臉上微帶笑意,一雙眼睛充滿了智慧,以及洞察世間萬事的那股疲倦。
「你是誰?」仇九問道。
那個中年道人微笑道:「吾乃最初之人,亦是最後之人,我生,則世界生,我滅,則世界滅,你道我是誰?」
仇九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如此和善的道人,出口竟會如此狂妄,一言便將自己與世界劃上等號。
那道人笑道:「小友踏入這虛數空間,難道便是為了追查吾的身份?」
「自然不是,我為神之心而來。」仇九想起此行目的,沉聲道。
「神之心?」道人聞言淡淡微笑,雙眼之中亮起精芒,將仇九上上下下一陣打量,最後點點頭:「你身具木、火、水三家命格,又是天生皇骨之人,神之心,你取之有名。只是,在給予你神之心前,吾想問問小友,你要神之心何用?」那道人微笑發問,仇九聞言脫口道:「神之心可使人不老不死不滅,得之可與天地同存。」
道人點點頭:「原來小友是為這個理由而求神之心,雖然動機俗套,卻亦是常理之中的事情。那麼,小友又想求哪種神之心?」
「哪種神之心?」仇九奇道:「神之心難道還分種類嗎?」
第一百一十六節
卻見那道人淡淡一笑,解釋道:「神之心以陰陽,則為陰神之心與陽神之心。以五行分,則為陰五行之心,與陽五行之心,是以神之心共分兩類十種,你要哪種神之心?」
仇九一愣,反問道:「有什麼區別嗎?」
道人淡淡道:「無它,僅是陰陽本質之分罷了。以你修行的功法,注重平衡,不偏不倚,是以可以在陰陽兩種神心之中任選其一。而你本身命格具有木、火、水三家屬性,是以可以在這三種屬性中任取其一進行修行。所以,你在陰陽五行之中,有六種選擇,你選哪種神之心?」
仇九聞言思索片刻,又問道:「既然我的功法是平衡為主,那我選擇單一的神之心後,會不會打破我的功法平衡,從而走上偏執單一的路線?」
道人淡淡一笑:「這點你無需擔心。」
聽到道人如此一說,仇九剛剛才鬆了口氣,卻聽道人又接著道:「你已經走上偏執之路,又何來神心破壞平衡之說。」
仇九反問:「此話何解?」
道人說道:「你的功法雖注重平衡,但你本身命格卻只有木、火、水三種屬性,是為五行缺二,此為失衡之一。你本身命格之中,火屬最強,木屬居中,水屬最弱。五行平衡方才相輔相成,你不僅五行缺二,三家竟又各分強弱,是以我說,你已經走上偏執之路,神心僅是助你將偏執進行到底罷了。」
仇九聞言立時沉默了下去,他於心中深思半晌,突然抬頭反問:「依你看,最適合我的是哪種神之心?」
道人淡淡道:「我只是觀察者,授予者,不得干預世間一切事物的發展。你是世間來客,便是世間事物的一分子,我的言行將會給你的未來增加變數,從而變相的干預到世間事物的發展。所以,你只能自己選擇。」
仇九又問:「難道神之心只能選取一顆嗎?」
道人微微一笑:「沒有這個規定,你可以多選幾顆神之心。只是神之心的能量對自然世界的生物來說,是非常龐大的,一顆便已經受益無窮。不過,你的身體不錯,可以接納三顆神之心,考慮一下,你要哪三顆神之心。」
「陰·水之心與陽·水之心,我只要這兩顆。」道人話音剛落,仇九便脫口而出,雖然在心中早就思量停當了。
道人奇道:「哦,為何你要這兩顆神心?」
仇九道:「我必須回答嗎?」
道人一愣,撫掌哈哈大笑:「是我多問了,好吧,如你所願!」道人袍袖一甩,兩顆眼珠那麼大的水藍色圓珠對著仇九飛去。仇九伸出兩手各自抓住一個後,立即盤膝坐下。兩顆神心已經順著仇九的掌心鑽入了仇九體內,兩道龐大但純淨無比的力量立即釋放開來。
左手接到的神心,能量溫和,釋放之時,令經脈如同泡在了陽春三月那溫柔的春水之中,舒適怡人。而右手的神之心,能量極寒,一經施展,被它流過的經脈便如處在了極冰之地,瞬間便凍化成冰。
兩股神心能量在仇九氣海處相遇,雖然二者屬性不同,但基於陰陽相交的基礎,二者很快便交融在一起,不到片刻時間,仇九便將這兩顆神心能量集合於一處。完整的神心能量朝著仇九左胸膛的心臟位置流動,看樣子,是想取代這顆凡世之心。
而在此時,丹田之中的火元力量突然迸發出來,自行沿著經脈向上疾衝,一下子橫在了神心能量之前。仇九微一思索,頓時明白其中原由。自己的身體得自於朱雀,而朱雀是火屬聖獸,水火不容,是以其心臟不能容納神心力量。
一想明白其中原由之後,仇九立即出手干預,將神心力量導向自己右邊胸口,龐大力量最終在仇九右胸成形,水元力開始源源不斷的湧現出來。但是水火不相容,加之仇九氣海丹田二處本就填滿了火元之力,根本無處容納這些湧將出來的水元力,情勢一下子變得凶險起來。
仇九急得滿頭大汗,正在手忙腳亂,不知所措之際,突然聽那道人傳音道:「五行相生相剋,卻不是生死仇人。陰陽一正一反,最終還是同種同源,放鬆身體,心神不去干預神心運行,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仇九聞言有如醍醐灌頂的,連忙將心神收起,不再去控制那火元與水元的進程。但見水火兩相交加之下,竟然意外的融合到了一塊,令人不禁懷疑是否眼花看錯,水火這兩種截然相反的物質,竟然還能如此融洽的相處。
卻聽道人傳音道:「水火平衡僅是在此虛數空間而言。你現在有神水之心,卻無神火之心,形勢已經變成水強火弱,以後與人交手,切記,多用水元,少用火元。」
仇九聞言點點頭,等到水火完全交加,確定自身真無異樣之後,仇九睜開了眼睛站起身來,眼前竟然漂浮著一顆火紅色的小珠,但已經不見了那個道人。就在仇九疑惑之時,卻聽虛空裡迴響起那個道人的聲音:「我在此地孤寂多年,今日你我相見便是有緣,送你一件小禮物,以盡地主之誼,抓緊吸收掉吧。」
話音響起的同時,火珠竟然直直沒入仇九體內,仇九還未反應過來,便覺得左胸朱雀之心頓時跳動的更加有力起來。仇九不禁撫胸問道:「前輩,這顆是……」
虛空之中笑聲迴盪,道人聲音再次傳來:「不錯,這顆便是陰火之心,助你暫時解決掉水火不平的難題。你我是有緣之人,日後還會有一面之緣,只是希望,那時的小友,不要提些令我為難的要求才好。」
「前輩如此照顧晚輩,仇九並非忘恩負義之人,日後若有再見之時,仇九定當捨身以報。」仇九躬著對著虛空四面行禮。卻聽那道人笑道:「今日事,今日了,何人知他明日報。再見恩怨已化塵,方知苦海真無邊,回頭已無岸。哈哈,去吧!」話音迴響之中,仇九眼前一亮,眼前是那刻著「苦海無邊」的白玉石壁,自己已經被那道人送出了虛數空間。
雖然不明白那道人最後的言語,但仇九仍是對著石壁再一行禮,然後轉身飛出了虛數宮。
虛數宮外,龍火舞正現出本相趴在雲路上打瞌睡,見仇九出來,立時迎了上去,問道:「怎麼樣,你選了哪顆神心?」
仇九將事情始末講述了一次,龍火舞瞪大了龍目:「他老人家竟然親自現身見你!」
仇九奇道:「那個道人究竟是誰?」
「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龍火舞龍目之中火焰亂竄:「天地未有之時,便已有他,你道他是誰?」
仇九聞言一愣,隨便身形一震,抬起頭時,目光之中滿是震驚之意。回過頭去,看著巍峨的虛數空間,仇九顫聲道:「難道是他?!」
龍火舞點點頭道:「自然是他,除了他,還有誰有這麼大的神通,能煉出神之心這樣的奇物。」說到神之心,龍火舞頓時想起一事,問道:「你說你選擇了水之心,為何?」
仇九問道:「可以不回答嗎……(看到龍火舞那殺人的目光,仇九連忙改口)好吧,我說,他說(龍火舞的目光不僅要殺人,還要碎屍了,仇九連忙再次改口)他老人家說,我身具三家屬性,火必定來自朱雀,木則來自青龍玉壁,也只有水是我本元命格,是我魂魄的本質。即使強如大尊亦會隕落,那身體再強,也是件身外之物,倒不如加強我的魂魄強度,以應付意外之變。」
龍火舞點點頭,隨後又問道:「他老人家又送了你一顆神之心,你現在的感覺,還好吧?會不會覺得力量膨脹,身體難受,魂魄不安等等?」
仇九搖頭道:「那倒沒有,怎麼了?」
「沒有就好。」龍火舞身形再次化小,落到仇九肩頭,說道:「好了,既然你已經得到了神之心,那我們便走吧。」
「對了,絕天使呢?」仇九問道:「怎麼出來這麼久,也不見他說話?」
龍火舞滿不在乎的說道:「管他做什麼。」說話之時,仇九眼前一花,一人一龍又回到了滅地使鎮守的第四關。仇九問道:「你怎麼連法訣都學會了?」
「小把戲而已,我還會一個更精彩的,想不想看?」龍火舞的龍目中流露出躍躍欲試的神色,仇九自然不好拒絕,點頭道:「好啊。」
卻見龍火舞小小的龍爪輕輕一揮,那道通往虛數宮的鐵門再次從黃沙底下鑽了出來,然後龍火舞再次輕輕一揮龍爪,卻見那鐵門突然轟然的一聲,化成一地的碎片。仇九看得心頭一震,問道:「你怎麼把通道給毀了?」
龍火舞卻道:「急什麼,看下去。」話音剛落,那滿地的碎片竟然漂浮起來,在空中逐漸融合拼湊,最後竟然化成一個一米七二左右的鐵人。鐵人一落地,便甩開大步跑到了仇九面前,單膝跪下,恭謹道:「屬下絕天使,參見主人。」
第一百一十七節
「絕天使?」仇九一愣。
「正是屬下。」鐵人說話之時,便如兩個鐵片在那裡摩擦,說不出的刺耳。但更令仇九好奇的是,魂魄可以附在鐵器之上,成為另一種存在的嗎?
龍火舞道:「他是絕天使,卻又不是你先前見過的那個絕天使。」
仇九聽得發暈,問道:「什麼意思?」
龍火舞道:「你最先見到的那個絕天使,是朱雀手下二使之一,他接受朱雀的命令,負責守護虛數宮。但是後來,他偷入虛數空間,妄取神之心,最終因為肉體難以承受神心能量而不得不將自己的魂魄與虛數宮化為一體,這才苟延殘喘了下來。」
「被困在那個空無一物的地方久了之後,自然想要離開,我便幫了他一把。只是在過程中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然後,他的記憶、性格差不多被清掃一空,現在你看到的絕天使,除了記得自己是朱雀傳人的家臣之外,其他記憶等於空白。」
仇九聽後問道:「有可能再恢復過往的記憶嗎?」
「有這種可能,不過,」龍火舞淡淡道:「回復的可能在一成以下。」
看到仇九點頭的樣子,龍火舞於心中暗道:「先前那老傢伙已經被我殺了,這個絕天使,是我用老傢伙的殘魂重新修煉之後造出來的,兩者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恢復記憶,呵呵,可能當然是在一成以下。但這些事情可不能讓你知道。」
「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龍火舞淡淡道:「這個絕天使的身體便是進入虛數宮的通道,所以你要小心保護,千萬不要讓他落單走失,不然,神之心大量現世,這個世界就會大亂了。」
仇九點點頭,表示知道。
「主人,屬下剛剛接到滅地使的警告,他已經與入侵者交上手,看起來還處於下風,滅地使要我們趕快離開此地。」絕天使突然插口說道。
仇九聞言問道:「滅地使在何處?」
藍紋古城內。
滅地使右手用力壓著胸口那被洞穿的傷口,不住的咳嗽。
儘管如此,鮮血仍是不住的從傷口之中湧出,以滅地使那一身的修為,竟然也遏制不住自己傷口的傷勢。
在他的面前,站著一個使一柄細劍的男人,身材削瘦,在他的身後,一字排開,還站著十二個身材服飾全都參次不齊的修行者。這十三人光是站在那裡,就已經散發出了威勢驚人的壓迫感,這種實力與水平,遠遠超過了神州高手的水平。
滅地使無暇看那沒有動手的十二人,因為光是眼前這個使細劍的男人,便已經令他應付的極為吃力。這個男人的實力本該與自己不相上下,但是他的元力卻十分的古怪。自己的傷口在他古怪元力的作用下,竟然逐漸擴大。
雖然先前那一劍沒有命中自己的心臟要害,但是依照傷口擴大的速度來看,再過半個小時,自己就要先一步為主人盡忠了。
「我們無意傷人,只要你交出虛數,我們掉頭就走!」細劍主人沉聲勸道。
滅地使朝著地上重重吐了口濃痰:「要虛數沒有,要命一條!」
「既然如此,那得罪了!」細劍主人細劍一抬,直刺滅地使而去,速度之快,比之先前傷人之時還要加上幾倍。
「完了!」滅地使重傷之下,再無餘力閃避,只能閉目等死。
這時,卻聽身前一聲輕響,神識之中,那細劍主人竟然翻身後退數步。
變故突生,使得滅地使死裡逃生,不由的睜開了眼睛,卻聽那細劍主人正在沉聲喝問道:「什麼人?!」
兩個身影自古城深處接連幾閃,現身於滅地使於細劍陣營之中,其中一人一手搭在插於地上的利刃刀柄,沉聲反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滅地使聞聲一震,頓時跪倒在地,恭謹道:「屬下恭迎主人出關。」
「起來吧,我說過,你不必跪我的。」仇九淡淡問道:「你受傷了?」
滅地使低頭道:「屬下修為不濟,給主人丟臉了。」
「臨戰不退,寧死不屈,你做得很不錯了。」仇九低頭對右肩的龍火舞道:「麻煩你幫他醫治一下吧。」龍火舞點點頭,飛身前去助那滅地使。
這時,細劍主人沉聲道:「既然你是他的主人,那很好,交出虛數!」
「嗯,魔氣繚繞,修為高強,原來是魔界魔神。」仇九淡淡一笑:「不知道你們是魔界三尊中,誰的手下?」
被人一口道破身份,十三人頓時起了小小的騷亂。仇九看在眼裡,心中卻在奇道:「通道早就盡數被毀,神魔兩界也有規定,不得將神魔界的人放入神州。那這些魔神是怎麼來到神州世界的?難道是派來追殺朱雀與我的先頭部隊?」仇九很快便否定了,這些人目的明確,開口便要虛數。如果是神魔兩界的人,根本不會給自己說話的機會。
如果不是神魔界的人,那這些強絕的高手又是從何而來的?
細劍主人沉聲道:「朋友,到了你這種修為,應該知道輕重。既然大家都不想把事情鬧大,交出虛數,我們便掉頭離開。」
「在我的地盤,強要我的東西,還跟我說大道理,你倒是有意思。想要虛數,行,問過我手中的刀吧!」仇九猛一拔刀,千軍刀體之上頓時竄起朱雀聖火,鳳鳴之聲響徹全響,刀勢剛起,刀氣便已經充斥整個古城。
火絕八刀之鳳鳴岐山!
細劍男子頓時面色一變,腳步連點,翻身後退。與他同來的十二人心意相通,仇九出刀之時,便立即行動,竟是要以十二人之力,圍攻仇九一人。
四面八方勁風突起,刀槍棍棒撲面而來。仇九淡淡一笑,刀招突然一變。原本前刺的千軍突然朝著上方揮擊。自上方攻下的兩人不敢硬接這刀氣恢宏的一招,當下散下閃避。仇九一刀達到目的,身子當即騰空飛入空中。
居高臨下的仇九頓時將體內火元急速運轉,千軍高舉過頭,刀體之上火焰元力凝而不散。細劍男子見狀,頓時駭然提醒同伴道:「快撤!」
可惜,提醒來得太慢,仇九已經將出刀所需火元凝集完畢,強大火元附於千軍之上,竟然憑空凝集成朱雀幻象。隨著仇九的一刀全力下劈,刀體之上的火元力咆哮而出,藍紋古城之中頓時焰起沖天烈焰,一片死寂的城市登時化為火海煉獄。
鳳火撩原,仇九於火海煉獄中領悟的第三刀招,最適合大範圍的攻擊敵人。那十二魔神的圍攻之勢,在火海之中冰消雪融,其中離仇九最近的四人更是被朱雀之火撲身,瞬間便被殺的屍骨無存,連元神都來不及逃出。其他八人亦好過不到哪裡去,個個身上漆黑一片,焦臭之味四溢。
細劍男子見到同伴慘死,頓時赤紅了雙眼,身子竄上半空,直撲仇九而來。
仇九微微搖頭,這男子的修為雖高,其實與滅地使不相上下。自己得到神之心前,便已不將滅地使放在心上,此刻修為再次大進,又怎麼可能被這人刺傷。當下身形一閃,與那細劍男子擦身而過。
刀光閃起,那細劍男子只覺得兩臂一涼,還未反應過來,突然胸口一滯,低頭看時,卻見一柄燃著火焰的利刃自自己胸前穿出,然後,聽到仇九的聲音冷冰冰的說道:「虛數就在我手,我等你下輩子來取!」
附於千軍上的朱雀聖火猛得燃起,將細劍男子頓時化為飛灰。
其餘八人見狀之下,頓時心神俱裂,返身便要逃離。仇九左手輕快的落到腰間的另一柄奇刃之上,卻聽噌的一聲輕響,虞美人出鞘。
雙刀一陰一陽,接天連地,修為大進的仇九將方圓十里之內的空間頓時納入心神之中。十里方圓,自成一界,所有的規則都在仇九的一念之間。仇九淡淡一笑,輕聲道:「時間,凝固!」
八個正要逃離古城的魔神突然身形一滯,便如石雕像般凝固於半空中,神識思緒雖然仍在運作,但是身子卻再也無法動彈半分。這時,卻見仇九身形一閃,來到其中一個魔神身前,沉聲問道:「你們是誰的屬下,又是怎麼來到神州的?」
那個魔神竟然眼睛一閉,拒絕回答仇九的問題。
仇九微微搖頭,輕聲道:「從我眼前消失。」
沒有聲音,其餘七個魔神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同伴被無形中的力量分解成段,段又成塊,塊最後變成細不可見的顆粒,最終連顆粒都消失不見,整個人便如被虛空所吞噬掉一樣。
仇九來到第二個魔神之前,這時,有了先前的示範,這個魔神不等仇九發問,自己先一步回答道:「我們是極龍島搜神宮宮主的屬下,宮主用一條隱秘的通道,將我們從魔界送到神州極龍島。」
仇九目光發寒,淡淡道:「我有問你嗎?從我眼前消失。」
第二個魔神重蹈前人覆轍,同樣的消失不見。仇九嘴角帶笑,對著還活著的其餘六人道:「記住了,我問一個,你們答一個,多說,或是少說,或是讓我覺得不滿意,那就死!」
第一百一十八節
面對仇九這麼神鬼未測的手段,一言便可斷生死的神通前,六個魔神哪裡還有反抗的念頭,個個如小雞啄米般點頭不已。
仇九滿意的來到第三個魔神面前,沉聲問道:「極龍島在神州何處?」
第三個魔神道:「極龍島在神州極東之洋上,漂浮不定,行蹤無常,並無固定位置。」
仇九微微瞇起眼睛問道:「如果是無固定位置之島,你們又如何回去?」
魔神回答道:「進出極龍島時,宮內會發給帶隊統領一個定磁盤,由定磁盤指引我們回極龍島的路線。」
「那個定磁盤在哪裡?」仇九頓時起了興趣,而那個魔神卻道:「定磁盤在項統領身上,而項統領他……」魔神躊躇了一下,還是照實直言道:「項統領已經被您給殺了。」
仇九一愣,問道:「殺了?是哪個?」
「項統領使一口細劍,正是先前向您討要虛數的那位。」魔神說起項統領之時,不免聲音有些異樣,似乎那死去的項統領對手下這些人還算不錯。
聽這魔神如此一說,仇九登時無語,自己的朱雀之火發易收難。那細劍男子被自己一刀破體,早就燒的連灰都沒了,又去哪裡找定磁盤?不對,仇九眼睛一冷,沉聲道:「你應該知道說謊的下場吧。」
那個魔神見仇九目光越發冰冷,登時從心底升起一道涼氣,連忙顫聲道:「小人句句屬實,絕無半字虛假,絕無半字……」
「你說定磁盤在那死去的項統領身上,那他死後,你們又如何回極龍島去?!」仇九沉聲打斷魔神說話,正要運起一界法則,卻聽那個魔神拚命解釋:「小人真的沒有說謊啊,定磁盤在項統領身上,項統領一死,我們又沒拿到虛數,從此再也回不了極龍島了。」
仇九問道:「為何回不去了?」
那魔神道:「搜神宮宮法規定,帶隊統領若是意外身亡,任務有完成,小隊全員功過相抵。若是帶隊統領身亡,而任務又未完成,小隊全員處死。加上我們每人身上都被種有通天禁制,每年正月初一之時,若無通天丹鎮壓,通天禁制便會觸發,形神俱滅。此次出島,每人僅發給三枚通天丹,只夠維持三年,三年中,我們若不能從您手中奪取到虛數,便只有死路一條——要在您的修為前,三年奪取虛數,根本就是癡人說夢,是以小人才說,我們六人從此再也回不了極龍島了。」
仇九聞言沉吟片刻,又問道:「極龍島搜神宮的實力如何?」
那個魔神突然反問道:「如果小人將所知道的全都和盤托出,大人您能放我們六人一條生路嗎?」
仇九淡淡道:「如果你們的答應讓我滿意,我自然會考慮的。」
那個魔神點點頭,心知這是仇九已經鬆口答應的意思。當下再無保留的對仇九介紹起極龍島的詳細情況來。
極龍島勢力不屬於神州,也不屬於神魔兩界,嚴格說起來,他們就像是一群實力高超,卻沒有任何存在證明的影子。而這群影子,就在神州世界中盤踞一方。
極龍島分為東島與西島。
西島是一般島民居住的地方,這裡的一般,指的是在極龍島上的身份一般。若以修為而論,這些人在神州之上無一不是宗師級存在,但在極龍島上,卻仍是最底層的存在。這些人中,以煉丹師身份最為尊貴,西島鎮守使便是由一個叫古剛的煉丹師擔任。
煉丹師之後,島民身份從高到低分別煉製法器的煉器師,馴服靈獸的馴獸師,培養天材地寶的藥師,以及什麼都不會,只知道修煉的修行師。
一般來說,修行師的地位是很低,一般承擔了極龍島大部分的勞力工作。只有那些在修行上有獨特見解,或是身負失傳古籍的修行者,才能免去勞役工作,進入西島的修行書院專心修行。而做為交換,他們定期要將自己的修行心得與進度上報給極龍島高層,以便高層進行匯總與整理。
極龍島西島是極龍島的基層,真正決定極龍島命運的人物,則聚集在東島。
東島是搜神宮的所在地,被劃分為三大區域。
東區為神殿,居住神級高手一萬餘名,由神帥統領。
南區為魔殿,居住魔級高手一萬餘名,由魔帥統領。
兩帥手下各有四大將軍,八大護法,掌握權利之大,絕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搜神宮中心則居住著神秘的搜神宮宮主,以及五千名絕對死忠的神宮禁衛,由一名禁衛長統領。
但當仇九問起搜神宮宮主的實力,禁衛長實力,以及兩區統帥實力時,這個魔神便開始一問三不知。這倒不是他有心隱瞞,而是如他這種實力的魔神,在極龍島中仍是不起眼的角色,根本無法觸及核心階層的秘密。
聽完介紹,仇九問道:「你們既是神、魔,那應該在神魔界才對,怎麼會跑到神州上來?」
那名魔神道:「我們飛昇之後,才發現神魔界並不像神州中傳說的那般美好,特別是魔界,修行所需要的資源非常的緊張,各大勢力為了資源經常開戰。要在魔界立足,要麼有絕對強的實力,自己開宗立派。但是對於剛到魔界的修魔者來說,我們一般只能依附於各大勢力,依靠戰功來兌換修行所需要的物品。在那裡,剛飛昇的魔神根本沒什麼好驕傲的,一開戰時,死得最多的便是我們這些初級魔神,能熬過三場戰鬥的,十人當中不會超過兩人。」
仇九聞言奇道「神州已經近百年沒有人飛昇,若按你這麼說,經常發生戰爭的魔界,魔神應該早就死光了才對呀。」
魔神道:「沒有去過魔界,您是無法想像魔界究竟是什麼樣子。在那裡,我們什麼都缺,靈丹、靈氣、靈穴、靈寶,您能說得出來的,我們都缺,唯獨不缺的,便是魔。」
「在魔界,魔是永生不滅的。每一個魔死之後,魔界就會重新衍生一個魔出來,這個衍生的魔與死去的魔,無論相貌還是修行的功法都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便是他們沒有記憶,修為也很低下。他們擁有的只有殺戮的本能,還有魔性中無法抵擋的慾望——各種各樣的慾望。像這樣的傢伙,我們稱他們為欲魔。而我們最大的希望,就是不要讓自己成為下一個被衍生的對像。」
「在魔界過了不知道多少年,當我熬過第五十七場戰鬥時,有人找到了我,他問我想不想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去一個沒有戰爭,可以專心修行,還不用擔心資源的地方。當時我以為他在開玩笑,沒多想就答應了。他說,他知道一個地方,能將人傳送回神州,只要我願意,他就帶我去。」
耐著性子聽到這裡的仇九問道:「他把你帶到了傳送通道,什麼你就到了神州?知道那個傳送通道在哪裡嗎?」能通往魔界的傳送通道,仇九想去魔界找雷尊的心思頓時又活躍了起來。
那個魔神道:「我是被禁閉了五感神識之後,才被帶到魔界的通道入口,所以不知道那是魔界的什麼地方。但是出口我們六個人都知道,就在極龍島南區的魔帥宮內。」
仇九聞言沉吟,心中想道:「如果真如他們所說,極龍島上有兩萬神魔盤踞,要去闖那極龍島倒當真不易。不過極龍島上出產的龍眼玉,正是逆天丹所需要的材料,無論是為人為己,我都要去極龍島走上一趟。嗯,雖然能找到極龍島的工具已經毀了,但他們既然衝著虛數宮而來,肯定還會派人來搶奪。那時候,我再從他們身上取得那個定磁盤好了。至於這六個人嘛……」仇九的目光從六人身上來回掃視,一直看得六個心底發毛,仇九才傳音問龍火舞道:「你能看透他們身上的禁制嗎?」
龍火舞道:「很簡單的禁制,我可以破解。怎麼,你想將這幾個人收為手下?」
仇九笑而不答,龍火舞道:「他們受禁制所逼,這才向極龍島效忠。如果你解除了他們的禁制,他們便會再無顧忌,除非你也在他們身上下禁制,否則的話,我勸你還是殺了他們一了百了。」
仇九回道:「我對極龍島很感興趣,遲早是要過去一次的。而他們在極龍島生活過,這點對於我來說,還算有所幫助,留著他們比殺了要好。」
龍火舞道:「那你的事情,我只是好意向你提醒一下罷了。如果你執意如此,我也只能幫你。」
得到龍火舞的許諾,仇九點點頭,轉而對六個魔神問道:「如果我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將何去何從?」
幾個魔神聽問,不由面面相覷,三年時間,說長不長,彈指即過,六個魔神首次覺得時光是如此寶貴,心中頓時湧起許多曾被遺忘許久的記憶,每個人都覺得,應該用這不長的時間,卻盡量讓自己剩下的日子過得開心點。
第一百一十九節
眼見六人沉默不語,仇九淡淡道:「對於你們身上的禁制,我有辦法破解。」
卻聽仇九又道:「我雖然有辦法破解你們身上的禁制,但是我要你們在解除禁制之後,成為我的屬下,聽我的號令。」
六人原本眼睛一亮,但九九隨後的說話令六人又開始躊躇起來。
自己這幾人雖然比不上仇九這般神通,但一身修為也是達至神州極點的。做為強者,誰甘願成為他人手下,聽命行事?若是答應下仇九的條件,雖然從極龍島的控制中脫離出來,卻又掉進了仇九的掌握之中,無異於前門驅狼,後門進虎,自己六人的處境根本就沒有任何改變,那解除禁制,又有何意義?
仇九見六人一會兒抬頭欲言,一會兒又低頭苦思,明白他們心中正在左右搖擺不定,心中微微冷笑,卻也不出聲催促。
過了半晌,其中一人試探著問道:「如果我們不答應呢?」
仇九淡淡一笑:「順我者生,逆我者亡,這麼簡單的道理,諸位不會不明白吧。」
六人互相看了一眼,突然異口同聲道:「既然如此,那便請閣下動手吧。」
仇九微微一愣,奇道:「什麼時候起,諸位已經視死如歸了?」
當先一直回答仇九問題的那個魔神道:「聽閣下的意思,想收我等為己用,無非是想在上極龍島時,能成閣下一大助力。可惜,閣下雖然修為深厚,但對上搜神宮宮主時,仍是免不了落敗下場。與其到時落入敵手受盡折磨而死,倒不如現在就死於閣下之手。」
仇九聽後,不由一笑:「各位倒是誠實的人。」怕死不是件難堪的事情,任何人都怕死,這是生物與生俱來的天性,就像仇九,就自認為是個極為怕死又怕痛之人。但這種天性卻被很多人恥於承認,六人能夠落落大方的坦言,而不是與仇九虛以委蛇的應付,這點引起了仇九的好感。於是,他於心中傳音道:「火舞,麻煩你了。」
龍火舞一愣:「麻煩我什麼?」
仇九笑道:「自然是幫他們解除禁制了。」
「什麼?」龍火舞難以置信,自從與仇九相遇之後,這個小子行事總是與常人背道而執。便像現在,明明這些人已經拒絕與他合作,他竟然還想到主動幫別人解除禁制,可真是個奇怪的小子。
龍火舞一邊想著,一邊飛向六個魔神。以龍火舞的修為,應付這些小禁制,自然不在話下,只見它在每個魔神的肩頭微微停留片刻,身體紅光一閃,一個禁制便被破掉,速度之快,連仇九也不由的開始讚歎。
等到六人禁制全部破掉之後,龍火舞飛回到仇九右肩落下,傳音道:「你將這六個魔頭的禁制破掉,又不能將他們收為己用。他們出去之後,勢必會引起神州世界的平衡失控,這樣的後果你可想過。」
仇九淡淡一笑,回道:「這點便是你多慮了。他們得脫極龍島控制,今後定會小心做人,極為避免張揚於世。只要極龍島勢力存在一天,他們便要埋名隱姓一天,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的。再說了,若是六個魔神便能對神州世界造成影響,那極龍島上的還有兩萬多神魔蟄伏著呢,呵呵,安心啦,不會有問題的。」
仇九傳音之時,將雙刀回收入鞘,一界法則立時失效,六個魔神終於可以再次活動。但他們的目光卻死死的盯著仇九右肩上的龍火舞,目光中滿是驚駭。
仇九出聲提醒道:「各位,禁制已解,你們可以離開了。」
那一直回答仇九問題的魔神開口問道:「閣下肩上停留著的,可是傳說中的四大尊?」
「它?」仇九搖頭道:「不是。」
六人聞言再見對視一眼,最後對著仇九恭敬行禮道:「多謝前輩出手破除我等禁制,令我等重獲自由之身……」
仇九擺擺手,淡淡道:「客套話就不用說了,各位要走,就趕快走吧,我很忙。」說完不理會六人,身形一閃,出現於地滅使身前。地滅使見仇九到來,連忙單膝跪倒,恭謹道:「恭賀主人神功大進。」
仇九微微一笑,問道:「怎麼只你一個人在此阻敵,火鬼他們呢?」
「敵人來勢洶洶,火鬼三人修為不足,白白犧牲於事無補,屬下自作主張,命令他們護著主人的幾位朋友前往安全地方躲避。」地滅使恭謹的問道:「主人可是要召見他們三人?屬下這就去叫他們。」
仇九點點頭道:「不用了,我已經發現他們了,他們正在向這邊趕過來。我們在這裡等著就是了。」
「是,主人。」滅地使恭謹應道。
這時,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場中的鐵人身上,小心翼翼的問道:「主人,這位是……」
「絕天使。」仇九淡淡說道。
滅地使卻奇道:「絕天使不是與虛數空間同化了嗎?」他見仇九目光掃來,頓時嚇了一跳,跪倒道:「屬下竟然質疑主人,罪該萬死,還請主人責罰。」
仇九聞言微微搖頭,淡淡道:「人頭又不是韭菜,如何做萬死?起來吧,我說過,你不用跪我的,還是說,你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滅地使剛剛站起,就被仇九的後半句話嚇得不輕,當真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這時,龍火舞道:「方纔那個人竟然問我是不是四大尊,你不覺得他問的很奇怪嗎?」
仇九一愣,反問道:「有什麼奇怪的?」
龍火舞道:「當然奇怪了,四大尊中,唯有青龍哥哥出身龍族,但青龍哥哥屬性為木,我屬性為火,一看便知,這樣都還會搞錯,你不覺得奇怪嗎?」
仇九微微沉吟片刻,最後道:「我還是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
龍火舞還要再說之時,卻聽另一個的聲音先一步插了進來:「仇九,你死哪裡去了?!」
聲音剛落下,便見來人氣勢洶洶便如猛虎下山般撲了過來,不過,是隻母老虎。
先前,聽聞來人竟然出言不遜,滅地使立時便要出手教訓一下這個不懂禮數的女人。身形還未有所動作,即被仇九低聲喝止:「是我的朋友,不用緊張。」
男人如果說一個女人是自己的朋友時,那裡面則包含了很多種的意思,但無論哪種意思,都在表明一個意思:我的人,別亂來。
如此一來,滅地使哪裡還敢出手,頓時退到仇九身後去,與絕天使站成一排。
卻見嚴小桂氣呼呼的指著仇九道:「你把我們關在這個見鬼的地方兩個月,還派人日夜監視,你到底想幹什麼?」
「兩個月?」仇九一愣,目光落到隨後趕到的火鬼三人身上,冷冷道:「怎麼回事?不是說各關之內的時間縱過百年,對於外界來說也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嗎?怎麼會過去兩個月?」火鬼三人無言以對,紛紛跪倒。
這時,仇九身後的滅地使低聲恭謹道:「主人,火鬼他們並沒有欺瞞主人。在前三關中,時間會過得很慢,虛數宮中,時間等於靜止。只有在我鎮守的第四關中,時間會過得很快,火鬼他們並未在第四關中生活過,並不知道其中差別。這是屬下的疏忽,還請主人責罰。」
仇九聞言之後,明白並非三人有意隱瞞,於是開口道:「算了,不知者無過,你們起來吧。」
火鬼三人領命起身。
既然仇九已經出關,那方天行三人就無需自己三人看守,當下三人回到仇九這邊,在絕天滅地二使身後站定,等待仇九的進一步命令。
而在另一邊,方天行一邊打量仇九,一邊於心底升起不可思議的感覺。
每次見到這個年輕人時,總會帶給自己不一樣的驚喜。這才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方天行便覺得仇九的修行再一次的提升了。而且,此時的方天行再也無法估量仇九到底進步了多少。在他的眼中,仇九已經成了一個不為人知的迷團。對於能否請仇九到輪迴谷作客,以及說服他成為輪迴谷的客卿,方天行越來越沒有把握。
先前,他覺得仇九的實力越強,對於輪迴谷來說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現在,他覺得仇九的實力越強,對於輪迴谷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是看到他身後五人對他俯首稱臣時的那個情景,方天行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將來勢必會成為輪迴谷一統魔道時的最大障礙。
除掉他!
心中突然浮起這個念頭,連方天行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仇九的修為遠高於自己三人,此刻又有了五個死忠的強力打手追隨左右,自己又憑什麼來除掉這個輪迴谷將來的障礙?還有,這一切僅僅是自己的感覺而已。仇九與嚴小桂曾經同生共死,交情說淺還是不淺的,衝著這份情誼,仇九應該不會對輪迴谷不利吧。
方天行將悲觀的看法趕出腦海之後,抬手對仇九道:「短短幾日不見,仇兄弟的修為再上一層高樓,實在是可喜可賀。愚兄冒昧想請仇兄弟前往輪迴谷作客,不知仇兄弟可願給愚兄這個薄面?」
第一百二十節
做客輪迴谷?
面對方天行熱情的邀請,仇九倒是沒有遲疑,點點頭道:「既然是方大哥的邀請,小弟自然要給方大哥面子的。只是……」
見仇九突然跳出個「只是」來,嚴小桂怒道:「只是什麼,難道我輪迴谷還請不動你這尊大神嗎?」
面對嚴小桂惡劣的態度,仇九抱以微微一笑,淡淡道:「只是小弟與人有過約定,近期內是要留在蠻荒,以助蠻人抵抗鐵家聯軍,是以輪迴谷一行,小弟不能立即動身前往,還請方大哥見諒。」
方天行點頭道:「那是自然。」
仇九道:「鐵家已經放棄這座古城,裡面的物資正好可以用來武裝蠻人。而方大哥此次入蠻荒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不知道接下來,方大哥是直接回輪迴谷覆命,還是另有他往?」
方天行聽仇九此問中,逐客之意十分明顯,當即一笑道:「任務完成,自然是要回輪迴谷覆命了。仇兄弟,我們輪迴谷本宗,就在原先的雷皇谷內,仇兄弟若是此間事了,還請務必前往輪迴谷一趟。」
仇九點點頭,不再言語,嚴小桂卻道:「我不走,我要跟在他身邊。」
仇九一愣,卻聽嚴小桂又道:「他上次就沒有赴約,我這次要看著他!」
方天行聞言於心中飛快的轉過念頭:「讓大小姐留下也好,一來可以培養一下二人的感情,令仇九對輪迴宗更生好感。二來也可以摸摸仇九的底,看看他有如此修為之後,有什麼打算。」當下對仇九笑道:「既然小姐執意留下,還請仇兄弟多多照顧一下。」
仇九淡淡一笑,對嚴小桂道:「小桂妹妹,你要留下也行,但我們要約法三章。」
「什麼?」嚴小桂瞪圓了眼睛:「本小姐留下來是給你天大的面子,你還和我說什麼約法三章?」
仇九微微點頭,臉上神情漸轉嚴肅:「第一,若是私下無人之時,你可以對我大呼小叫,但在他人面前,你要叫我仇大哥。第二,我做事自有自己的主張,不需要你的意見與指點,所以在我做事情時,你要懂得安靜。第三,留在我身邊,你就是我的客人,要懂得客隨主便。若是你總做些讓我心煩的事情,不好意思,還請你早點回輪迴谷去吧。」
仇九每說一條,嚴小桂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等到仇九說完,嚴小桂氣的是杏目圓瞪,差點便要對仇九動手了。仇九看在眼中,於心裡恨不得嚴小桂說不。
他對方天行的打算無從得知,但通過這幾次簡短的接觸之後,仇九發現無論方天行也好,還是嚴小桂也好,這些年都發生了變化。特別是嚴小桂,言談舉止之中,都流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這令仇九於內心產生了莫名的厭惡感。但一想到當年她肯請嚴忘救助自己時的事情,心裡又升起了對嚴小桂的感激之情。
他一直將嚴小桂當做自己的親妹妹看待,對於親人,他從來是不吝嗇的付出對他們關心。上孤梅,進蠻荒,探聽極龍島,尋訪三界門,一切都只因為他將嚴小桂當成了真正的親人來看。而現在,他發現嚴小桂的脾氣已經與他想像中的不同了,若是讓這樣一個小女孩留在自己的身邊,而自己又不能管束她,那將來的日子裡,將會給自己造成一些不小的困擾,是以,他提出了約法三章。
嚴小桂若說不,那大家都輕鬆。但如果她執意要留下來,那接受了這約法三章後,自己便掌握了主動權。不過,按照仇九的推斷,嚴小桂是鐵定不會接受這樣的約法三章的。
果然,嚴小桂俏臉生寒,狠狠一跺腳,轉身便走。方天行看在眼裡,心中微微歎氣,衝著仇九微一抱拳後,與童無叟二人追趕上嚴小桂,三人很快便從仇九的視線中消失。
這時,龍火舞問道:「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仇九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和絕天滅地,還有火鬼三人留在這裡幫我看家。」
「不行,我說過,你到哪裡,我便要跟到哪裡。」龍火舞固執的說道。
仇九側頭想了下,淡淡一笑:「好吧,要跟就跟著吧。絕天使還有滅地使,你們……」仇九話未說完,突然面色一凝,沉聲道:「有人進來了。」
龍火舞點點頭,補充道:「人數雖多,但修為很弱。」
仇九聽得無語,不是對方的修為弱,而是你老人家的修為太強了。打頭進入仇九神識的是十四名修為在履冰期左右的修魔者,看他們進入通道時探頭探腦,小心戒備的樣子,加上一身獸皮衣服,仇九一眼便認出了他們的身份。緊跟在履冰期之後的,是一批批手持鋼斧與長矛的蠻人士兵,同樣神情嚴肅,每個人都盡量的放輕步子,以免驚動了古城中的守衛者。
但是,他們的步子放得再輕緩,也逃不出仇九的神識探查。仇九不由一笑,對眾人道:「是蠻荒的軍隊,看來他們也發現了這個地方。走吧,我們去通道口看看情況。」
而在古城地面上,蠻人的探馬將地下的情況分批回報過去。但聽聞了探馬的回報內容後,鐵心筠的柳眉緊鎖。而在她身邊站立著的鐵冷亦是神色緊張。反倒是坐在馬背上的冷達淡淡一笑,似乎並未覺得不妥。他只是以漫不經心的口氣提點鐵家兄妹道:「一路無阻,我們的進展很順利,只是希望此處不會令我五萬大軍空手而回才好。」
鐵心筠連忙道:「此處正是鐵家最新建立的物資儲備之城,這個情報是絕對沒有錯。」
便在這時,一個探馬神色慌張的跑到冷達馬前,跪倒匯報道:「殿下,我們進入通道的兩個百人小隊遭遇敵人,傷亡過半。」
還未等冷達反應過來,另一個探馬又至,沉聲匯報道:「殿下,進入通道的兩個百人小隊全軍覆沒,敵人要求見我們的最高長官。」
自從從鐵家兄妹口中得知中轉站情報之後,冷達便親自領軍趕往此處。而自己此次所帶來的五萬戰士,更是個個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卻未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竟然被人滅掉了兩個百人小隊。敵人的實力之強,有些超出冷達的預期了,他不由的沉聲發問道:「對方有多少人?」
兩個探馬把頭低的快要埋進黃土裡了,聲音更是滿是羞愧之意:「敵方總共六人,但出手的只有一人。」
「哦,一人就滅了我的兩支百人隊,對方的修為看起來很強嘛。」冷達突然面色一冷:「我不是派了十四個履冰高手進去嗎?他們幹什麼去了?」
探馬飛快的回答:「十四名大人發現敵人之後,立即群起而攻,但對方出戰的人只出了一刀……十四名大人是第一批犧牲的戰士。」
「什麼?」
這一下,不僅是冷達,連鐵心筠和鐵冷兩兄妹也被震驚了。
那不是十四個普通人,而是十四個修為已經達至履冰後期的高手。就算是對上應劫中期的修真者,他們都有一拼的實力,但現在,對方僅僅只出了一刀便斬殺了十四名履冰高手,那,那是什麼實力?
冷達頓時把冰冷的目光落到了鐵家兄妹身上,冷冷道:「為什麼你們沒告訴我,藍紋城裡還有這麼強的一個高手坐鎮?」
鐵心筠連忙說道:「即使是鐵家最強的皇牌部隊十二天星,也沒有一刀斬殺十四名履冰期高手的實力。他不是鐵家的人。」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冷達的目光越來越冷,他身邊的衛隊已經感覺到了主人的殺意,十幾人緩緩移動腳步,將鐵家兄妹給圍了起來。鐵心筠還要解釋,卻被鐵冷猛的拉了一下,卻聽鐵冷還以同樣的冰冷目光與冷達對視,口中沉聲道:「要想過河拆橋,何必找那麼多的借口。想動手?來吧!」體內真元轉動,隨時準備出手。
這時,又一探馬報至:「殿下,又有兩個百人隊全軍覆沒了。敵方首領放話說,若是再見不到我們的最高長官,他便要從通道中殺出來了。」
冷達冷哼一聲,對探馬下令道:「通知所有人從通道裡撤出來。」探馬得令而去,然後,冷達轉過臉對鐵家兄妹沉聲道:「你們兩個和我一起進去,看看到底是鐵家的哪位高手,在這裡鎮守!」
鐵心筠與鐵冷對視一眼,幾乎同時微微點頭,卻聽鐵心筠道:「冷達殿下,我們是同盟關係,但現在看來,你們非但沒有把我們當盟友看,還一直對我們抱著懷疑的態度,這對我們將來的合作,將會是很大的阻礙。」
「你想說什麼?」冷達沉聲打斷了鐵心筠的說話。但鐵心筠卻並不氣餒,反而繼續說道:「我只是想再次提醒殿下一下,我們是盟友,不是敵人。我還可以向殿下保證,在下面的那個人,絕對不會與鐵家有半點關係,不知道殿下敢不敢和我這個小女子打這個賭?」
第一百二十一節
「賭什麼?」冷達沉聲反問道。
鐵心筠沉聲道:「如果下面那個人與鐵家有哪怕一絲的關係,不需要殿下動手,我立即自刎於殿下面前。但如果下面那個人與鐵家並無關係,就證明了我們一直在很好的履行做為一個盟友應該盡到的責任與義務。那麼,殿下您又打算用什麼來證明您也是個很好的盟友呢?」
「簡單點說吧,你想要什麼?」冷達有些不耐煩了。
「合作。」鐵心筠淡淡道:「真正的合作,殿下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冷達的眼睛就像一隻發現獵物的猛虎那般,微微的瞇了起來,第一次,他覺得自己還真是小看了眼前的這個女人。
於心裡帶著一絲冷笑,冷達沉聲道:「好,我答應你!」
在兩個野心家達成初步認識的同時,在通道的另一頭,仇九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
為了逼出蠻人的最高指揮官,自己下狠手足足滅了他四個百人隊,外加十四個履冰期的修魔者。可對方的高層就像是抓了一手好牌的老賭鬼,任由仇九發揮,就是不出牌,令仇九真想發發狠心,將神識內所有的蠻人都給屠了——以他現在的修為,做這種事情確實容易的很。
仇九出刀殺人的時候,龍火舞一直呆在仇九右肩上,它雖然不明白仇九為什麼會突然出手,而且一殺便是這麼多人。但是這是仇九自己應該考慮的問題。它只答應過龍皇,要好好照顧仇九,其他的,龍皇沒交待,它也就沒有沒事找事的熱情了。
若是其他人,龍火舞或許還會搬出自然平衡這樣的大道理,勸說仇九放下屠刀。但是很不巧的是,這些蠻人身上都有著朱雀一脈的氣息,雖然經過這麼多年的繁衍,血緣已經被沖很淡,但以龍火舞的修為,還是一下子就認了出來。以它與朱雀的交情,沒有親自動手,就已經很有禮貌了。所以仇九出手之時,它根本就沒想過要去阻止一下,只是閉上了眼睛,於心裡輕輕的懺悔道:「青龍哥哥,這是你的傳人在破壞自然平衡啊,我雖然想阻止,可是我怕一出手就會傷了他。我可是答應了你,要好好照顧他的,所以,這件事情,我就當沒看見好了。」
龍火舞當自己沒看見,仇九身後的五人又以仇九為尊。從他們剛剛出生開始,就被先祖洗腦了無數次,只要是主人在做的事情,就一定是對的。於是,慘劇就在這種無人阻止的情況下,進一步升級了。
仇九左等右等,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看見的人出現了。
通道裡先衝出一百多名左手持刀,右手持盾的步兵,在仇九眼前排成三行,全神戒備。
步兵成陣之後,通道裡再次衝出二十多名履冰後期的修魔者。一出通道之後,他們神態恭謹的侍立於道路兩邊。
這時,蠻人的將軍們如同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個年青的將軍走出了通道。
看到這個年青的將軍,人們總是很容易從心底升起一股信任感。仇九淡淡一笑,於心中總結道:這是一個天生的領袖型人物。而對於這個年青的將軍,仇九也算是近距離領略過他的風采。只不過,那時候的見面,氣氛不是很融洽罷了。
「我叫冷達,是此地的最高指揮官,你是誰?又為什麼要求見我?」冷達站在重重保護之中,對著仇九說話。
仇九淡淡一笑:「我叫仇九,掠鷹族未來的族王。我來要見你,只不過是想告訴你,這個地方已經是我的領地,擅入者,殺。」
冷達聞言卻是臉色一沉:「你的修為雖然深厚,但我也不是你可以隨便開玩笑的對象。掠鷹族中若有你的這樣的高手,我豈會不知道。而且,掠鷹族的精銳此刻盡在猛虎城待命,就算你真的是掠鷹族未來的族王,根據蠻荒聯席會議的各族約定,掠鷹族已經是我聯軍一分子,接受聯席會議推選出來的總指揮——也就是我的管轄。你自稱是掠鷹族未來的族王,那我現在命令你,立即退回藍紋古城。」
「哦,我倒是首次知道,白紋虎族是這麼看重承諾的一個部落。」仇九突然仰天大笑,笑聲如雷般滾過眾人心頭,其中所含著的嘲笑意味十分明顯。
冷達沉聲道:「白紋虎族一向信義守諾,這才獲得各族尊重,推舉為各族總領。未來的鷹王,你接不接受本指揮的調遣?!」
「呵呵,好,既然白紋虎族是一向信義守諾的,那我也自然要接受總指揮的調遣。我身後的藍紋城中,堆積滿了鐵家的軍用物資,裡面的糧倉更是數以十萬計,足夠支持五十萬大軍消耗一整年。不過,總指揮大從,你要我退出辛辛苦苦奪過來的藍紋城,行,可以商量,但你總要有點表示才行。不然,你只要動動嘴皮子就憑白的得了這麼大的一個好處,你的良心,承受得起這份厚禮嗎?」
「我會給你們掠鷹族計功的。」冷達話音剛落,卻聽仇九淡淡道:「我就直說吧,給我點實際的東西。」
冷達倒是首次遇見這樣的一個掠鷹族人。在他接受的掠鷹族人裡,沒有一個不是注重榮譽,注重功勳的猛士。相比金錢、陞官來,他們更喜歡一枚象徵榮譽的勳章。但是這個自稱為掠鷹族未來族王的傢伙,卻顛覆了冷達的認知,他竟然開口要除功勳以後的東西。
果然,這傢伙還是冒充的!
冷達已經肯定的不能再肯定了。但是礙於對方的修為太過強悍,正面硬拚顯然是不討好,是以冷達仍是耐著性子問道:「那你要什麼?」
仇九淡淡一笑:「我要你召集整個蠻荒部落的領袖,然後把你剛才說過的,你白紋虎族一向最重承諾的話當著眾人的面再說一次。藍紋古城,我立即雙手奉上!」
冷達一愣,問道:「就這麼簡單?」
仇九微笑道:「就這麼簡單,不過,我看你未必能做得到。」
「等一下!」冷達正要回答,一個清脆的女聲先一步打斷了他的說話,卻見鐵心筠排眾而出,指著仇九說道:「我認得他!他根本不是蠻人,他的名字叫葉真晨,是神州葉家至今還在通緝的叛族者。」
聽到有人竟然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而且還提起了許久不曾用過的名字,仇九身形一震,盯著眼前的這個女人,沉聲道:「你是誰?」
「鐵心筠。」在對這個神州聞名的通緝者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鐵心筠似乎又回到了鐵家七小姐的角色上來,顯得意氣飛揚。卻哪裡知道,仇九側著腦袋想了好半天,方才淡淡的問道:「沒聽過,鐵家的下人?」
鐵心筠頓時氣湧上頭,但臉上仍是掛著迷人的微笑:「激怒我並不是一件好事,葉公子,哦不,叛逆葉真晨。」
仇九目光跳到冷達身上,淡淡道:「她能代表你做決定嗎?」
冷達冰冷的目光掃過鐵心筠,沉聲道:「她是她,我是我,沒人可以替我做決定。」
「哦,那我們繼續,剛才的條件,你答不答應?」仇九直接將鐵心筠無視掉了。葉家通緝自己已經有六年時間了,雖然這個女人眼睛很毒,一下子就把他給認出來了。但是,這裡的蠻荒,不是神州。而且,就算此地屬於神州,以仇九現在的修為,連魔都可以輕易抹殺,還會再怕葉家派來的所謂高手嗎?
冷達於心中仔細沉吟,仇九的這個條件,對於自己來說,根本無關痛癢。蠻人最重信義,這是所有部落都公認的,就算自己當著所有部落的族長再說一次,也不會有什麼不可預料的後果。但是,這個人又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呢?冷達想破了腦袋都沒有想出這樣做對仇九有什麼好處。
眼見冷達遲疑不決,仇九決定再給他加把勁,淡淡道:「怎麼了,總指揮,這件事情就真的這麼難以決定嗎?還是說,你也覺得自己剛才所說的話,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各族族長組成了聯席議會,現在都猛虎城中。你要我當著眾人面說話並不難,只要你肯隨我去一趟猛虎城就行。」被仇九一激,冷達終於做出了決定。
仇九微微點頭道:「好啊,其實我對猛虎城也很好奇呢,一直想好好參觀一下,總指揮願意給我這樣的機會,那真是求之不得。絕天使,滅地使。」
「屬下在,主人有何吩咐?」二使單膝跪地,沉聲回應。
仇九淡淡道:「協助總指揮將城裡的東西清理出來,我們將這些物資運到猛虎城去!」
「是,主人。」二使沉聲領命,仇九對冷達道:「總指揮,別愣著了,讓你的人快動手吧。」
冷達問道:「不用等你從猛虎城回來先嗎?」
「不用了。」仇九淡淡道:「當眾說幾句話這種小事,我相信你還是辦得到的。」
第一百二十二節
在高層與仇九達成協議後不久,大隊的蠻兵開始湧入藍紋古城。
由於鐵心筠給冷達的情報中已經著重指出,這座城市中將堆積著鐵家難以估量的龐大物資。是以冷達不僅帶來了最精銳的士兵,隨著大隊而來的,還有八千六百多匹棗紅馬——其中六千匹是一等的戰馬,這也是冷達所能籌集到的全部馬匹了。原本冷達的打算是突擊藍紋城,然後盡可能多的將物資運回到猛虎城去。
但是,仇九的意外出現卻令冷達的計劃出現了預料之外的變化。面對著像小山坡一般連綿不見盡頭的糧倉建築群時,生活一向清貧的蠻人士兵們頓時瞪大了眼睛,連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如果數量的物資,對於蠻人來說,根本就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情。
在渡過了最初的五分鐘沉默之後,藍紋古城內頓時響起了如同山洪決堤般呼聲,數以萬隻的手臂高高揚起,「萬歲」之聲如同那海面上起伏的波浪,一浪高過一浪。
冷達在將軍們的簇擁下,行進在藍紋城的物資囤積區域內,眼睛從一個倉庫跳到另一個倉庫,直到目光變得炙熱無比。這個年青的小王子,原本還對鐵心筠提議的突擊藍紋城持保留意見。但是,出於理性上的考慮,以及聯席會議的要求下,冷達還是帶兵出征了。而現在,這個小王子突然覺得,當時自己能夠停止猶豫,同意下這個決定,還真是一個英明之極的舉動。
有了這些物資,加上蠻人的勇悍,還有自己的指揮藝術,莫說打敗鐵家聯軍了。憑著這些物資,自己甚至還能組織起一次大規模的反擊,將戰火一直燃燒到鐵家的鐵血城下去。一想到大軍如神兵突降,鐵家聯軍聞風喪膽,望風而逃的情形時,冷達那顆本來平靜的心,竟然一次又一次的被體內的熱血所衝擊,內心燃起了雄雄的烈焰。
這時,鐵心筠帶著鐵冷排眾而出,站到冷達身前,微笑道:「殿下,對於我的這份情報,你還滿意嗎?」
熱心澎湃的冷達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美人,突然起了一個惡作劇般的想法,卻聽他對鐵心筠道:「你的情報,我很滿意。今天晚上,你可以來我的營帳,讓我們看看,是不是還有其他方面的情報可以共享一下。你,一個人來。」語氣之中,輕薄之意十分明顯。鐵冷聽後面色一沉,正要開口,卻見鐵心筠聞言笑靨不改,聲音突然嬌滴如水:「好啊,小女子身上還有許多關於鐵家的情報,一直想與小王秉燭長談一番。」一雙妙目泛起道道波紋,便是石人見了,亦會心軟如泥。
冷達聽後不禁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好,我喜歡聰明的女人,哈哈。」他身邊的諸位將軍,哪個不明白二人之間對話的意思,只是礙於冷達的面子,不敢笑出聲來。但於心裡,卻早就笑翻了天,更有不少將軍,一雙虎目在那凹凸有致的香軀之上來回掃視,特別是她那胸前的風景,令不少血氣旺盛的將軍口乾舌燥,在心中早將這個嬌滴滴的小美人給侵犯了不知多少次。
看著冷達帶著一群魂不守舍的將軍遠去,鐵冷面色黝黑的如同鍋底,對著眾人遠去的背景狠狠的吐了口濃痰,沉聲罵道:「一群公狗!」隨即,鐵冷目光落到鐵心筠的臉上,沉聲說道:「七妹,你想幹什麼?」
鐵心筠淡淡一笑,反問:「二哥,你還想做鐵家的家主嗎?你想回鐵血城奪回本就屬於你的城主之位嗎?」
「當然想!」鐵冷沉聲道。
鐵心筠又問道:「二哥,你說,是誰將咱們二人害到如此地步的?」
鐵冷想也不想,沉聲道:「自然是鐵鷹那個王八蛋!」
「你想殺了他嗎?」鐵心筠突然銀牙一咬,沉聲問道:「你想不想將那個混蛋碎屍成段,讓他死無全屍?!」
被鐵心筠連都著兩個想不想勾動了心中的怒火,鐵冷怒目圓睜,激憤道:「我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寢其皮!」
「那你要怎麼才能做得到?」鐵心筠突然話風一轉:「鐵柳那老混蛋死了,他手上的城主衛隊盡數轉入鐵鷹之手。鐵戰不顧血肉親情,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將親生的兒子逼上絕路,先是殺了三哥,然後還想殺你。人家大權在握,城主之位指日可待,風光之極。二哥,你要怎麼做,才能做到食其肉,喝其血,寢其皮?!」
鐵冷被鐵心筠問得胸口發堵,只覺得一口怒氣堆積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去,兩顆眼珠子瞪的幾乎就要跳出眼眶之外了。但是,他是有氣無地方出,有力無地方使。鐵心筠的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尖刀,狠而准的扎進了鐵冷的心裡。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那個人前光鮮的鐵家二公子。鐵戰血洗鐵血城,除鐵鷹以外的任何勢力都被屠了一遍。整個鐵血城雖然元氣大傷,卻也因此變得一家獨大,權力空前的集中。
憑著自己手上那幾萬殘兵痞兵,又怎麼能與坐擁三十萬雄師的鐵鷹鬥?
鐵冷越想越氣,越想越是覺得前途一片黑暗,這時,鐵心筠的話,便如漆黑之中突然亮起的燈塔,又如沙漠中難得的綠洲,令鐵冷這個飢渴將死之人,又找回了生的希望。卻聽鐵心筠如此湊近鐵冷耳邊,輕聲道:「二哥,蠻人之武勇,天下聞名。我們若能將蠻人緊緊的抓在手裡,鐵血城,終有一天,會回到你的手中的。」
鐵冷眼睛一亮,但是,很快的,他眼中的亮光便暗了下去:「我們現在是寄人籬下,又談什麼將蠻人緊緊抓於手中。」
鐵心筠輕輕道:「若是以平常的手段,自然不行。所以,我要出一步奇招。」
鐵冷一愣,脫口問道:「你想做什麼?」
鐵心筠淡淡一笑,但嘴角卻掛起些許的苦澀之意,卻聽她輕聲道:「色誘冷達。」
「什麼?」鐵冷聞言如同被人正面轟了一拳,身子不自由主的退開兩步,看向鐵心筠的目光之中滿是驚疑之色。鐵心筠微微點頭,沉聲道:「除此以外,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不,我不同意!」鐵冷沉聲道:「做為鐵家子弟,我卻叛族投敵,已經輸掉了一個戰士的尊嚴。我不能再將自己做為一個男人的尊嚴也給輸掉。」
「七妹,根據我們先前與冷達的約定,他們會和我們展開公平的合作。我們還是有機會的。」鐵冷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勸說,但他卻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幸福,若是再犧牲掉和自己最親近的妹妹,那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做為男人,不,做為一個兄長,他哪怕去死,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妹妹因為自己而盲目的去犧牲!
「二哥,別傻了,世界上哪有公平的合作。哪怕我們出賣再多的鐵家情報,但我們沒有自己的強大勢力,終有一天,我們會被蠻人給拋棄掉了。到了那時,我們再想做出補救的努力,就真的是太晚了!」鐵心筠動情道。
「不行,絕對不行!」鐵冷一個勁的搖頭。
「若是在三十分鐘前,我一定不會做這樣的決定。」鐵心筠淡淡道:「因為那個冷達太冷靜了,冷靜的就像一部機器,在他的眼裡,我們僅僅是兩個對他還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一旦將我們知道的情報掏空之後,他會馬上毫不猶豫的殺了我們,沒有第二種可能在內。」
「但是,就在剛才,我突然發現,這個男人其實並不像我看到的那麼冷靜。你看到了嗎?他在看到這批物資時,眼睛裡流露出來的那股炙熱,充滿了赤裸裸的野心和慾望。看來,這個男人並不是像外界傳說的那樣,對王位,對天下,一點的野心都沒有。就在剛才,我明顯的看到了他要的東西。只要他有想要的東西,我就知道如何去控制他,也只有通過他,我們的命運才會與蠻人緊緊的聯繫在一起,在將來的有一天,讓蠻人,成為我們的棋子,為我們出生入死。」鐵心筠走近了鐵冷,兩隻白玉般無暇的小手輕輕的握住了鐵冷,輕聲道:「二哥,你是因為相信我才走到了這一步。那般,就讓你不成器的妹妹,再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七妹!」
「二哥,相信我,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鐵心筠淡淡一笑,輕輕的轉過了身去。
「七妹!」鐵冷一把拉住欲走的鐵心筠:「我是個沒用的哥哥,但我還是不同意你的決定。若是你真的那麼做了,我便馬上死在你的面前!」
背對著鐵冷的鐵心筠臉上浮起了艷麗的笑容,便如一朵曼陀羅花盛開於這座孤寂多年的藍紋古城。
曼陀羅花,艷美動人,令人心醉,但是曼陀羅花,卻是含有劇毒的。
花是毒的,那如曼陀羅花般動人的鐵心筠呢?
第一百二十三節
轉過身來的鐵心筠一臉悲傷,令鐵冷看的又是心疼,又是無力,只能將自己的妹妹輕輕的摟在了懷裡。鐵心筠在鐵冷的懷時輕輕抽泣了片刻,突然出手輕輕的推開了鐵冷。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看得五大三粗的漢子手足無措,這時,卻見鐵心筠突然自懷裡取出了一柄小巧的匕首,尖銳的刀尖輕輕的頂在了自己的左胸,低聲道:「二哥,是妹妹沒用,這才害了你。若是今天你不願意讓妹妹為你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那妹妹就已經沒有活著的意義了。」
「七妹!」鐵冷頓時急紅了眼,正要搶上前去之時,卻見一道黑影自身前閃過。等到放眼再看之時,鐵心筠已經不見了蹤影。鐵冷連忙朝四下裡打量了下,突然愕然的一個轉身,本在他身前的鐵心筠,竟然到了他的身後。而在鐵心筠的面前,還站著一個人,一個連鐵冷都想不到會出手的人——仇九。
將從鐵心筠手裡奪下的匕首細細打量一番之後,仇九淡淡道:「好刀,若是用來自殺再好不過了。」
「葉真晨,我不需要你救。」鐵心筠沉聲道。
「你當然不用我救。」仇九淡淡道:「若是用這把刀也能殺死人,那不要笑掉天下一半人的大牙了。」
「你想怎麼樣?」鐵冷半沒有看到鐵心筠的臉上微微一紅,卻能看出鐵心筠對仇九的敵意。卻聽仇九回答道:「難得有個好妹妹,肯為哥哥出頭,還不惜……這麼精彩的戲,本來我是決定安靜的看到底的,特別是對一男一女營中夜談的橋段,更是期待無比。只是,看到你這個哥哥太煞風景,本來是才子佳人樓台會的戲,硬是被你阻在這裡進行不下去,太氣人,所以我不得不出手,加快點戲的進度。那個,你叫什麼名字?」仇九轉問鐵心筠,一臉因為想不起來而苦惱的樣子。
「鐵心筠!」鐵心筠咬著銀牙,一字一字的往外蹦。
「哦,鐵小姐,你可以去會你的王子殿下了,你放心,你們春宵一刻的時候,我會看著你哥哥,不會讓他打擾你和王子殿下的魚水之歡。哦,還有,一會兒你告訴王子殿下一句,我習慣早睡,你們要巫山雲雨就早點開始,我也好早點看完早點回去睡覺。」仇九淡淡的說話,卻把鐵家兩兄妹氣得一個臉青,一個臉白。
「放你的狗屁!」鐵冷按捺不住,搶先拔刀,但聽腦後風聲突起,速度之快,連鐵冷根本沒有反應的餘地。緊接著,鐵冷只覺得腦子一沉,卻聽仇九一字一句沉聲道:「沒有實力就沒亂拔刀。」
鐵冷悶聲倒地,鐵心筠連忙蹲下身子查看。卻聽仇九道:「放心吧,他只是暈過去。」
「你想幹什麼?」鐵心筠抬起頭,沉聲問道。
仇九淡淡一笑:「你們兩兄妹的對話,我都聽見了,我只想過來問問你,想不想和我做個交易?」
「交易?」鐵心筠奇道:「你想和我做什麼交易?」
「一般來說,男人找女人談交易,那只有一種意思。」仇九淡淡微笑,目光在鐵心筠身上不住游動,從上至下,再從腳到頭,連多年的老色鬼都沒仇九看得那麼的仔細。
鐵心筠退開兩步,冷聲道:「你當我是什麼人了。」
「處女。」仇九淡淡回道:「但過了今晚之後,就不再是了。所以,我趕在冷達的前面來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和我做個交易。我相信,冷達一定沒有我那麼挑剔。你完全可以和我做完交易之後,再去趕下一場——如果你還有那個力氣的話。」
鐵心筠面上一紅,但她想起眼前此人能夠一刀斬殺十四名高手,更毫髮無損的全殲蠻人四支百人隊,修為之強,實在是平生聞所未聞。若能與此人搭上關係,實在是比與冷達應付要強很多。是以她妙目一轉,輕聲問道:「修為達至神州最強的高手,又怎麼會把我這等姿色看在眼裡,葉公子可真是愛開玩笑。」
仇九淡淡道:「你認得我,也知道我身份,那你應該知道,我對女人,從不說謊。」
鐵心筠面上的冷意漸去,微笑又出現在她那艷麗的容顏上:「不知道葉公子想做什麼樣的交易?」
仇九淡淡一笑:「鐵小姐是明知故問,我已經把話挑得那麼明白了,以鐵小姐的聰明,還用我再多說嗎?」
「那公子又打算用什麼來交換呢?」鐵心筠淡淡的微笑。
「我可以幫你殺一個人。」仇九微笑道。
看著仇九笑的那麼胸有成竹,鐵心筠心頭微微一震,但面上卻是春風無限:「葉公子真愛說笑,我並沒有特別想要殺的人。」
「哦?是嗎?」仇九淡淡道:「我還以為你對鐵鷹恨之入骨,恨不得馬上殺了他呢。既然如此,那便是我想太多了,打擾了,鐵小姐。」仇九說罷,轉身便走,這時,卻聽鐵心筠出聲挽留道:「等一下,葉公子。」
仇九轉過身來,看著鐵心筠,淡淡問道:「鐵小姐還有什麼事情?」
鐵心筠見他目光之中帶著笑意,分明就是以退為進,這個傢伙!鐵心筠淡淡道:「哦,沒事情,只是提醒下葉公子,小女子不是個隨便的人。」
「嗯,對於這點,仇某深信不疑。」仇九若有其事的點頭肯定。卻聽鐵心筠又道:「只是有些事情,實在不是小女子一人能夠做到的。而有些東西,也不是小女子說給就能給的。」
仇九繼續點頭,鐵心筠卻不說話了,只是盯著仇九看。仇九淡淡一笑,拍拍手道:「風魅。」
「主人。」風魅於虛空之中出現,單膝跪拜於仇九面前,卻聽仇九道:「帶鐵姑娘去你鎮守的第一關,這一路上風塵撲撲的,是該好好梳洗一下了。」
「哦,葉公子,你這麼快就決定好了?」鐵心筠聽到仇九對風魅的吩咐,輕聲笑問。
仇九淡淡一笑:「沒什麼,小事而已。」
鐵心筠點點頭,風魅走上前來,掐動法訣,瞬間便消失於原地。
與鐵心筠一同進入第一關的,還有仇九與龍火舞——只是二人被風魅傳送到了第一關的另一處地方。
龍火舞一入冰關之後,開口問道:「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
仇九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樣的女人實在很適合為我所用。」
龍火舞聞言一愣,奇道:「你要收這個女人為屬下?」
「不,把這個女人放在身邊,就像在床邊放了個會吃人的母狼一樣,太危險了。」仇九剛剛說完,龍火舞不屑道:「想不到你這麼怕死。以你現在的修為,你覺得她殺得了你嗎?」
「人心之可怕,不是修為可以擺平的。」仇九微笑道:「而且,死也不是最可怕的事情,生不如死,這才是我最怕的事情。這個女人的心計太重,連她的親哥哥都在她的算計之列,我想,她接近冷達的目的,應該還有更深的一層意思。我答應過朱雀,要保蠻人平安,冷達現在是蠻人之首,他不能出意外,就算要出,也應該是回到猛虎城之後。」
「那你把她帶進冰關來幹什麼?還是說,你已經飢渴到想找個女人交·配了?」龍火舞生活的時代,人類還不是神州主宰,而四大尊提倡的陰陽平衡,令整個自然世界都處於一種性開放的地步。男女交¥合,或是雌雄配對,對龍火舞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情,是以說起來也極為順口,絲毫沒有一點難為情的樣子。
仇九雖然見慣風月,卻也沒到龍火舞這麼火辣的地步,聽到龍火舞的問話,竟然臉上少見的紅了一下,隨即說道:「帶她進冰關,主要是想避到冷達的耳目。」
龍火舞道:「你想對付那個冷達?他的修為很弱啊,要對付他只用一刀的事情。」
仇九苦笑道:「要殺了他自然容易的很,但我不想殺他,而且,他活著,比死了更有價值。」
「那你想和那個女人做什麼交易?」龍火舞開始好奇起來了。
仇九笑而不答,神識鋪展開來,找到了風魅二人的所在,當即帶著龍火舞朝著那邊飛去。
在這片銀妝素裹的冰雪世界裡,鐵心筠倒真沒有想到,竟然還有著一處溫泉。在蠻荒中趕了那麼多天的路,身上風沙早就令鐵心筠渾身不自在,眼見那池溫泉霧氣騰騰,伸手一試水溫,溫熱卻不燙手,正適合洗浴泡澡。當下也不用風魅催促,自行脫去身上衣物,僅留一件褻衣,輕步踏入溫泉之中。
泉水溫熱舒適,令鐵心筠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享受這難得的機會。
這時,卻聽一人淡淡笑道:「都道美人出浴如何驚艷,仇某已經司空見慣,但是美人入浴的景色,倒真是初次見識。」
於全身近乎裸體的情況下突然聽聞男子聲音,出於女性本能,鐵心筠出手護住了隱秘的部位。抬頭看時,卻見仇九凌波踏水的立於自己身前,笑意吟吟。
第一百二十四節
看清來人竟然就是仇九之後,鐵心筠反倒放開了。帶著一臉迷人的笑容,鐵心筠自那溫泉中站起。霧氣繚繞著她的香軀,將那誘人的曲線若隱若現的展現於仇九眼前,看得仇九不由的淡淡一笑,開口說道:「很漂亮的身體。」
鐵心筠微微笑道:「都說葉公子風流多情,曾是多少懷春少女的夢中情人。今日一見,葉公子似乎並不像傳說的那樣風流呢。」說話的同時,眼波流轉,微帶嗔意。連瞎子都看得出來,這是她在對仇九發出的邀請。
而這一刻,仇九就像瞎了一樣。凌波踏水立於溫泉之上,雖然一臉淡淡的笑意,眼中卻無半點情*欲。看得鐵心筠於心中暗暗疑惑,便臉上的笑容卻更加的迷人了:「葉公子,您還在等什麼?」
仇九微微一笑:「我在想,像你這樣的一個女人,最想要的會是什麼?」
「哦?難道葉公子怕我提出的要求太難了,您會辦不到嗎?」男人最恨別人說自己無能,特別是在美女的面前,這份虛榮心更是會空前的高漲。鐵心筠這一招以退為進用得倒真是出神入化。
仇九卻是不為所動,淡淡道:「真說吧,我需要你的處子之身替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能達到我的要求,我可以答應幫你殺了你最恨的那個人,還有,助你成為鐵家的家主。」
鐵心筠聽得心頭一震,笑道:「葉公子真愛說笑,我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又怎麼能當鐵家的家主。而且,您又怎麼知道,我想做的會是這兩件事情呢?」
仇九淡淡道:「你提起『鐵鷹』這個名字時,咬牙切齒的樣子比鐵冷還要激動百倍,我一直在想,到底會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會讓你恨一個人到如此地步。不過,這始終是你與那個鐵鷹之間的私人恩怨,我沒必要知道的那麼詳細,只要知道你很想殺了他就行了。而至於鐵家的家主之位,我只是臨時起意,如果你沒興趣,我找別人好了。我相信鐵家七支血脈中,總能找到一個想當家主的人的。」
鐵心筠聞言微笑道:「葉公子,你別忘了,我是女人,女人又怎麼能當鐵家的家主呢?」
「是嗎?那又怎麼樣,如果你是一人有後台,有勢力的女人,別人又怎麼敢反對你這個家主呢?」仇九淡淡道:「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幫你拉起一股屬於你的勢力,讓你堂堂正正的回鐵家追逐那張至尊位置。」
鐵心筠微笑問道:「難道葉公子是想對我們鐵家下手嗎?」
「鐵家?」仇九淡淡一笑:「你可以這麼想。」
鐵心筠道:「那對我又有什麼好處?我將處子之身給了你,又成為了你控制鐵家的傀儡,在我看來,這筆交易對我完全沒有好處。」
仇九淡淡道:「有沒有好處,就看你的決定了。成為我的女人,可以使用我名下的勢力。或是成為冷達的女人,和他勾心鬥角,肉麻當有趣。明日我們便要啟程前往猛虎城,你有兩個月的時間用來考慮。」
鐵心筠一愣,隨即笑道:「我還以為葉公子現在便要我做出答覆呢。」
仇九淡淡一笑道:「和我相處久了,你會發現,我這個人其實很好說話的,只要遵守我的規則,你將得到難以想像的權力。」
「不知道葉公子都有哪些規則呢?」鐵心筠淡淡道:「小女子真的很好奇呢。」
仇九淡淡的語氣,帶著不容質疑的威嚴:「順我者生,逆我者死!」看著鐵心筠發愣的表情,仇九淡淡一笑,轉身便走:「洗完澡後便叫風魅帶你出關吧,你今晚還有另一個約會呢。」
鐵心筠見仇九說走便走,頓時出聲道:「葉公子!」
仇九聞言身形一頓,微轉過頭去,淡淡問道:「還有什麼事情?」
不知何時,鐵心筠已經將身上唯一的一件褻衣給脫掉了,煙氣朦朧間,鐵心筠胸前的那一對渾圓之物,充滿了神秘的誘惑感。仇九轉過身來,看著鐵心筠,淡淡問道:「你已經做出決定了?」
鐵心筠向著仇九微微行禮,用溫柔的語氣說道:「能成為您的女人,將是我一生的榮幸。」
仇九微微點頭,緩緩走近鐵心筠。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輕輕的托起,立於溫泉水面上。仇九上下打量著那具充滿誘惑的軀體,目光之中滿是讚賞,隨後,他伸手開始解自己腰間的佩刀。
那柄甚少出鞘的「虞美人」被他解了下來,然後交到了鐵心筠的手中,卻聽仇九沉聲道:「抱緊它!」
鐵心筠聞言一愣,但還是依著仇九所說的,將刀緊緊抱在了懷中。這時,卻見仇九出手如風,一手拔刀出鞘,刀光閃起,在鐵心筠的兩乳之間切開了一個淺而細的傷口。鮮血流出,鐵心筠還未來得及呼痛,仇九竟然將虞美人一刀直直刺出,虞美人插入鐵心筠那道傷口之中,直至沒柄。但是奇怪的時,刀尖卻未從鐵心筠背後穿出,而鐵心筠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仇九,似乎想問他為何會突然下毒手。
卻聽仇九淡淡道:「別擔心,我的虞美人是殺不死人的。我要借你的處子之身替它開光,凝聚刀靈,接下來可能會有點痛,你忍一忍吧,很快的,你就會覺得很舒服了。」
鐵心筠已經痛的面色慘白,聽到仇九如此說話,頓時又氣又急。
卻見虞美人刀身上漸漸浮起一片紅光,紅光流動如同有了生命,而仇九的臉色也開始凝重起來,握著虞美人的右手開始運起了得自於水行神心的水元力,將整柄虞美人給包圍了進去。
這時,鐵心筠的神色漸漸好轉,甚至還浮起了一絲紅暈,便如那男女雲雨之後的醉人紅暈。正如仇九所說的,在經歷了最終的痛楚之後,鐵心筠的心神開始沉浸在了一個奇妙的世界裡。在那個世界裡,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有的,僅僅是極點的快樂。肉體上的,精神的上,你所能感受到的一切,都帶著快樂的味道,讓你一碰之下,頓時便會沉迷於其中,再也不願意從中脫離出來。
仇九將鐵心筠的變化看在眼裡,心中淡淡一笑,他知道,鐵心筠這輩子將永遠是他的奴隸,再也無法脫離他的掌握了。
極樂魔境,一種從精神上產生興奮幻覺,進而刺激肉體上的各種感官,讓人沉迷在一個完全快樂的世界裡。
這是仇九雙刀虞美人的特殊功能,雖然虞美人是無法斬殺任何有生命的東西,但是它的極樂魔境卻是可以讓任何被她斬到的東西產生極度興奮的狀態。而這種興奮狀態是會讓人上癮的,一旦沉迷於其中,便是將靈魂奉獻給了魔刀虞美人,此身便不再屬於自己。
在虞美人刀體上的紅光亮到極致之後,仇九右手蘊含著的水元力立時發動了。純淨的水元力將虞美人的刀身與鐵心筠的身體隔離開來,仇九連忙將刀拔了出來,極樂魔境帶給生物的強烈興奮感會令生物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但若是放任不管,生物將會因為興奮過度而直接死亡。
在獲得水屬性神之心前,仇九還沒有把握能夠掌握虞美人的極樂魔境,但是現在,他已經開始輕鬆自如的開始使用這個功能了。不僅僅是因為水屬性的神之心,還因為吸收了鐵心筠的處子精血之後,虞美人開始有了自己的靈魂。而當一柄刀兵有了自己的靈魂後,它與主人的聯繫便會更加的緊密,刀兵也就不再是一件死物。
從得到朱雀之體後,仇九便知道自己的修為將會越來越強。而雙刀若是不能跟著自己一同進步,那就只有被拋棄的可能。在苦思之時,仇九偶爾聽朱雀談起了鑄刀靈的方法。那時,他的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明白了,只有有了靈魂的刀,才有進化的可能!
將仍處於興奮中的鐵心筠一把抱入懷中,仇九轉過頭輕聲喚道:「風魅。」
風魅出現在仇九身前,恭謹的問道:「主人,您有何吩咐?」
仇九將鐵心筠往風魅懷裡一送,淡淡道:「等她從興奮狀態裡清醒過來時再帶她出關。對了,不要對她說起有關朱雀,或是你們五個人的事情,凡是她問起與你們有關的事情,一概說不知道好了。好了,送我和火舞出關吧。」
風魅恭謹的應聲之後,掐動法訣,將仇九二人送出了冰關。
重回藍紋古城,時間便如沒有流逝一般。鐵冷仍就在地上趴著,仇九也不理他,逕自走出了藍紋古城。
一路遇到的蠻人士兵紛紛給仇九讓路行禮。蠻人一向尊重與崇拜勇士,雖然仇九辣手滅了他們四支百人隊,但這也贏得了蠻人的尊敬,如果沒有過於常人的實力,又怎麼能與一軍的統帥平起平坐?
尋了個清靜的地方剛剛坐下,右肩上的龍火舞又開始發問了:「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想幹什麼?」
仇九淡淡一笑:「好好看著吧,接下來的事情會越來越有趣的。」
第一百二十五節
儘管冷達進了最大程度的分配,但五萬人想要運走整座古城的物資,實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若是在從前,冷達會毫不猶豫的下令放火燒了這些東西,但是經過一夜的思考之後,冷達決定向仇九提出求助要求。
他本想好了一些措詞,卻未想到,他剛找上仇九,卻聽仇九搶先一步說道:「我會把滅地使還有火鬼三人留下來看守藍紋城,若是你信得過我的屬下,便留下兩千人協助守城吧。」
冷達聽後哪還有什麼反對的意見,當即抽調了兩千人留下來看守物資。
臨出發前,他還特意將留守的將軍叫到了身前,沉聲叮囑他絕對不能與仇九留下的四人發生衝突,要嚴格約束留守的蠻兵,絕不可對這四人故意滋事挑釁,若有違令者,立即陣斬。那個將軍問道:「如果是他們來挑釁呢?」
冷達沉吟片刻,沉聲道:「此處物資關係蠻族今後十年,甚至五十年的氣運,我不在時,如有突發情況,你可自行決斷。」
聽到冷達這種近似和稀泥的回答,留守的將軍非但沒有迷惑,反而恭敬的行禮,沉聲回答道:「是,殿下,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了。
「自行決斷」,這四個字可是大有文章在內,能被留守的將軍又是冷達的親信,只要稍微動一下子腦子,立即就會明白自己老上司的意思:能忍就忍,不能忍就打。至於要忍到什麼情況,你說了算,我完全相信你。
相對於冷達這邊用隱晦的意思來表達,仇九那邊就簡單的多了,他對留守的四人直言道:「這批物資我有大用,若是留下來的那兩千個龜孫敢打他們的歪腦筋,或是把歪腦筋打到你們身上來(仇九此言並非無的放矢,以神樂與風魅二人的姿色,絕對能排進美女的行列,加上蠻人風氣開放,強搶個民女什麼的,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難保有些飢渴的雄性動物會被慾望沖昏了頭。對於這種突發的情況,仇九很嚴厲的指示),給我狠狠的打,斷手斷腳,甚至要了他的狗命都沒有關係,我允許了。」
滅地使四人恭謹應道:「是,主人,誰要是敢打我們,或是物資的主意,我們一定要了他的狗命!」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四人竟然直接跳出過了斷手斷腳的處罰,將觸犯著的命運直接定格在了必殺的行列。仇九淡淡一笑,說道:「好了,最多三個月的時間,我馬上就會回來。到時候,我帶你們去見見朱雀。」
空手而來的五萬蠻人,肩扛手提的趕著馬車出了藍紋古城,五萬蠻人戰士扛著糧包趕路的樣子,倒像是五萬名逃荒的難民。朝著蠻族聯軍的總部猛虎城出發。
一路上,鐵心筠始終都跟在仇九的身邊,那副小鳥依人的模樣,看的鐵冷疑惑,冷達暗生怒氣,外加一群精%蟲上腦的將軍生出同仇敵愾之心,一路怒視仇九。若不是因為仇九先前表現出來的實力過於驚人,只怕將軍們早就先撲上來幫冷達斃了這個敢搶殿下女人的小白臉了。
由於初試極樂魔境的銷魂味道,鐵心筠在冰關之中足足過了七天方才恢復過來。自那之後,她的心底時不時的會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像是牽引著她向仇九靠近一般。也只有在仇九的身邊,她才會感覺到自己又掉入了那個極樂的幻境之中,而與仇九的距離稍微拉遠一點,她的心裡就會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說不了的難受。
鐵冷兩次找鐵心筠談話,想知道她的轉變為何會如此之大。但每次都說不到兩句話,鐵心筠總會一臉驚慌的尋找仇九的身影,飛快的跑到他的身邊去,然後,臉上就會浮起那種詭異的滿足與幸福感。鐵冷本來覺得是仇九在自己的妹妹身上做了手腳,但是仔細觀察下來又覺得不像,每次自己的妹妹太靠近仇九之時,他總會輕輕的將鐵心筠推開一段距離。反倒是自己的妹妹,像發了花癡一般,總是藉機往仇九身上蹭,令鐵冷不禁歎氣,也不再去管鐵心筠那古怪的轉變了。
有著仇九那覆蓋範圍極廣的神識探路,這一路行來自然無驚亦無險。而失去了藍紋城的中轉站之後,鐵家的行動也大大的收斂,使得仇九一行人順順利利的抵達了此行的最終目的地:猛慮城。
這是仇九第二次到這座城市來了,比起第一次來時的感受,現在的猛虎城給仇九的感覺,便像一隻磨利了爪子的老虎,隨時準備撲出去戰鬥。通過吊橋進入城市內部時,猛虎城的平民早就夾道歡迎自己的子弟兵歸來。兵兇猛於虎,雖然蠻人以悍不畏死聞名,但大軍出征在外,又有哪個父母會不擔心自己孩子的安危呢。
那些找到了自己親人的平民會歡呼雀躍的抬手招呼,心中的喜悅完完全全的寫在了臉上。也有些人,帶著緊張的表情注視著整列大軍,企圖在其中找出自己的親人,但是大軍全部進了城,親人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於是,仇九那出奇好的聽力便會聽到那些死於自己之手的戰士,他們的母親與妻子正在小聲的啜泣。那一刻,仇九突然發現自己真的變很多。
若是在從前,他會感覺到不安,甚至會轉過頭去向這些被害者的家屬道歉。
但是現在,他卻只是於心中微微的感到遺憾,但是如果能讓事情再重新來一次,仇九知道自己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大部隊進城之後,將軍們便開始接管軍隊,負責將運回來的物資送入大本營倉庫,由大本營,也就是蠻荒聯席會議進行統一分配。而冷達則領著仇九前往城主府——此地已經成為了聯席會議的總部。
早在與仇九達成協議之時,冷達便派出了驛馬趕回猛虎城,將自己與仇九的協議內容一字不差的匯報給了聯席會議的諸位族長。經過聯席會議的討論之後,肯定了冷達做出的決定,同意以這種近乎於玩笑的方式來交換一城的物資。聯席會議將決定寫在了紙上,交由驛馬帶回給冷達。是以,冷達一回城之後,便立即領著仇九前往城主府——他也想早點完成與仇九的協定。
城主府的衛兵自然是認得冷達的,對於冷達帶來的仇九自然給於放行。至於鐵冷與鐵心筠兩兄弟則被衛兵擋在了門外,鐵心筠本來還有些不情願,卻被仇九一句低聲的話語所安撫,老老實實的在城主府門外等候著仇九出來。冷達看在眼裡,心中不由的好奇。
他對鐵心筠的瞭解絕對比仇九要深的多。這是個為達目的不則手段的女人,漂亮到足以引誘別人犯罪,有些小聰明,加上一個還摸不到底的野心,令冷達一直對她處於警惕的狀態。但是,自從鐵心筠遇到這個仇九之後,一切都變了,鐵心筠就像被人換掉了靈魂一樣,不僅變得像小貓一樣的溫順,對仇九更是言聽計從,這在冷達看來,完全是不可思議的。
這個男人,將比鐵心筠更加可怕!
聯席會議的諸族族長都已經在大廳等候了,見到冷達領著一個陌生的小伙子進來時,他們知道,這便是與冷達立下協議的那個人了。
白紋虎族的族長,也是現在蠻荒聯席會議的議長,虎王半藏從靠椅上站了起來,沉聲道:「各位族長都是有軍務在身的人,我們還是早點開始吧。年青人,你有沒有意見?」
仇九淡淡道:「隨便。」
對於仇九那可有可無的隨意態度,半藏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冷芒,熟悉虎王的幾個小族長都知道,這是虎王要殺人的預兆。冷達自然也是知道的,若是換成了任何一個人,他自然不會阻止自己的父親。但是偏偏這個仇九,絕對不能讓父親對他出手,不然,這個修為深不可測的男人,對白紋虎族帶來的傷害,將會比鐵家五十萬聯軍加起來還要嚴重上一倍。
於是,冷達連忙出聲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開始履行與仇九的協定。在那之前,我要再和你確定下了協定的內容,只要我代表白紋虎族在眾族長面前鄭重聲明,我們白紋虎族是最重承諾,最守信義的部族。仇九將在藍紋城得到的全部物資轉讓給我們蠻荒聯席會議,這就是協定內容,沒錯吧?」
仇九點點頭:「沒錯,你可以開始了。」
冷達走上前幾步,站到了大廳中央,開始沉聲說道:「我,冷達,白紋虎族現任虎王之子,在此對蠻荒聯席會議的所有族長證明,我們白紋虎族一向重信守義,遵守承諾,若有任何一位族長覺得我說的不對,便請現在提出來,若是沒有,就請永遠保持沉默。」全場一片寂靜,冷達環顧四周之後,轉過頭去問仇九道:「現在,你滿意了?」
第一百二十六節
仇九淡淡道:「在我說滿意之前,我可不可以再提幾個問題?」
未等冷達開口,半藏已經說話了:「這個要求並不在協議之內。各位族長都有要務在身,沒空讓你在這裡提問。」
仇九滿臉疑惑的看著半藏,奇怪道:「我所提的問題,完全是為了確定一下剛才冷達所說的那些內容是否符實。虎王如此害怕我提問,難道其中有什麼問題嗎?」
半藏沉聲道:「小子,不要給我節外生枝。」
仇九聞言頓時作一臉恍然的神色,淡淡道:「原來虎王是怕我節外生枝啊,如果虎王覺得隨便將一些被你們白紋虎族所脅迫,不得不屈服於你們的淫威之下的小部落族長,在這裡違心的說著一些騙人的話,用來唬弄我這個局外人,那就大錯特錯了!」
半藏聞言大怒,正要開口叫衛兵進來解決掉這個惱人的小白臉,卻聽冷達搶先插口道:「如果是與我方纔所說的那些話有關問題,你可以儘管提問。」
「還是二殿下明白整理,不會恃強凌弱。」仇九讚許的一句話,聽得冷達額頭青筋直跳,不明白這個仇九是說真話,還是在說反話。卻見仇九踏上前幾步,朗聲問道:「在提出我的問題之前,我要確定,蠻荒全部部落的族長都已經在這裡了。」
整個大廳報以死寂的沉默,似乎想要以起來打發掉仇九。仇九倒也不著急,氣定神閒的站在原地笑瞇瞇的答著有人回答。在渡過了十幾分鐘令人快要窒息的死寂之後,終於有人而不住性子,沉聲道:「別拐彎抹角了,所有的族長都已經在這裡,你有什麼問題,就儘管掉吧。」
仇九點點頭:「哦,既然全部的族長都在這裡了,那我還要確定一件事情。」
「小子,你有完沒完!」仇九的說話被半藏沉聲打斷,仇九微微不滿道:「虎王,你總是打斷我的說話,是不是真的害怕我問出些什麼來。如果你真的害怕,不如就坦言二殿下剛才所說的全都是玩笑話,當不得真的,那我馬上掉頭就走,此生絕對不會再來猛虎城一步。」
冷達連忙打圓場道:「我父王是個直性子的人,仇九,你還是直接提問吧。」
卻哪裡想到,仇九固執的搖搖頭,沉聲道:「我一定要先確定一下,在座的這些族長,他們的人身安全並沒有遭到某些大部落的威脅。他們的言論,完全是代表他們自己的意思,而不是被人所操縱的。不確定這一點之前,我很難相信他們接下來所說話。」
「別繞彎子了,這裡是蠻荒聯席會議,這裡的每一個族長都有絕對自主的話語權和表決權,他們的人身安全完全沒有被人脅迫。」冷達見仇九話裡話外都是針對白紋虎族,也不由有些生氣,沉聲道:「你直接提問吧。」
仇九轉過頭問冷達,又像是在問各部的族長一般:「按你剛才所說的,我想知道,蠻人除了白紋虎族之外,還能不能找到一個同樣信義守諾的部落?」
這一句話,便如在會議廳中扔進了一顆巨大的石塊一般,在整個會議廳中砸起了千尺的巨浪。一時間,人聲鼎沸,眾口一詞的指責仇九不明事理。其中一個修為深厚的族長更是長身而起,指著仇九怒罵道:「臭小子,我們蠻人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說出來的話,便如釘在板上的釘子一般,絕對有效。小心你再這樣亂說話,我們就對你不客氣了!」
對於這個族長的威脅,仇九倒是不放在心上,他所謂的不客氣對仇九來說,根本無關痛癢。若是讓自己不高興了,他才真的不客氣了。
仇九不客氣,後果很嚴重!
等到會議廳裡的吵鬧聲稍微小下去一點之後,仇九又問道:「若是背義棄諾,會有什麼下場?」
「背義者亂刀分屍,其家屬被充入族內當奴隸,永生永世,直至子孫滅絕為止。」冷達冷著臉說道:「你還有什麼問題要問?」
仇九淡淡一笑,搖搖頭道:「沒了。」
冷達盯著仇九看了足足半天,方才收回目光,轉過身對眾位族長微一行禮之後,朗聲道:「既然如此,那協議便生效,我們將派人前去接收藍紋城的物資。」
「不著急。」仇九突然出聲,令冷達心中暗生怒意,回身問道:「你又想怎麼樣?」
仇九淡淡道:「在你們散會準備接收藍紋城物資前,我想讓你們先兌現一個承諾。」
「什麼承諾,我不是已經在眾位族長面前說過,我們白紋虎族是最重信義的部落,我們的協議不是已經完成了嗎?還有什麼承諾要兌現的?」冷達越說越快,越說越冷,最後都要拔刀出手了。
仇九不理會冷達的激動,沉聲道:「千萬年前,你們這群傢伙的祖先,亦不過是蠻王腳下的一群臣僕,卑微如塵,性命如蟻。蠻王死後,你們的先祖為了表示自己沒有忘記自己卑微的出身,在蠻王神兵之前起誓。若有人拔出蠻王神兵,無論那人是何族,何種身份,三百六十族則會將他尊為共主,立他為新一代的蠻王,重新號令蠻荒!」
「殺了他!」半藏已經猜到仇九接下來會說什麼,立即沉聲大喝道。
議事廳大門猛然被人一腳踹開,數十名武裝到牙齒的衛兵衝了進來。看他們沉穩的腳步,以及那神光內斂,含而不露的雙眼,便知道這些傢伙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一流高手。
數十名衛兵湧進門後,二話不說,操刀便向仇九撲去。
「想動武?」仇九見狀哈哈大笑,運起體內火元力,右腳重重一跺。但見大廳之內頓時像被引爆了一座活動的火山。熊熊烈火將半個大廳給吞了進去,半藏見勢不妙,一把抓住冷達,搶先縱身沖天而起,撞破大廳屋頂,破洞逃離。各個族長哪個不是修為過人,當即人人運起魔功,飛天的飛天,破牆的破牆,紛紛從議事廳中逃了出去。
仇九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冷芒,再次一聲低喝,整個建築物頓時化為一片火海,那數十名一等一的高手,在仇九如此強勢的火元力之前,脆弱的就像一隻隻微不足道的螞蟻,瞬間便被烈火吞噬,化為了飛灰。
仇九自火場之中緩步踱出,卻見外邊密密麻麻的圍滿了全副武裝蠻人戰士,而那些族長們則遠遠的躲在安全的地方,大聲的發號施令。仇九目光掃過周邊,沉聲道:「我叫仇九,蠻王神兵持有者。根據當年三百六十族會盟約定,得蠻王神兵者,即為新任蠻王,號令蠻荒,莫敢不從!你們,是想背義棄諾嗎?」聲音如雷,滾過全場,聞者無不被其深厚修為所震驚。
「你說你有神兵持有人,蠻王神兵在哪裡?」另一個如雷的聲音響起,仇九抬眼看去,頓時於心中暗暗一笑,原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與仇九立下賭約的掠鷹族族長斗猛。
從藍紋城出來之後,自己就再未見過那本歸自己統轄的八百鷹族戰士。自己還以為那些鷹族遇到了鐵家的聯軍,全部戰死了。一直到自己前不久踏入猛虎城時才發現,那八百鷹族戰士竟然都在猛虎城中,->小說下栽+wRshU。CoM<-雖然仇九不明白那些鷹族戰士怎麼會離開藍紋城,但是此時卻不是追究的時刻。與仇九此行的真正目的一比,那八百鷹族戰士根本不算什麼。
聽到斗猛如此發問,仇九哈哈大笑,沉聲道:「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雙手如風,猛然拔出腰間雙刀,左手美人,右手千軍,一陰一陽,刀招未出,一股氣吞天下,誰與爭鋒的氣勢咄咄逼人。
卻見仇九將兩柄神兵輕輕合在一起,低沉的喝道:「前塵如夢,刀兵還靈。殘,別睡了,該起來幹活了!」在仇九的喝聲中,千軍刀體泛起紅光,妖艷奪目。美人刀體則浮起一層白霜,端莊純潔。兩刀一紅一白,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之中,竟然相互融合到了一塊,僅是眨個眼睛的功夫,一柄傳說了千萬個年頭的神兵出現在仇九右手之中。
一眾族長,包括那些包圍著仇九的蠻兵頓時屏住了呼息。雖然神兵被人拔起之時,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經傳遍蠻荒。但是此刻親眼見到昔年蠻王神兵的降臨,每個人的心頭還是抑制不住的狂跳。
每一個族長的眼中都泛起了貪婪的味道。
三百六十族盟約?笑話,那是對蠻人正統才有效的。那柄蠻王神兵,只有在蠻人的手上才名正言順。
什麼?遵守承諾?笑話!
和一個外來者有什麼承諾可以遵守。識相的話,他便應該乖乖的獻出神兵。如果他的態度恭謹有禮,看在神兵的面子說,說不定能留他的一條狗命。若是他敢說半個不字……眾族長的目光越發的冰冷,沉聲道:「跪地獻刀,饒你一條狗命,若是敢說個不字,要你死無全屍!」
第一百二十七節
面對排山倒海般湧將過來的恐嚇聲,仇九充耳不聞,此刻,他正與蠻王神兵上的殘進行心靈上的對話。
「好久沒和你聯繫了,殘。」不知為何,對於殘,仇九總是莫名的心生親近。或許是因為他曾經無私的指點過自己。雖然它只是蠻王對世間的一絲眷戀而形成的殘念,但並不影響仇九將它視作自己的親人。
殘微笑傳音道:「剛從沉睡中被驚醒,就發現你又闖禍了。嗯,不錯,你的修為提升的很快,已經趕上了若椰當年的進度了。若是再按這樣的速度發展下去,兩年內,你就可以達到若椰全盛時期的狀態了。」
仇九聞言頓時一愣,奇道:「我可是得到了虛數宮的三顆神之心,這才有了今天的進步。難道當年的蠻王也有神之心嗎?」
「神之心?你這樣稱呼你體內的那三股力量嗎?」殘微笑道:「如果它們是叫神之心的話,是的,若椰也有,而且,他有五顆神之心。你現在明白,他為什麼能與魔界至尊之一的大天魔戰鬥,甚至還能斬掉人家的一條手臂了吧。」
「五……五顆?」仇九身形一震:「那蠻王豈不是比火舞還要厲害了?!」
「火舞?」殘在仇九的記憶中找到了與火舞這個名字對應的形象之後,頓時笑了:「你有三顆神之心,那你有比龍火舞厲害了嗎?」
仇九聞言一愣,是啊,自己有三顆神之心,而龍火舞卻只有兩顆,按照道理來說,自己應該比龍火舞更加厲害才對啊?問題出在哪裡呢?
殘微笑道:「神之心這個問題,若椰對它的理解也有部分留在了我的殘念裡,把你眼前的事情解決掉之後,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討論一下。不過,有一件事情,我要提前糾正你一下,不是神之心的數量越多,個人的實力就越大的。所以,你要先擺正自己的心態才行。好了,那些傢伙也等的不耐煩了,和他們聊聊吧。」
仇九點點頭,剛剛答應了下來,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問道:「這幾年來,你一直在沉睡,感覺怎麼樣?」
聽到仇九問起,殘的聲音帶起了失望:「恢復的速度比我想像的要慢,所以一會兒動起手來的時候,我不能給你太多的支持,全靠你自己的修為了。」
「放心吧,以我現在的修為,要對付這些傢伙,還不是像切菜那麼簡單?」仇九滿不在乎的說道。
殘卻道:「不要忘記朱雀和你說過的,在神州有一條潛伏的警戒線,千成不要讓你釋放出來的力量驚醒這條警戒線。」
「一群螻蟻,還沒讓我出手到那個地步的程度!」仇九猛然抬起頭,一字一句,對著在場的所有人沉聲說道:「神兵在手,我是蠻王,順我者生,逆我者死!臣服還是反抗,選擇吧!」
雖然仇九持刀時的氣勢如岳沉淵,但在一眾被神兵迷了心竅的族長眼裡,這根本就是空口恫嚇,毫無危險在內。不少族長大手一揮,沉聲道:「不用理這小子的話,殺了他!」
蠻兵齊齊踏前一步,於是,仇九嘴角掛起了冰冷的微笑。但出於對朱雀的承諾,仇九突然揮刀,刀氣在地上劃出一條界線,他最後一次警告道:「劃地為界,但有一人一足過界,殺無赦!」
仇九的警告落到眾人的眼睛,根本就是怯懦的表現。當即,更多的族長加入了同意進攻的行列,沉聲命令最前沿的戰士立即開始進攻。
卻聽掠鷹族族長突然沉聲下令道:「凡我掠鷹族族人,不得對蠻王神兵持有者動手!他們不遵守祖先約定,那是他們的事情,我們鷹族男兒可不能失了祖先的顏面!跟我來,我們覲見新任蠻王!」斗猛先一步踏出,卻被其他各族的族長死死拉住,眼看這邊還沒和仇九動手,蠻人就要先自己來上一場內戰了。
這時,卻聽半藏沉聲下令道:「全軍突擊,臨戰不前者,按逃兵論處!」
蠻人戰士被軍令所逼,終於開始再次前行。隨著蠻兵的腳步離那條界線越來越近時,仇九目光也越發的冰冷。終於,有一個蠻兵一腳踏進了界線內,這,便是開戰的信號!
仇九身形一閃,人已經躍至半空之中,天殘刀體之上立即佈滿朱雀真火,仇九毫不遲疑的揮刀而下,但見天殘刀體之上突然竄出了八條十六米長兩迷寬的火龍。火龍昂首長吟,勢不可擋的衝入蠻兵陣營之中。
雖然蠻人以勇悍聞名,但對上修為差距過大的情況,連勇悍也已經不足以彌補這段距離時,巨大的傷亡幾乎就是在一瞬間便產生了。
八條火龍如入無人之境,在蠻兵群中左衝右突。凡是被火龍正面突過的地方,除了青煙焦土之外,你便只能看見一段段累似木炭的條形物體。任憑你想像力是如何的豐富,你也不可能將這些木炭與那些五大三粗的蠻人漢子聯想起來。
僅僅是一刀之威,足有數千名蠻人戰士長眠不起。如此巨大的傷亡,就像冬天裡的一盆涼水,自那些主張進攻的族長頭上澆了下去,頓時連心都涼透了。
仇九緩緩落到地上,天殘一指前方,沉聲道:「順我者跪,可活,逆我者站,立死!選吧!」
「和他拼了!」勇士的熱血再一次被點燃,數以百計的蠻人揮舞著手中的鋼刀戰斧,嘴裡發出赫赫的怪聲,朝著仇九再次撲了上來。仇九看都不看那些人,隨手將手中的天殘揮了一揮,便像揮手去趕煩人的蒼蠅般隨意。
凝結如同實質般的火紅色刀氣瞬間破刀而出,一道月牙般的刀芒掠過之後,全場一片死寂。那些前一刻還殺氣騰騰的戰士們,在這一刀之後,便如中了傳說中的定身術一般,全部立在在了原地不再有所動作。
仇九沉聲道:「最後一次警告,跪我者可生,逆我者,我必屠盡其族!」
隨著仇九最後一字的出口,那些立於原地的戰士紛紛倒地,已然氣絕。這時,便是最熱血的勇士,在面對著這樣不可戰勝的敵人時,他們的血早就冷得如果隆冬天氣裡的冰水般。沒有人懷疑仇九的話,這個屠夫,說殺便殺,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便帶走了數千條性命。和他一比,鐵家聯軍的鐵鷹根本就是個天使了。
眼見仇九的天殘指向了自己這邊,聰明的蠻人戰士連忙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倒於仇九面前。但見天殘所指過的方向,人群如風吹麥浪般一批接著一批的跪倒,仇九得意的放聲大笑,沉聲道:「從今天起,我便是蠻荒之王,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黑壓壓的人群抱以同樣深沉的回應:「順王者生,逆王者死,蠻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仇九點點頭,沉聲道:「鐵心筠!」
早就被絕天使帶到安全地方的鐵心筠聽到仇九傳喚之後,頓時由絕天使帶著,從眾人頭頂上飛過,然後落到仇九身前,同樣跪倒回答道:「蠻王,您有何吩咐。」
仇九沉聲道:「我和你的交易,你還有懷疑的地方嗎?」
卻聽鐵心筠道:「蠻王,我是您的女人,您說話就是旨意,我永遠不會懷疑。」被極樂魔境控制之後,鐵心筠的性子與野心逐漸被侵蝕殆盡。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能讓她嘗到極樂的味道。而方纔那短暫的分離,令鐵心筠心如刀絞,精神空虛的幾乎想要舉刀自殺。她已經離不開那種時時快樂的情緒,同樣的,她也離不到仇九了。
仇九淡淡道:「交易始終是交易,我說過,終有一天,會讓你成為鐵家真正的家主。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也是你應得的賞賜。」
「絕天使!」仇九轉而對絕天使道:「從今天起,你負責統領猛虎城全部的兵馬,若有人敢對你的能力質疑,殺。」
「是,主人,屬下領命。」絕天使單膝跪倒,沉聲回應。
仇九點點頭,抬頭對著同樣跪倒於地的斗猛傳音道:「我與鷹王有交情,掠鷹族族長你可以不用跪我,請起來吧。」
斗猛聽聞仇九如此有禮的說話,與先前那一言不合便即殺人立威的惡魔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又聽他刻意提起鷹王,不知仇九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一時間竟然不敢站起來。這時,卻聽仇九又傳音道:「我需要鬥猛族長派幾個精明的小伙子趕回天鷹城,傳個口信給朱雀還有鷹王。」
「不知道蠻王想要臣下傳遞什麼信息?」斗猛說得畢恭畢敬。
「虛數已在我手。」仇九淡淡傳音道:「這話事關重大,你一定要挑最忠心,精明能幹的勇士去傳信。」
「是,蠻王。」斗猛站起身來,轉頭道:「察可!」
斗猛身後跪倒一片的人群中站起了一員年輕的將軍,看那神采飛揚的氣質,便知這是個極為可能的軍人。卻見斗猛在他耳邊輕聲將仇九的口訊轉述一次之後,輕輕道:「去吧,路上小心。」
第一百二十八節
鐵冷畏罪投敵,第一軍被蠻人殲滅殆盡,藍紋城物資被蠻人所獲,猛虎城生變,蠻荒兵馬易主,噩運就像盯上了鐵家一樣,壞消息像潮水一般湧進了鐵血城本部。
看著被放到桌面上的這些文件,鐵戰的臉色比那萬年的寒冰還要冷上數十倍。反倒是鐵鷹,一臉平淡的神色,從那疊厚厚的文件裡找出了蠻荒兵馬易主的報告,細細的看了起來。
整個會議事裡一共坐著六個人,分別是鐵血城城主鐵戰,新任的軍務總長兼新編第一軍軍團長鐵鷹,鐵家第二聯軍的軍團長鐵星,第三聯軍軍團長鐵力,第四聯軍軍團長鐵林,以及擔任新組建的鐵家第五聯軍軍團長一職的鐵心菱。
對於鐵心菱擔任第五軍軍團長一事,鐵家高層本來是存在異議的。自古軍營重地,一向謝絕女子入內,便何況是以女流之身統領五萬雄兵。但是因為軍功極高的鐵鷹極力推薦,加上鐵戰的拍案定音——高層被血洗的事件過去還不到三個月呢,誰會在鐵戰面前提議反對,是以此事便成了定局。
早在鐵冷畏罪投敵的消息傳回鐵血城之後,鐵鷹便向鐵戰提議將第二、三、四三個聯軍合為一個軍團,由鐵星擔任總帥,更提議軍務處給於鐵星戰場臨事,盡可自決的開放權利,務必在最短的事情內擊潰猛虎城蠻人的有生力量。
但此事涉及到各方利益的分配問題,尤其是三、四兩個軍團,更是鐵家各個族老的命根子,大家都活了一大把的年紀,深知兵權是政治*鬥爭的最大籌碼。若是三個軍團合併,又是任命效忠鐵戰的鐵星為總帥,這無疑是將全部的權力都交還給鐵戰。更何況,鐵鷹竟然還提議授予鐵星臨事自決的權利,那三、四軍團立即會被鐵星清洗一次,凡是忠於鐵戰以外的勢力,再難於軍中立足,這是鐵家族老們絕對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是以鐵鷹的提議剛一出口,鐵家族老們頓時吵翻了天。那個氣勢之強大啊,即使是身經百戰,戰功卓越的鐵鷹也不得不承認,他寧願帶著一萬兵馬去打十倍於自己的蠻人軍隊,也不願意再和這些鐵家族老們討論軍團合併的事情。
上一次的血洗,鐵戰雖然殺的是血流成河,但倒霉的畢竟只是一些無權無勢的傢伙。對於大家族的利益,鐵戰很有分寸的沒有去動他們。那些勢力深厚的大家族也就默許了鐵戰的行為。
但是這一次卻不同,軍權關係著數個大家族的深切利益。雖然鐵鷹的提議很有道理,但如果鐵戰真的接受了鐵鷹的建議的話,那這些大家族是會毫不猶豫的跟鐵戰拔刀見真章的。
連續多年的大戰已經使得鐵血城疲憊不堪。若不是幾路大軍頻傳捷報,鐵戰的這個鐵血城的城主之位早就被某些有心人給強奪了。正是藉著軍隊勝利的勢頭,鐵戰還能穩操局面,但是現在,嫡系的第一軍,沒了,第五軍,投敵了,五大主力軍團中,只有鐵星的第二軍還是堅定的跟在鐵戰身後,但單靠這一軍難以支撐起鐵戰城主的座位,在這非常時期,鐵戰只能顧全全體的利益。
雖然鐵戰沒有採納鐵鷹的建議,但是,他仍是向三大軍團發出嚴令,要求三大軍團長嚴密配合,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猛虎城。在這個軍令發出的同時,鐵戰還私下裡向第二軍派出了一路信使。
因為筆墨容易留下把柄,是以信使帶給第二軍的是口信。口信很短,只有四個字:坐山觀虎。
然而,這個辦法並不是鐵戰的獨創。其他的族老們也向另外的兩個軍團發出了同樣的四個字:保存實力。
正是這保存實力,坐山觀虎八個字,令鐵家錯過了一次可以挽救失敗的機會。為此,後世的許多史學家們翻閱至止時,紛紛有感而發,發表了無數的關於此次事件的討論、分析、總結之我見的此類文章,養活了一大批濫竽充數的史學家,恐怕這點,也是鐵家萬萬沒有想到的。
從那喧囂的會議大廳出來之後,鐵鷹不無惋惜的對藍小萍道:「鐵冷雖然二人投敵,但他們初至蠻人之地,蠻人並不會信任他們。若是三大軍團能合力並進,二人帶來的威脅便不值得一提。但是,三大軍團看來是沒可能合作了。萍兒,鐵家的沒落已經不可阻止,看在柳叔的面子,我想留多幾日,盡盡自己的努力,看看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藍小萍勸慰道:「第二軍團鐵星一直與大哥交好,而且大哥你也多次誇鐵星是將帥之才,相信他能處理好前線的事情的。」
鐵鷹微微搖頭道:「鐵星是個聰明人,但壞就壞在他太聰明了。他考慮的事情太多了,以至於不能成為一個完美的軍人。看吧,如果不出意外,鐵星與他的第二軍團,將會率先停止對猛虎城的逼進。」
而另一邊,在接到家族高層的嚴令和密令之後,第三、第四軍團開始配合第二軍朝著蠻人的猛虎城前發,三大軍團彷彿都吃了同心丸一樣,一門心思的希望別的軍團比自己早一步到達猛虎城,各個軍團的探馬四出,探聽的卻不是猛虎城的動向,而是友軍的前行速度。三軍探馬你來我往,忙得不亦樂乎,最後第二軍的軍團長鐵星乾脆就賴在原地不走了,他給鐵血城本部的報告簡單明瞭:「軍中疾病流行,士卒染病過半,第二軍已經無力再進,原地休整中。」
接緊著,醒悟過來的其他兩個軍團同樣照著鐵星的模式去做,三大軍團在距離猛虎城三百二十里處開始了長期的對峙。一切,又被鐵鷹給料中了。
在得到鐵星的休整報告之前,鐵鷹再次向鐵戰及軍務處各高層提出重組第一軍與第五軍。擴軍是城主正當的權利,但擴軍時帶來的利益,在潛規則的制約下,鐵家內部又掀起了一次爭奪蛋糕的無聲戰爭。
經過無數次的討價還價之後,鐵戰終於擺平了各方的需求,通過了鐵鷹的擴軍提案。第一軍重建,兵員十萬,由鐵鷹在預備役裡自行挑選兵員組建。第五軍重建,兵員五萬,同樣由鐵鷹在預備役裡挑選兵員。
雖然兩軍同樣為新成立的軍隊,但鐵鷹在得到鐵戰的允許之後,抽調了兩個城主府守衛隊近五千人進入兩軍充當骨幹力量。這些守衛隊成員是鐵柳生前最得意的力量,每一個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是專門為鐵鷹將來接任城主時而準備的力量。現在,接手了鐵柳衛隊統領一職的鐵鷹,要將這些衛隊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在兩隻大軍組建的熱火朝天時,不幸的消息開始傳回鐵家總部。
在仇九用絕對的武力取得對蠻人的控制權之後,不等朱雀到達猛虎城,仇九便主動出擊,在那幅趕製出來的簡單軍事地圖上,鐵家聯軍的三大主力軍團,被仇九用大大的黑點表現了出來。然後,仇九大手一圈,將首次的進攻目標定位在了距離猛虎城最近,綜合實力也僅在中流的鐵家第三軍的身上。
黃昏時分,隨著出擊命令一下,蠻人兵馬開始像怒潮般湧出猛虎城,直撲目標所在區域。雖然第三軍對猛虎城也派有大量探馬,預防蠻人的突然出擊。但是,普通人探馬又怎麼能比得上仇九的神識覆蓋範圍。更何況,仇九的身邊,還時刻跟著一條修為達到四大尊水平的火龍,方圓千里之內,連只蒼蠅都逃不出龍火舞的監視。
在這樣的優勢之下,大批探馬至死都未能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身亡的。而鐵家三大軍團更是對蠻人的出兵一無所知。按照仇九的戰略構想,全部的出擊部隊藉著夜色的掩護到達指定攻擊位置,在凌晨兩點十分左右突擊第三軍大本營。
掠鷹族族長帶領三萬鷹族戰士於高空發動第一波攻擊,他們每人攜帶著兩顆內藏火藥的石球,從高空中給於沉睡中的敵人以最大的傷害。在鷹族攻擊響起之後,各蠻人步兵團隊從南、北、西三個方向同時發動攻擊。西、南兩面分別由絕天使與冷達負責,仇九的要求很簡單,對那些成建制有規模的抵抗進行堅決的消滅,而仇九則領著一隊兵馬從北面殺入,三圍合擊,盡最大的可能殺傷第三軍實力。
作戰計劃實施的非常順利,在失去探馬,對情勢無法估計的情形下,第三軍遭遇到蠻人的三面突擊之後,第三軍軍團長鐵力當機立斷,傳令全軍朝東撤退——當時,他的全軍加起來不足五萬人,另外五萬人早在蠻人的第一波第二波攻擊中就已經被打寒了膽子,不用鐵力的命令,他們早已經望風而潰。
仇九見戰鬥進行的意外順利,立即運起真力通令全部蠻軍,對撤退中的第三軍銜尾追擊。
第一百二十九節
眼見蠻人氣勢洶洶的追殺了過來,而先前和自己還在一個鍋裡吃飯的戰友們,像被狼狗攆著的兔子一般滿平原的潰散,原本還算有些秩序的隊伍開始騷亂起來。做為第三軍的最高統帥,鐵力如果在這種時候能做出向第二,第四軍派使求援,並原地堅守,憑著第三軍的戰鬥力量,還是可以堅持一段時間的。
鐵力的命令被傳達到各個團隊去,與敵人已經接觸的團隊自行應敵,還保持著建制的團隊向東方——也就是鐵血城的方向撤退!幾乎是在命令下達的同一時間裡,鐵力先一步帶著自己的親衛隊逃跑了。
軍團主帥的逃亡,這在士氣上的打擊是尤為巨大的。而在另一邊追擊的仇九敏銳的感覺到了對方軍陣開始呈現出來的紊亂氣息,他立即沉聲大喝:「第三軍主帥鐵力已經擊斃,投降免死!」
第三軍的士兵本來就人心惶惶,聽到仇九的這一聲大喝,不少人連忙轉過身去尋找總帥的身影。那原本飄揚著帥字旗,代表部隊主官所在的位置上,此刻擠滿了同樣慌亂的士兵,那瞬間,這些拚死拚活的大頭兵立即明白了,自己的總帥跑了。
於是,各種謠言頓時在軍中傳開,士兵們雜亂的喊叫道:「總帥死了,五十萬蠻人殺過來了,再不跑就沒命啦。」
便如平靜的水面被投進了一塊千斤大石,原本還成建制撤退的士兵頓時嘩啦一聲散掉了。蠻人們見狀,頓時士氣大振動,揚起的鋼刀砍的更狠,殺的更凶了。
鐵家的士兵連最基本的反抗都沒有。所有的人都在逃,什麼輜重,糧草,統統被扔在了原地。各色的旗幟扔得滿地都是,為了跑得更快一些,甚至有士兵開始脫掉自己身上的盔甲,扔掉拿著的武器。整路大軍,就因為一個錯誤的決定,最終潰散到一發不可收拾。
經過兩個小時的逃竄之後,鐵力終於明白了自己的過錯。他將一路跟隨著自己的親衛隊一字擺開,試圖攔截敗兵,將他們組織起來,重新投入戰鬥。但是士兵的士氣一旦失去,就很難再找回來。況且跑了兩個多小時,能扔的都已經扔掉了,大部分的士兵連兵器都沒有。而在他們的身後,是整整十萬復仇心切的蠻人勇士,他們手上的鋼刀可是沒有半分的憐憫,殺起鐵家士兵來,比殺豬殺羊還要輕鬆的多。
在這種全軍潰敗的勢頭裡,鐵力非但沒有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力量,頓時還讓潰兵把自己的親衛隊給衝散掉了。無奈之下,鐵力只能掉過頭去隨著潰兵的潮水繼續逃跑。
在又追殺了一個小時之後,蠻人的後方陣營中終於傳起了鳴金收兵的信號。這一路的追擊戰,蠻人斬殺鐵家第三聯軍六萬多人,自身折損卻不到三百,可謂是空前的大勝利。
本來仇九還可以繼續追殺下去,擴大戰果,甚至將第三聯軍完全消滅。但是顧忌後方猛虎城方向,還駐紮著兩個大軍團。若是兩個軍團發現猛虎城蠻兵盡出,已經是一座空城時,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揮軍進攻猛虎城。而蠻人若是聽聞猛虎城被攻,勢必陣腳大亂。為了避免自己要陷入兩線作戰的困境裡,仇九隻能鳴金收兵。
為了防止猛虎城出現意外,掠鷹族的三萬蠻兵先一步被仇九派回了猛虎城支援,而他本人則隨同大部隊緩緩回城。
在等知第三軍團戰敗的消息之後,原本「傷病過半」的兩大軍團,像是突然服了靈丹,或是什麼仙草,竟然全軍無藥而愈。二十萬大軍開始緩緩東撤,而第二軍的總帥鐵星則多了心眼,派人詳細的打探第三軍戰鬥前後的經過。
坐在會議室裡翻看完手上的資料之後,鐵鷹一言不發的把資料輕輕放到了鐵戰面前:「蠻人一向散如細沙,三年來,我們五路聯軍四出,滅了不知多少部落,蠻人也未能想到團結抗爭。而這個人一出現,蠻人不僅凝聚成了一團,竟然還在極短的時間內服從他的指揮,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這個人,極度的危險。」
眼見鐵鷹如此提高仇九的危險程度,第三軍總帥鐵力也是拚命的點頭,表示鐵鷹的分析完全正確。有時候,既然不能推卸自己的責任,那便提高敵人的能力好了,這樣,自己至少可以說,不是兄弟無能,是蠻人太狡猾了。
第四軍軍團長鐵林冷笑道:「敗軍之將。」他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在這小小的會議室裡卻讓人聽得清清楚楚。鐵力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家貓,一下子站了起來,怒道:「你說什麼?!」
鐵林冷冷道:「第三軍整整十萬人,竟然被一群蠻子殺得潰不成軍,我說你一句敗軍之將又怎麼了?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
「第三軍之敗,鐵力身為總帥,確實有指揮不當之處。但是蠻人的這個新首領同樣不可小覷。現在的情形,和三年前已經不一樣了。三年前,我們有五大主力軍團,四十八萬人,號稱五十萬大軍。而蠻人卻往往是以一族之力來與我們的五十萬大軍對抗,所以我們一路高歌猛進,未曾遇到敵手。但是現在,蠻人有了首領,他們已經結束了各自為戰的情況。接下來,我們的戰鬥將會很艱苦,甚至會在某些地方輸上一兩場,這都是很正常的。」
「我們與蠻人之間,早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地步。這是滅族之戰,一場戰役,或是某個地盤的得失並不能造成總體戰局的改變。我們有比蠻人先前的軍事理論,也有比蠻人先前的軍事體系。我們的武器精良、物資後勤充足,我們什麼都不缺,如果我們也能像蠻人那樣團結起來,放棄權力之爭,那麼,蠻人的滅亡,是遲早要來的。」鐵鷹說完這番話,轉過頭去對鐵戰說道:「這個男人是關鍵人物,他的死比他活著對我們更有利。所以我想請城主動用鐵家的皇牌部隊,讓十二天星出面,解決掉這個麻煩。」
「你覺得,他有資格讓十二天星出手?」鐵戰微微一皺眉,他也看過這份文件。但是那紙上的幾行文字並沒有讓他覺得仇九有多麼的危險,對於鐵鷹要求出動十二天星,鐵戰甚至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有些謹慎的過頭了。
「我有預感,這個男人的影響力,不僅僅會改變蠻荒的走向,甚至,連鐵家都會因為這個男人而發生不好的事情。這個男人絕對危險,我們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鐵鷹側頭想了想,補充道:「不動則已,動,就要一擊必殺。」
鐵戰點點頭,開口道:「我知道了,對於蠻荒的事情,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
鐵力連忙站起身說道:「這一次第三軍損失慘重,我希望城主能批准第三軍從預備役中補充兵源缺口……」
鐵戰揮揮手,說道:「這件事情不歸我管,鐵鷹是新任的軍務總長,凡是和軍隊有關的事情,你向他申請。」
鐵鷹接口道:「第三軍的兵員補充,我已經在著手辦了,這兩天就會輸送到第三軍的現駐地去。只是聽說你軍在上次戰役失利之後,士氣一直低迷不振,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老兵是軍隊的脊樑骨,若是他們都軟了,又怎麼能帶好新兵,又怎麼能讓第三軍發揮應有的戰鬥力。你是部隊的主官,這方面的問題你要盡快解決。再過一個月,新一軍(新編第一軍)的訓練就完成了,我希望在那之前,能聽到第三軍已經恢復士氣,隨時可以出戰的消息。」
鐵力聽得連連點頭稱是。這時,卻聽鐵林開口道:「第四軍的武器裝備都很差,半年前我就提出過申請,要求更換軍備,就算不能全部更換,哪怕換一部分也是可以的。但是軍務處沒有批准。今天我既然在鐵血城,就想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
鐵鷹點點頭道:「這個要求不算過分,但是鐵林閣下,本部將大部分的物資囤積到了藍紋城中,後來藍紋城生變,導致守軍與物資全部失陷,鐵血城現在已經到了征無可征的地步,所以,閣下的申請,還是不能通過。」
鐵林冷聲道:「是嗎?那為什麼新一軍是清一水的制式裝備,連刀都是用最好的鋼打造的。這些沒上過戰場,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用得著這麼好的武器和裝備嗎?為什麼不給我們的老兵配上好裝備,這樣他們才能發揮我大的作用。」
鐵鷹回答道:「這個問題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因為新一軍的訓練進度比較快,再有一個月就可以出戰,為了讓這只新組建的軍隊能夠最快的適應戰爭,並在戰爭中最大限度的存活下來,我們必須要給他們最好的裝備,提高他們的存活機率。士兵活下來越多,這場戰鬥就對我們越有利!」
第一百三十節
鐵林冷冷一笑,無論是過去的第一軍,還是新編的第一軍,都是鐵戰派的嫡系部隊,裝備最好的武器,供給最優質最充足的物資,這已經是心照不宣的事情。鐵林雖然手握第四軍團的軍權,得第四軍團並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鐵家的幾個大家族平分了第三軍與第四軍的軍權,鐵林所能做主的,也僅是他自己家族那部分的軍事力量罷了。
所以鐵林對於此次完全換裝的申請並沒有投入太大的希望,他只是想把忠於自己的那部分軍隊給武裝起來。正如鐵鷹所說的,今天的蠻人已經不同於早些年了,他們的軍隊空前團結,總數達到了十萬以上,尤其是鐵家多年的屠殺,使得蠻人們是報著必死的決心來戰鬥的。蠻人本就蠻勇,再加上決死之心,足以讓蠻人在正面戰場上擊潰任何一支鐵家聯軍。而這樣的一支軍隊再加上一個高明的指揮官,鐵林不由的背上生寒,冷冷道:「第四軍全體將士理解家族再起面臨的困難,但是我們的第四軍也是家族的子弟們,而且他們身經百戰,是家族寶貴的軍事血液,家族若是不能滿足全部換裝的要求,那至少也應該將五分之二的部隊裝備給更新一下吧。」鐵林想了想,補充道:「按照軍功來計算,第四軍三年來的軍功足夠兌換整個軍的裝備了,現在,我用這些軍功來兌換五分之二的裝備,不知道軍務處是否能批准換裝的申請?」
鐵鷹回道:「鐵林閣下,第四軍是家族現在僅存的兩隻編製完好的主力軍團,更難得的是,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所以,軍務處已經通過討論,將第五軍的新式裝備盡數轉給第四軍,而第五軍由於剛剛組建,正處於訓練中,可以暫時用第四軍換下來的裝備。鐵林閣下,還有別的問題嗎?」
鐵林頓時愣了,他提出部隊五分之二換裝,本來就是開出了讓鐵鷹殺價的餘地,卻沒想到,鐵鷹竟然直接就給了五萬套裝備,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那邊鐵力也很眼饞這批裝備,但是他剛剛吃了一場敗仗,部隊傷亡過半,本著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潛規則,鐵力是要被免職查辦,甚至於接受軍事審判的。但是鐵鷹非但沒有絲毫的質難,除了依舊讓鐵力在第三軍指揮官的位置上蹲著外,還在鐵力提出補充兵源時立即通過。總處長這麼給面子,鐵力也不好再給他老人家添麻煩,所以只能坐在位置上保持沉默。
鐵鷹擺平了兩個軍團長之後,把目光投向了鐵星,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起來:「鐵星閣下,你有什麼問題要提的嗎?」
鐵星搖搖頭道:「沒有,第二軍編制完整,裝備雖然有部分損壞,但此時家族正面臨困難,第二軍會自行解決裝備的問題的。」
「真的沒有問題?」鐵鷹加重了語氣發問,這時,就連最遲鈍的人都聽出了鐵鷹心中的不滿。鐵星回想自己並未對鐵鷹有過失禮不敬之處,不明白鐵鷹的不滿從何而來,只能繼續搖頭道:「真的沒有問題。」
「很好,既然第二軍沒有問題,第二軍軍團長鐵星聽令!」
鐵星猛的站起,身子挺的筆直,沉聲道:「請下命令吧,長官!」
鐵鷹一字一句,沉聲道:「軍務處命令,第二軍團立即向蠻人總部猛虎城開拔,以攻克猛虎城為主要目標,盡最大能力殺傷敵人部隊主力為次要目標,限時一年!」
不僅是鐵星,在坐的所有人眼睛都頓時瞪大了。
一年攻克猛虎城,而且還是只以一軍之力對抗整個蠻荒的軍事力量,這已經不是打仗,而是叫人去送死。這一下,連鐵戰都坐不住了,站起來說道:「這件事情我看還是再商量商量。」
鐵鷹對著鐵戰微微一躬身,沉聲說道:「城主,鐵鷹身為軍務總長,有權對所有軍隊下達包括攻擊在內的命令,若是城主覺得鐵鷹此舉失當,還請城主免去鐵鷹軍務總長的職務。」
鐵戰一愣,鐵鷹是把二選一的問題推到了他的面前,讓他自己來做個選擇。
一面是忠於自己的嫡系部隊,一面是自己的兒子,鐵戰左右為難。這時,卻聽鐵星大聲回答道:「是,長官,第二軍團立即開拔,目標猛虎城!」話音之中,鐵星朝著鐵鷹重重的行禮,表示此去抱著必死的決心。
鐵鷹點頭回禮,沉聲道:「鐵星閣下,記住,你是軍人,從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是。軍人,只需要考慮戰爭上的事情,不要逾越了自己的本份。」
鐵星聞言一震,隨即沉聲回答道:「是,長官,鐵星銘記在心,絕不敢忘。」
鐵鷹的目光從眾人眼上掠過,沉聲問道:「還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城主大人,我們可以散會了。」
鐵戰點點頭,沉聲道:「散會吧。」
五人站起,對著鐵戰同時行了個軍禮。禮畢之後,卻聽鐵鷹說道:「鐵星閣下,鐵心菱閣下,請留步,我有些事情要交待。」
鐵力與鐵林身形一滯,知道接下來的會議是鐵家最核心,或者說是城主一派的機密會議了。不過,管他們開什麼會議呢,自己想要的,都已經在這次會議裡解決掉了,所以,他們兩人一身輕鬆的快步走出了會議室。
會議室的門被關上,留下來的四個人開始了新一輪的會議。
鐵戰首先發問:「鷹兒,為何要把第二軍派過去攻打猛虎城,還給他限定了時間?」
鐵鷹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對著鐵星微微一鞠躬,把鐵星弄得不知所措,連忙起身回禮。鐵鷹直起身子,沉聲道:「鐵星,剛才你心中定有很多疑問,卻沒有當眾質問於我,為什麼?」
鐵星回答道:「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不管這個命令有多危險,我都會毫不猶豫的去接受。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鐵星突然笑了:「我相信大哥不會害我的。」
鐵鷹微微搖頭:「你錯了,這一次,我給你的命令,是十分危險的,甚至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鐵鷹離開座位,在會議室一側堆滿地圖的桌上取出了一幅地圖,在牆上掛起。常年在蠻荒作戰,鐵星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蠻荒全圖。
卻見鐵鷹指著地圖上的某個點說道:「這是猛虎城,可以說,這座城市在對上我們的大軍時,根本是沒有抵抗力量的。早在四個月前,只要我們的三十萬大軍將猛虎城圍而不打,不出半年時間,蠻人的最後一點抵抗力量將困斃於城中,蠻荒從此再無力量可以對我們鐵家產生威脅。但是現在,猛虎城得到了我們囤積在藍紋城的物資,大軍若是再去圍困猛虎城,不等猛虎城的物資見底,我們的大軍後勤將會先一步出現問題。所以,我的戰略意圖就是,發動一次大規模的佯攻,從正面吸引牽制猛虎城的軍事力量,然後,第五軍採取大迂迴戰略,從背後切入猛虎城,焚燬敵人的物資。然後兩軍夾擊,徹底擊潰敵人主力。」
鐵星疑惑道:「猛虎城四面平原,即使第五軍迂迴到猛虎城背後,但面對堅城,他們又如何進到城內?」
鐵心菱道:「大哥說的並不是新編第五軍團,而是特種作戰第五軍——哦,這支軍隊是我們的秘密軍隊,由大哥手中的城主府衛隊組成,這些合和期的修行者可以從猛虎城背面直飛入城。」
鐵星問道:「如果第二軍是進行佯攻牽制吸引敵人主力,那我們就需要大批的攻城物資。上次的物資都囤積在了藍紋城中,不知道本部現在趕製出了多少攻城機械出來?」
鐵鷹搖搖頭,說道:「本部的全部後勤都用來趕造新一軍和新五軍的裝備,攻城機械除了各軍原有的之外,再無一件庫存。所以第二軍只能用自帶的攻城機械對猛虎城進行攻擊。但我最擔心的還不是這些。」
鐵星問道:「大哥還擔心什麼?」
鐵鷹道:「若是蠻人像從前一樣,只懂得固守城池,第二軍此次作戰即使有傷亡,也不會到達我所說的九死一生的地步。我怕就怕,蠻人會在平原之上對第二軍進行伏擊。」
鐵星笑了:「大哥,您太多慮了。平原之上是不可能進行埋伏與伏擊的,這可是軍事常識啊。」
「不,平原之上是有可能進行伏擊的。」鐵鷹沉聲道:「我仔細問過鐵力第三軍戰敗的經過。看來,蠻人已經脫離了原來的步兵編製基礎,出現了大規模空中力量。第三軍就是在蠻人出現不意的空中力量打擊之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進而引發了後來的一連串潰敗。所以,平原之上的伏擊,是我最擔心的事情。」
鐵星皺著眉頭道:「各軍的特種作戰旅本是由清一色的修行者組成,但是他們被調去守衛藍紋城之後,就全部失蹤了。」
第一百三十一節
鐵星抬頭問道:「能不能再招募一批修真者入伍,或是以僱傭的形式也行。若是不能取回制空權,戰鬥一旦打響,這對我們的士氣極為不利。」
鐵鷹道:「這三年的戰爭,能被招募的修真者都已經加入了聯軍。崆峒派與百花門正為藍紋城的事件與我們鬧個不停,短期內將沒有修真者加入了。鐵星,現有的修真者用來守衛鐵心城都已經捉襟見肘,這場戰鬥,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鐵星聞言沉吟片刻:「如果沒有修真者,我們只能派遣大量探馬,以確定敵人方位。在與敵人交戰時,力求能與敵人攪在一起,使得敵方的空中力量無法造成有效的打擊。但是……」鐵星沒有說出來的但是,正是鐵鷹所說的九死一生的所在。
從蠻人指揮官一改三年來的蠻人打法,主動攻擊第三軍的行為來分析,新上任的蠻人指揮官是戰法追求主動,主張以攻代守的類型。這樣的指揮官,若是聽到十萬大軍將殺奔猛虎城,一定會主動出擊。
從雁關城至猛虎城,前路漫漫,敵人只需要日夜不停的派遣空中力量進行騷擾,就能從最大程度上消耗掉鐵家第二軍的士氣、兵力以及給第二軍的戰士留下隱晦的心理暗示。這一路能熬到猛虎城的士兵,又能剩下多少呢?
就算到了猛虎城,那些又驚又怕的士兵們,又能發揮出多少的戰鬥力呢?
這時,卻聽鐵鷹道:「我已經讓參謀總部制定了一份詳細的作戰計劃。這份計劃裡已經詳細標明了進行路線,以及各種需要注意的事項。但是計劃是死的,你是第二軍最高指揮,完全可以按照當時的環境來調整這份計劃。若是一切順利,我們應該能避開猛虎城的空中力量,從而與蠻人在猛虎城下進行最終的決戰!」
看著二人在那裡熱衷的討論各項需要注意的事項時,身為家長的鐵戰突然發現,屬於自己的時代已經漸漸遠去了,這個天下,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是時候,讓鐵鷹知道一些最高層的秘密了!
最終敲定了各項細節之後,鐵星與鐵心菱先一步離開了會議室,他們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在部隊出發前進行處理。鐵鷹將桌上的文件收起,將地圖取下後,卻聽鐵戰對他說道:「鷹兒,一會兒,你來鐵家祠堂,我要和你說一件事情。哦,還有,叫上小萍,這件事情,和她也有關係。」
鐵鷹沉默,面對鐵戰這個實際上的父親,他並沒有感到親近,相反,出於童年時與母親共同歷盡艱辛的經歷,他對鐵戰還帶著隱藏極深的恨意。但是,鐵鷹一想起母親將他送到鐵血城,交給鐵柳照顧時的叮囑,還有鐵柳病故前的慇勤希望,鐵鷹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我這就去找萍兒。」
鐵家祠堂,鐵戰站在那密密麻麻的靈位面前,於心中暗暗祈禱道:「列祖列宗在天有靈,不肖子孫鐵戰自接任家主以後,建樹無多,雖多年為祖宗遺願努力奔走,卻至今毫無進展。每每一念至此,便食不知其味,睡不得安寢。幸得我子鐵鷹少年有成,已有大家氣勢,鐵戰今天要在諸位先人靈前,將鐵家人的最大秘密交待與他,願他一解祖先多年遺願。」
這時,卻聽身後腳步聲響,鐵戰轉過身來,看著鐵鷹與藍小萍並肩而入,不等二人說話,先一步對藍小萍說道:「你可知你的父親是誰?」
藍小萍被問及之時,心中頓時升起迷惘,她只知自己自小父母雙亡,一直跟隨鐵鷹的母親生活,而鐵鷹的母親亦未曾說過她的身世,藍小萍便只道自己是路邊的孤兒,被鐵鷹母子好心收留罷了。此時,她見鐵戰問起,心中已經明白,眼前這人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來歷,不由的脫口問道:「你知道我的身世?我的父親是誰?」
鐵戰道:「你的父親,是個蠻人,他的名字叫永台。」
「是他!!」鐵鷹與藍小萍頓時身形一震,對於神州上的人來說,永台是個很陌生的名字。但對於鐵鷹二人來說,永台卻是個很熟悉的人。應該說,是一個很熟悉的故事裡的主人公。
記得小時候,每天睡前,鐵鷹的母親便要給二人講述這個叫永台的人的故事。而他的故事就像是一部英雄史詩般,每天都有新的內容,每天都有新的成就。在藍小萍小小的心靈裡,永台是一個不朽的蠻人英雄,是一個真正頂天立地的男人。
但是她永遠沒有想過,這個故事裡的男人,這個蓋世的英雄,竟然會與她產生聯繫,而且,竟然還是她的父親。
鐵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突然抬頭問道:「傳聞永台與藍紋鷹族中的聖女產生戀情,還生下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如果是萍兒的話,那那個聖女,不會就是……」他瞪大了眼睛,生怕鐵戰會點頭。
鐵戰道:「傳聞沒有錯,永台和貞潔的聖女發生了關係,從而生下了一個女嬰。這個女嬰,就是小萍。」
藍小萍初聞自己身世,本該歡喜才是,而她則像受了驚嚇的兔子,看看鐵戰,看看鐵鷹,不住的搖頭:「不,不可能的……」鐵鷹的母親,藍小萍的乾娘就是藍紋鷹族的聖女,若鐵戰所說的一切是事實的話,那……他們且不是兄妹?!
鐵鷹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質問鐵戰道:「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麼不阻止我與萍兒的……你竟然看著你的兒子和……」幾次話到口邊,鐵鷹就是無法說出口。
鐵戰道:「你們不是兄妹,也沒有血緣關係,加上你們又情投意合,發生關係並不違反世間的任何條例,我為什麼要阻止你們?」
「什麼?你說什麼?」藍小萍頓時像找到了希望一樣,顫聲問道:「大哥和我,真的沒有血緣關係?那我們就不是……」
「對,你們沒有亂·倫,你們先不要說話,先聽我把整件事情說完。」鐵戰說道:「當年我對鐵鷹的娘一見傾心,我倆雖然也是情投意合,但是我們也知道,鐵家與藍紋鷹族是不會讓我們生活在一起的。於是,我做了個決定,帶著鐵鷹的娘私奔。就在那時,我認識了永台,就是他,幫助了我們逃出鐵家與藍紋鷹族的追捕。當我問起他為什麼要幫我們時,他對我們說,他想要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當時,我們剛剛逃離了鐵家與藍紋鷹族的追捕,驚魂未定,根本沒明白永台的意思。但是對他的出手幫助,我們兩人卻是永遠的記在了心裡,我們對永台說過,只要他有需要,我們隨時願意出手幫助他——當然,永台是藍紋鷹族的英雄,風光無限,他又怎麼會淪落到被我們幫助的地步呢。」
「遠離了鐵家與鷹族後,我與鐵鷹的娘渡過了最開心的六年。在第三年中,鐵鷹的呱呱落地更是令我們堅信,我們一家三口將會永遠這樣平淡,但是幸福的生活上去。但是,意外發生了。」
「我們無意中聽到,藍紋鷹族的英雄永台,竟然與當時的聖女發生不倫之戀,還生下了一個女嬰。藍紋鷹族認為這是奇恥大辱,對永台還有聖女發起了追捕。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們將鐵鷹寄送在一個朋友家裡後,日夜兼程的趕往藍紋鷹族地界,尋找永台與聖女的下落。」
「也許是天意如此,在踏入藍紋鷹族地界的第二個星期,我們與永台相遇了,那時,他渾身帶傷,全憑著對聖女母女的擔憂而強撐著一口氣。在看到我們之後,他的這一口氣鬆了,將聖女還有他的女兒托付給我們夫妻之後,他便再也沒有醒過來。」
「我們夫妻在埋葬了永台之後,帶著聖女前往我們居住的地方。但是,在半路上,我們遭遇了藍紋鷹族的追捕高手。在混戰中,我與妻子還有聖女失散,更是身受重傷,若不是正好有鐵家的一支衛隊經過,我已經死於當場。」
「回到鐵家之後,我便被軟禁面壁,足足過了十年方才被放出來,後來因為這十年來的修為大進,遠超同宗各兄弟,所以被我的父親選為鐵家家主繼承人。一結束禁閉的生活之後,我立即求人去找我妻兒的下落,但各宗兄弟中,只有鐵柳願意幫我。但我們一直找了三年都沒有找到。」
「後來,一直到鷹兒的母親主動找到鐵柳,我們才知道,那天混戰中,聖女失手被擒,而我妻子則受聖女托孤,帶著聖女與永台的血肉,也就是現在的小萍從混戰中逃了出來。後來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鷹兒,我知道你一直在心裡恨我這個父親,覺得我辜負了你的娘親。但是,在當時的那個情勢裡,根本不是我能說了算的。對於你的母親,我一直心懷遺憾,希望她能回到我的身邊來。但是,她已經不可能回來了,原因,相信你們也都知道了,我的妻子,現在已經成了我的,敵人。」
第一百三十二節
鐵鷹聞言頓時愣了:「敵人?」
鐵戰點點頭:「不錯,敵人。我相信你二叔在死之前,一定對你說過我們鐵家自立族以來,一直在尋找一件寶物的事情吧?」
鐵鷹點點頭:「我以為那是無稽之談,根本沒有人能證明那件東西存在過。」
鐵戰臉上泛起苦澀的笑容:「是啊,沒人見過,也沒有任何史實文獻記載,只是流傳於蠻荒的一個傳說,誰都把這件事情當作無稽之談。但是,我們不能,鐵家的第一任先祖就見過這個東西,而且,先祖還是守護這件東西的五個衛士之一。所以,這件東西不僅存在,而且就在蠻荒之中!」
聽聞鐵戰說得是如此斬釘截鐵,鐵鷹不由的身形一震,愕然問道:「難道,我的娘親也成了守護者?」
鐵戰點點頭:「先祖曾經說過,雖然那件東西能讓人有永生不死的能力,但是守衛那件東西的五個衛士卻不是永生不死的。到了一定的時間,衛士們就會離開守衛之地,尋找下一任的衛士。鐵家的先祖得知大限將至之時,便離開了守衛之地,找到了昔年遺留的血脈,創建了鐵血城。而我們的第二代先祖則被選為衛士繼承人,前往守衛之地,伺機奪取那件寶物。但是,二代先祖卻一去不返,推想起來,應該是奪取寶物不成,已經死於守衛之手。」
鐵鷹奇道:「既然鐵家首代先祖是寶物守衛者,他為何不留下寶物所在地的信息?」
鐵戰卻反問道:「聽過四大尊嗎?」
鐵鷹道:「我以為那也是傳說。」->小說下栽+wRshU。CoM<-
鐵戰微微搖頭,說道:「不是傳說,首代先祖便是四大尊中朱雀的追隨者。先祖因為實力超絕,被朱雀選為五大護衛者之一,在寶物所在地等待所謂的真主到來,以便真主繼承寶物。但是萬年時間過去了,真主卻仍舊沒有出現。所以先祖便找到自己的血脈傳人,將寶物所在地及守衛的職責完全告知了二代先祖。而二代先祖在詳細瞭解寶物功用及所在地之後,立即出發,並沒有留下任何筆墨——那時候初代先祖還活著,也不會容許他留下筆墨。後來,初代先祖死後,鐵家人為了這件東西而開始不斷探索蠻荒,直至今日,仍是一無頭緒。若不是你的娘親告訴鐵柳,她在守護一個能令人不死不滅的寶物時,我都幾乎以為這是不可能存在的東西了。」
「那,我娘現在在哪裡?」鐵鷹已經失去母親的多年,此刻聽聞鐵戰說起,頓時心急如焚,連忙追問道。
鐵戰卻是搖頭道:「你母親把你交給鐵柳之後就走了,連我想見她一面都沒能做到。我只知道,她現在就在蠻荒某地守衛著我們鐵家志在必得的東西。現在,我一方面希望鐵家找不到這件寶物的所在地,一方面卻又希望能盡快的找到……」
雖然鐵戰說得很矛盾,但是鐵鷹首次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不,是自己的父親,其實,也是一個很可憐的人。他曾經只是想與妻子簡單幸福的過上一輩子,卻因為種種原因而最終未能如願。
如今,他雖然位高權重,卻是高處不勝寒。那當年依偎在身旁的麗人,再相見時,竟然已經成了對立的敵人。做為鐵家的家主,他有義務為鐵家的目標奉獻出一切。但做為一個丈夫,一個孩子的父親,他又不能對著自己的髮妻舉起那柄斬情斷愛的利刃。
以前,鐵鷹從未去試著瞭解過自己的這個父親。在他的心裡看來,自己與他除了有血緣關係之外,不會再有任何的共同點。但是這一刻,流淌在他身上的血液裡,一種叫親情的東西突然甦醒。
血,畢竟是濃於水的。
鐵鷹喉頭哽咽,但他仍是很理智的問道:「既然知道了娘是寶物的守護人之一,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鐵戰搖搖頭:「這就是我叫你來的原因。我打算明天就在族會上宣佈,將鐵血城的城主之位傳給你,而我將要去蠻荒尋找你的母親。」
鐵鷹一愣,隨即問道:「你想把你要承擔的責任扔給我?」
鐵戰苦笑道:「不,已經做出了選擇。為了你的母親,我願意放棄現在所有的一切。鐵血城城主,鐵家家主,這些對我來說,實在是個太沉重的枷鎖。這麼多年了,我已經為鐵家犧牲了太多的快樂,現在,我要去找回屬於自己的快樂了。」
鐵鷹沉默,最後,他說道:「你的這個決定我無法接受,我不會接任鐵家家主的位置的。父親,你有權利追回你的幸福,卻沒有權利絕對我的幸福。鐵家對於我來說,同樣是一副枷鎖,難道,您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子對著親生的父母舉起屠刀?」
鐵戰愣了一下,隨機苦笑:「鐵家能走到今天,已經很不容易,若是你都不願意替我擔起這個擔子,你又讓我去找誰呢?」
「鐵星。」鐵鷹沉聲道:「做為一個軍人來說,鐵星並不合格。軍隊是家族手中的利刃,當這柄利刃出鞘的時候,要求的是快、準、狠,出,就一定要見血。但是鐵星他考慮政治的時間太多,妥協的也太多。這三年來,第二軍雖然仍保持著旺盛的士氣,但對於家族來說,這樣的軍隊是不合格的,主帥遲疑,則軍隊就缺少死戰的決心與勇氣!」
「但是,對於家主這個位置來說,鐵星就很適合。這些年,鐵星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隨於您,家族內人盡皆知,但是各個族老卻依舊與他相處融洽,他的第二軍在三年的出外征戰中,後勤補給從來沒有被為難過,可見他有極高的政治天賦,懂得如何將鐵家各個勢力融合到一起。」
聽到鐵鷹的分析,鐵戰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寒意。
鐵星雖然是鐵戰的死忠人員,但功高震主是千古不變的定律。鐵戰雖然決定棄城主位而去,但多年手握權力的習慣,使得他在聽到有人可能威脅到這個位置時,仍是不免起了殺心。
鐵鷹見狀,不由歎了一口氣道:「父親,鐵家不是一個人的鐵家,鐵星雖然不是出自長房,但他畢竟是純正的鐵家血脈,他若能繼任鐵家家主之位,對於鐵家只能是有利而無一害。父親,你都下了決定要棄位而去,卻又為何還是如此執著於這個讓你痛苦的枷鎖呢?」
鐵戰被鐵鷹一番話說得陷入沉思,隨後,他長長歎了口氣:「至尊之位,富貴綿綿,浩劫茫茫,鷹兒,你比我這個父親要有出息的多。」
聽聞鐵戰如此一說,鐵鷹頓時於心中鬆了口氣,權力一物,得之富貴不盡,卻也蘊藏無邊浩劫。正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樣。鐵戰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說明他已經想通了種種事項。於是,鐵鷹又道:「父親,鐵家與蠻人正在決戰的重要關頭,若是您在此刻放棄城主之位,鐵家勢必將會陷入一場混亂之中。鐵家已經在外面損失了三個主力軍團,戰敗的消息令鐵血城現在是人心浮動,父親在這個時候,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絕對不能離開。若是父親執意要走,那我與萍兒也要跟隨父親一起,去尋找娘的下落。」
「不,你不能走!」蠻荒雖大,終有被人探索完盡之時。鐵戰自知自己走的是一條不歸之路,他雖走的無怨無悔,但是這並不代表他願意看著自己的兒子也跟著自己走這條路。正相反,他希望鐵鷹能留在鐵家,就算不願意繼承家主之位,以他的聰明,以及手上掌握的權利,足夠在鐵家過著衣食富貴的日子了。
能讓兒孫幸福,這是長輩最大的期望。
鐵鷹道:「父親,這件事情就商量到這裡吧。柳叔辭世之前曾經囑托我,要我照應鐵家。現在,您若是棄位而走,就是將鐵家推入不可挽回的深淵之中,若事情真變成了那樣,父親,我是絕對不會出手管鐵家的存亡的。」
這時,卻聽會議室的門被敲響,鐵心菱起身快步去開了門,門外的人與她小聲交談了幾句之後,鐵心菱關上了門。當她轉過身來時,鐵戰父子看見她的臉上透露著古怪的神氣。
「怎麼了?」鐵鷹開口問道。
鐵心菱走回到原先的位置,聲音小的生怕會議室的門外還帶著耳朵在偷聽一樣:「十天前,雁關城被蠻人攻陷了。」
鐵鷹頓時一震,拍案而起:「這怎麼可能!」聲音震得鐵心菱耳朵翁翁直響,隨機,鐵鷹沉聲問道:「雁關城內不是駐紮著鐵星的第二軍嗎?蠻人怎麼可能攻得下來?」
鐵心菱苦著臉說道:「消息應該是真的,還沒有人敢拿這麼大的事情開玩笑。」
鐵鷹沉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蠻人是怎麼攻下雁關城的?第二軍的傷亡有多大?有沒有具體的戰報?」
鐵心菱道:「都沒有,求援的信使身上大小刀傷無數,顯然是從包圍圈裡殺出來的。他只來得及說出這個簡訊便斷氣了,士兵們沒在他身上找到任何求援的信件,可以推想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第二軍與雁關城守備軍甚至沒有時間寫求援信。」
第一百三十三節
鐵家勢力雁關城,入日是一片狼藉,儘管屍體已經被仇九下令清整掉,但是血跡已經滲入到雁關城的第一寸土地裡去,到處是觸目驚心的紅色。
仇九站在雁關城的城頭,遙望鐵血城的方向,沉聲道:「雁關城已破,鐵家在蠻荒的勢力已經徹底被清除,朱雀,我們的約定是不是已經算完成了?」
仇九的身後,朱雀冷冷道:「你知道不知道你那一刀惹出大麻煩了!」朱雀指得是仇九為破城時出的那一刀,在三顆神之心的支持之下,那一刀的光華,遠盛過眾人頭頂的太陽。
一刀過後,原本打算據城死守的鐵家聯軍絕望的發現,城牆之上竟然被一刀斬出了百米寬的缺口,缺口之後的建築物更是被刀氣斬為泥塵,片甲不留。十萬蠻兵士氣大振,如潮水般洶湧而上。鐵家聯軍被仇九一刀之威所震驚,等到回過神來之時,蠻兵已經入城,頓時,最血腥的屠殺開始了。
回想起當時的那一刀,仇九聳聳肩道:「我已經勸過他們了,投降免死。」
「我不是說這個!」朱雀沉聲道:「虛數本就不應該再出現在世界。當年我令五大護衛死守虛數,就是要讓虛數不得重見天日,你卻將虛數從藍紋城中給帶了出來。帶出來就算了,但是你用三顆神之心同時發力,所發揮出來的力量已經觸動自然世界法則的標準。神魔兩界的人很快就會追殺到蠻荒來!」
「來就來吧。」仇九滿不在乎的說道:「反正虛數的秘密早就已經不是秘密了。你以為將虛數深藏於古城便是最穩妥的事情嗎?就在我從虛數宮出來後,就馬上遇到了一夥來搶虛數的魔級高手,若不是我出手阻止,虛數已經落入那群傢伙手中。」
朱雀沉聲道:「你說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這更是我要你小心的原因之一。能從神魔兩界招攬如此多的高手,你口中的極龍島搜神宮絕對不是等閒之輩。你殺了他們的人,他們一定會派人來調查清楚你的底細,然後派出更強的殺手來截殺你。你那一刀,就是在兩面豎敵!」
仇九道:「既然你不放心我,那就把絕天使領走好了,有你的保護,相信虛數定能安全無憂。」
「沒時間了。」朱雀沉聲道:「我馬上就要離開蠻荒了,而我要去的地方,敵人的實力遠超過你的想像,所以,虛數只能跟在你的身邊。」
「你要走?」仇九一愣,雖然這次見面之後,朱雀一直神色怪怪,欲言又止的樣子,但仇九並沒有多想。此時聽說朱雀要走,不由追問道:「你要去哪裡?」
「神界。」朱雀踏前一步,與仇九並肩而立,輕聲說道:「當年隕落之前,我就發現了一條通往神界的通道,但是那條通道是未被開發的,需要時間來清理。所以我把鷹王留在了那裡,讓他清理打通通道。現在,通道已經打通了,鷹王正在做最後的調試,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我就要去神界了。」
「你去神界幹什麼?你不是最怕神界的人追殺的嗎?」仇九奇道。
「做為我的傳人,有些事情是時候讓你知道了。」朱雀淡淡道:「我得到消息,四大尊中,其實還有一個人活著。」
「是白虎還是玄武?」青龍的元神玉壁就在自己的身上,剩下的人選就只有這兩人了。
朱雀微微搖頭:「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要去神界證實一下這個消息的真假。」
仇九一愣:「你連消息的真假都沒搞清楚,就想要去闖神界,你不覺得這種行為很魯莽嗎?」
朱雀低聲道:「你不明白我們四大尊的事情,在我的眼裡,他們就是我的家人。所以,不管這個消息是真是假,我都要去神界一趟。否則我是不會安心的。」
仇九沉吟片刻,突然道:「你不能再緩緩嗎?現在我也有神之心了,讓我和你一起去,或許還能增加成功的機率。」
「不,你要留在神州保護虛數。」朱雀突然微微歎氣,轉而問道:「你還記得虛數宮裡的那行石刻嗎?」
仇九一愣,點點頭:「記得,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怎麼了?」
朱雀道:「這句話說得很深刻,或許你現在還不能理解,但日子久了你就會明白,神之心就是苦海,不要再帶任何人去虛數宮,除非,你想讓他永遠的痛苦下去。」
仇九聽得一愣一愣的,他還是不明白,擁有強大的力量,永遠的生命,與不滅的肉體,這是何等幸運的事情,但為什麼一談起神之心,虛數空間裡的那個神秘人也好,龍火舞也好,甚至是朱雀,也在不斷的提醒,得到神之心其實是一件極為不幸的事情?
未等他深思明白,卻聽朱雀又道:「仇九,自從你得到神之心之後,有沒有覺得自己變了很多?」
仇九聞言沉吟,隨即搖頭。
朱雀道:「你最近變得輕佻浮燥起來,凡事都追求急進,這便是神之心給你帶來的影響。你會發現,越到後面,神之心給你帶來的改變就會越大,而你自己卻會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直到你完全被神心所控制,失去了最初的自我。」
仇九聽得背後一寒:「有這麼嚴重?」
朱雀道:「我只是給你提個醒,但是對於這種改變,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就連最強的青龍,都被木之心給搞得迷失了本性,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爛好人。一種神心對應一種性格,你繼承的一陰一陽兩顆水之心,再加一顆陰火之心,三顆神心的影響會逐漸出來,到了最後……你會變成擁四個性格的存在,四個性格交替出現,而你自己卻永遠不會知道這些事情,也不會知道哪一個才是你真正的自己。」
仇九頓時連心都寒了,問道:「那你呢?你現在的性格,難道也是被神之心的影響後的表現嗎?」
朱雀點點頭:「我的神之心是陽火之心,熱情、暴躁、急進、毀滅性極強,但好在當時我只選擇了一種神心,所以只是將自己的某種性格進行了不可抗力的擴大,對於自我並未完全的迷失掉。而這種改變,在每次動用神之心後會更加明顯,現在,你知道自己問題的嚴重性了吧?」
仇九沉默了,他終於明白,為何當日進入虛數宮時,身懷兩顆神心的龍火舞要提醒他千萬不要貪心。這時,仇九猛然想起,殘曾經對他說過,蠻王若椰曾經身懷五顆神之心,那他是怎麼控制的?
「若椰至死都未能從神心中脫離出來,五種神之心,五種極端情緒使得他神智全失,其實你早就該想到了,只有瘋子才會闖入神界大開殺戒,在死裡逃生之後竟然又對魔界來的大尊進行攻擊。」殘的聲音突然傳進了仇九的腦海裡。
「難道神心真的是詛咒嗎?」仇九一想到自己本性全失的情形,不由的一陣莫名恐慌。這時,卻聽朱雀勸慰道:「神心已經與你合為一體,再擔心也沒有用。順其自然吧。」
「順其自然?」朱雀的話音之中帶起了火元之力,一下子將仇九人混亂狀態中震醒了過來。仇九沉默片刻,突然抬頭笑了:「唉,一不小心就走火入魔了。」
眼見仇九已經恢復正常狀態,朱雀這才鬆了口氣,低道:「本來,我走的還不太放心。但現在知道龍火舞也在你的身邊,那我就安心多了。她身上懷有的其中一顆神心是屬於青龍的木之心,而你的身上又有著青龍元神所寄托著的青龍玉壁,所以,在你的面前,她那本屬於青龍的爛好人性格會佔據上風,對你的要求基本上也是會給予滿足的。但是,神之心的交替是沒有規律可循的,萬一她的陽火之心佔據主導時,記住,千萬不要惹火她,你的實力還不夠接她一招的。」
仇九點點頭:「我知道了,從今天起,我會很小心的使用力量,盡可能的不與人動手。你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朱雀側著腦袋想了想,最後緩緩貼近了仇九,用細如蚊蠅之聲對仇九說道:「小心亦彤,她對你不懷好意。」
仇九一愣,自從他遇到漢魃起,漢魃一直不求回報的幫助著自己,此刻聽朱雀用如此小心謹慎的語氣對自己囑咐交代,即便仇九想對漢魃心生懷疑,亦想多問一句為什麼?
卻聽朱雀再一次輕聲道:「不要去相信她對你說的命運,要牢記鷹王對你說過的那番話,命裡有時直須取,命裡無時,莫強求。」
仇九點點頭:「知道了。」
朱雀退開幾步,嫣然一笑,落日的餘輝將她的身體染成了一片動人的紅艷,仇九看得是心蕩神迷。朱雀微笑道:「其實,你也是個蠻有趣的小伙子,若是我能從那裡活著回來,我或許會考慮一下甩了青龍,和你談個戀愛試試。」
第一百三十四節
被朱雀這麼一說,仇九帶時臉上浮起一層紅暈來。面對這個令人一眼就會著迷的朱雀,仇九也不能免俗的對她產生諸多想法,被朱雀這麼笑著一調侃,頓時覺得又是尷尬,又是希望朱雀所說的並非玩笑。
朱雀笑著打量著仇九的窘樣好一會兒,這才說道:「我這次來,還帶了兩個人來,你應該見見他們了。」
「誰?」雖然知道朱雀帶來的人一定是對他有所幫助的人,但是仇九仍是不免好奇的多問了一句。
朱雀微笑道:「隨我來。」
二人一前一後下了城樓,一路上遇到二人的蠻兵都會恭謹的退到道路的一邊,一邊向著二人行禮,一邊偷偷打量著二人。仇九破城時的那一刀,震驚了鐵家聯軍的同時,也將蠻族這邊的所有勇士給驚呆了。
在千萬年來的所有傳說中,也只有當年的那個一統蠻荒的蠻王才有如此強大的實力。正是憑著那破城一刀的驚絕實力,在崇拜強者的蠻兵裡,仇九已經成功的征服了所有蠻族勇士的心,在那一刀前,還沒有哪個蠻族勇士敢跳出來自誇能夠接下那一刀。
雖然在猛虎城中,仇九已經初顯其鋒,但對於大部分蠻人勇士來說,仇九仍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更不用說要對這個陌生的名字產生尊敬的感覺了。但是現在,仇九才真正的被所有蠻族勇士所認同。有這樣的王帶領,蠻人們開始回憶起那曾經被口口相傳的,蠻荒的黃金時代。
在那個時代裡,蠻荒不僅有著最強大的王,在王的戰旗之下,英雄如天上的星星一般數不勝數,蠻人的輝煌與天上的太陽一樣亮的令人睜不開眼睛。
現在,蠻人有了新的王,而蠻人們也開始相信,那曾經消逝去的輝煌,將會再次將蠻荒所籠罩。
雁關城的城主府並沒有在這次戰火中受到損壞,所以仇九將它用來當作了臨時的休息場所。在他原本的計劃中,雁關城僅僅只是一個開始,他將帶著蠻人一路打到鐵家的鐵血城下,以鐵血城為基礎,進而控制整個蠻荒。但是,被朱雀點明神之心的害處之後,仇九知道自己的當務之急,仍是提升原本屬於自己的那份實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動用一招,都要用到神之心的力量。
也正因為如此,雁關城將會是仇九重點鞏固的對象。在這裡,蠻人需要駐紮至少五萬的兵馬,以遏制鐵家的大軍繼續對蠻荒進行侵擾。
而另一方面,他也打算去一趟輪迴谷,看看蠻荒與神州魔門之間有沒有可能達成戰略同盟。當然,在那之前,仇九還是打算和鐵家先來一次高層會晤,看看能不能與鐵家達成一些和平的協議——如果鐵家真的能答應下來,那仇九就不必再去輪迴谷那麼麻煩了。
一路邊想邊隨著朱雀進了城主府,一直走到會客廳時,仇九才被朱雀的提醒拉回到了現實中來。卻聽朱雀道:「這兩個人中有一個人是你的老熟人了,就不需要我介紹了吧?」
朱雀所說的老熟人是一個身形傴僂,且已經白髮蒼蒼,滿臉起皺皮的老人。仇九看著他時,頓時面露疑惑,覺得此人似曾相識,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時,卻見那個老人顫悠悠的上前兩步,作勢便要跪倒下去。仇九連忙一揮手,一道柔勁使出,將那老人平身托住,開口道:「老人家,你不用跪我的。」
那個老人看著仇九,渾濁的眼睛裡突然閃起了一絲令仇九悸動的東西,在那一瞬間,仇九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的形象,語氣帶著不確定的問道:「您是?青玄?」
那老人連連點頭,眼眶之中淚如泉湧,斑斑點點灑落下來,打濕了身上的粗皮麻服。仇九的眼中頓時浮起了難以置信,幾步上前將老人一把扶住,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個不停,口中不住喃喃道:「怎麼可能,這才分開幾年,您怎麼變成了這樣?」
老人不住搖頭,滾滾而出的淚水已經沾濕了前襟好大一片,卻不說話。仇九怎麼也無法將這個老頭與當年那個神態自若的三代血妖狼王聯繫在一起。扶著青玄的雙手微微一熱,仇九頓時面色大驚,急問道:「您的修為怎麼?元嬰怎麼都沒了?!」經仇九的探查,青玄體內空空落落,丹田氣海枯竭已久,連最基本的真元都已經消散殆盡。
一聽仇九如此發問,青玄目中頓時浮起痛苦與悔恨之後,一個勁的搖頭,無聲的訴說著曾經發生在他身上的不幸。這時,朱雀插口道:「他的舌頭已經被人割掉了。我在荒原裡發現他的時候,他的腳筋被人挑斷,脊柱骨更被人斬了一刀,奄奄一息。來這裡的路上,我一直用火元力為他接骨續筋,現在總算能自己走上個十幾步。只是他的舌頭,我卻無能為力。」
「什麼人幹的?」仇九的目光之中頓時亮起寒光,殺氣沖天而起,小小的城主府被殺氣衝擊的搖搖欲墜,發出不堪忍受的吱吱呀呀聲。朱雀頓時暗中一聲不好,身形一閃,先一步從仇九手中將青玄搶過來,火紅色的護體真罡一下子浮起於體表,將自己與青玄,還有那個蒙著臉的人一起保護了起來。這時,她才喝道:「仇九,收回殺氣!」
仇九聞言頓時從盛怒狀態中清醒過來,連忙叫自己的殺氣給壓抑平復。方纔他心神憤怒,全然忘記了青玄現在是重傷之身,又毫無修為,根本無法抵擋自己凌厲的殺氣。若不是朱雀見機先一步將他保護起來,只怕青玄此刻已經命喪於仇九殺氣的逼迫之下。
仇九沉吸幾口氣後,對著朱雀點點頭:「沒事,我已經控制住了。」
朱雀滿目擔憂的看著仇九,然後微微的搖頭,傳音道:「神之心對你的影響已經越來越大,你得馬上閉關才行。」
仇九回傳道:「我會盡快的,現在先把青玄的事情搞清楚。」傳畢,不等朱雀回答,仇九又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是我的老熟人的?」他不記得自己有和朱雀聊到過青玄,那朱雀又是怎麼知道青玄與自己相識的事情呢?
朱雀回道:「他在醒來之後,便用手指在沙地上寫了你的名字,還求我給你帶個口訊。」
仇九問道:「什麼口訊?可是和他被害的經過有關?」
朱雀點點頭,傳音道:「轉告仇九,務必小心漢魁!」
仇九頓時身形一震,目光落到青玄身上,傳音道:「你是被漢魁害成這樣的?!」
青玄聞言淚如泉湧,不住點頭。
仇九頓時如受雷擊,不自的退後兩步。在他心中,漢魃與青玄都是有恩於他的人,卻未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
這時,卻見青玄掙脫朱雀的攙扶,身子軟倒在地。以仇九與朱雀二人的修為,本可在他坐地之前再次將他扶住,只是青玄卻固執的對二人搖搖頭,暗示二人不必再扶他。卻見青玄坐倒於地之後,伸出右手在沙地之上寫道:「漢魃所說命運,盡皆不利於你,血妖狼堡已成絕地,萬萬不可踏入其中。」
仇九在青玄身前蹲下,又問道:「漢魃為什麼要害你?」
青玄繼續寫道:「趨吉避凶,是監天司本份所在。但聽聞你在猛虎城收伏各族勇士,以新任蠻王自稱之後,漢魃竟然在血妖狼堡佈置妖陣,要置你於不利之地。我破壞陣法之時,被小人暗算,元嬰修為被奪,被監禁於血妖狼堡地牢。漢魃說我命不該絕,只可囚禁。他們雖不殺我,但仍是割去我舌頭,挑斷我腳筋,防我逃跑洩密。後來,那個小人又來斬斷我的脊柱骨,說是在我身上收點利息。我拼盡全力逃了出來,就是要告訴你,漢魃要對你不利,絕對不能踏入血妖狼堡之中。仇九,你是我血妖狼族最優秀的後人,又已經貴為蠻王,千萬不要再如從前般意氣用事。」
仇九仍是不敢相信漢魃會突然出手對付他,青玄見他眼神便知道仇九心中此時正做何想,又寫道:「漢魃心機深沉,從初次見到你之時便已經開始佈局。你若是聽她的話前往血妖狼堡,那便是她收網捕魚之時,到那時,一切都完了!」青玄越寫越快,眼睛裡流露出的光芒連仇九看了都要心驚好一陣子。
這時,朱雀傳音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仇九一愣,反問道:「你說什麼?」
卻見朱雀微微朝著青玄動動手指:「你沒看出來嗎?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
朱雀話音剛落,卻見青玄那皺如雞皮的臉上突然煥發出異樣的神采,仇九看得心驚,不由脫口道:「狼王前輩!」
青玄看著仇九笑了:「你這個小子,一直沒大沒小,我是三代血妖狼王,又是你的老祖宗,你就不能叫我一聲狼王老祖麼?」
第一百三十五節
聽聞青玄如此一問,仇九頓時眼眶濕潤,原來,一直到現在,青玄還是認為仇九就是血妖狼族出走的仇氏血脈。看著青玄臉上的光芒正在逐漸消失,仇九語氣之中滿是悲傷之意,哽咽著說道:「狼王老祖宗。」
「好,好,你是個乖孩子。來,靠近點,讓老祖宗再仔細瞧瞧我們血妖狼族最優秀的帥小伙的樣子。」青玄說話開始有些不順了,仇九知道,迴光返照的時間已經不多,連忙將臉湊近了過去。
青玄微笑著點點頭,突然輕聲道:「好孩子,答應我,血妖狼堡裡住著的血妖狼一族是我們最後的血脈了,千萬不要讓這點種子也消失掉。」
「知道了,老祖宗,我會盡力給他們照顧的。」仇九拚命的點頭。
青玄看著仇九,淡淡一笑:「有個秘密,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和你一樣。」仇九一愣,不由問道:「和我一樣?」
青玄緩緩閉上了眼睛,語氣越來越緩,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微不可聞,仇九卻聽得身子不住的顫抖,青玄這樣說道:「獨在異鄉為異客……」
看著那帶著微笑,彷彿只是不小心睡著了一樣的老人,仇九頓時淚如泉湧,就在那最後的一句話裡,仇九聽出來了,這個老人一直活得很辛苦。他為仇九付出了他所能付出的一切,卻只是希望仇九能照顧一下血妖狼族最後的一點血脈。面對如此高尚與偉大的人格時,仇九頓時跪倒在了老人面前,低聲道:「狼王,我答應你,只要我還活著一天,血妖狼族一定不會受到半點傷害!」
朱雀點在耳中,卻是微微的搖頭。三年的相處下來,她已經完全瞭解了仇九。這個看起來很隨和,很沒有主見的男孩子,其實是一個很固執的人。在他冷靜平淡的外表下,是一腔隨時會像火山般噴發出來的熱血。他總說怕死更怕痛,但是朱雀卻知道,那不過是他想要逃避一些責任的借口罷了。但是,當別人有需要他的時候,特別是他在意的人需要他的時候,他既不怕痛,更不會怕死,一心一意只為了能完成他在意的那個人的需要。
這一點,是朱雀看中他的原因,也是她這三年來耐心教導,將他教成自己的真正傳人的原因。但是,朱雀也明白,這一點也是仇九最大的致命傷。一個人的能力與精力是有限的,當他承擔起了超過他所能承擔的責任時,他將活得很累,很累。早在很多年前,朱雀就見過這樣的一個人,他的名字,叫青龍。
那個徹頭徹尾爛到家的爛好人,朱雀一直這樣形容青龍。如果說青龍的好脾氣性格完全是受到了木之心的影響而形成,那仇九呢?朱雀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仇九肩膀:「如果你真的尊重這個人的話,就聽他的話,小心漢魅,還有,不要踏進那個血妖狼堡一步!」
「不。」仇九突然站起了身子,沉聲道:「無論是非曲直如何,我都要找到漢魃當面問個清楚。我相信狼王不會害我,但是,人命不是草芥,這件事情,我總是要還給狼王一個公道。血妖狼堡的妖陣,我就去見識一下好了!」
朱雀聽仇九說話時聲音低沉的如同暴雨前的悶雷,便知道他的那股牛脾氣又上來了。如果勸說就能讓他放棄這個念頭,那他也就不是朱雀看中的那個仇九了。是以,朱雀也就不再勸他,只是出聲提醒道:「既然要去,就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現在的你已經不是孤身一人那般的自由了。你現在是蠻荒的王,一身關係著蠻荒十萬勇士,以及百萬生靈的命運,在做事情之前,要多多想想你肩頭上的責任。」
看到仇九不出聲的聽著,朱雀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照朱雀的經驗來看,肯定是沒有了。於是,她不再在這個問題上和仇九多加討論,轉過身對身後那一直蒙著面的人說道:「他就是仇九,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蒙面人將面上的黑紗巾除去,一張美麗動人的臉龐頓時出現在了朱雀面前。只見她緩緩走至仇九身前,鄭重的行了一禮,什麼開口道:「小女子上官嫣嫣,拜見仇公子。」
仇九目光落到上官嫣嫣臉上,突然,他的記憶裡跳出一個人來,不由的說道:「我見過你,你是雷姬的侍女!」
上官嫣嫣再行一禮:「仇公子還記小女子,實在是小女子莫大的榮幸。」
仇九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上官嫣嫣道:「自從當年雷皇谷一戰之後,嫣嫣便受娘娘所托,在神州之上到處尋找仇公子的下落。這些年嫣嫣雖然已經找遍神州,卻一直沒能找到仇公子的下落,是以到這蠻荒之中來尋找仇公子的下落。現在,找到了仇公子,嫣嫣也終於能完成娘娘的托付了。」
仇九問道:「你找我?你找我幹什麼?」
上官嫣嫣道:「我受娘娘之命,來與公子做一項交易。」
「交易?」仇九奇道:「什麼交易?」
「血洗七大派與七大世家。」雖然雷皇谷一役已經過去多年,但是此刻上官嫣嫣說起之時,仍是咬牙切齒,恨意並未因為時間的流逝而稍有減少。
仇九聞言倒不覺得吃驚。
神州魔道與七大派和七大世家勢同水火,哪一方都想滅了另一方,但是數千萬年的爭鬥下來,雙方雖然各有衰落到極低谷之時,卻從未被完全消滅過。若是放在從前,仇九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但是自從修習律之後,仇九明白了,無論是修神也好,修魔也好,只不過是因為見解上的不同而產生了個體上的差異。神與魔就是陽與陰的存在,是相輔相成又互相制約的。所以,盛也好,衰也罷,神與魔是永遠不會消失的。倒下一個神,將很快的就會有另一個神出來,這便是世界的規律,也是自然平衡的準則。
而且,仇九自從朱雀口中聽說神之心的種種弊端之後,對於將來能不出手的事情就決定不再出手——為青玄闖狼堡除外。血洗七大派與七大世家是一件很浩大的工程,仇九很難保證自己在這種交易中能得到真正的好處。
上官嫣嫣見仇九聽後既不表示反對,也沒有表示贊同,不由問道:「不知道仇公子是什麼意思?」
仇九微微搖頭:「血洗正道十四強對我並沒有好處,而且,你也拿不出可以用來與我交易的東西。」
上官嫣嫣道:「仇公子說的,嫣嫣當年也問過娘娘。但是娘娘說,只要嫣嫣告訴仇公子一個地方,那麼仇公子一定會答應和我們做這個交易。」
仇九淡淡的問道:「什麼地方的價值,能與正道十四強平起平坐了?」
上官嫣嫣道:「娘娘說,這個地方是我們雷皇谷的禁地,除了雷皇陛下之外,連娘娘也沒有權利進去。但是,這個禁地裡,有一樣東西,是仇公子志在必得的。」
仇九眼皮一跳,已經有些猜到上官嫣嫣接下來要說的內容了,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的問道:「什麼東西?」
「真相。」上官嫣嫣言簡意賅。
「那個地方在哪裡?」仇九追問道。
上官嫣嫣突然一笑:「仇公子可是答應和嫣嫣做這個交易了?」
一言頓時令仇九冷靜了下來,沉吟片刻,他問道:「血洗七大派與七大世家是件很困難的事情。若是我對其中一家下手,勢必會引來另外十三家的聯手打擊。上官姑娘,你又怎麼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
上官嫣嫣道:「娘娘說,仇公子一向守諾,只要仇公子答應這個交易,嫣嫣就可以先帶你去禁地,以證明我們雷皇谷的誠意。」
仇九點點頭:「好,我答應你。不過,對付神州十四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我要先將這裡的事情都處理好,讓我無後顧之憂才行。」
上官嫣嫣道:「這是自然。」
仇九問道:「如果此間事了,我又到哪裡去找你?」
上官嫣嫣微微一笑:「為了找仇公子,嫣嫣已經花費掉當年娘娘交給我的所有錢財。若是仇公子不介意的話,嫣嫣想跟在仇公子身邊,這樣,也省去了仇公子奔波尋找嫣嫣的時間。」
仇九略微思索片刻,點點頭道:「好吧。」
這時,朱雀見二人談的差不多了,便開口道:「好了,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該讓你見的人我也都讓你見過了,現在,我要走了。」
仇九一愣,脫口道:「這麼快?」
朱雀點點頭,微笑道:「早走晚走總是要走的,而且,你剛剛當上蠻王,鐵家在蠻荒留下的這些爛賬,還等著你去處理呢。」突然,朱雀傳音道:「你那日的破城一刀雖然驚動神魔兩界,但是能在蠻人中樹立起自己的威信,也算是一種優勢吧。我覺得,你這個蠻王應該是時候改當太上皇了。」
第一百三十六節
這一年的夏天,鐵家的日子開始艱難起來。
由於聯軍在外線戰場上不斷傳來的失利消息,加之之前由於雁關城失火及藍紋城變故而帶來的深遠影響,鐵血城已經開始人心浮動。之後,隨著雁關城被蠻人大軍攻陷,第二軍潰敗回鐵血城,鐵家在蠻荒三年的辛苦經營終成落花流水。更糟糕的是,控制了雁關城的十萬蠻兵進可攻,退可守,已經對鐵家本土範圍形成威脅。
消息傳回鐵血城後,鐵血城人流量每日遞減,甚至連原住民都開始向神州方向逃離,眼看經營數千萬年的鐵家便要不此煙消雲散,鐵戰果斷下令,封鎖鐵血城,所有人只准進,不准出。
鐵鷹的新一軍中的第一師更是被拉到了通往神州的南城門駐紮,以防逃亡人群暴力衝擊城門。
在這樣人心惶惶的氣氛裡,鐵內高層的暗流亦是不住湧動。
隨著鐵家第二軍的潰敗,原本忠於鐵戰的三大主力軍團已經名存實亡。新一軍與新五軍的戰鬥力如何尚值得商榷,誰都知道支撐城主寶座的勢力已經衰弱到了一個歷史最低點,幾個大家族的頭腦這幾日來往十分密切。鐵戰雖然知道他們見面的話題不外乎是商量什麼時候將自己趕下城主的位置,但是所有的家法族規裡並沒有記載大家族不能往來的規定,是以鐵戰雖然心中不快,卻也對他們的這種行為當作不知道。
今時不同往日了。
鐵鷹對鐵戰說,封鎖鐵血城只是權宜之計,這就好比一昧的將洪水進行堵塞,長此以往下去,終有一天洪水會暴發出來,那個時候,哪怕將整個鐵家的軍隊拉過來,也無法阻擋那憤怒的人潮。鐵鷹建議鐵戰最好立即派遣使者與蠻荒高層進行和談。
鐵戰看著鐵鷹,聲音低沉:「鷹兒,我雖然已經決定放棄城主之位,但是我們與蠻人和談的消息一傳出去,不需要家裡的那幾個老傢伙動手,憤怒的鐵血城住民就會先將我們給埋葬掉。」
鐵鷹點頭贊同道:「正因為如此,我們與蠻人和談的事情絕對不能寫到紙上,也不能與蠻人簽訂任何有關和談的文書。父親,如果您允許,我想親自去蠻荒一趟,和那位新上任的蠻王談談和平共處的條約。」
鐵戰立即搖頭道:「蠻人早已經與我們結下不死不休的關係,況且此時蠻人正值大戰初勝之時,氣勢逼人,他們是絕對不會與我們商談停戰事宜的。鷹兒,此事還是交由明日族會之時,讓族裡的人一同決定吧。」
鐵鷹沉吟片刻,突然道:「父親,你還想不想繼續當這個城主?」
鐵戰一愣,隨即道:「若不是鷹兒你決意要為父留於城主,繼續當這個城主,早在幾日前,我就已經離城去蠻荒找你娘了。」
「既然父親對鐵家城主之位已經毫無眷戀之意,與其坐著等別人發難,倒不如我們主動退出。明日族會,父親便向族老們請辭城主一位吧。」鐵鷹突然如此說道。
鐵戰聞言反問道:「鷹兒,你是想讓我把責任扔給別人嗎?」
鐵鷹道:「父親,此時已經不是考慮責任的時候了。幾位族長近日來往頻繁,他們所商量的事情,不用猜也知道。」
「鷹兒,新任城主上任,定要殺人立威的。五大軍團在我手上折損其三,正好落人口實。我若在明日請辭,你我父子不到日落便要人頭落地,以解百萬城民的怨氣。」鐵戰說道:「讓我安排一下,然後再去請辭。」
「父親,這點您不用擔心,新一軍雖然是新組建的軍隊,但是其中的親衛隊卻是二叔留下來的城主護衛隊改編而成,是目前鐵家除十二天星外最具實力的部隊。而且這些衛隊完全忠於我,所以那些族老們想要對我們下手,就先要考慮下後果。」鐵鷹隨即又補充道:「而且,九妹的新五軍仍在城外,她隨時能夠舉兵支援我們,所以我們並不需要擔心族老們翻臉不認人的問題。」
鐵戰點點頭,既然鐵鷹已經將一切都佈置妥當,那自己就不必再瞻前顧後的擔憂。
其實,鐵家父子此刻並不知道,蠻荒最大的領袖,現任的蠻王仇九,此刻已經混進了鐵血城——說混其實不恰當。基於鐵戰的只准進不准出的命令,加上第二軍潰兵如潮,仇九被亂被一裹,無驚無險的就進了鐵血城。
這是他第二次來這座蠻荒名城,與初次孤身一人,對命運與前途惴惴不安相比,此時的自己顯得從容自信的多。而且身邊帶著的龍火舞、絕天滅地二使、火鬼、神樂、風魅三人,隨便找出一個,都是絕頂的高手。再加上上官嫣嫣的易容絕技,將七人打扮的如同普通修真者一般,毫無顯眼之處,所以此次來鐵血城,仇九並不擔心自己會被人識破認出,更不擔心會發生什麼危險意外。
此次仇九前來鐵血城,一個方面是想找個機會與鐵家高層進行會晤,而另一個方面,當年在此地邂逅的煉丹師譚小青不知道是否如約在鐵血城等候。自己如今修為已經大進,是時候著手準備去極龍島上闖上一闖了。
七人入城之後,仇九帶著眾人直奔鐵家廣場。若是放在平時,七人同行必定顯眼。但此時的鐵血城人心浮動,數以萬計的修行者被困城中無法離開,其中同門同派的不在少數,所以仇九七人的同行,放在別人眼中,也不過是一門同派的師兄弟趕路罷了。
行不了多時,卻聽風魅突然稟報道:「主人,有人在跟蹤我們。」
仇九點點頭,最近一段時間裡,他為了杜絕神之心的影響加快,一直沒有主動運用真元修為,此刻連修為最低的風魅都比仇九更能察覺周圍環境的不對境。但是話又說回來,若是連風魅都能查覺,那此人的水平實在對仇九造成不了危險,仇九也未將跟蹤的人放在心上,淡淡道:「不用理他們,我們自管自己走路就行。」
「是,主人。」風魅護主有責,雖然口中已經應下,卻仍是將神識牢牢鎖定跟蹤上來的人。
仇九不願多事,卻未曾想,那跟蹤上來的人卻反倒高聲呼道:「前面的幾位兄台留步!」
他這一叫,倒將大街上的一多半目光拉往了仇九這邊。這種情形下若是再往前趕路,勢必引起人群的驚疑,對此行多有不便。雖然仇九不怕麻煩,但能不惹麻煩時,還是別去主動招惹麻煩為好。
於是,他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眼見一人由遠奔近,仇九一愣,不由笑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那追上來的人,竟然就是仇九要找的譚小青。
比之當年,譚小青的容貌稍有改變,原本乾淨無須的下巴上竟然養起了一小撮山羊鬍子,加上那身煉丹師的仙風道骨袍,倒真有幾分仙人風範。
譚小青在離仇九十步距離時被風魅伸手攔下,但他並不在意,側著腦袋對著仇九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好一會兒,這才滿臉遲疑的對著仇九這邊的人行了一禮,滿是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在下認錯人了。」
仇九淡淡一笑,開口道:「不知道譚大哥要找的人叫什麼名字?」
「哦,是個叫仇九的年輕人……」譚小青突然奇道:「你認識我了?」
仇九輕輕一笑,傳音道:「譚大哥,這些年來,你的煉丹術有沒有長進。小弟的逆天丹,可全靠你的煉丹妙術了!」
譚小青頓時瞪圓了眼睛,指著仇九道:「你,你就是……」
仇九微微搖頭,傳音道:「此地人多口雜,不宜詳談。我們還是找個清淨的地方再說吧。」
譚小青點點頭,說道:「那去我的丹房好了,那裡十分僻靜,尋常人也不會來找我。」
仇九點點頭,上前幾步,與譚小青並肩而行,隨口問起了鐵血城最近的情況。譚小青不住的搖頭,看了看四周,輕聲道:「五大軍團損失了三個半,鐵家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而且我聽說邊境的蠻人陳兵十萬,隨時都要打過來,這不,每個人都想往神州跑,但是鐵家下了嚴令,鐵血城只進不出,有擅自闖城門者,立殺無赦。唉,沒想到神州十四強中的鐵家竟然會下這種命令。」
仇九問道:「你呢,是不是也想出城?」
「我?」譚小青搖搖頭道:「鐵家現在聘請我為他們的軍士煉一些強體的丹藥,一應煉丹材料應有盡有,正好可以助我提升煉丹術,我才不會離開呢。而且,」譚小青看看仇九,笑道:「你小子還欠我一個幫你煉逆天丹的承諾……」
「大膽,竟然敢對主人這樣說話!」絕天滅地二使不約而同的沉聲冷喝,嚇得譚小青不由的縮了縮腦袋,對仇九笑道:「你的兩個屬下倒是凶得很。」
第一百三十七節
仇九淡淡一笑,對絕天滅地二使道:「譚大哥是我的好朋友,說話可以隨意些,你們不用太緊張。」
「是,主人。」絕天滅地二使連忙恭謹回話。
仇九接著問道:「來鐵血城的路上,我聽說鐵家又組建新的軍隊了?」
譚小青道:「這算什麼新聞。上次第五軍軍長投敵這才叫新聞呢,現在鐵家的五十萬大軍,在蠻荒折損了三十幾萬,蠻人現在集結十萬軍隊要攻過來,鐵家還不得拚命徵兵才行啊。」
仇九問:「那他們現在組建了多少軍隊?」
譚小青聳聳肩:「誰知道呢。上次為了組建新編第一軍和新編第五軍,就把鐵家城內的預備役士兵拉走了一多半。第三軍被蠻人打殘了要挑人,又拉去了一大批。這次第二軍的敗兵你也看到了,聽人說四個才有一個回頭,傷亡慘重啊。現在鐵家徵兵都征紅眼了,凡是用兩條腿走路的,除了七老八十的老頭子老太太,幾乎能動的都被征了。前些天,我聽說為了組建新軍隊,連十四歲的小孩子都被強行拉丁了。唉,雖然我煉的丹藥能提升肉體強度,但是你說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子,就算我的丹藥再好,那又頂什麼用?唉,你不知道,那支新組建的軍隊,要什麼沒什麼。肩膀上綁個白布條就算是正規軍人了。」說到這裡,譚小青不住的歎氣。
仇九問道:「鐵家家底雄厚,雖然在雁關城與藍紋城損失了大批的物資,但總不至於窘迫到這個樣子吧?」
「哪還有什麼家底。蠻荒戰爭打了三年,鐵家就征了三年的稅。而且稅目繁多到你想都想不到。起床要交洗臉稅,吃飯要交柴火稅,出門要交建設稅、道路使用稅,買東西要交增值稅,賣東西要交個人所得稅,哪怕你看一路邊的攤子賣些什麼也要交個風景瀏覽稅。什麼?不出門,哦,那要交的稅就更多了。你不出門就是沒工作,沒工作就要交待業稅。你在大白天不工作,給治安帶來多大的困擾,要加個治安稅,衛生稅,哦,那我不吃不喝不洗臉,坐在窗前看風景行了吧?行,不過要交開窗稅。」譚小青道:「有人笑著說:鐵血城的原住民連當條褲子都要納稅。這種日子,唉,終有一天會暴動的。」
仇九聞言沉吟,心中暗道:「看來鐵家在這三年征戰已經筋疲力盡,就算我不揮軍東進,他們遲早也會因為這麼多的苛捐雜稅而垮台。但是,十萬蠻兵陳師雁關城,這筆消耗也是十分巨大的。雖然有藍紋城的物資支撐,但是蠻荒的底子畢竟薄,長久以往下去,對蠻荒並沒有任何好處。鐵家是肯定拉不下這個臉來求我們和談的,與其無謂的將物資消耗在長期對峙之中,倒不如我主動找鐵家的高層談談條件,給蠻荒爭取點實質性的東西。也好過被某些勢力混水摸魚的強。」一想起某些勢力,仇九淡淡一笑,抬頭又問譚小青道:「既然鐵家已經在死撐了,為什麼不派人去和蠻人和談呢?聽說鐵家的家主鐵戰雖然好戰,但是他的那個寶貝兒子鐵鷹可是難得的人才,應該會想到這一點吧。」
譚小青輕聲道:「鐵戰父子?現在鐵家高層已經分成兩派,一派以鐵戰父子為首,坐擁新一軍,新五軍,以及第二軍的殘部。另一派就稱為倒戰派吧,他們千方百計的想要趕鐵戰父子下位,而且,他們手中也握著數量相當的軍隊與私人衛隊。在這個鐵家父子勢力嚴重衰弱的時刻,他們不落井下石才怪。」
仇九看著譚小青問道:「那你是哪一派的?」
「我?」譚小青笑了:「我哪派都不是,誰給我材料,我就幫誰煉丹。除了煉丹之外,我什麼事情都不管。你把我的丹藥用到什麼地方去我也不問,我就算是中立派吧。」
仇九淡淡一笑,突然覺得與鐵家和談似乎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麼才能挑起鐵家的內鬥,讓那些暗流轉到明面上來,大馬金刀的幹上幾場,然後自己再帶著十萬蠻兵一戰而下鐵血城,大局就可以初步定下了。
二人談著談著,便到了譚小青所說的煉丹房。
那是一片佔地超過五十畝的莊園,漆成紫黑色的大門口有著兩列十二名衛士戰崗,而在大門左側更有一間兵捨,足夠三十名士兵居住,看來,這個地方日夜有著兵丁把守。
譚小青先一步走上前去,將令牌一揚,那些兵丁本就認識他,亮令牌也不過是走一道程序罷了,並無實際意義。這時,譚小青對一個兵頭說道:「這七個人是我新找來的煉丹師,我要試試他們的煉丹水平。」
兵頭臉現難色道:「譚大哥,不是小弟不給您面子。若是平時,您老想帶多少人進去都行,哪怕您帶著一個師進去,兄弟們也絕無二話。但是今天,若是沒有城主府批過來的手令,小弟真的不能放進去任何一個沒有令牌的人。」
譚小青奇道:「咦,我說金田,平時我沒虧待你們兄弟吧,有什麼大補丹的,我哪次不給在原數上加個兩成給你們?這點小面子都不給了是吧?」
那兵頭頓時點頭哈腰道:「譚大哥,真的是情況特殊,今天小弟要是給了您這個面子,不一會兒小弟就要背上玩忽職守的罪名。小弟這個腦袋掉了也就掉了,可是我身後這班兄弟您也是知道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現在鐵血城的年景不好,全家指著這份軍職掙飯吃呢,您開恩,明天再帶人進去行嗎?」
譚小青問道:「今天誰進去了?」
金田看了看仇九幾人後,湊近譚小青的耳邊,輕輕耳語。他自以為自己說的話不會被第三個人聽見,卻哪裡知道他眼前站著的這幾人,哪個不是手段通天的人物。七人聽得清清楚楚,金田對譚小青說了一個名字,但更像一個職位:「鐵親王。」
譚小青一聽這個名字,臉色頓時變了變,對著金田沉聲道:「他在這裡你怎麼不早說?」說完也不去看金田,轉身走回仇九身邊輕道:「我們快走,一會兒被這個活閻王撞上,準要倒霉。」
仇九問道:「鐵親王是誰?」
譚小青拉著仇九邊走邊說:「是個瘋子?」
「你怕瘋子?」仇九調侃道。
「正常人哪有不怕瘋子的。更何況,若是這個瘋子還手握鐵血城四分之一的權力時,人人都得避他三分。」譚小青道:「我們另外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好了。」
譚小青想要避開麻煩,卻未想到麻煩已經盯上了他。
卻聽一個陰沉的聲音像烏雲一樣飄了過來:「譚大師,你欠我的十五萬顆強體丹,打算什麼時候給我?」
譚小青聞言身形一滯,只得轉過身去陪笑道:「親王,您剛剛視查了我的煉丹場,應該可以看到,一千五百個丹爐並無一個空置。鐵城主要我趕製的強體丹還少這一批就可以完成了。到時,我馬上給您煉丹。」
仇九看見那個鐵親王一張四方臉上如刀削斧鑿,線條又冷又硬,兩條濃眉便如兩條黑龍臥於一雙虎目之上,虎目精芒外露,光是那份目光便令人感覺到一陣的威壓。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讓人一看便知這是個發號施令慣了的人物。
卻見鐵親王陰沉的臉如同暴雨將至的天空,聲音更是低沉的像那悶雷:「放屁,你的眼裡只有鐵戰,卻不知道我鐵親王也可取你狗命嗎?」話音剛落,殺氣畢露,令人完不懷疑他隨時都會出手。
這時,那紫黑色大門內湧出二十幾名修真高手來,在鐵親王身周站定,其中一人對著鐵親王躬身道:「親王息怒,此等無知之人不值得您生氣,若是親王允許,屬下願為親王取這鼠輩的項上人頭。」
譚小青聞言身形頓時一顫,仇九看在眼裡,傳音道:「不用怕,有我在。」
譚小青微微搖頭,輕聲道:「鐵親王權傾鐵血城,絕對不可得罪於他,不要動手!」
「權傾鐵血城嗎?」仇九淡淡一笑,不再說話。
這時,鐵親王沉聲道:「給他一個教訓,讓他記住鐵血城可不止鐵戰一人說了算!」
「是,親王。」那人對著鐵親王微一行禮之後,頓時身形如電,撲向譚小青而來。隨行仇九而來的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仇九,無聲請示接下來該怎麼做。那修真高手在神州上也算是修為高強,但在眾人看來根本不值一哂。仇九淡淡道:「譚小青是我兄弟。」
「是,主人!」風魅領命身形化為虛無,突然出現在那動手之人的身後。那人剛剛發覺不妙,卻見風魅抬起一腳將那人橫掃出去,卻聽令人心寒的數聲骨折中,那高手被硬生生的踢飛了去數十米,一路鮮血狂噴,眼見是不活了。
第一百三十八節
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直至那名高手落地時砸起的煙塵開始緩緩飄落時,鐵親王這邊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一群人瞪大了眼睛,實在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這個結果,仇九看見那些驚疑的目光在落地者的身上定格不動,似乎是想從那已經不可能爬起身的可憐蟲身上找到開玩笑的痕跡。
風魅一腿退敵之後,重新退回了原地。
這時,譚小青才像見鬼一樣的看著風魅,卻對仇九輕聲問道:「她是你的屬下?」
仇九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淡淡一笑。
譚小青的問話聲將呆滯的氣氛給打破,鐵親王一行人終於回過神來,一瞬間,卻聽「噌噌」的聲音響個不停,二十幾人一面在鐵親王身前排成人牆,一面混亂的沉聲低喝道:「小心刺客。」場面一時十分雜亂。
鐵親王的臉色變得鐵青,沉聲喝道:「慌什麼!」雖然目睹了風魅乾淨利落的出手,但是鐵親王現在的語氣之中依然霸氣十足。仇九聽在耳裡,記在心裡,不由的暗道:「此人能權傾鐵血城,確實是有其過人之處。」
被鐵親王一喝之後,隨行的護衛開始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神色凝重的將兵刃對準了仇九。一時間,場中出現了意外的寂靜,肅殺的氣氛一下子被跳了出來。仇九目光不經意的從那片人牆上掃過,與仇九的目光一撞之下,本在神州之上亦可橫行的這些高手,竟然一個個像兔子見了鷹一下,驚慌的避了開來。
仇九微微搖頭,目光越過人牆落到了鐵親王的臉上。而在這時,鐵親王的目光亦從風魅一行人身上移向了仇九。
兩道目光在半空中猛然的撞在一起,雖然無聲無息,卻引得場中氣氛一緊。鐵親王目光中閃過一絲寒芒,不由開口道:「果然是高手。」雖然是稱讚的意思,但是話裡話外的語氣卻依舊霸氣飛揚,彷彿對仇九這樣的高手亦不放在心上一般。
仇九目光一亮,微微點頭,敢於和自己的目光直視後,還帶有如此霸道氣味的人,這些人之中,也只有這個被重重保護的鐵親王才算是一個人物。
「你也不錯。」仇九淡淡的回了一句。
鐵親王冷哼一聲,沉聲道:「我不管你何門何派,什麼來頭,在我鐵家地盤上就要守規矩。你的人打傷了我的手下,你是要自己親自道歉,還是把那個女人的人頭送上,息事寧人?」
「敢在我面前這麼說話,你很有膽量。」仇九聞言淡淡一笑:「不過,今天我的心情不錯,不想殺人,你可以走了。」
鐵親王目光一冷,微微揮手。
那排列整齊的人牆頓時朝著仇九這邊推了過來。
仇九微微一笑:「殺!」
這一個殺字,便如放出了被鎮壓海底的惡龍,卻見眨眼之間,那撲上來的人牆頓時被人轟出了一個大口子。
絕天滅地二使雖然離得遠,卻是後發先至,二十幾個履冰期的修真者,在他們面前脆弱的就和幾隻綿羊一樣,一拳一腿便已掃掉大片。火鬼三人雖然動作也不慢,卻仍只趕上截殺幾個被殺寒了膽的修真者。
人牆在瞬間便被瓦解,屍體散落一地,而五名始作甬者卻是毫不在意的退回到仇九身前覆命。仇九卻驚奇的發現,自始至終,鐵親王的臉色都是鐵青冰冷。看到自己一派的人死傷殆盡,對他來說就跟死了幾個不相干的路人甲一樣,根本沒有為些心痛失驚的樣子。
仇九發現,自己還真是有點看不透這個鐵親王了。
而另一邊的譚小青卻是看得傻了眼。
誠然,剛才風魅的一腿很有殺傷人,瞬間敗敵的實力把譚小青著實的嚇了一跳。但是絕天滅地二使一出手,那猛虎撲羊的氣勢頓時把譚小青給嚇到了。這樣的實力,竟然僅仇九的屬下,那這三年不見,仇九到底修為修到什麼高度了?
於是,他看向仇九的目光中頓時帶起了極大的驚疑。
這時,卻聽鐵親王問仇九道:「你是誰?」
仇九淡淡一笑:「過路的,你不需要知道。」
「是嗎?只可惜,你現在要長埋這裡了!」鐵親王一雙鐵手伸出,幾下將自己身上的錦衣華服扯掉,露出了精壯的上身。卻見其前身紋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吊晴白額猛虎。虎作撲擊之狀,線條剛勁有力,使得那只猛虎便像是活的一樣,讓人感覺這只猛虎隨時都有可能活過來。
仇九微微搖頭,雖然鐵親王的修為不差,比起方纔的那批修真者,修為要高上一點。但是若僅有這點實力的話,是不夠自己出手的。這時,卻見鐵親王沉聲暴喝,週身突然浮起一道白光。白光出現的同時,鐵親王前身的白額猛虎真的活了過來,眼睛不住轉動,而那修為本只有履冰期實力的鐵親王竟然不住的提升修為,僅在仇九一愣神的瞬間,鐵親王已經將修為一下子突破履冰後期,進入了應劫期。而他修為提升的速度並沒有絲毫慢下來的跡象,反而不斷的加快速度,令人覺得這個鐵親王修為亦是不可深測。
五大使本想出手將那鐵親王當場格殺,卻被仇九以目光制止。他對鐵親王突然提升的修為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實在想知道鐵親王的真正實力將會達到何種程度。而且,這種一下子提升實力的方法定要付出代價,仇九也想看看鐵親王在實力提升之後要付出哪些東西。
只有仇九肩頭上的龍火舞突然凝重的傳音給仇九:「這是神打,小心。」
「神打?」仇九不由一愣,問道:「什麼是神打?」
「簡單來說,就是通靈。」龍火舞見仇九仍是一臉不解,只好開口解釋道:「還記得虛數宮裡的他嗎?」
仇九點點頭。龍火舞沉聲道:「自他誕生以後,遠在四大尊出現在世間之前的這段時間裡,這個世界存在過一群真正的神,他們不僅壽無止境,容顏不老。更厲害的是法力接近無限,有著變天換地之能,他們本該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人。但是,他們這一群人卻是天生的被分成了兩個對立陣營。一方稱神,以天道正統自居,制定法則規律,對於一切超脫於法則規律之外的東西進行毫不留情的格殺。而另一方稱魔,天性嚮往不羈自由的生活,他們將制定法則規律的人視為洪水猛獸,一經發現這樣的人便會群起而攻。兩派不斷攻殺,至使天地移位,星辰不存,世界已經處於崩潰邊緣。」
「後來,虛數宮裡的那位出手,一舉破掉全部的神魔,將天地重歸其位,挽回了世界的平衡。而死後神魔雖然魂歸幽冥,但是他們大戰時留在這一界的法力並沒有消散,成了冥界連接這個世界的通道。只要用一種特殊的手段將這個通道打開,再借用一個物體供神魔棲身,那死去的神魔便可在自然世界裡重新出現一段時間。而這種方法就叫神打。請神上身,借用神力來攻擊敵人。這個方法在四大尊期間還曾經興盛過一段時間,只不過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會的人就越來越少,到現在幾乎沒什麼人會這門絕技了。」
仇九奇道:「那神打豈不是很強?」
龍火舞道:「請神上身,是以請來的神魔實力來決定自己可以借用的實力的。他們存在的時間以也他們死前的實力來決定。實力越強,存在的時間越短,反之亦然。這種請神法有著太大的偶然性,若是你在生死關頭請上身的僅僅是一個弱小的冥魂,那就玩大了。」
說話之間,鐵親王已經將實力提升過了大乘境界,一腳踏入神級修為。但是看他的樣子,似乎還不是神打極限的盡頭,仇九不由的問龍火舞道:「你不是說越強大的神存在的時間越短嗎?他神打的時間不短了吧?」
龍火舞淡淡道:「我忘了說,越是強大的神,神打準備的時間就越長。」
這時,卻見鐵親王踏前一步,渾身肌肉遒勁鼓起,雙目之中泛起精光,龍火舞出聲提醒道:「他請的這個神看來神力比之你手下的絕天使亦要不惶多讓了,小心點。」
仇九點點頭,還未回答,突然鐵親王低沉的悶吼一聲,身形一閃,竟然已經穿過五大使的身邊,直接撲向了仇九。眼見鐵親王來勢又急又快,速度已經超過了仇九原先的預期,此時,拔刀已經來不及了。情急之下,仇九隻得釋放神之心的力量!
卻聽「轟」的一聲響,整個場中氣浪翻飛,交戰的中心更是煙塵滾動。這時,就在濃塵之中,拳風呼呼的不住響起,拳頭打在肉體上發出的聲音更是令人聽得一陣心驚。卻聽聲音連著響了足足有兩分鐘之後,煙塵之中突然倒竄出一個人來。
卻見那人身上帶傷,血流如注,雖然如此,但一雙虎目中依然精光暴露。
第一百三十九節
鐵親王!!
五大使一聲驚呼,就在眾人都相信最終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會是仇九的情況下,出現在眼前的人竟然會是鐵親王!
主人怎麼了?難道主人敗了?
這時,細心的風魅已經發現,鐵親王雖然自煙塵中倒竄了出來,但是他的目光仍是死死的盯著煙塵不放,身子更是微微顫抖,就像煙塵裡籠罩著一個巨大的惡魔般,令他心生恐懼,不由的顫抖起來。
與鐵親王交手的只有仇九一人,鐵親王會有如此的反應,那就證明仇九並沒有落敗。正相反,在與鐵親王的戰鬥裡,仇九根本就是穩佔上風!
這時,煙塵中突然亮起一道白光,就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白光已經斬到了鐵親王的面前。那哪裡是什麼白光,分明就是一道凌厲至極的刀氣。
這一刀的殺氣,只有在正面對上它時才會感受的到。鐵親王雖然已經請神上身,但是他肉身的強度局限了他能請的神的實力。面對擁有三顆神之心,繼承了朱雀之體,且修行律法多年的仇九後,鐵親王請來的神明顯的比不上仇九。
若不是鐵親王那自小養成的霸道性格苦苦支撐,早在那煙塵中與仇九對打之時,請來的神就要被打回冥界了。但是,這也僅僅是在苦苦支撐罷了,此時此刻,對上仇九的必殺一刀,鐵親王根本無力閃避,只能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凌厲的刀氣斬到面前來。
眼見鐵親王已經陷入必死之局,場中之人也覺得勝負已分之時,突然,鐵親王腳下的土地一軟,竟將鐵親王整個人給吞了進去。高手過招,第一分的力氣都是經過計算的。仇九的出刀,早已經將鐵親王的所有閃避可能都計算了進去,一刀出手,便是絕無落空的可能。是以仇九出刀,惜氣如金,能不多,就不多用。
是以這鐵親王突然陷入地表不見蹤影,便得仇九凌厲的刀氣頓時一斬而空。處於煙塵之中的仇九頓時咦了一聲,神識鋪展開來,頓時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原來,鐵親王陷入地表並不是他原先就想好了的計劃。而是有另外的一個人插手到了仇九與鐵親王的戰鬥中來。而那個人,現在正帶著鐵親王在地下不停的穿梭前行,便如一條魚在水中遊走一般輕鬆。
「奇門遁甲的土遁,有意思。」仇九對於奇門遁甲也曾經有所耳聞,只是當時他還未曾踏入修行一道,所遇到的奇人奇事並不多,所以只當奇門遁甲亦不過是一些騙人的小把戲,上不了場面。
但是此刻看來,奇門遁甲這種東西,在戰鬥中用起來也是有用獨到的優勢的。
那人在土中遊行甚快,雖然仇九有實力將他從地下挖出來,但這樣一來,非驚動整座鐵血城不可。若是放在剛得神之心時,仇九說不定會真的試上一次。但是聽聞朱雀說過神之心的種種弊端之後,仇九便開始小心起來。而剛才與鐵親王一戰,心情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動,引得三顆神之心又開始出現了朱雀所說的那種變化。仇九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平靜心神。
鐵血城看來是不能呆了,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和鐵家和談了。雖然沒想到用什麼辦法挑起鐵家的內鬥,還與那個鐵親王打了一場某名其妙的架。但是來鐵血城的一半目的已經達到,自己還是先帶著譚小青回雁關城再說!
一念至此,仇九閃身至譚小青身邊,沉聲對眾人道:「我們回雁關城!」
眾人點頭,絕天滅地二使一人一邊將譚小青扶住,準備強行闖城而出時,卻聽一個蒼老,但卻雄渾的聲音響起於眾人心頭:「各位朋友能來鐵血城做客,是我們鐵家的榮幸。老夫鐵無敵在寒舍備下薄酒,還請各位朋友賞臉蒞臨指教。」
鐵無敵?
仇九聞言頓時身形一震,問譚小青道:「這個鐵無敵,不會就是八十年前那個被稱為鐵家拳神的那個鐵無敵吧?」
譚小青已經是滿臉驚惶之意,聽聞仇九問起,連連點頭道:「沒錯,就是他。」
「真的是他啊?沒想到,這個老鬼竟然還活著。」仇九不由一皺眉頭,想起了一起往事傳說。
神州十四強,以獨孤家為首,鐵家居末。但是這並不代表鐵家的門人都不如其他的門派。正相反,鐵家一直能人輩出,天才不斷,特別是這個鐵無敵,自少年起便憑著一雙鐵拳打遍神州,有著「神拳無敵」的稱號。
當年鐵家與獨孤家爭一件奇寶,出於兩家同為正道翹楚,為了不傷和氣,兩家決定以比武的方式決定奇寶的最終歸屬。鐵家自然是由鐵無敵出戰,而當時獨孤家出戰的,便是有著劍神之稱的獨孤雄。
一為劍神,一為拳神,兩大神州高手之爭,絕對屬於神州爆炸性的消息。自從兩家定下比武日期與地點之後,神州各門各派便開始與兩家接觸,希望到時能夠觀摩兩位高手的戰鬥過程,以解武學疑惑。
鐵家與獨孤家出於某些原因的考慮,竟然同意了神州各派的請求,在天下第一城——獨孤城的城樓上,拳神與劍神進行一場高手之戰。
但是,這場決鬥的過程卻十分簡短。
自始至終,只有劍神出了一劍。
但是這一劍,卻以看不見的速度一下子刺穿了鐵無敵的胸膛。
神拳無敵的鐵無敵,竟然沒出手,就已經敗了!
城下一片嘩然。
自那之後,鐵無敵便一直帶病在身,哪怕他第二天死去,都不會是個新聞——更有甚者,神州的某些賭場竟然開出盤口賭他哪一天死,聽說下注的人還不在少數。但是偏偏,這個看起來臉色蒼白如紙,隨時可能會嚥氣的病夫,非常堅強的又活了六十年,許多下注買他死的人,等不到他死的消息,自己先一步上了黃泉路。
鐵無敵也是從仇九記事起,開始淡出人們的視線。
一個龜縮在鐵血城六十多年未有異動,看起來吸了上氣就沒下氣的老鬼又有什麼好關注的,所以,曾經的鐵拳無敵也就被人們開始遺忘。
但是,仇九卻不會忘記這樣的一個事實。
這老鬼能活這麼久,絕對不會像人們看到的表像那麼簡單,這背地裡,一定有奇怪的東西存在。而此時,從這老鬼傳音的功力來判斷,他的實力已經有了與仇九一拼的程度。
想不到,鐵家鐵血內,竟然還隱藏著這樣的怪物!
「走!」仇九一揮手,朝著神識中一個突然出現的強大力量的方向走去。主人已經發出了邀請,若是就這樣走掉,實在太沒有禮貌了。
眼前的房子很普通——不,是太普通了。誰都沒想到,鐵家曾經的傳奇,竟會在一條冷清的街道上,住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小房子裡。
仇九走上前去,門無風自開,鐵無敵的聲音從門內傳了出來:「貴客光臨,實在令老夫的陋室蓬蓽增輝,快請進來。」
仇九毫不遲疑,抬腳走了進去,五使深怕仇九有失,連忙一同跟了進去。
看不出來,這樣的小房子裡竟然還有一個小小的院子,而在院子的正中,一張石桌上已經擺上了四樣小菜,還擺著兩付餐具,一個白髮花花的老人正坐在一張石凳上,對著眾人笑意吟吟。
仇九走上前去,對著老人抱拳拱手行禮道:「在下仇九,見過拳神前輩。」
鐵無敵微笑著擺擺手道:「拳神之名實在愧不敢當,那只是老夫少年無聊時,神州同道送的一個外號罷了,僅是一句玩笑,當不得真的。看到小友年紀輕輕,便已經有如此修為,實在令老夫更加為當年的輕狂而汗顏,慚愧慚愧。小友請坐。」
仇九依言在鐵無敵對首坐下,開口問道:「不知道鐵老前輩請我們來有什麼事情?」
鐵無敵笑道:「老夫若說出來,小友可千萬不要見怪。實在是老夫窮極無聊,想找個人聊聊天,剛好發覺到鐵血城內來了幾位不得了的朋友,不由的出聲邀請,還是小友肯給面子,來些一聚。」
仇九聞言一愣,反問道:「還有其他人?」
鐵無敵笑道:「此刻鐵血城風起雲湧,龍虎往來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小友又何必如此驚訝。」
仇九不由一笑:「那前輩找我來,又想聊些什麼呢?」
鐵無敵笑道:「若是小友不介意,老夫想問問小友來自何門何派,師承何人?」
仇九聞言沉吟片刻,淡淡一笑道:「在下仇九,無門無派,師尊更是個散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說出來鐵老前輩你也不會認識。」
鐵無敵笑道:「小友若是覺得老夫問得唐突,大可不必回答,老夫懂得。不知道小友又為什麼與我鐵家子侄發生了衝突呢?」
「鐵老前輩可是來興師問罪的?」仇九淡淡道:「貴家子侄企圖傷我朋友,又想對我動手。仇某無奈之下,只有被迫自衛了。」
第一百四十節
鐵無敵擺擺手道:「老夫此次相邀小友前來,並非為了那個不知所謂的小子。老夫還是直說吧,仇小友已經貴為蠻荒之主,此次前來鐵血城不知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仇九一愣,反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鐵無敵笑道:「老夫雖然傷殘在身,卻仍是鐵家的一份子。對於鐵家的事情自然要關心的多一點。再加上仇小友直言姓名,令老夫更加肯定了仇小友的身份。」
仇九淡淡一笑:「前輩果然厲害,那我也直說此行目的好了。多年前我曾與朋友相約於鐵血城相見,今日過來,不過是接人的。」
「原本如此。」鐵無敵點點頭,目光落到了譚小青的身上,問仇九道:「難道譚大師便是仇小友口中的那個朋友嗎?」
仇九點點頭,鐵無敵道:「仇小友,恕老夫多嘴問一句:你將譚大師帶走,可是為了那十萬蠻兵煉丹?」
仇九微微搖頭:「這我倒沒想過,不過前輩的這句話真是提醒了我,回去後定要試試看。」
鐵無敵笑道:「若是仇小友有這個興趣,老夫倒可以私人贊助仇小友一批煉丹的藥材。」
這回仇九倒愣住了,若真像鐵無敵說的那樣,自己把譚小青拉回去給蠻兵煉藥,那鐵家應該竭力阻止才對。怎麼鐵無敵反倒是如此慷慨,還要加送一批藥材,於是,仇九不由的問道:「前輩難道就不擔心?」
「擔心什麼?」鐵無敵竟然反問。
仇九笑了:「前輩就不擔心養虎為患?」
鐵無敵笑道:「對於敵人,老夫從不手下留情,但對於朋友,老夫也從來不會吝嗇小氣的。我對仇小友是一見如故,心生結交之意,煉丹的藥材僅僅是為了聊表寸心罷了。」
「前輩,我可是蠻荒的王,如今十萬蠻兵枕戈雁關城,隨時可以東進,對於鐵家來說,我怎麼都不會是朋友吧。」仇九笑道。
鐵無敵哈哈一笑:「不如老夫和仇小友打個賭如何?」
「賭?賭什麼?」仇九好奇的問道。
鐵無敵道:「就賭你的十萬蠻兵會不會出雁關城,東進進犯鐵血城。」
仇九淡淡一笑,十萬蠻兵出不出城還不是自己說了算的事情,看起來鐵無敵是故意想要輸給自己一些東西了。於是,仇九點點頭,應道:「好吧,我們的賭注是什麼?」
鐵無敵道:「藍紋城的物資。」
仇九一愣,卻聽鐵無敵道:「若是老夫贏了,仇小友就要將藍紋城的物資分毫不差的送還給我們鐵家。」
「那你若是輸了呢?」
鐵無敵淡淡道:「老夫就按藍紋城物資的數量再賠一份給仇小友。」
饒是仇九修為深厚,此刻也不由的心跳加快,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連忙追問道:「前輩說的可是真心話?」
鐵無敵笑道:「老夫雖然身有殘疾,但腦子還是很清醒的。放心,老夫一向言而有信。」
仇九「呼」的一聲站了起來:「好,一言為定!」
鐵無敵道:「那老夫就賭五年之內,蠻人定會出雁關城東進。」
仇九一愣,沒想到鐵無敵竟然會將賭注押在蠻人會東進上。
自己若是真如鐵無敵所料的那樣,揮軍東進,就先輸掉了一場,要將藍紋城的物資雙手奉還給鐵家。若是失去了這批物資,自己的十萬大軍吃什麼?穿什麼?又用什麼?東進就成了蠻人的一場鬧劇。
再一思索,仇九頓時於心中明白,不由暗暗笑罵了句「老狐狸」。
鐵無敵是算準了仇九絕對不會將吃到肚子裡的物資給吐出來,是以賭蠻軍會東進。自己若是吝嗇於那批物資,就定不肯讓蠻人出雁關城一步,這樣一來,籠罩在鐵家頭頂上的戰爭烏雲就會暫時散去。鐵無敵根本就是在用物資給鐵家買五年的緩衝時間啊!
仇九淡淡一笑,緩緩坐了下來,對鐵無敵道:「若是我贏得了前輩,前輩又打算怎麼交付物資呢?前輩不會想說等你們觀察個五年,五年中若蠻人真的沒有越界,你們才交付物資吧?那時候前輩若是不給,我們找誰要去?」
鐵無敵笑了:「我們鐵家做事,一向不會虧待朋友的。但是,我們也很憂慮啊,若是小友帶著全部的物資回了蠻荒,然後再揮軍東進,我們不是白白交付了物資嗎?所以,老夫想了一個折衷的辦法。」
「什麼辦法?」仇九問道。
鐵無敵道:「將物資分為五份,一年付一次,五年付清。今天仇小友要出城的時候,就可以帶走今年的那份。到了明年的這個時候,仇小友再來取第二份,以此類推下去,仇小友覺得如何?」
仇九微微一笑:「這個辦法不錯,我同意了。既然前輩已經賭了我蠻人在五年前定會出雁關城東進,那我便賭絕無此事,賭約可算成立了?」
鐵無敵笑道:「好,賭約成立。這裡有老夫的一塊鐵家腰牌,贈於仇小友。只要有這塊腰牌,仇小友與你的朋友們便可來去自由,不受任何留難。」
仇九伸手接過,將那腰牌掛在了腰間,又問道:「物資什麼時候可以準備好?」
鐵無敵道:「老夫已經命人停於南城,仇小友只要對看守的兵頭看一下這塊腰牌,隨時可以提走。」
仇九一愣:「你早就算好了我會接受你的賭約?」
鐵無敵微笑不語。
仇九不由笑著搖搖頭,起身便走出了鐵無敵的房子。
仇九走後,內宅中走出一個老頭子來,看那個年紀似乎比鐵無敵要大上許多。但是那人在出來之後,卻對鐵無敵極為尊敬的行禮。卻聽他問道:「大哥,蠻人真的值得我們下這麼大的本錢嗎?」
鐵無敵笑著搖搖頭,語氣輕蔑:「蠻人?蠻人在我眼中連泥都不如。」
那老人奇道:「既然蠻人在大哥眼中連泥都不如,大哥為何還要與他們打那個賭呢?」
「那批物資,是專門給那個叫仇九的年輕人的,看他的年紀不會超過二十,修為卻已經達到神級境界,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神級境界。如此資質上佳的人,若是能說服他加入到我們的隊伍中來,那點物資算得了什麼。」鐵無敵淡淡一笑:「而且,宮主也一向喜歡俊朗有為的少年郎,我們只要將他往宮主面前一領,那也是大功一件。到時候……」
鐵無敵話雖然沒有說全,但是聽話的人已經明白他接下來的意思,不由嘿嘿笑著點頭,神情奸詐的如同黃鼠狼看見雞一樣。
卻說仇九這邊。一行人出了鐵無敵的住所之後,本想朝南門行去。突然,仇九看見街角口一人正對著他招手,那人,正是方天行。
仇九不由心中暗暗想道:「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怎麼認識不認識的都搶著要見我?」
因為上次與嚴小桂分手的並不算愉快,所以仇九一直不想與輪迴谷的人再見面。但是此刻,人家方天行已經衝著仇九招手,自己總不能一點面子也不給,轉身就走吧。當然了,若是自己真的轉身就走,方天行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但是仇九並不打算這樣做,原因很簡單,因為給嚴忘找逆天丹的材料,終有一天,自己還是要與輪迴谷碰上一面的。
既然日後還是要相見的,那凡事還是要留一線比較好。而且,仇九若是去輪迴谷的時候,就不止是交煉丹材料那麼簡單的一件事情了。自從上官嫣嫣跟在自己身邊之後,便多次提起禁地所在。那個禁地連雷姬都無權接近,更不用說上官嫣嫣的。雖然上官嫣嫣自己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禁地的大概位置還是知道的。聽她的描述,禁地就在雷皇谷之中,而現在的輪迴宗就是依靠雷皇谷的遺址建立起的山門,所以,無論是為公還是為私,自己都不可以將輪迴谷的關係搞得太僵。
仇九走到方天行面前,低聲問道:「方兄,你怎麼來鐵血城了?」
方天行看看四周,拉起仇九便走。
在方天行的帶領下,一行人拐彎抹角的走了好長的一段路,終於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小房子面前停下。方天行放開仇九的手,走上前去扣了扣門,沉聲道:「三河水清,開門。」
門內回應道:「輪迴永存。」緊接著,木門一下子開了一條錢,從中鑽出一個頭髮亂糟糟的腦袋出來,看看周圍並沒有異常,然後才將木門完全拉開,側著身子讓進了方天行與仇九一行人。
屋子並不大,由於窗戶開得很高,所以屋子裡的光線並不是很足,雖然陳舊的木桌上還點了一盞小油燈,但是在仇九看來,那小油燈所能發揮的作用僅僅是將它自己給照亮罷了。
光線不足,還有一股刺鼻的霉味,嗆得人呼吸不順,仇九皺眉道:「方大哥,就算要找個隱蔽的落腳點,也不用找這個地方吧。」
方天行苦笑道:「仇兄弟,若是情況允許,兄弟我也不想在這種地方落腳啊。」
第一百四十一節
聽到方天行那苦澀中帶著點不甘心的話語,仇九不由的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妙,沉聲問道:「怎麼了?」
方天行道:「這些年,我們輪迴谷風頭太勁。在夫人的籌謀下,輪迴谷一直穩壓魔道各個勢力,隱然成為了神州魔門的領軍人物。但是這也引來了神州正道的窺視。七大派和六大世家擔心輪迴宗會出現第二個雷皇,所以再一次集結門人勢力,攻入輪迴谷。兄弟們拚死戰鬥了兩天,最終仍是擋不住正道聯軍的攻勢,輪迴谷重蹈了雷皇谷的覆轍。」
仇九急道:「那小桂妹妹呢?嚴君與羅剎夫人呢?他們三人有沒有事情?」
方天行黯然道:「當時情勢危急,主公為了不連累夫人,先一步自刎而死。夫人傷心之下,不免神智恍惚。雖然兄弟們拚死從重圍中將夫人與大小姐救了出來,但是,最終還是讓人將夫人與大小姐劫走……」一言至此,方天行不由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號啕大哭道:「我這當得是什麼侍衛統領,即不能保護主公夫人安全,又無法將大小姐安全帶出……」
仇九聞言沉默片刻,最終開口問道:「七大派和七大世家,你有沒有看清楚是哪家出手劫走了羅剎夫人和小桂妹妹?」
方天行聽問之後,頓時止住了哭聲,咬牙切齒道:「不是正派的人幹的。那個人的身手雖然高明,但是一身魔氣繚繞,明顯就是我魔道中的人乘火打劫!」
仇九問道:「對方只有一個人?你們當時有多少護住夫人和小桂妹妹?」
方天行道:「五十幾個人,但是那人身形似有若無,出手更是狠招不斷,功法詭異非常。幾個和他交手的兄弟竟然在打鬥中被那人活活的吸成一具乾屍。」
「乾屍?!」仇九眼皮一跳,突然問道:「那個魔人是不是一身血氣刺鼻,運功之時更是週身泛起血雲?」
方天行點頭肯定道:「沒錯,就是他,仇兄弟你也見過那個人?」
仇九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沉聲道:「想不到他竟然還活著。」
「是誰?那個魔人是誰?」方天行出聲追問道:「仇兄弟,快告訴我,我好去救夫人與大小姐。」
仇九微微搖頭,沉聲道:「當年雷皇飛昇之後就曾與他交過手,卻沒有佔到任何的便宜。方大哥,你就更不是他的對手了。」
方天行頓時瞪圓了眼睛:「難道,那個魔人就是在雷皇飛昇之日被魔界接引使滅掉的血魔?」
仇九點點頭道:「就是他,除了他之外,這個世界上已經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會用吞噬這種功法了。羅剎夫人與小桂妹妹若是落到他手上,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那怎麼辦?」方天行頓時沒了主意。
仇九道:「血魔竟然沒有死,這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他混在名門正派之中偷襲你們,更是讓我想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麼。我們在這裡著急也沒有用,血魔他的居住是一個奇異的血色空間,他要躲起來不見人,我們也找不到他。方大哥,你收拾一下東西,先隨我回蠻荒,蠻人裡有一族叫鱗甲蛇族,最擅長追蹤尋人,我們可以借他們的能力來找出羅剎夫人與小桂妹妹。」
其實方天行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輪迴谷被滅的時候,人人都在奮戰,之後逃命之時,又個個驚惶,誰還顧得上帶東西。方天行對著開門的那個人吩咐了幾句,讓他將散落在鐵心血各處的兄弟給召集起來,跟隨仇九一同進蠻荒。
其實方天行帶著殘部逃出正道追殺時,身邊已經不到二十個人了。加上主公主母一死一失蹤之後,人心離散,中途又走掉了十幾個,至今還跟在方天行身邊的不過六個人而已。他們來了鐵血城,除了一身修為,並無任何特長。而在鐵家徵兵時,他們又不想為鐵家賣命,所以一直在鐵血城內閒逛,身上的銀子沒幾天便花了個精光。
無奈之下只能當自己身上的東西,什麼值錢當什麼。所以這些原本衣著光鮮的輪迴城侍衛出現在仇九面前時,無一不是身穿破衣,蓬頭垢面的,如果再給根竹杖,拿個破碗,活脫脫的就是一群乞丐了。
仇九看得於心中暗暗歎氣,對方天行道:「先給兄弟們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出發吧。」反正他身上有鐵無敵給的鐵家腰牌,不用白不用。
一行人就近找了個浴堂,以洗掉身上的不淨。而仇九等人也坐著沒事,下池子去泡個澡,洗洗一身的風塵。
就在泡澡的時候,仇九問方天行道:「羅剎夫人巾幗不讓鬚眉,更是擅長運籌帷幄。她既然能將輪迴宗開創的有聲有色,穩壓魔道各派,怎麼會沒有想到多年前的雷皇谷一役,便有可能是輪迴宗將來要面對的挑戰呢?」
方天行道:「夫人哪裡沒有想到,從我們輪迴宗入駐雷皇谷的那一天起,夫人就想到了這個問題。當年雷皇谷一役,雷皇陛下埋下的炸藥雖然毀去雷皇谷無數地方,卻也讓夫人依勢派人建造起各式關卡,再配合大陣機關,根本就是一座鐵桶般的堅城,若是按正常的攻城法,輪迴谷連水都潑不進去!」
仇九耐心聽到這裡,開口問道:「你是想說,七大派用了不一般的方法?」
「他們哪有用什麼方法。正道聯軍中走出兩個人來,兩人都一樣使刀,二人聯手對著輪迴谷的第一道關卡砍出一刀合擊,刀氣竟然將關卡的堅牆硬生生的斬出一道兩米寬的口子來。正派聯軍立即湧了進來,以後的六個關卡都是他們用同樣的方法破掉,那兩個人的實力,很像在藍紋城裡遇到的那班敵人。」方天行一邊說一邊歎氣,實力不如別人,奮起直追也還有可能趕上。可若是雙方的實力相差太大,這就是最無可奈何的事情了。
仇九關心的卻是方天行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刀破城,這是仇九對雁關城做的事情。那兩個人卻也可以做到,雖然是合擊破城,但這兩人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覷。仇九暗暗想道:「難道是極龍島的勢力開始滲透進神州正道了?」
空想是不會想出答案來的。要知道真相,最終還是要去神州一探究竟。仇九猛的自池子起站了起來,走出浴池,侍立於兩邊的風魅和神樂連忙上前將仇九的身體擦乾,為仇九穿上衣服,仇九問道:「火鬼回來了沒有?」
方才泡澡的時候,仇九把令牌交給了火鬼,讓他去城南查看一下鐵無敵所說的物資是否真的備齊了。
卻聽風魅恭謹的回答道:「主人,火鬼已經查明物資確實準備齊全,鐵無敵想的很周到,連馬車隊都已經準備好,火鬼此刻正監督著車隊裝車。
仇九點點頭,說道:「神樂和滅地使留下,等火鬼裝完車之後,你們三人一同押車隊回蠻荒。其他人就跟我先行一步吧。」
「是,主人。」
這一次的鐵家之行,讓仇九非常滿意。是以回去時的心情也特別的好,一路上和龍火舞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但是龍火舞的心情顯然並沒有仇九那麼高漲,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沒應著。
很快的,幾人便回到了雁關城。
得到蠻王歸來的消息,被留下來共同監軍的掠鷹族族長斗猛,以及白紋虎族族長半藏出城五里列隊迎接。
當仇九與眾人自雲中緩緩落下時,兩位族長與迎駕兵馬齊齊半跪於地,沉聲齊道:「恭迎蠻王回城。」
仇九淡淡一笑,飄至兩位族長面前,左右雙手各自輕輕一托,兩股陰柔之力將兩位族長托了起來,仇九笑道:「我不在的時間了,辛苦兩位族長了。」
斗猛查顏觀色,問道:「蠻王可是在鐵血城大有斬獲?」
仇九道:「從鐵血城搞了一批物資回來,斗猛族長,一會兒你帶著本族的兩萬鷹兒去接應一下物資車隊。雖然鐵家的話說得很漂亮,但東西沒到雁關城之前,我始終不太放心。」
斗猛連聲應下。
仇九轉頭問半藏道:「冷達最近有沒有軍務在身?」
半藏微微點頭道:「最近從各族中又新招募了一批勇士,冷達正在擔任帶隊教官。」
仇九揮揮手,說道:「讓他別幹了。」
半藏聞言頓時色變,仇九一見便知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不由淡淡一笑,說道:「你的這個兒子明明是個大將之才,當什麼帶隊教官。你派人把他叫回來見我,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他去做。哦,鱗甲蛇族的遺族找到了沒有?」
半藏聽聞仇九要重用冷達,這才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情。但聽到仇九問起鱗甲蛇族的事情,不由的又面現難色:「王,鐵家聯軍將蛇族斬得乾乾淨淨,實在已經找不到還活著的蛇族人了。」
仇九卻是搖頭道:「蛇族最擅長的就是追蹤與反追蹤,他們不可能就這樣全死光了。繼續派人去找,一定要找到。」
第一百四十二節
對兩個族長又交待了一些鎖事之後,仇九想起了一件事,問兩位族長道:「最近鐵冷與鐵心筠兩兄妹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兩位族長對視一眼,斗猛開口道:「王,鐵家那個小子倒還算規規矩矩的,只是那個女的……」
「那個女的怎麼了?」仇九見斗猛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很難開口,不由的覺得奇怪。自己印象裡的斗猛應該是爽朗無比的人,怎麼會突然婆婆媽媽起來。
感受到仇九的目光開始變得沉重起來時,斗猛咬咬道:「那個女的找了六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進了城主府,小伙子們到現在還沒有出來。由於王您出發前曾經說過,城主府內住著的都是家眷,我們沒有進去找人……」
仇九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問話的時候,他的手輕輕的搭在了「虞美人」上。
斗猛低頭道:「四天前。」
「四天了嗎?」仇九喃喃好半天,這才淡淡一笑:「沒事,鐵心筠只是想找人聊聊天罷了,鷹王不必大驚小怪的。」斗猛注意到,仇九的手已經從「虞美人」的刀柄上移開,臉上的神氣也比剛聽到消息時輕鬆了不少,不由的開始在心裡揣測仇九的心思。
這時,卻聽仇九道:「鷹王,我還記得當初在天鷹城時,你和我說過,只要我的軍功大過您,便讓我娶你的女兒,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斗猛連忙跪倒,恭謹道:「下臣自然牢記在心,不敢有絲毫忘記,只是王近日未曾說起,下臣還以為王對小女並不滿意。」
仇九淡淡一笑:「都在傳言說鷹王的小女兒,是蠻荒平原上一朵最美麗的鮮花,誰能摘走,誰就能幸福一生。我倒是十分好奇,把你的女兒也接到雁關城來吧,我要親自看看她有沒有資格當王后。」
斗猛聞言頓時抬起了頭,滿臉驚喜的看著仇九。
和別的部族的婚煙方式不同,掠鷹族一向重視血統的品質,他們一直認為,只有最優秀的兩個人結合,產生最優秀的後代,這才是保持部落一直興盛的秘密所在。經過數千萬年優秀血統的不斷配合,雖然掠鷹族從人口並不算一個大族,但是如果是從人口質量上來看,掠鷹族就是一個全民優秀的種族——不良品種在一出生就被淘汰了。
聽到仇九願意立自己的女兒為王后,斗猛的歡喜是沒有任何政治性的。在他看來,政治是會變化的,沒有人能永遠掌握著權利。斗猛的歡喜來自於部族千萬年來形成的既有觀念——一個如此年輕的神通者與自己部落最優秀的女人結合,那生下來的後代,定會將掠鷹族的人口質量再提升上一個高的台階。
看著斗猛那發亮的眼睛,仇九淡淡的問道:「怎麼了,鷹王,不願意讓你的女兒成為王后嗎?」
斗猛連連搖頭,沉聲道:「難為王傳宗接代,這是小女的榮幸,赤是我們掠鷹族全族的榮幸,下臣這就派人去接小女來雁關城。」
斗猛對著仇九重重磕了一個頭後,站起身來衝著身後輕喝一聲:「察可!」
年輕的將軍越眾而出,單膝跪倒在斗猛身後,低頭道:「鷹王,我在等待您的命令。」
斗猛道:「你帶上兩個小隊的本族勇士回天鷹城一趟,將亦舒接過來。」
年輕的將軍沉默片刻,抬起頭時,仇九發現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深切的悲哀,那是一種心死如灰的悲哀,卻聽年輕將軍沉悶卻大聲的回答道:「是,鷹王。」那一聲響亮的回答並沒有令他的心情好過一點,年輕的將軍猛的站起轉身,寬大的灰褐斗篷無風而動,便如一隻自低空掠過的雄鷹。卻聽察可沉聲點將:「亞可,全台,你們兩個,帶上你們的勇士,跟我走!」
察可打了個呼哨,他的坐騎掠天鷹從天而降,緊接著呼哨聲四起,二十幾頭掠天鷹紛紛降落了下來。察可一揮手,全員上了坐騎,便如平地上浮起了一朵烏雲,二十五隻掠天鷹齊飛沖天,場面倒是壯觀。
仇九看著察可遠去的背景,嘴角慢慢的的浮起了一絲微笑,他對斗猛說道:「若是他們回來,讓察可和你女兒一同到城主府來見我。」
斗猛點頭應了過去,仇九看向半藏,淡淡道:「派人去把冷達找回來吧,我有事情要交待他去做。」
雁關城城主府。
仇九坐在城主的位置上,目光如劍般在下手坐著的鐵家兄妹身上來回遊走。一直盯到鐵冷不自在的磨動著屁股,鐵心筠的腦袋低垂到胸口時,仇九才開口道:「那六個蠻人勇士被你們藏哪兒了?」
他一回來便叫人找遍了全府上下,便是那六個活生生的男人就像空氣一樣,完全的消失掉了。於是,仇九乾脆叫鐵家兄妹直接過來交待一下。
從剛才的陣勢來看,鐵冷知道仇九是非要找到那六個人不可,但是,那六個人早就不在自己兄妹手上,自己又拿什麼東西去交人。再說,自己就是想交,可是那個人……一想起那個怪物,鐵冷就不禁的顫抖了一下身子。
卻未想到,仇九如劍的目光居然就此停在了鐵冷的身上:「你在怕什麼?」
鐵冷低頭不語。
仇九身側侍立著的風魅立時身形一閃,再出現時,鐵冷被風魅死死的掐住脖子,就像一隻小雞一樣被她單手舉過了頭。卻聽風魅聲音發冷道:「主人在問你話,你沒聽見麼?」
鐵冷臉脹的通紅,雙眼翻白,眼看就要死在風魅手中。鐵心筠連忙向仇九求情道:「主人,這件事情我們也是身不由己……」
「風魅,放開他。」仇九淡淡話語剛剛出口,風魅已經退回到了仇九身後,鐵冷雙手拄著桌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卻聽仇九問道:「身不由己什麼?」
鐵心筠說道:「主人您剛走不久,城主府內就……」
「七妹,不能說!」鐵冷一邊喘息,一邊喝斷了鐵心筠的說話。
仇九目光微微生寒,但見鐵心筠一個勁的用目光示意仇九看向鐵冷身體的胸口。仇九微一思,放開神識將鐵冷週身給籠罩了進去,片刻,仇九將神識又伸展開來,連鐵心筠一併籠罩了進去。許久,仇九終於將神識收了起來,目光之中的寒意更盛,卻聽他沉聲問道:「你們的身上都被人種下了禁制,是誰幹的?」
鐵冷不住搖頭,鐵心筠卻是用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仇九,眼睛裡的那汪水意都要滿溢出來。仇九沉聲問道:「你們不能說?」
鐵冷不再搖頭,卻也沒有點頭,仇九倒是從鐵心筠眼中看出了點東西。正如仇九問的那樣,他們二人不僅被下了禁制,而且還是有口難言。雖然不知道說出來之後,他們二人會有何下場,但是仇九卻不允許他們二人發生任何不測,特別是鐵心筠!
仇九沉吟片刻,轉頭對絕天使道:「打開虛數宮入口,我要帶他們二人進去!」
「是,主人。」絕天使快步走到大廳正中,掐動法訣。但見絕天使週身泛起朦朧的白光,隨著白光的逐漸增亮,卻見絕天使那鐵鑄的身軀開始分離支解,最終融化成一灘鐵水。片刻之後,鐵水中猛然竄出一扇鐵門,鐵門的高與寬度正好可容納一人通行。仇九走上前去,鐵門自動打開,門後是一片七色幻光的世界。仇九對鐵家兄妹說道:「你們進去。」
鐵家兄妹聽話的快速投入了鐵門之中,這時,仇九對風魅道:「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你來給絕天使護法,任何人都不能打擾我們在裡面談話。」
「是,主人!」風魅單膝下跪,沉聲領命。
仇九交待完畢之後,投身進入了鐵門。
虛數宮。
依舊是白雲萬里的一片世界,鐵家兄妹被些處異景所震驚,竟然沒有聽到仇九對他們的問話。直到仇九微微運起真元力,這才震醒了兩兄妹,卻聽仇九說道:「這個虛數宮自成一界,你們的禁制在這一界應該不會起作用,告訴我,是誰在你們身上下了禁制?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
鐵冷兀自不信,不肯開口,倒是鐵心筠對著仇九恭敬的行禮之後,小聲的問道:「主人,我可以抱著你講述嗎?」
鐵心筠真正要抱的倒不是仇九,而是那柄能帶給她無上極樂的「虞美人」,只不過仇九一向人不離刀,是以鐵心筠不敢向仇九討刀。這一切,仇九自然明白,對於鐵心筠的要求,仇九微微點頭。鐵心筠大喜,金蓮輕移,快步到了仇九右身邊,輕輕挽住了仇九的右臂。仇九離去之後,鐵心筠可以說是渡日如年,現在,那來自「虞美人」刀身上的極樂魔氣源源不斷的進入鐵心筠的體內,頓時令她舒適的呻吟起來。
仇九不去理會那足以令人銷魂的呻吟鼻音,只是淡淡問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第一百四十三節
鐵心筠雖然是挽著仇九的右臂,但是半個身子都貼靠在了仇九的身上。極樂魔氣的刺激讓她混身發軟,全憑仇九支撐她才勉強站住。聽到仇九淡淡的發問,鐵心筠道:「主人你離開城主府不到兩天,便有一個渾身魔氣的男人【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突然出現在城主府內。當時我正與二哥說話,那個男人就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等我們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下了禁制。當時他對我們說,禁制下在我們身上之後,生死便在他的一念之間,讓我們乖乖聽話,他就會放我們一條生路。」
「然後呢?」
「然後,他便在城主府內晝伏夜出,到處閒逛。不過,除了二哥與我之外,似乎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在城主府裡活動。就這樣,在四天前,他突然讓我找六個陽氣最足的蠻人進府,說是有用。當時我就想拒絕,但是他僅是皺皺眉頭,我的胸口就痛的要炸開一樣,但是偏偏一點外傷也找不到。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我只能按他的話去做。」鐵心筠說這段話的時候,雙手將仇九的手臂挽的更緊,身子更是像要把自己整個人嵌進仇九的身體裡才甘心一樣。
「那六個蠻人最後怎麼了?」仇九沉聲發問。
鐵心筠微微搖頭:「那個人把他們領走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那六個蠻人出現……」
便在這時,仇九身後的虛數宮大門突然猛烈的一顫,仇九見後面色一變,正要抬步往外走,突然覺得舉步無力,一身修為便如化為春水般東流而去。仇九驚愕之下,卻聽鐵心筠語意綿長的說道:「主人,我的軟玉溫香可是令你寸步難移了?」
仇九心中頓時閃過無數思念,這邊已經出手想要將那鐵心筠甩開。但是那一直觀望的鐵冷卻是先一步出手。仇九一身強大修為竟然毫無施展餘地,被鐵冷一拳放倒。鐵心筠便如一塊粘手的方糖,與仇九一同倒地,但是臉上是笑意吟吟。
這時,虛數宮大門內突然飛出一物,落在了仇九眼前。白衣似雪,正是被自己命令守護絕天使,看住虛數門的風魅。但是她橫躺於地上,幾次想要掙扎爬起,卻每每因無力而難繼續,她口中不住的嘔血,已將胸前染成一片的殷紅。
看見仇九同樣倒於地上,風魅有氣無力的喚道:「主人……跑……」話語無力,僅說了三個字,人已經暈厥過去。仇九看得心中怒氣上漲,對著鐵心筠冷聲喝道:「賤人,放手!」
鐵心筠媚眼如絲,吹氣如蘭道:「這可不行呢,我的軟玉溫香只有近身方才有用,也多虧了主人沒有破掉我的處子之身,否則還真發揮不了軟玉溫香的藥性。」
「你想要什麼?」仇九冷冷的注視著她。
鐵心筠眼中波光流轉,媚聲道:「刀,我要這柄能帶給我無上快樂的魔刀。」
「好,我給你!」仇九毫不猶豫的說道。
「我還要,你的命。」鐵心筠說話的表情溫柔無比,但是那句話卻是令仇九聽得背上生寒。那個軟玉溫香也不知是什麼樣的藥物,竟能令仇九這樣的高手全身綿軟如同無骨,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
此時此刻,仇九雖然竭力保持冷靜,但是腦海之中閃過的無數想法無一能解自己眼前的危機。對於鐵心筠所說的「要命」這句話,仇九是深信不疑的。這個女人完全是個瘋子,當初自己也是靠「虞美人」方才將她收為己用,本以為自己已經將她吃的死死的。卻沒想到……這女人,果然不簡單啊。
一念至此,仇九突然哈哈大笑:「神州之上,蠻荒之中,想要我仇某人腦袋不知幾許,就你……哈哈,仇某大好頭顱在此,來拿吧。」
鐵冷一聲不吭,冷著臉彎下腰去,伸手就去拔仇九腰間的「千軍」。仇九眼神之中滿是嘲笑之意,語氣之中更是輕蔑無比:「我的刀可是很凶的。」
「早就看你這小白臉不順眼,死吧!」鐵冷一把握住「千軍」刀柄,猛然拔刀,卻聽「噌」一聲輕響,「千軍」已然出鞘。但見刀身如水,目光投上去時,竟能引起層層的似水波紋蕩漾。
當日仇九一刀破城後,鐵冷不對他腰間的這柄「千軍」垂涎不已。他出生鐵家,好刀神劍見過不少,卻沒有一把能比得了仇九的這柄「千軍」。此刻「千軍」在手,鐵冷只覺得自己已經感覺到一股澎湃如潮的戰意。
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那種捨我其誰的氣勢令鐵冷更是得意無起,「千軍」高高揚起,便要朝著仇九斬將下去。仇九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這時,卻見一道烏光突然激射在「千軍」之上,強大的衝擊力令鐵冷完全無法捏住「千軍」,若是再不撤手,便要連手臂一起被這衝擊力給擊斷。兩下相比,鐵冷立即鬆手撒刀,「千軍」被遠遠的擊飛了出去,斜插於雲層之中。
鐵冷扭過頭去,將目光投向烏光來處,語氣不滿的質問道:「不是說好了,我們兄妹一人得一刀,那個小白臉任我們處置,你怎麼又突然變卦插手了?」
「我是在救你,蠢貨!」來人毫不客氣的把鐵冷的質問給罵了回去。
一直到這時,鐵冷方才感覺到右手掌心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刺痛,連忙低頭攤平手掌細看,不知在什麼時候,自己的掌心竟然被炙傷。這時,卻聽仇九歎氣道:「我生平最喜歡管閒事,到現在才知道,好管閒事是多麼令人討厭的事情。」
鐵冷瞪著一雙紅眼,喝問仇九道:「是你搞得鬼?!」
仇九冷冷道:「我已經提醒過你了,我的刀可是很凶的,你自己要去拔它,我又有什麼辦法。」
「媽的!」鐵冷順手給了仇九一個響亮的耳光,卻沒想到反把自己的右手的燒傷震得鑽心的疼。不由在原地又跳又罵,活像個趕場賣藝的猴子。
仇九不去理他,只是把精力放到那個出手的男人身上。他雖然背對著虛數門,看不清這個男人的樣子,但是從他方纔那一道勁氣來看,此人的修為比風魅要高出太多了,於是,仇九開口問道:「這一切都是閣下佈置的?」
那個男人卻沉聲道:「小子,我給你個活命的機會。只要你肯歸順我們搜神宮,我今天就可以保你不死。」
「極龍島搜神宮?」仇九想起朱雀走之前的那番話,下一波的殺手,要麼不動,一動就定會讓仇九無法反擊。想到這裡,仇九不由的一笑:「我倒也是想要去搜神宮轉轉,但是我最討厭的就是人家要挾我。這樣吧,殺了他們兩兄妹,我馬上隨你上極龍島。」
「這我可辦不到。他們已經先你一步加入了極龍島,雖然實力低微了點,但是……總之,他們是不能殺的。」男人沉聲道:「我們搜神宮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小子,痛快點答應,免得皮內受苦。」
「我倒是希望你給我來一刀痛快的,省得我每天看見這對狗男女心煩。」仇九淡淡的說話引得鐵冷勃然大怒,正要上前動手,卻聽那個男人沉聲道:「別鬧了,做正事要緊。你,(估計他指了指鐵冷)跟我進虛數宮取神心。你,繼續抱著他好了,等我們出來的時候再把這小子碎剁掉好了。」
話音剛落,仇九隻看見一道黑影迅疾無比的掠過,挾著鐵冷瞬間飄向了不遠處的那座巍峨宮殿。
只剩下兩個人之後,鐵心筠媚笑的對仇九問道:「我的好主人,一會兒你說我該從哪裡開始剁起呢?」
仇九冷冷一笑,淡淡道:「我看你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鐵心筠笑意不改,反而問道:「為什麼沒有機會呢?難道主人你還留有什麼後招沒用出來嗎?」
仇九淡淡道:「後招是沒有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極龍島搜神宮怎麼會收你們兩個廢物。」
鐵心筠媚笑道:「可就是我這樣一個廢物,將一個手眼通天的葉公子給困死在了這裡。可見,有時候決定成敗的不僅僅是修為,還要靠天賦的。」
「哦,你說的很有道理,那鐵冷呢?難道你要他賣屁股去?」仇九微帶譏諷道。
鐵心筠笑道:「葉公子可真愛說笑,不過,不光是您,所有的人都對我這個二哥看走了眼。你當他是個廢物,其實,他可是個未被開採的寶山,比葉公子你可要有價值的多。」
「哦?比我還有價值,那我可要聽聽看,一個修為高不成低不就,背祖棄宗的傢伙,能有什麼樣的價值?」仇九語氣中的譏諷之意更加濃郁了。
鐵心筠微微搖頭,笑道:「葉公子,你可別想從我的嘴裡套出什麼東西來。別人喜歡讓快死的人當個明白鬼,但我卻偏偏相反,我喜歡讓快死的人死的莫名其妙,到死仍是一個糊塗鬼,你說這是多妙的一件事情啊。」
第一百四十四節
仇九冷冷:「是嗎?其實,還有一件事情你並不知道。」
未等鐵心筠反應過來,仇九的身軀上突然泛起一層紅光,隨著紅光的亮起,仇九的身軀開始產生了變化。火紅的朱雀之羽遍佈全身,屬於人類的大部分特徵開始消失,而繼承自朱雀的朱雀之軀開始顯露出來,僅僅是在呼息之間,一座如同小山般巨大的身軀出現在鐵心筠的眼前。
雖然她的雙手仍是死死的抓住仇九那只已經化為羽翼的右臂,但是對於仇九來說,鐵心筠的軟玉溫香毒已經起不了作用。朱雀之軀內蘊藏著的朱雀之火,是朱雀與生俱來的能力,就如同人類的呼吸一樣,是不需要添加任何外來手段的。
仇九低頭腦袋,對著鐵心筠冷笑道:「放手,我可放你一條生路。」
鐵心筠已經驚得目瞪口呆,看著仇九的朱雀本相,即使聰明如鐵心筠,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在感受到朱雀之火的威脅後,她很識相的放開了自己的雙手,身體飄然下落。腳尖剛一著地,她便開始向著虛數宮方向逃竄——她才不相信仇九會放過自己。
她猜對了。
鐵心筠一放開自己的右翼之後,仇九立即感覺到自己體內的三顆神心猛然一跳。三股至純的神心之力開始充斥全身,力量,終於失而復得。於是,仇九收回朱雀本相,右手輕快的落在「虞美人」的刀柄上,目光輕柔的就像是看見了失散多年的情人,喃喃細語中帶起無限深情:「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叫雁兒。」
虞美人刀體突然一陣輕顫,似乎十分認同仇九給它取的這個名字,仇九臉上泛起溫柔的微笑,輕輕的將虞美人拔出,隨手一甩,虞美人化為一道烏光,直追鐵心筠而去。
鐵心筠正沒命的朝虛數宮跑去,突然覺得腦後風聲突起,只道是仇九追到,當即腳下一軟,不由自主的坐倒在地。她這邊半回過身子去,想要向仇九討饒。卻未想到抬起頭看去之時,竟然見到的是另一個自己。
鐵心筠被嚇了一跳,顫聲問道:「你,你是誰?」
卻見眼前的自己淡淡一笑,目光之中帶起了微微的波紋:「我就是你呀。」她說話的時候又輕又好聽,令鐵心筠感覺到一種久違的溫暖。
「你是我?」鐵心筠被那兩道目光盯住之後,神智開始漸漸的有些恍惚起來,但是腦海之中還保持清醒的一部分仍是倔強的問道:「那我又是誰?」
卻聽對方輕輕回答道:「你還是你呀。你看你,都累成這樣了,還不休息,乖,閉上眼睛睡一會兒,等你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會不一樣了。」說話的同時,對方輕輕的展開了懷抱,將鐵心筠的腦袋輕輕的抱住。
鐵心筠僅僅輕微的掙扎了一下,很快的,在對方那催眠般的話語中,她開始聽話的閉上了眼睛,像一個嬰兒般沉沉睡去。慢慢的,她的嘴角開始浮起了一絲滿足的微笑,就像是她正在做著一個香甜的美夢一樣。
烏光將鐵心筠與她看到的另一個自己一同籠罩了進去,等到烏光散去的時候,一個身穿黑色緊身長袍,身材高挑豐滿的俏麗女子橫坐在地上,看她的容貌,倒有七分相似於鐵心筠,但是那種氣質,卻是與鐵心筠的老於世故的神氣全然不同。她就像是一個剛剛降生到這個複雜世界的嬰兒,眼中滿是好奇的打量著四周。
等到仇九飄然落於她的眼前之時,她看向仇九的目光中滿是疑問。這時,仇九輕輕的一笑,溫柔的叫道:「雁兒,你醒了。」
那個女子定定的看著仇九,輕輕問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為什麼我看見你會有這麼熟悉的感覺?」
仇九將腰間本屬於「虞美人」的刀鞘解了下來,輕輕的放到了雁兒的手中,就在刀鞘與雁兒接觸的那一剎那,記憶如潮般湧進了雁兒的腦海裡,她臉上的茫然之色很快的消逝而去。終於,雁兒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長身而起,對著仇九恭敬的行禮,輕聲道:「感謝主人成全。」
仇九將她輕輕的托起,溫柔的說道:「從今天起,你便是有血有肉的人類了,你可以去做你喜歡的事情。」
雁兒看向仇九,在她的目光中閃動期翼。但是,很快的,這種期翼在她的眼中消失,雁兒微微的搖搖頭,低聲道:「雁兒是主人的刀靈,主人喜歡的事情就是雁兒喜歡的事情。」
仇九微笑道:「那好吧,你先跟在我身邊。以前,你看到的這個世界或許充滿了黑暗與不平,但是從今天起,我會讓你看到一個全新的世界,以便於你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
雁兒點點頭,卻聽仇九又道:「你帶著風魅先出去吧,我要到虛數宮裡解決一些事情。」
「主人可是要對那兩個人下手?」雁兒抬起頭道:「雁兒願意助主人一臂之力。」
仇九微微搖頭:「不,這些事情我自己能解決。」仇九斷然的拒絕了雁兒想出手幫忙的要求。雖然,雁兒已經練成刀靈之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是很強大的存在。但是對上那個來自極龍島的神秘人物,初生的雁兒,她的實力還太弱小了。
「是雁兒惹主人生氣了。」雁兒微微低下頭對著仇九行了一禮,然後快步走到風魅身邊,將她輕輕抱起,走入了虛數通道中去。
仇九對著斜插雲中的千軍微微招手,千軍帶著一聲龍吟飛起,再次落回仇九手中。千軍剛剛入手,便聽見殘的聲音響起於仇九心田之中:「你把陰刀鑄成了刀靈,卻又不讓她插手戰鬥的事情,為什麼?」
仇九淡淡一笑:「看見漂亮的女孩子,我總會心軟一點。要讓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在我面前殺人,我實在硬不起這個心腸。」
殘的回音很快傳了過來:「說到底,你還是很在意朱雀的話,對亦彤有所戒備了吧?」
仇九身形一震:「你為什麼這麼想?」
殘淡淡道:「你忘了?從你擁有我的那一天起,我們的思想就是共通的,你想什麼,我大部分都會知道。」
仇九一愣:「共通?那我怎麼從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殘淡淡道:「我是蠻王的一縷殘念,可以說只是記憶的一個片斷。對於沒有完整體系的想法,是無法進行共通的。你不知道我在想什麼,當然很正常。」
仇九問道:「既然你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你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殘淡淡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亦彤是亦彤,我是我而已。」
仇九聞言默然,正如殘所說的,在聽聞朱雀與青玄二人的說法之後,仇九對漢魃就起了很重的戒備之心。想起當初初得天殘之時,殘語氣中流露出的那股對亦彤的眷戀,既然是再木頭的人,也能聽出二人之間的不對勁。
當初因為鑄刀功法,自己將一柄天殘分解為陰陽雙刀,之後又悟得天地法則,將陰陽雙刀的功用發揮到了極致。原本仇九鑄刀靈的本意,是想進一步提升刀的威力,令自己的實力更上一層樓。但是,一切從朱雀提醒仇九開始就發生了變化。
仇九讓陰刀先一步化形,讓她產生人類的思想與感情。一旦為人,誰又會願意重新做回那個沒有意識,任人操控的刀兵呢?而失了陰刀之後,殘便只剩下千軍可依,可說實力已經削減一半,這令仇九也可稍微安心一點。
此時,聽殘用淡然的語氣點破仇九心中所想,仇九不由的一陣心虛,卻聽殘又道:「其實,若我是你,我也會這樣做的。亦彤最近的一些事情,確實做的有些過火了。仇九,今天過後,你把我毀掉吧,這樣就可以避免很多事情的發生。」
「毀掉你?」仇九一愣,他是想過削弱殘的實力,但他卻沒有想過要把殘給毀掉,聽到殘如此的請求,仇九不由問道:「為什麼?」
殘淡淡道:「為了你,也為了亦彤。」
仇九不解的問道:「這與毀了你有關嗎?」
殘道:「也許有關,也許無關,誰知道呢。」
仇九道:「那算了,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答案,我可不願意自斷兵刃。」感應到殘還想說些什麼,仇九淡淡道:「別聊了,那兩個傢伙到現在還沒有出現,我在想要不要進去找他們。」
「為什麼不進去呢?」殘問道。
仇九一愣,自問道:「對啊,為什麼不進去呢?」
也許,是因為受到了龍火舞的影響。那一天,它對仇九說過,它已經有兩顆神之心,不能再踏入虛數宮。這給仇九的潛意識帶來了一個訊息,神心太多就不要踏進虛數宮,免得帶來無妄之災。但是會有什麼樣的災害,仇九並沒有問過龍火舞。
「自從得到了神之心後,你的性格變得輕浮急燥,卻又膽怯不少了。」
第一百四十五節
被殘這麼一提醒,仇九頓時醒悟過來,自己還以為不動用神心的力量,自己就可以免受神心的控制,原來,神心的力量仍在不斷的改變著自己的原本性格。當下仇九再不猶豫,踏足白玉石階而上,很快的便到了虛數宮大門口。
這時,突然從虛數宮內傳出一陣狂妄的大笑聲,仇九眉頭一皺,神識正要展開,卻見一道黑影自虛數宮內飛快的竄了出來,與仇九擦身而過。以仇九的修為,在這麼近的距離內,竟然都沒能看清那人的樣子。而那人亦沒有與仇九發生糾纏,一出虛數宮,便很快的朝著通道的方向遁走,片刻之間便已經不見蹤影。
仇九微微一愣,不去追那逃走之人,反倒一步踏進虛數宮內,神識鋪展開來,仔細的搜尋起來。方才仇九雖然沒看見那人的樣子,但是卻很清楚的聞到了那人身上帶著很濃的血腥味道。是誰死了?是那個神秘人,還是被稱為很有價值的鐵冷?
這時,仇九的神識在大殿深處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仇九連忙朝著那處趕去。
其實,那個不尋常的東西是一個人,一個被開膛破肚,死狀極為恐怖的人,一個仇九認識的人——鐵冷。
鐵冷的眼睛還睜的大大的,似乎至死也不相信同行的人會對他下手。而且,仇九還注意到,鐵冷的心不見了。那本該裝著心臟的地方,現在空出一個極大的位置,令人想不注意都難。
這一下,仇九倒愣住了。鐵冷很明顯是被同行而來的那個極龍島高手所殺,但是那人為何要在殺人之後,再帶走鐵冷的心臟呢?個人愛好?職業習慣?
不,仇九搖搖頭,想起那個神秘人曾經說過,鐵冷是絕對不可以殺的人。既然是絕對不可以殺的人,卻又在此處出手將鐵冷殺害剖心,這是為了什麼呢?
這時,卻聽殘傳音道:「七竅玲瓏心。」
仇九一愣,反問道:「七竅玲瓏心?」
殘道:「沒錯,因為這個小子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
仇九奇道:「七竅玲瓏心?人心又怎麼會有七竅呢?」
殘道:「正常人的心自然沒有七竅,莫說七竅,連一竅都沒有。但是,傳說中天地之間一直存在著一顆七竅玲瓏心,此心代表人間一切真、善、美,誰若擁有此心,便會聰明過人,品德高尚無比。」
仇九一指鐵冷問道:「此人貪生怕死,背宗棄族,又聽信他人的哄騙,最終慘死於此,他的心會是七竅玲瓏心?」若是這樣的一個人,還有能算是聰明過人,品德高尚的話,仇九都開始懷疑那顆心到底是不是長錯對象了。
殘道:「也許,這就是那個小姑娘會說我們都看走眼的出處所在了。我們只看到了這個小子的表面,卻一直沒有仔細瞭解過他的為人與過去。你可知道七竅玲瓏心最大的好處是什麼?」
仇九微微搖頭,殘道:「在蠻王還小的時候,蠻族曾經流傳過這樣的故事。在四大尊之前,世間出現過一個絕世的高手,他就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在機緣巧合之下,他發現了虛數宮,並從中繼承了七顆神心,縱橫世間數百年,未曾一敗。一直到後來,隨著他修為的精近,他發現到自己的本性竟然也在被神心所改變,而這種改變正將他往一條不歸路上牽引之時,他便將虛數宮交給了當時還是後輩的四大尊之一青龍保管。而他自己,竟然剖出了自己的心臟,用無上的神功將它封印,那高手也因此自殘而死。」
仇九微微一愣:「若是七竅玲瓏心能繼承七顆神心,那鐵冷應該很厲害才對啊。」
殘道:「還記得你在找得那六個失蹤的蠻人嗎?」
仇九醒悟過來:「你的意思是,七竅玲瓏心雖然在鐵冷體內,但一直處於封印狀態。那個極龍島的人用六個蠻人的命解開了鐵冷的七竅玲瓏心……」
「不,是七個人的命解開了七竅玲瓏心的束縛。」殘道:「這個小子就是第七個人。」
「看來七竅玲瓏心還真不是什麼吉祥物。」仇九淡淡道:「先是那高手,再有就是鐵冷,兩人都是慘死收場。」
殘道:「極龍島的人不會只派人來取個七竅玲瓏心就算了的,他們的目標是虛數宮,發現鐵冷的七竅玲瓏心應該是在安排之外的事情。但是那個極龍島的人竟然只取了七竅玲瓏心就走,這裡面的問題就很大了。」
仇九猛然一抬頭,脫口道:「絕天使!」
來人既然已經取得七竅玲瓏心,下一步定然就是虛數宮。若是讓那高手將絕天使打回鐵人原形,通道一閉,不知何年方才開啟,仇九豈不是要被困死在虛數宮內?
當即三顆神心全速運轉,仇九瞬間出了虛數宮,朝著那通道趕去。
通道還在,仇九想也不想,一頭紮了進去。
出得通道之時,眼前所見盡成一片廢墟。數以千計的蠻人正持著兵刃圍定鐵門。兩大族長見仇九自鐵門中出來,連忙跑了上來,問道:「王,您沒事吧?」
仇九看看四周,問道:「到底怎麼了?」
未等兩位族長回答,雁兒已經帶著風魅還有上官嫣嫣自空中緩緩落下,聲音輕柔如同春風拂面:「主人,您終於出來了。」
「那個比我先出來的傢伙呢?」仇九沉聲問道。
「跑了。」雁兒恭謹的回答道:「那個人出來之後,就想將絕天使帶走。但是他不知道如何將絕天使還原成人,又不敢下狠手,怕毀掉絕天使,所以一直在門邊轉來轉去。後來,他突然發起狂來,將整座城主府給拆了個精光,然後雙手抱著腦袋飛走了。」
「你和他交手了?」仇九問道。
「沒有,主人。」雁兒微微低頭:「主人不願意雁兒插手,雁兒不敢違背主人的命令。」
「那他為什麼會突然發狂?」仇九奇道。
這時,卻聽殘道:「也許是七竅玲瓏心覺醒之後,封印在裡面的七股神心之力迸發出來,令那人無法承受。這並不奇怪,神心之力改變的是一個人的性格,七種不同的性格突然迸發出來,哪怕是神皇魔尊之流的實力,也要突然發狂的。」
仇九沉吟片刻,抬頭道:「等到那個人控制了七竅玲瓏心之後,定會去而復返,以那人的實力,一般蠻人士兵根本無法與之對抗。鷹王,虎王。」
「王,您有何吩咐?」兩位族長躬身聽命。
「方纔那人發狂之後,有沒有我蠻族兵士遇害?」
看見兩位族長同時搖頭,仇九繼續說道:「那人是為我而來,只要我還在雁關城一天,十萬蠻人勇士便會多一天的危險。所以我決定暫時離開雁關城,將事情解決掉之後再回來。命令,鷹王與虎王共同執掌雁關城,我族所有勇士沒有我的手令,誰都不能出城向東一步,違令者,滅族!」
「是,王,遵守您的命令。」兩位族長同聲回答。
仇九點點頭,說道:「虎王,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要抓緊尋找鱗甲蛇族的族人,這件事情很重要,你要放到第一位來處理。」
聽到虎王應了下來,仇九把目光落到鷹王身上:「我帶來的那幾位朋友,你們要照顧好,少則兩個月,多則半年,我就會回來。」
「王,您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斗猛恭謹的說道。
仇九點點頭,不再多言,對著已經從鐵門變化回鐵人的絕天使說道:「你就跟在我身邊好了。」一言說完,仇九先一步飛起,朝著蠻荒深處飛去。
絕天使與雁兒不敢落後,同樣飛起,直追仇九而去。
「你這個方向,是要去血妖狼堡嗎?」殘突然傳音問道。
仇九淡淡道:「你既然知道我想什麼,還問這麼多幹什麼?」
殘道:「我只是想問問,你打算怎麼對待亦彤?」
仇九一愣,沉默了許久,方才搖搖頭道:「這個,我還沒想過。到時候再看吧,如果她沒有想害我的心思,那自然最好……」
「若她就是想要害你呢?」殘打斷仇九的說話,直截了當的問道。
仇九默然不語,在殘的又一次發問中,仇九開口道:「到時候再說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殘淡淡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那麼猶豫不決。」
仇九於心中微微苦笑:「可惜,你不是我啊。」
「是啊,只可惜,我不是你。」殘的傳音之中竟然帶起了歎息之意。過了很久,殘突然又對仇九傳音道:「蠻王有一個最大的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仇九一愣,反問道:「和漢魃有關嗎?」
「有關,但是這個秘密,蠻王一直是瞞著亦彤的。可是,蠻王他忘記了,亦彤有著看透命運的能力,所有的秘密,在亦彤的面前,根本就沒有秘密可言。」
「聽你說的神秘兮兮的,說吧,是什麼秘密?」仇九的好奇心再一次被勾了上來。
卻聽殘道:「其實,蠻王沒有死。」
第一百四十六節
滿以為仇九會大吃一驚,卻未想到仇九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卻聽他微微苦笑道:「為什麼我一點都不覺得吃驚?」
殘道:「因為你早就想到了,一個蠻王對世間的眷戀而產生的殘念,怎麼會記住蠻王那麼多的事情,只是你並不想更深入的去想罷了。」
仇九默然片刻,語氣之中微帶傷感:「那你現在告訴我這些事情又是什麼意思?」
殘歎了口氣:「我累了。」
「累?」仇九奇道:「這麼多年你一直在天殘之中休眠,又哪來的累呢?」
卻聽殘道:「正是因為一直在休眠,所以我有足夠的時間來反思自己的過去。若是在從前,我根本沒有時間空下來想那麼多的事情。我還得感謝那個大天魔,若不是他用魔功震傷我的肉身,我的元神還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會從那個噩夢般的身體裡脫離出來。是他,給了我一個思考人生最重要的意義的一個機會。」
「那你思考出了什麼?」仇九淡淡問道。
殘道:「莫強求。」
仇九一愣,殘肯定的說道:「沒錯,就是鷹王對你說的那十四個字,他雖然並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是,那十四個字卻是一下子點醒了我。回想過去,我一直在強求自己要更高、更快、更強。所以我一直在奔跑,明明已經筋疲力盡,卻不敢有絲毫的停留。這樣的人生,對我來說,經歷一次就夠了。」
仇九奇道:「我還是不明白,這和你要說的主題有關係嗎?」
殘道:「你知道亦彤為什麼要在血妖狼堡佈置妖陣嗎?」
仇九微微搖頭,殘道:「因為血妖狼堡之下,就埋著我那具有著五顆神心的身體。亦彤是要以那具身體為媒介,將我的元神從殘上強召出來,使我重新復活。妖陣就是為了這件事情而準備的。」
仇九奇道:「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殘道:「那個妖陣就是我教給她的,那個時候,雪含煙還沒有到蠻荒。我教授亦彤陣法,就是為了應對不測之事。」
「所以你在聽青玄訴說了漢魃在準備妖陣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她的意圖。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仇九不禁覺得有些對不住殘,不,該叫他蠻王若椰了。若是若椰能早一點告訴自己這些事情,自己也不會令陰刀鑄成完整的刀靈,以削減殘的實力。
若椰道:「我不告訴你,是因為你的做法並沒有錯。當年,大天魔親自前來接我,為得便是我的五神心之體。若能將我能回魔界好好培養,再取出我體內的另外四顆神心,移植到其他魔神身上,那麼魔界就會再多五個魔尊,對於魔界的發展,將會有極大的好處。」
「你怎麼會知道大天魔想要對你做的事情?」仇九奇道,若是大天魔真這麼想的話,肯定不會很直白的告訴若椰自己的打算。
果然,便聽若椰說道:「是亦彤告訴我的,從我打算征服全蠻荒開始,亦彤就告訴我,我若要成功就要去取得神之心。虛數宮裡的神之心最多,卻有著四大守衛,以我當時的實力,根本不是對手,更不要提從虛數宮內取得神之心了。好在,當年四大尊中,以青龍的龍族所獲得神心最多。而在四大尊被神魔兩界追殺的時候,龍族被重創的數量更不在少數,雖然有神心保護,龍族能夠肉體長存,但是,精神上的損傷是需要一定時間來修復的。」
「我找到了命中注定要成為我獵物的五條巨龍,在它們重傷沉睡的時候取得神心。經過數年的修煉之後,集合了五顆神之心的我,一舉掃平了敢於抵抗我的部族,在蠻荒中確立了絕對的威信。這時候,亦彤又告訴我,神心雖然助我成功,卻也會成為了我最大的死穴。特別是在魔界的大天魔前來接引我時,便是我走上死亡之路的倒計時。」
「那是,我正站在權力的巔峰,自然不願意就些沒落。我便問亦彤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亦彤對我說,隨大天魔前來的幾個魔神,便是將來要分享我神心的人,將他們全部斬殺,便可改變我的命運。」
「然後,你在大天魔來的時候,出手殺了那幾個魔神,卻沒想到,其中有一個是大天魔的兒子。結果引來大天魔的瘋狂報復,寧願自毀一臂,也要將你擊殺當場,對嗎?」仇九已經能將事情串連起來,便先一步說了出來。
殘低沉的說道:「大體上沒有錯,不過,大天魔之所以會自斷一臂,是因為他將我的五顆神心的神力完全激發了出來,他不自斷一臂,就要賠上一條性命,關鍵時刻,他還是很快的做出了選擇。和大天魔一戰之後,我的肉體損壞程度令神心的影響力降低到最低,我的元神得以清醒過來。我把所有的後事交待清楚之後,元神便從肉體遁入了天殘之中沉睡。那個時候,我還想著有朝一日捲土重來,重新做我的蠻王。但是現在……」
「現在怎麼了?」仇九不由發問。
殘淡淡道:「我累了,想休息了。」
仇九正要說話,卻聽殘又道:「你是個很特別的人,繼承了朱雀的身體,又帶著青龍的元神,四大尊中,有兩位已經與你建立了極為特別的關係。那麼,便讓我再送你一件禮物好了。」
「禮物?」仇九一愣:「什麼禮物?」
殘淡淡一笑:「禮物就放在血妖狼堡,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仇九微微點頭,不再多問。
這時,卻聽殘問道:「從鐵血城出來之後,那個龍火舞就不辭而別,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仇九微微搖頭,淡淡道:「也許是它臨時有什麼事情,來不及說再見吧。」
殘道:「我只是覺得它走的太匆忙了。若是它現在能在你的身邊,那我留給你的禮物,你就會多上許多成功的機會去全盤接收掉。」
「我倒是越來越好奇,你到底會送我什麼禮物了。」
十幾日後,血妖狼堡入口。
仇九遠遠的便看見入口處有兩人躬身肅立,似乎早就在等著自己一行人的到來。
等到仇九落到那二人面前之時,卻見那二人立即跪倒在地,低頭恭敬的說道:「奉監天司大人之命,小人在此恭迎蠻王。」
「起來吧,帶我去見漢魃。」仇九倒沒空與他們磨牙。二人站起身來,一前一後轉身跳進了身後的洞穴內。仇九神識鋪展開來,確定下面並沒有任何異常之後,跟著縱身一躍,跳入洞穴。
血妖狼堡與自己上次離開之時相比,完全成了兩個不同的樣子。現在的血妖狼堡被人重新啟用後,裡裡外外都透著人氣。雖然戒備森嚴,但是仍可聽到內城中那鼎沸的人聲,似乎有著一個很大的集市,顯得這座死城生機盎然。
城堡的大門被重新立了起來,原先灑落的到處都是的斷刀破甲已經被收拾掉了,就連城門過道中那些年代久遠的乾涸血漬,也被清理的乾乾淨淨。仇九在那兩個接迎者的帶領下,沒有受到任何的盤問便穿過了城門通道。
在通道的盡頭,漢魃正帶著一批人等待著他。
「你終於來了。」見面第一句話,漢魃顯得並不如何開心,相反,語調還十分的冰冷。
仇九淡淡道:「既然你能看透命運,自然知道我來的目的是什麼。」
漢魃冷冷道:「我看到了。」
仇九淡淡一笑:「結果如何,我得到我想要的了嗎?」
漢魃冷冷道:「拔刀,殺了我,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結果。」
仇九微微瞇起了眼睛,他的手已經落到了刀柄上,這時,卻聽腰畔的千軍在刀鞘突然起了一陣鳴響,仇九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然後抬頭道:「你還想不想見若椰?」
聽聞仇九的突然發問,漢魃不由自主的顫動了下身子,反問道:「你到底知道些什麼事情?」
仇九避而不答,只是淡淡的問道:「當日青玄被人奪氣元嬰與修為,交出那個下黑手的人。不要拒絕我,以我的修為若是想走,這裡還沒有一個人能攔得住我。」
漢魃沉默不語,這時,卻見漢魃身上站出一個少年來,他的臉上甚至還沒有脫去稚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這個少年,仇九的殺氣就格外的激烈,激烈到甚至連他自己都不能控制。殺氣,就像一座無形的大山,一下子對著那個少年壓了過去。
那個少年的臉色頓時一白,卻仍是倔強的抬著頭,一句一話的卻嘴裡擠出了一段話:「對那個老鬼下手的人是我,你要殺,就殺我好了!」
仇九眼睛微微瞇起,沉聲問道:「你是血妖狼族的後裔?」
少年冷冷道:「我是當代血妖狼王,亦是最強的血妖狼王,我認得你,當初你來血妖狼堡的時候,連阿大都打不過。哼,若不是那個老鬼偏心,又怎麼輪得到你有今天的修為?」
第一百四十七節
仇九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冷漠的少年,腦海之中開始浮現出了一個很多年前的小小身影,不由的脫口道:「你是那個小孩子!」
少年冷冷道:「你已經記不起來我叫什麼名字了吧?哼,我的名字叫青狼,血妖狼王的狼。當年,你和那個老鬼找到我們,無非就是想要利用我們罷了。這些年來,我們誰也不靠,依靠自己的努力把血妖狼堡給重新恢復了過來,你現在是想要過來坐享其成嗎?」
仇九眼中寒光一閃,身形便若一陣輕風拂過那少年的身前,卻聽「啪」的一聲輕脆響聲,那叫青狼的少年的臉上已經重重的受了仇九的一記耳光。他被仇九打得暈頭轉向,不由的坐倒在地,雖然右邊的臉頰高高鼓起,但他仍是很硬氣的咬住牙使自己不痛呼出聲。
未等他眼睛裡的金星閃失,下顎處已經微微一涼,一道刺骨的冰冷順著咽喉瀰漫開來,將他的身體,還有他的思想定格在了一片空白內。
「那一巴掌是提醒你,你在意的,別人未必放在眼裡,不要坐井觀天。這一刀,是告訴你,沒有囂張的實力前,最好懂得閉嘴。」仇九突然側過了腦袋,問漢魃道:「你不說話,難道不怕我殺了他?還是說,他在你關心的命運裡,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卒罷了?」
「刀在你手,殺不殺是你的事情。我只是命運的觀察者,只知道無論人如何努力,命運始終是命運,不會因為個人的努力而發生整體的改變。」漢魃冷冷道:「我知道你不相信命運,你只不過是想讓我感覺到難堪罷了。」
仇九淡淡一笑,收刀入鞘。這時,青狼已經恢復過來,想要從地上站起,仇九目光掃視過去,殺氣,便如千軍萬馬般湧向於青狼,唬得他不由失神呆坐於原地,全然忘記了想要站起來的動作。
仇九微微搖頭,雖然這個傢伙下黑手奪取了青玄的元嬰與修為,但是他本身的心境沒有跟上來。是以一身修為與心境全然不對稱,連自己的殺氣都抵擋不住。唉,血妖狼族有這樣的王,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
想起了青玄臨死前那落寞的話語,還有他那句「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感歎,仇九不由的一陣唏噓,對坐倒在地的青狼沉聲說道:「給你一年時間,若是一年後,你連我的殺氣都擋不下來,我就替血妖狼族的歷代狼王清理一下門戶。」
言畢不再去看青狼,仇九轉而對漢魃道:「走吧,帶我去見見蠻王的肉身。」
漢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你全都知道了?」
仇九拍拍腰畔的千軍:「你的心上人就在此刀之中,有他的解釋,我自然知道的會多一點。」
漢魃一愣:「你既然全都知道了,為什麼還來血妖狼堡?」
仇九淡淡道:「按你這麼說,我現在該轉身就走?」
這時,附體千軍的若椰淡淡道:「問問亦彤,我的蠻王之體修復的怎麼樣了?」
仇九將若椰的話轉述了過去。漢魃不由搖頭道:「不好,這麼多年過去了,但修復的程度不過四成,大天魔的魔氣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精純。雖然有五顆神之心來給肉體提供能量,但魔氣始終充斥整個身體,沒有了元神的引領,五顆神心的力量並不會主動將它驅逐出去。」
「沒有時間了,帶我去陣法之中吧!」若椰的話被仇九很快的傳給了漢魃。
漢魃點點頭,轉過身去前面帶路,這時,仇九得空問若椰道:「接下來要怎麼做?」
「把千軍插到我的肉身胸口,直到沒頂,這樣,我的肉體就會與大地相聯,體內的兩顆土之心便能開始獲得地氣運轉。我還需要一個媒介來刺激兩顆木之心的甦醒。你體內的那兩顆水之心正好可以用來做刺激物。」若椰飛快的詳述了一遍。
仇九點點頭,突然想了起一事,又問道:「你不是有五顆神心嗎?還有一顆神心是什麼屬性?」
若椰道:「千軍入體,便是對我那顆金之神心最大的刺激。」
仇九沉聲道:「我知道怎麼做了,但是漢魃說你的肉體不過只修復好了四成,你的元神就這樣進去,真的沒有問題嗎?」
若椰淡然的語氣中帶著解脫的味道:「我說過,我累了。」
仇九身形一滯,腳步不由的停了下來:「你是想去送死?!」
若椰笑了:「我早就已經死了,怎麼能算得上是去送死呢?」
仇九臉上頓時浮起陰鬱之色:「你這樣不負責的走了,誰來給我的千軍當刀靈,誰來指點我將來遇到的問題?」
若椰淡淡道:「仇九,你是個好孩子,無論是人品還是奇遇上,你都已經超過了我的認知。從你獲得神心的那一刻,我能教你的東西就已經不多了,我向你保證,千軍即使沒有我做刀靈,一向會一如往昔的令你如虎添翼,絕不會給你造成任何的拖累。」
仇九沉聲道:「那漢魃呢?你就忍心讓人家女孩子苦苦等了你千萬年的時間,而你卻連一點機會都不留給她?」
若椰淡淡一笑:「我與亦彤的事情,我自會解決。若是你覺得我還有半分值得你尊重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將這麼尊重放到我的這個決定上來。就當做是我再任性一次吧!」
這時,漢魃見仇九突然停下腳步,不由的亦跟著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問道:「怎麼了?」
仇九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抬頭道:「沒什麼,繼續走吧。」
漢魃點點頭,繼續領路。
二人一前一後,步子不是很大,但是速度卻是出奇的快,不到片刻的時間,漢魃便已經領著仇九進入了大陣佈置的場地。
「藥田?」仇九再見那成群的蠟屍,不由疑惑的看向漢魃,卻聽漢魃道:「若椰的身子一直深藏於此處地底。由於他身具土、木四顆神心的神力影響,是以這個地方一直地氣充足,最適合種植奇珍異草,後來的血妖狼族便將此地劃為藥田。」
「知道了,別廢話了,開始吧。」仇九淡淡道。
漢魃也不生氣,伸手輕輕一揮,蠟屍們紛紛退開,一具巨大的冰棺呈現在仇九眼前。棺中躺著的,正是傳說中的蠻王若椰。
仇九對漢魃道:「啟動大陣,還有,把他的身體給抬出來放到地上,沒有地氣,蠻王是活不過來的。」
漢魃立即吩咐蠟屍們開始行動,等到一切都準備停當之後,仇九走至蠻王身體前,深吸一口氣,猛然拔出千軍,未等漢魃反應過來,一刀插入蠻王胸口,刀身透體而過,將蠻王身體牢牢的釘在了地上,直至沒柄。
漢魃這時才驚呼出聲,連忙撲了上來,像一隻發怒的豹子,對著仇九吼道:「你在做什麼?」
仇九聳聳肩:「這是蠻王教我的方法,有沒有效我可不負責。」
「你……」漢魃還未說話,卻感覺蠻王的身體輕輕一顫,胸膛開始微微起伏。正看之時,卻見蠻王已經睜開了眼睛,溫目柔情的看著她。
「是你嗎?」漢魃似乎不敢相信,當多年來的願望終於成為現實時,雖然她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去迎接這樣的幸福,但是,幸福還是令她措手不及。
「是我,我回來了。」若椰伸手輕輕的撫摸著漢魃的臉龐,目光之中滿是溫柔之意。漢魃閉著眼睛感受著心上人的愛撫,淚水卻先一步的劃落了下來。
「亦彤,我太累了,這個世界對我來說,已經成了一種負擔。若不是因為這個世界還有你,我早就放棄了存活下來的可能。現在,終於能再見你一面,能抱著你說再見,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不,你不能離開我。若椰,我愛你,我真的真的很愛你,沒有你的日子裡,我每分每秒都是在煎熬中渡過。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讓你能夠回到我的身邊。現在,你終於回來了,可為什麼,你要這麼殘酷的對待我。為什麼,你每次都要迫不及待的從我的身邊跑開,我就這麼讓你討厭嗎?」漢魃掩面失聲痛哭起來。
「傻瓜,這天下又哪有不散的宴席。我們能在這一世相遇,就已經是一種莫大的緣分,又怎麼敢奢望永遠的在一起呢?」若椰深情的看著漢魃,脫下了人皮外衣之後,漢魃的美麗再一次的展現在了若椰的眼前。
「人生若只如初見,那又該有多好啊。被困在天殘的時間裡,我一直在想,想我的過去,也在想我們的過去。若是時光能夠倒流回去,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放棄那些無聊的想法,牽著你的手,走遍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陪你看遍每一個日出與日落。」若椰說話的時候,漢魃一直在輕輕的啜泣,那些消失掉的時間,被遺忘掉的美好,就在若椰的輕述中,又浮上了二人的心頭。
那些日子你許下心願,說未來日子相見……牽牽手一放已是多年……
第一百四十八節
二人多年後重逢,滿腹話語多滿至喉,卻又無言以對,惟有四目相交,一切盡在不言之中。仇九不忍心打斷二人僅有的相距時光,抬步便要離開。這時,卻聽若椰開口道:「仇九,你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仇九快步走至若椰身邊,卻聽若椰道:「時間已經不多了,你把雙手放到刀柄上,我把我體內的五顆神心通過千軍交給你,就算是我最後為你做的一點事情吧。」
仇九一愣:「三顆神心會令我產生三種不同的性格,最終形成四個自我。若是我再接受你的五顆神心,結果豈不是更糟?」
若椰道:「這麼多年,我苦思神心破解之謎,終於給我找到了答案。人體陰陽分五行,每一顆神心便是一種強化劑,將人體內的性格趨於極端。由於某種性格的極端,從而打破了人類與生俱來的那個自我意識,所以會分裂成兩種人格。」
「但是若是將體內五行的性格全部達到極端呢?陰陽五行十顆神心,十種極端的性格將會在體內重新形成一個平衡,而這個平衡,從理論將會抵消掉神心帶來的負面影響,從而使得內心的那個真我不受威脅的重新站出來,主導個人的性格。」
若椰提出的理論令仇九砰然心動,若是那理論是正確的,在接受了若椰的五顆神心之後,自己只差一顆陽火之心與陽金之心,只要自己努力點找到這兩顆神心,便能達至十全之體,令自己的性格不再受到神心影響。
但是,理論往往會有一種偏差性,而這種偏差性,一般就被稱為意外。
仇九問道:「若是十全之心集合之後,沒有達到你的理論中的結果,那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十種神心將會產生兩種結果。一種是十種性格交替出現,週而復始。另一種,則是屬於本源的自我消失的同時,十種神心因為平衡關係,使得神心的性格也跟著消失,那個時候,你將會被抹去人類的感情,你不會有憤怒,悲傷,歡喜,激動,你就像這天與地,這日與月一般,恆久長存,卻不會對世界的任何改變而產生興趣。簡單的說,你會成為真正的神,沒有感情,漠視一切。」
仇九一愣,不由苦笑道:「這還真是十分意外的結果。」
若椰道:「人生在事,很多事情確實不可強求,有便是有,沒有便是沒有。但是,人至少應該去努力試一下,若沒有試過,又怎麼能算是求過呢?來吧,仇九,趁著我還有一絲力氣,讓我再助你一臂之力。」
仇九點點頭,將雙手搭在了刀柄上。
「不!」漢魃猛的站了起來,將仇九使勁的推了開去。以仇九的修為,自然不會被漢魃所推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仇九的目光一接觸到漢魃那傷痛欲絕的眼神時,整個人自然而然的順手便退開了幾步。
眼見漢魃突然的出手,若椰不禁歎氣道:「亦彤,我的元神在這個肉體裡呆的時間已經太久了,你知道的,這對我並不是一件好事。這千萬年來,我一個人在刀裡想了很多,以前,我真的太傻了,去追逐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而忽略了身邊最珍貴的東西。雖然我醒悟的太遲,但能夠見到你一面,和你說出我的心裡話,讓你知道,你一直是我最想去珍惜的那個人,我已經無悔了。讓仇九做吧,我不想再成為她的傀儡。」若椰的眼神越來越溫柔,但是在漢魃的眼中,那最後的溫柔是如此的令人難分難捨。
「亦彤……」若椰輕輕的喚著她的名字,像在催促,又像在惜別。
「我懂,我都懂。」漢魃泣不成聲,掩面大哭,哭聲之中還摻雜著她那斷斷續續的話語:「我明明知道,只要你的元神一回到肉體,你始終是要回到她的身邊去的。但是我還是想要你活過來。我太想你了,我只是想要再見你一面,只要能知道你還活著,無論你在不在我身邊,我都覺得是一種幸福。」
「亦彤,原諒我的自私吧,我實在太累了。那樣的生活,我經歷過一次就已經夠了,我實在不願意再來第二次那樣的經歷。讓我走吧,亦彤。」
漢魃不住的搖頭,若椰還想再說話時,卻見漢魃突然抬頭道:「我已經看到了新的命運,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就一定能擺脫她的控制的。」
若椰微微搖頭:「放棄吧,亦彤,為了我的事情,你已經窺視了太多的命運,也犧牲了太多的人。那些人,本該像我一樣,有著屬於自己的那份幸福與快樂。這千萬年,我一直在想,我究竟做對了哪些事情,又做錯了哪些事情。一直在反思,然後有一天,當我看到初升的太陽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之時,我突然明白了,過去的一切都是錯的,我為了挽留住自己的昨天,就不斷的犧牲掉別人的明天。一錯再錯,終於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現在,這些錯誤到了該終止的時候了。亦彤,命裡有時直須取,命裡無時,莫強求。」
「不,我一定要留住你!」漢魃突然發怒了,她猛的站起身來就要掐動法訣。若椰卻是於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身體之上突然泛起五色光芒。漢魃見狀頓時大驚,停下了法訣的動作。但是若椰身上的五色光芒卻是越來越旺盛,漢魃的臉色「唰」的一下子變得慘白慘白。
「再見了,亦彤。」若椰那淡然的笑容被光芒漸漸覆蓋,最終與光化為一體。
「不!」漢魃跪倒在若椰的身體前,彎下腰想要將他的身體抱住。但是她觸手所及,儘是一片虛空的光芒,那具有神心庇佑的身體,竟然只在那眨眼之間就化成了光。這時,一道光芒沖天而起,便如一顆流星般帶著長長的焰尾衝向仇九。
流星來勢雖急,但在仇九眼中卻仍是緩慢的如同時間被定格住一般。是以他不慌不忙,僅是簡單的伸手一操,便將那流星握於手中。流星一入仇九之手,焰火頓時散去,千軍刀體通紅的在仇九手中不住顫動,若椰附於刀上的元神傳音於仇九道:「我用天魔解體大法將五顆神心附於千軍之上,你放開心神,讓我的元神引導五顆神心入體。」
仇九頓時盤膝坐倒在地,將千軍橫放於大腿上,凝神歸元,令自己體內的三顆神心各歸其位,好讓若椰的元神能不受干擾的進入自己體內。
仇九剛剛做好準備,這邊若椰的元神便已經帶著五股神心之力衝入仇九身體。那澎湃洶湧的力量如同山崩海嘯般,令仇九簡單的感覺一下,便已經頭皮發麻。這時,若椰傳音道:「你的身體還不能完全容納五顆神心的神力,化形吧,用朱雀之體接受。」
仇九點點頭,依言而行,身體上開始泛起紅光,在漢魃那失神的目光中,朱雀之軀陡然而現,兩道土黃光芒先一步亮起,似乎想與朱雀本體的火焰力量一爭長短。但是若椰先一步出手干預,用他那元神力量將兩顆土之心安排在了仇九雙腿內側。
朱雀之軀不由的一震,本應該由純火力量組成的身體在突然間受到外種力量的入侵之後,自行的進行反擊。若椰沉聲道:「快阻止你的火元力向土之心靠近,不然神心力量被刺激,後果不堪設想。」
仇九自然知道其中厲害,早就在若椰說話的同時,已經運起元神之力,死死的控制著朱雀之火的運行路線。雖然他的元神已經與朱雀之體有了極高的契合度,但畢竟與朱雀本人的元神有著極大的差入,是以在這種情形之下,仇九的元神之力對朱雀之火的控制力明顯要差上不少。雖然仇九已經竭盡全力的想要讓朱雀之火停下腳步,但是朱雀之火卻依舊頑強的像是單細胞生物一般,一步一步的朝著土之心的位置挪動。
仇九的元神之力已經運轉到極致,額頭都開始滲出細細的汗珠。在內心中,仇九開始催促若椰道:「好了沒有,快點,我快拉不住了。」
「必須拉住!要是讓火元力刺激到土之心的神力,你的身體就會立即被兩大神力當成交戰的戰場,你體內的八大神心就會各自為戰,就算你有朱雀之體,最終的下場輕則重傷不治,重則立即爆體而亡!」若椰隨即又緩和了點語氣道:「我會盡快的,你再加把勁。」
仇九點點頭,突然問道:「我可不可以動用水之心的神力來阻止朱雀之火?」
若椰當即否定掉:「水火不容聽過沒有?!你的身體是由純火元力構成,在這樣的身體裡狀態下動用水神心,神心會與身體同歸於盡的!」盡到後來,若椰的語氣已經十分急促,看來他的元神之力也處於巨大的消耗之中,這種消耗巨大到連讓他說句話都十分吃力。
第一百四十九節
當下仇九不再多言,咬著牙將最後一點的元神之力也都擠了出來,死死的阻擋著朱雀之火的前行速度。
身為朱雀之火的擁有者,享受著它的使用權時,仇九並沒有覺得朱雀之火有多麼的龐大。但是此刻站在了它的對立層面,要與它面對面的對抗時,仇九這才知道,朱雀體內的那股與生俱來的聖火是多麼的龐大。
面對那如江似海不斷前行的朱雀之火,仇九已經將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了,卻依舊絕望的發現,朱雀之火依舊在前行。自己的元神之力在急劇的消耗著,仇九已經悲觀的想像,在自己的元神之力消耗殆盡後,自己將會變成怎麼樣的光景?
但是不論他如何的想像,在眾多的假設裡,沒有一個結果能讓他看到一點希望。
時間,在這一刻過得特別的緩慢,一秒鐘的時間便如同一個百年那麼漫長。仇九強迫自己不去多想,集中全部的精力放在了阻礙朱雀之火前行的這件事情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那股被自己拚命壓抑的火元力開始往回流,那股一往直前的氣勢已經改變,仇九的元神被突然後退的火元力搞得一鬆,這才緩過氣來向若椰詢問道:「搞定了?」
若椰的聲音有氣元力:「連著著把木之心也給搞定了,只有那顆金之心雖然引進了你的體內,但我已經沒有元氣去安排它的住處了。不過不要緊,金之心暫時還處於沉睡狀態,你有足夠的時間來提升自己的修為,然後將它安排妥當。我走了。」
「等一下。」仇九急忙開口。
若椰傳音道:「有事就快說,我的元神快渙散了……」
仇九沉默了兩秒鐘後,突然抬頭說道:「謝謝。」
「就為了說這兩個字嗎?」若椰淡淡一笑:「不用客氣,好好運用你的修為,還有,給你最後一個忠告:小心雪含煙。」
「為什麼?」仇九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但是若椰卻再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回應仇九的,只有一片空虛的沉默。
走了嗎?
仇九不由的一陣心酸。
這個亦師亦友,卻只見過一面的蠻王,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令仇九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就像是,孩子找到了一個可以依賴的父親那樣。
看著仇九一下子黯然下去的神色,漢魃那幽怨的聲音傳前了仇九的耳朵裡:「他走了嗎?」
仇九抬起頭,目光正對上了漢魃那期待中摻雜著緊張的眼神。那個眼神竟然令仇九連看一眼的勇氣都失去了。他無聲的側過頭去,然後,他聽到了某樣東西破碎的聲音。
「走了,還是走了。」漢魃跌跌撞撞的向後退了幾步,雙腿一軟,不由自主的坐倒在了地上。眼淚,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從那眼眶中滾滾而下。
仇九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一個人哭泣,一個人沉默,兩個人就這樣過了很久很久,仇九才鼓足了勇氣對漢魃說道:「請節哀。」
這一句話,便如一個火種掉進了炸藥桶內。漢魃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衝著仇九吼道:「你知道什麼,他本可以不用死的。在我看到命運裡,你才是那個該去死的人!」
仇九一愣:「什麼意思?」
漢魃吼道:「什麼意思?你是豬腦袋嗎,你看不出來這個陣法的作用嗎?只要我啟動了陣法,若椰就可以用你的身體活過來,他就能重新恢復正常,帶著我遠走高飛!他不該死的!你受了我們這麼多的恩惠,為什麼不是你去死,為什麼好處都讓你一個人佔了。你就不可能可憐可憐我們,把你的好處分一點給我們嗎?」
仇九被漢魃罵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半天,他才開口問道:「從你第一次見到我起,你就打算要讓我成為蠻王的身體嗎?」
「沒錯,從一開始我就打定了主意要利用你,你是不是很生氣?殺了我啊,殺了我!」漢魃又吼又叫,那美麗的臉龐上帶著的卻是猙獰的神情。
看著漢魃瘋狂的樣子,仇九微微搖頭道:「我不相信你說的話,我也不會對你下手的。」
「殺了我!」漢魃怒吼道:「要是你今天不殺了我,我發誓,我要用我這輩子的時光,讓你永遠的痛苦下去,永遠的生不如死!」
蠻王的死,已經將她刺激成了一個瘋子。
仇九歎了口氣,轉身便走。
「你回來!」漢魃大叫著撲了上去,聲音淒厲的便如夜晚中的鬼哭:「把若椰留下來,把他留下來!」她一邊叫著,一邊伸手去搶仇九腰間千軍。
仇九身形幾次閃避,都令漢魃撲了個空。而漢魃再接著試了幾次之後,終於滿心頹然的放棄。目光之中瘋狂之意漸去,淚水再次泛滿她的眼眶,她停下了撲擊的動作,看著不遠處的仇九,她竟然雙膝跪地,對著仇九拜了下去:「求求你,再讓我最後看一眼它,就只看最後一眼,求求你了……」
仇九沉默的看著跪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漢魃,看著她那瑟瑟發抖的可憐樣子,仇九突然想起了眼前這個女人,她用盡了自己一生的時間去等待一個縹緲的愛情。雖然在她心上人彌留之際,她終於聽到了那等待已久的答案,只是幸福是那麼的殘忍,令她剛剛得到,卻又馬上跑遠,留給她的,只是一個不再可能回來的背影。
如果可以,我應該滿足她的願望的。
仇九伸手解下了千軍,用雙手橫托著,連刀帶鞘的將它輕輕放在了漢魃的面前。他沒有說話,這個時候,任何語言上的安慰已經無法幫漢魃彌補心裡的那個空洞。
「謝謝你。」漢魃對著仇九又叩又拜,嚇得仇九連忙閃避開了,遠遠的對著漢魃擺手道:「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在他的心中,漢魃一直對他付出的太多,可以說,若沒有漢魃的付出,就不會有今日的仇九。就算像漢魃說的那樣,她的出發點並不單純,但是仇九仍是覺得,感恩之心是不可丟棄的。
漢魃將千軍從地上拾起,緊緊的擁入懷中,像是想要在這柄已經失去了元神的刀上感受一下那個逝去的人的氣息。這柄刀是他的住所,他曾經在這刀裡面孤單的生活了上千萬年。
那種一個人的寂寞,漢魃完全的瞭解。
因為,她也是一個寂寞的人,千萬年來,她也一直一個人的生活著。
沒有人陪伴的日子,讓你受委屈了,我的愛人。
漢魃目光中重新泛起了柔情,一隻手握著刀鞘,另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刀柄時,記憶彷彿又跌回了那個年代,她彷彿又看見了那個豪爽的男人,握著這柄刀迎風長嘯,在他的面前,萬千蠻族如同風吹麥浪一般一批接著一批的跪倒。而他卻沒有將他們的臣服當成一回事,他只是緩緩的回過了頭,對著自己溫柔的一笑。
那一笑,是漢魃記憶中最美的片斷。
王,我是你的女人,等我。
刀,出鞘。
寒光閃動,鮮血激射而出。
仇九連驚呼都沒來得及發出,漢魃已經軟倒於地,千軍落在她的身邊,刀身閃亮,滴血不沾。
「你瘋了!」仇九閃身至漢魃身邊,一手緊緊的按住漢魃頸部的傷口,鮮血從他的指縫裡不斷湧出,將漢魃身下的大地染紅了好大一片。仇九的另一隻手按在漢魃的胸口,那繼承自蠻王木之心的力量被仇九首次催發,磅礡的生命之力源源不斷的湧進漢魃的身體。
儘管仇九已經做了一切能做的努力,但是漢魃眼中的光芒卻依舊一點點的消逝。
哀,莫大於心死。
一個人的心若是死了,你又怎麼能算是將她救活過來呢?
漢魃看著仇九,突然泛起了一絲溫暖的微笑——這是漢魃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仇九展現如此溫柔的笑意。看著仇九滿臉的焦急之色,感受到他為自己做的努力,漢魃輕輕道:「我要去見若椰了,不用救我,我現在很幸福。」
仇九搖搖頭:「活下去,只要活下去,總是有希望的。」
「我已經等的太久了,希望來過,卻又走了。現在,只有在那裡才能再見到若椰。只要能再見到他,死又算得了什麼。」漢魃微笑道:「仇九,很抱歉一直在利用你,若椰說得對,有些事情是不能強求的。你是個好人,要小心雪含煙。」
那雙美目中的光華突然大盛,漢魃的眼中雖然倒映著的是仇九的影子,但是仇九知道,她現在一定看到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奇異景象。這時,卻見漢魃嘴角的溫柔更加動人,卻聽她喃喃道:「若椰,若椰……」
光華散去,雖然漢魃的嘴角仍掛著那幸福的微笑,但是她那圓睜的雙眼卻再無半分神采。仇九凝視著漢魃的臉龐許久,方才深深的歎息了一聲,用手將她的雙眼輕輕合上,心中,他默默的念道:「祝你們幸福,蠻王,還有亦彤。」
漫漫求真途
第一百五十節
毒辣的太陽高掛於天空正中,似要將整個大地變成一片火焰的熔爐,無情的炙烤著大地上的一切事物。在午後的這段時間裡,哪怕最勤勞的螞蟻都不會踏出洞穴一步,但是由蠻荒通往雍州的官道上,卻緩慢的行進著一隊車隊。
三輛馬車寬敞巨大裝飾的流金飛彩,就連車上的門簾都被鑲上了數百顆龍眼般大的紅寶石。拉車的十二匹馬雙目發光,體態神駿,明明都是上好的千里神駒,卻被趕車的車伕放緩了速度,緊一步慢一步的往前走著。
車伕的衣服亦是華貴,衣領袖口還都用金絲鑲邊。若不是看他那執鞭趕馬的樣子熟練非常,任誰粗看之下,都會將他當成某方的富家翁。連車伕的打扮都已經華貴至此,真不知道車上坐著的主人又會奢華到何種程度。
三輛馬車行在隊伍的正當中,前後各有十名騎手開路護隨。這二十名騎手身形彪悍,目中精光更是到了含而不露的地步。現在是日頭正中,酷熱難當的時候,但這些人就像是絲毫沒有感覺到一樣,連汗都沒有流下一滴,這時哪怕是最外行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一隊人的來頭極大。一般有點眼光的劫道盜都不會挑這樣的車隊下手,倒不是怕錢燙手,而是怕沒有命花。是以這一行人一路過來都是風波不起,沒有一點波瀾的到了蠻荒與雍州交界處。
車隊在兩州的交界處停了下來,看著官道旁的界碑石,先前的一名騎兵撥轉馬頭,輕快的跑到第一輛車前,恭謹的說道:「王,我們已經到雍州界了。」
「知道了。」仇九淡淡的聲音自車廂內飄出,車伕先一步挑起了門簾,仇九自車廂內走了出來,跳下車子,看了看四周,然後對著那名騎手說道:「你們回去吧。」
騎手下馬對仇九行了一禮之後,方才重新跳上馬背,恭謹道:「我等在蠻荒恭候王駕回歸。」
仇九微微點點頭,那騎手對著護衛的騎兵一揮手,眾騎兵隨在他的身後沿著來路奔了回去,和他們一起走掉的,還有那三輛豪華至極的馬車。本來按仇九自己的意思,一行人飛回神州便行了,不需要那麼麻煩,但是兩個老族長卻說王駕巡遊有著王的規矩與排場。若按那兩個老族長的說法,駐守雁關城的十萬蠻兵都要隨駕而行。但仇九卻知道,這樣一來,不僅鐵家會坐立不安,連神州這邊都會起個大波瀾。自己此次回神州,一是為了找人,二是為了雷皇密室中的線索,所以能不張揚,自然不願意張揚。
經過一番的討價還價之後,兩個族長終於同意以三輛王族馬車,加上二十名蠻王勇士的護衛為底線。但是一出了雁關城,仇九就給隨行人員下了死命令,送到雍州地界便可,敢有抗命不遵者,軍法伺候。
那些護衛哪敢違背蠻王命令,是以仇九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送到雍州地界便即出聲提醒,絲毫不敢有些違背,這令仇九頗感滿意。
直至護衛們跑遠之後,仇九這才轉過身來,看著將要隨自己一同進入神州的八人,淡淡一笑,說道:「過了界碑再往前走上百里,便是神州正道十四強中的百花門地盤——天水城。我們要在天水城中稍做休息,好打聽點新近的神州消息。」
眾人心仇九為馬首是瞻,自然沒有意見,當下各自運起元力,隨在仇九身後朝著天水城飛去。本來以仇九的修為,百里路程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但是為了照顧修為不高的上官嫣嫣與方天行,仇九刻意的放緩了自己行進的速度。這樣一來,百里的路程用了兩個多小時才趕到。
在城門口,屬於百花門下的百花衛隊對仇九執行了嚴格的檢查。若不是看出這一行人的實力實在過於高深莫測,只怕檢查還會更加嚴格。這令仇九疑惑不解,當初他經過天水入蠻荒之時,百花衛隊亦不過象徵性的收取了些過路費,什麼檢查之類的更加沒有出現過。
難道是神州十四強又迎來了新一輪的競爭嗎?
仇九在心中如是想道。
神州正道十四強的排名並不是恆久不變的,每過一段時間,當神州正道中出現新的強大勢力時,正道十四強的排名便會被重新排序。新興的勢力可以挑選十四強中的任何一家進行挑戰,直到一方被另一方滅門屠宗為止,這個挑戰才算完結。而每當有新的勢力發起挑戰後,原先排名榜上的十四大勢力也可以互相挑戰。
但是十四強之間的挑戰很少以滅門屠宗為分勝負的標準。
因為大家都是積累千年而成的大門大派,若是要比基業,拚鬥下來的最終結果往往會是魚死網破,引來其他勢力的窺視,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裳。所以十四強之間的排名一般是由兩家派出最強的高手進行九局對戰,贏得局數最多者便可獲得或是保持靠前的排名。
想當年葉家剛剛興起之時,便是通過挑戰十四強中的公孫家,將其族徹底屠滅才得以上位,擠進了神州十四強的排名內。隨後又通過不斷的積累發展,終於將其他十二家打壓在腳下,成為神州第二大門派。若不當年仇九的父親葉宏極莫名其妙的失蹤,有著「神州第二」盛譽的葉宏極還打算向獨孤家不敗的劍神挑戰,將葉家真正的抬到神州第一的位置上去。
只可惜……
仇九歎了口氣,抬起頭時,見自己已經在下意識中隨著人流走進了天水城,此刻正身處於一條喧囂鼎沸的街道上。隨行的五護法生怕人群中有什麼人會對仇九不利——這是完全有可能的,極龍島從上次雁關城城主府事情之後,就一直沉默著,這令眾人的心裡始終覺得發堵。當一個強大的敵人在陰影裡沉默的越久,那當他爆發時,所帶來的破壞力一定十分驚人。
五大護法心中都有自知之明,若是來人連仇九都能害得,那以自己五人的功力,根本就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但是五人是朱雀親點的五大護衛後人,保護主人是與生俱來的責任。能死在保護主人的任務中,在他們看來,是一件無上光榮的事情。
看著眾人如臨大敵的樣子,仇九不由淡淡一笑,清聲安撫道:「不用那麼緊張,我們不是來打架的。」
由於五人形成的保護圈佔去了大半個街道,加上任何靠近五人一米之內行人,都會被他們的護體真罡給推到一邊去,所以大街上那本就不太通暢的交通,頓時顯得更加混亂起來。
仇九本想著低調行事,卻因為五人的護主行為,而引來了眾人的矚目。雖然沒有人出聲喝罵——除非那人腦子被門夾過,才會招惹這一群殺神——但是那投過來的目光卻也是帶滿了各種複雜的表情。
仇九微微搖頭,看了看前方正好有一家茶樓,便即向著那邊走去。
店門口招呼的小二早就注意到了仇九一行人,能在天水城做買賣的,多少都有點眼光,這一群大爺個個都身負強絕修為,身上的衣服更是華貴的隨隨便便脫下一件,便能買下整個茶樓。店小二當然要慇勤招待,不用仇九開口,便知趣的引著眾人上了二樓的雅間,一臉討好的問道:「公子,您看這間雅間您還滿意嗎?」
仇九點點頭,逕直走了進去,往那窗邊一坐,那街上的風景頓時收入眼底,上官嫣嫣對著店小二道:「有什麼特色的,好吃的都給送上來,不要耽誤了我們公子的興趣。」一邊說話,一邊往店小二的手裡扔了個銀錠子。
店小二眼睛頓時發亮,二十兩的紋銀做賞錢,這位爺可絕對是個有錢的主!
一轉過身,店小二一邊快手快腳的往樓下跑,一邊嘴上不斷唱著菜單,一連串的菜名自那小二的嘴裡滑了出來,光是聽菜名便可想像這些特色菜會有何等的身價。仇九淡淡一笑,倒沒去在意,只是把目光落到了來來往往的人流中。
天水城,做為百花門經營千年的基業,其繁榮程度在神州之中也算是一方名城。加上百花門中雖然以女修為主,但其鎮派神功《落紅訣》卻是一門陰陽雙修的無上寶典。每年百花門除了對外招收資質過人的女弟子之後,還會特別招收一些年輕俊俏的男弟子,與女弟子合籍雙修。是以在天水城往來的神州修真人士中,又以少年人居多。
看著那些目光茫然滿街遊蕩的少年人,仇九微微歎息,他們只知道百花門的名頭如何響亮,百花門女弟子的才色如何出眾,卻為什麼沒有想過,百花門中成名的怎麼都是女弟子。那些與女弟子雙修的男弟子們去哪裡了?為什麼江湖上沒有出現過他們的名字呢?
「《落紅訣》,落得又是誰,紅的又是誰呢?」
第一百五十一節
就在仇九有感而發,於心中微微歎息之時。雅間的門被輕輕敲響,不等仇九這邊說話,門被人輕輕的拉開一線,鑽進來一個小小的腦袋,紮著一對朝天辮,約摸七八歲的樣子,稚氣的臉上不時的閃過一絲狡黠,令他看起來多了份機靈勁。上官嫣嫣見他並不像是上菜的小二,便開口問道:「小朋友,有什麼事情嗎?」
那小子嘿嘿一笑,故作神秘的問道:「哥哥姐姐們想不想聽江湖上最新的秘密?」
上官嫣嫣回過頭來看了仇九一眼,發現他只是將目光落在大街上出神,並沒有聽到那個小孩子的問話。於是,上官嫣嫣也不敢自作主張,只是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小孩的腦袋,輕輕道:「小孩子懂什麼,姐姐給你十個銅板,你去買吃的吧。」
誰知那小子竟對上官嫣嫣塞過來的十個銅板浮起不屑的神色,喃喃道:「聽那小二頭說來了闊少,小爺我才上來賣點江湖秘史,有來也是個充款爺的主,哼。」聽他用那稚氣的童音說著大人的話,令上官嫣嫣頓時哭笑不得,正要給這小鬼一點教訓時,卻聽仇九突然說道:「給他十兩銀子,且聽聽他講的故事新不新鮮,若是講得好,就再給他五十兩。」
「這才像樣嘛!」那小鬼倒是不客氣,逕直的走進了雅間內,伸手抓起桌上的一個桔子,飛快的剝掉了外皮,掰了一瓣放到自己嘴裡,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一看這位公子就知道是個有見識的人,懂得欣賞。不過我說的事情,可不是故事,那可都是神州上真真切切的事情,絕對沒有半句虛言。」
仇九淡淡一笑:「那你說說看,最近神州上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
「要說最稀奇古怪的事情,那就是要當數葉家堡的連環命案了!」
這小鬼,當真是語不驚死不休,這才一開口,立即引起了仇九的好奇,不由自主的脫口問道:「葉家堡的連環命案?怎麼回事?」
那小鬼聽仇九一問,頓時得意的搖頭晃腦,開始述說道:「這葉家堡的連環命案雖然是新近才出的事情,但是事出必有其因,所以這位公子還是要有點耐心,聽我從這件命案之前開始說起。」
「你說吧,我聽著。」仇九微微一笑。
「不知道公子可聽說過,在這神州之上,有三大最強的強者。」
仇九道:「神州高手如同過江之鯽,又哪來最強之說。」
「一聽公子這句話,就知道公子是不常在江湖跑動的人。不過沒關係,我說出來的這三個人,即使是悶在家裡不出門的人,多少也會聽過他們的事跡。我且說來給公子聽聽,只要公子覺得我有一個說得不是最強,我便一分錢也不要,免費給你們講神州秘史。」
仇九淡淡一笑:「你且說來聽聽。」
小鬼一點頭,拍案而起。這一聲驚堂,頓時引來五大護法的連鎖反應,不待那小鬼的得意勁頭上來,已經先一步被風魅將其反手扣壓在桌面上,引得那小鬼大呼小叫的直叫疼。
仇九微微一皺眉頭,淡淡道:「小孩罷了,放手吧。」
風魅連忙放開那小鬼,單膝跪下請罪。仇九揮揮手,像是有意,又似無意的說道:「很多事情是防不勝防的,放寬心吧,我還沒差勁到被小鬼給暗算的程度。」
「是,主人,屬下罪該萬死。」風魅的頭低的更低的。
仇九微微搖頭:「起來吧,不要動不動就下跪。」
「是,主人,謝主人不殺之恩。」風魅對著仇九重重行了一禮之後,方才起身。但她始終沒回到自己原先坐著的那個位置,而是站到了小鬼的身後,以防那小鬼真的是針對仇九而來。
那小鬼從風魅手中得脫出來後,倒是不吵不鬧,睜著烏黑的眼睛看著仇九,一臉的崇拜,問道:「你家裡很有錢吧?」
仇九微微一笑,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對那小鬼說道:「繼續說你的故事吧。」
小鬼見仇九帶開話題,也不在意,點點頭一揉鼻子,伸出右手習慣性的還想拍桌子,但空氣中那幾道冰冷的目光令他身形不由自主的一滯,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下四周後,最終決定還是不要這個開場的氣勢了,只是大聲說道:「我要說的第一個人,那便是五百年來第一次飛昇,縱橫神州未嘗一敗,有著神州最強之稱的男人,魔道的至尊,雷皇,公子你說,他是不是最強?」
「雷皇嗎?」仇九的眼睛微微瞇起,上官嫣嫣頓時豎直了耳朵,想從仇九口中聽到對雷皇的讚美與恭維,但是很可惜,仇九卻只是淡淡一笑,滿不在乎的說道:「不錯,他是神州最強。」
上官嫣嫣微帶惋惜,雷皇陛下飛昇之後,神州之上對他還保持尊重的已經寥寥可數,就連這個曾經被雷皇親自接近的人,對雷皇陛下的態度也是如此的滿不在乎。在那一瞬間,上官嫣嫣突然覺得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她似乎看到了,一個屬於雷皇谷的黃金時代,終於淡淡了神州的舞台。
看著一個時代的死去,做為曾經分享過這個時代榮耀的一員,上官嫣嫣只覺得內心被一種叫做哀傷的情緒佈滿。
但做為故事的講述人,那小鬼在得到了仇九的肯定之後,卻是精神一振,問道:「第二個人,單人一劍破了有著『神拳無敵』之稱的鐵家第一高手鐵無敵,在劍術之上造詣高深,被譽為五百年來第一劍神的獨孤劍神,獨孤鳴,他是不是神州劍術最強的人?」
想起了當日孤梅山莊那恢宏的一劍,若不是那位老人的手下留情,自己早就因為當年的那份衝動而命歸黃泉了吧。仇九不由的微微一笑,點點頭道:「孤獨家的劍神劍術天下第一,無人能敵,這是公認的,我無法反駁。」
小鬼得意的哈哈大笑,稚嫩的笑聲迴盪於雅間內。在他身後的風魅輕輕的哼了一聲,一股寒意頓時從那小鬼背上升起,不免笑聲之中都有些打顫,最後不得不回過頭去狠狠的瞪了風魅一眼,以表示內心的不滿。
這時,卻聽仇九問道:「那你要說的第三個人是誰呢?」
小鬼回過頭來,一昂腦袋說道:「第三個人是我的偶像,也是我的目標。」
「哦?」仇九笑了:「那我倒要好好的聽聽,這個最強的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當然特別了,在介紹第三個人之前,我要考考公子,這個世界上,什麼東西是最快的?」小鬼並不需要仇九回答,在問題剛一出口,他便已經接著說道:「公子不知道吧,那我告訴你好了。這個世界上最快的東西,是人的思想。無論是什麼地方,只要人的思想一轉,就可以到那個地方。」
仇九點點頭,問道:「難道你說的這個人,他的思想很強大嗎?」
小鬼搖頭道:「當然不是,我說的這個人,雖然別人都稱他為『神州第二』,但是我卻覺得,他才是真正的神州第一。因為,他的身法像風,卻比風要快上數十倍。就連思想都跟不上他的身法速度……」
小鬼還未說完,仇九反問道:「你要說的,難道是葉家堡的前堡主,神州第二葉宏極?」
小鬼點點頭,反問道:「難道公子也將葉堡主當成自己的偶像嗎?哎呀,人生最難得的就是知己,公子有此等眼光,說明也是個大有前途的人。好好好,那五十兩銀子,本少就只收你一半好了。」
若是換了一個年幻大點的人來說這番話,誰都不會覺得奇怪,但偏偏說這句話的人還是一個看起來不滿八歲小孩,連說起話來還都奶聲奶氣的,竟然會用這種老氣橫秋的語氣,令人聽在耳裡不免忍俊不禁。
仇九微笑道:「葉堡主一直是我的偶像,從未改變過。但是這和你要說的葉家堡連環命案有什麼關係?」
小鬼點點頭道:「當然有關係了。葉堡主有一個兒子,公子你知道不知道?」
仇九一愣,心中微微戒備,臉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騎馬過斜橋,滿樓紅袖招,葉公子的風流事跡亦是我很敬仰的。但是這又和你要說的故事有什麼聯繫?」
小鬼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四周,似乎很怕有人會聽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一樣——其實滿屋子都是人,他說話再小聲,以這些人的修為,想不聽,那聲音都會自己往耳朵裡鑽。卻聽那小鬼輕聲道:「有人說,葉家堡的六起連環命案,就是這位風流公子所為,還有人證物證呢。」
「什麼?!」仇九脫口而出:「這怎麼可能!」
小鬼一拍大腿,附和道:「就是,我也覺得不可能,說這句話的人也不動動腦子,那個葉公子,他有這個心,他能有這個力麼?」
仇九聽得不由一臉尷尬,不由問道:「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
第一百五十二節
那小鬼得意的一昂腦袋,驕傲無比的說道:「莫以年紀論英雄。」
仇九一愣,隨即放聲大笑:「好好好,那你接著說吧。」
小鬼重重一點頭,說道:「當年葉堡主離奇失蹤之後,他的這個寶貝兒子就罩不住場面了。整個葉家亂成了一窩蜂,想要他腦袋的人能從葉家堡東門一直排到西門去。其中又以葉家七支親族的家長最熱心,暗殺、刺殺、投毒……無所不用其極。但是這位葉小堡主雖然狗屁本事沒有,卻是天生的狗屎運,想殺他的人個個都是神州首屈一指的高人,卻偏偏怎麼也弄不死這位小堡主,引得神州人人稱奇,不免送了一個響亮無比的外號給這位小堡主。」
「外號?什麼外號?」仇九奇道。
「打不死,弄不爛,人送外號鼻涕蟲。」小鬼說完先一步哈哈大笑起來。見仇九神色古怪,雁兒不由自主的撲哧一笑,一時間竟是明艷不可方物。五大護法不知仇九過去,但見知內情的上官嫣嫣別過臉去,滿臉的笑意,輕笑聲不斷,他們也隱約的感覺到這小鬼說的事情和自己的主人有關。
風魅見那小鬼笑的放肆,正要出手給點教訓,卻聽仇九道:「那這位運氣奇好的小堡主後來又怎麼樣了?」
小鬼止了笑聲,繼續說道:「六七年前,他被葉家堡的追殺部隊搞得實在撐不下去了,一路逃過了十萬大山,從此不知蹤跡。十萬大山那是什麼地方?虎狼之地呀,奇獸異蟲,魔人橫流。一等一的高手進去,連個泡都不見得會冒一個。讓一個什麼本事都沒有的貴公子進去,就他那細皮嫩肉的,還不給那些凶神們打了牙祭。」
仇九淡淡道:「不見得,或許那位小堡主一路好運,在十萬大山活得逍遙自在的。」
小鬼一拍大腿,說道:「這件事情算是讓公子您猜著了,還真就是那麼回事。那位小堡主進了十萬大山之後,竟然有驚無險的找上了魔界至尊——雷皇。而雷皇竟然也將其收為自己門下,傳授他無上的魔功。」
「後來呢?」仇九淡淡一笑,鼓勵小鬼繼續說下去。
小鬼卻是微微搖頭道:「後來,沒有後來啦。三年之後,魔道聖地雷皇谷被十四正道派人聯合剿滅。雖然那一戰中,正道聯軍損失殆盡,但是魔道至尊的雷皇谷勢力亦是被殺得乾乾淨淨,連雷皇的親弟弟,雷皇谷的禁衛統領亦戰死谷中。除了雷皇幸運飛昇之外,雷皇谷存活的幾位將軍,甚至於雷姬都銷聲匿跡。那個少堡主就算是天賦過人,但是三年裡能學到什麼,所以這一戰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這個少堡主了。」
仇九問道:「既然再也沒有人見過這位少堡主,那為何說葉家的連環命案是少堡主所為呢?」
「問題就出在這裡了。」小鬼一臉神秘的說道:「若是那個少堡主當日確實死在了雷皇谷中,那倒也還好說。但是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情況下,人們就會開始聯想,都說這少堡主在雷皇身上學到了無上的魔功,殺回葉家堡來報仇了。」
仇九問道:「說到現在,你還沒有說,葉家堡的連環命案是怎麼回事,究竟死了哪些人?」
小鬼道:「葉家堡的連環命案裡,死得人可海了去了。第一個死的是三房家長葉宏英,他被人發現死於自己的書房裡,被人一掌震斷了心脈,更將他那元嬰硬生生的挖走。」
仇九眼睛微微瞇了起來,葉宏英,三房家長,當年派出殺手的人裡面就有他的一份。仇九曾經發過誓,終有一天會回葉家將這些事情一一清算,但是卻沒有想到,自己還未回到葉家,就有人先一步替自己把事情給了。
「第二個死的是四房家長葉宏烈,就在葉宏英死的第二天,他就以同樣的傷勢死在了自己的院子裡,同樣的被人挖走元嬰。接連兩起的命案使得葉家堡上下人心慌慌,各大家長都加強了自己住所的戒備。但是這又有什麼用,就在第三天的深夜,從第六房長老葉宏康的居室裡發現了一聲尖叫。等到葉家護院家丁強行破門闖入葉宏康的臥室時,發現這位長老也是被人一掌震碎心脈,挖走元嬰而死。那一聲尖叫是葉宏康的第三房小妾發出來的。她雖然就睡在葉宏康的身邊,卻一點也不知道兇手是什麼時候進入臥室,並進行殺人的。」
「在別人的眼皮底下殺人,還能不驚動任何人。且門窗都是反鎖,護院武師亦要靠著破門方才進入的一間密室,葉家雖然名列天下第二大世家,但是他們也辦不到這樣的事情。除了傳說中的魔門手段,又有誰能做到這一點?所以,眾人將目光放到了魔人身上。」
「把所有的情況放在一起一分析,一排除之後,葉家堡的高層頓時神色古怪。因為分析之後的結果,死的這三個人唯一的共通點,便是對葉少堡主發起過鍥而不捨的追殺。再根據傳聞說葉少堡主成了雷皇入室弟子,在十萬大山中修煉魔功,是以葉家上下都開始流傳,這是葉少堡主魔功大成,回來報仇了。」
「從那一天起,或是兩天,或是三天,葉家堡內總會發生一起命案。死的不是長老,就是各家的家長。雖然底下人安全無恙,但是時間一長,葉家堡就不免得產生不少的閒言,說是葉家堡已經被詛咒呀,或是說葉少堡主為了修煉魔功,將葉家堡的所有人都當成了修煉材料。雖然現在死的是高層,但當高層死完之後,就開始輪到那些不起眼的下人了。」
「一派胡言。」仇九不免搖頭歎氣道:「葉家堡可是天下第二的大家勢力,這麼多高手聚集的葉家堡竟然連個兇手都拿不住,落到任人魚肉宰割的地步,真是一群飯桶。」
那小鬼點頭贊同道:「就是一群飯桶。他們怎麼就看不出來,這根本就與那個失蹤的葉少堡主無關。」
「哦?你為何有如此強的信心,斷定此事與葉家少堡主無關?」仇九不免好奇的看向那個小鬼。
小鬼道:「這很簡單啦。要說與那位少堡主結怨最深的,當數現在的葉家代堡主葉宏德。連環命案發生了二十多起,死得人包括了葉家幾乎現存的全部高層,可偏偏這位葉宏德非但沒有受到命案的牽連,就邊頭髮都沒有掉一根。若您是葉少堡主,您說會放任自己的最大的仇人如此逍遙自在嗎?」
「所以,我說,葉家堡的連環命案與葉少堡主無關。而正相反,那位葉宏德倒是嫌疑最大。死的那些人都不是和葉宏德一條路子的,他們一死,葉宏德就是最大的利益得主。所以,我說葉宏德才是連環命案的幕後黑手。」
仇九淡淡一笑:「你能想到的,葉家高層自然也想到了。」
「是啊,他們想到了,但是現在也晚了。」小鬼嘿嘿一笑,頗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葉家的高層死了一大半,葉宏德的勢力是水漲船高,那剩下的一半又拿什麼和葉宏德爭論。所以,他們就算想明白了前因後果,也只能順著葉宏德的話去說,把所有的責任往那位少堡主身上引。」
仇九點點頭,同意小鬼的說法。
小鬼又道:「葉家堡一下子死了那麼多高層,葉宏德的勢力雖然不小,但要一口氣吞下那麼大的家業,他現在還顯得有些消化不良。所以葉家的水開始有點混起來。其他幾家排名在葉家之後的大家大派,心思開始活動起來,等著瞧吧,新一輪的十四強排名肯定又要出現競賽了。只是不知道,葉家堡在此次競賽中,還能不能保持著他那天下第二的超然地位。」
仇九淡淡道:「葉家堡遭遇此等變故,雖然實力有所受挫,但是葉家千萬年積累的家底擺在那裡,葉家的能量,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越是看起來虛弱的時候,葉家的反擊力量就越可怕,這個時候,誰敢去挑釁葉家,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小鬼嘿嘿一笑,對著仇九伸手道:「秘事講完了,給錢。」
仇九淡淡一笑,對上官嫣嫣道:「給他五十兩銀子。」
上官嫣嫣走到小鬼身邊,取出五十兩紋銀放到了小鬼的手上。小鬼眼睛放光,一邊將五十兩銀子往懷裡揣,一邊問道:「我還有個秘事,不知道公子有沒有興趣聽?」
仇九還未回答,突然雅間的門被敲響,小二哥在門外恭敬的問道:「公子,您點的茶已經準備妥當了,是否現在就給您上菜呢?」
那小鬼一聽到小二的聲音,臉色頓時變了,對著仇九搖頭示意,讓他拒絕小二進來。仇九將那小鬼的表情看在眼裡,不由淡淡一笑,說道:「我這裡還有點事情,你遲十分再來問我吧。」
小二應聲而去。
第一百五十三節
一直到確定那小二哥確實已經走下樓去了,那個小鬼這才輕快的拍著自己的小胸脯,對著仇九一豎大拇指,說道:「公子可真是仗義的人,看在公子這麼仗義的份上,我就免費再給你講一個神州秘史好了。」
仇九淡淡一笑:「那你可要講快些了,十分鐘後,那個小二就會再上來了。」
小鬼嘿嘿一笑,說道:「放心吧,我這個故事一點也不長。看公子你帶著這麼多的保鏢,可是為了進十萬大山?」
仇九一愣,淡淡道:「何以見得?」
小鬼笑道:「這還不簡單,最近神州江湖上傳聞,雷皇能夠飛昇,完全是因為一部無上的修真功法,而那部功法秘籍,就藏在曾經的雷皇谷,後來的輪迴谷內。這個消息一出現之後,無論正魔,每天都有不少高手往那十萬大山跑。」
「進城時的檢查注意到了嗎?」小鬼突然問道。
仇九點點頭道:「有什麼奇怪的嗎?」
小鬼道:「那是因為百花門的大部分高層都離開了天水城,前往十萬大山搶那部寶書去了。所以天水城的戒備一下子森嚴起來,但凡是有點實力的,都會被百花門派人監視起來。只要那個人不在天水城鬧事,監視的人就不會出手干擾。」
「百花門高層前往十萬大山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仇九反問道。
小鬼一昂小腦袋,得意洋洋的說道:「我的姐姐就是百花門的弟子,我當然就知道百花門的一些事情啦。」
仇九微微一笑,問道:「那你把這件事情透露給我,你就不怕我在天水城鬧事?」
小鬼狡黠的笑道:「像您這麼有錢有身份的人,來天水城肯定不會鬧事。」
仇九淡淡一笑,說道:「這可說不準,有錢人都是很無聊的,若是我在這裡呆得覺得無聊了,便會找點事情來做做的。」
小鬼聳聳肩,無所謂道:「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已經提醒過你,到時候引來百花門的高手,就不能怪我不仗義了。好了,收了你的五十兩銀子,晚上我就可以買點好吃的給姐姐了。我走了,不用送了。」小鬼輕快的走到門邊,拉到一條門縫向外先觀察了一下環境,確定沒有事情之後,這才一拉房門,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這小鬼,真是人小鬼大。」上官嫣嫣微笑道。
仇九淡淡道:「去通知小二,上菜吧。」
上官嫣嫣應了聲,拉開房門,這時,一行人自過道上走過,其中幾人無意的往裡看了一眼,仇九敏銳的聽到有人輕聲的驚咦了一句。不由的將目光移至了門口。這時,他便看到了一個老熟人。
門口那人突然停下了腳步,對著同來的幾個年青同伴道:「你們先去吧,我看見了一個老朋友,過去打個招呼。」文人小說下載
「那,師兄,別讓我們等太久。」幾人打了聲招呼之後,逕直而去。那人站在門口,對著仇九微微一笑,開口問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仇九淡淡一笑:「請進。」
那人微笑稱謝的走了進來,這時,他已經發現了屋內的人個個身手不凡,不免起了興趣,問道:「這幾位都是你的朋友嗎?」
仇九點點頭,反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人微笑道:「葉家堡來了召集令,雷皇谷有重寶現世,葉家堡少堡主已經帶隊趕往,所有在外的葉家弟子亦要趕往雷皇谷,以助少堡主一臂之力。」
「少堡主?」仇九疑惑道:「是誰?」
那人道:「葉真璧。」
「是他。」仇九淡淡的說道,心中卻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葉宏德在葉家進行的大動作,一舉壓過了眾多勢力,成為葉家堡的實權人物,左右著葉家的走向。而葉真璧做為他的兒子,繼承葉家堡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一想起她,仇九的心便不由的痛了一下。
看著最愛的人嫁為他人婦,自己不僅無能無力,還要笑著去祝福她,愛情之殘酷,實在令人刻骨銘心。
「我們有好多年沒有見面了,看起來你過得不錯。」那人微笑的問道:「那件事情,你查的怎麼樣了?」
仇九淡淡道:「毫無線索。」
那人微微一愣,隨即道:「那有空就回葉家一趟,我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相信應該能幫到你。」
仇九卻問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我嗎?」那人不由自嘲的一笑:「我沒有站在哪位,只是受了別人的恩惠,想要報答那人罷了。」
「那人是誰?我父親,還是雷叔?」仇九追問道。
「先堡主於我有授藝之恩,雷長老於我有救命之恩,正因為有兩位先人的無私付出,這才有我葉真楓的今天。阿晨,我是真心的想要幫你,只是,我在葉家的力量太小,我只能跟在葉宏德的身後。不然,前先日子,死的人裡面就有我。」葉真楓一邊說一邊歎氣,有心殺賊,無力回天,那種感覺不是每個人都能明白的。葉真楓本就沒奢望仇九懂,而他,也不是為了仇九才去做那些事情。
卻聽仇九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你究竟是哪一邊的人。葉家堡我暫時還不會回去。葉家堡的連環命案雖然嚇人,但更嚇人的是命案的背後,葉宏德的勢力中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好手,能夠在不驚動枕邊人的情況下,一掌斃掉應劫期的高手,還挖走了他的元嬰。」
葉真楓道:「上次我們十萬大山一別之後,葉宏德就把葉真璧送到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修行,一直到最近這段時間才重回葉家堡。他一回來,葉家堡就馬上出了那一連串的血案,我懷疑,下手的人就是葉真璧。」
仇九一愣:「這才三年多的功夫,他有可能提升的這麼快嗎?」
葉真楓突然道:「是啊,這才三年多的功夫,你的實力就已經讓我看不透了。」
仇九微微搖頭道:「我的情況與他不一樣,一時間很難和你說明白。」
葉真楓道:「這些年,葉宏德一直沒有放棄過對你的尋找,你躲的可真好,葉宏德幾乎要把整個神州給翻過來了,就是沒能找到你的影子。這次你回來可要小心了,他對你手上的那份地圖是志在必得的。」
仇九滿不在乎道:「若是葉宏德還將我當成幾年前的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少堡主,那就讓他放馬過來好了。我這次回來,是因為我找到了可能查明我父親當年失蹤的線索,誰要是敢阻礙我找那條線索,我就讓他知道一下什麼叫做代價!」
仇九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殺氣騰騰,令葉真楓這樣的小有成就的高手也有些不自在,他開口發問:「要不要我幫忙一起找?」
仇九微微搖頭:「不用,我想自己找。而且,你留在葉宏德身邊對我更有利,如果可以,我想請你盡量弄清楚葉宏德手下的各個勢力,以及有可能做出連環命案那種手筆的高手。」
葉真楓道:「我盡量吧,但是我不能保證一定可以查清楚。這些年,我一直沒能打進葉宏德的親信範圍,在他的眼裡,我仍是那個不被信任的人。」
仇九淡淡道:「這件事情你盡力就行了,不用太拚命,畢竟還沒到和葉宏德算總帳的時候。」
葉真楓點點頭,突然,他問道:「你是不是也要去十萬大山?」
仇九道:「有這個打算。」
葉真楓勸道:「近段期間還是不要去為好,雷皇秘寶的事情搞得整個神州沸沸揚揚的,幾乎半個神州的高手都跑到十萬大山裡去了。我已經得到確切消息,魔門將會在十萬大山中伏擊正道勢力,而正道勢力也迫切的希望來一次會戰,一舉重創魔門,給神州一個百年清靜的機會。這種情況下,你若是被捲進去,後果很難預料。」
仇九道:「我要找的那個線索,就在雷皇秘室之內,你們說的那個重寶,也許就和我追查的那個線索有關。」
葉真楓道:「你的身份太敏感了。由於你是正道弟子,卻去投靠雷皇這種大魔頭,葉宏德抓住機會大肆宣傳,葉家已經對你發佈了懸賞格殺令。神州正道人手一份,你一去,就是和整個神州正道為敵。」
仇九道:「管他呢,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我已經說過了,誰要是敢阻礙我追查線索,誰就要付出代價!」
葉真楓卻道:「在你未查明真相之前,和整個神州正道為敵是極不明智的行為。一旦你的身份提前洩露,那些不想你查明真相的人豈不是會立即出手阻攔,到了那個時候,當是為了應付層出不窮的殺手、刺客就能讓你疲於奔命,你就算想查明真相,你還有這個精力去查嗎?」
仇九沉吟片刻,知道葉真楓說得很有道理。個人的實力再強,也無法面面俱到,若是自己在查到關鍵時刻,卻被對手搶先一步,那真是要發瘋的。
第一百五十四節
眼見仇九面帶憂鬱之色,葉真楓開口勸道:「若你信得過我,十萬大山的事情就交由我去處理好了,若是真有有關先堡主的線索,我定會將它帶出來給你。」
仇九沉吟片刻之後,方才點頭道:「好吧,那一切就拜託你了。」
葉真楓點點頭,站起身道:「我也該走了,哦,對了,有空去一次孤梅山莊吧,最近獨孤家有些變故,劍神可能……」
「劍神怎麼了?」事關獨孤雁至親,仇九不免上心,開口追問道。
葉真楓道:「劍神的情況可能不太好。」
「怎麼可能,獨孤前輩劍術天下第一,還有誰能傷得了他?」仇九不免著急。
卻聽葉真楓道:「這點我就不得而知了。劍神受創的事情,獨孤家封鎖的很緊,若不是葉家的那枚暗子在獨孤家已經位列高層,葉家也不可能收到消息。其實不光獨孤家如此,近得期間,七大世家和七大門派都不太平,不少門派世家的領軍人物或是閉關,或是隱休,總之都很突然的從世人面前淡出了。」
「那獨孤家家主獨孤鳴呢?」
葉真楓道:「哦,他倒是沒事。自從劍神沒在世人面前出現之後,獨孤鳴一下子活躍了起來。先是與益州雪家結盟,兩家合力共同討伐逐日門,後又與七大世家中的錢家達成合作關係,以獨孤城州域為中心,大力向外擴張,隱約有吞併其他世家門派,一統神州正道的趨勢。」
「哦?那葉宏德對此有何動作?」葉家現在的代堡主可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看著獨孤鳴如此大舉擴張,他若是不乘時而動,那才真是見鬼了。
「葉家已經處於改朝換代,人人自危的時期,葉家高層自顧尚且不暇,又哪有那個精力對外行動——他們也不敢。獨孤鳴雖然有吞併天下的野心,但其他的大門大派又怎麼會那麼輕易讓他得逞?總有人會有忍不住跳出來和獨孤鳴對著干的。」
「再說了,葉家堡與獨孤鳴中間還隔著一個青城派呢,只要青城派不滅,葉家堡安全無須擔心。比起獨孤鳴來,葉家堡的葉宏德就可怕多了。葉家高層是拼了命的將手中的實力積聚到一處,讓葉宏德投鼠忌器,不敢輕動。這個時候,實力就是保命的本錢,誰還敢分兵去打獨孤鳴啊,所以葉家高層對獨孤鳴的舉動完全無視,不做反應。」
仇九淡淡一笑:「或許說,葉家是打算讓獨孤鳴和其他勢力打個半死不活之後再出手,以最小的利益取得最大的收穫。」
葉真楓點點頭道:「確實,以不變應萬變也是葉家的基本應對策略之一。好了,我走了,你小心。」
仇九點點頭,葉真楓轉身離開了雅間。
上官嫣嫣問道:「公子,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她聽仇九二人的對話,隱約之間已經透露出不再前往十萬大山的意思,是以先一步開口向仇九發問。
仇九道:「我們取道安平城,先去獨孤城。」
眾人領命,此時小二又來問是否要上菜。
仇九點點頭,便聽那小二一聲招呼,各式菜餚便如流水般送了上來,很快便將雅間內的那桌子給堆了個滿滿當當。
屋內各人修為最低的都已經到了履冰期,對於食物之類的已經不太在意。但看到這滿桌的菜餚樣式精美,無論是形色還是香味顯然都是此店的鎮店之作,仇九先一步執筷品嚐,但心中卻有些微微失望。這些菜式味道雖然不錯,可惜人間煙火氣味太重,使得味道上不免折扣幾分。
最終,仇九輕輕放下筷子,淡淡道:「都嘗嘗吧,
雁兒本是刀靈,成人之後並不喜歡人間的食物,是以仇九雖然開口,她只是隨手拿筷子撥拉幾下,並不往嘴裡夾。五大護法修為高絕,已經不需要吃飯,上官嫣嫣亦只是象徵的吃了幾口便入下筷子。只有方天行放開肚皮大吃特吃,不住點頭讚好。
而在方天行奮力戰鬥之時,仇九問那小二道:「先前有位小朋友進來給我們講了些故事,倒不知道那位小朋友是何人?」
小二聽問,不由眼睛一睜,不由怒罵道:「那個小鬼……」,一時間想起這還在貴客面前,頓時又語氣恭敬了起來,說道:「那個小鬼是個無父無母的流浪兒,雖然有個姐姐在兩年前被百花門招為了弟子,但做的事情都下人的事情。兩姐弟生活艱苦,我見那個小鬼可憐,平時便讓他在茶館中說起道聽途說的故事,換點銀錢渡日。卻未想到這個小鬼進來打擾了公子,真是不好意思。」
仇九淡淡一笑:「打擾倒沒有,我本就覺得悶坐無趣,有那位小朋友進來說說故事倒也有趣的很。現在回味起來仍覺得有趣,是以隨便的打聽一下。」
「沒有驚擾了公子就好。」店小二陪笑道:「那公子可是還要再聽聽其他的小曲評書?」
仇九微微搖頭,這時一桌的菜餚被方天行風捲殘雲般掃得乾乾淨淨,待他稍做休息之後,上官嫣嫣結了賬,又給了小二一些賞錢。把那小二弄得眼睛裡滿是星星,恨不得將仇九一行人當做財神爺給供起來。
在初入天水城時,仇九本還想在城中休息一晚,但是聽聞那個小鬼說過天水城百花門對外來高手的監視之後,神識略微施展,知道那個小鬼所言非虛。雖然監視自己一行人的百花門人只有兩個,實力也僅在和合期,對自己無法構成威脅,但是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仍是令仇九非常的不快。
出了茶樓之後,一行人便離開了天水城,朝安平城飛去。
安平城是雍州三大城之一,名義上仍是屬於百花門下,但是仇九知道,安平城上實際的主人姓錢——七大世家的錢家。
錢家最初並不是修真世家,錢家先祖錢滿倉雖然有個響亮的名字,但是出生之時,家境卻是潦倒無比。錢滿倉的父親是一家煤礦上的礦工,每日冒著生命的危險下坑,一日所得亦不過勉強養活一家三口罷了。
錢滿倉十二歲時,有一日其父下坑之後不久,坑洞突然塌方,將其父深埋。消息傳回錢家,錢滿倉生母當即暈厥過去。第二天,錢滿倉找到礦長,要求代替其父位置,希望有朝一日能打通礦坑,尋回其父屍體。
礦難發生之後,人心浮動,礦上正缺人手,於是錢滿倉很順利的便被招進了礦工隊,每日在礦上活動,在礦中深挖苦幹十年,雖然未找到其父屍首,卻被他挖到一條上古秘道,秘道所通之處,竟有五間密室,裝滿黃金、寶石與上古奇珍。
錢滿倉不動聲色的將秘道入口掩埋,於當天深夜重返秘道,取出其中金玉之物無數變賣,又以變賣所得將整個礦場買下,錢家以此發家,從此生意越做越大,漸漸涉及神州各大領域。
莫看錢家在七大世家中排名不前不後,卻沒有人敢對錢家的實力進行懷疑。
就連當今天下第一世家的獨孤家都有向錢家借過錢的時候,可以錢家的底蘊深厚到何種程度。
那安平城地處三州要道,往來人流數以百萬計,錢家看中了此處商機,與百花門協商之後,由錢家全權代理安平城大小買賣。百花門一向與錢家有著銀錢上的往來,自然不敢得罪這幫大爺,是以安平城的真正主人,便成錢家。
由於錢家一向恪守商人本分,除了生意之外,其他事情一概不理,更不會插手其中。所以錢家雖然掌握著安平城全部的經濟要脈,但是與安平城名義上的主人相處的還算融洽,兩家一直客客氣氣,並無紛爭之說。
眾人飛行數日之後,終於到了安平城。
就如同仇九所料想的那樣,安平城的守衛並沒有天水城那麼森嚴。而且由於錢家主持著安平城的大小生意,所以守衛們對進城貿易的商隊一般會格外尊重,不會進行搜查或是非難。只要交足了安平城的入城費,前方便是一座敞開大門歡迎您的商業城市。
仇九一行人交了入城費之後,終於踏入安平城。
由於久居蠻荒,見慣了萬里黃沙的空曠景色,一下子進入了極具神州特色的繁華都市,一行人都顯得不太適應,其中甚至還包括了仇九。反倒是雁兒,看向周邊景色的目光之中,帶滿了好奇。雖然先前在天水城中,亦有熱鬧的長街主,但是一比起純由商業為主的安平城,天水城就顯得有些落後了。
在人流之中行走不出十分鐘,仇九頓時覺得氣悶無比。倒不是他修為落後,而是那股子人氣當真令他受不了,仇九不由於心中苦笑,當真是脫離人群太久了,到了熱鬧之地竟然會有不適之感。
於是眾人便就近找了家客棧先行落腳,而仇九見雁兒遊興未盡,便吩咐上官嫣嫣帶著雁兒出去再逛逛,自己一行人則開了四間上房,先一步進房打坐修息去了。
第一百五十五節
仇九的本意是想讓雁兒早日適應人界生活,讓她能夠自由的選擇一個屬於自己的人生。由於當初讓雁兒鑄成刀靈時,他的出發點是為了削弱殘的實力,但殘一直沒有害他的心,在最後的彌留之際還送給了他一份珍貴的禮物。由此,仇九一直滿心內疚,他想將這份內疚彌補到雁兒身上。
而仇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將來的路會走到何方,太多的不確定性讓他更加強烈的想要給雁兒盡快的安排好生活。基於這個出發點,仇九一邊安排上官嫣嫣帶雁兒去逛逛,另一方面,他又安排了神樂與風魅跟隨二人左右,護衛其安全——儘管雁兒的實力比方天行還高。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仇九便回房間安心修煉去了。
本以為幾人要在街上逛上不少時間,卻沒想到,仇九剛剛盤膝坐好,心神還未沉入心田之間,卻聽房門輕輕的被敲響,神樂的聲音傳了進來:「主人,小姐遇到麻煩了。」
小姐指得就是雁兒,從雁兒凝形成功的那一天起,仇九便對五大護法說明雁兒將會是自己的妹妹,五大護法便以僅次於仇九的尊敬對待雁兒。
此刻聽聞雁兒遇到麻煩,仇九微微皺眉,輕身拉開房門,開口問道:「怎麼回事?」雁兒本身的實力不差,加上仇九又派了神樂二人跟隨,應該沒有問題才對。
聽到仇九發問,神樂的臉色有些尷尬,低頭恭謹的說道:「小姐在街上看中了……」
「不管她看中什麼,你給她買回來就是。上官嫣嫣呢?我不是把錢都交給她保管了嗎?難道她沒跟著雁兒?」仇九不免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
神樂微微搖頭道:「不,上官嫣嫣一直跟在小姐的身邊。只是,小姐看上的不是東西,而是一個人。」神樂隨便又補充道:「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仇九微微一愣,雖然心中仍是奇怪,便還是先問道:「她們現在在哪裡?」
神樂馬上引著仇九出了客棧,仇九一動,其他的人也跟著出來了。
一行人飛過一條街後,卻見大街正中圍滿了人群,仇九不用猜也知道,人群的中心必定就是雁兒和上官嫣嫣了。
於是,一行人徑直飛過眾人頭頂,在那人群的圍觀圈中落下。
一落地,仇九便見雁兒正死死的抱住一個小女孩。那個小女孩約摸十二三歲的樣子,粉雕玉琢的模樣令人一見便伸出想抱著她的衝動,連仇九如此修為的人,在目光一接受到小女孩的樣子時,也不禁升起一股想要將她抱在懷裡,好好疼愛她的念頭。
那小女孩雖然被陌生人抱在懷裡,卻毫無懼意,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奇的看著雁兒,似乎在想這個姐姐為什麼要抱我。而與她同行的那些家人卻沒有小女孩那樣的好心情了,一個個刀劍出鞘,正對著雁兒喝道:「快將我家小姐還回來,不然就要你好看!」
「誰敢對我們小姐無禮!」眼見雁兒被人要挾,火鬼這個急性子首先發作,暴喝聲中踏前一步,氣勢如同猛虎出山,頓時壓迫的那群家丁身形一滯,不由自主的退後幾步。
仇九微微搖頭,這些家丁最強的亦不過和合期的實力,就算是讓他們群起而攻,最後仍是免不了被火鬼掃平的局勢,於是仇九不再理會那些家丁,先開口問上官嫣嫣道:「怎麼回事?這小女孩是誰家的?」
上官嫣嫣玉容之上滿是無奈的笑意,回答道:「我陪雁小姐遊玩至此,看見這個小女孩如此可愛,不免拉著雁小姐多了看了幾眼,哪知道雁小姐突然衝過去將小女孩抱住不放,說是讓我買下來帶回去。」
仇九不由一陣苦笑,轉頭對雁兒道:「雁兒,把那小女孩放了。」
「我要這個小女孩。」雁兒對仇九的說話報以固執的回答。
仇九道:「這小女孩是別人家的,你不能抱走。」
「那你把她買下來好了。」雁兒說著又緊了緊抱小女孩的說,生怕仇九動手將她奪走。
仇九聞言不由苦笑,解釋道:「人不是東西,是不能用來買賣的。」
「主人你騙人,我讀過你的記憶,在神州上,女人是可以用來買賣的。」雁兒固執的說道。
仇九一愣,神州之上確實存在人口買賣,一般人家生活不下去之後,是會將家裡的女兒賣給大富人家,或作偏房小妾,或當陪房丫鬟使用。更有人性泯滅者,會將親女賣入青樓為娼。但是眼前這個小女孩衣著光鮮,出行更有合和期的家丁跟隨,怎麼看都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怎麼可能用來買賣。
仇九開口道:「你說的買賣,是要雙方你情我願才行。這位小姑娘是大戶人家的千金,他的父母是不會把女兒賣給我們的,聽我的話,把小女孩還給人家。」
雁兒搖頭道:「那我們就用蠻荒的規矩,直接帶走好了。」
仇九聽得額頭直冒汗,出聲道:「這裡是神州,不是蠻荒。」
他的話還未說話,那邊的家丁們已經鼓噪起來:「臭小子,快把我們家小姐放了,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管你是誰,出言對我家主人無禮,那便是死罪!」絕天使沉聲道:「火鬼、神樂、風魅,給我殺!」
三大護法正要出手,卻聽仇九道:「通通給我退下!」他的聲音雖輕,卻是包含元力,一言出口,聲波頓時如同實質,一下子將圍觀的人群震倒一片。好在仇九控制得當,又沒有傷人的意思,所以眾人雖然被震倒,卻無人受傷。
那些家丁見這小白臉不說話則已,一說話便是功力盡顯,頓時駭得面無人色。一些人知道要從此人手中奪回小姐實在有些難如登天,但是職責與家法令他們又不敢退後一步,只能咬著牙,白著臉對仇九色厲內荏的恐嚇道:「你不要亂來,我們可是錢家的人。」
「錢家?」仇九聞言微微一愣,開口問道:「哪個錢家?」
聽到仇九如此一問,那些家丁似乎又有了底氣,一個個努力昂起頭來,大聲道:「神州七大世家之一,『通神役鬼錢無敵』的錢家!」
說錢不是萬能的人一定沒有富可敵國的身家。
只有財富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才會瞭解到,錢實在是這個世界上最妙的東西。
它能通神,它能役鬼,它實在是天地間最令人瘋狂的東西。
而錢家的財富更是一個傳說,就連七大世家排行第一的獨孤家都有向錢家借錢渡日的時候,那些排名獨孤家之後的世家門派就更不需要多說了。
在這神州之上,錢家還有著一個外號:通神,役鬼,錢無敵。
一個家族若是能通神役鬼,那它在神州之上還有什麼辦不到的呢?
所以,神州之上,是沒有人敢不開眼,對錢家的生意下手,更沒有哪個人吃飽了撐著,打錢家的人的主意——除非是瘋子。
雁兒不是瘋子,她只是無知者無畏。
仇九也不是瘋子,所以他知道這次問題開始變得很大條。
聽聞家丁自報家門之後,仇九轉過頭對雁兒道:「把小姑娘放下吧。」
那家丁見仇九如此聽話,頓時底氣更加足了,開口道:「這就對了,識相的就快把小姐放了,今天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
雁兒搖搖頭,低聲道:「主人說過的,只要我喜歡的,主人就會送給我。主人你現在是想要反悔了嗎?」
仇九道:「我是說過,只要你喜歡的,我就會送給你。但是我指的是東西,不是人。這個小姑娘她不是商品,她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小姑娘,她有自己的爸爸媽媽,有自己的喜歡,所以她既不能被定價,也不能被我們強行帶走。雁兒,聽我的話,把人放了吧。」
「主人……」雁兒看向仇九的眼神裡已經帶上了哀怨與淒婉。
仇九堅定的搖頭道:「別說了,把人放了。」
雁兒看著仇九那越來越嚴肅的表情,不由的低下頭迴避開仇九的目光,然後,眼淚一點一點的落了下來,滴在了小姑娘的額頭上。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不理解的看著雁兒,她不明白,這個漂亮的姐姐為什麼要哭泣。
「你叫什麼名字?」雁兒輕輕的摸摸小姑娘的小腦袋,柔聲的問道。
「大家都叫我小公主,姐姐你叫什麼呀?」小姑娘甜甜的一笑,反問道。
「我嗎?」雁兒臉上浮起苦苦的笑容:「我沒有名字,我的主人叫我雁兒。」
聽到雁兒的說話,仇九心中一酸,那一句「我沒有名字」道出了雁兒心中最大的心結。原來,她一直忘不掉自己刀兵的身份,雖然自己給了她化形的機會,也幫她凝結了人的外形,但是在她的內心裡,她仍是一柄刀,一柄沒有名字,只有主人的刀。
「姐姐的主人是誰呀?」小姑娘好奇的問道。
仇九走上前來,彎下腰對著小姑娘說道:「姐姐是在和你開玩笑呢,她是我的妹妹,姓葉,叫葉雁兒。」
第一百五十六節
小姑娘看見仇九那一臉溫柔的笑意,不由問道:「那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
【「文】仇九微笑著回答道:「我叫仇九。」
【「人】小姑娘頓時一撅嘴巴,嘟囔道:「媽媽說,騙人的不是好孩子。」
【「書】仇九一愣,頓時笑了,伸手輕輕摸摸小姑娘的腦袋,說道:「哥哥沒有騙人呀。」
【「屋】他的話音未落,那邊家丁已經鼓噪起來:「臭小子,知道我們是錢家的人,還不放開你的爪子,以為我們家小姐好欺負嗎?」
仇九頭也不回,淡淡道:「絕天使。」
「屬下在!」絕天使單膝下跪,鐵打的膝蓋震得地面裂開條條細縫。
仇九淡淡道:「我說話的時候,誰再多嘴,殺。」
彷彿為了印證自己說話的真實性,仇九身上的殺氣猛然釋放,眾人只覺得身子一冷,圍觀的圈子頓時不由的鬆開幾米。不少修為低下的人更是心膽俱寒,再也不敢逗留,轉過身便跑。
那幾個家丁吃住在錢家,生活富足無憂,雖有一身高明修為,卻哪裡體會這從屍山血海中拚殺積累出來的殺氣,卻聽「光當」聲響徹不絕,家丁們手中兵刃落了一地,臉色更是慘白如紙,咬著牙關顫抖不已。
仇九意外的發現,那個小姑娘膽子格外的大,在自己釋放的殺氣之中,她竟然毫無反應,目光之中的純真更令仇九看得心動,腦海之中似乎又回憶起了昔年的那些美好。
只可惜,江湖多年,那些美好已經遠去不見。只有留在記憶中的那些傷痛,時不時的會提醒自己,莫忘父恨家仇,莫忘人心險惡。
仇九臉上泛起苦笑,將那殺氣一收,輕聲問道:「小公主,你不怕嗎?」
小姑娘一臉好奇,反問仇九道:「我要怕什麼呀?」
仇九聞言頓時一愣,突然醒悟。
以錢家的權勢,她的生活自然是富足無憂,所見所聞更是喜樂為多。這般年紀的小孩子,又是心靈最純潔的時刻,對於人情世故,江湖險惡全然不知。在她的眼中,藍天、白雲、流水、鮮花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那些爾虞我詐的事情,還未曾污染到這片心靈的淨土。
仇九微微一笑:「沒什麼,哥哥在自言自語。對了,你喜歡這位姐姐嗎?」
小姑娘看看雁兒,然後看著仇九,臉上突然綻開了像初放花兒般清新笑容:「喜歡。」
雁兒聽在耳裡,頓時身子一顫,抬起頭來看著仇九,語調更是哀怨:「主人……」
仇九淡淡一笑:「你又忘了,我是你的哥哥,不是你的主人。」
「哼,小哥哥騙人。」聽仇九說話,小姑娘頓時記起了剛才的事情,又嘟起了可愛的小嘴巴。
仇九一愣:「哥哥沒有騙人呀。」
小姑娘氣呼呼道:「你就是在騙人,姐姐姓葉,而你姓仇,姐姐怎麼會是你的妹妹呢?」
仇九被小姑娘饒口令似的姐姐妹妹給帶得有些發昏,卻又喜歡她的這般童趣,便道:「哥哥也姓葉啊,我叫葉仇九。」
「哦,原來是這樣。」小姑娘竟然不好意思起來:「對不起,小哥哥,是我誤會你了。」那粉嫩的小臉蛋突然飛起一片紅雲,令仇九看得又是一陣心動。這個小女孩顯露出來的純真與無邪,不停的牽動著仇九的情愫,一次又一次無聲的提醒著他,曾經的他,也有過這樣的天真模樣。
這時,仇九抬起頭對雁兒道:「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你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嗎?」
雁兒點點頭,不解的看著仇九。
仇九道:「雁兒,我想讓你留在這裡,留在你喜歡的人身邊。」
雁兒頓時明白了仇九想說話,一下子瞪大了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顫抖著問道:「主人,您要拋棄我?」
仇九微微一笑:「真是個傻孩子,我是你的哥哥,我又怎麼捨得拋棄你呢?我只是想讓你在這裡開心生活上一段時間,等我把事情解決掉之後,我再回來看你。」
雁兒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看看仇九,再看看懷中的小姑娘,突然,她側過頭閉上了眼睛,將懷中的小姑娘輕輕的放在了地上,顫聲道:「主人,我還是要跟在你的身邊。」淚水在她的臉龐滑落,無聲的滾落在地面上。
小姑娘看著雁兒無聲的流淚,不由的伸出那粉嫩的小手,抓住雁兒的右手輕輕的甩動,一邊嬌氣的問道:「姐姐姐姐,你怎麼哭了呀?」
剎那間,雁兒的眼淚頓時如決堤之河,滾滾而下。
仇九看得心中一痛,幾次想要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他輕輕的將雁兒摟進了懷裡。雁兒靠在他的肩頭不住的啜泣,語調哀怨之中帶著深情的懇求:「主人,不要扔下我……」
仇九輕撫著雁兒的背心,話語呢喃:「傻妹妹,跟著我,只會讓你看到這個世界的不平與醜惡,你這又是何苦呢……」
雁兒啜泣,語帶淒涼道:「我知道啊,但是,我是主人的刀啊……」
仇九心頭一顫,最後微微歎氣,輕喚道:「雁兒……」
站在雁兒身邊的小姑娘看看仇九,又看看雁兒,突然拍拍手,笑道:「原本哥哥姐姐一對情侶啊。」
「嗯?」仇九一愣,抬頭看向四周,卻見圍觀人群的目光都帶著一般的笑意,就連自己屬下的五大護法,包括上官嫣嫣與方天行在內——自己雖然沒有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但是卻依舊能感覺到,他們想的,正與小姑娘說的不謀而合。
「小鬼頭。」仇九放開了雁兒,伸手輕輕的揉揉小女孩的腦袋,正要說話,這時,卻聽圍觀人群之中湧出一隊人馬來,清一色土黃服飾,當頭一人更是身披黃金軟甲,右手持著一柄吞雲爛銀槍,對著仇九喝道:「何方賊人,敢在我天水城逞兇。」
仇九抬起頭打量來人,見他不過二十三四年紀,卻是長得高大威武,英俊的臉上洋溢著少年人的輕狂與驕傲,而那小姑娘卻是歡喜的叫道:「羽毛哥哥。」
「小公主,你沒事吧?」那個被喚作羽毛哥哥的少年見小姑娘安然無恙,頓時鬆了口氣,瞧向仇九的目光頓時沒那麼凶悍了。
小姑娘卻沒有感覺到雙方的氣氛有異,卻顧自的說道:「羽毛哥哥你來晚了呢,剛才哥哥姐姐親親抱抱的時候你都沒看見呢?」
親親……?抱抱……?
這個小鬼……
雁兒化形成人之後,已經具備了人的思想與感情,雖然還處於懵懂無知的狀態,但是對於小姑娘的用詞仍是從本能上感覺到了一絲羞澀,低下頭不安的看著地面,這樣一來,反倒是印證了小姑娘所說的話是多麼的真實。
仇九苦笑著搖搖頭,揚聲問道:「這位朋友請了,在下仇九,未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仇九?沒聽過。」那少年人不屑的說道:「哪來的下三爛,也敢跟你家少爺攀交情。」語氣囂張霸道,還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好大的口氣!」主人是天,是太陽,是這個世間唯一的至尊存在,這種信念已經深烙於五大護法的思想深處,聽聞主人被人辱罵,風魅頓時出手。卻見白影一晃,風魅已經閃至那少年身前,雙掌齊出,誓要交這狂妄的傢伙立時斃於掌下。
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那少年使的一柄長槍本還佔有優勢,但是面對風魅突然出手,加上她的身法快如輕風,一晃眼的功夫已經貼近其身,長槍反倒成了累贅。
眼看著那少年就要被風魅這一擊擊殺,人人屏息靜待結果的時刻,那少年卻是處變不驚,雙手在槍身上交互反向一扭,長達一丈八尺的長槍竟然被分為兩段,卻見那少年冷喝一聲,右手槍尖前指風魅雙掌空隙,破風之聲淒厲無比,顯出這少年人的手底功夫著實不差。
而這一招前指,對著風魅胸口要害,若是風魅不撤招變掌,就像是擊中少年,自己也要被這半截長槍給戳中胸口,這種兩敗俱傷的看似魯莽,實則是最佳的化解手段。
仇九看在眼裡,不由暗暗讚歎了一句,這少年處變不驚,說明膽子極大。於劣勢之處還能立即生出反擊,說明反應極快。出手不留餘地,一往無前之中勢有拚命之意,說明此人戰意狠辣,無論對敵還是對己,都沒有留情的意思。狠辣中帶著極準的判斷力,這個少年,不可小覷。
風魅何等修為,又豈會與這少年拚個兩盡,那少年只覺得眼見白影一晃,敵人已自視線之中消失。未等他收槍回勢,卻聽腦後風聲突起,那少年立即朝前撲倒,就地一個打滾避過風魅的斬擊。
雖然躲避的有些狼狽,但仇九卻發現那少年眼中一點難堪的意思也沒有,在他的眼中,仇九看到的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味道。這個少年人,在交手之時,完全沒有大家子弟那種保持風度的無聊想法。他覺得實用,他就會去用,風度?那是活下來之後才有空去討論的問題。
於是,仇九看著他的目光中更多了一份讚賞。
第一百五十七節
那少年人雖然不顧形象的避開風魅斬擊,但是雙方修為差距太大,風魅的身法更是如風似影,令少年人的局面絲毫沒有轉優的跡象。
就在他將要起身的那一刻,風魅已經閃至他的身前,「呼」的一,一記低鞭腿橫掃過去。那少年目光一冷,右手銀槍再次刺出,故技重施。
但那風魅是何人?仇九的五大護法之一,雖然位居五大護法之末,便是一身功力亦是經過千年錘煉而成,面對這個黃口小兒的打法,她豈會一而再的被逼退,當下千年修為運轉至極致,魔元力全數注入到腿上。這一腿若是打實了,便是鐵人都會橫腰而斷。
那少年面色一白,目光之中雖然多有不甘,但是在風魅的絕對實力面前,不甘又有何用。
心中泛起一絲無力,少年閉目等死。
卻聽「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聽到風魅那惶恐中帶著不安的請罪聲:「屬下該死。」
少年人睜開眼睛,正見仇九單手回收,一股陰力將那欲下跪的風魅托起,淡淡說道:「是我自己跑進來的,不關你的事情。」這時,仇九將目光落到少年人的身上,淡淡問道:「現在,你可願意報上家室姓名來?」
雖被仇九所救,但是少年卻是冷面不語,聽到仇九問話,這才冷哼一聲,不情不願的回道:「錢家駐天水城掌事第三子,錢小羽。」
「反應力和眼光都不錯,就是實力差了點,不過你還年輕,有機會補救。」仇九的淡淡一笑落到錢小羽眼中,卻又成了另一種譏笑的味道。
錢小羽不由怒氣上揚,沉聲道:「要殺便殺,哪來那麼多廢話!」
「殺你?」仇九微微搖頭:「我為什麼要殺你?」
錢小羽立起身來,欲開口說話,卻又啞口無言,說起來,兩方確實沒有打死打活的理由,雖然自己輕慢對方在先,卻也不至於到為了一句話,雙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他是欲說無詞,欲忍卻又放不下面子,一時間不由的愣在了那裡。
仇九一笑,身形一閃到了小姑娘的身邊,問小姑娘道:「他是你的家人嗎?」
小姑娘點點頭:「嗯,羽毛哥哥對我最好了。」語氣之中多有親暱,想來平日裡兩人經常玩在一塊。
仇九點點頭,對小姑娘說道:「那你快過去吧,不然你的羽毛哥哥可又要著急啦。」
小姑娘甜甜一笑:「就是,羽毛哥哥性子最急了,大家都叫他拚命三郎呢。」
「小公主,和他說什麼呢,快過來!」錢小羽立在原地向小公主招手示意。他不動,倒不是怕了仇九,而是深怕自己的舉動引起仇九的誤會,從而傷到了小孩子。
「羽毛哥哥叫我了,我要走了,小哥哥拜拜。」小姑娘對著仇九搖搖手,蹦蹦跳跳的至錢小羽身邊。
錢小羽不敢在此多呆,一把抱起小姑娘便走,身邊家將家丁圍成一面人牆,一邊後退,一邊小心亦亦的打量著仇九等人。仇九不由啞然一笑,令他在意的倒不是這些家丁,而是那個可愛的小姑娘,此刻她正對著仇九等人搖頭表示再見。
仇九看在眼裡,溫暖之意從心底直泛上來,不由的在心中默默祝福道:「小公主,願你永遠能這般快樂天真,一如初見。」
這本是重返神州後的一個小小插曲,仇九亦未對此有何多想。這時,卻見上官嫣嫣神色古怪的走至仇九身邊,雙手遞上一封信來。
仇九一愣,問道:「怎麼了?莫不是你要對我遞辭呈了?」
上官嫣嫣不由苦笑:「自然不是,這是我剛剛收到的,雷姬娘娘想要見見您。」
「雷姬?」仇九問道:「她現在在哪裡?」
「濮陽天劍山。」
仇九終於明白上官嫣嫣為何會臉色古怪了。
「那不是天劍門的地盤嗎?雷姬跑那兒去幹什麼?」仇九一邊問一邊接過上官嫣嫣手中的信開拆閱讀,卻見信紙之上只有寥寥數字:「聞公子已經一統蠻荒,有此助力,雷皇谷血仇可報矣。若是公子近來無事,急盼於濮陽天劍山一晤公子。」落款署名為雷姬。
仇九抬頭問上官嫣嫣道:「你怎麼確定這是雷姬送來的?」
上官嫣嫣道:「我自小服侍娘娘,對娘娘的筆跡熟悉無比。雖然送信的人不是我雷皇谷的人,也沒用我雷皇谷的暗號,但是這信封上卻有我雷皇谷的暗記,這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仇九翻來覆去卻未找到上官嫣嫣口中所說的暗記,不由問道:「暗記在哪裡?」
上官嫣嫣卻是一笑帶過:「娘娘既然在天劍山等候,不知公子是否要改行程先行前往天劍山?」
仇九見她岔開話題,便知她不願多講,雖然心中微有失落,表面上卻仍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說道:「不,我們還是先去獨孤城。雷姬不是說了嗎?要是沒有事情,就去天劍山找她。可真不巧,我現在還真有事情要忙。」
上官嫣嫣見仇九說話之時微有堵氣的意思,不由微笑道:「一切聽候公子安排。」
這時,卻見風魅亦走上前來,對仇九道:「主人,這裡有您的一封信。」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一次就收兩封信呢?」仇九一邊奇怪,一邊從風魅手中接過信,信封之上墨跡未乾,寫著「葉公子真晨親啟」,啟之一字微有走樣,顯得寫字之人心情有些激動。
知道葉真晨的人不少,但知道自己就是葉真晨的人絕對不會太多,是什麼人要給我寫信呢?
仇九抬頭問風魅道:「是什麼人送來的?」
風魅道:「那人還在等候,主人可是要見他?」
「帶過來讓我看看。」
「是,主人。」風魅轉過身去,對著人群中某人一招手,立時便見一人屁顛屁顛的跑了出來,點頭哈腰道:「公子,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仇九見那人身無半點元力,不像修真之人,又見其面色饑黃,倒像是生活不濟的人,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便說便點頭道:「小人叫全有。」
仇九又問道:「這封信是你送來的?」
卻聽全有道:「是小人送來的,有人給了小人半兩銀子,讓小人給公子送這封信。他還說,若是公子問起是誰叫小人送這封信,小人只要照實說了,公子便會再給小人半兩銀子。」
仇九看了看上官嫣嫣,後者會意,取出一個一兩的銀元寶放到全有手裡。全有頓時眼睛發光,不用仇九問,自己便全說了:「是一個年青的公子,長得不高,比公子你要矮半個頭,但是眉清目秀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小書僮。」
「有沒有說他叫什麼名字?」仇九微微皺眉的問道,這個全有說的樣子,天水城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難道自己要一個個找過去嗎?
全有搖搖頭道:「那個公子沒有說,公子還有什麼要問的嗎,若是沒有,小人便走了。」
仇九沉吟片刻,點點頭道:「你可以走了。」
全有點頭哈腰的走開,仇九對著風魅使了個眼色,風魅微一點頭,身形消失於原地。
仇九手中拿著那信封看了幾眼後,終於開拆取出裡面的信紙,剛剛一展開,卻聞到一股子幽香撲鼻,上官嫣嫣與方天行面色一變,連忙退開幾步,一邊屏住呼吸,一邊運氣護住丹田氣海,及心脈各處要害。
「不用緊張,只是普通的梅花香精散發的香氣罷了。」仇九雖然功力深厚,卻也不是百毒不侵,上次便被鐵心筠用軟玉溫香偷襲成功,雖然仇九也沒聽過這種毒藥的名字,更不知道其來源與產地,但是能對自己這種修為的高手產生作用,其藥效不得不說一個奇字。
但是這次的香氣,仇九運起神識反覆檢查身體之後,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方才開口對如臨大敵的二人說道。
這時,仇九已經輕輕展開信紙,卻見紙上寫著寥寥數字:「孤梅一別,日久天長,妾身苦候君歸,卻不知君竟已有美人同行。其名為雁,喚君為主人,想來與君關係已經非淺,妾身不由心冷,今日修書,與君惜別,望君珍重,不必再掛念妾身安危。」
沒有落款,但是仇九卻已知道寫信之人是誰。
當日孤梅山莊一別,海誓山盟猶在耳邊,自己本還想前往孤梅山莊尋她,卻哪裡想到,她竟然就在這天水城中!
不僅如此,她方才就在那圍觀人群之中,看著我與雁兒相擁,她定然心生誤會,這才藉著修書來表達心中之失落。仇九頓時將信紙折起,沉聲道:「絕天使、滅地使、火鬼、神樂!」
「屬下在,主人有何吩咐!」
「給我全城搜索一個帶著小書僮,女扮男裝的俊俏青年,一有發現,立時回報!」仇九沉聲之中帶著一絲焦急,令四位護法雖然不知道仇九在著急什麼,但是主人的話就是命令,四大護法沉聲回應道:「是,主人,屬下即刻辦理!」
第一百五十八節
等待總是焦急的,仇九已經不記得自己在屋子裡轉了多少圈了。
上官嫣嫣與方天行本也想幫忙一起尋找,但是一想到以四位護法的強絕功力還找不出那位令仇九心急的人來,自己這兩人的尋找又有何用處,於是便回到客棧陪著仇九等結果。
門,被輕輕的叩響,仇九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來,猛的一個箭步竄過去,兩扇木門被他拉動的發出不堪的呻吟聲。
卻見風魅侍立於門口,恭敬的對開門的仇九說道:「主人,那個全有是本城中的一個落迫商販,平時靠打零工餬口……」
仇九沉聲打斷風魅的匯報,問道:「他和那個寫信的人有沒有碰頭?」
「沒有,主人。」風魅低頭道。
仇九本提著的心一下子跌了下去,說不出的失落。他放開了抓著木門的手——因為緊張,木門上竟然留下了他的抓印。
「主人,四位護法修為深厚,只要人還在天水城中,就絕對逃不出他們的搜索,請主人放心。」風魅見仇九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免開口勸慰道。
仇九猛的歎了一口氣,抬起頭道:「不等他們了,我也出去找找看!」
風魅單膝跪於仇九面前,低頭道:「主人,您若是離了此間,那四大護法若是已經找到那人,又到哪裡去稟報主人,這樣一來不是更加耽誤主人的事情嗎?」
仇九聞言身形一滯,又在屋子裡不停的轉起圈子來。
風魅自從跟在仇九身邊之後,從未見過仇九如此的方寸大亂過,心中不由的揣測那封信中究竟寫了什麼內容,竟然讓一向沉穩的主人失態到這種地步。
而站在仇九邊上,同樣看過信的雁兒從回客棧的路上起,就一直沉默不語,臉色說不上難看,卻也顯得有些不正常。
又過了片刻,四大護法終於聯袂而歸,不待四人稟報,仇九搶先問道:「怎麼樣,有沒有發現?」
四人不約而同的搖頭,仇九頓時拍案怒道:「這麼大的一個人,你們竟然都找不到,我要你們還有何用!」盛怒之中,一張上好的檀木古桌就此化為粉末。氣勢沖天之下,房內竟然溫度陡降,如同到了那恆古不化的冰原之地。
五大護法頓時噤若寒蟬,對著仇九齊齊下跪。便是那事不關己的方天行也被仇九此刻的怒氣所驚呆,眼前一陣陣發黑,膝蓋發軟便要跪下,好在身邊的上官嫣嫣扶了他一把。但是上官嫣嫣自己的情況也比方天行好不好多少,白皙的臉上掛滿豆大的汗珠,前心後背更是被冷汗所打濕,顯出玲瓏曲線。
但是房內幾人此刻又哪有心情考慮這個問題,這個平時淡然隨意的主人發起怒來,哪怕是修為最高的絕天使也在膽顫心驚,害怕那雷霆怒火降到自己頭上。五大護法一個個把頭低的幾乎要嵌進自己的胸膛裡方才安心一樣。
這時,卻聽雁兒開口問道:「你們有沒有問過城門守衛。」
「回稟小姐,我們有問過,但是天水城人流量這麼大,加之我們要尋找的人範圍太大,而城門守衛也沒有刻意去注意,所以無人知曉。」
雁兒點點頭,對盛怒中的仇九道:「哥,我們去孤梅山莊吧。」
「孤梅山莊?!」仇九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沒錯,既然在天水城找不到人,那我們直接上孤梅山莊好了。」
由於仇九心急如焚,飛行速度之快令眾人望塵莫及,是以一路之上,眾人都拼了命的使出力氣去追趕仇九,直把方天行追得是臉色慘白,上官嫣嫣玉容失色,五大護法更是人仰馬翻。
一路疾行十多日,仇九終於再次看見那座悠閒景象的小村落。他落了下去,卻未想到,立時便引起了村落中的黃犬狂吠,數十個男人持著和叉湧了出來,遠遠的便對仇九喝問道:「什麼人?!」
仇九開口道:「我來求見獨孤小姐獨孤雁的,麻煩各位通報一聲,就說仇九到了。」
「小姐離莊未歸,公子請回吧。」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雖然悅耳動聽,但是其中的逐客味道卻令仇九皺眉不已。
仇九沉聲道:「只要你們去通報一聲,你家小姐自會見我。現在你們用這樣的話來敷衍我,是覺得我仇九好欺負嗎?」說話之時,仇九不免殺氣浮動,踏前一步的距離間,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已經遠遠的散發出來,令那湧出的數十個男人臉上頓起戒備之意。
卻聽那清脆的聲音說道:「此處乃是獨孤家地界,有我獨孤家劍神守護,你敢在此撒野?!」
「今日我必要見你們小姐不可,誰若阻我便是與我為敵,人擋殺人,神擋,誅神!」仇九伸手按在千軍刀柄之上,刀未出鞘,沖天殺氣已然引動天地異象。卻見朗朗晴空之上突然烏雲密佈,天地之間頓起鬼哭,種種異像令人絲毫不敢輕視仇九方才放出的誅神之論。
那隱於一眾男人之間的清脆聲音再次響起:「原來是來鬧事的,排誅天劍陣!」
一眾男人雷鳴般呼喝一聲,身影四下裡亂閃,僅在片刻功夫中便已經各自站定方位,將那仇九圍在了其中上。只有一位青衣女童立於原地不動,雙手各持一青一紅兩枚令旗,但見青旗一展,陣法立時啟動。
眾人手中和叉一緊,漫天劍氣晃動,卻聽那青衣女童脆聲道:「天劍來兮,以動八方!」
「劍道無極!」眾人同聲齊喝,手中雖持和叉,劍氣卻是源源不絕,凝化而成一柄柄細長利劍,直撲仇九而去。
仇九目光一冷,拔刀暴喝一聲,強大真元注入千軍之內,刀招未出,先聲奪人。卻聽千軍刀體上頓時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響,漫天落雨般的劍氣竟然被這聲響刺激的行動一滯。
仇九雙腳紮穩於地如同一根標桿般紋絲不動,真元力不斷的凝集向了千軍刀體。失去靈魂之後的千軍,在得到仇九源源不斷的真元力注入之後,竟然又回復了往昔大荒第一神兵的風采,但見刀體一顫,八條火龍震撼登場。
然後,刀動!
千軍迎天反斬而上,帶著仇九的強絕真元,八條火龍昂首長吟,化為八道流星直撲蒼穹,似乎要將這天破出一個窟窿來!
那青衣女童見狀頓時臉色一白,手中紅旗舞動,聲音急促:「有神般若,劍斷無明!」
「誅天劍神!」四十九名劍手排成一列,四十九道劍氣於空中交匯合攏,隱隱約約之間化出一個人形的模糊輪廓。輪廓初顯,仇九心中已然升起不安,那是來自生物本能的危險提示。
當下仇九再不保留,法訣一引,朱雀現形!
龐大無比的身軀,加上若火流螢的朱羽,將在場所有的人震驚的連嘴都合不上了。而仇九則是雙翅一振,化為一顆耀眼的流星,拖曳著長長的火尾,直撲天空眾人而去。
八條火龍感應到火中之皇的到來,頓時威勢倍加,昂首嘯天,追隨仇九直擊長空。
誅天劍陣是獨孤劍神得意之作,以四十九名劍手劍氣合成上古劍神殺敵,一經施展,實在有誅天破地之威。若是仇九仍是當年那個初涉武道的貴公子,此番定要折於這誅天劍陣之中。但是蠻荒一行之後,仇九已經有著超越一般神魔的實力,即便是在神、魔兩界,仇九的實力亦能擠進一流大神的範圍。
這誅天劍陣雖強,但佈陣的人畢竟還是人間的修行者,對於仇九來說,這便是劍陣最大的弱點。
「鳳火燎原。」仇九張口一吐,朱雀之火噴湧而出,便如高空之中橫過了一條洶湧澎湃的滔天火流。那朱雀之火乃是世間一切火的本源,水澆不滅,風吹更盛,只要有一點沾身,便是不死不絕的程度。
四十九名劍手雖然修為不及仇九,但是眼光卻是十分的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這朱雀之火的凶險。誅天劍神的成型是需要時間來凝聚的,若是再呆在原地,只怕劍神未出,自己這些人已經化身枯骨——他們想的太美好了,朱雀之火何其霸道,一沾肉身,那是真正的將人化為灰燼方才罷休的。
底下那青衣女童將雙旗不住的搖動,尖聲道:「撤陣,快撤陣!」
四十九人頓時化作鳥獸散,誅天劍陣頓時瓦解。
仇九對於四散的人群也不追擊,只是雙翅不停震動,居高臨下的說道:「今日若是不讓我見獨孤雁,後果自負!」
青衣女童雖然已經嚇得面色慘白,但仍是頂著仇九的強絕氣勢踏前一步道:「你這人真的好沒禮貌,我家小姐是真的不在山莊,我們又去哪裡給你通傳!」
「胡說!雁兒對我說過,她會在孤梅山莊等我!」仇九盛怒之下,口中再次噴出火來。
那女童卻是沉聲回應道:「我家小姐離莊之前曾經說過,多則三個月,少則十幾天,她便會回來。現在小姐已經離莊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既然你是小姐的朋友,就在這裡再等小姐一個多月好了。只要小姐回來,你便知我所說不假。」
第一百五十九節
仇九目光生寒,正要開口說話,這時,卻聽遠處雁兒聲音過來:「哥,不要衝動。」
仇九側過頭去,卻見雁兒臉色蒼白的朝著這邊飛來,在他身後,陸續跟著四大護法及方天行與上官嫣嫣二人,人人都是面白如紙,搖搖欲墜的樣子。
這一路上,仇九飛得極快,眾人雖然已經拼出了真力去追趕,卻依舊被仇九甩的遠遠的。等到追上之時,仇九已經與獨孤家的人動上了手。
這時,雁兒飛到仇九身前,抬頭對仇九道:「哥,你太心急了。就算獨孤小姐從天水城出來後便往孤梅山莊急趕,那也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而你一路疾飛,早已趕過了獨孤小姐的腳程……」
雁兒話未說完,仇九已經清醒過來。
正所謂關心則亂,自己一味的想要早點見到獨孤雁,卻未想到獨孤雁回孤梅山莊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這麼說來,那個青衣女童所說的事情就是真的了……
一念至此,仇九不由心生慚愧,連忙收了朱雀本相,將那八條火龍重新喚回千軍體內,然後緩緩落下。
那青衣女童見仇九正落於自己身前,不由的嚇了一跳,退開幾步,顫聲道:「你想幹什麼?」
仇九道:「方纔多有誤會,是我失禮了,這些向姑娘賠罪。」
「我不用你賠罪,只要你知道我說的都是真話就行了。」那青衣女童雖見仇九態度轉好,心上卻仍是對他戒備重重。連誅天劍陣都困不住他,這樣的高手來找小姐,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禍事。
這時,卻聽仇九又問道:「既然雁兒不在孤梅山莊內,我想請問劍神前輩在嗎?」
青衣女童聞言頓時色變,戒備道:「老祖宗正在閉門參劍,恕不見外客。」
仇九一見那女童臉色,便知其中大有問題。劍神劍術名動神州,已經達至神州第一神劍的地步,若是他閉門參劍,那也是為了更好的領悟劍道,這對於獨孤家來說,是一件大事,亦是一件可以拿出來宣傳的事情。
但是這女童的臉色惶恐之中帶著深切的戒備,這是重要人物出了變故後才會出現的表情。
她不對自己說實話,定是因為劍神的情況大大不妙。
一念至此,仇九抬手道:「在下仇九,三年前曾與劍神前輩切磋過招,承蒙劍神前輩指點,方才有今日之成就。方才因事急心切,對諸位朋友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青衣女童道:「公子武藝高強,又與我家老祖宗舊交,本該送公子進莊,侍茶以待。但是老祖宗閉關之前曾有交待,他老人家要悟得是天地至強劍道,容不得一絲打擾,是以還要請公子恕罪才對。」
「劍神前輩在領悟劍術,晚輩自然不敢打擾。只是我還有些事情要與你家小姐商量,還要麻煩姑娘安排一間住所,讓我等在些等候獨孤小姐歸來。」仇九一邊說,一邊打量那青衣女童的臉色。
卻見那青衣女童臉上閃過猶豫之色,很快的,女童說道:「來者皆是客,我這就安排公子的住處。」
聽聞女童如此一說,仇九還未來得及道謝,卻見那四十九名劍客中走出一人,對青衣女童小聲說話,仇九聽得分明:「邵姑娘,這些人來歷不明,又修為高強,留他們在這裡恐怕不妥吧。」
青衣女童聞言臉色有些不快,但仇九看得出,她對這個進言的劍客有些顧忌,所以還是壓下了這個不快,低聲回道:「鄭師傅,正因為他們來歷不明,所以我們才更要為他們安排住所。若是任他們散住於村外,以他們的修為,要繞過我們,你覺得我們發現的了嗎?」
仇九聞言心中不由一笑,這個小姑娘倒是心思敏捷。雖然有些多心,但是這份妥當的安排但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那位鄭師傅聽女童一解釋,也明白了過來,退開幾步,不再言語。
女童對仇九道:「耽誤公子休息了,請公子和公子的朋友們跟我來。」
這是仇九第三次踏入這個村落。
前兩次來,他都是直接穿村而過,直上孤梅山莊,是以對這個村落的印象不是很深刻,此刻被女童安排在了一戶農家小院中,仇九也未有起半點打量村莊的興趣。這裡只是他暫時的住所罷了。
女童安排了兩個人過來,名義上是聽候仇九的差遣,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兩個人就是派來監視的。
對於女童的這種做法,仇九倒是無所謂。
自己與這位女童素未謀面,若是她對自己一點戒備的舉動都沒有,那才會令仇九心生奇怪呢。
眾人在村落中住了快近兩個月,仇九等人倒也配合,一步不出那戶小院,令監視著他們的兩人輕鬆不少,但是同時也對仇九一行人起了極大的好奇。
仇九破陣時顯現出來的強大修為已經令眾人歎服,而他的那個化形之術更是令他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輕紗。如此一個修為強大,又有著奇異本事的人,在這些天來,一直是村落中眾人私下談論的話題。
而經過兩個月的相處,他們還發現了,隨著仇九同來的幾人,竟然看看都有著不俗的身手,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放到神州上去,都是一門一派宗師級的人物,而這些人,亦不是過仇九身邊的家僕罷了。
這個少年究竟是何人,他的年紀明白不大,卻又有著這麼強大的修為,他是怎麼修煉的?
而對於村落中的討論,仇九並沒有心思去理會,他始終在意的,是來自村落之外的消息——和獨孤雁有關的消息。
一開始,他還能很鎮靜的坐在屋內修行。但是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他的耐心也在不斷的流逝,最終,他所有的耐心都被他消耗的乾乾淨淨,而就在他即將失控的時候,村落門口終於響起了嗒嗒的馬蹄聲。
這是這些天來仇九聽到的第一個來自村莊之外的聲音,於是,他自屋內衝了出來,把兩位正懶洋洋的靠在土牆上的劍師嚇了一跳,還未等他們開口發問,卻見仇九一陣風似的衝向了村口。
來的是一輛小巧的馬車,趕車的車伕正揚鞭不緊不慢的趕著馬兒前進。突然,一個黑影從天而降,直落到馬兒的面前,驚得那馬兒不由的人立起來,長聲嘶嘯。但是那黑影卻是輕輕的抬手,一股無形的陰力將人立的駿馬死死的壓了下去。
那車伕頓時惱了,揚起手上的馬鞭便朝黑影抽去,一邊抽還一邊罵道:「哪來的小賊,不要命了嗎?」
黑影頓時目光一冷,伸手一把抓住飛過來的馬鞭,然後發力一扯,那車伕百十近重的身體頓時離了馬車,飛過了了黑影的頭頂,然後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直把他摔的是痛呼不已。那黑影看也不看車伕的狼狽模樣,只是走上前幾步,開口問道:「雁兒,是你嗎?」
門簾一掀,裡面探出個小腦袋,看了仇九一眼,臉上頓時浮起吃驚的神色,很快的縮回了車底,仇九耳尖,便聽車內起了交談之聲:「小姐,是那個那天在天水城裡看到的公子。」
「別理他,叫老王快趕車。」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話語之中帶有賭氣之意。
卻聽那小丫鬟又道:「小姐,老王被他扔出去了。」
「那你去叫他走。」
「小姐,我不敢,他看起來好凶。」
「你個死丫頭……」
仇九聽到這裡,不由開口道:「雁兒,我來接你了。」
車內一陣沉默,然後,便聽到獨孤雁的聲音響起:「你還來做什麼,我不是寫信給你,叫你不用來了嗎?」
仇九道:「雁兒,你誤會了……」
這時,卻聽雁兒帶著五大護法他們從村內趕至,落至仇九身邊,開口輕喚道:「哥。」
卻聽馬車內獨孤雁說道:「你的好妹妹也跟著來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仇九正要開口,卻被雁兒拉了拉衣袖,轉過頭去,卻見她微微搖頭,然後便聽她開口道:「車上坐著的可是雁姐姐?」
「我不是你的姐姐,別叫的那麼親熱。」一聽雁兒聲音,獨孤雁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聲音之中更顯冷峻之意。
雁兒倒是一點也不在意,繼續說道:「那日在天水城收到姐姐的信後,主人便知姐姐誤會了我們的關係,此刻趕到姐姐的孤梅山莊,便是要向姐姐親口解釋。」
「不用解釋了,我獨孤雁不是小氣的人,葉公子風流天下,那是在我認識他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的了。而且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無需和我解釋什麼。」
雁兒微微一笑,開口道:「姐姐若是不介意,我想還是上車和姐姐解釋一番,聽完我的話,姐姐定會對我家主人另眼相看。」
「我都說了,不用解釋……」話音未落,卻聽獨孤雁驚道:「你幹什麼……」正是雁兒竄進了馬車內。
聽聞獨孤雁驚叫,仇九正怕雁兒傷了獨孤雁,剛要有所動作,卻聽雁兒道:「主人,雁兒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對獨孤雁姐姐解釋的明明白白,還請主人稍安勿燥好嗎?」
第一百六十節
雁兒入車足有半個小時,卻依舊沒有出來的跡象。仇九雖然窮極耳力,卻只聽到了獨孤雁一人的聲音,語氣之中多有感歎之意。仇九心中微奇,已經明白雁兒用的是傳音入密之術,自己若是運起神識,自然能將雁兒所說的事情聽得一清二楚,但以雁兒的修為,自己若是這樣一做,定然也會讓她有所察覺,如此反而不美。
又過了大半個小時,仇九終於見到門簾掀動,雁兒先一步下車,臉上帶著得意的微笑,對仇九調皮的眨眨眼睛,那臉上的神氣似乎是在說:「幸不辱命。」
緊接著,獨孤雁也下了車。當她抬起頭與仇九的目光接觸之時,兩人頓時俱都愣在了原地,往事如流水般在二人的目光中翻現。好半天,仇九才泛起一個無限溫柔的微笑,對著獨孤雁說道:「雁兒,我來接你了。」
「大哥……」一句深情款款的呼喚,多少個日夜的相思已經盡在其中。
仇九聽得心頭一軟,快步走上前去,將獨孤雁一把拉入懷中。
靠在心上人那寬厚的胸膛上,獨孤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淚水滿溢出了眼眶,將仇九胸前的衣服沾濕了老大一片。
仇九一邊溫柔的輕撫著獨孤雁的背心,一邊輕輕呢喃道:「雁兒,今天就眼我走吧。」
獨孤雁那嬌小的身體突然一顫,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對著仇九道:「大哥,現在我不能走。」
「不能走?為什麼?」仇九微微低下頭,凝視著獨孤雁,說道:「難道,你還對我心存芥蒂?」
「不,大哥,你的事情,雁兒妹妹已經都告訴我了。雁兒真沒想到,三年時間裡,大哥您竟然經歷了那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且,大哥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來孤梅山莊,足見大哥對雁兒的深情厚義。但是,雁兒現在真的不能走。」獨孤雁紅著眼,對仇九道:「爺爺的身體不好,雁兒實在不忍心現在離開爺爺啊。」
「難道獨孤前輩真的受傷了?」仇九急切的問道。
在仇九急切的目光中,獨孤雁緩慢卻肯定的點點頭,說道:「爺爺傷有很重,下手的人是要置爺爺於死地的。」
仇九問道:「知道是什麼人下的手嗎?」
獨孤雁微微搖頭:「還不清楚,但是一定和我爹有關!」
仇九一愣,問道:「你為何這麼肯定?」
獨孤雁道:「是爺爺親口對我說的。」
「獨孤前輩親口說的?」仇九問道:「那劍神他老人家還說什麼了?」
「爺爺本意是要送我離開孤梅山莊的,但是……」獨孤雁咬咬嘴唇,說道:「但是我怕離開孤梅山莊之後,就再也見不到爺爺了。還有大哥你,若是來孤梅山莊找我時,我又不在,大哥不知要急成什麼樣子了……」
仇九聽得心中感動,心中又掛念著獨孤劍神的傷勢,開口問道:「雁兒,能帶我去見見獨孤前輩嗎?」
「大哥要見爺爺,那自然沒有問題。」獨孤雁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了下來。
上山的路很長,但對於久別重逢的仇九與獨孤雁來說,這麼本該很漫長的山路竟然一下子變得很短很短,在兩人的漫步下,孤梅山莊的大門已經跳進了兩人的視線裡。
兩人對視一笑,由獨孤雁引著,一路無阻的進入了孤梅山莊。
再見獨孤劍神之時,仇九不由的一陣錯愕,他實在很難將眼前這個纏綿病榻的人與當年那有著天下第一神劍之稱的劍神聯繫在一起。
看著那起伏微弱的胸膛,以及那滿臉滄桑的老人,仇九努力的想要回憶起劍神當年的風采,卻發現,無論自己如何的回想,也無法改變此眼的這個老人確實就是劍神的事實,那一瞬間,仇九愣在了原地。
而獨孤雁走近床榻,對著沉睡中的老人輕輕的凝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彷彿生怕目光過於沉重,也將給眼前的這個老人造成負擔一般。於是,仇九明白了,劍神的情況,實在已經稱不上好了。
跟在仇九身後的雁兒一路無言,此時卻是突然開口輕聲道:「主人,他的氣息雖然微弱,但好在一身修為深厚,至今尚能支撐。若是主人您能用木之心的力量幫他治療一下,就算不能完全治好,對於穩定傷勢還是有所幫助的。」
仇九頓時記起了自己身懷著的木之心確實有著還魂補元之功效,雖然自己對木之心的使用還顯得很粗糙,但是劍神畢竟還是凡人之體,有著神心之力的幫助,想來還是有些補助的。
想明此點之後,仇九快步上前,伸出手輕輕的搭在了劍神的胸口,神識放出,將劍神的傷勢作了個大概的估計。
此時的劍神,體內魔氣繚繞,雖然他本身的修為正在死命拼著心脈、丹田、氣海等多處要地,但是經過這段曠日持久的對峙之後,劍神體內的修為正在接近耗竭,而他體內的魔氣卻依舊雄渾的嚇人。由此可以推想,當初與劍神交手的那個魔人,實力已經達到何種程度。
仇九微微皺眉,若是單以魔氣來推論,這個魔人的修為或許還不及仇九,但是這股精純的魔氣卻是讓仇九熟悉無比,僅是憑著神識的初步接觸,仇九的腦海裡便不由自主的跳出一個地名來:極龍島!
然後結合獨孤雁所說的,偷襲劍神的高手是受到獨孤鳴的指使,也就是說,神州第一世家裡,已經有極龍島的勢力滲透進來了。若是第一世家都已經被極龍島滲透進來,那其餘的正道十三家呢?
眼見仇九一手搭在獨孤劍神胸口之後,臉色就不停的變幻,獨孤雁不由擔心的出聲詢問道:「大哥,我爺爺的傷勢,你能醫治嗎?」
仇九轉頭對著獨孤雁微微一笑,說道:「放心吧,獨孤前輩的傷勢雖然嚴重,卻還沒到無法醫治的地步。讓所有的人出去吧,我治療的時候,可不能有人在此打擾,讓我分心。」
「好的,大哥。」獨孤雁順從的點點頭。
自從一向疼愛自己的爺爺倒下之後,自己的父親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看向獨孤雁的眼神裡更多了一絲陰霾,這令獨孤雁又驚又怕的同時,急切的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精神支持。
而現在,她一直信任的仇九終於回來了。雖然在天水城對仇九產生了誤會,但那畢竟是少女對意中人的一種賭氣,若是她對仇九真的是心灰如死,那她是不會留書而別的。
女人說再見的時候,往往是希望男人說別走。
可惜,不是每個男人都能聰明的體會到這件事情。
獨孤雁在留書之後,心中便起了反悔之意。但是礙於面子,她又不能跑到仇九面前把信給要回來。是以這一路回來,心情之複雜,實在難以用筆墨來形容。但是好在,仇九聰明的領會了獨孤雁寫信的本意——或者可以說仇九心中確實將獨孤雁當為畢生相守的紅顏,所以才會不顧一切的衝出天水城,趕到這孤梅山莊來找獨孤雁。
而前嫌盡釋之後,獨孤雁對仇九的信任更是轉化為了深深的依賴。對於這個在多年前就被自己不顧女兒家的面子,私下與他定下終身的俊俏公子,獨孤雁自然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等到諸人都退出房間之後,仇九開始著手準備為獨孤劍神療傷。
外傷對於獨孤劍神來說,那是微不足道的事情。讓獨孤劍神倒下的,是糾纏於他體內的那股魔氣,若是不能將他體內的那股魔氣清理乾淨,劍神是斷無醒來的可能的。
本來,以朱雀之火的真火元力釋放到劍神的體內,一下子便可將他體內的魔氣焚化的一乾二淨。只是劍神受傷已久,這個時候若是把火元力貿然的送入劍神體內,先不說能不能將那股魔氣滌蕩乾淨,光是龐大的火元力,就會把劍神那因受傷後而變得脆弱的經脈壓得支離破碎。
這樣一來,劍神沒死在魔氣之手,倒先會死於仇九的火元力上。
所以,仇九第一步要做的事情,就是將那股魔氣從劍神體內引導出來。
若是換作別人,引導魔氣出體或許會很困難,但對於修行律法的仇九來說,引魔氣並不困難,只是引魔氣帶來的後果會讓他本人難過上一陣子。
通過修行律法,仇九認識到世界的本源是由陰陽二氣構成,律法的基本法則就是平衡體內的陰陽二氣,使之在協調中達到修為進步的目的。而魔氣是屬於陰氣一支,仇九隻需要先行將它引導進入自己的體內,然後再用自己的律法進行消化。雖然這樣子的做法會在短時間內引起體內的陰陽失調,但仇九隻要覓地閉關幾日,由體內的朱雀之火慢慢焚化便行。
只是,引火自焚的味道不怎麼好受就是了。
不過,如果能讓劍神康復過來,自己就能藉著劍神將隱藏在獨孤家內的極龍島勢力給糾出來,那個時候,自己在對極龍島的應對上就不會現在這般被動無助了。
第一百六十一節
心中計算停當,仇九開始為劍神療傷。
但見其停於劍神胸口的右手自掌心起,一直延伸到整條右臂的臂根,毛孔中都在散發出一絲淡淡的黑氣。而在黑氣外放的同時,仇九未動手的左臂則是隱約的布起一層綠光。
右手黑氣,那是仇九催動自己體內魔氣,希望能夠引動劍神體內的魔氣,然後將其納入自己體內。而左手綠光,便是木之心被催動後產生的神木之力,有著療傷回元的能力。只等劍神體內魔氣一空,仇九便要及時將這神木之力輸送入劍神體內,以求第一時間能將劍神的身體置於神木之力的治療作用下。
如此一心二用,即使是仇九現在的修為已經到達了一個很恐怖的地步,也不由的覺得陣陣吃力,好在陰陽兩顆神木心的力量都比較柔和,這才使得仇九敢於冒險一試。
便在仇九催動魔氣的同時,卻見劍神突然睜開了眼睛,對仇九投以冰冷的目光,凝視之中,凜然殺氣顯露無疑。仇九連忙開口道:「獨孤前輩,我是來給您療傷的,沒有惡意。」
劍神聞言之後,目光卻是意外的更加冰冷起來,半晌,卻聽劍神開口沉聲問道:「你是誰?」
仇九見劍神口氣與之多年前有著天淵之別,實在不似當年那個面冷心熱的獨孤劍神,當下疑惑的反問道:「你是誰?」
劍神冰冷的話語中已經帶起森然殺機:「知道我的名字之後,要麼臣服,要麼死,選擇吧,小子。」
仇九聞言頓時想起一則朱雀說過的佚事,當年四大尊被神魔兩界追殺之時,魔界曾經出現過一種魔功,將自己的魔氣種入對手的體內,魔氣便會慢慢的侵蝕對手的身體、神智,最終會改為對手的意識,使之成為一具與自己心意相通的行屍走肉。只要自己的一個命令,那具行屍走肉便會替自己完成它。這種魔功,便叫噬神分身。
一想到劍神若是中了這種魔功,仇九頓時頭痛無比。
要破解這種魔功的辦法不是沒有,但是破解之人的修為一定要高於種魔氣的人。這樣的破解條件是有其存在的道理的,因為破魔功,便要先將種下的魔氣收納進自己的體內,然後用自己的強大修為將那魔氣煉化成珠,再將此珠以陽火炙烤,那麼,種魔氣的人便會因此而大受牽連,輕者功力受損,重者魂飛魄散都有可能。
但是,要破魔功的方法都是基於破解之人的修為要高於種魔之人,否則,一切便成空談。
而且,一旦將魔氣吸納進自己的體內之後,破解之人將會面臨一個巨大的危機,那就是種魔氣之人完全可以操縱魔氣在破解這人的體內肆虐,以阻止破解之人的破除魔氣。若是破解之人沒有辦法解決掉對手的干擾手段,那麼,破解不成,反成其傀儡便是最終的下場。
是以朱雀在世之時,對於被種魔氣的人,一般都是直接下手滅殺,絕對不留半點情面。而隨著四大尊的逐漸隕落,這種魔功也開始漸漸失傳,原因只有一個,噬神分身也有極大的隱憂。
種植所需的魔氣不是一般的魔元力,而是魔功修行者用自己的身體為代價,進而轉化出來的一種奇異物質——正因為這些物質,這才使得魔功修行者能在千里之外控制對手,如臂使指般自然。這種損人不利己的功法除了極少數身負血海深仇,或是腦子不正常的魔人外,一般無人問津,是以這個破解之法也就漸漸的失傳掉。
卻未想到,這種魔功竟然還有傳人,仇九目光一冷,沉聲道:「我不管你是誰,馬上將你的魔氣從獨孤前輩的身上移走,若是不然,我便要用非常手段將你的魔氣煉化成珠,到時候,生死就不是閣下自行決斷的事情了。」
劍神冰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詫異,似乎為眼前這個年輕人能一口說出破解之法而感到心驚不已。但是這種詫異也只是一閃而過罷了,就像仇九知道破解之法所倚仗的基本是破解的人修為要高於種魔的人。他可不覺得像仇九這種黃口小兒能在修為上高過自己,是以劍神冷哼一聲:「夠膽你就試試。」
仇九冷笑一聲,目光之中浮起不屑的神色,淡淡道:「少爺手下不斬無免之將,報上名來,讓我看看是何方鼠輩,竟然在本少爺面前放肆。」
劍神嘴解浮起冷笑,看得仇九不由的心頭一跳——對方竟然能控制劍神的表情,這是不是說明,劍神的意識已經失去,那自己就算拚力驅逐了魔氣,救回來的不過是一個白癡老人,這種結果對獨孤雁來說,可以說是極為殘酷的。
於是,仇九不再遲疑,控制著魔氣的右手一下子對著劍神的胸口按了下去。
這時,卻聽劍神淡淡道:「小子,你還嫩了點。」冰冷的語氣中帶著嘲諷的味道,這令仇九頓時心生警覺,但是,太遲了。
劍神胸口突然浮起一團拳頭大的黑氣,顏色濃郁如同墨汁,一下子將仇九的右手與劍神的胸口籠罩了進去。在那一瞬間,仇九隻感覺到自己右臂上的魔氣飛快的流進了劍神體內。
隨著魔氣的消失,仇九的右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乾癟了下去,仇九心中驚顫,動作卻是一點也不遲疑,當下左手如電一把握住千軍,刀作龍吟,聲音響徹房間內外,便見刀光閃動,千軍已經斬向仇九右臂。
這時,獨孤雁聽到刀聲響動,推開門問道:「大哥,怎麼了?」
問話聲中,她頓時瞪圓了眼睛,在她的視線裡,仇九左手高揚的千軍猛斬而下,右臂,從此與仇九身體分離。
「主人……」五大護法中的絕天使先一步發覺不對,正要搶進屋子,卻聽仇九猛然一聲暴喝:「都給我滾出去!」
斷臂之軀凌空一個翻身,已經遠離那張病榻,仇九面色蒼白的持著千軍,斷臂切口處血水不住湧出。
屋裡屋外一片死寂,只有仇九那斷臂處的血水滴落在青石地板上,發出滴滴嗒嗒的聲音,刺痛著眾人的耳膜。
「想學人出頭,今日先收你一條手臂給你長長記性。」劍神發出的尖銳刺耳笑聲,在屋樑上不住的迴響轉動,聽得屋外的獨孤雁面色一白,想要撲進屋內。
她人未動,卻聽「奪」的一聲響,大門一陣顫動,一柄利刃穿透大門,釘在木板上,橫於獨孤雁的面前。
千軍刀體輕顫未絕,卻聽仇九那虛弱的聲音傳入獨孤雁的耳朵:「獨孤劍神已受心魔控制,誰要是敢踏入此屋妨我除魔,我第一個了結了她!」
「除魔!」獨孤雁的臉色頓時白了,不由的開口道:「大哥,那是我爺爺……」
仇九冷聲打斷她的說話:「除魔衛道是七大世家的職責,獨孤劍神若是有知,亦會做出像我這麼的選擇。絕天使,滅地使!」
「屬下在,主人有何吩咐?」二使應聲下跪,便是目光卻未離開仇九身體半分。自己的主人斷臂至殘,二人身為護法,已經有護衛不周之失,若是可以,自己二人當真想要代替仇九斷臂。
不容二人多想,卻聽仇九聲音虛弱的命令道:「關上大門,若是再讓人從外面打開這扇大門,你們兩個就自裁謝罪吧!」
「主人……」絕天滅地二使不由的抬起頭,聽仇九的意思,到了這種地步,他仍是要單人除魔,不由的出聲想要助仇九一臂之力。
仇九頓時皺眉:「怎麼,看我重傷在身,便想要抗命不遵,行那以下犯上的事情了嗎?」
「屬下不敢!」二使連忙回答,絲毫不敢有片刻猶豫。
「滾!」仇九運起最後的力氣,吐字如雷。
「不~」獨孤雁那絕望的聲音被關起的大門瞬間攔腰而斷,這時,仇九不由的身子一軟。還未等他倒地,卻見一團香風襲來,一人自背後將仇九輕輕的抱住。仇九眉頭緊索,輕聲道:「雁兒,你又不聽話了。」
「主人,我是您的佩刀,主人在哪兒,雁兒自然要跟在主人的身邊的。」雁兒出手如飛的點了仇九的幾處止血穴道,又將自身的陰力輸入仇九體內,這才令仇九慘白的臉色稍微的好看一點。
卻聽雁兒又道:「這個魔人不過是跳樑小丑罷了,主人修為高強,為何要自斷一臂?」
仇九聞言不由泛起冷笑,言語之中多有不屑之意:「不過是一時大意,被這小賊頭給暗算罷了,既然要我的手臂,他就得拿命來換。」
「小子,好大的口氣,重傷斷臂的你是不是還想試試肢體分離的味道啊?」劍神刺耳的笑聲再起,令仇九滿是厭惡道:「煩人的蒼蠅。」
劍神笑聲一滯,冷笑道:「小子,雖以為我收拾不了你,再過一會兒,我便能全盤接收這具身體,到了那個時候,我就看看你還怎麼口吐狂言。」
第一百六十二節
魔人嘴上喊得猖獗,行動更是一點也不耽誤,卻見病榻上的劍神軀體不住扭動,彷彿就是為了驗證這個魔人所說的事情絕無虛假一般。
仇九看得眉頭緊鎖,失血過多的他到現在腦子還處於暈眩之中,思考的格外費力。好在修為到了他這個程度,斷去一臂僅是令他的肉體受損,對元神並沒有多大的傷害。但是面對劍神被控的僵局,仇九卻是一籌莫展。
「主人,您的刀。」雁兒倒轉千軍,將刀柄送到仇九面前。
仇九伸出左手接過,傳音道:「雁兒,這次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雁兒微微點頭:「還請主人儘管吩咐。」
仇九傳音道:「劍神體內魔氣是關鍵,雁兒你是純陰之體,最適合吸引魔氣外沖。一會兒我用千軍斬入劍神胸口——那是魔氣鬱結最濃密的地方,你就用最大的修為將魔氣強行吸出轉到我體內,明白了嗎?」
雁兒緩緩點頭,仇九一提千軍,沉聲道:「開始吧!」
話音未落,二人身形一閃,仇九一躍而起,騎坐在劍神身上,左手千軍帶起森冷光芒,但見刀光閃動,千軍直直刺入劍神胸口,血水,便在那一剎那間湧出。隨著血水湧出的,還那流動的魔氣。
魔氣沿著千軍刀體直衝而上,似乎想要像上次那樣,將仇九的左手亦吸成枯乾模樣,仇九目中冷芒閃動,沉聲道:「雁兒,動手!」
一直漂於半空中的雁兒聞聲而動,一手搭在仇九身上,另一隻手則迎著那道魔氣而去。
潔白玉手在伸入魔氣的那一瞬間,頓時像失去了生機的花朵,極速的乾癟枯萎了下去。劍神嘿嘿冷笑,面相猙獰道:「小妞竟然是純陰之體,好好,大爺我就把你吸乾好了。」魔氣頓時沿著雁兒的手臂縈繞而上,要將雁兒整個的籠罩進去。
雁兒看得柳眉一挑,卻聽仇九沉聲說道:「握住千軍!」
雁兒點點頭,深入魔氣的手臂握在千軍的刀鋒之上。
無形之中,雁兒似乎聽到了一聲來自於亙古的鐘聲,那一剎那,屬於虞美人的那部分能力立刻被解放了出來。
乾枯的手臂如同那雨後的嬌花,被刀氣滋潤的不僅恢復了原樣,更令雁兒的身子一顫,那種無法形容的快感令雁兒的臉上頓時飛起了一片誘人的緋紅。
在本能的驅使之下,雁兒的陰刀體質開始發揮其特殊的作用,劍神身上的魔氣像是被磁場所吸引一般,開始緩慢的朝著雁兒體內湧入。那不是控制劍神的魔人下達的命運,而是魔氣自主的反應。
這種變化頓時令那魔人心頭一驚,急忙收了戲弄之心,端正了態度,將雁兒提高到了與自己平等對立的層次上來。只可惜,他要面對的不是雁兒一人,準確的說,他要面對的,是兩柄絕世神兵,以及掌握神兵力量的那個巨大身影。
仇九目光一寒,不讓魔人有絲毫反擊的機會,通過雁兒搭在自己身上的那隻玉臂,仇九將八顆神心的力量送入雁兒體內,將她絕大部分的筋脈護住,僅留一條通往仇九身體的通路。
而在另一邊,仇九更是用左手握住劍神右臂,將那木之心的神力源源不斷的送入劍神體內。
那股魔氣受雁兒吸引之後,去勢已經不由魔人所能控制。再加之仇九的干預,魔氣在劍神體內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更是瘋狂的湧入雁兒體內,企圖佔據這個足以令所有魔功垂涎的純陰之體。
片刻之後,劍神臉上猙獰盡去,木之心的神力充斥他身體的每一寸經脈,緩緩的修復著劍神與魔氣抗爭後受創的軀體。至於劍神的意識能不能回復到清醒狀態,那便不是仇九所能保證的事情了。畢竟他被魔人的魔氣侵蝕的太久了,就算真的變成無意識的植物人,仇九也不會覺得有絲毫的吃驚。
至於千軍,雖然失去了殘這個刀靈的掌控,但是它本身就是至陽之刀,有著鎮邪壓魔的作用。既然劍神體內有著木之心的神力,以免劍神體內不起眼的角落裡還隱藏著魔氣,那仇九也就不急著將它拔出來。
解決掉劍神的事情,仇九取回了落於床邊的那條乾枯右臂。左手木之神心全力發動,為那條右臂注入龐大的生機後,仇九試著將右臂與身軀切斷處貼在一起,然後用木之心的力量去連接縫合。
他本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卻未想到,兩顆木之心的力量竟然強大到完全可以醫死人,肉白骨的地步。只覺得綠光閃動之間,右臂開始出現酥麻感覺,再過片刻的功夫,右臂竟然真的又被接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上。
仇九試著活動了下手指,發現靈活一如往昔,不由對木之心頓時抱起了極大的希望。連斷臂都可重續,那劍神的事情……
仇九微微晃動腦袋,將劍神的事情暫且放下,目前最主要的事情還是要先解決掉那道惱人的魔氣。
雁兒將魔氣徹底吸入體內之後,再次漂浮回半空。
她體內有著仇九事先種下的八道神之力,加之她自己純陰之體的魔氣,一時之間還沒有什麼不利的情況發生。等到仇九重續斷臂之後,雁兒才飄然於仇九身邊落下,恭謹的問道:「主人,魔氣已經在我體內凝聚,您是否準備好了?」
仇九微微點頭,伸出手與雁兒雙手緊握,兩人四掌掌心相對,做好準備之後,仇九深吸一口氣,對著雁兒猛然一點頭,雁兒會意,頓時開放兩手經脈。
那本在雁兒體內鬱結的魔氣本就因為四處碰壁而心慌不已,驟然見到了突破口,哪裡有不瘋狂的道理,頓時如同山洪傾瀉般直衝而出,經由雁兒雙臂一下子滑進了仇九體內。魔氣勢頭之猛,連剎車的可能性都沒有。
就在魔人覺得不對勁的時候,仇九種於雁兒體內的八道神力開始進一步的壓縮,最終堵死了魔氣回頭的通道。現在的魔氣,要往繼續往前衝,要往,就呆在原地被八道神力慢慢絞殺至死。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魔人的性格,狗急跳牆是魔功的本質,被逼上絕路的魔氣帶著憤怒的心情直衝入仇九體內,要將那股子不滿加以十倍的在仇九體內好好發洩一通。
仇九身子微微一顫,為了引那此魔氣進來,他將八顆神心的力量完全關閉,使自己成了一座不設防的空城。陡然被瘋狂的魔氣衝入體內肆虐咆哮,仇九不由的聞哼一聲,嘴角溢出血來。
雁兒見狀,不由急切的出聲道:「主人……」
仇九以目示意,微微搖頭,告誡雁兒不可輕舉妄動。
前端魔氣將仇九的身體情況很快的反應了回去,在遠處控制的魔人嘴角頓時浮起猙獰的笑意:「小子,你想把我的魔氣引到自己體內,可是下了大血本啊。只可惜,你似乎低估了本座的實力。嗯,這小子的身體強度還不錯,比那個劍神要強上不少,嗯?還有很多被封閉的力量?這小子可真是座令人充滿驚喜與期待的寶庫啊。你自閉力量,自尋死路,那就怪不得本座了!」
尚且停留於雁兒體內的全部魔氣當下再無遲疑,以豺狼般凶殘的本性撲向仇九。雁兒只覺得體內頓時一空,仇九那八道神力立即反應過來,銜尾追殺魔氣而去。雁兒從魔氣中脫困而出,卻見仇九臉色竟然變得鐵青難看,一雙妙目之間頓時流露無限的關切之意,對著仇九顫聲呼道:「主人……」
仇九睜開眼睛對著雁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卻因體內的魔氣肆虐而顯得辛苦異常。最終他咬著牙關,對著雁兒唇動:「替我護法。」
雁兒點點頭,將神識施展開始,將整間房子籠罩於自己的戒備範圍之內。
仇九放下心事之後,頓時坐倒於地,將自己體內的八道神之心的力量完全打開,此時,卻聽腦海之中浮起那個刺耳的笑聲:「小子,現在才想到反擊,太晚了啦!」
「跳樑小丑,也敢和你家少爺叫囂,死不足惜!」仇九不屑的想法立時傳了回去,那個魔人頓時氣極反笑:「好小子,帶種,等會兒本座就法外開恩,把你的神智留下一兩分,讓你親眼看看,殺死自己親人朋友的情形!」
那魔頭叫的囂張,手下也確實有著幾分本事。仇九的神之心可說是天地之間至強之物,八心集於一身,對付體內的這些魔氣,那還不是手到魔除的事情。卻哪裡想到,那魔頭竟然將魔氣堵住仇九的八顆神心的必出之口。
在那方寸之間的經脈中,仇九神心力量雖然強大,卻也只能一寸一寸的和魔氣拚鬥下去,如此一來,神心力量的優勢就被抵消不少。眼見短時間內爭取不到主動權,仇九頓時眼中寒光閃動,冷冷道:「本還想留著你問點有用的東西,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本少爺就成全你好了!」
第一百六十三節
「雁兒,命領五大護法佈陣,將整個房子都給隔離起來!」仇九轉過頭去,對著雁兒沉聲吩咐。
雁兒看著仇九那嚴肅的表情,以及他那閃爍著堅定意志的眼睛,不由的脫口驚呼道:「主人您是想要……」
「快去!」仇九沉聲打斷雁兒的說話。
體內的魔氣嘿嘿冷笑:「想要自爆真元,玉石俱焚嗎?像你這樣的白癡我見過不少,省省吧,無論你怎麼努力,被我魔氣入體的你,還能調動自爆所需要的元力嗎?」
在仇九冷峻的目光中,雁兒身形一閃,先一步抱起了床榻上的獨孤劍神,然後身形直衝而上,卻聽「轟隆」一聲巨響,屋頂頓時被雁兒的陰魔之氣破開一個大洞,雁兒便從那閃身而出。
緊接著,便聽雁兒的聲音響徹整座孤梅山莊:「絕天,滅地何在?」
「屬下在,小姐有何吩咐?」雁兒得仇九青睞,早被授權能夠命令二使,此刻聽聞雁兒發令,二使頓時浮上天空,對著雁兒行禮請示。
雁兒急促的說道:「主人有令,五大護法立刻佈陣,將整個房子隔離!」
絕天使滅地使二人不由的交換了眼神,二人俱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驚愕之色。
出蠻荒之前,仇九曾經傳下一套五行孤陣,專門用以困仙鎖魔。五大護法修為深絕,互相配合之下,竟然連仇九都無法衝破大陣。若不是因為仇九識得陣眼所在,只要初試之下,仇九便要被困死陣中。
這時卻聽雁兒倒傳仇九口令,要布五行孤陣,頓時對屋內那個魔人的實力有了新的認識,二人立即沉聲回應道:「屬下得令,即刻佈陣。」
二人轉過身去,對著其他三個護法傳音。五人各自移動,在不同的方位站定,對著屋子形成包圍之勢。雁兒見五人已經站定方位,頓時沉聲道:「五行運轉,天道循環,代天行罰,困仙鎖魔!」
五大護法各唸一聲「叱」,屋內的仇九隻覺得天地一暗,原本還算明亮的屋子竟然成了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那魔人冷笑道:「名頭叫的響亮,卻是雷聲大,雨點小,大爺我本還滿心期待呢。小子,打不過我,又輸不起面子,想要把自己困死在這個地方嗎?」
仇九冷哼一聲,不去理會那個魔人,只是自顧自的掙扎站起。好不容易勉強站定,卻被體內魔氣憑空裡橫衝一下,不由的向邊上踉蹌幾步,於是,那個魔人更加得意:「連站都站不穩了,還想和我鬥。」
仇九目中生寒,口中仍是說道:「把你的魔氣撤掉,大家兩下罷手,這件事情就當沒發生過。若是你再執迷不悟,等我把你的魔氣煉化成珠,到時候可不要後悔!」
仇九的勸說之辭被魔人當成了退縮的表現,反而激起魔人的囂張氣焰:「小子,本座可是魔帥,和你單打獨鬥可能水平相當,但是你被我魔氣入體,那生死就在我的掌握之中,後悔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吧。」言畢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之中掩飾不住那股子將對手玩弄於股掌間的得意情緒。
聽到魔人的笑聲,仇九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話音剛落,仇九一掐化形法訣,龐大的朱雀之身頓時顯現出本像來。那間本來不小的屋子,被仇九的朱雀之軀一擠,頓時房梁傾倒,支柱橫塌,好好的一間屋子只有四面牆壁仍是倔強的立在那裡。
好在外面已經被五大護法布下了五行孤陣,是以屋子倒塌的動靜雖然大,但對陣法之外的人來說,卻是毫無感覺。反倒是仇九顯出朱雀之相所帶來的那股波動,無論是仇九體內的魔氣主人,還是佈置陣法的五大護法,都被小小的吃驚了一把。
「主人化形了,看來裡面的那個魔人是真的激怒了主人。」五大護法互相傳音,更加謹慎的維護起五行孤陣來,朱雀之體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不是一般陣法可以抵擋的,就算是他仇九親傳下來的五行孤陣,若是一個不好,出了少許的差池,亦會讓朱雀之體的強大力量給衝破。
畢竟,能困四大尊的陣法,以五大護法的力量還佈置不出來。
感受到仇九現出的朱雀本相所帶來的力量暴漲,魔氣主人倒是愣了許久,片刻之後,他才嘖嘖有聲的說道:「看起來,放過那個純陰體的小妞,選擇你當本座的魔化之體,果然是明智之舉。你這個小子,年紀不大,但是帶給本座的驚喜卻是一個接著一個的,不錯,很好。」
以魔氣主人的修為,雖然看出朱雀之體帶給仇九的改變是巨大的,便是他竟然沒有發覺朱雀之體就是傳說四大尊的聖體,此魔見識如此之一般,那他的修為也決計不會像他所說的那樣,能在與仇九的正面對戰中打個半斤八兩的書面出來。
一念至此,仇九的嘴角不由的泛起冷笑,譏諷道:「連我化形後的身體來歷都認不出來,我還真是高估了你的水平。也對,一個只知道用陰險手段去暗算別人的魔頭,他的修為又能高到哪裡去呢?」
那魔人頓時怒道:「臭小子,你以為變個身體就能翻天了嗎?本座大風大浪裡闖出來的人,就你這幻術還想嚇倒本座,我呸!」
「幻術?」仇九聞言不由的啞然一笑:「你的見識比我想像的還要低,和無知的人聊天可真是世間最無趣的事情,不急,我這就送你的魔氣去極樂世界逛逛去!」
朱雀之軀通體浮起淡淡的紅光,映得那身火紅的朱雀之羽更加的流光溢彩,華麗驚人。魔頭感應到仇九正在準備著力量,當下指揮起仇九體內的魔氣去堵仇九力量的來源。但是,他很快就發覺了不動勁,自從仇九化出這具身體之後,他的力量來源竟然完全改變了。
人體的力量來源是胸口的氣海,以及下腹的丹田二處。但是仇九此刻卻是通體佈滿了龐大的火元之力。自己那股無孔不入的魔氣,也曾對上過無數修火行的仙、魔,但是無一人能擋得住自己的魔氣入體,而不被魔化成為自己的傀儡的。
但是這個小子體內的火種,竟然令自己的魔氣完全無法產生有效的感染,更令魔人心驚的是,這種火種一遇到自己的魔氣,就像火藥越到火把一樣,會產生劇烈的傷害,令自己的魔氣不得不一再退縮成團,這才勉強的立於不受傷害的地步。
「小子,你是什麼人?」一直到這種情況下,魔人才將仇九真正的重視起來,一邊思考著解決的對策,一邊開口打歎起仇九的身份來。
仇九冷冷一笑:「不用裝了,若是你真的位列魔帥——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官職有多大,但你若真是有個一官半職在身,就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你們極龍島可是把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啊。」
魔人頓時心驚,不由脫口道:「小子,你從哪裡聽到極龍島的名頭的?」
在他的印象裡,極龍島的存在是一件極為隱秘的事情。在這個神州上,除了那些被派出執行任務的人外,就只有死人才聽過極龍島的名頭。而這個小子年紀輕輕,卻已經知道極龍島的存在,魔人不由的想要打探清楚,以確定自己在對待仇九的態度上是否出現了偏差。
等一下,這個小子說,他在極龍島也算是有名的一個人……魔人頓時心頭一顫,他想起這些年來,極龍島搜神宮高層一直在物色神州各門各派的青年才俊,在確定符合極龍島的要求之後,就會出手將其納入極龍島勢力中。
而這個小子知道了極龍島的存在,卻又沒有被抹殺掉,他難道就是搜神宮某位大人特色下來的青年高手嗎?
這種事情是極為可能的,魔人一念至此,不由的重新審視起仇九來,此人年紀最多不會超過二十五歲,但是他所擁有的實力,卻已經不下於島上的任何一位魔帥,加上他這古怪的變形之術,完全可以將他的實力提升到那兩軍統領的位置上去。
如此輕的年紀,如此高絕的修為,是了,他定是極龍島的一份子。
魔人頓時試探道:「不知道這位小兄弟在島上位居何職?」
「職位?」仇九冷冷道:「我想你搞錯一件事情,我和你可不是一條船上的人,閒話到此,有什麼疑問就去極樂世界問問你那些先一步下去的同僚吧!」
話音剛落,仇九體內的朱雀之火猛然暴發,魔人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圍湧而上的朱雀之火焚燒得心頭一疼,遠在千里之外的本體都幾乎要被燒出內傷來。而仇九的這一下,也將這魔頭的凶性給燒了出來,卻聽那魔頭咬牙切齒的說道:「臭小子,本座給你幾份顏色,你倒是爬到本座的頭上來了,好,既然你不識抬舉,那本座就與你拚個高下看看!」
第一百六十四節
聽那魔頭說得咬牙切齒,仇九不由心中泛起一絲冷笑,那不屑的情緒馬上被魔頭給感知到,氣得遠在千里之外的他三屍神暴跳,心頭火起之處,連那神智都帶上了許些的瘋狂。
仇九雖然看不見他那氣急敗壞的模樣,但是卻能從體內的魔氣情況感受到魔頭此時的情緒。看那魔氣突然不進反退,逐漸縮成一團,仇九不由的心生戒備。需知魔氣在仇九體內的量是固定的,但是他越是收縮,魔氣的密度就會越大,然後要暴發出來的時候,那所產生的破壞力也是極為驚人的。
眼見那團魔氣在仇九體內縮成的已經如同一個拳頭那麼大小,但是那魔頭仍是不知不覺的繼續進行著收縮,仇九的眼角不由的一跳。控制仇九體內的魔氣進行高強度的收縮,相應的那個魔頭也付出極為驚人的代價。無論這個代價是什麼,仇九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是徹底的激怒那個魔頭了。
便在這時,卻聽那魔頭一字一句沉聲的傳音道:「小子,讓你感受一下得罪本座的滋味!」
「酷劫不盡!」魔頭猙獰的笑聲迴響在仇九的心頭,與笑聲同步呼應著的是那團只有半個拳頭大小的魔氣,仇九隻感受到那團魔氣像是一顆會跳動的心臟一般,猛然的收縮了一下,然後,自己的眼前頓時一黑,血氣不由自主的直衝入腦,強大的勁力刺激得連元神都被震得有些晃動。
仇九咬著牙關硬撐不倒,心中卻是對這魔頭產生了好奇之心,以這魔人的手段,自己若不是有著朱雀之體這樣的倚仗,只怕方纔的那一下子就足夠自己魂飛魄散了。
感受到仇九的身體有些搖晃,魔人嘿嘿笑道:「小子,知道本座的手段了吧,這還僅僅是第一波,本座要你歷盡萬劫而死!」但是心中卻是對仇九同樣充滿了驚愕。自他魔功大成,出道以為,多少成名英雄都頂不住他方纔的一擊,沒想到這個小白臉竟然頂住了。雖然看他的樣子似乎撐不過第二次衝擊,但是這份實力還是讓魔頭不由的有些心悸,正如仇九所說的那樣,正面決鬥並不是他的強項,他修煉的魔功功法就注定了他是一個隱藏於黑暗中的操縱者。
這時,卻聽仇九咬牙道:「像是沒吃飽飯的娘們打蚊子一樣,有氣無力的,太讓本少失望了。難道,你天生就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
魔頭聞言一愣,繼而怒道:「那就讓你再試一次!」
「記得發用力點,莫要讓本少爺再失望了。」仇九一邊出言刺激,一邊估算著自己的身體情況能不能再擋下那魔頭的一擊。
還未等他算個明白,那團魔氣再一次的劇烈收縮。遍體的朱雀火羽光澤陡然暗了下去,朱雀之軀的體內,朱雀與生俱來的聖火竟然被衝擊的熄滅掉一部分。仇九身體一震,嘴上卻是不依不饒的繼續道:「還不錯,有點男人的樣子了。」
言下之意,仍是譏諷那個魔頭不是男人。
魔頭氣得是怒目遠瞪,直想一下子便搞死仇九。但是魔氣的每一次衝擊都需要一個緩衝的時間,而他也實在想不明白,仇九這小子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竟然能硬搞兩次衝擊之後,還有餘力說話。在魔頭的估計中,現在的仇九應該是一個死得不能再死的人才對。
在那緩衝的時間裡,魔頭陰沉的怒道:「算你小子命大,且看你的賤命能不能撐得過本座的第三擊!」
「撐不過。」仇九突然坦言,令魔頭不由的一愣,隨即嘿嘿冷笑起來:「現在想求饒嗎?太晚了,得罪了本座,只能以死謝罪。」
仇九淡淡道:「你我兩個之間總要有一個死才行,只不過死的那個,一定不是我!」
「嘿嘿,小子,你就繼續嘴硬吧,再有一分鐘,你便要與這個世界真正的告別了!」魔頭說到這裡,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得罪,放聲大笑起來。
「真可惜,你連一分鐘的時間都沒有了。」話音之中,不等那魔頭反應過來,仇九深吸一口氣,雙翅猛然扇動,引頸衝著陣法的黑色長空發出清麗且悠長的一聲鳴叫。
在仇九的鳴叫之聲中,他那身本來已經有些黯淡的朱雀火羽竟然再一次的鮮活了起來,每一根火羽上都竄出了火焰,僅僅是眨眨眼的功夫,整具朱雀之體被火焰包圍於其中。那不是凡間的任何火種,亦不是朱雀與生俱來的聖火。此時包圍著仇九的火焰,比之火中之皇的朱雀之火還要強上三分,仇九那具凡火難侵的朱雀之體,在這火焰之中竟然出現了融化的跡象。
魔頭心頭大震,他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魔氣處境相當的不妙。
這個年輕人根本就是個瘋子,為了消滅自己的魔氣,他竟然不惜引火自焚。
但是,這到底是什麼火焰呢?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威力?
魔頭不由的自主問道:「你,你動了什麼手腳,這是什麼火焰?」他的聲音在發顫,為了擊殺仇九,他不惜耗費魔元與生命力量使出他的得意招數。只要仇九一死,那團體內的魔氣便能就近找個人體先行潛伏下來,對自己的修為與生命並無太大的損害。
但是現在,自己拼著透支生命而與魔氣達成高強度的呼應,仇九若是用這團火焰將自己的魔氣燒燬,那自己是絕對難以倖免的。最輕的下場便是修為盡毀,魔功反噬。至於重的下場,魔頭已經不敢去想了。
面對魔頭的發問,仇九雖然被火焰燒得痛苦不已,但仍是沉聲一字一句的清楚回答道:「難道你沒聽說過涅槃麼?」
「涅槃?」魔頭先是疑惑,繼而面色唰得一下子白了:「怎麼可能!」
「你還不算太笨。」仇九一邊咬著牙強撐,一邊譏諷道:「只是反應慢了些。」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魔頭狂吼道:「涅槃之火只有四大尊中的朱雀才有,你又不是朱雀,你哪來的涅槃之火?」
仇九沉聲道:「你又沒見過朱雀,你怎麼知道我沒涅槃之火?」
魔頭兀自不住,連聲道:「你不是朱雀,你怎麼會是朱雀,朱雀明明是女的!」
話音未落,魔頭滿是不信的說道:「不,朱雀已經隕落,連屍體都被元祖天魔轟殺至渣,怎麼可能還活在世界上。」
仇九不再理他,他現在要把所以的精力都放在涅槃之火上。
在繼承了朱雀之軀後,仇九雖然百般努力,但是他的靈魂與朱雀之體的完美契合程度始終還有一些差距,對於這個差距,仇九以為今生都不會再達到,卻未想到,朱雀說了一番話,頓時令仇九重新燃起了希望。
朱雀之軀並不是生來就這般強大的,而朱雀的靈魂也不是生來就與軀體一致的。
朱雀的進步,有著極大的偏向性,相對於青龍一直專注於煉體,將自己的肉身至於無敵的境界不同,朱雀一直專注於凝神——也就是專注於對靈魂的修煉。這也是為什麼,仇九在見到朱雀的時候,她的靈魂是脫出於肉體之外的存在狀態。朱雀之體對於她來說,只不過是一個比較堅固的外殼罷了。
在朱雀的靈魂非常弱小的時候,她必須倚仗朱雀之體來為自己提供庇護。但是當她的靈魂強大到一定程度之時,為他提供庇護的朱雀之體反而成了限制她靈魂發展的一個囚籠。為了使得自己的靈魂進一步的強大,朱雀就必須要將自己的肉體的強度也跟著提高上去,這種時候,就到了朱雀蛻變的重要時期——涅槃。
借助著朱雀之體的特殊性,朱雀催生出一種能夠焚化自己肉體的火焰,然後將自己置身於這種火焰之中炙烤七七四十九天。將原來的身體完全的融化之後,涅槃之火退去。融化的朱雀之體開始重組,根據這一次的涅槃之火的力量重組後的肉體,將會達至無法被同等力量的涅槃之火焚燬損傷的程度。
朱雀的肉體便是在這一次次的涅槃之中成長強大起來,而由於每一次的涅槃,朱雀的靈魂也在同樣接受著涅槃的考驗,所以她的靈魂與肉體的契合程度越來越高,最終達於了靈體合一,無分彼此的境界,使得朱雀在眾多靈獸之中脫穎而出,和青龍等人並列四大尊者之位,統領神州萬物。
仇九的靈魂若是要與朱雀之體達至完美的契合程度,就難免要像朱雀那般,一次次的將自己的靈魂與朱雀之體進行涅槃,這種非人的痛苦,也只有當事人才能明白其中的滋味。七七四十九天的焚燒之中,靈魂始終保持著絕對的清醒。涅槃之火是連靈魂都可以焚傷的火焰,所以即便是靈魂,也無法免掉被火炙烤的那種痛苦。
這種情況下,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去嘗試的。
仇九他也不例外,若是可以選擇,他也不會選擇這種極端的方法。
第一百六十五節
但是劍神情況之特殊,令他一下推算失誤,最後還要有那斷臂之過。自得朱雀之體以來,仇九這一路走的極為順暢,何時吃過這樣的大虧?魔頭的這種作法,對仇九來說,就是一種極大的侮辱。
他是可以動用朱雀之火將劍神焚死,一了百了。但是這樣一來,先不說事後要面對獨孤雁那滿是怨恨的眼神,單單是仇九自己便過不去那個心坎。
在他的心中,劍神對他是有過恩的人。
對於自己的恩人,仇九哪怕拼了性命,也要將他救活過來。
於是,他想起了涅槃之法。
那個可以焚燒一切,連靈魂都難以倖免的世間最強火焰。
只要自己使用了涅槃之法,不僅可以掃除魔氣,更可以使得自己的肉體,還有靈魂都再上一個台階,這是一舉兩得的辦法,仇九一想到這裡的時候,就再也難以放下這個念頭
其實,以現在的仇九,他的靈魂強度還遠遠沒有達到朱雀之體可以進行涅槃的程度。而靈魂強度不夠,就無法催生出涅槃之火。但是仇九並不擔心,催生涅槃之火是有兩個條件的,這兩個條件無論滿足哪個,都可以使得朱雀之體在靈魂的催動下生出涅槃之火。
第一個條件自然是靈魂強大到已經受到了朱雀之體的限制。
第二個條件則是肉體遭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這種情況下,肉體會反饋出一種信息,那就是以現在的肉體強度,已經不足以保護內在的靈魂不受到傷害。一旦產生這種信息之後,涅槃就會啟動,那是無需靈魂催動,完全由朱雀之體自行發生的自我保護功能。
仇九將魔氣引入體內,一再出言刺激那個魔頭,是因為他知道,以朱雀之體的強橫強度,普通的攻擊根本無法對它產生有效的傷害。只有逼得這個看起來還不算太差的傢伙使出全力,這才達到了仇九的要求。
魔頭的第一擊傷害,朱雀之體已經產生警覺。從朱雀出生起,一直是靈魂強大過肉體,所以朱雀之體每次涅槃後成長的方向都是注重外部防禦。但是這一次的傷害是從內部產生,朱雀之體立刻得到信息反饋,明白了內部的不足。
然後,魔頭的第二擊才算是正式啟動了朱雀之體的強化儀式。
魔頭本來的用意是想要擊殺仇九的,卻未想到,在仇九的精心計算下,他的惡意反倒助了仇九一臂之力。
在涅槃之火的強勢焚燒之下,朱雀之體已經徹底融化。那團魔氣更是被涅槃之火一個朝面直接焚殺——對於這個侵入自己身體內部進行搗亂的傢伙,涅槃之火可是一點面子都沒給,直接轟然至渣。這樣一來引發的結果,就是在千里之外的某處,一個魔頭突然長身而起,對著空中狂吐三升鮮血,然後直挺挺的倒地氣絕而亡。
仇九的靈魂雖然也在涅槃之火的焚燒範圍內,但是對於這個弱小的主導靈魂,涅槃之火還是比較照顧的。火焰始終保持在最大化仇九可忍耐程度的同時,又不會讓仇九的靈魂產生不可彌補的傷害。
從涅槃之火產生的那一瞬間,布下大陣的五大護法頓時感覺到不對勁。
他們本想撤去陣法,以便查看仇九的安危。但是跟隨仇九時間最久的雁兒從與仇九手心相離的那一刻,便知道了仇九的全部計劃,她見五大護法的舉動,哪裡不知道他們五人的心思,頓時出聲道:「主人的命令是讓你們布五行孤陣,你們想違抗主人的命令,擅自撤陣嗎?」
眼見雁兒問得沉重,五大護法頓時收起了撤陣的心思,同聲回答道:「屬下不敢違背主人命令。」
雖然五大護法對雁兒的尊敬完全是因為仇九的命令,但是此刻仇九身在孤陣之中,雁兒代表的就是仇九,是以五大護法完全不敢對雁兒的說法有任何的異議——若是仇九死於那魔頭之手也就罷了,若是他還能活著出來,當他知道自己的命令沒被遵守時,誰知道他會怎麼處罰自己五人?
一想起當日客棧之中,仇九拍案而起時散發的殺氣,五大護法便不由的一陣收慌,那可是真正的雷霆之怒啊!
這時,獨孤雁一聲驚呼,聲音之上帶著無盡的喜悅:「爺爺醒了!」
雁兒轉過身來,看著平躺在地上的劍神。
魔氣一去,劍神自身的強大修為便開始體現出來。雖然現在他的臉色還顯得十分蒼白無力,但是那雙眼睛裡所透露出來的精光已經令雁兒隱約心寒——這是一個十分厲害的高手。
此時的劍神睜開眼睛後,先看到了獨孤雁那滿是喜悅的笑臉,臉上還有兩道未干的淚痕。劍神虛弱的問道:「小丫頭,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告訴爺爺,爺爺揍他去!」
獨孤雁一邊笑一邊哭的搖頭:「有爺爺給雁兒撐腰,誰敢欺負雁兒。是雁兒看見爺爺醒過來了,心裡高興,高興的哭了。」
「真是個傻孩子,這有什麼好哭的。」這時,劍神眼裡的精光被那滿溢的慈愛所替代,看得雁兒臉上不由的起了複雜的表情。
她只是一把刀,一把仇九的佩刀。
沒有父母,唯一的兄弟便是仍插在劍神胸口的那柄千軍,但是,他沒有自己這麼幸運,他沒有化人的機會,因為他的刀靈已經死去了。
身為刀,她不應該有感情的。
因為無論是故意殺人還是為了救人而殺人,刀就是刀,刀是凶器,出必見血,有感情的刀,是殺不了人的。
但是造化弄人,她偏偏又化成了人,她有了感情。
目睹別人有家,有朋友,有過去,雁兒的心裡充滿了失落。
主人給了自己為人的機會,主人把自己認作妹妹,主人給自己取名字叫雁兒,自己的一切都是主人給的。
所以,她有的,就只有主人。
但是主人卻又不是她的。
主人的心,放在了眼前這個會哭會笑的女孩子身上。
那自己在主人的心中到底又算是什麼呢?
刀?還是人?
雁兒的眼中閃過一抹極淡的哀傷,她似乎在自問:既然為刀,我又為何要成人?
這時,劍神的問話打斷了雁兒的思緒:「雁兒,這位姑娘是誰?」
卻聽獨孤雁給劍神介紹道:「爺爺,這位是雁兒妹妹,是大哥的義妹。」
「大哥?」劍神重傷已久,腦子還有點轉不過彎來。
獨孤雁紅著臉對劍神道:「爺爺,你忘啦,大哥就是那個給我移骨換髓的葉公子啊!」
「是他?他來孤梅山莊了嗎?」劍神奇道。
獨孤雁道:「是啊,他還幫爺爺治好了病呢。」
劍神奇道:「小丫頭亂說,爺爺哪有病。」說完之時,劍神眼角的餘光終於發現了不對勁,那柄千軍還直直的插在他的胸口呢。
「這,這柄刀怎麼會插在我的胸口,這是誰的兵器……不對,我怎麼一點痛的感覺都沒有?」劍神掙扎著便要伸手去拔千軍,卻見千軍刀體突然一顫,雁兒的聲音傳來:「劍神前輩,這是主人的刀,除了主人外,無論誰都不能動它。您是主人尊敬的人,我勸您也不要動它為好,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千軍刀體一顫,劍神便已經感覺到千軍的不簡單,當下聽從雁兒的勸告,不再去動千軍。這邊問雁兒道:「你主人是誰?」
「她的主人就是葉公子啦,雁兒妹妹總是改不了口,喜歡叫把大哥叫作主人。大哥把刀插在您胸口,就是為了給你療傷用的。」獨孤雁插口解釋道:「爺爺,你覺得現在身體好些了嗎?」
劍神微微點頭:「還行,就是身體躺久了有些乏力,唉,當真是老了。對了,小姑娘,叫你主人過來吧,快把這把刀拔走,這插把刀在胸口,總覺得怪怪的。」
雁兒微微搖頭道:「主人正在屋內與那魔頭鬥法,就算主人勝出,最快也要四十九日之後才能出來。」
「怎麼要這麼久?」獨孤雁急道;「是不是大哥遇到很危險的事情了?」
雁兒微微點頭道:「是很危險。」
獨孤雁道:「那你們怎麼都站在門口,快進去幫大哥啊!」
「主人有令,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進入這間屋子,做為下屬,我們不能違反主人的命令。而且,對我們來說的很危險的事情,對主人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雁兒的語氣裡流露出了對仇九強烈的信任,甚至還有些小小的崇拜在內。只見她微微昂起腦袋,目光專注的似乎已經看透了五行孤陣的遮蔽,看到了屋內仇九的一舉一動,然後,她淡淡的說道:「主人的強大,是你們所想像不到的。」
獨孤雁聞言一震,突然,她發覺自己聽仇九的話,在孤梅山莊等候他回來是一件錯誤的事情。正因為自己太聽話了,所以錯失了許多本可以與仇九一同去經歷的精彩。而那份經歷,是絕無法通過任何人轉述就能體會到的。
好半天,獨孤雁才開口問道:「雁兒妹妹,你是不是也愛上了大哥?」
第一百六十六節
面對獨孤雁如此直白的問話,雁兒不由的面色一變,但是很快的,她便鎮定了下來。這細微的變化都落在了獨孤雁的眼裡,不需要雁兒回答,在獨孤雁的內心深處已經有了答案。
就如獨孤雁在觀察雁兒的表情一樣,雁兒也同樣的在觀察著獨孤雁的表情,看著她那瞬間轉為失落的神色,雁兒淡淡道:「姐姐不用多想了,我的來歷已經盡數告知姐姐,我與主人之間,是不會存在愛情這種東西的。也只有你們人類,才會那麼無聊。」
獨孤雁聽得出雁兒那淡然的語氣下,是那波動的情緒。不錯,雁兒是一柄刀,但是那已成過去。現在的她,已經化身為人,有了人類應有的一切情感。她與仇九朝夕相處,難免會產生感情,這點對獨孤雁來說,一點也不覺得稀奇。
「雁兒妹妹,有些事情,可以騙得過自己,卻是騙不過別人的。你喜歡大哥,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只是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我不喜歡和別人分享我的男人。」獨孤雁的聲音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雁兒問道:「你想要我離開?」
獨孤雁不出聲的點點頭。
「我是主人的刀,保護主人是我的職責。不管你喜不喜歡,我都會跟在主人身邊。雖然我成人的時間並不長,但我還是知道你在主人心中的份量的。我沒想過與你爭什麼,你可以當我不存在。」雁兒說話的同時,她發現自己的心就像自己的聲音一樣,正在一點一點的下沉。
為何我的鼻子會有酸麻的感覺?為何我的胸口會如此的沉悶,還有我的心,你又為何要一下子跳得那麼沉重,讓我喘不過氣來?
獨孤雁沉默的看著雁兒,過了許久,她才將目光從雁兒身上移開。她低下頭來,輕輕的問劍神道:「爺爺,我扶您去另外的屋子休息吧?」
劍神將兩個小姑娘的對話都聽在了耳裡。做為家長,他是希望能幫獨孤雁一把的。但是感情這種事情,除了當事人之外,又誰能插得上手呢?
劍神於心中微微歎氣,聽聞獨孤雁的問話,劍神點點頭,在獨孤雁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二人另覓居住而去。
四十九日之後,一道尖銳的鳳鳴之聲響徹孤梅山莊的上空。
隨著鳳鳴之聲的響起,佈陣達四十九日的五大護法終於面露喜色,雁兒浮上半空,沉聲道:「撤陣。」
本來無仇九命令,五大護法不應撤陣。但是聽這鳳鳴之聲分明就是仇九功力大進的表現。仇九若是功力大進,那魔頭定是被消滅掉了,所以五大護法應聲立即撤去大陣。
陣法一撤,卻見一個龐大的火影沖天而起,原本萬里無雲的天際竟然生出萬道毫光,祥雲飄然而至。那道火影在高空之中停下去勢,扇動著巨大的翅膀。雁兒身形一閃,移至火影身前,開口嬌聲道:「恭喜主人涅槃成功。」
五大護法緊隨其後,在雁兒身後跪成一片,同聲道:「恭賀主人涅槃成功。」
龐大的朱雀之軀緩緩變小,最後化成一個身穿火紅輕甲的男子。
似乎仍在回味著那涅槃所帶來的改變,他閉著雙目,臉上神色沉穩。一直到雁兒現次出聲時,他才像剛剛被人從夢中驚醒一下,睜開了眼睛。
像是被那雙眼睛中所釋放出來的光芒灼傷了眼睛一般,五大護法連忙低下了腦袋,這時,卻聽仇九道:「你們五人為我護法四十九日,確實辛苦,盤膝坐下,接受我的力量。」
五大護法依言而坐,但見仇九隨手一揮,橙黃青紅紫五色光芒疾衝而出,沒入五人體內。五大護法得到仇九所賜神力,頓時覺得經脈一痛,自光芒沒入之處,湧出澎湃的力量,那股至純至淨,卻無屬性的力量與眾人體內的力量無分彼此,不斷的在五人體內擴張經脈的寬度,以便五人的修為更上一層高樓。
仇九揮手而為之後,對著雁兒微微招手。
雁兒飄然而至仇九身前,低頭道:「主人,您有何吩咐?」
仇九淡淡一笑:「你雖化身成人,但是時日太短,不知人心險惡,我在涅槃之中領悟靈心淨火,其性屬陰,可賜於你護身,保護雁兒在這混濁人世之中不受他人傷害。」話音之中,但見仇九伸指輕彈,一道小小的火星沒入雁兒額頭。
與賜與五大護法的涅槃原力不同,這道靈心淨火並未能給於雁兒實力上的提升,它就像是一個寵愛妹妹的大哥哥,給自己的妹妹量身定制的一道護身符,可保雁兒在危急關頭性命無虞。
「謝謝主人。」雁兒恭謹的回禮。
仇九微微搖頭,似對雁兒仍改不了稱呼而有些無奈,他開口問道:「獨孤前輩呢?他是否好轉了?」
雁兒低頭道:「獨孤前輩康復的很快,但是胸前插著千軍的日子讓他有些尷尬,主人剛剛入關的那幾天,獨孤前輩還有來看過,現在已經有一個多月沒來了。」
仇九聞言道:「是我疏忽了,千軍性子躁烈,倒是別傷到劍神才好。」
雁兒道:「我已經提醒過他了,妄動千軍會引發不可預料的後果。獨孤前輩是個明白他,他會注意的。」
仇九點點頭,對雁兒道:「他們五人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吸收掉涅槃原力,辛苦雁兒先在此為他們護法吧。」
「主人您要去哪裡?」雁兒話剛出口,便知自己是多此一問。果然,聽仇九回道:「我去找獨孤前輩。」
雁兒聞言不由的心頭一黯,找獨孤劍神是順便,要找獨孤雁才是真正的目的吧。一瞬間,雁兒查覺到自己的心緒不對,當即警告自己:你只是主人身邊的一柄佩刀,得到主人的恩賜才有了今天的人身,莫要再多作無謂之想!
急著尋找獨孤雁的仇九沒有注意到雁兒那細微的表情變化,他用神識掃過整個孤梅山莊之後,立即找到了劍神那獨有的高手氣息,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相比之下弱了很多的氣息,那個,正是令仇九心動的獨孤雁。
確定方位之後,仇九頓時身形一閃,人已到了二人所在的屋外。
這時,劍神亦感應到了仇九的到來,開口對獨孤雁道:「丫頭,你的好大哥來了,去開門吧。」
獨孤雁聞言一愣,隨即喜上眉梢,幾步便跑至了門邊,打開門,卻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正對著自己笑意吟吟,不是仇九又是誰?
獨孤雁脫口喚道:「大哥,你出關啦?」
仇九點點頭,笑道:「總算出來了,雁兒,那天對你口出不敬之言,我先在這裡給你賠禮了。」仇九說著便要行禮,卻被獨孤雁雙手扶住:「大哥,雁兒是您未過門的妻子,哪有相公對妻子行禮的。」話剛出口,獨孤雁的臉上頓時浮起一片紅雲。
說到底,她與仇九雖然兩情相悅,且已經定下終身之約,但那畢竟是兩個人私底下說說的事情。雖然自己的祖父也沒有反對過,但是女孩子說這話總是讓人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看著獨孤雁嬌顏如花,仇九不由的微微一笑:「相公對妻子行禮,那是相敬如賓呀。」
獨孤雁聞言更是嬌羞的抬不起頭來。
這時,卻聽屋內傳來劍神的聲音:「丫頭,是誰在門外呀,怎麼半天都不請別人進來坐坐?」
仇九聞言不由一笑,以劍神的功力,哪裡會不知道門口穿著的就是自己。他於此時開口,不過是給獨孤雁找個台階下罷了。
當下,仇九朗聲道:「獨孤前輩,我來看您了。」
劍神聲音自內傳出:「是你這小子啊,快滾進來把你的刀拔走!」
仇九與獨孤雁相視一笑,劍神雖然說得很生氣,但是語氣之中卻沒有絲毫動怒的感覺。當下由獨孤雁引著仇九進了屋子,卻見劍神正對著掛於牆上的「劍」字凝神觀看。
感受到仇九已經來到身後,劍神轉過身來。本來劍神的高手風範,那是令仇九極為敬仰的,但是此刻千軍插在了他的胸口,令劍神看起來極為的怪異。仇九對著劍神拱手道:「晚輩失禮了。」
未等劍神未答,卻見火影閃動,緊跟著劍神覺得胸口一快,再低頭看時,那柄千軍已經消失不見,而胸口的那道傷口不知在何時已經癒合。再抬頭看時,仇九仍站於原地,若不是他腰間突然多了那柄千軍,他似乎連動都沒有動過。
凝視著仇九許久,劍神方才出聲道:「這才多久的時間沒有見,你的功力就已經到了這等地步。唉,人老了,想不服輸都不行。」
仇九低頭謙遜的說道:「晚輩的一身功力全得自於蠻荒中的一位異人,也正是有了那位異人,晚輩才能從蠻荒之中全身而退。所以晚輩絕對不敢將功勞歸於自己身上。」
劍神點點頭:「看你方才真氣運轉之時,顯然陰重於陽,傳你這身功力的異人,莫非是個女子?」
第一百六十七節
一聽傳功於仇九之人竟然是個女子,立於一旁的獨孤雁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這三年多的時間以來,仇九一去就斷了音訊,但是當他回來的時候,不僅修為高漲,身邊更是多了許多的女子。
那個被認為妹妹的雁兒是一個,五個看起來修為都不差的屬下裡,還存在的兩個美貌的女護衛。再加上那個傳功女子,這個大哥,他真是本性不改,這幾年裡到底邂逅了多少女子啊!
這邊的仇九倒沒將獨孤雁那複雜的心思收入眼底,他見劍神問起,當下恭敬的回道:「正是,這位異人修為通天,晚輩這些年一直跟隨她修行功法。」
劍神點點頭,目光之中透露出讚許之意:「你有現在的成就,證明了雁兒當日確實有她獨到的眼光。老夫記得當年你下孤梅之時,曾經對雁兒說過,當你回來之時,便是要帶雁兒離開孤梅山莊之日。」
仇九面色一喜,點頭道:「是,晚輩說過。」
「那你此次來,是準備好要將雁兒帶走了嗎?」劍神淡淡的發問,但是那一雙如劍般銳利的目光卻是直直的盯著仇九,只要仇九的回答有半分虛假推托在內,自己蓄養多年的劍氣便要仇九長長記性。
仇九拱手道:「獨孤前輩,晚輩這次來,除了帶雁兒走之處,最主要的還是向獨孤前輩討要一件寶貝。」
劍神面色一沉:「你要什麼寶貝?」
仇九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仇九此次來,便是想要劍神前輩的親口許婚,請您將獨孤小姐許配給晚輩。」
劍神面色一鬆,看了獨孤雁一眼,他的寶貝孫女被他一看,頓時紅著臉低下頭去,兩隻手羞澀的攪動著衣角。劍神微微一笑,對仇九道:「要是我不許婚呢?」
未等仇九說話,獨孤雁已經跺著腳,滿口不依的撒嬌道:「爺爺!」
仇九見那劍神笑意吟吟的望著自己,似乎只是隨口問問,仇九便道:「獨孤前輩是晚輩最尊敬的人,能得前輩許婚,對晚輩來說是莫大的榮幸。」
「若是前輩實在不願意許婚,那晚輩就只能無禮了,雁兒是一定要跟晚輩走的。」
劍神微微一笑:「你可知道,私奔是最不孝的作法,你想讓雁兒背負一生的罵名嗎?」
仇九道:「所以晚輩一再肯請前輩許婚,雁兒在晚輩心中重如泰山,晚輩實在不願意雁兒有半分受世人非難的地步。」
劍神淡淡一笑:「當年我與雁兒的奶奶一見鍾情,卻被雙方家長百般阻撓。我一氣之下攜妻私逃,讓妻子備受非難,以至鬱鬱而終。雁兒這孩子不僅長得和她奶奶一模一樣,就連性子也是一般無二。我不能看著你們走我的老路子。」
仇九聽到最後,頓時面上一喜,問道:「前輩可是許婚了?」
劍神掃了仇九一眼,語氣之中微帶責備:「怎麼還叫前輩,你該叫我爺爺了。」
仇九一愣,隨即歡喜的對著劍神拜倒:「爺爺在上,請受孫女婿一拜。」
劍神微笑著受了仇九一禮,獨孤雁走到仇九身邊,同樣盈盈拜倒於劍神面前,輕聲道:「爺爺。」
劍神伸出雙手將兩人扶起,一手牽起獨孤雁的玉手,將它放到仇九掌心裡,對著仇九沉聲道:「雁兒這丫頭是我的掌心寶,今天,我把她交到你手中,是因為我相信雁兒的眼光,我相信雁兒找到了她的如意郎君。望你能永遠的珍視雁兒,一如今日。」
仇九緊緊的握著雁兒的小手,對著劍神道:「爺爺放心,我絕不會讓雁兒受到半點的委屈。」仇九與獨孤雁二人相視一笑,無限柔情盡在四目交匯之中。
得到劍神許婚之後,二人在孤梅山莊小做逗留。
其實,仇九對劍神受傷之事一直耿耿於懷,尋得一日空閒,他與劍神談起此事。
劍神道:「當日逆子對我說,根據可靠消息,有一夥實力高絕的魔人將夜襲獨孤城,意在打擊我第一世家的威望。逆子請我出山,將這伙即將來犯的魔人斬盡殺絕。」
「我便動身前往獨孤城,誰知在那逆子在半路設下埋伏,讓兩個修為深厚的魔人擋住我的去路。經過一番廝殺之後,我雖斬殺重創魔人更一,卻被其中一魔人種下魔氣,撐回孤梅山莊之後,百般努力卻始終無法排出魔氣。」
「便在這時,逆子闖進我的劍室,對我說獨孤家已經得到更強大的外援,從此之後,獨孤家不再做虛名第一的世家,而是要真真正正的一統神州。只要我在劍室閉關不出孤梅,他便會顧念父子情誼,不對我下殺手。」
「逆子離去之後,我找到了雁兒,本想將她送走,卻未料到那魔人魔氣竟然如此厲害,以我修為竟然連壓制它都做不到,後來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仇九聞言問道:「那獨孤鳴再也沒有回過孤梅山莊嗎?」
劍神道:「按雁兒的說法,我一直處於昏迷之中,逆子有沒有回來過,我就不知道了。」
仇九點點頭,又問道:「現在前輩已經恢復如初,可有打算要找獨孤鳴的清算?」
劍神聞言沉默,之後,他方才長長的歎氣道:「逆子雖然不成材,但他終究是我的兒子,算了吧。再說,獨孤家做著天下第一的夢已經不是一代兩代人的事情了,現在就算逆子想要停手,跟在他身後的那些族人們也不會答應的。我當了獨孤家的守護神這麼多年,早就累了,他們想幹什麼就讓他們去幹吧。獨孤家的血脈還有雁兒呢,只要你能讓雁兒她幸福開心,我這個家長也就沒有牽掛了。」
仇九點點頭,大義滅親說起來容易,聽起來更是激動人心。但是誰又能體會到大義滅親帶來的痛苦。仇九不想讓自己尊敬的這個老人,在晚年的歲月裡,還要活在這種痛苦之中,所以對劍神的選擇表示了理解。
「爺爺,如果有一天,獨孤鳴要來找我的麻煩,你希望我怎麼做?」仇九看著劍神,卻見他一愣,反問道:「獨孤鳴為何要去找你的麻煩?」
仇九淡淡道:「我有幾件事情還沒來得及告訴爺爺,獨孤鳴要一統神州,自然不會放過蠻荒這片土地。而我,是絕不會讓獨孤鳴染指蠻荒的。」
「為何?」劍神奇道,在他的印象裡,那邊土地除了黃沙之外,再無一物。卻聽仇九淡淡道:「蠻王諸族已奉我為蠻王。」
劍神聞言一愣,隨即笑了:「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孫女婿。」
仇九道:「爺爺,你知不知道那日與你對戰的魔人來自何方勢力?」
劍神沉聲道:「絕對不是神州魔道。」
仇九一愣:「爺爺為何這麼肯定?」
劍神道:「神州魔道,除了雷皇之外,那些角色還沒讓我放在眼裡。這兩個魔人修為深厚,實力已達傳說中的魔神境界,若不是我早些年有過異遇,得到幾件奇寶,那日交手我並不佔贏面。所以我敢斷言,這兩個魔人來自神州之外!」
仇九點點頭道:「爺爺猜得沒錯,這兩個魔人確實來自神州之外一處名叫極龍島的地方。在那裡,還有著數量不下萬人的神魔高手。」
劍神奇道:「你是從哪裡得到這個消息的?」
仇九道:「極龍島的一支小隊曾經與我交過手,從他們的口中,我得知了極龍島的相關訊息。」
劍神道:「若按你這麼說,極龍島的勢力已經遠遠的超過神州的任何一個民家。逆子所說的強大外援,就有可能是這個極龍島勢力。仇九,你要小心啊,無論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雁兒,你都盡量不要和這種大勢力起衝突。」
仇九聞言淡淡一笑:「還有一件事情沒能來得及告訴爺爺,因為某些原因,極龍島與我已經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就算我想退一步,極龍島的人也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劍神見仇九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不由問道:「看你成竹在胸的樣子,難道已經想好對策了?」
仇九微微搖頭:「極龍島太過神秘,他們派出來的人又都是死士,我至今還沒搞清楚這個極龍島到底是在哪裡,只知道他們是一股很強大的勢力罷了。」
劍神微微沉吟,最後開口道:「這麼看來,你與極龍島的事情終要有解決的。仇九,你還是去一趟獨孤城好了。」
仇九一愣,奇道:「獨孤鳴有極龍島的勢力支撐,獨孤城已經成為險地,爺爺為什麼還要我去那個地方呢?」
劍神道:「正因為獨孤成已經成為極龍島的勢力根據地,所以我才要你去呀。你若能早一點摸清極龍島的底細,就多一點成功的希望。爺爺老了,打不動了,要不然也要陪你去的。」
仇九知道劍神還是下不了決心要與自己的兒子刀兵相見,也不去逼他,只是恭敬的對劍神道:「既然爺爺這麼說了,那我便去獨孤城探探好了。」
第一百六十八節
獨孤城,盛享「天下第一城」之美譽的神州之城。
雖然仇九在蠻荒之地見過比獨孤城更加雄偉的血妖狼堡,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拋開外觀上的高度與佔地面積,獨孤城的「天下第一城」還是當之無愧的。
由於獨孤城地處神州中心位置,城靠滄江大運河,因此大陸商貨無論南北,皆要從此而過,獨孤城因此起家,從最初的一個小小縣城,發展到如今的天下第一城。
仇九一行人此來正是要找出隱藏在獨孤城內的極龍島勢力,卻未想到,人剛剛進了獨孤城,獨孤雁便通過效忠獨孤劍神地下關係打探出獨孤鳴已經遠離獨孤城,說是要與江湖真正的第一世家錢家商量結盟的事情,他走的時候,帶走了一支大約三千人的獨孤城防特種旅。
但是內線給出的消息稱,這只特種旅是剛剛建立的新部隊,甚至在獨孤家的軍備花名冊上都找不到這支部隊的番號與駐紮地信息。
仇九聽完消息之後,頓時陷入沉思。自己來獨孤城的目的是想找出極龍島隱藏的勢力。但是此刻獨孤鳴不在城中,他去錢家談合作事宜,帶上的自然都是精銳武裝,那極龍島的勢力很自然的就會隨同獨孤鳴同行。
就算偶爾有一兩個極龍島眾在獨孤城鎮守,但是以極龍島的極事隱秘,他們又怎麼能被仇九給糾出來呢?
所以仇九思考再來,對眾人說道:「獨孤鳴找錢家結盟,無非就是想借助錢家那雄厚的家底。錢家不是傻瓜,為了獨孤鳴的一統天下大夢,錢家肯定會索要與之相符的利益。這談判下來不知道要多少時間,還不如我們去找他好了。在去錢家的路上,順便還能去趟濮陽天劍山見見雷姬,看看她有何指教。」
一行人都以仇九為馬首是瞻,既然他如此說了,其他人自然再無異意,當下隨著仇九一路向北,先行進往天劍山。
天劍山是天劍門的駐地,對於雷姬為何會選在天劍山會面,仇九一剛始還是心生疑惑。但是這些天在孤梅山莊小住,聽獨孤雁分析天下大勢才知道,當年圍攻雷皇谷之後,神州正道十四強中潛伏的勢力鬥爭開始浮出水面。其中以葉家最為突出,葉宏德以葉家代堡主的名義召集葉氏族人進行集會,未見成效之後,又大肆清洗葉家高層,致使葉家內層腥風四起,血雲籠罩。
繼葉家之後,各大門派世家紛紛出現黨爭,最連獨孤世家也出現了家主獨孤鳴暗算劍神的事情,其他世家鬥爭之激烈,由此可見一斑。
正道十四強生出內亂,魔道更是趁火打劫。
在雷皇飛昇之後,原本四分五裂各自為戰的魔人竟然在同一時間罷兵,之後在兩大強力魔門的牽頭下,魔人各派進行會盟,確定了打擊神州十四正道,平分正道勢力屬地的決定。
就是會盟的第二個星期,魔門鐵騎四出,以閃電之勢連下天劍、崆峒、及李家三州九座城市。引得神州正道人人自危,各門派世家暫時性的放棄黨爭,集結軍隊準備與魔人進行一場正面決戰。
在魔人的閃擊戰中,駐守天劍山的天劍門被一戰而下,門派金頂遺屍纍纍,七大長老戰死四個,高手死傷更是不計其數。偌大的門派被血海淹沒,門人弟子逃離天劍山,數量竟然不到兩千人,而且傷殘佔了其中一多半。
被魔人鐵騎一路追殺,天劍門眼看就要從十四強中徹底除名。錢家軍隊突然出手打退了追擊的魔人,這才挽救了天劍門,為這個曾經的十四強留下了復興的種子。
從以上局勢來看,只要魔人保持這種團結態度,那神州正道在數年之內就會要再進行一次正魔之戰,到時候,十四強中,又有多少個門派能倖存下來呢?
一說起天劍山,仇九倒還記起另一個人來。
當年她從捨身涯上一躍而下,令仇九引為畢生之憾事。一直到後來的雨師師出現,再次將仇九的這次憾事重新揭起,天劍山捨身涯便成了仇九一個揮之不去的心頭之痛。
也不知道那個雨師師是否還在天劍山逗留。
以她的性格,又會不會發現那捨身涯的秘密呢?
一念至此,仇九不由微微苦笑,當年自己曾經說過,要永守這個秘密,絕不會說於第二個人知。但是當他發現雨師師與蕭凝若的關係之後,他便有意的引導著雨師師前往捨身涯,雖然並沒有說過有關那個秘密的支字片語,但是以雨師師的性子,就不會自己去找出這個秘密來嗎?
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仇九微微輕歎,最後於心中自道:「是對是錯都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雨師師若真是與她有關,那她定會留在捨身涯,直至找出那個秘密的答案為止。若是她中途退去,那也只能說是天意如此,那個捨身涯的秘密也就到此為止好了。」
由於濮陽已成魔人屬地,所以緊臨此地的許晶城便成了少林派重兵屯集之所。這幫賊禿,平日裡一口一個我佛慈悲,但真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那平時藏起來的獠牙便露了出來,邊關鎮守的少隊守備隊個個是殺氣騰騰。若不是看他們光油油的頂上燙有三點戒疤,仇九還真要把他們當成某個世家的衛隊了。
而且由於魔人陳兵於陳田城,所以少林駐兵對向西北進發的人盤查的特別嚴格,好在獨孤雁對此早有準備,面對前來盤問的少林僧兵,她僅僅是將一面小小的令牌一亮,那隊僧兵頓時對仇九一行人直接放行。
仇九離得近,看得分明,知道獨孤雁手中拿著的是獨孤世家的令牌。出於正道十四強同氣連枝的宣傳,還沒有人敢對獨孤雁手中的令牌提出質疑,特別是在這種特殊的時刻裡。
臨出城時,一位僧人好心提醒眾人:「各位同道,前面五百里便是魔人佔據的陳田城,萬事小心。」
他卻不知道,此次放行的十人中,倒有七人修的便是魔功,除了獨孤雁是名門正統外,就連仇九都不能免俗的入過魔門。
過了兩兵對峙的真空地帶後,仇九一行人繞過陳田,直撲濮陽而去。
一路之上,仇九看見五六個小村莊上空繚繞著黑煙,未等人接近,那股刺鼻的肉焦味便先一步傳了過來。仇九微微皺眉,卻也知道這是交戰的慣例。若換作是正道各派攻陷魔人屬地,做得事情與魔人也是相差不多的——或許比魔人還要狠一點,這就要看帶隊長官的涵養了。
見仇九心生不快,獨孤雁道:「不管是正道打魔道,還是魔道攻正道,為了這一門一派的私慾,卻要萬千百姓為之受苦,實在太過不公了。」
仇九聞言心頭惆悵,不由歎氣道:「神魔本是一家,卻因為見解不同而大起刀兵。神州混亂已久,是該有人站出來結束這個亂世,還天下一個清明了。」
雁兒聞言道:「主人若有天下之志,雁兒以為此時正是其時。西北蠻荒諸族已經盡歸主人麾下,十萬雄師更是枕戈雁關,只要主人一聲令下,隨時可以揮軍南下。」
仇九聞言微微搖頭:「雁兒,這件事情不是一聲令下就能解決的。」
雁兒奇道:「為什麼?主人,雁兒雖然沒有見過全部的門派軍隊,但是十四強中的鐵家外強中乾,百花門虛有其名,崆峒羸弱,天劍無能,少林更是虛偽不堪,由此五家軍隊便能看出與之其名的其他世家門派亦不過如此罷了,主人您還在考慮什麼?」
仇九反問道:「鐵家的鐵無敵你亦見過,你怎麼看這個人?」
雁兒沉吟,隨後道:「實力深不可測,雁兒無法估計,不敢妄下定論。」
仇九淡淡道:「鐵家的一個鐵無敵便已經如此讓人難以意料,你覺得,偌大的一個鐵家,會只有一個鐵無敵嗎?」
雁兒低頭不語。
仇九道:「十四強的羸弱只是表面罷了,若是要比喻,我想神州十四強便是十四座在海裡漂著的冰山。他們會露出一部分在海面上晃蕩,但是那絕對不是他們的全部實力。真正的東西,都在海面以下,你要看清楚,就要潛下去才行。」
雁兒聞言沉默良久,方才道:「雁兒無知,妄言了,請主人賜罪。」
仇九淡淡道:「你一直生活於蠻荒,蠻人民心純樸,不知道神州的情況,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雁兒,你是我的妹妹,不要動不動就叫我賜罪,搞得我好像很暴虐一樣。」
「是,主人,雁兒又說錯話了。」雁兒低頭道。
這裡,獨孤雁道:「大哥,你方才說該有個人站出來結束這個亂世,雁兒妹妹勸你起兵,你又推辭,那你說得這個該站出來的人又是誰呢?」
仇九道:「我不知道,其實,我更希望你的父親能與錢家達到合作。以獨孤家的實力,加上錢家的財力,應該能給這個混亂的世界帶來新的秩序。」
第一百六十九節
獨孤雁聞言反問:「為什麼不是葉家呢?」
感受到仇九投來的目光,雁兒道:「葉家堡雖名列獨孤世家之下,但是這些年來青年才俊備出,葉家也有一爭天下之力呀。」
仇九淡淡道:「你太高估葉家了。」
說話之時,仇九停下了前行的腳步。眺望遠方,殘陽似血,將地平線照的殷紅一片。仇九凝視許久,方才道:「若是我的父親沒有失蹤,雷叔也沒有身故,葉家堡成為神州第一,我信。但是現在的葉家,四分五裂,黨爭不斷。內有葉宏德大誅異己,外有青城派虎視眈眈。西面南宮在我父親執掌葉族之時,便與我們在柴桑城歸屬問題上糾纏不休。東面更有倭寇不時襲擾我吳城、會稽地界。」
仇九一指天際的殘陽,沉聲道:「葉家便如這輪殘陽,都到了日薄西山之際,卻還不思悔改。我想,再過不久,葉家人就要用他們的血來彌補這個錯誤。」
獨孤雁聽得心頭一緊,出聲道:「大哥,您畢竟是葉家的人……」
仇九聞言淡淡一笑,嘴角那抹哀傷令人心痛欲哭:「我把自己當作葉家人,但是葉家誰又把我當自己人看過。背叛,追殺,這便是葉家給我的紀念。若是如此,也就罷了,畢竟是權力在作祟,我能理解。但是他們最不該的就是害死雷叔!」
仇九握手成拳,狠狠的往下一錘,似乎空氣中有些東西要被堅決打倒一下:「既然葉家自取滅亡,那就讓他們亡好了!」
話音剛落,仇九轉身便走,獨孤雁看著他那孤寂的背影,不由心頭泛起無限的痛楚。她快步走上前去,輕輕的挽住仇九的手臂,說道:「大哥,無論你去哪裡,別丟下我。」
仇九聞言身形一滯,轉過頭看著獨孤雁,目光之中戾氣退去,雙眸之中漸漸的泛起溫柔之色:「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不會丟下你的。」
落後二人十步之遙的雁兒看著仇九與獨孤雁並肩而行的背影,再聽著仇九的說話,心頭難以抑制的浮起痛楚。雁兒的左手輕輕的摀住自己的胸口,暗自神傷。
若這便是做為人要付出的代價,那我寧願我不是人。
主人,你若是能聽到雁兒的心聲,便讓我再次化為刀吧。
做一柄刀,實在要比做人幸福的多。
雁兒心神恍惚,一路行了不知多久,突然聽到前方有人喝問:「什麼人!」
喝聲震醒了雁兒,她抬起頭時,才發現四下裡不知何時竟然已經一片漆黑。前方燃動著數十隻火把,火光照耀之下,一員盔甲鮮明的將領正對著仇九一行人沉聲喝問。
仇九看著來人殺氣騰騰,似乎已經將自己一行人當成了敵人,便出聲道:「朋友,我們只是過路的,行個方便。」
「不行!」那員將領低沉的聲音震得人耳膜生疼:「天劍山重地,未有軍令而擅自走動者,殺無赦!」
火光閃動,將領麾下的士兵不出聲的包抄了上來,將仇九一行人圍定,輕便弩機上那裝好的弩箭在火光裡折射著冰冷的寒光。只要仇九等人稍有異動,二十四架弩機就會立即發射。
眼見五大護法臉色陰沉下去,上官嫣嫣連忙開口道:「不知道將軍是何門高足?」
那將領一昂腦袋,驕傲的說道:「雷皇谷雷皇禁衛軍百人隊長力高。」
「雷皇谷?」
知道雷皇谷來歷的仇九等人不由同時出聲驚呼,呼聲之中有吃驚,有疑問,有困惑,更有欣慰。
上官嫣嫣繼續問道:「將軍既然是雷皇谷所屬,還請問現在的雷皇谷由何人掌權?」
那力高頓時警覺起來,沉聲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你是什麼人,哪個門派的?」
上官嫣嫣道:「我是上官嫣嫣,雷姬娘娘的侍女。」
一聽上官嫣嫣的名頭,那力高頓時驚呼一聲,卻聽「登登登」的幾步輕響,那力高已經跑到上官嫣嫣身前,就著火把仔細打量之後,竟然單膝跪於上官嫣嫣身前,恭謹的說道:「原來是上官姑娘,娘娘有過吩咐,上官姑娘尋來之時,便讓人立即報知娘娘。」
上官嫣嫣連忙道:「力高將軍快快請起,我只是娘娘的侍女,您這樣跪我可就不合禮數了。」
力高卻道:「娘娘與諸位長老重建雷皇谷後,已經論功行賞。上官姑娘您位列後宮總領,負責統帥後宮親衛隊,為娘娘第一近臣,只等您領了官牌之後,便可正式稱呼為總領。」
上官嫣嫣這些年一直流浪在外,苦尋找仇九,卻未想到,雷姬竟然已經重建雷皇谷一脈,而且還給自己留了總領一職,平生之恩寵,實在是人臣之極,這令上官嫣嫣又驚又喜。
這時,卻聽力高道:「上官姑娘,娘娘有令,您來之時,可以帶著仇公子一同覲見,不知哪位是仇公子?」
「我是仇九,我也正想見雷姬,前面帶路吧!」仇九淡淡道。
對於雷姬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重建雷皇谷,仇九雖然覺得驚訝,但一回想間,卻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雷皇雖然飛昇,但他留下的那些舊臣卻都是一時無二的頂尖人才,只要雷姬能鎮得住他們,那重建雷皇谷簡直易如反掌。
令仇九微感忐忑的是,雷姬既然已經建立了雷皇谷一脈,那她便有了實力可以慢慢與十四強鬥,自己在她的計劃裡,已經從必不可少成為了可有可無,這樣一來,她還會將雷皇的密室位置告知嗎?
若是不能找到雷皇的密室,自己便只能靠著埋頭苦修律法來提升功力,以求早日能進入魔界與雷皇會晤。只是那個時候,很多事情已經物是人非,等到自己知悉了真相,但參與動手加害父親的人都已經逝去,那自己還要這個真相有何用?
這邊仇九在思考,那邊力高已經派人先行一步去通知雷姬二人到來的消息。他自己則引著仇九一行人慢慢的朝著天劍山的金頂前行。
因為馬上就可以見到雷姬,上官嫣嫣不由的有些激動。
她自小長於雷皇谷,雷姬對她有著養育之恩,在她心中,雷姬便是她的母親。懷著激動心情,上官嫣嫣是腳步輕快,搞得力高也不敢慢下腳步,只能在前面飛快的帶路。
一行人健步如飛,很快便上了半山腰,便在一處轉身的地方,突然橫出一個人來。那力高剎不住腳,一下子便將那人撞倒,仇九在後看得微微搖頭,這力高空有一身蠻力,反應卻是如此之慢。這種實力也能當百人隊長,重建後的雷皇谷與當年真正的精銳相比,實在是有著天差地別。
那力高被人一撞,頓時火起心頭,沉聲喝罵道:「你個王八羔子,敢撞你家大爺!」當即抬起那隻小船般的大腳,就要對著地上那人踩去。
「等一下!」仇九突然出聲阻止,但是那力高又哪裡收得處腳,眼見那一腳便要踩實,卻見白影一閃,眾人再看之時,那人已經不知去向。
就在眾人驚疑是否見到鬼時,卻聽仇九的問話聲響起:「你怎麼會在這裡?」
眾人回過頭去,卻見那被撞倒的人竟然到了仇九的身前,而在那人的身後,風魅一身白衣在夜風之中微微飄動,說不出的詭異。
力高往回走來,開口問道:「仇公子,你認識這個人嗎?」他見仇九方纔的說話,看起來二人是有舊交的,所以說話也客氣了起來。
仇九淡淡的說道:「是一個很久不見的朋友。」
「朋友?」力高疑惑的打量著這個人,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洗得發白,打滿了補丁,恐怕連乞丐都比他穿得光鮮許多。整個人瘦的沒有幾兩肉,臉上更是帶著營養不良的菜色。這樣的人,竟然會是仇九的朋友?
那人同樣疑惑的打量著仇九,過了好半天,他才有些膽怯的問道:「這位公子,我們真的見過嗎?」
仇九淡淡一笑:「當然見過。那個時候,你比現在要胖的多,而且衣著光鮮,前呼後擁的。我記得,你好像是叫瀟灑吧?」
那人聞言頓時身形一震,眼睛瞪的圓圓的,像是聽到了極不可思議的事情。
一直過了好半天,那人才滿臉惶恐的說道:「真對不住,這位公子,小人實在是個豬腦子,真的記不起在哪裡見過公子了。」
仇九聞言微微一愣,心中暗道:「難道是我認錯人了?」當下神識釋放開來,將眼前這人仔細探索了一次之後,開口道:「你不叫瀟灑?」
那人低頭道:「小人確實是叫瀟灑,但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仇九鬆了一口氣,問道:「那你家公子呢?」
瀟灑這個人雖然有些飛揚跋扈,但在仇九的印象中還是蠻忠心的一個人。他既然在這裡,那那位癡情的公子也應該在這裡。一想到這裡,仇九也不由的神情一緊,那癡情公子若在這裡,那雨師師也定還在此處!
第一百七十節
一直聽到仇九問到此刻,瀟灑這才如同於夢中醒悟般,對著仇九不可置信的問道:「您是,您是仇大俠?」
「大俠?」仇九不由摸著鼻子苦笑,自己只不過順手救了這兩人,卻被冠以「大俠」之名。雖然仇九並不在意平日裡的名聲,但是將仇九當大俠的,恐怕除了這瀟灑,神州之上已經找不到第二個人了吧。
不過,既然瀟灑已經認出自己,那接下來的說話也就簡單的多了,仇九直接問道:「你家公子呢?他不支還守著雨師師不放吧?」
瀟灑低頭道:「仇大俠您猜得是,我家公子一直在捨身崖上守望著雨仙子。」
仇九雖然心中早已經有所準備,但是聽瀟灑轉述出來時,還是免不了被他的話小小的吃驚了一下。他問道:「雨師師還在捨身崖上嗎?這幾年來,她都在那上面做什麼?」
瀟灑回答道:「雨仙子除了早上與晚上會在捨身崖上稍作休息之外,平日裡都在捨身崖底,小人身手低微,無法知道雨仙子在崖底的時候做些什麼。」
仇九微微點頭,對瀟灑道:「那你家公子呢,難道這三年來,他就一步也未下捨身崖過?」
「是,公子鍾情於雨仙子,生怕錯過一睹雨仙子芳容的時間,三年來一直未曾離開捨身崖半步。」
仇九奇道:「那你們吃什麼?我記得天劍山雖大,但野物卻不多,特別是那捨身崖附近,更是雨草不生的。」
「除了早晚服侍公子之外,小人有空就會下山找點零活,換取一日的口糧。這三年來雖然說得不豐富,但填飽肚子小人還是做得到的。」瀟灑一五一十的回答,語氣淡然的便如一口古井般波瀾不生,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此刻的瀟灑,哪裡還看得到當年那個跋扈的身影。
仇九也終於明白了這才三年不見,瀟灑為何會從當初的富態身段變得如此削瘦,一個人要兼顧主人起居的同時,還要負責填飽主人的肚子,這樣忠心耿耿的人,實在已不多見。
於是,對著瀟灑,仇九頓時從心裡對他起了敬意。
「帶我去見見你家公子吧。」仇九說道。
未等瀟灑回答,那力答卻先開口了:「仇公子,小將已經派人稟報娘娘您與上官姑娘到來的消息,您看是不是先去見過娘娘之後,再去見你那個朋友?」
仇九淡淡道:「娘娘都等了這麼長時間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的。瀟灑,先帶我去見你的公子。」說話的同時,仇九先一步將獨孤雁攬入懷中,沖天飛起,雁兒與五大護法緊隨其後,風魅則負責將那瀟灑帶著,一同追仇九而去。
仇九這一飛天,整個天劍山頓時響起震天響的牛角號聲,夜風之中可以的到人聲嘈雜凌亂,天劍山的魔人守衛不約而同的高呼:「有刺客。」令得上官嫣嫣頓時苦笑,她是見過仇九的手段的,所以倒是不怕天劍山的魔人會傷了仇九。她只是希望仇九能看在雷皇的面子上,不要與那些不明底細的魔人計較,以免傷了和氣。
這時,卻聽力高不快道:「這個小白臉算什麼東西,竟然敢不把娘娘放在眼裡。上官姑娘,我這就下令讓人把他捉拿過來,綁了送到娘娘面前,以示懲戒。」
上官嫣嫣聞言微微一笑,說道:「將軍,便是當年雷皇陛下未飛昇之是,也對仇公子是禮遇有加的。想來娘娘是不會怪罪於他的。不過,我已經有多年未見到娘娘了,麻煩將軍先引我去見娘娘吧。」
力高點點頭,不再去理會仇九,帶著上官嫣嫣便往天劍山更高處行去。
而那邊仇九,一路御風而行,數息之間已經到了天劍山捨身涯上空。
這捨身涯是仇九當年停留之地,此刻舊地重遊,倒是憑添了些許傷懷之情。
這時,卻聽風中傳來幾聲清脆的「叮噹」聲響,仇九聽在耳中,回味許久,方才吐了口氣,喃喃道:「勸君惜花更護花,莫作無情折枝人。」
獨孤雁聽得真切,開口問道:「大哥,您方纔那兩句說得可是合歡門聖女蕭凝若?」
仇九知獨孤雁博學百家,對於神州武林秩事更是瞭然於胸,這兩句話雖然神州上記得人的已經不多,但是以蕭凝若當年的聲望,獨孤雁知道這兩句話並不奇怪。卻見仇九微微點頭,說道:「此地還有一位故人,一會兒見面或可引見給雁兒你認識一下。」
「哦?是哪位武林名宿呢?」獨孤雁好奇的問道。
仇九緩緩落下,低聲道:「蕭凝若的後人,護花鈴的繼承者。」
「合歡門重出神州了?我怎麼不知道?」獨孤雁這一下問得有些大聲,引得捨身崖上迴響一片。
也怪不得獨孤雁這般吃驚。
當年合歡門在神州之上雖列於魔門一脈,但是與正道中人也多有交集。
正因為其門派功法主張男女雙修,力捧雲雨之事,所以正道中很多成名的大俠亦是合歡門的常客。合歡門風頭之勁,甚至蓋過了七大世家,在神州之上擁有極大的影響力。傳聞合歡門中有一位門主與三位護法,只是誰也沒有見過她們——除了蕭凝若。
可以說,若不是蕭凝若,合歡門也決計不會在神州上黯然退場,只是此間詳細的事情版本太多,光是獨孤雁知道的就有四個,每一個都能自圓其說,看起來就是事情的真相,但是獨孤雁卻知道,這四個版本中,沒有一個是真正讓蕭凝若背叛合歡門,還讓合歡門從神州黯然退場的真相。
此刻聽仇九這麼一說,獨孤雁還以為合歡門又重出江湖了。
「我合歡門自出蕭凝若這個大叛徒之後,一蹶不振,門人四散,如今的合歡門,早已經淪為神州九流的門派,不值一提了。」夜風中,一個嬌媚的聲音傳來,語氣之中滿是無奈。
仇九踏前一步,淡淡道:「雨姑娘,好久不見了。」
獨孤雁看見漆黑的夜色中,一個俏麗的身影緩緩的顯露了出來。她的雙手中各自捧著一個拳頭般大的金色鈴鐺,此刻正散發出淡淡的金光,將雨師師那嬌媚的身段朦朧隱約的勾顯了出來。然後,便聽雨師師對著仇九說道:「仇公子,你終於來了。」她的話語裡面似嗔似怨,又帶著稍許的歡喜,聽在獨孤雁耳朵裡,卻又變成了另外的一種竟然。
她對仇九輕聲道:「大哥,你和她……」
仇九低頭溫柔一笑:「雁兒,你想的太多了。」
「哼,你這人早就風流習慣了,誰知道你是不是和她也有一段風流韻事!」獨孤雁故意說得大聲,不管五大護法他們聽不聽得見,反正對面的雨師師是絕對能聽得很清楚,而且一字不落。
卻哪知,雨師師對獨孤雁的說話恍如不聞,哀怨的對仇九道:「仇公子,當年盧陽城一別,我依公子所說在此尋覓多年,終於讓我找到了蕭凝若的遺骸,但是此間還有諸多迷團未解,還望公子能夠給師師答疑解惑一番。」
「哦?你找到她的遺骸了?」仇九微感驚訝。
雨師師道:「正是,在那遺骸手中緊握本門至寶惜花鈴,而惜花鈴又是與蕭凝若一同失蹤的,所以那具遺骸定是蕭凝若無疑。只是師師還是不明白蕭凝若為何會自捨身崖上一跳而下,公子既然是當年最後一個見到蕭凝若的人,那可否請公子給師師講述一下當日的經過呢?比如說,蕭凝若在跳崖前有對公子囑托過什麼事情,或是說過什麼話沒有?」
仇九側頭回想,繼而鄭重點頭:「當日蕭凝若站於捨身崖邊上,我見她神情*欲絕,像是要自尋短見之人,便對她說:『這位姑娘,崖邊危險,你有什麼事情可以盡對我說。』」
獨孤雁奇道:「大哥,你叫那個蕭凝若為姑娘?」
仇九道:「雁兒你未見過蕭凝若,你自然不知道當日的蕭凝若看上去,絕計不會超過十八歲。我叫她姑娘自然正常的很。」
獨孤雁聞言微微點頭:「也對,蕭凝若有『百變媚娘』之稱,易容術稱奇於江湖。」
雨師師見獨孤雁將話題扯遠,打斷她的說話,問仇九道:「那蕭凝若是如何回答的?」
「因不倫之戀而陷門派於不義之地,不僅愧對合歡門上代門主的養育授藝之恩,更對不住那些朝夕相對的姐妹,今日登捨身崖而終於明白過往之事,盡皆為錯。只是大錯已成,再無挽救之餘地,惟有一死,方才能以贖其罪。」仇九歎了口氣:「她說完之後就跳了下去,你也知道,天劍山捨身崖有奇門異陣,哪怕你修為通天,只要是從捨身涯上跳下去,那就絕對是粉身碎骨的。」
雨師師道:「你怎麼不阻止她?」
仇九道:「當年蕭凝若可是合歡門第一高手,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浪蕩公子,你覺得我該用什麼去阻止她?」
第一百七十一節
雨師師一跺腳,反倒是獨孤雁問仇九道:「大哥,蕭凝若的這最後一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倫之戀,她愛上誰了?合歡門又是怎麼垮掉的?」獨孤雁只知道合歡門犯了眾怒,被各大勢力聯手扼殺,但到底是何錯誤,那又是眾說紛紜,不一而同,獨孤雁倒真想從仇九口中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與經過。
獨孤雁的這一問,頓時讓雨師師那嬌媚的臉上浮起了一層陰雲。
當年的事情,對於合歡門來說,亦不是什麼光彩之事,若是有可能,雨師師倒真像所有知道當年之事的人一次性死個精光,也好過舊事重提。
卻哪裡知道,那仇九開口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大哥,你說給我聽嘛。」獨孤雁的求知慾一被撩起來,那是天塌地陷都會不管不顧,只求能得個明白答案的性格。
仇九淡淡一笑,反問道:「你知道男人最大的兩個毛病是什麼?」
「貪財好色!」獨孤雁回答的是不加思索,說話的同時,還盯著仇九道:「大哥不貪財,卻是風流的沒個樣子。」
哪個少年人不會風流一把,更何況是堂堂葉家堡的少堡主。只是當年縱情風月還令有隱情,仇九不願提起,所以也就沒人知道。此刻聽獨孤雁說話的語氣裡露出少許的酸意,不由的笑了。伸出手輕輕的一刮獨孤雁的鼻子,說道:「傻娘子,要是真這麼介意我的過去,你跟著我可就有苦頭吃了。」
「哼,你敢,爺爺可是說過了,你要是讓我受委屈,他老人家可是第一個不饒過你的。」獨孤雁微帶得意的說道。
仇九笑著微微搖頭,問道:「那你還想不想聽合歡門的事情了?」
「想想,大哥,你快點說吧。」獨孤雁頓時又恢復了那小鳥依人的樣子。
仇九道:「男人好色,那是天性始然。加上男人都愛在女人面前吹噓上幾句,越是漂亮的女人,男人就越急著想要表示自己的優勢。於是,合歡門在數年的經營之後,掌握了一件足以左右大多數人生死的利器。合歡門將這利器稱之為『逍遙令』,但是江湖中人,卻是將它稱之為『閻王令』!」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事情,是蕭凝若告訴你的?這麼說來,你們認識的時間可不短了!」雨師師沉聲說道。
仇九淡淡一笑:「說實話,我與她的初次,真的是在她跳崖的那一天。」
「那你從何得知『逍遙令』的事情?」雨師師的語氣越發的不善。
仇九淡淡道:「當年合歡門門主雄才大略,胸懷天下,所謀者大,我葉家堡亦在你們的算計之中。我曾為葉家堡的繼承人,知道『閻王令』的事情,也不算什麼稀奇。」
獨孤雁問道:「那這件『閻王令』到底是什麼樣的利器呀?」
仇九微微一笑:「它是一本名冊。」
「名冊?」獨孤雁道:「名冊能殺人?難道名冊裡面記載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仇九微微點頭道:「不錯,七大門派與七大世家能屹立神州百年不倒,其中自然有一些陰暗隱晦的東西,而『閻王令』便是將這些東西一五一十的記錄在案。大至家族,小至個人,但凡有點名氣的人,都在『閻王令』的名單之上。你說,誰要是掌握了這件利器,那神州的頭頭腦腦們豈不是要失眠了嗎?」
獨孤雁點頭贊同,然後問道:「那這與蕭凝若又有什麼關係呢?」
仇九道:「自然是有關係的。本來合歡門暗造『逍遙令』,這件事情除了門主與三位護法之外,便只有蕭凝若知道。那時合歡門實力未達至兼併神州各大勢力的程度,所以合歡門門主便想將這『閻王令』留待後用。」
「卻哪裡知道,蕭凝若竟將這件事情給洩漏了出去,這樣一來,神州各大勢力肯定就會將合歡門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經仇九一番解釋,獨孤雁已經能自己理出思路,所以順著仇九的話題便說了下來,但是說到最後,她不由問道:「蕭凝若知道『閻王令』的事情,那表示她在合歡門中的地位著實不低,可她為什麼要洩漏『閻王令』的事情呢?」
突然,獨孤雁眼睛一亮,問道:「難道,是和她所說的那段不倫之戀有關?」
仇九微微聳肩,表示自己確不知情:「這件事情,也只有蕭凝若自己才知道。」仇九將目光落到雨師師的身上:「我想,你一心想要找出蕭凝若,便是想親口問問她,為何要背叛合歡門吧?」
雨師師臉色難看,卻仍是點點頭,表示仇九推測的並無差錯,然後,她歎氣道:「可惜,蕭凝若已死,這一切,永遠不再會有答案了。」
看起來,她像是在歎息蕭凝若背叛一事再無可能查清,但是仇九卻聽出了更多的意思。這個雨師師與蕭凝若的關係,可真是讓人好奇。
仇九不由問道:「你這裡住了這麼多年,可曾見過這裡的鄰居?」
「鄰居?」雨師師一愣,「你是指那個癡情的公子哥嗎?」
仇九淡淡道:「癡情固然令人可敬,但是我說得還不是他。」
「不是他,難道這裡除了他,還會有其他人嗎?」雨師師一臉的疑惑。
仇九試探的問道:「真的沒有見過其他人嗎?」
雨師師微微搖頭,隨即似有所悟,問道:「你想說的那個人是誰?」
仇九卻是歎氣道:「算了,既然你都不知道還有另外的人住在這裡,想來她是不願意見你的。我說了,你也找不到?」
「她是什麼人?為什麼不願意見我?」雨師師突然道:「難道你說的她,就是蕭凝若?」
仇九搖頭道:「我都說過了,蕭凝若已經死了。」
「那你說的是誰?」
「這麼多年,你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對你來說,見不見她都已經不重要了。」仇九回過頭去,開口道:「瀟灑,帶我去見見你的主人吧。」
「是,仇大俠請跟小人來。」瀟灑快步走出,當先引路。他經過雨師師身邊時,竟是連頭都不敢抬起,仇九的眼睛微微瞇起,然後,他的嘴角慢慢浮起了笑意,一邊跟在瀟灑身後向前走,一邊傳音道:「瀟灑,你在這裡這麼多年,可曾遇到過奇怪的人?別說話,點頭或是搖頭就行了。」
瀟灑遲疑了片刻,然後微微搖頭。
仇九道:「真的沒有嗎?」
這一次,瀟灑搖頭搖得倒是快。
仇九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不再多問,但是他那股神識卻是緩緩的釋放了開來,將周圍十五里之內的情況盡數進行探索。幾乎就是在神識覆蓋出去的同時,仇九的臉上慢慢浮起了一絲微笑。
而這股微笑,在見到那位癡情的少城主時,便立即從仇九的臉上消失了。
與其說自己看到的是一個人,倒不如說是一副骨架子比較合適。
這才三年的時間,這位少城主竟然把自己弄了個形削骨立,仇九看了不由的皺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瀟灑低頭道:「少爺自懂事起便一直酒色無忌,身子早就被掏空了。當年在府裡還有名貴藥材可以給少爺補補元氣,但是出了城之後……我是粗人,受點苦也就算了,但少爺這麼金貴,哪受得了江湖風霜之苦。再加上對仙子的癡戀……」說到最後,瀟灑落淚道:「都是我沒用,要是我再努力一點,少爺也就不會病成這個樣子了。」
雁兒上前翻看少城主的眼皮,再用神識探查了下他的身體,最後轉過身來,對仇九傳音道:「主人,他的體內有一股陰魔之氣鬱結,這股魔氣以吸食人體精元為生,雖然吸食的量不大,但是長久下來,還是能出人命的。」
仇九聞言點頭。這股陰魔之氣極為微弱,若不是此刻少城主的生命氣息比陰魔之氣還弱,自己恐怕也發現不了。聽瀟灑的說法,這股魔氣早在多年前就已經進入了少城主的體內,若不是如此,這幾年來,少城主一路追尋雨師師,又哪有時間和金錢去花天酒地的?
思考之中,仇九走至床邊,伸手搭在了少城主的胸口,木之神心發動,源源不斷的生命之力源入少城主的體內。得到木之力的滋潤,少城主那原本孱弱的呼吸漸漸的變得沉重起來,胸膛的起伏程度也明顯的加大,心臟更是開始恢復活力。
仇九將神力一收,倒不是他小氣不願多輸神心之力,只是這個少城主纏綿病榻太久,他本身又不是一個修行之人,木之神心的力量雖然對他有好處,但是如果一次性輸給太多的話,這就像把一個快要渴死的人突然扔到了湖裡,他非得把自己喝到撐死為止。
眼見自己的少爺被仇九伸手一搭之後,頓時起了生機,瀟灑目光含淚,對著仇九道:「大俠對少爺的救命之恩,小人一定做牛做馬來報答大俠!」
第一百七十二節
面對瀟灑的感激之言,仇九淡淡一笑,微微擺手道:「相見即為有緣,些許小事就不要再提了。」
瀟灑還要再說,卻見仇九突然抬頭,對著漆黑的夜空朗聲道:「你我亦算故人,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一見呢?」
眾人聞言一驚,五大護法神識全開,但是神識之中哪有有半分人影存在,便都以為仇九在說笑。卻哪裡知道,夜風中帶著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九年不見,葉公子的修為可是大進了。」
話音剛落,那雨師師已經先一步變了臉色,脫口而出道:「你,你是蕭凝若!」
「蕭凝若?」那聲音微帶傷感:「蕭凝若已經死了,我又怎麼會是她?」
「那你是誰?」雨師師冷聲喝問道:「雖然你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你的語調分別就是我合歡門的『百轉鶯語』,能將這門功夫練到隨心而動的,本門只有五個人。門主已死,三大護法不在此間,天下除了我之外,便只有蕭凝若會這麼功夫,所以你就是蕭凝若!」
那人避到了雨師師的問題,對仇九道:「葉公子,當年您可是當著死去的蕭凝若起誓,絕不將她的所在告訴任何人的。但是這三年來,這女娃找遍了捨身崖上上下下,若不是有葉公子的指點,她恐怕也不知道蕭凝若跳下捨身崖的事情吧?」
仇九點頭道:「不錯,我確實有違誓言,一切後果我自會一力承擔。但是蕭凝若已死,像她這樣善良的人,我只是想還她一個身後清白罷了。」
「善良?」那人像是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笑話,低聲嬌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微微喘氣道:「葉公子,這可是我這麼多年來聽到的最有趣的笑話了,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一個忘恩負義背叛同門的女人,你竟然說她善良……」
「公道自在人心,我只是說出我自己的看法罷了。」仇九淡淡道:「你在捨身崖為她守屍多年,我本以為你已經想開,卻未想到,你依舊心結未解,可歎,可歎。」
「可歎什麼?」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仇九說完微微搖頭,一陣懊悔之意浮上臉龐。
「她到底是誰?」雨師師再也忍不住,踏前一步追問仇九。
仇九歎了口氣,抬頭問道:「是你親自告訴她,還是由我來說?」
「你太多事了,我真後悔當年為何會信你的誓言。」那人歎息了一聲,便是這隨意的一聲歎息,令在場的所有人心頭一痛,便似有無盡的內疚浮上心頭。
仇九微微搖頭,轉頭對獨孤雁道:「我們走吧,這裡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獨孤雁順從的點點頭,這時,本是漆黑的夜空之中突然亮起一團柔和的白光,白光之中,一個曼妙的曲線呈現於眾人眼前,雨師師在看到這個曲線的那一剎那,突然失聲道:「師……師傅?!」
師傅?
獨孤雁把目光看向仇九,仇九淡淡一笑,輕聲道:「她現在的身份是合歡門門主蕭憐月,蕭凝若的姐姐,雨師師的師傅。」
獨孤雁奇道:「傳聞合歡門門主為葉家堡長老葉宏雷所殺,梟首以示天下,難道不是嗎?」
仇九淡淡一笑:「雷叔曾經欠蕭憐月一個人情。」
獨孤雁頓時明白了過來:「那她怎麼會在這裡?」
獨孤雁的問題,也正是雨師師的問題。看到失蹤多年的師傅,雨師師不由紅了眼睛:「師傅,三位護法都說您已經亡故……」
「三位護法說得沒錯,蕭憐月已經死了。你在捨身崖下見到的那具骸骨,就是她的。」『蕭憐月』的聲音突然一變,雖然依舊嬌媚無比,但是聽到眾人耳朵裡,卻很明顯的分別出了這是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雨師師睜大了眼睛,眼看著那人伸手在臉上一揭,一張人皮面具應手而落,另一張俏麗的面容顯露了出來。仇九見到這張面容之後,不由的歎了口氣,對獨孤雁道:「現在看到的這張臉,就是她的真正身份,我以為她是絕對不會再以這張臉出現在眾人面前的,但是……」
「她就是蕭凝若?」獨孤雁深吸了一口氣,做為女性,而且還是一個長相漂亮的女性,對任何比自己要漂亮的女人都會有嫉妒之心。但是一看到這個女人,獨孤雁連嫉妒的心都沒有了。
這個女人的臉,太過完美了。
精緻的五官,白皙的膚色,再加上合歡門媚功的特殊效果,此刻的蕭凝若已經不是一個凡人,她,已經化成了這個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代表。
「她太美了……」獨孤雁的眼神從最初的驚艷,到逐漸的迷離,眼睛被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色彩。
仇九亦在微微歎息,雖然自己的修為與功力都已經提升,但是面對蕭凝若時,自己依舊如同那年的那個浪蕩公子,還是為之沉迷不已。這時,雁兒走近了仇九身邊,輕聲道:「主人,那個人身上的陰魔之氣,與這個女人的氣息有點相似。」
仇九輕聲道:「蕭凝若只救人,不殺人。她一生中唯一殺過的人,就只有她自己。那位公子若是沒有蕭凝若的暗中出手相助,他撐不到現在。」
「葉公子,你的修為是提升了,但是我感覺到,你的麻煩似乎也跟著增加了。」蕭凝若臉上微微的泛起了笑容,看得眾人為之心醉。
仇九道:「我的麻煩自己能夠解決,就不勞你費心了。你我當年的約定由我而毀,你可以要求我為你做一件事情,只要不是超過我的能力範圍,我一定能為你做好。」
蕭凝若聞言歎息道:「我在捨身崖這麼久,一直未能解開這個心結,當年之事已經成為我的夢魘,若是可以,我想請你幫忙調查一下,那個人,到底是死了,還是仍活著。」
「她要你調查誰呀?」獨孤雁小聲的問道。
仇九對獨孤雁微微一笑,輕聲道:「這件事情我遲點再和你解釋。」然後仇九抬頭對蕭凝若道:「這件事情比較困難,畢竟我已經不是葉家堡的少堡主,能夠調動的資源已經不夠。但是如果你有耐心的話,我可以答應你這個要求。」
蕭凝若道:「我在捨身崖都已經等了九年,所以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仇九聞言微微皺眉:「你想我多少時間內就給我答案?」
「當然是越快越好。不過我也知道那人的行蹤一直很神秘,葉公子要尋找也不是一件易事,這樣吧,如果三年內找不到那個人,我便只能下山自己去找了。」
仇九聞言一愣:「下山?你的傷好了?」
「如果我的傷好了,也不必被困在這個捨身崖這麼久。本來,天劍山有天劍門守著,他們的金頂正氣還能平撫我體內的傷勢,但是現在金頂正氣被血氣所侵襲,我能感覺到正氣正在逐漸的減少。三年之後,金頂正氣便會蕩然無存,我再在這個捨身崖苦守也就沒有意義了。」蕭凝若道:「一切,就拜託葉公子了。」
仇九微微一笑:「你對雷叔有恩,雷叔既然已經不在,這份恩情自然就由我來報答。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幫你找出那個人。不過,你的傷,真的只有那個人才能治得好嗎?」
「葉公子,我知道你的修為已經大進,但是要治療的我傷勢,就要以一身功力去換。這些年,我雖在捨身崖上,但是神州的事情我還是略有耳聞的,你身負血海大仇,修為絕對不容有失,所以,我不能讓葉公子你以身犯險為我療傷。」蕭凝若道:「若要說恩情,實在是我欠你與雷長老才對。當年若不是你們二人向天劍宗主說情,他們又怎麼會讓我這樣一個人在天劍山生活呢。」
仇九擺擺手:「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把你的消息告訴了這位雨姑娘已經違背當年誓言,真要追究起來,還是我理虧啊。」
蕭凝若看向雨師師,目光之中滿是關切與溫柔,好半天,她才微微歎氣道:「我知道葉公子的意思,只是當年之事不解,我實在愧對合歡派同門。」
仇九道:「合歡派的事情自有公論,當年的事情也並非錯在你身。若是合歡門主沒有吞併天下的野心,也就不會有後來的圍攻之事。你已經孤寂太久,雨師師又與你有血脈之親……」
仇九話未說完,蕭凝若與雨師師同時瞪大了眼睛。
二人的眼中都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二人幾乎同時開口。
蕭凝若道:「你說她與我有血脈之親……」
雨師師則道:「你怎麼知道我與她的關係……」
二人話一出口,不由的看向了對方,目光碰撞之間,像是一股無形的衝力將兩個人同時推開了一步。
卻聽仇九道:「方纔我用神識探索四周之時,意外的發現你們兩人的生命特徵極其的相似,那種源出一脈的感覺,除了血脈傳承之外,我想不出有什麼可能解釋。若是我沒有猜錯,她應該是你的女兒吧。」
第一百七十三節
一句話剛出口,便如石破天驚,蕭凝若顫聲問道:「你就是小珍……」
雨師師沉聲道:「我叫雨師師,不叫什麼小珍!」
仇九插口道:「她的全名應該叫雨凝珍,她的父親,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蕭凝若仔細將雨師師打量許久,一邊看,她的身子一邊在顫抖,到最後,她才像被驚醒一般:「你就是小珍,你是我的女兒!」
雨師師目光一冷,正要說話,仇九先她一步開口道:「雨姑娘,不管前世如何,親人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莫要等到了我這般田地,方才想起親情之可貴。」
子欲養而親不待,如此淺顯的道理,卻總是在失去後方才明白。
在聽聞蕭凝若投身捨身崖後,雨師師對她的恨早就已經化為雲煙。這麼多年,她一直在捨身崖上尋找,便是要證明蕭凝若沒有死。一直到看見那緊抓惜花鈴的骸骨,雨師師不禁掩面痛苦,在那一刻,那堵心牆便已經佈滿裂痕。
此時,仇九的一番話更是擊塌了雨師師那高築多年的心牆,媽媽,一個多麼簡單的稱呼,卻又包含了多少的渴望。雨師師佇立在原地,身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孤單而又倔強。
當她知道蕭凝若沒有死時,內心中最先浮起的喜悅。自己的母親沒有死,她還活著,這對自小便渴望母愛的雨師師來說,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但是一想起合歡門多年來對她的教導,蕭凝若被描述成世間最萬惡的存在,自己的首要任務,便是要替合歡門除掉她!
愛與恨。
截然不同的兩種情緒在雨師師的內心翻騰反覆,大義與親情,孰輕孰重?
過份的矛盾擊垮了雨師師的精神底線,她不顧姿態的蹲了下去,埋首痛哭。
哭聲牽動了蕭凝若,令她的心痛得如同千萬柄刀在那裡攪動。
她自知虧欠女兒太多,滿心的愧疚,卻不知如何開口。看著女兒哭的那般淒慘,她本該展開自己的懷抱去撫慰女兒的心傷。
但是那滿溢而出的愧疚卻令她不敢有絲毫的動作,她在害怕。
她怕女兒會在最後的時刻拒絕她的關懷,那樣,她將會立刻瘋掉的。
這時,卻聽身邊響起了仇九那又輕又溫柔的聲音:「去吧,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你這位母親。」
蕭凝若向前踏出了一步,但隨即又有些猶豫的收了回來,仇九看在眼裡,繼續道:「母親,總是要比孩子擔心得多一點。其實,就像你害怕失去她一樣,她也在害怕會失去你,快去吧,莫讓她再次失望。」
蕭凝若點點頭,快步走至雨師師的身前蹲下,然後小心翼翼的伸出了雙手將雨師師抱住。那雨師師順勢撲進了蕭凝若撲中,放聲哭道:「媽媽,媽媽……」
切凝若本來大變的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深情的將雨師師緊緊抱在懷中,柔聲喚道:「小珍,小珍……」
仇九看在眼中,不由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先前將蕭凝若的地址告訴雨師師,便是要借雨師師來化解蕭凝若的心結,讓她不必再如此執著於尋找那個人。
後來雖聽蕭凝若說起,她的傷勢非那個人不可治療。無論蕭凝若所說的事情是真是假,仇九知道自己都必須要找到那人不可。至於後來為什麼要對蕭凝若揭示雨師師與她的關係,仇九於心中淡淡一笑,蕭凝若孤寂已久,又是重傷在身,如果有雨師師陪她,總是利大於弊的。
「該去見雷姬了。」仇九閃至獨孤雁身邊,輕聲對她說道。
獨孤雁微微點頭,仍由仇九將她抱起,二人朝著天劍山金頂而去,眾人哪敢落下,紛紛飛起追趕。
獨孤雁問仇九道:「大哥,蕭凝若要你找得那人是誰呀?」
仇九聞言不由的心頭一黯,微帶失落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方纔你也聽說了,雷叔曾經受蕭凝若的恩惠,所以一直暗中幫助蕭凝若。而那個時候,蕭凝若已經是家庭的人,還有一個很可愛的女兒,那個女兒,便是雨師師。後來,蕭凝若不知為何愛上了另外一個人,而那個人也便成了蕭凝若一生的宿命。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蕭凝若竟然揭發了合歡門『閻王令』的事情。一直到雷叔將蕭凝若從合歡門的追殺中救出來時,方才知道一點來龍去脈,似乎是蕭凝若愛上的那個人讓她出面揭發,而蕭凝若當時也沒有反對,於是就有了後來的事情。」
「當蕭凝若揭發合歡門的『閻王令』之後,那個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這個人一樣。當時雷叔找到我,要我幫他查一下那個人。雁兒你也知道的,當時我們葉家堡擁有『影子探第七司』,專門負責神州上的探馬消息。可是第七司足足查了三年,居然連最基本的信息都沒能查出來。我懷疑,那個人不是神州上的人。」
「不是神州上的人?大哥難道是想說,那人來自神、魔兩界?」獨孤雁問道。
仇九點點頭:「當時我就是這麼懷疑的。但是從蠻荒回來之後,我看法又改變了,原來除了神、魔兩界之外,還有一個地方有著數量龐大的神魔高手,而那個地方,也是當時第七司沒能查到的。」
「什麼地方?」獨孤雁好奇的問道。
畢竟一直以來,神魔都各居其界,突然從仇九口中聽到還有另外一個神魔世界,獨孤雁的好奇心頓時又被勾了起來。
「極龍島,搜神宮。」仇九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極龍島?那是哪裡?」獨孤雁於腦海之中努力的搜索著有關極龍島的文獻,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有看到過這個地方。
仇九知道獨孤雁肯定又在翻書袋了,不由的淡淡一笑,說道:「極龍島最早聽於一個古方,上面記載極龍島出產的龍眼玉具有逆天之功能,是逆天丹的四味原料之一。但是上面卻沒有記載極龍島的位置。而後又聽極龍島是在蠻荒認識的一個朋友,他說他有極龍島的海圖,按圖可到極龍島。只是島上易進難出,非修為高絕者勿入。最近一次聽說極龍島,便是一隊來自極龍島的魔神來搶我的一件東西。結果做賊的反被防賊的給滅了,然後從他們口中得知了極龍島的詳細情況。」
「具他們交待,極龍島是一件會移動的島嶼,分為東西兩個島嶼,島上神魔過萬,由一個名為搜神宮的組織控制著他們。我本想讓那幾個魔神效忠於我,卻未想到,他們竟然坦言我的實力不如搜神宮主,反水對他們來說並無好處,於是便被他們給拒絕了。」
「那極龍島應該海上了,但是會移動的島,這也太離奇了吧。」獨孤雁像是聽到了最神奇的說法。
仇九卻是淡淡道:「世間既然有神魔,那再多一座會移動的島,也算不上什麼神奇的事情了。雁兒你博覽群書,難道看到的離奇故事還不夠多嗎?」
獨孤雁聞言一笑,還未說話,卻聽那邊有人高聲呼喊道:「仇公子,娘娘已經恭候多時,請速至金頂覲見。」
仇九聞言淡淡一笑,低下頭去對獨孤雁溫柔一笑:「你看,我們光顧著在路上閒話,倒把主人給晾到一邊去了。」
「那大哥你就飛快點好了,早聽聞雷姬娘娘如何如何了得,雁兒還曾經將她當作自己的偶像與目標呢。」獨孤雁笑意吟吟。
仇九被她說的好奇,不由的問道:「哦,你把雷姬當目標,想要向她學習什麼呢?」
「雷皇無論是修為還是勢力都處神州第一,但一生卻只愛著雷姬娘娘一人。我要向雷姬娘娘學習,讓大哥你一生一世,只愛我一個人!」
仇九見獨孤雁說得鄭重,不由也跟著嚴肅起來:「那是自然的,我一生一世只愛雁兒一人。」
獨孤雁聞言神色微微一黯,輕聲道:「大哥,你的好妹妹也是叫雁兒呀。難道你也要愛她麼?」
仇九聞言一愣,然後哈哈大笑:「傻娘子,雁兒是我妹妹,我又怎麼可能愛上她呢?」
獨孤雁見仇九說得斬釘截鐵,頓時放下心來,對著仇九柔聲道:「我也只愛大哥一人,一生一世,永不離開大哥半步。」
二人你儂我儂之時,跟於二人身後不遠飛行的雁兒卻是一點點的拉開了與二人的距離。
仇九那不留餘地的說法,將雁兒內心最深處的那點微弱期待徹底的熄滅。
抬頭看著仇九與獨孤雁親密的相擁,雁兒心死如灰,低下頭時,一顆晶瑩淚珠劃過臉龐,從雲端落入凡塵。
我是一柄刀,哪怕化身成人,我在主人的心中依舊是一柄刀。
既然是刀,便要做好刀的本份。
可是為什麼,在聽到主人說出那番話時,我仍是免不了傷心難過。
還有那劃下的淚水,這便是人們說的哭泣嗎?
這種讓鼻子酸酸的,抑制不住的感覺,讓胸腔裡那顆跳動的心沉重無比,如果這便是人心,主人,我寧願仍是當那柄無心的陰刀,雖然沒有自己的思想,卻能緊緊的依偎在你身旁。
好懷念你用手握著我時的感覺啊,主人,雁兒寧願不要自己的名字與身體,只希望能再聽到主人您能再用那溫柔的語氣對我說著呢喃般的話語……
第一百七十四節
天劍山金頂,山風凜冽,數以千計的火把在風中搖曳,集合了萬人的校場,除了風掠過時的呼嘯聲外,再無半點聲響。
身穿黑色戰甲的雷皇禁衛軍如釘子般戳在地上,一邊不動,只有他們身後那黑色的披風隨風上下擺動,便如夜色中一隻隻欲沖天而起的蒼鷹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校場點將台上的那個曼妙身影,她雖然坐在椅子上,但是她給所有禁衛的感覺是高高在上的,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禁衛軍看向她的眼裡充斥著瘋狂的火焰,那是只有狂信徒才會有的瘋狂眼神。
多年前,擁有著同樣眼神的雷皇禁衛,慷慨赴死,以血肉之軀捍衛了雷皇谷的尊嚴。多年之後,雷姬的崛起,再一次的訓練出了擁有同樣信念的新一代雷皇禁衛,只是,他們真的比得上原來的那些禁軍嗎?
雷姬於心中微微歎息,但蒙著輕紗的臉上卻看不出一點的波瀾來。
出於對雷姬的尊重,仇九沒有直接飛入校場,而是在校場門口便落下了身形,由兩位身材高大的禁衛軍士兵領路過入校場。
仇九的腳步剛剛踏入校場,卻聽「噌」的一聲輕響,萬把鋼刀同時出鞘,對天而指,萬條嗓子沉聲齊道:「恭迎貴賓!」
一股殺伐之氣頓時撲面而來,獨孤雁雖出生第一世家,但卻從未到過軍營之地。突然面對這如狼似虎的軍陣殺氣,不由的心頭一顫,臉色微微發白。
正在心慌之時,卻聽仇九溫柔的說道:「不要怕,不過是一群螻蟻而已。」
他的聲音本不大,但是在這萬人寂靜的校場,卻是無異於在眾人耳朵說話一樣。頓時,校場更如死寂一般,殺伐之氣如海般洶湧而來,即使是獨孤雁這等外行也知道,仇九的一句話,已經得罪了校場內的萬餘名戰士。
「狂妄小子,我等以雷皇谷最高禮節迎接,你卻敢視我雷皇谷精銳如無物!」負責雷皇禁衛軍組建的統領雷將軍沉聲喝道。他本是雷皇座下一等一的高手,一身風雷神功響徹神州,少有敵手。而此刻他壓抑著殺氣說出來的話,倒真有暴雨將至前的雷鳴氣勢。
由於雷將軍的刻意引導,禁軍的殺氣赤裸裸的對著仇九一行人壓來。仇九眉頭微微一皺,伸手攬住獨孤雁的細腰,一道水之神力注入獨孤雁體內,令其心如止水,不受殺氣影響。
雁兒本是陰刀,對負面之氣不僅不會牴觸,正相反,越是接近負面之氣,她的實力便會越強。而殺氣亦屬陰氣的一種,在這萬人殺氣前,雁兒直視之無物,一臉淡然的立於原地。
而五大護法修為深厚,微微運轉功力,便將殺氣帶來的影響抵消的乾乾淨淨。倒是那方天行,既沒有五大護法的功力,又沒有雁兒那般佔有先天優勢,只得運起全身修為抵抗。如此一來,仇九一行的人修為高下立分。
仇九放開的神識感受到高台上的雷姬心平如水,似乎對眼前的事情視而不見,在她身邊侍立的上官嫣嫣雖然心情少有波動,但也不甚擔心。上官嫣嫣是見過仇九出手的,場中的萬餘人看起來聲勢驚人,但是與仇九一比——正如仇九坦言的那般,一群螻蟻罷了。
上官嫣嫣走近雷姬,輕聲稟報道:「娘娘,仇公子添為蠻王,心性性格已經不是當年覲見雷皇陛下時那般,雷將軍這般挑釁,只怕會引起不可預料的後顆。」
雷姬目光閃動,淡淡道:「無妨,這小子不將我雷皇谷精銳放在眼中,雷將軍身為禁軍統領,氣憤不過也是正常。若是他連這樣小小的挑釁都隱忍不住,也就有負陛下當年的青睞了。」
上官嫣嫣知道此事便只能進言至此,當下低頭恭謹道:「是,娘娘。」退後一步,抬起頭時,她看向校場門口的仇九,目光之中滿是擔憂之意。這幾年來的相處,仇九一向是越強則強的性格,對於雷統領的挑釁,他真能置之肚外嗎?
這時,仇九攜著獨孤雁緩緩自軍陣中漫步前行,看他那一臉淡然的樣子,便如閒庭信步般輕鬆。那雷將軍看在眼裡,目光閃動,沉聲下令道:「迎賓!」
說是迎賓,倒似非難。
卻見左右兩柄鋼刀一交,懸於仇九頭頂,一眼望去,儘是刀山臨頭而掛,在火把的映照下,反射出一片鋼鐵的冷光。
雷將軍於嘴角慢慢浮起一個冷笑,心中暗道:「娘娘本你這小白臉當貴賓,老子可不吃這一套,敢滿嘴胡言,先從這刀林下走一遭吧。」
面對萬餘道不帶好意的目光,仇九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身邊的獨孤雁當即感覺到了仇九的變化,側過頭來,但見仇九嘴角的溫柔退去,一抹殘酷的笑意掛了上來。
然後,她見仇九輕輕一拍腰間的利刃。
便如沉睡中的巨龍被人突然驚醒一般,尚在鞘內的「千軍」竟發出一聲懾人的龍吟,龍吟之聲直衝雲霄,震散了遮蔽明月的濃雲,冰冷的月光瞬間灑落下來,將校場中的眾人臉色染上了一層死白。
一股無形威壓籠罩住了全場,拔刀在手的禁軍們驚愕的發現,自己手中的鋼刀竟然都在顫抖,這些無知無覺的鋼刀便像是突然有了人類般的靈識,不停的傳遞出恐懼的信息。
刀,竟然在害怕!
仇九左手攬著獨孤雁沖天而起,目光漠然的掃視過整個校場,便如一尊神像般毫無感情的看著這一群螻蟻,然後,仇九開口了:「我是仇九。」
沒有恐喝之言,沒有威逼之語,只有淡淡的四個字,我是仇九。但是這四個字卻像是灌注了千斤鉛水的重量,一字一下的重重敲擊在眾人的耳朵裡,壓得胸口都在發悶。
面對仇九如此駭人的威勢,軍心,已亂。
雷皇遺臣雷將軍見狀立時跳了出來,伸手拔刀,沖天而起,便朝仇九殺奔而去。
仇九目光一寒,右手搭於千軍刀柄之上,但見寒光一閃,一縷刀氣對著雷將軍正面撲來。雷將軍微微冷笑,一縷刀氣也膽在我面前撒野!當下不閃不避,手中利刃一揮,同樣斬出一道刀氣,看他的打算,竟是要以氣破氣!
面對雷將軍的舉動,仇九竟是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落到他身上,只是一往直前的落到了點將台上。這時,便聽空中傳來雷將軍的一聲慘呼,上萬的禁軍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統領自空中直墜而下,他那創口中噴灑出的血水在夜風中化為點點血花,綻放出仇九那殘酷的刀意。
「我來了。」仇九對著雷姬淡淡的說道,雷將軍的生死對他來說無關緊要,況且,仇九的那一刀本意只是敗敵,他若真起殺心,這位雷將軍是沒有機會慘呼的。
能叫,說明還活著。
仇九的表情淡定,是因為他的自己的出手有著十分的信心。但是雷姬卻也是一臉的淡定,就彷彿那雷將軍被仇九斬傷的事情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我等你很久了。」雷姬淡淡的說道。
「我的事情比較多。」
「我知道,嫣嫣都對我說了。現在你的身份不同了,事情多也是理所當然的。」雷姬淡淡道。
仇九問道:「你邀我來天劍山,所為何事?」
雷姬道:「和你做個交易。」
「交易?」仇九奇道:「我已經答應了上官嫣嫣,對於你們開出來的條件,我全盤接受。」
「我知道,這件事情,嫣嫣也已經和我說過了,但是我叫你來,是為了另外一件交易。」雷姬淡淡道:「若是你能答應這個交易,那對付神州正派的交易就算你完成了。」
仇九問道:「聽你這麼一說,我頓時有了興趣,說說看,什麼交易比滅掉你們的心頭大恨還要重要?」
「我助你進入雷皇密室,你幫我進入魔界去找陛下!」雷姬沉聲道。
仇九一愣,說道:「這個交易,看起來和上一個交易沒什麼分別,我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
雷姬淡淡道:「至少你也沒有吃虧。」
仇九聞言微微一笑,說道:「幫你算計神州十四強,這件事情我能出力。但是幫你進入魔界,實不相瞞,我也在找能進入魔界的通道,這件事情可不比滅掉正道十四強輕鬆。」
雷姬道:「我知道一條通往魔界的通道。」
仇九聞言頓時身形一顫,脫口問道:「在哪裡?」
雷姬凝視仇九,卻不答話。
二人目光稍一碰撞,仇九已經知道雷姬的意思,坦言道:「你要我做什麼?」
雷姬道:「通道入口被人用一股雷元力給禁制封印,我雷皇谷中還沒有人能破掉這個封印。」
「你要我破掉封印?」仇九奇道:「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能做到?」
雷姬道:「因為你繼承了雷皇的雷種,雷元力對你來說非但無害,反而有益。我相信,只要給你一段時間,你便能將封印給摸索清楚,然後一舉破之。更何況,我聽嫣嫣說起你這些年在蠻荒的事情,你的修為已經強大到不亞於當年的陛下,要破雷元力更是易如反掌。」
第一百七十五節
原來雷姬還以為自己擁有雷皇的雷種。
但是她卻不知道,自己原來的肉身早就已經化為塵土,現在的身體還是朱雀讓出來的。
不過這也難怪,若不是自己親身體驗過,誰又能相信換體一說呢?
而自己換體這件事情,除了跟隨自己最久的雁兒之外,連五大護法都不知道明細,更不要說後來的上官嫣嫣了。
既然雷姬並不知情,仇九也就沒找算據實以告。畢竟,自己那麼急切的找極龍島,也就是為了那個可通魔界的通道。現在既然從雷姬口中知道了另一個這樣的存在,仇九又怎麼會傻到告訴雷姬雷種已毀的事情。
而且,現在的仇九身懷八顆神心,只要再找到兩顆便能達至大完美的境界。所以,他有足夠的自信能破掉那個所謂的雷元力封印。
看著仇九在沉吟,雷姬以為他尚在猶豫不決,開口道:「若是你同意下來,我便立即帶你去那雷皇密室。從你來的第一天起,陛下就對我說過,終有一天,密室中的記錄能幫你找到你最關心的真相。」
仇九聞言淡淡道:「我同意了,是你先帶我去雷皇密室,還是我先幫你打開那個封印?」
聽到仇九答應下來,雷姬頓時鬆了口氣,對仇九說話的語氣中開始多了一暖意:「我會先帶你去密室的。」
仇九點點頭,雷姬自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點將台前沿,朗聲道:「全軍就地休整,明早八點出發。」
「得令!」全體禁軍同聲回應,呼聲驚天動地。
仇九開口問道:「難道去雷皇密室還要帶上他們?」
上官嫣嫣代雷姬回答道:「傳聞十萬大山有異寶出世,引得正魔兩道勢力盡數集結於十萬大山。如果沒有禁軍支持,我們是無法突進到原來的雷皇谷舊址的。」
此時,一名女官快步穿過禁軍陣營,來到上官嫣嫣身邊輕聲耳語片刻,上官嫣嫣微微點頭,輕聲道:「下去吧,保持關注雪家的動向。」
那女官稟報之時,仇九已經聽得真切,但為顯示自己並未偷聽,仇九仍是要多問一句:「怎麼了?是不是十萬大山有變?」
上官嫣嫣微微搖頭,上前幾步先對著雷姬稟報。
爾後,得到雷姬首肯之後,上官嫣嫣這才轉過身來,對仇九道:「最新戰報,四日前,益州雪家對蠻荒鐵家發起了正道十四強的排名挑戰,鐵家所屬西平城被攻陷,大將鐵無涯戰死,西平一萬守軍死六千餘人,投降三千餘人,消息傳回之時,雪家正在圍攻西涼城。」
仇九聞言一愣:「這種時候,雪家對鐵家發起挑戰?」
神州正道被魔人突擊,七大派的崆峒滅門,七大世家的李家滅族,七大派的另一重派天劍門得錢家出手相救,這才勉強保留了香火,但是那點人丁,想在三十年之內崛起已經不太可能。
十四強已失其三,一直與魔門勢力執平的局勢失控。數十萬魔人聯軍在司隸、并州及濮州三地虎視神州內陸,正道勢力經過幾輪內鬥之後,兵力已經捉襟見肘,但凡有點正常的人都不會挑在這個時候發起正道排名之戰。
這雪家在百年前亦是十四強之一,只是後來被葉家擊敗,原先佔有的揚州五城盡歸葉族所有,更被葉家追殺至南宮家地界。若不是當時南宮世家比葉家強大,葉家聯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雪氏一族逃入南宮地界,只怕雪家早就被葉家斬盡殺絕。
不過,雪家能得以倖存,也多虧了當時的南宮家主目光長遠,沒有按以往的慣例,對戰敗者落井下石。雪家全族這才得以逃入益州,保存了香火下來,只不過排名戰敗之後,雪家人丁十去其九,所屬資源更是丟了個乾乾淨淨。這家原先的十四強在益州這塊地界上,也只能與那些九流的小門派爭爭地盤。
百多年的時間過去了,雪家不僅重新崛起,竟然還有力量發動排名之戰,不過,雪家最恨的應該是葉家才對,他們怎麼跑去挑戰鐵家了?
其實,這個問題還是要問仇九自己。
若不是他的橫插一腳,令蠻人得到了空前的團結,還順手滅掉了鐵家的四支主力軍團,使鐵家的力量跌至了歷史最低點,這才讓雪家起了僭越之心,發動了對鐵家的挑戰。
按照交戰慣例,交戰雙方必須依靠各自的實力來擊敗對手,任何門派與個人都不得插手兩家的戰爭,違反此舉者將視為破壞神州安定而引來神州各大正派的合力圍攻。
「雷皇谷有雪家的進一步情報嗎?軍事力量,物資儲備數量,徵兵能力等等。」仇九突然問道:「雷皇谷不可能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你們對這場戰爭怎麼看?」
「雪家必敗。」雷姬突然轉過身來,斬釘截鐵的說道。
仇九一愣,在他的內心深處,也不相信鐵家會輸掉這場挑戰。但是雪家人歷來以行事謹慎和打起仗來像瘋子而聞名神州,這樣一個經歷過滅族邊緣而重新崛起的世家,是不可能在明知必輸的情況下,還去挑釁強大於自己的對手的。
雪家此舉發動戰爭,背後一定有所倚仗!
「聽說益州最大的門派應當是屬於逐日門吧,雪家傾族一戰,就不怕逐日門抄了他們的後路?」仇九道:「而且益州與蠻荒之間還隔著一個雍州,百花門怎麼可能放任雪家的軍隊在自己地界上長驅直入?」
「大哥,益州逐日門早在半年前就被雪家給吞併了,現在的雪家坐擁整片益州六大城池,戰爭潛力之強大,已經不下於任何一個門派世家。以雪家隱忍百年的性格,他們不發再已,發便是要一擊致命的。」獨孤雁充當起了仇九的講解官,為他講解近年來的神州大勢。
「益州南接南蠻州,那片地界雖然富庶,卻是魔人聚集之地,以雪家的力量去攻打南蠻,只怕出師未捷,與他相鄰的南宮、獨孤、百花門便會先一步動手,三家平分掉雪家的益州。」
「所以南蠻州並不是最好的選擇。接下來的幾個選擇便是荊南的南宮世家,荊北的獨孤世家,以及雍州的百花門。南宮、獨孤分別坐擁神州四大富庶地區之一,實力之強大不是剛剛崛起的雪家可以挑戰的。百花門倒是不錯的選擇,但是雍州之地山脈起伏不絕,關卡多如牛毛,是真正的易守難攻之地。雪家既想要撿便宜,又不想有太大的損失,所以只能遺憾的將百花門也踢出了擴張名單。」
「所以雪家找上了鐵家,但是百花門又怎麼會同意雪家的軍隊入境的?」仇九皺眉道。
雷姬淡淡的說道:「一個月前,我們安插在百花門的暗子回報,雪家放棄益州的漢中、永安兩城,而百花門也傳令天水城,對所有入境的雪家軍隊無條件放行。」
以兩座大城換取一條兵道,這雪家可真是有魄力!
「西平一下,雪家在蠻荒就有了根據地,物資後援可以源源不斷的輸送往前線戰場,鐵家若是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反攻西平,接下來的局面,就真的不好說了。」仇九眉關緊鎖,「我蠻人十萬勇士盡在雁關城與鐵家對峙,西平西涼方向並無派兵把守,若是雪家大軍入境,蠻人危矣!」
「這點你不需要擔心,雪家高層就算再愚蠢,也不會讓自己的家族軍隊在這種關鍵時刻進行兩線作戰。只要蠻人不把雪家挑釁的太過份,在鐵、雪兩家勝負未分之前,雪家是不會對蠻人出手的。」上官嫣嫣耐心的給仇九講解道。
仇九微微思索片刻,最後仍是回過頭去對風魅道:「你代替我回一趟蠻荒,告訴兩位族長,若是沒有大事,就叫勇士們盡量不要去騷擾兩家的決戰。另外,叫冷達給我密切關注戰事的發展,到了該佔便宜的時候,給我狠狠的占!」
風魅躬身領命,沉聲道:「屬下定將消息帶到,主人您還有其他口信要帶的嗎?」
「嗯,告訴察可那小子,新婚期間可別傷了身子,我還指望他給我帶好掠鷹族的,可別把力氣都浪費到他老婆的肚皮上了。讓他也密切關注戰事,隨時配合冷達行動。」仇九淡淡笑道:「就這些了,去吧。」
「是,主人。」風魅對著仇九恭敬的行了一禮之後,身形與周邊景色融為一體,迅速遠去。
雷姬的目光從左至右,將仇九的隨行人員一一打量了一次,這才微笑道:「先前倒是沒發現,你身邊的幾位可都是修為深厚之人,看來蠻荒之行,令你大有收穫。」
仇九淡淡一笑:「還是說說雷皇密室的事情吧。來天劍山之前,我聽說十萬大山有異寶現世,那個所謂的異寶,不會是你們杜撰出來,好將正派那些人哄入十萬大山,然後你們幾十萬聯軍來個反包圍,一口氣吃掉正派的精英力量。」
雷姬微笑道:「目前聯軍的戰略目標是要攻佔冀州。但是打到現在,除了鄴城在我軍手中之外,幽州的上官家控制了海城,青州的錢家控制了平原城,兩個世家的軍隊和我們在冀州對峙上了。在這種時候,誰都退不了兵,一退,那便是輸啊。」
「這麼說,十萬大山真的有異寶出現了?」
雷姬微微點頭:「不錯,是真的有異寶。」
「聽你說話的語氣,好像你已經知道那異寶是什麼了。」仇九微微一笑,說道:「要是不介意,我都想打聽那件東西是什麼了。」
雷姬淡淡道:「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有人在十萬大山之中隱藏著的一個極大的洞穴內發現了龍墓。」
第一百七十六節
「龍墓?!」仇九本是淡然的臉色頓時變了。
好半天,仇九才回過神來,問道:「所謂的龍墓,可是指上古四大尊時期的青龍一族?」
雷姬點點頭道:「不錯。」
「這不可能!」仇九於心中暗道。
他是接觸過神之心的人,也從龍火舞口中知道青龍一族皆有一顆神之心,而有神之心的龍族是不老不死的。既然不老不死,那龍墓又從何談起?
雷姬見仇九臉現錯愕的表情,問道:「你知道龍墓?」
仇九微微搖頭:「據我所知,龍乃不死之物,又哪會有什麼墓地?」
雷姬道:「你還年輕,不知道龍墓由來也是情有可原的。龍墓其實並非墓地,而龍眠之地。」
「龍眠之地?」
雷姬緩緩點頭:「據傳上古青龍失蹤之後,所有的龍族都患上了一種怪病,每百年時間便要覓地休憩,沉睡百年方能再次飛騰於雲霧之間,這百年間的休憩,便稱之為龍眠。因為龍眠之時,龍呈現半僵死狀態,除非遇到生死悠關的情形,否則龍是不會醒轉過來的,所以龍眠之地又稱龍墓。」
「龍墓內有何異寶,值得神州正魔兩道為之瘋狂?」仇九已經猜到原因,但仍是想要從雷姬口中得到確定。
雷姬道:「龍之不死,全賴一顆龍心,傳聞只要吸食掉龍心,便可與龍一般,不老不死。神州之上,無論正魔,但凡修真之人,哪個求的不是不老不死呢?」
仇九沉吟片刻,問道:「既然有人發現,那他為何不自己吸食掉龍心,反而要將消息散佈於江湖,引得神州人人去哄搶呢?」
雷姬道:「因為墓中有一條醒著的火龍,那人亦是先見火龍蹤跡才尋到這處龍墓,據他所述,進入洞穴二里便可見各式龍族多達百條,而洞穴之大,之深,極目不能窮盡,保守估計,整座龍墓應有千多條龍在此龍眠。尋得洞穴之人,正是我雷皇谷派出去的探馬,他應該亦是想屠龍取心的,卻被那火龍發現了蹤跡,一路追殺了出來,只有在洞口望風的那個探馬聞聲而退,這才得以倖免,將龍墓的消息帶了回來。」
「以你的性格,定會再派人進龍墓,確定消息並無虛假。而你派出的人除了是你的心腹外,實力更是要求達到一流地步。加之派出的人數至少在三人以上,以便互相監視,免得三人見寶起異心。」仇九接過雷姬的話頭侃侃而談:「但是派出去的人亦是損失慘重,於是你便定下了計劃,將異寶消息傳遍神州,引得正魔兩道勢力盡去十萬大山。一來可借正魔不合的性格除掉神州大批高手,二來可假火龍之手殺傷正魔兩道有生力量,三來,近期內,你就要對少林、武當兩派下手了吧?」
雷姬聞言後面色微變,反問道:「前兩條算你說得對,但第三條可真是你的異想天開了。」
仇九淡淡一笑:「正如你所說,幾十萬魔道聯軍與上官、錢家對峙於冀州,與你們濮州相臨的豫州少林、徐州武當定然想不到這種時候你還會對他們用兵,他們也肯定會估計出你手中的兵力不足,所以放心的派出部分弟子前往十萬大山搶奪龍心。」
「而後你以輕騎掩進,對武當控制的小沛下手。那小沛城小兵弱,雖然近期內被武當加派兵馬改建,但城防力量仍不是那些大城市可以相比。加之雷姬你動手,一向是裡應外合,小沛城中只怕早就伏下你的內應了吧?只等大軍一到,殺開城門,小沛便可一戰而下,而後你將大張旗鼓向著武當重鎮下邳進軍,卻在少林譙城通往下邳的路上埋伏下重兵。」
「武當、少林一向交好,武當有失,少林豈會獨自坐視不理,到時援兵定會日夜兼程趕往下邳。你的伏兵以逸待勞,結果不得而知。而後你定會揮軍西攻,控制司隸的魔人則南下配合,少林控制的豫州就要兩線作戰,離滅派便不遠了。」
雷姬聽後面色變幻不定,卻又開口反駁道:「既下小沛,又收拾了少林,為何我不一鼓作氣的打下下邳,反而要長途奔襲擊豫州?」
仇九淡淡一笑:「下邳城高兵多,不可能一戰而下,少林前鋒雖折,後援定會再繼,到時腹背受敵的便是雷姬你的軍隊了。但是你若奔襲豫州,一來少林不知前鋒已折的消息,豫州警戒不會太強。二來,你打豫州,武當必定不會救援。」
「哼,未必。」
「是一定。」仇九道:「武當新敗,人心惶惶,守城尚且唯恐有失,又怎麼會出城馳援少林呢?而且武當也在擔心啊,萬一你攻豫州是假,誆武當軍隊出城是真,那下邳一失,你讓武當退往何處?青城武當面和神離,不可能會接受武當入境,失城之後,難道要武當門人去跳海嗎?而且,雷姬你肯定會在城下布下疑兵,對下邳進行圍而不攻。只要撐過三天,就算武當出兵救援少林,少林也挽回不了敗亡的局勢了。」
「照你這麼說,荊北的獨孤家,淮南的青城派都不會出兵救援少林嗎?」
「獨孤家主獨孤鳴北上與錢家會談合作,這個消息雷姬不會不知道吧?沒有獨孤鳴的獨孤家軍隊是不會大規模調動的。而淮南的青城派和葉家正鬥得不亦樂乎,他們的軍隊大部分集結在南方葉家邊境線上,得到消息再調兵北上,最快也要十五天的時間,有這十五天,雷皇谷的軍隊應該能打下少林三大重城的其中兩座了吧?」仇九最後一句用的是反問,但是語氣之中卻多有調侃。
他與雷姬接觸雖然不多,但當年亦沒少聽說有關雷姬的事情。對於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魔後,仇九可是太瞭解了。
雷姬就像一條冷靜的毒蛇,在沒有十分的把握前,她是絕對不會出手的。
聽完仇九的一番解釋,雷姬閉上了眼睛,好半天,她才睜開眼睛盯著仇九:「若不是聽嫣嫣說過,你這些年都在蠻荒打滾,我還真以為你又回到葉家去了。」
仇九淡淡一笑:「葉家高層視我如毒蛇猛獸,又怎麼會讓我重回葉家執權。倒是娘娘你若有天下之志,有三家是您的勁敵。」
「哦,哪三家?」雷姬好奇的問道。
「荊北獨孤、青州錢家以及益州雪家。」仇九一一道出。
雷姬聞言不由一愣,說道:「獨孤家是天下第一世家,若是攻下豫州之後,又是與我領地接壤,成為我的勁敵並不稀奇。錢家有著神州無冕之王的稱號,富有神州,兵多將廣,也算一敵。但是這益州雪家……」
「一個曾經位列天下第二世家的家族,在這百年間又學會了隱忍,這樣的敵人看似弱小,卻往往會在關鍵的時刻給於敵人致命的一擊。如果是我,我會先滅掉雪家。」
雷姬看著仇九淡然的表情,好半天,她才微微一笑:「若不是熟知葉家與雪家的歷史,加之你又貴為蠻王,雪家對蠻荒的軍事行動已經威脅到了蠻族的利益,我還真要相信你的話了。」
仇九聞言微微一笑,不再多說。
雷姬啊雷姬,你本有成為天下之主的機會,但是你卻沒把雪家放到同等的位置上,這是你唯一的敗筆,看著吧,等到你發覺雪家的強大之時,就是你退出這競爭舞台的倒計時的開始。
「我累了。」仇九淡淡道。
雷姬對上官嫣嫣道:「帶仇公子去休息吧。仇公子,明早八點,我會讓嫣嫣去叫你,我將陪同你前往雷皇密室。」
仇九聞言一愣:「你陪我去?那對武當、少林的計劃由誰主持?」
雷姬淡淡一笑:「這是我雷皇谷內部的事情了,仇公子雖然曾蒙陛下青睞,得畢竟不是我雷皇谷的人,所以,還請仇公子莫要打聽這些事情。」
仇九微一思索,突然淡淡一笑:「我知道了,帶我去休息吧。」
雷姬見仇九那瞭然於胸的表情,不由的脫口道:「仇公子,聰明人做聰明人的事情,可千萬不要一時糊塗啊。」
仇九看了雷姬許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之中,一攬獨孤雁的細腰,高歌長吟:「江山紅塵幾多嬌,霸業雄圖競妖嬈。多少豪傑英雄事,不過漁樵一場笑。」
雷姬聞言微微點頭:「仇公子果然聰明,夜已深沉,嫣嫣,帶公子去休息吧。」
「是,娘娘。」上官嫣嫣對仇九道:「仇公子,請隨我來。」
仇九對著上官嫣嫣微微拱手:「有勞了。」
二人多年蠻荒共處,仇九從未對上官嫣嫣如此多禮過,不由的讓上官嫣嫣一愕,隨即淡淡一笑,還禮道:「公子不必客氣。」然後轉身前行帶路。
仇九與獨孤雁攜手行於其後,卻聽獨孤雁問道:「大哥,你與雷姬娘娘的對話,我怎麼聽不懂?」
仇九溫柔一笑,輕聲道:「聰明人總以為自己做的事情很聰明,所以常常自做聰明。」
獨孤雁聞言似有所悟,微微一笑:「那方才大哥,你與雷姬娘娘是說……」
仇九溫柔的插口道:「嗯,我們兩個都在自做聰明。」
第一百七十七節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出現在平地線時,天劍山金頂的校場已經集結了一萬禁軍。如海的旗幟迎著晨風獵獵作響,禁軍身後的披風如同一團團烏雲籠罩住了校場的土地。
不由上官嫣嫣的邀請,仇九便帶著獨孤雁落到了校場的點將台上。在他的身後,四位護法緊緊相隨,雁兒則帶與方天行後至一步。
高坐於像征權力的座位上的雷姬對著仇九微微點頭,仇九淡淡一笑,對著雷姬微微拱手行禮,爾後站到一邊。
雷姬自座位上站起,傳音全軍道:「此次出征,以上官嫣嫣為帶隊統領,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有敢陣前違令者,無需請示,就地處決!」
台下禁軍單膝跪倒於雷姬面前,沉重的鐵甲發出整齊的一聲悶聲,大地微微下沉,「遵命」之聲沖天而起,聲勢驚人。
雷姬身後的上官嫣嫣適時踏前一步,沉聲道:「目標十萬大山,出發!」
萬名禁軍同時起身,各級長官帶著各自的部隊依次湧出校場,便如一條黑龍離開巢穴一般。猙獰的殺氣沖天,證明這一支軍隊是真正的從血與火裡滾爬出來的精銳。但是仇九看在眼裡,卻是微微的搖頭。
一支軍隊有殺氣確實是好事,但是這股殺氣之中卻滿含戾氣,仇九微微歎氣,為了練這一支軍隊,不知有多少的平民為此無端的送了性命。一家一姓的興亡,卻總要萬千無辜者來為之犧牲,生命,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仇公子。」雷姬的一聲輕喚將仇九自沉思中拉回到了現實。
仇九抬頭,正迎上了雷姬那滿是複雜神色的目光,卻聽雷姬道:「仇公子,此去一路艱險,還請多多照顧嫣嫣。」
仇九聞言淡淡一笑,傳音道:「雷姬娘娘一身以系雷皇谷興亡,此去十萬大山,我會盡力護她安全的,放心吧,嫣嫣。」
雷姬聞言身形一震,隨即目光之中湧起感激之色,對著仇九微微點頭。
轉過身,仇九抱著獨孤雁徐徐飛起,微涼的晨風撩動著獨孤雁的青絲,更撩動著她的心緒。便在昨晚,她真正的成了仇九的妻子,初為人婦的她此刻仍是滿心的歡喜。
抬起頭凝視著仇九的側臉,獨孤雁不由的癡了,多少年的等候,終於迎來了有情人的終成眷屬。此刻依偎在情郎的懷中,被他的溫暖所包圍,獨孤雁只覺得世間縱有再多的的幸福,也莫能多過此刻。
感受到獨孤雁的凝視,仇九低下頭來,正對上了那雙溫柔的眼睛,於是,他那俊俏的臉上不由的浮起微笑,輕聲問道:「怎麼了,雁兒,我的臉上有花麼?」
獨孤雁雖為人婦,卻被仇九看得羞紅了臉龐,微微移到目光後,輕輕的說道:「我只是想多看看大哥。」
仇九微笑道:「還叫大哥,該叫相公了。」
「雁兒叫習慣了嘛。」獨孤雁被仇九一說,俏臉更加鮮紅,看得仇九心頭一蕩,不由的低下頭去,在獨孤雁的側臉上親親吻了一下。
「大哥,好多人看著呢。」獨孤雁又羞又喜。
仇九溫柔的笑道:「怕什麼,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相公,親一下又算什麼大事。」
二人說說笑笑,一路倒不覺得寂寞。而從天劍山前往十萬大山的路上也是沒有任何插曲發生,如此過了十多天後,上官嫣嫣——應該說是易容後的雷姬帶著一萬禁軍終於踏入十萬大山地界。
而仇九故地生游,亦是不由的生出感慨。想起多年前,自己初入十萬大山之時,滿心茫然,對著前路充滿了惴惴不安的情感。後來雖然勉強在十萬大山中活了下來,卻也是過得十分艱難,一直到遇見嚴小桂父女和血魔,自己的人生才起了極大的轉折。
一念至此,仇九對方天行道:「接下來我將會全開神識,以我為中心五十公里內的情況都將在我掌握之中,若是小桂與羅剎夫人真在十萬大山之中,那便是翻遍每一寸土地,我也會將她們二人給找出來。若是沒有,那我們再另想辦法好了。」
由於間隔的時日太遠,方天行自知能找回小桂母女的機會已經不大。初時他只道仇九有意拖延,心中也頗為怨恨,只是礙於仇九修為實在過於強大,一直隱而不發罷了。但是這麼多日相處下來,方天行漸漸瞭解仇九其人,發現仇九雖然凡事可有可無的樣子,但卻極重恩義。於是對仇九的怨恨也便逐漸減少。
此刻聽仇九提起尋找小桂母女之事,方天行忙對著仇九躬身行禮道:「那一切,就拜託仇公子了。」
仇九連忙將方天行托起,說道:「這是我份內之事,方大哥不必對我行禮。」
二人說話之時,雁兒卻是浮起擔憂之色,看看四位護法,還有那獨孤雁對仇九滿是崇拜的眼神,卻沒有人想到那神識全開對仇九來說意味著什麼。等到二人說完,仇九轉身將要釋放神識之際,雁兒傳音道:「主人……」
雁兒未能說出自己的意思,卻見仇九回過頭來對其微微一笑,溫柔的聲音傳入雁兒心頭:「雁兒,不必為我擔心,我自有分寸。」
雁兒為仇九的溫柔所感,最終微不可聞的傳音道:「主人,請保重身體,若是沒有你,雁兒決計難存於世間。」
仇九聽得分明,不由的心頭一顫。
從雁兒的種種舉動,仇九便已感受到雁兒對自己的情意。只是他自覺心中已經有了獨孤雁,實在不忍再讓雁兒這樣的好女孩為他耽誤了難得的幸福。此時聽到雁兒的傳音,仇九不由的深深歎了一口氣,轉過頭去不再看雁兒,但是心中卻終究還是留下了她的一道影子。
雁兒,你不該對我說那句話的。
像我這樣的浪子,最怕的就是被人撩動心緒。
而你,明知道我給不了你幸福,卻又為何要將你的影子種在我的心田之中。
收拾起忐忑的心情,仇九閉眼寧神片刻,突然睜開雙眼,只見目中暴射出兩道精光。精光直衝雲霄,震驚整路大軍。緊接著,所有人清晰的感覺到空氣之中突然有一股無形的壓力自自己的身上碾過。
雖然對自己的身體沒有產生任何的影響,但是心頭卻像被一塊千斤的巨石所壓抑著。軍心一時浮動,雷姬連忙趕到仇九身邊,沉聲問道:「你剛剛做了什麼?」
仇九正竭力運轉八道神力,面對雷姬問話自然無暇以答。處於他身後的雁兒走上前來,對雷姬說道:「我家主人為整路大軍安全著想,正運起神識探索四周,方圓三十里內,有任何風吹草,主人會第一時間通知大家警戒。」雁兒故意減少仇九感知的範圍,是為了不想引起雷姬的注意。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神州上就算修為能達到渡劫期的高手,其神識探索範圍亦不過五里,仇九的神識卻能探知三十里,這令雷姬想不注意都難。
聞聽雁兒的解釋之後,雷姬頓時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情緒。
不過三年時間而已,此子進步竟然如此之大。初時聽嫣嫣說起,我還以為他即使奇遇連連,修為再強不過應劫罷了。卻未想到,他竟然已經達至神魔之境。而且他還添掌蠻人十萬雄兵,嗯,此子已經留之不得,若不早除,遲早會成我雷皇谷一統天下的障礙。
仇九聽聞雁兒說話,心中已經明白不妙,再見雷姬聞言不語,目光卻是不停閃動,再反推雷姬為人,自然明白了雷姬的打算。只是他此刻要凝神支撐八道神力的運轉,實在沒有精力再去多管雷姬的想法,若是雷姬真想要動手,以自己的實力加上四大護法與雁兒,倒也不怕雷姬的手段。
心中想得明白,仇九便不再把精力放到雷姬身上,全心全意的搜索起十萬大山的每一寸土地。
兩方人馬各懷心思的前行,令仇九覺得奇怪的是,一路進來,在自己感知的五十里範圍內,莫說人跡,便是走獸飛禽都不多見,不是說正魔兩道勢力齊集十萬大山麼?那人都到哪裡去了?
懷著不安的情緒,一路前行兩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雷皇谷的舊址。而仇九也實在支撐不下去,將那神識一收後,精神萎靡的坐倒在地。獨孤雁見狀連忙關切的問道:「大哥,你怎麼了?」
「主人是精神使用過度了。夫人,現在主人最重要的休息,請不要打擾主人調息。」雁兒突然走上前來,將獨孤雁強行從仇九身邊拉開。
面對雁兒強橫的手段,獨孤雁頓時升起無明之火,沉聲道:「你想做什麼?」
雁兒淡淡道:「我已經說過了,請不要打擾主人調息。」
「大膽,我是……」獨孤雁還未說完,卻聽仇九虛弱的插口道:「雁兒。」
二人同時應聲看向仇九,爾後發覺對方的目光也在看向仇九,便又不約而同的看向對方。獨孤雁的眼中已經滿含怒火,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打算我和做對嗎?
而雁兒卻是一臉的淡然,雖然你是主人的女人,但是現在看來,你顯然沒有能力好好的照顧主人。
仇九看到二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無聲的廝殺,不由的苦笑,出聲打斷二人的交鋒:「娘子,我現在有些累,義妹初涉人世,對人情世故懂得不多,你是她的嫂子,要多多包涵啊。」
「我知道了,大哥。」
「主人,您現在的狀態很危險,請趕快調息吧。」
二人又是同時開口,仇九微微一愣,閉上了眼睛,心中卻是為將來的事情頭痛不已。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還沒到三個女人呢,戲就已經開場了。
獨孤雁緊咬銀牙,心中惱怒的想道:「在大哥心中,終究還是偏向這個女人多一點!不行,我要想個辦法把她趕走!」
第一百七十八節
猜忌之心一起,原本是親密的朋友,突然也會變得面目可憎。
自從雷姬從雁兒口中得知仇九實力之後,心緒一直不得安寧。此刻見仇九坐倒於倒,頓時湊上前來,問道:「仇公子的臉色不太好,怎麼了?」
雁兒看了一臉好奇的雷姬一眼,淡淡道:「主人運功過度了,所以精神有些萎靡。只要讓主人好好休息一晚便沒事了。」
雷姬聞言心中頓時一喜,忍不住便要叫禁軍一擁而上,將這個心頭之患給除掉。但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卻見仇九突然睜開眼睛看了自己一眼,神色頗為複雜。雷姬被仇九看得心歡,嘴角餘光更是看到那四位護法正在慢慢靠上前來。
對於四位護法的修為,雷姬到現在還沒有摸透,用幾位長老的話說,就是深不可測。而自己帶來的這一萬禁軍不是不可以犧牲,只是要先替自己完成兩件事情才行。
一想到這裡,雷姬強行將那誘人的想法給壓了下去,對著雁兒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打擾仇公子的休息。今晚大軍在此紮營,請雁兒姑娘轉告仇公子一聲,明日一早我們便要開啟雷皇密室,還請仇公子不要遲到。」
雁兒點點頭表示知道,而那獨孤雁在一邊看了頓時心中不是滋味。
自己是仇九的正室夫人,就算這雁兒想要嫁給仇九,那位置也該在自己之下才是。但是這雷姬卻是只對雁兒說話,渾然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想到此處,獨孤雁頓時心生惱意,便要遠遠的走開。
但未等她走出幾步,卻聽雁兒自背後問道:「主母意欲何往?」
「怎麼?我要去哪裡還要向你匯報嗎?」獨孤雁轉過身,一臉不快的問道。
「不敢,只是主人若是問起,我也好向主人說明一下。」雁兒淡然的語氣讓獨孤雁更加生氣,卻聽她怒道:「不用你多事,大哥若是休息好了,自然能找到我。」言畢轉身便走。
雁兒倒也沒有阻止。
雷姬帶來的萬餘禁軍已經在四周布下了警戒哨崗,若有事情將會預告示警,只要獨孤雁不跑出警戒哨崗的戒備範圍,那麼雁兒倒不怕獨孤雁會遇到什麼危險。
這時,滅地使走到雁兒身邊,傳音道:「小姐,我看那個雷姬不懷好意,我們要小心的才是。主人現在又最需要休息,若是讓這個女人打擾了主人的休息,那實在是我們的失職。」
雁兒知滅地使從不說無根據的話,既然他說雷姬有問題,那就一定有問題,是以雁兒微微點頭,回傳道:「前半夜你和火鬼二人值夜,後半夜由絕天使與神樂接替。若是有人真的意圖不軌,先殺了再說,總之要把主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小姐說得極是,我這就去和他們說一聲去。」滅地使對著雁兒微微行禮,等得雁兒回禮之後,他自去傳達雁兒的意思。
而方天行湊了上來,一臉擔憂的問雁兒道:「仇公子沒事吧?」
雁兒微微點頭,問道:「你有什麼事情嗎?」
方天行微微搖頭,說道:「自我跟隨仇公子之後,從未見他如此虛弱過,想來那探視五十里範圍的消耗極為驚人,所以我來看看仇公子的情況。」
雁兒淡淡道:「你放心吧,主人既然答應了要幫你找人,他就一定會盡力去找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方天行聽完雁兒的話後,便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開口解釋道:「我是說,事情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若是能找到夫人與小姐,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找到,仇公子也不要這樣勉強自己了。我雖不知道支撐五十公里的神識探測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但是從仇公子的狀態可以看出,經常這樣子的話,是會出大事的。我只是想叫仇公子保重身體為先而已。」
雁兒聞言沉默片刻,隨即道:「主人決定好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但是你有這份心,就不枉主人稱你一聲『大哥』了。雖然我不太喜歡你,也不喜歡你們的大小姐,但是我也會幫忙尋找的。也只有早一日找到她們,主人才能放下這個擔子。我只喜歡,在找到你家主母與小姐之後,請你們立刻從主人的眼前消失,不要再給主人增加任何的麻煩。」
方天行被雁兒的一番話說得沉默不語,片刻之後,他方才點點頭,沉聲道:「仇兄弟對我們輪迴谷的思情,我們會銘記於心的。雁兒姑娘請放心,一旦找到夫人與小姐,我們立刻便走,絕不會給仇兄弟再添什麼麻煩。」
「嗯,希望你能和主人一樣,說到做到。」雁兒淡淡道:「好了,我也很累了,如果你沒別的事,我想單獨和主人相處一會兒。」
方天行知趣的告退。
雁兒在仇九身邊坐在,抬頭看著仇九的側臉,眼睛裡漸漸泛起溫柔的情意,心中,那對仇九的好感已經決堤,洶湧的衝擊著雁兒的神智,令她顯得有些意亂情迷。
終於明白愛上一個人是怎麼樣的感覺了。
那種慌亂的,不知所措的心情,在無數個白天黑夜裡,一想起他來,便會沒來由的在嘴角掛上一絲甜蜜的微笑。他就是我的全部,若是可以,我真希望能一直這樣的守著他,看著他,一直,一直的過下去。
雁兒伸出了手,輕輕的挽住仇九的左臂,然後一點點的將小腦袋慢慢的靠在了仇九的肩頭上。閉上眼,一種滿足的喜悅充斥心間。而這時,仇九的身體微微一顫,雁兒的心頭響起了仇九輕聲的話語:「雁兒,你又在胡鬧了。」
雁兒貼在仇九肩頭上的小腦袋微微的搖了幾下,就像是一隻可愛的小貓依偎著主人的小腿蹭臉撒嬌一樣。仇九淡淡的歎息道:「雁兒,你不應該這樣做的。」
雁兒依舊微微搖頭,淡而溫柔的說道:「主人,雁兒此生只願為你而活。」
「雁兒,你可知我為何要為你凝體化人?」仇九突然問道。
「主人,雁兒已經忘了。雁兒只知道,雁兒生是主人的人,死,亦是主人的鬼。除了主人之外,雁兒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想。」雁兒癡癡的聲音響徹仇九的心頭,令仇九又憐又愛的同時,卻又顯得是那麼的無可奈何。
「雁兒……」
「主人,雁兒明白,你是為了雁兒著想,不想對雁兒有所虧欠。雁兒也想告訴主人,愛上你是雁兒自己的選擇,無論主人如何對待雁兒,雁兒都不後悔。」這時,雁兒輕輕的坐直了身體,將挽著仇九的手給抽了回去。便在那一剎那間,仇九覺得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不由的心中有些失落。
這時,卻聽雁兒淡淡的聲音響起:「主母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這裡的景色不合主母的心意嗎?」
「哼,要你管!」看著雁兒與仇九並肩而坐,獨孤雁更加的生氣,沉聲道:「你和我相公坐的那麼近,想幹什麼?」
雁兒淡淡道:「若是主母覺得不妥,那雁兒離開便是,還請主母好好照顧主人,莫讓他在此時受到外人的打擾。」說話的同時,雁兒站起身來便欲離開,這時,卻聽東北角上傳來示警號角。
整個禁軍營地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士兵們紛紛從自己的營帳中跑出,在空曠地集合。各個隊伍的長官陰沉著臉的站到隊伍的最前端,前後不到五分鐘時間,萬名禁軍已經列陣以待。
此時,一員探馬自東北方飛奔而來,人未靠近營地,報警之聲先一步響起:「東北方向發現正道軍隊,第一警戒哨隊已經與之交鋒。」
雷姬聞言走上前去,喝問道:「東北入侵軍隊是何門派,人數多少?」
探馬風一般的衝入營地,在雷姬面前轟然跪倒,胸膛起伏不定,氣喘如牛。喘息之間,探馬匯報軍情道:「入侵者是正道聯軍,已經探明的門派有葉家、百花、青城、南宮四股勢力,人數在三萬人至三萬五千人之間。第一隊正在盡力拖延,但敵軍數量太多,估計只用十分鐘,敵人就會達到此處。」
「上官大人,敵人勢大,我軍身負秘密任務,不可與之硬拚呀。」一名長老對著雷姬建議道:「此時我們應該立即開啟雷皇陛下的密室。」
雷姬點點頭,沉聲問道:「派去清理的隊伍進行的怎麼樣了?」
「已經清理出大半的範圍,足夠我們重開密室了。」
「那就趕快去!」雷姬沉聲下令,那名長老立即領命飛奔而去。這時雷姬扭頭道:「派個人去通知仇公子,情勢危急,帶著他立即去密室入口等候。」
「雷統領!」
隨著雷姬的點將,那被仇九斬傷的雷統領立即上前一步,雷姬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給你兩千人負責我軍後路,掩護我軍進入密室。」
「是,娘娘。」雷統領沉聲領命。
雷姬滿意的點點頭,帶著一眾心腹朝著雷皇密室方向行去。
第一百七十九節
雷姬這邊接到示警的同時,仇九那邊也跟著緊張起來。
幾位護法第一時間來到仇九身邊,一臉擔憂之色。
這時,卻見仇九長身而起,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雁兒見仇九的臉色依舊非常難看,不答反道:「主人,你的精神很差,還是繼續休息吧。若有緊急的事情,雷姬他們自會處理的。」
仇九卻是面色嚴肅的搖了搖頭:「我感覺到東北方向殺氣沖天,應該是有一路大軍正朝我們這邊行來。從那殺氣的強度來看,數量遠在雷姬的禁軍之上,我們要先一步做好準備才行。」
「主人,要不要我去東北方向探查一下?」火鬼出聲詢問。
仇九擺了擺手,制止道:「不必了,這種時候不宜分開。」
他的話音未落,絕天使突然出聲道:「主人,東南方向有高手正在接近!」
「高手?」仇九心中微微一動,絕天使的修為在五大護法之中是最為深厚的,除非對方是神魔,否則神州上的那些修行者還當不起絕天使叫他們為高手。
但是神魔各有協議,不得踏足神州,那來的這些人若是神魔,那就必定是極龍島的勢力了。
於是,仇九連忙問道:「來人數量多少?」
絕天使還未開口,仇九隻覺得周邊空氣一滯,十幾條黑影突兀的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來的好快!仇九心中不由一聲感慨,口中卻是沉聲下令道:「殺!」
四大護法頓時如同猛虎出山,撲向對方。
而那十幾人除了兩人留在原地之外,其他人亦是同時而動,雙方都是以快打快,力求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擊倒對方。是以一時之間,卻聽場中拳風劍氣之聲響徹不絕,仇九在旁觀戰片刻,頓時發現對方的單一實力雖然比不上四大護法,但是勝在人多,形成了三人圍攻一人的局面。如此一來,四位護法中的神樂頓時險象環生,若不是火鬼每每在關鍵時刻替她擋上一擋,神樂老早就已重傷落敗了。
「雁兒,去幫忙。」仇九知道此時的每一分戰力都是寶貴的,而雁兒的實力雖然與神樂相當,但是她是純陰之體,在某些方面可說要比神樂勝出一籌,是以命令雁兒參戰。
誰知雁兒竟然搖頭道:「主人,你的身體不弱,我不能丟下你不管!」
聞聽雁兒此話,仇九頓時沉聲道:「我還沒弱到要女人保護,快去幫忙!」
雁兒從仇九的語氣中聽到了不快,頓時低頭道:「是,主人,雁兒遵命!」當下身形一閃至神樂身邊,與神樂聯手抗敵。
「擒賊擒王!」對方留於原地不動的其中一人突然出聲。
戰團之中頓時分出一人撲向仇九。
「主人!」四大護法與雁兒見狀頓時驚呼,奈何那群高手將五人死死拖住,令五人欲救無門。
五人的急切表情更加肯定了對方要將仇九拿下的決定,那黑影瞬間已至仇九身前。獨孤雁驚呼一聲,伸開雙手擋於仇九身前,要以身體護衛仇九的安全。仇九卻是一把抓住獨孤雁肩頭,掌中柔勁一放,將她推向方天行,這邊右手同時而動,但見刀光一閃,凌厲殺氣突然沖天而起。
那撲向仇九的高手明明已經抓住了仇九的肩頭,目光中剛剛浮起喜色,卻是身子一軟,倒於仇九身前。仇九手持千軍面色陰沉,雪亮的刀身上浮起淡紅光芒。
倒地的高手身子一陣顫動,體內元嬰正要衝開天靈破竅而出,卻見仇九目光一寒,倒轉千軍一下將那高手生生的釘於地上,體內火元力猛然灌注至千軍刀上。但見千軍刀體頓時轉為赤紅之色,未等那高手元嬰出竅,千軍刀上的火龍現形,一下子將那高手吞沒了進去。
火光將仇九的臉色映成一片血紅,卻見他抬頭一笑,右手猛的一拔千軍,遙指戰團沉聲道:「下一個!」
眼見己方的高手被仇九一刀斬殺,最終連元嬰都沒能逃出,心中不免產生恐懼,士氣難免弱了下去。這時,那喊出擒賊擒王的人對著身邊的那人微微行禮,恭謹道:「有勞先生了。」
那被拜託之人微微皺眉道:「幾個小丑也要我出手?」
「主上有令,務必要在第一時間進入雷皇密室,我等在此耽擱時間已久,還請先生出手解決一下。」
「若不是看在主上的面子,我可真不想來。」那人一邊說一邊向前緩步而行。
先前他立於黑暗之中,令仇九看得不是很清楚。此刻距離緩緩接近,仇九也終於看清來人面貌。
那是一個皮膚白淨,長相嫵媚的男子,若不是方才聽他說話,光是看他的行為舉止,仇九倒真有點把對方當作女人了。
這人一動,那本是與四大護法戰成一團的人頓時抽身而退,在這男子身後站成一排。
四大護法由此得以喘了一口氣,正欲飛回到仇九身邊,這時,卻聽仇九出聲提醒道:「小心此人,他的修為還在我之上!」
仇九的話音未落,卻見那人對著仇九嫵媚的一笑,隨後身形突然自仇九神識之中消失。
再出現之時,卻聽火鬼一聲悶哼,小山般壯實的身軀突然後仰倒地,胸膛前一個鮮紅的掌印似用血印上去一般。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卻見火鬼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削瘦了下去,便像空氣中有一個會吸血的東西存在一般,僅是瞬間的功夫,火鬼竟然化為人干。
仇九連忙身形一閃,將那火鬼抱住,體內木之神心運轉,木神力立時源源不斷的湧入火鬼體內。而這時,仇九發現,火鬼的雙眼已經失去了神采,而湧入火鬼體內的木之神力也無法將火鬼的肉體重現生機。而仇九以微弱之軀強行運轉神心,亦使得身體內氣血翻湧,不由的嘔出一小口血來。
那血滴落到火鬼身上,便如雪花遇到火爐一般,瞬間被蒸發不見。仇九見狀頓時心頭一顫,抬起頭來以難以置信的眼光看向那個嫵媚的男人:「你是血魔!」
那個男人聽聞仇九的話後,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朝著仇九走來。
那神樂見火鬼死得古怪,本就心懷激憤,又見這男人走向仇九,唯恐仇九與火鬼一般被害,當時朝著那人攻去。卻見那人不耐煩的輕輕揮揮手,神樂前撲的身形頓時停止,隨即倒地如同火鬼般成為一具枯骨。
仇九沉聲道:「沒錯,你就是血魔!」
「我自神功大成以來,倒是首次聽到有人以血魔相稱。你這娃兒倒是面熟的很,只是我怎麼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你呢?」血魔詭異的一笑,對仇九道:「要不,你自己告訴我,你是在哪裡見過我好了?」
仇九沉聲道:「你怎麼還活著?我明明看見你被極樂魔土的接引使形神俱滅了。」
「哦?這麼說,你是在三年前的雷皇谷見過我的。」血魔臉上浮起了得意的笑容:「不錯,三年前我是被人打得形神俱滅過一次,但是我又活了過來。不對不對,我又沒死過,怎麼能說又活了過來呢?嗯,你這個娃娃很有意思,讓我想想,我是把你的修為連同血肉一起吸乾,成為我的分身元神好呢,還是把你煉成鐵血魔兵好?」
看著血魔一臉苦惱的樣子,仇九沉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你還能活著?」
聽聞仇九發問,血魔得意一笑:「雷皇谷一戰,血流成河,屍積如山,而我是血魔,哪裡有血有怨氣,哪裡便有我,區區一個極魔樂土的看門狗,又怎麼能殺得死我。我只不過臨時領悟了新的功法,藉著他的手來試試看,我的領悟是不是正確的。能殺死我的人,我想想,應該還沒有生出來呢。」
「幾個月前,你從此地抓走了輪迴宗的羅剎夫人和她的女兒,她們兩個現在在哪裡?」仇九冷聲發問。
血魔微微一笑,反問道:「你覺得我現在的這個身體怎麼樣?」
仇九聽後頓時心頭一寒,凝神打量起血魔的五官來。
隨著仇九看得仔細,他的心便不由自主的寒意更盛,許久之後,仇九低沉的吼道:「你把她們怎麼樣了!」
「她們能成為了我的身體,是她們前世修來的福氣。」血魔詭異的笑道:「當然,我也會記住她們的功勞的,若不是吸收了她們的身體,我的神功又怎麼能夠這麼快大成呢。」
在旁聽著二人對話的方天行頓時瘋狂了,他就像一隻受傷的猛虎,咆哮著朝著血魔撲去。仇九不願見那方天行無端送命,頓時伸手擊出一股陰力,將那方天行遠遠的推了開來。那血魔看在眼裡,嫵媚的笑道:「我想到了,就這樣把你吸收掉也太可惜了。看在你對自己屬下愛護有加的份上,我便把你煉成鐵血魔帥好了。怎麼樣,這個提議不錯吧?我這可是第二次給人這樣的機會哦。」
仇九卻是冷冷道:「少在那裡惺惺作態,今日有你沒我,手底下見真章吧!」
千軍刀體一顫,八條火龍頓時龍吟沖天!
第一百八十節
面對仇九凌厲氣勢,血魔卻是眼中大放異彩,不由讚道:「基礎紮實,修為深厚,正是祭煉元神的最佳人選。呵呵,看得我心裡癢癢的,唉,算了,我還是把你吞噬掉好了。」
仇九沉聲道:「廢話少說,放馬過來吧!」
說話之中,仇九持刀而立,氣勢沉穩如淵。
血魔看在眼中,卻是微微一笑,對仇九招招手道:「還是你過來吧!」
血魔話音剛落,卻見眼前刀光一閃,趁著血魔說話的空當,仇九已經持刀撲上。
兩人之間不過兩米的距離,仇九又是全力而為,這一刀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然而二人的修為本就相差太大,加上仇九現在水平下降到了一個極低的程度,是以血魔雖被仇九搶攻,卻仍是從容有餘對仇九的出招評頭論足:「嗯,出手的時機把握的非常好,難得的是把刀法的精髓給充分發揮了出來,若是再讓你修煉個幾百年,或許這一刀是能對我造成些困擾。但是現在……」
沒有任何的花招與技巧,仇九出刀雖快,但是血魔的速度卻是比他還要快上三倍。卻見血魔僅是微微側身,那本是必殺的一刀竟然就這樣落空了!
然後,便見血魔的右手輕輕一揮,手掌朝著仇九印去。
眾人頓時屏住了呼吸,方才火鬼與神樂便是被血魔的這一掌給殺掉,而現在仇九就要步他們的後塵了嗎?
獨孤雁和雁兒忍不住都已驚呼出來,這時,卻見仇九嘴角浮起一絲微笑,血魔一見之後,頓時心生異樣之感。不等他想明白為何會浮起這種感覺,他的身體已經如風一般向後退去。
刀光閃動,卻聽「刺啦」一聲響,千軍劃過血魔的身體,鋒利的刀鋒割破了他的衣服。
仇九於心中微微歎息,這這一刀,本是可以將血魔砍傷的,卻未想到在最後的關頭,血魔竟然憑著直覺硬生生的中途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使得仇九這算好的一刀落空。
但是仇九這一刀並不是最後的一刀,在他原先的計劃中,自己的這一刀就算砍中了血魔,也不能對他造成重創,而自己要做的,不僅僅是重創他,而是要徹底的滅掉血魔!
卻聽「砰」的一聲響,仇九右腳猛的一跺地,身子衝上半空,千軍高舉過頭,仇九將所能調集的神力盡數化入千軍刀身,然後一刀下斬!
一刀既出山河斷!
刀風虎虎先聲奪人,刀氣四出,將血魔前後左右的空隙盡數籠罩,便似在他周邊建造了一個刀氣的囚籠。然後,那一柄因為加持了龐大神力的千軍如同劃過夜空的赤紅流星,帶起耀眼的焰尾對著血魔當頭而下!
這一刀,你必死無疑!
血魔圓睜著雙眼,眼睜睜的看著千軍臨頭,卻是像被千軍刀勢所驚呆,竟然一無作為!
刀落!
血魔被千軍當頭一刀斬殺,身體分為左右兩半倒地。
場上一下子靜得可怕。
仇九以千軍拄地,大口大口的喘息,方纔那一刀,已經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不過也幸好,這一刀已經奏效了。不僅血魔的身體被一刀兩段,連他的元嬰也未能逃出,這樣一下,他就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看著被一刀兩斷的血魔,仇九終於輕了一口氣,正要收起千軍之時,突然見那血魔的眼睛轉動了一下,然後死死的盯著自己,兩半屍體的嘴巴一張一合,詭異的笑聲在夜風裡迴盪。
還是沒能殺死他嗎?
看來只能用那最後一招了!
仇九猛的一咬牙,法訣掐動,但聽場中一聲清麗的鳳鳴響起,仇九的身體陡然變大,火紅的朱羽上燃燒著雄雄的火焰,跳動的火元素將整個夜空給照亮。然後,仇九運起全部的元力將朱雀之火對準地上的血魔噴去,一片火海將他頓時淹沒。
朱雀之火,焚盡天下一切凡物,若是這樣都不能殺掉血魔,仇九實在不相信還有什麼方法能將這個魔頭從世間抹殺掉。
火焰足足持續了有半個小時方才慢慢熄滅,眾人目光的焦點也都集中在了血魔原先倒下的地方。無論是敵我雙方,都在緊張的尋找著這個魔頭的身影,對方自然不希望血魔這樣的高手就此消失,而仇九這邊,卻是巴不得血魔灰飛煙滅。
等到火焰盡數熄滅之時,眾人終於看清,那血魔倒地的位置已經成為一片焦土,血魔不知所蹤。仇九本還擔心血魔又借假死之法遁走,於是強撐著朱雀之體,將神識籠罩住方圓三里,這已經是他的極限。而對方也是各自運起神識尋找。雙方人馬足足忙活了十多分鐘,這才確定血魔已經被朱雀之火焚燒殆盡。
這時,仇九將目光投向了對方那剩餘的十多名高手身上。
被仇九的目光所視,那十多名高手沒有任何的遲疑,領頭之人當先轉身飛走,餘人紛紛傚法逃竄而去。開玩笑,連血魔這樣的高手都被燒得連渣都沒剩下來,憑什麼我們還要硬拚下去啊?
等到那群神秘高手真正離開之後,仇九終於支撐不住,昂首一聲痛苦的鳳鳴,然後身形急劇的縮小。
絕天滅地二使慌忙撲了過去,將重新化為人形的仇九及時抱住,絕天使運起神識將仇九全身審視一次之後,方才出聲道:「主人的身體異常虛弱,體內力量更是混亂不堪,我們必須要離開這邊混亂之地,給主人找個能安心將養的地方療傷才行!」
這時獨孤雁與雁兒也先後趕至仇九身邊,聽聞絕天使的分析,再看仇九奄奄一息的樣子,獨孤雁不由的急道:「那還等什麼,快走啊!」
「不能走!」雁兒突然出聲道:「主人歷盡辛苦,耗費了多少的心機,就是為了能進入雷皇密室一探究竟,如此現在走了,主人的辛苦就會前功盡棄。」
「你是什麼意思,你沒看到大哥的樣子嗎?他都快要死了,你還在說這些沒用的話!」獨孤雁痛斥雁兒。連滅地使也開口說道:「小姐,主母說得很對,這時候主人的生命安全應該放在第一位,我們應該立即撤出此地。」
雁兒沉聲道:「主人昏迷之前已經料到這種情況,他對我傳音時已經下達死命令,若是誰敢帶他離開十萬大山,便是與主人為敵,視同犯上!滅地使,你是想違抗主人的命令嗎?」
「這……」滅地使一下子陷入了兩難之境,帶仇九離開,便是違令不遵。不帶仇九離開,便是無視主人安全,同樣失職。這使得一向聽令行事的滅地使不知如何選擇是好,把救助的目光投向了絕天使。
卻沒有想到,絕天使比他表現的還要迷惘,不僅目光呆滯,而且身體不住顫抖,像是在心中經歷著一場極大的天人之戰。
這時,卻聽獨孤雁問道:「你說這是大哥的命令,你有何證據?」
「主人是以傳音下令,又哪來的證據!」雁兒見獨孤雁問話的意思之中多有非難之意,不免俏臉生寒道。
「那就是說你沒有證據了,絕天使,滅地使,你們二位可有聽到大哥給你們傳音?」獨孤雁把問題拋向二人。那絕天使面色發白,一張鐵打的臉龐上浮起為難的表情,這番表情落到獨孤雁的眼裡,便成了確定的意思。
絕天使沒有收到仇九的傳音,而他也不想得罪雁兒——因為這個看似忠厚的老滑頭已經看出了仇九對雁兒的不同,所以他不發一言,這樣就可以哪邊都不得罪。獨孤雁推想絕天使的意思之後,不免在心中暗罵了絕天使幾句,然後問滅地使道:「你聽到大哥給你下這樣的命令了嗎?」
滅地使很肯定的搖頭道:「主人沒給我下過這樣的命令。」
「那就是說,從始至終,都是你這個女人自編自演。你不想讓我們把大哥帶離這個危險的地方,到底有什麼企圖?!」說到最後,獨孤雁的語氣已經非常的嚴厲。
「企圖?」雁兒聞言不由冷笑:「我只是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而已,又能有什麼企圖?」
「哼,誰知道呢。說不定,你根本就是想要害死大哥,所以才在這裡拖延時間,好讓剛才的那夥人折返回來,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獨孤雁冷聲的說話令滅地使不由的眉頭一皺,對著獨孤雁道:「主母,小姐對主人同樣忠心耿耿,她不是這樣的人。」
雁兒卻是被獨孤雁的誹謗弄得一臉俏臉通紅,白玉般的小手握成兩個小拳頭,聲音顫抖的問道:「你說我要害主人,你又有什麼證據?」
獨孤雁道:「既然你不想害死大哥,那就要證明你的清白。」
「怎麼證明?」雁兒沉聲反問。
「很簡單,把你先前說的話收回去,然後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若你真的不想害大哥,那等大哥醒來之後,一問便知。」獨孤雁道:「這是最能證明你清白的辦法。」
雁兒冷聲問道:「若是我說不呢?」
第一百八十一節
「無所謂,你不走,我們走。滅地使,別理她了,大哥的安全要緊,我們走!」獨孤雁看滅地使一臉的難色,頓時面色一沉,問道:「滅地使,我是你的什麼人?」
「您是屬下的主母。」滅地使躬身道。
「大哥是你的主人,你應該聽他的話。現在他昏迷不醒,你要聽得應該是我的話,而不是什麼大姐小姐的荒謬命令,聽明白了嗎?」獨孤雁長於世家,自小便培養出了一種上位者的氣勢,此刻擺起主人的架子來,倒也沒讓滅地使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當下對著獨孤雁道:「是,主母。」
這時,一直沉默的絕天使也開口了:「主人的安全要放在第一,我們走吧!」說話之間抱起仇九便走。
但是還未走出幾步,絕天使突然面色一沉,回過頭對身後的滅地使與獨孤雁道:「方纔那批人又折回來了,而且人數增加了不少,不能往前走。」
獨孤雁聞言頓時怒道:「那個女人果然是在拖延時間!」
這時,卻聽身後腳步聲響起,一人高聲道:「仇公子,密室已經開啟,娘娘有令,請你速至雷皇密室避禍。」
「主母,前路不通,後路又有大軍殺氣遮天,此刻也只能帶著主人先去雷皇密室避一避了。」滅地使進言道。
獨孤雁無奈的點點頭道:「也只能如此。」
三人帶著仇九向那傳令之人飛去,這時,卻見雁兒身形一閃至獨孤雁身邊,伸手便要去抱獨孤雁。
獨孤雁嚇了一跳,滿臉戒備的沉聲問道:「你想要幹什麼?」
「我也很討厭你,但是抱著你飛能快點進雷皇密室。」雁兒不等獨孤雁回答,一下子將她抱了起來——以她的修為,獨孤雁就是想反抗都很難。然後雁兒轉過頭去對滅地使道:「你去帶那人一把,讓他快點在前面帶路,我們的時間不多!」
滅地使一點頭,一下子便衝到了那傳令兵的身邊,伸手在他的肩頭一抓,傳令兵只覺得自己像只小雞般被人提在手中。然後便聽滅地使沉聲的問道:「往哪邊走?快說!」傳令兵聽到滅地使語氣頗為不善,連忙伸手指了一個方向,一眾人頓時沖天而起,朝著傳令兵指出的方向飛去。
不過三分鐘的時間,在傳令兵的指路下,幾人便到了雷皇密室的上方。這時,不用傳令兵說話,眾人也知道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因為大批的雷皇谷禁衛軍正在緊張卻有秩序的進入密道。
雁兒對著絕天滅地二人說道:「快點下去,早一點進雷皇密室,就能早一點讓主人好好療傷!」
「是,小姐。」二人頓時隨著雁兒降了下去,這時,正在密室入口處張望的雷姬迎著眾人過來,等到她見到仇九昏迷不醒的被手下橫抱著,而他的四名護衛也只剩餘二人,頓時明白他們一定遇到了強大的敵人,當下也不多問,對著眾人道:「陛下修行的密室中應該會有補氣回元的傷藥留存,快隨我來!」
當下眾人也不多話,緊隨雷姬身後進入通道。
整個通道因為封閉太久的緣故,已經有了異味,既然是滅地使這般不在意的人進入地道之時也不由的微微皺眉,更不用提獨孤雁與雁兒了。只是眾人都擔心仇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他的身上,所以才沒有特別的注意到外在環境的惡劣。
整個通道寬達兩米有餘,本是非常寬敞的,卻在列隊而行的禁軍行列中突然顯得狹小無比。好在有雷姬當先引路,前方的禁軍都是自覺的讓出一條路來給眾人先行,這才加快了眾人前行的速度。但是也僅是稍稍加快而已,望著前方一片的人頭,雁兒知道想從這片人頭上飛過去是絕對不可能了,畢竟整個通道高度只有三米。
眾人在通道中前行了約有半個小時之後,雁兒出聲問雷姬道:「怎麼還沒有到?」
雷姬解釋道:「由於陛下修煉的雷元功十分特別,發功之時常常會引動天雷,而天雷之力既不能被陛下吸收為己用,還干擾了陛下的專心修煉,所以修行的密室被建造在地底兩千多米的深處,這條通道看似筆直,其實是以很以的坡落引著我們一直往地底行進,所以花得時間有點長也是正常的。」
雁兒聞言點點頭,不再說話。
眾人在地道之中又行進了約摸一個小時之後,終於看見前方出口,頓時精神一振,想要加快腳步時,卻被雷姬伸手攔住。雁兒正要發問,卻聽雷姬頭也不會的說道:「帶上一小隊人去探路。」眾人一心趕路,所以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頭。這時雷姬說話的對象自然不會是雁兒等人,卻見雷姬話音剛落,隊伍中立即走出十一個人,神情緊張的從眾人身邊擦身而過,小心翼翼的前行。看他們的樣子,就像天上會突然掉下一個巨石,或是地上會無端的長出一個大口將他們一口吞掉一樣。
這小隊的禁軍緩緩前行,速度慢的和烏龜有得一比,令雁兒看了恨不得在他們的屁股上狠狠的踹上一腳,讓他們爬得快點。而那雷姬也明顯沒有耐心,沉聲道:「動作快點!」
那一個小隊的人就像接到了陣亡通知單一樣,一個個神情變得絕望起來。但是軍令如山,不執行的話將會死得非常難看,於是那個小隊長一咬牙,猛的拔出腰間的鋼刀,沉聲道:「兄弟們,別回頭,跟著我衝出去,如果不死,那就是大魔神保佑!」
十名禁軍聞言點頭,同樣的拔刀在手,然後見那小隊長猛的喝道:「衝!」
十一人頓時如同赴死的戰士一般猛的朝出口衝去。
獨孤雁奇道:「看他們的樣子就像是去送死一樣,難道出口處還隱藏著什麼危險不成?」
這時,出口處傳回的慘呼頓時回答了獨孤雁的問題。
慘呼之聲此起彼伏,就像出口外面連接著的就是修羅地獄一般。
獨孤雁的臉色一下子白了,雁兒回過頭問絕天使道:「外面是什麼情況?」
絕天使微微搖頭,沉聲道:「很奇怪,剛剛出去的那十一個人突然自相殘殺了起來。我們聽到的慘呼聲就是他們對砍時發出來的。嗯,只剩下兩個人還站著了。」就在絕天使話音剛落的時候,卻聽出口外傳來一陣囂張得意的笑聲,緊接著,笑聲曳然而止。
絕天使沉聲道:「最後站著的那個傢伙自殺了。」
雁兒聞言立時問雷姬道:「外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誰知雷姬竟然很不負責的回答道:「我怎麼知道。」
雁兒微微一愣:「你不知道?」
雷姬沉聲道:「這裡是雷皇谷的禁地,除了陛下之外,沒有第二個人進來過。」
「那你還說雷皇修行的密室中會有傷藥?」雁兒不快的說道。
雷姬道:「不要對我用質疑的語氣問話,我說的都是真話。陛下常在密室裡閉關,少則三月,多則兩三年,而陛下每次出關都是傷痕纍纍,若不是密室中回元補氣的傷藥,陛下的傷痕是不會自己痊癒的。」
「那現在怎麼辦?」雁兒問雷姬道。
雷姬沉聲道:「沒看見我正在想辦法嗎?」
「要不,讓我去試試吧。」絕天使突然開口道。
雷姬與雁兒聞言不約而同的一愣,雁兒更是傳音道:「雷姬心懷叵測,主人又昏迷不醒,若是動起手來,以我們三人的力量尚顯薄弱,你怎麼自動請纓?」
絕天使回傳道:「越早給主人找個恢復的地方越好,這裡就我的修為最高,我不去誰去?放心吧,小姐,我有分寸的。」
雷姬目光閃動,對著絕天使道:「仇公子的屬下自然可以勝任,要不要我給你添幾個下手?」
後面的禁軍頓時臉色有些不自然起來。
雖然他們都是精銳,而且視死如歸,但不等於他們沒有腦子。
剛才那個小隊的人死得不明不白,這已經在禁軍的心裡種下了陰影,他們可以為雷姬犧牲,但死也總得有個明白的死法不是。
對於雷姬的建議,絕天使一口便回決掉了:「人多不一定管用,我一個人去就行了。」說完不等雷姬說話,身形一閃,已經衝出出口。
不到片刻的功夫,便聽出口處突然傳來連串的「轟隆」巨響,便像外面有兩個修行高手正在進行著最激烈的決鬥一樣,眾人不由的面色一變,心上惴惴不安的揣測著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滅地使與雁兒對視了一眼,臉上不由的浮起擔憂之色。
雖然絕天使的修為很強,但是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未知,從那動靜聽起來,絕天使似乎遇到了極為難纏的對手,誰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滅地使倒是想出去幫忙,但是一想到雁兒一人不足以護衛仇【TXT小說下載:www.uu158.com】九與獨孤雁兩人的安全,只能按下蠢蠢欲動的心思,靜候結果。而雷姬也沒有下令出手的意思,禁軍那邊就更沒有人想去幫忙了。
等待會令時間變得極為漫長,便在眾人的耐心被煎熬的快要發瘋之時,外面的轟然聲終於停止了下來。這時,卻聽絕天使的聲音傳了進來:「解決掉了,你們出來吧。」
第一百八十二節
出口外是一片濃郁的森林,令人一眼看不到盡頭,而接近入口處的地方則是一片狼藉景象,人抱粗的植物倒了一地,絕天使正坐於一株倒地的植物上休息。
雁兒開口問道:「怎麼回事?你和誰交手了?」
絕天使指著周邊倒地的植物說道:「將這些東西清理了一下,我到前面看過了,應該不會有同樣的東西會出現了。」
雁兒道:「這是什麼東西?」
絕天使還未回答,卻見獨孤雁半蹲於一株植物之前凝視片刻,脫口道:「竟然是彼岸花。」
「是的,正是彼岸花。」絕天使點頭肯定道。
雁兒卻是一臉的迷惑,問道:「什麼是彼岸花?」
絕天使解釋道:「這是一種已經絕跡很久的植物,其特有的香氣會使人產生各種幻覺,但凡是人心恐懼之極,或是渴望之極的東西,都會在幻覺之中呈現出來。因為僅是幻覺,只能看到,不能得到,所以又稱彼岸花。這種植物最擅長呈現一種幻境,然後誘使動物癲狂不能自制,最終自殘而亡,然後再依靠動物的屍體來實現花肥的供給。剛才那隊人便是因為幻覺而對砍至死的。」
雷姬聽聞絕天使的解釋,心中不由的暗自心驚。
看著眼前這怪人侃侃而談的樣子,她不由的問道:「那我們要如何預防呢?」
絕天使道:「如果能做到無慾無求,自然就不會產生幻境。」
「無慾無求?」雷姬聞言不由的在心底苦笑,這世界上還有無慾無求的人嗎?這時,雷姬腦海中靈光一閃,問絕天使道:「難道你已經做到無慾無求了?」
絕天使淡淡道:「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是沒有心的人,要想和我一樣不受幻境困擾,就先要挖出自己的心,無心,幻境自然無所駐。」
「人若無心,那不是馬上就會死嗎?」雷姬心中回答,只道是絕天使不願將防禦之法相告,當下也不在問他,轉過頭去喝令禁軍加快步伐前進。
雁兒傳音問道:「前路真的已經沒有危險?」
絕天使微微搖頭,傳音道:「此處古怪非常,若是說沒有危險才是奇怪的事情。現在我們只有跟在雷姬的身後,走一步是一步。」
雁兒聞言沉吟不語,眾人便隨著禁軍步伐朝前飛奔而去。
正如絕天使所說的,前方並非坦途,一路行來,禁軍隊伍屢遇危險。好在眾人都是神州一等一的好手,看見禁軍受阻之時,便及時出手相助,這將人員的傷亡減小到了最低。
一路前行約有半個小時之後,大隊人馬終於穿透森林,在眾人的面前,直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由於年代實在過於久遠,碑文已經模糊不清,雖然依稀可以辨認出幾個字來,卻也無法將整篇碑文內容給聯繫起來。而眾人也未在此碑處停留,因為所有人的都看見,在這石碑後方十米之處,出現了一條分岔路。
雷姬轉過身去,對著同來的幾位禁軍副統領沉聲道:「依計劃行事,得手之後立即撤出十萬大山,我們在天劍山會合。」
幾位禁軍副統領對著雷姬同時躬身行禮,雷姬點點頭,輕輕一揮手道:「去吧。」
於是,大隊的禁軍隨著這幾人朝著右邊的岔路湧去。
雁兒看在眼裡,卻是不說話,倒是獨孤雁問道:「我們也是走右邊的路嗎?」
雷姬微微搖頭道:「不,陛下的密室在左邊,我們走左邊的路。」
獨孤雁催促道:「那就趕快呀,別看了。」
雷姬點點頭,領著眾人朝雷皇密室行去。雁兒見雷姬竟然獨自引路,心中不免起疑,閃身至雷姬身邊,淡淡的問道:「右邊的路通往哪兒?」
雷姬聞言微微一笑:「那是雷皇谷的另一禁地,雁兒姑娘不是我雷皇谷中人,請恕我不便相告。」
「哦。」雁兒也不失望,淡淡的應了一聲之後,又問道:「你說你是第一次進雷皇密室,但我看你的樣子倒是熟悉的很,難道雷皇私下裡還和你談密室的情況嗎?」
雷姬卻是淡淡道:「一個人若是真想要知道什麼事情,就總會有辦法打聽到的。」
當下雁兒不再多言,任前雷姬在前方帶路。
過不多時,便見前方孤單聳立一座小小石屋,雷姬見到之後,竟然目帶喜色,說道:「這那便是陛下修行的密室。」
當下眾人加快速度趕至小石屋,滅地使則要當先衝入屋內,雷姬連忙制止他道:「石屋內便是陛下修行之地,所以外圍會有雷元結界,若是不能撤掉雷元結界,任何強闖者不僅會引來結界的反擊,更有可能使得屋內的東西完全毀壞。那是陛下獨有的雷元魔功,除了同樣身懷雷種的仇公子之外,其他人最好還是不要冒險了。」
絕天使沉聲道:「你早已經看到主人昏迷不醒,卻仍是引我們到這密室後才說出此事,到底有何居心?」
雷姬道:「密室之中不僅有你主人想要的東西,更有我想要的東西,可以說,我比你們的主人更急切的想要裡面的東西,我又怎麼會對你們的主人心懷不軌?」
絕天使看雷姬不像說謊的樣子,轉過頭問雁兒道:「小姐,我們現在怎麼做?」
雁兒沉吟片刻之後,抬頭道:「先找個地方給主人休息要緊。主人只是運功過度罷了,以主人的修為,少則半天,多則一天就會醒轉,到時再請主人定奪吧。」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絕天使微微點頭,抱著仇九尋找了一處開闊之地,將之平放下來,然後與滅地使一左一右坐定,全神戒備起四周情況,以防生出意外情況。
獨孤雁雖是滿心焦急,卻因為本身修為低下而無能為力,這種時候,她也只能坐得離仇九近一些,在心中祈禱仇九能夠快點醒來。
雁兒看了看仇九,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獨孤雁,然後微微歎氣,走開一段距離坐下。這時,卻見雷姬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聲問道:「可以和你聊一會兒嗎?」
雁兒聞言一愣,隨即點點頭。雷姬微微一笑,在雁兒身邊坐下,雁兒問道:「你要和我聊什麼?」
雷姬淡淡一笑:「我們聊聊仇公子吧。」
「主人?」雁兒目光之中頓時浮起戒備之意。
雷姬見狀不由的輕輕歎息,問道:「為什麼我一提到仇公子,你就對我充滿敵意呢?要知道,從再見仇公子開始,我可是從來沒有失禮過,若是我有什麼疏忽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雁兒姑娘儘管提出來才好。」
雁兒微微搖頭道:「你沒有失禮的地方,對我們的照顧也很周到,但是保護主人是我們的職責,有關主人的事情,我們是不會多說的。」
雷姬側過頭看著雁兒,目光之中滿是欣賞之意,好久,她才收回目光,淡淡的說道:「若是我的身邊也能有像你這樣的人才就好了。」
雁兒淡淡道:「上官姑娘能力出眾,主人對她亦是非常欣賞,你又何必要說自己身邊沒有人才呢。」
「嫣嫣嗎?」雷姬聞言淡淡一笑:「她是個好孩子,我一直把她當自己的女兒來看,嗯,她的能力是很不錯,若是這些年她能一直跟在我身邊,我相信用不了三年,她將會成為我真正的助力。但是,現在不可能了。」
雁兒淡淡道:「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聽到雁兒如此無禮的回答,雷姬也不生氣,微微一笑的問道:「那你呢?你對什麼感興趣?」
雁兒聞言微微一愣,雷姬以為雁兒沒有聽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換了一種說法:「我是說,你想要什麼,就是心裡特別想要的,不得到那件東西,你就會覺得心裡空落落的,總像是少了點什麼東西一樣的感覺。」
雁兒低頭神色微微一黯,然後淡淡反問道:「你呢?你最想要什麼?」
雷姬沒料到雁兒會反問,當下不由的一愣,隨即微微皺眉。
她回想起自己的這一生,從與雷薄的青梅竹馬,到成年禮上答應嫁給雷皇,自己的前半生被兩個男人的愛所包圍,衣食無憂,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到的。而雷皇飛昇之後,為了雷皇谷的崛起,自己開始與各方勢力勾心鬥角,付出的艱辛,實在是難以言表。但是若問起自己最想要什麼時,雷姬不由的一陣迷惘。
是啊,在自己這不算長的歲月裡,自己到底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
看著雷姬陷入沉思,雁兒把目光投向了仇九。
可以說,雷姬的話將她隱藏著的情意給勾了起來。而由於這份感情一直是自己在單方面的付出,所以堆積在心中的情緒一經勾動,便久久不能平息。當她把目光看向仇九時,眼中蘊藏著的那火熱情意足以融化掉整個南極。
主人也曾經說過,只要是我想要的,他就會給我找來。
但是主人,除了你之外,雁兒什麼也不要。
第一百八十三節
就在這時,絕天使突然睜開了眼睛,沉聲道:「有人過來!」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幾個都聽見。
滅地使一躍而起,轉頭問絕天使道:「來了多少人?」
絕天使運起神識仔細確認之後,倒吸了一口冷氣:「至少有兩百人,大部分是神州上的修行者。還有兩人,是魔神,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正朝這邊飛來。」
聽到絕天使的說話,眾人抬頭朝著來時方向看去,果然,兩道身影如同劃過天際的流星,帶著濃郁的黑氣朝著這邊疾衝過來。
「不能讓他們靠近主人,絕天使,滅地使,攔住他們!」
隨著雁兒的沉聲下令,絕天滅地二使應聲飛起,一人挑定一個對手撲了過去。
那兩個魔神料不到二人竟然敢搶攻,措手不及之下失了先機。而絕天滅地二人又豈是等閒之輩,當下各自運起魔元力,對著對手是一陣的狂攻濫打。
兩個魔神被絕天滅地二使死死壓制,隨著暴風雨般的打擊下,絕天滅地二人是越大越順手,越打越暢快。但是那兩個魔神可就是有苦自知,若是二人的修為與絕天滅地二使相當,只怕也撐不下去了。
這時,雁兒正抱著仇九想要撤離此地,卻聽一個陰冷的聲音傳入耳朵:「放下你手裡的人,我放你離開!」
雁兒聞言不由的眉頭一皺,但見眼前人影一閃,一個身著葉家服飾的冷面劍客出現在了雁兒面前,在他的身後,大隊的葉家門人正往這邊趕來,形勢對仇九這邊已經非常不利。
「你是誰?」雁兒冷冷的問道。
獨孤雁卻是認得此人,開口道:「他叫葉真璧,葉家堡現任的少堡主。」
「葉真璧?」雁兒冷冷的問道:「就是那個陰謀犯上的葉宏德之子嗎?」
「不錯。」獨孤雁點頭道:「就是他。」
「以下犯上,連狗都不如,讓開!」雁兒身上陰氣陡然運轉,以勢威逼葉真璧。
感受到雁兒的實力之後,葉真璧目光越發冰冷,此時葉家門人已經將雁兒連同獨孤雁和雷姬四人團團圍住,這時,葉真璧冷聲道:「這是葉家的家事,與外人無關。你不想死無全屍的話,就馬上把他放下,我可饒你一命。」雁兒雖然實力不弱,但是那也僅是針對普通修行者而言。葉真璧此次帶來兩百多名葉家好手,哪怕就是戰死一半,也絕對可以將雁兒擊殺,而且他也看出來了,這個女人一邊要保護仇九,一邊還要保護那個沒什麼實力的獨孤雁,處處受置,死在自己手上那是必然的事情。
但是,能不死人的情況下幹掉仇九,這是葉真璧最樂意看到的事情,所以儘管雁兒開口侮辱了他,但他仍是嚥下了這口氣,冷聲勸說。
「哪怕戰死於此,仇公子也決不能交給他們!」雷姬壓低了聲音說道,她相信,以雁兒的實力,是完全可以聽到自己的說話聲的。
雁兒聽到雷姬的說話之後,傳音道:「他們人數太多,一會兒動起手來,我會有太多顧忌,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解決?」
這時,雁兒用餘光看了下天上的戰鬥。顯然,絕天使與滅地使二人也已經看到了地面上的凶險,想要撤招回援。但是那兩個魔人哪裡會給二人機會,先前是二人被絕天滅地使壓制著攻擊,現在則是反了過來,二人不住的對絕天滅地使進行纏鬥,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不讓他們回援地面。
看來,一時半會兒是指望不上這兩人了。
雷姬低聲道:「是有一個辦法,不過太冒險了,我怕你不同意。」
「時間緊迫,快說!」雁兒見雷姬到了這種時候還在賣關子,不由的催促道。
雷姬道:「我們帶著仇公子一齊撞向那石屋。仇公子身有雷種,那是雷皇的象徵,如果運氣好,我們就能穿過結界,在石屋密室中得到一定的活命時間。」
雁兒臉色一沉:「若是運氣不好呢?」
「雷元結界是以霸道的雷元力組成,運氣不好,我們就會灰飛煙滅,連屍體都不會留下。」雷姬道:「就是因為這種事情太危險了,所以我才想等仇公子醒來再做決定。」
「你有幾成把握?」雁兒打斷雷姬的述說,目光森冷的盯著葉真璧,以防止他突然出手。
雷姬道:「不是生,就是死,一半的機率。」
雁兒咬咬牙,沉聲道:「只能拼一下了!」
那邊的葉真璧見雁兒的眼神突然變得堅定,頓時覺得不妙,右手微微抬起,冷聲下令道:「殺光他們!」等到他的手落下的時候,葉氏高手一擁而上,每個人的心裡都充滿了信心。憑著自己這邊數量上的優勢,哪怕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對方給淹死,更何況自己這兩百多人招呼過去的可是閃亮亮的兵器,這幾個女人,死定了!
就在葉氏門人動手的那一瞬間,雁兒同樣出手了。
她將手中的仇九負於背上,對著雷姬暴喝一聲:「走!」二人一同發力,一人出一手拉著獨孤雁朝著石屋方向突圍。那面的葉氏高手頓時面色一喜,只道是天大的富貴功勞自己送上門來了,當下刀劍齊出,聲勢驚人。
但是,他們很快就後悔了。
那雁兒右手看似不經意的一揮,一道若有若無的黑煙卻是被她的勁力一送,迎著那幾個高手撲面而去。那幾個高手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黑煙掃中。然後個個神情突然呆滯了下來,就連雁兒三人從他們身邊竄過都不知道。
葉真璧氣得眼睛都紅了,身形一閃至那幾人身邊,冷聲道:「臨陣縱敵,罪無可恕,死吧!」當下劍光閃動,利劍對著幾人當頭斬去,誰知那幾人竟然不聞不問,立於原地便如木頭一般。葉真璧眉頭一皺,硬生生的將劍勢止住,仔細打量幾人來,卻見幾人胸膛極速起伏,顯然還有生機,但對外界的刺激卻是已經感覺不到。
這是怎麼回事?
葉真璧頓時想起了雁兒揮手而出的那股黑煙,定是那黑煙在做怪!
葉真璧猜測的一點也沒錯,那股黑煙,正是陰刀獨有的絕技:極樂魔境。
雖然雁兒已經由刀化人,但是屬於陰刀的那些特技卻是完完全全的被她保留了下來。方才臨敵之時,雁兒將極樂魔境以黑煙形式打入阻路的幾名葉氏高手身體。而極樂魔境一入人體之後,它的威力頓時被激發出來。極樂極樂,便是將人體的一切感官在瞬間達到一個極度的高潮之中,然後將這種高潮始終維持在高亢的程度,從而使得他們沉淪於慾望之中,再難自拔。如此一來,這些高手對外界的感知便降低到如同無知無覺的地步,就連葉真璧方才想要殺他們都感覺不出來。
葉真璧雖然看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也及時的提醒了那些葉家高手,但是雁兒的出手太快,黑煙又是防不甚防,往往僅是一陣風一般的掠過,又有幾名高手被她送進了極樂魔境。而雁兒也是靠著這一手絕技不住的在刀光劍影裡開闢出一條通道,帶著幾人終於衝出重圍。
幾人藉著衝勢朝著石屋飛快的撲去,而葉真璧則在其後大聲呼喊著讓葉家高手截住幾人。但是誰又能在雁兒的極樂魔境之下走滿一招的?
眼看石屋就在眼前,生死也將在瞬間塵埃落定,雁兒突然轉過頭對獨孤雁道:「若是僥倖不死,我定要和你一樣,成為主人的妻子!」
在這生死將至的關頭,以往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雁兒突然想得非常明白,不管主人願意不願意,自己是一定要成為主人的女人,然後和他一起生活到天長地久的!當然,若是獨孤雁想要阻止,自己也是不會如她所願,幸福,就是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獨孤雁聞言一愣,還未來得及說話,只覺得全身一麻,已經失去了知覺。
其實何知獨孤雁,雷姬、雁兒也同樣的是全身一麻,只不過她們二人的休為比獨孤雁要高,所以比獨孤雁看到的東西也要多一點。在那結界力量之中,似乎有一條長長的東西飛過,但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她們沒看清楚,也來不及看清楚,眼前就已經一黑,然後人事不知。
看著幾人消失在石屋入口,葉真璧恨得是咬牙切齒。倒不是他不想衝進去將仇九砍成七八十段,而是方才有兩個收勢不住——或者說是貪功冒進的葉家高手剛一接近石屋,就被強大的雷元力擊得粉身碎骨,形成俱滅。有此先例,葉真璧即使再有仇九,也要先為自己的小命考慮一下先。
這時,天上的絕天滅地二使看見雁兒幾人衝入了石屋,頓時鬆了一口氣,二人不約而同的手上加力,將攻勢如潮的兩個魔神重重擊退後,滅地使與絕天使並肩而立,相互對視了一眼。
然後,二人放聲大笑,滅地使說道:「大哥,這次看來我們要為主人盡忠了!」
絕天使道:「不錯,看起來是這樣子的。不過,死的那個人絕對不是我!」說話的同時,絕天使突然發出詭異的笑聲。
滅地使頓時驚愕的轉頭,卻只感覺到胸口一悶。
他低下頭看時,卻見一個血紅的掌印出現在自己的胸口,而屬於自己的生命之力卻像是被無形中的惡魔給吞食掉一樣,飛快的流逝。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看見絕天使對著自己詭異的一笑,那個笑容,竟然是那麼的嫵媚,就像……
就像是那個本已經死掉的血魔!
第一百八十四節
絕天使的突然反水令兩個魔神吃了一驚,他們二人不由的對視了一眼,想不出這個本與自己打得不可開交的高手,怎麼會突然殺死了另一個同伴。
眼看著二人的疑惑神情,絕天使突然開口道:「為何不行禮?」
二魔神聞言更是一愣,左手那人開口道:「你是何人?憑什麼讓我們給你行禮?」這時,右手那人腦中靈光一閃,連忙拉了拉了自己的同伴,沉聲道:「他就是血魔大人,快行禮!」
血魔兩個字,就像是死神的代名詞。而開口質問人聽聞血魔之名後,頓時腦子裡「哄」的一聲,慌忙於空中跪倒,對著血魔請罪道:「屬下不知是統領大人,還請大人恕罪!」他說的是既真實又肯切,為了小命著想,他必須表現自己的恭謹與溫順。
因為,血魔就是死神。
血魔看了眼跪地的那人,求饒的話語並沒有令他難看的面色緩和一點,正相反,他的眉頭正一點點的皺了起來。然後,他那陰冷的話語便纏繞上了跪地的魔神:「你叫我統領,意思就是,我除了官職比你大,其他的還不配讓你給我行禮嗎?」
那人頓時一愣,連聲道不敢。血魔冷哼一聲,他一生囂張,無人能騎到他的頭上發號施令。卻未想到,惡人自有惡人磨,那極龍島搜神宮掌握了一件能真正置他於死地的利器,迫使他這樣的梟雄人物不得不聽命於搜神宮。
這是血魔的心頭之恨,雖然搜神宮宮主任命他為統領一職,並列極龍島三大統領之例,但是這在血魔看來更是一種勝利者對失敗者的施捨,而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對他的施捨!
搜神宮主,只要我奪回那件東西,天下再無一物能對我產生威脅,天下人,包括你,皆要仰我鼻吸而活,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一想到此處,血魔隨手一揮,掌風直撲那跪地魔神。那人亦是修為高深之輩,聽到風聲初起便知不妙,當下起身便要閃避。但是血魔何許人也,一出手便是不給人任何機會的梟雄。
那魔神祇來得及運起功力,然後便圓瞪著不甘的雙眼自空中落下,生命的特徵,在他的身上飛快的流逝不見。
血魔深吸了一口氣,他的魔功便是吸引每一個被他親手殺掉的人的修為與生命力。這前後不到片刻的時刻,他便吸收了滅地使與一個魔神的畢生功力,全身舒爽的幾乎要顫動起來。這種感覺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只有高手,而且要絕頂的高手才能給他帶來這種爽快的感覺。
在血魔爽快的同時,他還沒忘記另外一個魔神。那魔神見血魔的目光飄落到自己的身上時,頓時嚇得一顫。雖然他們是極龍島出來的高手,但是在極龍島上也不過是跑腿打雜的份量。那血魔是宮主親封的統領,地位與自己是不可同日而語的,若是血魔殺了自己,上面的人連過問一下的興趣都沒有。為了自己的小命考慮,那個魔神連忙跪地道:「血魔大人,下面的人群裡有一位葉公子,是宮主親自挑選出來的人才,請讓小人給大人您引見一下。」
「不就是葉家的那個什麼小孩子麼,我見過了,起來吧,其實我不像你們想的那樣喜歡殺人的。」血魔笑咪咪的樣子表現出人畜無害的樣子,但是那個魔神卻是知道,這個自稱不喜歡殺人的傢伙,為了自己的魔功,可是在神州各地挑起無數血案的主謀。
「看起來他們要殺的人躲進了那個石屋裡,大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那魔神見血魔未起殺機,當下小心翼翼的請示道。
血魔微微一笑道:「等著吧,這個石屋外的雷元結界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破掉的,就算是我也要費上好大的力氣才行。」
「大人的意思就是不出手了?」
「嗯,那個小子要殺的人正是我要抓回來祭煉元神的材料,可不能讓他輕易得手。一會兒那個雷元結界若是被人破掉了,你該知道怎麼做了?」
好不容易才把血魔的目光引到下面的石屋上,誰知沒兩句又飄了回來,那魔神頓時背心冒出層層冷汗,點頭道:「大人放心,小人什麼都沒看見。」
「只有死人才是真正的什麼都看不見。」血魔的話讓那魔神頓時心驚肉跳,只道這惡魔就要動手,誰知血魔下一句道:「不過,我相信你是個誠實的人,你說沒看見,那就是真的沒看見了。」
那人微微鬆了一口氣,心裡卻是恨不得趕離這心魔遠一些,越遠越好。
這時,血魔的身體突然一顫,那魔神祇道血魔出爾反爾即將下手,連忙退開數十米之遠。然後發現血魔的樣子很不對勁,臉上浮現痛苦的神色,停留在半空中的身子更是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鐘就會從這空中墜下去一般。
那魔神不明所以,遠遠的問道:「血魔大人,您沒事嗎?」
但是血魔卻是恍如不聞,臉上的神色越發的痛苦。
神識之海內,一白一紅兩道幻影扭成一團,強大的本源能量劇烈的碰撞個不停,將整個神識之海攪得是天翻地覆。
那白光憤怒的吼道:「從我的身體裡滾出去!」聲音響徹整片神識之海,如同虎嘯山林,正是絕天使的聲音。
而那紅光則是回應以詭異的笑聲:「憑你微末的神識也敢挑釁我,當真是自不量力!」那個聲音又尖又細,雖是從紅光中發出,卻在神識之海中忽遠忽近的迴響,正是血魔的聲音。
兩人說話的同時,紅白之光同時大作,神識之海頓時掀起無邊氣浪,震得空間都顯得有些不穩,有著坍塌的跡象。那血魔見狀,詭異的笑道:「你的主人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到現在還放不下這份執念。我已經說過,只要你安靜的呆著,我借用完你的身體,自然就會離開,你現在跳出來搞事,就是說你已經活夠了?」
絕天使不答,但是白光卻是越發的明亮起來,他用行動回答了血魔的問話。
血魔眼見絕天使擺出拚命的態度,頓時收起了戲謔之心,神識之力全面發動,紅光亦是同樣的血色濃郁起來。
一紅一白糾纏不止,雙方各運神力便要拼出個最終的結果。
一方有著上萬年的修為,而另一方則是以一身極邪惡的魔功稱雄天下,雙方更有優勢,但是誰又將笑到最後呢?
紅光白光幾乎同時向對方發起了攻擊,兩股力量在神識之海中毫無保留的發生了對撞。神識之海的空間再也承受不住兩股力量的衝擊,瞬間崩坍毀滅。神識之海關係著元神與思想,空間一崩坍,代表著絕天使的白光頓時再難維持著巨大的神識之力,一下子便陷入了無盡的沉眠之中。
倒不是說絕天使的元神就此毀滅,只要神識之海能夠得新構建起新的空間來,絕天使的神識便能重新甦醒。但是,那時的絕天使,便不是現在的絕天使了。可以說,神識之海代表著的是過去的記憶與內容,舊的神識之海坍塌,就倒表著過去的一切記憶的崩塌。或許會有許些記憶的碎片殘留下來,但是,若要依靠著這些碎片重建原本的神識之海,卻是完全的不可能了。
看著那團縮成一團的微弱白光,血魔詭異的一笑,從這一刻起,他終於真正的掌握了這具神奇的身體。隨著身體的控制權轉移,血魔也終於發現了那個隱藏在絕天使身上的最大秘密——虛數宮。
對於虛數宮,血魔亦是有所耳聞,搜神宮主派出兩個小隊的魔神去蠻荒搶奪虛數宮,結果鬧了個全軍覆沒。這些事情在極龍島勢力上下已經流傳開來,若是在血魔魔功大成之前得到了這個身體,他或許會欣喜若狂。但是現在,血魔卻是對虛數宮不屑一顧。
得到神心便可不老不死,哼,那又算得了什麼,只要剜出那顆神心,所謂的不死還不是死路一條。只有像我這樣,無拘無束,不受任何外在的影響,與天地同存,這才叫不老不死——當然,等我的魔功再上一層樓時,我就上極龍島把那搜神宮宮主給徹底的吸乾,然後拿回那件東西,那天下就真的再沒有什麼是我害怕的了!
血魔的神識對著絕天使的白光微微揮手,血魔之力湧將上去將他徹底的封印起來。倒不是血魔突然間學會了仁慈——這在他的字典裡根本是不可能出現的東西。而是絕天使的神識關係到虛數宮的存在,只要有絕天使這柄鑰匙,血魔便不需要費心的去想如何進出虛數宮。
雖然虛數宮裡的東西他是看不上眼了,但是以他的野心,那些不老不死的神心卻足以助他打造出一支真正稱雄於世的軍隊——一支和他一樣嗜血好殺的軍隊。一想到這只軍隊生產出來之後將給神州帶來的血海汪洋,血魔就已經激動的不能自己。
第一百八十五節
便在此時,來自外界的聲音將血魔的神識拉回到了現實之中,他看見那名魔神正小心翼翼的盯著自己,心生不快的問道:「怎麼了,我的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那魔神見血魔又回過了神來,頓時慌張的退開幾步,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小人見大人方才突然失神,所以關心大人的身體。」
「哼,我的身體好的很。」血魔冷冷道。
那魔神連連點頭,一個勁的稱是。
這時,血魔發現下面的葉族人圍定了石屋,不再進行試探性的攻擊,便問道:「怎麼了,他們玩累了?」
魔神連忙回答道:「剛才的幾輪試探,讓他們先後折了五名好手,短時間內是不會再攻擊石屋結界了。」
血魔點點頭,正在考慮要不要出手破掉結界之時,卻見葉真璧突然像發了瘋似的直衝向石屋。這一變故,是葉家門人所沒有料到的,就連血魔也吃了一驚,嘴角慢慢的浮起冷笑,想看著這個小子的悲慘下場。
血魔可以袖手旁觀,但是那個魔神卻不可以。
他與那個死去的魔神一同接到了來自高層的命令,這裡誰都可以死,唯獨這個葉真璧卻是萬萬不能死。於是,立於血魔身邊的魔神一個閃身,先一步擋在了葉真璧的身前。
以他看來,自己的修為雖然比不上血魔,但要出手攔下一個葉真璧可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卻沒有想到,自己剛剛站到葉真璧的面前,便覺得一股巨力推來,葉真璧如同一隻發了瘋的公牛,用勁了全身的力量再挾以衝擊的力道,竟然將那撞的魔神倒飛向雷元結界。
那雷元結界的強度,魔神已經通過先前葉家的幾次試探看出了個大概,即使是自己的修為,碰上結界之上也要去掉大半條老命。當下心驚肉顫的強運起魔元力來,硬生生的將自己的身形由直線倒飛改為了朝天衝起,在撞上雷元結界前,險之又險的挽救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離得雷元結界太近,強勁的雷元力也使得他的背心微微發麻,刺痛之感更是如潮般湧上。此番死裡逃生,那魔神心有餘悸的同時,也對著葉真璧破口大罵道:「小畜牲你不要命啦,竟然敢撞老子!」
葉氏門人聞言頓時起了騷動。
能跟在葉真璧身邊的,無一不是葉宏德一脈的親信與心腹。那葉宏德為了掌握葉家的最高權利,雖然派人暗殺仇九,顯得人品低劣了些,但是他在識人用人的眼光上還是很有一套的。從上代家主在位時便開始暗暗的經營自己的勢力,這麼長時間下來,能被稱之為心腹的,無一不是心忠到底的亡命之徒。
此刻聽聞那魔神出言辱罵本門少主,當下操起傢伙對著空中的魔神怒目以視。雖然一對一的情況下,這裡沒有人是那魔神的對手,但是蟻多也能咬死象,眾人只等葉真璧一聲令下,便要一擁而上,將那魔神亂劍分屍!
那魔神也是一時腦熱,這才脫口而出那番惡語。若是換作平時,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膽當著葉真璧的面講這些話。不是因為葉真璧或是葉家讓他有多顧忌,他害怕的,是那高高在上的極龍島,以及掌握著他生死的搜神宮高層。
一想起高層對葉真璧的重視,魔神頓時汗如雨下。但是話已經出口,又怎麼能收得回來,當下陷入了兩難之地。
此時,血魔突然笑了,目光直視那個魔神,開口問道:「你現在是不是很害怕?」
魔神微微一愣,隨即點頭承認。那血魔道:「你在怕和下面那群小蟲子關係搞僵,你的上司就會把你給搞死?」
魔神面色一黯,再次點頭。
血魔淡淡一笑,突然有些動情的說道:「人一定要努力向上爬,不然終有一天會被一些小蟲子給害死的。到了那個時候,苦苦煉出了一身修為又有什麼用。如果我給你個機會,你有沒有興趣跟著我干?」
「跟隨大人?」那魔神一愣,但很快的,他想起了血魔平日裡的手段,面色微微一變。開玩笑,和你這個殺人狂在一起,有九條命都嫌多啊。
那血魔見魔神臉色微變,便知他心底的想法,淡淡道:「放心,對於自己人,我一直很照顧的。你想不想像我一樣不老不死?」
魔神不知血魔對自己說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如果直接拒絕,還不知道這個魔頭會如何的對付自己。但是如果像他暗示的那樣,答應下來就可以獲得一個不老不死的機會……魔神心頭微微一顫,連忙將這個想法給趕出腦海。雖然現在的生活不上不下的,過得有些尷尬,但是好歹還是活著。若是換了個主人,先不說搜神宮的追殺將永無止境,就是跟在這個喜怒無常的血魔身邊,就足夠讓人精神崩潰,到那個時候,就算能不老不死,那和煎熬有什麼區別?
於是,魔神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小人既然蒙受宮主之恩,那麼無論如何都不能背棄極龍島,還請大人體諒小人的難處。」
血魔掃了那個魔神一眼,輕飄飄的目光落到那魔神身上時,令他感覺如同一座山嶽正朝自己狠狠的壓下來一樣,連呼吸都顯得不順暢了。這時,血魔微微一笑:「我一直很喜歡忠心的人,我覺得這是一個很難得的品德。嗯,放心,我不會殺你的,不過,如果你改變了主意,隨時可以來找我,我很缺少像你這樣忠心的下屬。嗯,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我的話隨時有效。」
「是,謝謝大人的體諒。」那魔神在生死線上走了一圈,背心上的冷汗都不知道冒了多少層,整個衣服已經濕漉漉的。不過,這些都算是小事情,最主要的是,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而那葉真璧對著空中魔神的出言不遜竟然沒有絲毫的波動,反倒是將那些騷動的門人安撫下來。一眾修行高手都怕葉真璧再次莽撞起來,做那以頭撞結界之事,所以大群人將葉真璧給圍在當中,小心的保護起來。
葉真璧看了看圍住自己的族人,其中不少人算起來還是自己的叔父輩。出於尊敬,葉真璧收起了冷漠的語氣,對著眾人說道:「放心吧,剛才的事情我不會再做了。」
眾人哪裡相信,仍是圍住他不願散去。葉真璧見狀,不由的心頭一暖,耐心解釋道:「方纔我見結界力量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竟然大幅度的降低了下去,所以才敢冒險一試。可是被天上那個傢伙擋了一下,錯失了最佳的良機,此時結界的力量已經恢復,我就算是想試,也已經沒有機會了。」
眾人聽聞解釋,再對照葉真璧的性格,他確實不是個隨便衝動的人,當下有些人已經信服的散開,但是幾個對葉真璧十分關心的族人仍是放不下心,依舊跟在葉真璧身邊,以防意外。
而這時,屋內的幾人卻是鬆了一口氣,目光齊齊的落在昏迷的仇九身上。
方才仇九胸口突然青光閃動,而保護這些小石屋的結界力量更是飛快的下降,就在眾人看到葉真璧強衝過來之時,只道此番已經劫數難逃,直到那魔神橫插一腳方才解了這次危機。
而現在,結界力量已經恢復,而仇九依舊昏迷不醒,倒把三個女人搞得糊塗了。這到底是怎麼一會事兒?
雷姬本來推測那結界力量突然下降,定是因為仇九身上的雷種被雷元力激活,然後出現了大舉吸引雷元力進補的情況。但是現在看來,仇九依舊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那自己的推測應該是不成立的。
其實,雷姬只猜對了一半。
雷元結界力量下降確實與仇九有關,但不是雷種,而是深埋於仇九胸口的那塊青龍玉璧。
青龍的本源屬性為金,雷元力正是他的本源力量。只是後來進入虛數宮之後,意外的選擇了木之心做為自己的神心,這才令朱雀等三個大尊產生了誤解,以為青龍的屬性為木。
而青龍元神離體之後,一直蟄伏在玉璧之上,此番得到雷元力刺激,頓時驚醒了過來。為了瞭解外面的世界究竟變化成何種樣子,青龍需要和自己的宿主,也就是仇九進入精神上的溝通。而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就需要雷元力的支撐,這也是為什麼結界的雷元會突然下降的原因。
此進的青龍正與仇九不停的進行交流。
青龍從仇九的口中得知了仇九所能知道的一切情況,尤其是當他得知龍火舞還活著的時候,精神更是一振,追問起龍火舞的詳細情況下來。
而當仇九說到龍火舞在蠻荒不辭而別時,青龍淡淡一笑,說道:「我知道她在哪裡。」
仇九微微一愣,脫口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你和她聯繫上了?」
青龍道:「如果我的身體與元神合一,自然能與小舞聯繫上,但是現在,我還不到達到這種程度。」
第一百八十六節
「那你的肉身在哪裡?」仇九此刻極缺人手,他雖然還不知絕天使已經被血魔奪舍,滅地使殉職屋外,但是火鬼與神樂的死亡令他極切的想要找回龍火舞。
卻聽青龍道:「我的肉身就在此地。」
仇九微微一愣:「此地?」
青龍道:「外面的雷元結界就是以我的肉身為陣眼佈置而成。」
仇九問道:「那你與雷皇的關係是……」
青龍淡淡一笑:「我傳授他律法及雷元功,他則幫忙隱藏我的肉身,算是平等交易的關係吧。你既然能繼承朱雀之軀,那說明朱雀也還活著,她現在在哪裡?」
「去神界了,她收到消息,神界內還有一位大尊活著,她去求證這個消息是否屬實。」仇九話音剛落,青龍微微歎息:「她太心急了。」
仇九聽出青龍的弦外之音,反問道:「難道朱雀不是去找另外的大尊?」
青龍道:「她確實是去找另一個大尊了,但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不是找人,而是復仇。」
仇九心頭一顫,問道:「難道朱雀要在神界大肆屠殺?」沒有了朱雀之軀,朱雀若在神界亂來的話,將會引起新一任的追殺,那個時候,她還能像千萬年前那樣幸運的活下來嗎?
「所以我們要加快進度了,我教你入陣之法,你將我帶到肉身處,然後用你的木之心助我一臂之力。等到我元身合一,便能重新復活過來。」不等仇九回答,青龍搶先開口教授起仇九入陣之法。
入陣的方法並不複雜,只是有幾個關鍵處是需要仇九用木元力來激發青龍肉身中的木之心重新跳動起來,使得那具肉身能夠自行的承擔掉一部分入陣所需要的力量。青龍只口授了一次,仇九便已經完全記住,然後再向青龍請教了下那幾處關鍵所需要的力量究竟是多少。
在神識之中演練了幾次,青龍微微點頭,示意仇九所做無誤後,仇九開口問道:「我先前因為運功過度而陷入昏迷,要助你元神與肉身合一,先要等我精神恢復過來先。」
青龍問道:「你的律法修到第幾層了?」
仇九道:「煉體十重,凝魂五重,鑄刀七重。」
青龍突然笑了:「還真是朱雀的高足啊,連修煉的方法都和她一樣。」仇九聞言臉上微微一紅,他先前就因為同修三重律法而被龍火舞給狠狠的批過一頓。卻聽青龍繼續道:「不過沒關係,凝魂到第五重,已經能夠承受雷元力的洗禮了。」
「前輩的意思?」仇九已經嗅到了一絲危險的信號。
「人體五行,相生相剋,因此循環不息而成生命活動的一切基礎。你現在身懷八心,唯一欠缺的是一顆陽火之心,及一顆陽金之心,而你的朱雀之體由純火元力構成,可當陽火之心,我再將陣外的部分雷元力轉入你體內,充當一顆陽金之心,十心合一,可助你加快精神的恢復。」青龍微微一笑:「唯一的代價就是要忍受雷元力入體時那股瞬間的劇痛。」
「就這麼簡單?」仇九鬆了一口氣。
涅槃之火何其霸道,仇九卻能在其中強撐四十九天,雷元之力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比涅槃更加兇猛吧?
青龍似乎感應到仇九心中所想,微笑道:「原來你已經經受過一次涅槃之火,那就不成問題了。好了,我現在就要引動雷元力了,你做好準備。」
「等一下,如果雷元力被我吸收了,那外面的結界怎麼辦?」
「並不是將全部的雷元力轉入你體內,如果真那樣做了,就算你有八顆神心,也同樣會因為雷元力過於巨大而受重創的。我知道你擔心外面的幾個女人,放心吧,雷元一動,強援自會趕來。」青龍微微一笑,說話之時帶著無比的自信。
被青龍的自信所感染,仇九心中再無顧慮,對著青龍說道:「嗯,那就來吧!」
這時,一直關注仇九的三人頓時發覺仇九的身體有所變化。
不僅是其胸口的青光越來越強盛,而且外界的雷元力也因為這道青光而變得不穩定起來。雷姬似乎有所領悟,警惕的拉著獨孤雁與雁兒退到石屋一角,輕聲道:「接下來要做好準備了。」
「準備什麼?」雁兒不明所以,不由的開口發問。
雷姬道:「準備進入真正的雷皇密室!」
雷姬的話音剛落,青光突然直衝而上,而外界的雷元力也同樣形成一束強大的雷電直擊而下,石屋的屋頂承受不住兩面的能量夾擊,頓時被轟出一個大洞來。於是,青光與雷電正面相接。
說也奇怪,與那青光一接觸之後,狂暴的雷元力突然安靜了下來,就像是惡犬見到了自己的主人一樣,乖乖的順著青光的指引落到仇九胸口。
獨孤雁不由的驚呼,只道仇九受到攻擊,想要撲上去時,卻被雁兒一把拉住:「不要動,主人正在用雷元力療傷,你這樣胡亂的撲上去,會讓主人傷勢更加嚴重的!」
「真的?」獨孤雁難以置信的回過頭來,把目光投向了雷姬,想要從她那裡等到確定的回答。
雷姬點點頭,說道:「仇公子身負陛下雷種,雷元力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療傷聖藥。」
獨孤雁這才放下心來,安靜的在一邊看著仇九不斷的吸入雷電,只是目光之中仍是充滿了擔憂之色。
雷元結界的異常,同樣引起了包圍在外的葉族人注意。尤其是葉真璧,他的眼中異芒閃動,引得幾個圍在他身邊的葉氏高手連忙交換了個眼色,將葉真璧勞勞的圍在其中,說什麼也不會再讓葉真璧以身犯險。
而在空中的血魔卻是饒有興致的看著下方雷元結界的不住變化,立於他身側的魔神道:「大人,雷元結界的力量正在不斷下降,我們是不是該出手了?」
「出手?出什麼手?」血魔反問道。
「這,小人被派過來協助葉家的那個葉真璧……」
魔神的話未說話,就被血魔打斷掉:「那是你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好了。」
魔神被血魔如此一說,微微點頭,正要下去攻擊雷元結界之時,突然聽血魔又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出手。」
魔神一愣,回身對血魔行禮:「還請大人明示。」
血魔微微一笑:「你沒發現,有一個很不好惹的人正往這邊趕來嗎?」
連血魔都稱之為「很不好惹」的人,那個魔神頓時神情一緊,神識全力放開,果然,一道紅光自神識之中一掠而過,速度之快,可謂平生罕見。若非血魔提醒,自己決難有所發現,於是魔神立刻全神戒備。
這時,一道紅光停留於石屋上方,引起全場人的注意。
紅光散去之時,一個身材婀娜,容顏俏麗的女子昂首立於空中,正以驕傲的目光居高臨下的掃視眾人。隨著目光的移動,她的眼中的輕蔑越發的明顯,而當她的目光落到血魔身上之時,明顯的停頓了一下,然後,便聽她沉聲道:「你是誰?」
血魔微微一笑:「你又是誰?」
那女子冷聲道:「鳩佔鵲巢,且讓你再得意一會兒。」
血魔聞言微微一愣,聽這女子的意思,她是看出了自己這具軀體是奪舍而來的。只是自己的魔功中的奪舍一向精妙無比,連最親近的人都不一定能發現內在的主宰其實已經換了另一個人。而這女子僅看了自己一眼,便說出了自己是佔了別人的身體,她又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對於這個神秘的女子,血魔頓時起了好奇之心。
那魔神見女子不像極龍島上的人,不免開口道:「這位仙子,我們在此辦事,無意叨擾,還請行個方便,不要插手此間的任何事情。」他也看出這個女子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所以說話的語氣也極為客氣。
但是那女子卻是一臉陰沉的問道:「你和他是一夥的?」這個他,自然指得是血魔。
那魔神祇道女子忌憚血魔的實力,是以點頭道:「不錯。」
「那你可以去死了!」女子話音剛落,那魔神祇覺得眼前紅光一閃,炙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死亡的陰影頓時籠罩住在了他的心頭。他忙向血魔求助:「大人,救我……」話未說完,整個人已經被火焰焚為灰燼。
血魔不快的拍拍自己的衣服:「你是在挑釁我的耐心?」
女子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任何人,只是低下頭透過石屋屋頂的破口朝屋內看去,仇九此刻正被雷元之力包圍,女子所見的是如同一個白繭般的長條物體,心中不免起疑。雖然她的修為強絕,但是雷元結界是以青龍肉身為陣眼,同樣強大的令人髮指。這個結界不僅讓人碰一下都有危險,而且隔絕了高手的神識探查。所以女子雖有大修為,卻也只能朝著石屋內動口喊道:「屋內還有什麼人?」
在石屋一角的雷姬與獨孤雁二人聞聲不由一愣,唯有雁兒面露喜色,頓時高聲道:「來的可是火舞姐姐?」
第一百八十七節
上空的女子聞言不由一愣,出聲道:「你是什麼人?」
「原來真的是火舞姐姐,小妹雁兒,是主人的義妹,曾經與姐姐有過數面之緣,只是那時候姐姐並不知道雁兒罷了。」雁兒補充道:「雁兒的主人,名叫仇九。」
火舞聞言一喜:「原來你是仇九的妹妹,可你怎麼又叫他主人?這關係可真複雜。」
雁兒道:「雁兒本是主人的佩刀,承蒙主人恩賜,這才有了化身為人的機會。」
「原來你是刀靈,這麼說來,你是仇九的那柄陰刀『虞美人』了。」火舞確認了雁兒的身份,便問道:「仇九呢?」
「主人被雷元力包裹,姐姐看到的光繭便是主人。」雁兒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說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強的雷元力波動,仇九有青龍哥哥的元神在身,雷元對他有益無害,你們大可放心好了。對了,外面這些人是你們帶來的嗎?不像蠻人啊。」火舞眼角的餘光掃了眼蠢蠢欲動的葉家族人。
雁兒道:「外面這些人是主人的仇家,我們被他一路追殺至此。」
「追殺?」火舞一愣:「我沒聽錯吧,仇九的修為什麼時候退步了?竟然被一群螻蟻追殺?」
葉氏族人頓時火起,自己這批人放在神州上,哪個不是跺一腳都要地動山搖的人物,但是這個小娘們竟然說自己這些人是螻蟻。當下,不等葉真璧下令,幾個衝動的葉氏高手已經升空而起,對著火舞殺將過去。
火舞神情顯得極為不耐煩,輕輕的揮揮手,便像是驅趕一群煩人的蒼蠅一樣,幾顆人頭大的火球帶著長長的焰尾分別撲向升過的幾人。火球的速度遠遠超過了葉氏高手的估計,還未等那幾名葉氏高手反應過來,火球已經重重的與他們來了個親密接觸。
火舞修行千百萬年的龍火與朱雀之火不相上下,那幾名葉氏高手又怎麼能擋得住這世間至純的陽火威力,只見天空火光閃動幾下之後,一陣風過,天空之中除了火舞與未曾動過的血魔外,再無一物。
葉真璧面色陰沉,緊握的雙手青筋暴起,由於太過用力,指甲都已經嵌進了肉裡,鮮血順著拳縫滲出,一滴滴的落入腳下的土地。
「少堡主,葉家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侮辱?下令吧,大不了和這小娘皮拚個同歸於盡!」一名與葉真璧關係比較好的族人沉聲進言。
葉真璧雖然雙目已經赤紅如血,但聽到這名族人的進言後,卻是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傳令下去,沒我命令,誰都不能輕舉妄動。」
「少堡主!」那族人焦急的神色看得葉真璧心頭一沉,葉家雄據神州一千三百多年,門下英才倍出,神州之上誰敢對葉家說三道四的?但是這幾年來,倒霉的事情就像和葉家有仇一樣,先是族老們對自己的父親發難,引得父親雷霆震怒,把高層上下清洗了一次,使得葉家實力頓時倒退數十年。
然後西面的南宮賊子、北面的青城牛鼻子,還有東面本被葉家打得抬不起頭的倭寇就像是串通好了一樣,同時對葉家發起攻擊。葉家邊境五城同時告急,葉家空有二十萬軍隊的編制,卻被分裂的家族高層因為意見不統一,而處於各自為戰的狀態。雖然各大戰線還沒有崩潰,但是每天的傷亡清單足足有二十多米長,誰都看得出來,再這樣打下去,葉家遲早要從神州上消失。
這次傳聞龍墓出土,各大勢力紛紛抽調精銳進入了十萬大山。南宮、青城也不例外,而葉家也因為得到了喘息的機會,為了不落人後,葉宏德從部隊中抽調了一萬人劃歸葉真璧指揮,更從自己的心腹衛隊中挑出兩百多人給他當衛隊用。
但是這次十萬大山之行,龍墓在哪還沒找到,正魔兩道就先火拚了一場,雖然打退了魔人,但是正道損失也是非常嚴重,典型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而葉家的一萬人在這次戰役中也是損失過四成,無力與其他勢力爭奪龍墓中的龍心,只能黯然退出十萬大山。
而在這時,葉真璧意外的發現了仇九的行蹤。對於這個前任的少堡主,葉真璧可是恨之入骨,回想葉家這些年的倒霉事情,葉真璧更是認定了仇九才是一切不幸的源頭。當初若是沒有這個傢伙和他那死鬼父親礙手礙腳的,葉家早就剷平了南宮家,坐擁兩州,與天下群雄爭那神州霸主的位置了,哪裡還用像現在這般淒淒慘慘切切的。
是以葉真璧帶著葉氏軍隊重回十萬大山,找到了其他正道,提出聯合。其他正道雖然對葉真璧不屑一顧,但是對這個魔道曾經的霸主雷皇谷勢力還是很忌憚的。於是正道一拍即合,對雷姬的軍隊進行突擊。而葉真璧本人則帶著全部的葉氏高手尾隨雷姬軍隊而入,誓死要把仇九給追殺到底。
他本人也是有這個底氣的。
極龍島這個神秘的勢力,在合作之勢就給了葉宏德極大的支持,而傳聞中的搜神宮主更是親自召見了葉真璧,並明確指示極龍島的兩大統領,葉真璧將是極龍島未來的高層之一,對於他的要求要盡一切努力滿足,無論是要人還是要物,無條件的配合。
雖然葉真璧父子對搜神宮主的目的產生過懷疑,但是在葉真璧從極龍島上回來後,一切的懷疑都不存在的。搜神宮無論是從人力、物力還是其他方面,都比葉家要強的太多,和極龍島的驚人實力一比,整個葉家就像是一個剛剛斷奶的小孩子一般。而葉真璧本人也相信了那位神秘的搜神宮主所說的,搜神宮一直在神州尋找傳說中的武學奇才,不停的網羅神州上有前途的年輕人進入極龍島。而這次搜神宮之所以會挑上葉家,完全是因為葉真璧的資質適合修煉搜神宮的最強修行功法——對於這一點,葉真璧本人也極為認同,以他孤傲的性格看來,天下雖大,捨我其誰。
雖然葉真璧還未能學到那個最強的修行功法,但是搜神宮主派出兩個魔神對他進行貼身保護,所以葉真璧在發現仇九蹤跡之後,信心十足。在這神州之上,還有魔神擊殺不了的人嗎?
沒有!
但是葉真璧卻沒有想到半路會殺出血魔這樣一個傢伙來。先是滅掉了自己的一個貼身魔神,然後又令另一個魔神不敢妄動,自己只好動用族人的力量來幹掉仇九。只恨仇九這傢伙別的本事沒有,逃跑的本事倒是頂尖,在自己重重包圍之下,竟然還可以逃進這個有強大結界保護的石屋裡去。
更可氣的是,現在又突然冒出一個高手來,而且這個高手看來與仇九交情不淺,自己帶來的人就算是群起而攻,對對方來說,也不過是揮揮手便能打發掉的情況。這兩百人可都是死忠於自己的族人啊,就這樣讓他們犧牲掉,那就太不值了!
所以葉真璧雖然很生氣,但他仍是沒有失去冷靜的判斷力。在權衡了現在的情勢之後,葉真璧很果然的一揮手:「撤!」
族人們頓時愣住了,撤?
葉真璧見族人們呆立不動,當下也不再多說,轉身就走。這時,族人們真的相信自己剛才沒聽錯,葉真璧是下令撤退了。不過這也太扯了吧,自己二百多號人來這裡逛了一圈,損兵折將不說,還被人屢次侮辱,面子都丟盡了,最後再夾起尾巴乖乖的跑路,這這,這算怎麼連回事啊?
「少堡主,真的就這樣走了?」隨著葉真璧走出了一里多地,一個親信實在忍不住了,對葉真璧試探的問道。
「走?」葉真璧冷笑一聲,狠狠的說道:「空中那兩個傢伙明顯不是一路的,他們終究會打上一架,到時候我們就殺他個回馬槍,看看誰才是真正笑到最後的人!」
兵法有雲,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眾人頓時明白了過來。
而等葉真璧一行人如潮水般退走之後,火舞看了看仍停留在原地的血魔,柳眉一蹙,冷聲道:「你還不滾?」
面對火舞毫不客氣的問話,血魔冷冷道:「屋裡面的那個傢伙是我要的人,只要他還沒有出來,我可不會走的。」
火舞一愣,對著屋內問道:「屋子裡還有誰?」
雁兒道:「除了主人與我外,還有雷皇谷的雷姬,以及孤梅山莊的獨孤雁!」雁兒故意跳過了獨孤雁的另一個身份,引得獨孤雁不滿的喝道:「你什麼意思?!」
雁兒微笑著不作回答。
而在空中的火舞抬頭問血魔道:「裡面有四個人,你要的人是哪個?」
「那個男的。」血魔冷冷道。
「男的?仇九?」火舞面色一沉:「你活得不耐煩了是吧,敢搶老娘的男人?!」
火舞這一句話出口,血魔還未有反應,獨孤雁已經爆發了:「上面的那個女人,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你的男人?!你給我說清楚?!」
第一百八十八節
聽聞獨孤雁滿是醋意的質問,龍火舞反問道:「你又是仇九的什麼人?」
獨孤雁頓時底氣十足,沉聲道:「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哦?這才分開多久,仇九竟然娶了個老婆?」龍火舞不由的有些意外。在蠻荒中與仇九相處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仇九卻從未與身邊的任何女人發生過關係。那段時間裡,龍火舞覺得仇九不是性取向有問題,就是身體某部分的器官有問題。
不過,仇九娶沒娶老婆是他私人的事情,龍火舞沒興趣也不想管,但是這個女人竟然敢和自己叫板,這就大有問題了。想那龍火舞即使在族內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子,一向以外表美艷以及脾氣火暴而著稱於全族。
雖然在青龍隕落後,她一人於蠻荒火絕中苦修渡日,但是她那火暴脾氣卻是沒有絲毫的減少。仇九身懷青龍玉璧,被她先入為主的認為仇九便是青龍當年著重托孤的對象,是以她那火暴脾氣沒有表現出來。
但是這獨孤雁可不是仇九,雖然她打著仇九妻子的旗子,但仇九還昏迷著呢,誰知道她是真的還是假的。而且,就算是真的,你以為你就可以對老娘指手劃角,說三道四了嗎?
哼,等打跑了那不人不鬼的東西後,我非得進去給你點顏色看看才行!
龍火舞在心中打定主意,抬頭對血魔道:「老娘的心情突然變得很不好,識相的快滾!」
血魔冷冷道:「敢和我說這句話的人,都被我殺掉了。雖然你的修為高於我,但是要真打起來,你還奈何不了我。」
「也就是說,你不打算滾了?」龍火舞的眼中頓時燃起雄雄的戰火,那澎湃的戰鬥慾望讓血魔這等凶神看了,都禁不住雙眼皮直跳。卻聽龍火舞惡狠狠的道:「好,你不滾,老娘就打得滿地滾為止!」
話音未落,但見火影一閃,一隻焰著火焰的拳頭已經到了血魔的面門。
血魔早有準備,一身魔功運到極致,身形微微後退,既拉開了與龍火舞的距離,又消減了龍火舞這一拳的銳意。龍火舞冷哼一聲,但見她右拳突然變掌,朝前一推,一柄火焰長槍突然自她掌心中疾射而出。
血魔本是算準了龍火舞的拳勢力道,微挫龍火舞拳風銳氣之後,身子微微前傾正要撲上,卻料不到龍火舞竟然還有此等後招,那前傾之身頓時被那一丈八尺長的火焰長槍貫穿了腦門。
龍火舞冷笑一聲,右掌一抓長槍焰尾,將那血魔連槍帶人拉近身前。卻聽「砰」的一聲響,龍火舞的右腳揚起,將那血魔遠遠的踹飛開來,然後長槍一抖,槍身焰火大盛,將那美艷的龍火舞映襯的英氣逼人。
「這是小懲,滾吧!」對著血魔落下的方向,龍龍火舞冷冷道。
「哼,彫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賣弄,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才叫小懲大戒!」血魔的聲音惡狠狠的回傳過來,而他的身形也隨著聲音撲上。
對於血魔中槍不死,龍火舞倒是一點也不驚訝。
絕天使的身體構造與世間所有的生物完全不同,與其說他那具是身體,倒不如說是一具小形的法陣。支持這個法陣運轉的陣眼,便是神秘莫測的虛數宮。想要徹底毀滅絕天使的肉身,便要先毀掉虛數宮,而要毀虛數宮,不要說龍龍火舞沒這個信心,哪怕是天上的三皇,魔界的五尊親至,龍龍火舞也不覺得他們有這個實力能辦到。
所以她才會放心的把絕天使丟給仇九,自己一個人不辭而別。
但是她卻萬萬沒有想到,血魔竟然能通過元神入侵的方法進入絕天使身體,與絕天使的元神爭奪這具身體的使用權。可以說,在結合了不死之身與不滅元神的血魔,雖然在修為上還比不上龍火舞,但是真要拚個你死我活,那最後落敗的將是龍火舞——原因無他,單單是那具打不死的身體便足以拖死龍火舞。
血魔被龍火舞成功的激怒,雙手成爪,帶以淒厲的勁風向龍火舞猛撲而來。
龍火舞手中長槍如同火龍出洞,朝著血魔直直的扎去。那血魔不閃不避,任用長槍扎進心窩要害,將整個胸膛紮了個透心涼。血魔嘴角帶起猙獰笑意,雙爪齊出,卻抓龍火舞的右手。
龍火舞心中冷笑,左手突然一甩,一道白光劃破空間,帶著「霹靂吧啦」的聲音,一下子將血魔的雙手纏住。血魔微微一愣,還未來得及反應,只覺得一股劇痛直達元神深處,令他的靈魂頓時處於一片空白之中。而那龍火舞更是再次飛起一腳,將那血魔遠遠的踹飛。飛腳的同時,右手不忘將那長槍一收,身如陀螺般滴溜溜的轉動起來,但聽「呼」的一聲,長槍做棍,使出一記「橫掃千軍」。
緊接著「砰」的一響,血魔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直飛出去,瞬間成為遠方的一個小黑點。
「沒用的東西。」龍火舞冷哼一聲,如此評價道。
五分鐘之後,但聽遠方天空傳來陣陣怒吼,便如同身崩海嘯一般。雁兒等人雖在石屋之中,外面還有著雷元結界的保護,但是聽到這個怒吼之聲,眾人心頭不免浮起憂慮的心思。
空中的龍火舞臉上更加流露出輕蔑的表情:「打不過別人就該學會閉嘴,叫得那麼淒慘,難道想讓別人施捨給你顆糖舔舔嗎?」
龍火舞的話音剛落,空氣之中突然瀰漫起了極為濃郁的血腥之氣。遠方的天際出現一條細細的蠕動著的紅線。紅線以驚人的速度增長著,紅線成了溪流,溪流匯合成了江海,然後,這片紅瞬間流過了龍火舞的頭頂上方,將目光所能窮盡的天空範圍都染成了極度邪惡的紅。
這裡,已經成為一片紅色的血海。
血雲之中,血魔那瘋狂而囂張的笑聲傳出:「看到我的血雲了吧,放心,等我把你全身的功力都吸食乾淨之後,我就會把你的元神挖出來,煉進我的血雲之中。我要讓你永遠的生不如死,我要讓你永不超生!」
「難怪我一見你就火大,你的廢話還真多啊。」龍火舞將長槍一收,卻聽半空中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龍吟,龍火舞那俏麗的身影已經迎風化龍,身形展開,連綿足有兩千多米,整個大地都處在了她的陰影之下。
「哦?龍族?!」血魔頓時吃驚,但是隨即又很囂張的笑道:「龍族又怎麼樣,就連你們神,青龍都難一死,憑你這條小蛇,也想和我鬥法?」
龍火舞聞言頓時火起,兩顆巨大的龍目中更是精光四射,卻聽一聲憤怒的龍吟沖天而起,那道聲波震驚百里開外,連漫天濃郁的血雲都有些經受不住龍吟的憤怒,某些地方竟然變得稀薄起來。血魔更是暗暗心驚,這條火龍的修為絲毫不下於傳說中的四大尊,自己雖然有蓋世魔功,但是畢竟功成之日尚淺,和這火龍鬥法雖不懼死,卻也要大傷元氣。自己的血雲大法乃是不久後要與搜神宮主決戰用的利器,說什麼也不能在這裡損耗過度。
罷罷罷,等到自己幹掉搜神宮主,取出那件事物之後,那天下再無敵手。到時候再來收拾這條爬蟲,把她剝皮拆骨,以洩今日之恨!
一念至此,血魔戰意頓時消退,血雲極速退去。那龍火舞冷聲道:「侮辱了青龍哥哥還想全身而退,作夢!」當下龍首一昂,龍口之中噴出沖天怒火之來。
那火不比平常之火,火焰竟然色作金黃,血魔一見之下,頓時心驚,不住的在心中罵道:「這條爬蟲真他媽的是個瘋子,竟然動用了龍元真火!」
何為龍元真火?
這就如同人類修行者的本命精元一般,一般修行者在絕望之際拚命,就會拼著損耗本命精元來殺敵,那時候的修行者實力將會倍增十多倍,便如神靈附體一般勇不可當。而龍元真火就是龍火舞以自己的本命龍元摧動先天之火,其實無論是本命龍元,還是先天龍火,都夠血魔難受上好一陣子。兩樣同時使出,那威力可不是疊加那麼簡單,便連血魔自詡有不死之身,但在這龍元真火面前,也要聞風而逃。
當下血雲如同比那退潮的潮水散的還要快上三分。那龍火舞如何肯罷休,當下龍尾一甩,便要追殺過去。這時卻聽雁兒運起陰力高聲道:「火舞姐姐,青龍大尊有話對您說!」
龍火舞聞聲不由的心頭一震,巨大的龍頭回轉過來,對著小石屋難以置信的問道:「你,你剛才說什麼?」
龍火舞心情激動之下,不由的忘記了自己現在可是化身為龍,這一聲問出,便如十萬個巨鐘同時敲響一般,小石屋內的三人除了仇九外,頓時個個臉現痛苦之色。
雁兒強忍著那股難受感覺,再次高聲道:「青龍大尊說,龍元修來不易,不要輕易使用,免得傷了身體,不然到時候,青龍哥哥可不會再幫你這小淘氣包療傷了。」
第一百八十九節
龍火舞聞言頓時心神激盪的難以自制。
沒有錯,是青龍哥哥,只有他才會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也只有他才知道給我療傷的那件事情!
終於到醒來了時候了,青龍哥哥,我終於等到你要醒來的時候了!
你沒有騙我,真是的,小舞還在心裡偷偷的懷疑過青龍哥哥,我還以為你把我當小孩子……
我可真傻,青龍哥哥你從來都沒有騙過人,又怎麼會騙小舞呢,小舞真是太傻了!
龍火舞神情一振,正要開口說話,卻聽雁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青龍大尊說,如果你有問題,還是先化人之後再聊。不然等你問完,我們這些在石屋裡的人,可就沒一個能活著啦!」
前半出於青龍的原話,後半句則是雁兒自己加上去的調侃。
龍火舞頓時臉上一紅——不過沒關係,她現在整個身體都籠罩在熊熊的烈焰之中,誰也看不出來她的臉紅了。等到她化身為人後,她落入了小石屋中,那道雷元結界對她竟然沒有絲毫的阻攔,看得雁兒等人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看到眾人的疑惑,龍火舞淡淡一笑:「我有一顆金之神心,雷元力對我並不能產生傷害。」
雁兒聞言恍然,她跟隨仇九身邊時,便聽龍火舞說起過她身懷兩顆神心。而雷姬卻是聽得心頭一震,對龍火舞不免多看了幾眼。不過她也清楚,像龍火舞這等修為的人——不,應該說是龍族,還不是她能夠打主意的對象。
而獨孤雁則為剛才的那番話耿耿於懷,看向龍火舞的目光裡多了不少的敵意。雁兒也沒有向獨孤雁解釋龍火舞與仇九的真正關係,從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成為仇九的女人時,她就知道自己會與獨孤雁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而小心眼絕對不是獨孤雁獨有的權利。現在,只要是能讓獨孤雁心裡發堵的事情,都是雁兒樂意看到的,誰讓她化人時用的是鐵心筠的身體,那位大小姐的心思可不比獨孤雁來得單純。
但是龍火舞此刻最關心的還是青龍,她在屋裡掃視了一遍,除了地上橫臥著的仇九,以及除自己以外的三個女人外,再無其他人了。她不免把目光落到了雁兒身上,問道:「青龍哥哥呢?」
雁兒對著龍火舞微微行禮,誰對仇九真的好,雁兒就會尊敬誰。而這龍火舞,正是少數能讓雁兒尊敬的。聽聞龍火舞的問話,雁兒回道:「方纔有人傳音給雁兒,自稱為青龍大尊,雁兒只是依照傳音的內容複述給火舞姐姐。」
龍火舞不免有些失望。
她倒不懷疑雁兒在騙自己,因為方才雁兒說的那些事情,還有那個語氣,除了青龍之外,別人根本無從得知。她只是失望,原本以為青龍已經真正的甦醒,現在看來,他只不過是得到了雷元力的刺激,剛剛從沉睡中醒轉。要達到元神與肉身結合,那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時,卻見原本橫臥的仇九突然坐了起來。
看到龍火舞出現在石屋之中,仇九的眼睛突然笑的瞇了起來,就像兩道彎月。
龍火舞看那仇九的笑裡面調侃意味十足,不免有些惱怒:「笑什麼,再笑把你的眼睛給縫起來!」
「這麼久不見,我還在猜你第一句會對我說什麼,想不到一上來就是這麼火藥味十足的恐嚇。唉,剛剛還有個人托我轉告你幾句話的,被你這麼一嚇,我突然又不記得了,你說這可怎麼辦才好?」
「青龍哥哥有話留給我?」龍火舞頓時一喜。
仇九故作苦惱道:「可惜被你一嚇,我又忘了。」
「哼,你敢忘掉!」龍火舞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於是,仇九知道不妙了,龍火舞和他都有著同樣的一個壞習慣,當眼睛微微瞇起來的時候,那便代表著有人要倒霉了。
「我想起來了。」仇九正色道:「青龍說,打開雷元大陣,即可見到肉身。到時候,我用木之心助他一臂之力,他的元神與肉身便能結合在一起,青龍便可再次現世!」
龍火舞聞言頓時催促道:「那你還等什麼,快打開雷元大陣啊!」
仇九不用苦笑:「喂,我的龍大小姐,我可是重傷初癒,你總要給我點時間吧。」
龍火舞道:「我管你什麼重傷輕傷,快點打開雷元大陣,不然我讓你傷上加傷!」
隨即,龍火舞又問道:「你傷在哪裡了?」
唉,到底還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看著一臉關切的龍火舞,仇九淡淡一笑,正要開口說話,突然面色一沉,臉色莫名的掛上了冷笑。
那獨孤雁見仇九說得好好的,突然變了臉色,只道是仇九傷痕未好,不免出聲道:「大哥,你怎麼了?」
仇九聞聲看向了獨孤雁,自己這個新婚的妻子正一臉擔憂的看著自己。四目接觸之下,仇九溫柔一笑:「沒什麼,突然看到了一個很久沒見的人,心裡有些意外。」
獨孤雁聞言,臉色也不禁變了變,問道:「是嗎?也是個女孩子嗎?」
與仇九新婚的時間不長,但是身邊已經接二連三的出現了情敵,而且這些女人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比自己要好上許多。而且她們都有著不俗的修為,比起礙手礙腳的自己來,她們對仇九的作用顯然要大的多。此刻聽聞仇九又見故人,獨孤雁不免的流露出了許些的黯然之意。
仇九看在眼裡,卻又不明所以。只是見獨孤雁面色發白,心中已經一痛,身形一閃至她身邊,將獨孤雁的蠻腰一摟,把她抱進懷中,柔聲道:「小傻瓜,你為什麼不開心呢?說給相公我聽聽看,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欺負我的女人!」
最後一句話說得是如此的霸道,令獨孤雁滿心的感動,鼻子一酸,不免淚如泉湧。
仇九頓時慌了手腳。都說雷皇是天下第一高手,但是仇九現在寧願面對十個雷皇,也不願讓獨孤雁像現在這般淚如雨下。他慌慌張張的問道:「雁兒,你怎麼了?」
「我沒事,大哥對我這麼好,我心裡太感動了。」獨孤雁在仇九的懷裡微微的搖頭,眼淚將他的前胸浸得了通透。從獨孤雁的回答中聽出她所說的不假,仇九這才鬆了一口氣,滿眼的溫柔笑意,一手輕撫著獨孤雁的後背,這邊輕聲的說道:「真是個愛哭的小傻瓜。」
看著二人深情相擁,雁兒在旁看了許久,臉色數變,心中猶豫許久,終於走上前幾步,從仇九的身後將仇九環發輕輕的抱住。
仇九的身體頓時一僵,而那獨孤雁也感受到了不對勁,抬頭看那仇九臉現不自然的神色,再低頭看時,正見雁兒的雙手緊緊的抱住仇九勁腰。獨孤雁心頭頓時火起,方纔的溫馨被雁兒的此舉衝擊的蕩然無存,伸出雙手便要去掰雁兒的那雙手。
這時,仇九伸手將獨孤雁雙手緊緊握住。獨孤雁身形一滯,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仇九,但見他堅定的對著自己微微搖頭,頓時悲上心頭,顫聲道:「大哥,你……你終究還是愛這個女人……」
什麼天長地久,什麼山盟海誓,假的,都是假的!
那一剎那,獨孤雁心死如灰。
她想轉過身逃離這個讓她喘不過氣的小石屋,但是她的手卻被仇九緊緊的握住,怎麼也無法掙脫出來。
她眼中的火焰已經熄滅,抬起頭,她用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冷漠對仇九低沉道:「放開我!」
看著獨孤雁那如死灰般的臉色,仇九心中更加的痛苦起來,面對獨孤雁低沉的話語,仇九堅定的搖頭:「雁兒,你不相信我了嗎?」
「相信?」獨孤雁突然笑了,看向仇九的目光之中多了些色彩,但是那些色彩,卻是令仇九覺得倍感屈辱——那是輕蔑的色彩。
男人的精神有時候就像單細胞的生物那麼頑強,他們什麼都可以忍,但是,他們唯獨不能忍受的,是被自己深愛的女人看不起!
仇九怒了:「雁兒,我是你的相公!」
神州古法,出嫁從夫,妻以夫綱!
丈夫就是妻子的天,丈夫就是妻子的太陽,丈夫對著妻子有著絕對的支配權,而妻子要對丈夫無條件的忠誠與尊重。
仇九雖然愛著獨孤雁,但他是男人,是一個深愛妻子,並且沒有任何出軌行為的男人,他絕不允許自己的妻子對一心一意的自己不尊重!
「休了我吧。」獨孤雁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什麼?」仇九的聽力一向很好,但是這時,他卻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要不然,就是自己的腦子出問題了,他聽到了最不可能從獨孤雁口中說出的話。
「我說,你休了我吧!」獨孤雁盯著仇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是什麼意思?」仇九同樣盯著獨孤雁,臉色開始陰沉了起來。
當自己深愛的妻子對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時,恐怕沒一個男人的臉色會好看,除非愛得並不深沉!
第一百九十節
「雁兒,我絕不會休你的!」仇九沉聲道:「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今生最愛的女人,我不會放你離開的!」
聽著仇九低沉的話語,獨孤雁那本是死灰的眼睛裡開始恢復了一些生機,但是一看到那仍緊緊環繞著仇九腰間的雙手,獨孤雁頓時像被那雙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一般,難受的喘不上氣來。於是,她那低沉的語調迴響於仇九的耳邊,也迴響在了整間石屋:「大哥,要麼選我,要麼選你的好妹妹。我們兩個,今天定要有一個人離開你的身邊,從此再也不能見你的面!」
仇九身後的雁兒聞聲身子一顫,卻是沉默不語。她愛仇九,但是這種該讓男人選擇的時候,多說,反倒不如不說。
在獨孤雁那低沉的語氣中,仇九陷入了沉默。
以他的意思,肯定是要選擇獨孤雁的。這個苦苦等待自己三年的癡情女子,不僅與自己兩情相悅,更是有著夫妻之實。自己在劍神面前鄭重起誓,要讓獨孤雁一生一世幸福。此刻卻讓她傷心欲絕,對於仇九來說,自己這個丈夫已經有些失職。而另一方,自己曾經對蠻王起過疑心,以至於蠻王最後慘淡收場。是以心中愧對蠻王。仇九也曾在心中暗自發誓,要讓雁兒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但是若是開口直言,以雁兒的脾氣,難保她不會做些傻事。
此刻外面並不平靜,仇九完全可以想像到,雁兒一出石屋,定要遭遇凶險。
獨孤雁將仇九的沉默當成了選擇,當下猛的甩開仇九的雙手,轉身便要撞向那雷元結界。她的修為低下,若是與結界撞個結實,當即便成飛灰。是以仇九猛的運起一股陰力,將獨孤雁一下子拉入懷中,低頭沉聲道:「從你嫁給我的那天起,你的命便是我的了,別動不動就尋死!」
獨孤雁沉默了下來,但是臉上的神色卻是十分的決絕。
今天,是有這女人便沒有我!
仇九深深的歎息,最後開口道:「雁兒,我……」
「主人,雁兒明白了。」
最終還是沒能獲得主人的愛情嗎?雁兒於心中黯然一笑,在仇九沒看見的那張俏麗臉上,此刻已經寫滿了對人世的毫無眷戀之色。
她獨孤雁願意為愛而死,我雖為陰刀,但是離開了主人,我便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她的雙手慢慢的自仇九的腰間收了回去:「主人,雁兒知道今天給主人造成了太多的困擾,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雁兒,我本說過,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找來……」仇九話未說完,雁兒已經輕輕的打斷了他的說話:「我知道,主人是因為蠻王的事情而自責內疚。其實雁兒一直沒有告訴主人,從我與蠻王分離為二的那天起,蠻王是蠻王,我是我,二者再無任何的聯繫。而雁兒卻一直自私的利用主人不知道這點的情況,對主人百分索取,對不起主人,都是雁兒的錯。」
「獨孤雁姐姐,你不應該逼迫主人做出決定的。在主人的心裡,你始終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那個人。我的名字叫雁兒,那是因為主人在蠻荒太久了,心中太思念你,所以在給我取名字時不知不覺的將我當成了你。雁兒,雁兒,多麼好聽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主人在叫我的時候,他的心裡想都著的,其實是獨孤雁姐姐你。請您放心,雁兒說這些並不是想向你請求讓我留下來。我只是想對你說,無論主人做什麼決定,你都應該支持他,而不是選擇離開他。剛才,我能感覺到主人真的生氣了,因為他覺得你對他的愛,並沒有像他愛你那般的深。所以,請不要輕易的對主人說離開,除非你真的不愛他了。」
「好了,我要走了,請你好好照顧主人,也許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那個時候,希望我已經找到了我的愛人。」雁兒對著仇九的背影鄭重的行了一禮,猛的沖天而起。
此刻雷元結界已經削弱了大部分的威力,以雁兒的實力,雖然會狼狽一點,但是要衝破結界並不困難。
仇九沒有攔她。
人性是自私的,在想到兩全其美的方法之前,雁兒的離開,是當下最好的解決方法。
於是,仇九做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錯誤決定。而他,也將很快的為這個決定而後悔終生。
「有人從石屋裡出來了!」
折而復返的葉族子弟遠遠的便看見龍火舞與血魔的戰鬥。他們眼看著血魔落荒而逃,而龍火舞也再次變小身形,他們本能的以為,撈一把好處的時間已經到了。所以在葉真璧的帶領下,葉族子弟以極高的熱情趕回到小石屋周邊設伏——這也是仇九冷笑說有故人將至的原因。
雁兒的突然衝出,令葉氏族人一陣的騷動,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葉真璧的身上,打,不是不打?這個問題讓葉真璧心中為難了片刻。片刻之後,葉真璧果斷的一揮手,葉氏族人紛紛從埋伏處現身,朝著空中的雁兒撲去。
此時的雁兒早就積壓了一肚子的怒火,眼見這些不識相的傢伙竟然敢向自己動手,當下雁兒通體浮起一層黑氣,一下了朝著人數最多的地方撞了進去。
慘呼之聲頓時響起,半空之中像是下起了一陣又急又密的血雨。隨著血水落下的還有無數的殘肢斷臂,僅僅是一個照面的功夫,二十幾名葉氏高手已經折在了雁兒的手裡,而且,這個傷亡還在繼續上升之中。
葉真璧的臉色「唰」的一下子變白了。
不久前,他剛剛帶人圍攻過這個女人,那個時候,葉真璧還沒覺得這個女人有什麼可怕的地方,要不然也不會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使用迷藥了——他將雁兒的極樂魔氣當成迷藥了。但是現在,雁兒的強悍頓時推翻了葉真璧對她的所有評價。
這個女人的實力,足以媲美神州大乘境界的修行者。
也只有大乘境界的修行者,才能做到虎入羊群般的輕鬆宰殺自己帶來的二百多名高手。
太大意了,想不到仇九身邊隨便拉出一個人來都有這般恐怖的實力,葉真璧現在可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但是後悔管什麼用,最要緊的還是趕快把活著的人帶回去。於是,葉真璧再次一揮手,咬著牙沉聲下令道:「撤!」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下達撤退這個命令了,這讓性子高傲的葉真璧實在有些無法接受。與仇九一樣,他也是葉家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但是仇九卻是高高在上,生下來就是錦衣玉食,瀟灑風流的過著香艷的生活,混吃等死卻不用發愁,因為他有一個好爸爸,少堡主的位置除了他之外,沒人能坐得上去。
自己一直努力向上,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將仇九踩在腳下,讓他也要像從前自己仰望他那般仰望著自己。為了這個目的,他不停的爭,不停的向上爬。但是為什麼,自己比仇九付出的要多,卻始終不能將仇九踩在腳下!
就像現在,自己明明知道仇九就在小石屋內,為了幹掉這個心頭大患,他還親自帶來了全部隨軍出征的葉家高手。但是仇九身邊一個毫不起眼的女人,竟然也已經強到這種地步,使得自己一退再退。難道自己這輩子就真的無法把仇九真正的踩在腳下嗎?
就在葉真璧滿懷悲愴之時,聽到他下達撤退命令的雁兒目光發寒。
對於葉真璧,雁兒可謂是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為在今天之前,雁兒從來沒有見過他。
熟悉,是因為此人是仇九最恨的人之一。就像他恨不得仇九死一樣,仇九也恨不得將他,還有他那以下犯上的父親處死。而現在,這個人竟然惹到了自己的頭上,為了主人,雁兒決定出手將葉真璧徹底的從世界上給抹殺掉!
卻見黑影一閃,葉真璧只覺得眼前一花,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一股寒冷的陰氣撲面而來,將自己的身體動作刺激的不由自主的一滯。然後,刀氣當頭而下,那凌厲的殺氣完全可以將他一劈兩半。
葉真璧心頭掠過死亡的陰影,不由自主的一閉雙眼,心中暗道:「完了!」
便在這時,卻見幾個黑影突然橫立於葉真璧的身前。雁兒那道刀氣碰上那幾個黑影的護體罡氣之後,頓時消散無蹤。雁兒心中微微一驚,身形閃動間,人已經離開葉真璧好長一段距離。等到她得空重新看向葉真璧那邊時,卻見他身前突然站著四個全身披著黝黑戰甲,頭戴吞魚頭盔的魔神。
「你們是什麼人?」雁兒冷聲喝問。
「極龍島搜神宮。」四個魔神突然向兩邊一分,頓時露出了另一個身形高大的魔神,那人臉龐剛毅,稜角分明。兩道濃眉似黑龍靜臥,一雙明目中不時的閃過幾道逼人心魄的銳氣精光。
第一百九十一節
那人立於葉真璧身旁,沉聲的問雁兒道:「你是什麼人,敢對我們極龍島的人下殺手?」
原來是極龍島的人。雁兒心中不由的冷哼一聲:「你又是什麼人。」
「極龍島魔神統領白紋,我受命保護此人,任何對此人下殺手的人,都要付出代價。報上你的名字吧,雖然我一向不殺女人,但我願意為你開這個先例!」白紋冰冷的話語令雁兒心頭頓時升起一股忌憚之意,這個男人,有著比仇九還要強的修為,不可小覷!
此時,石屋內的仇九已經臉色一變,強敵突現,雁兒正面臨生死關頭!
「小舞,去幫下雁兒!」仇九轉過頭去對著龍火舞出聲請求。
看著仇九美人在抱的樣子,龍火舞問道:「我去幫她沒問題,你呢,你要做什麼?」
「復活青龍!」仇九沉聲道。
「好,你自己小心!」龍火舞不再多說,當下身形一閃,已經從那石屋之中消失不見。
仇九將懷中的獨孤雁輕輕的推開,低聲道:「雁兒,我要開啟大陣了,你先和雷姬呆在一起吧。」
獨孤雁順從的點點頭,快步走至雷姬身邊。
這時,青龍的元神在仇九的腦海中傳音道:「你確定可以了?」雖然青龍提出的以雷元力代替金之心給仇九療傷,但是實踐下來之後,除了將昏睡中的仇九提前一步刺激醒來之外,再無任何增進作用。此刻仇九精神仍處於低谷狀態,要以這種狀態去開啟大陣,實在有些冒險。
仇九沉聲道:「不行也得行,外面那個人,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還有誰能應付。」
不錯,龍火舞是強,但是仇九還是覺得她與那個突然出現的魔神統領有著極大的差距。雖然這完全是仇九自己腦海中跳出來的一個毫無理由的想法,但是仇九卻絲毫不懷疑這種可能性。所以現在唯一能寄以希望的,便是號稱肉身天下第一的青龍了!
青龍在聽到仇九的後半句話後,竟然肯定的贊同道:「不錯,小舞雖然進步了很多,但是對上外面這個人,她還是差了一些。嗯,你要不要再休息十五分鐘?小舞雖然不是那人的對手,但拖延個半個小時,還是可以做到的。」
仇九淡淡道:「不用了,我心裡有數。」
當下青龍不再多言,而仇九也開始積蓄元力,準備開啟法陣。
石屋外面,面對著白紋的龍火舞突然心生怪異的感覺,盯著白紋的臉龐打量了足足有三四分鐘,然後沉聲道:「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誰知那白紋卻是微微一笑,點頭承認道:「不錯,很多年前,我們曾經見過一面,那個時候,我曾經把你當成朋友。」
龍火舞柳眉微蹙,沉聲問道:「朋友?那我為什麼不記得你了?」
白紋微笑道:「因為我太自作多情了,我把你當成朋友,而你,卻未必把我也當成了朋友。」看著龍火舞的表情更加的疑惑,白紋道:「你看,一直到現在,你都沒能想起我是誰,足以證明我在你心中實在沒有什麼份量。本來,我也想把你忘掉的,只不過,你在我身上留了些紀念品,每當我看到它的時候,我總會不自覺的想起你來。」
「火舞姐姐,小心不要被那人的花言巧語給騙了。」雁兒見龍火舞被那人幾句話弄得神思恍惚,不由的出聲提醒。龍火舞頓時驚醒過來,對著白紋沉聲道:「少廢話,要打就打吧!」
「打?」白紋微微搖頭:「我和你打了五百多年,你也輸了五百多年,對於你,我實在已經沒有任何想動手的興趣,叫青龍出來吧,我要和他打。」
「和我打了五百多年?」龍火舞的眼睛頓時瞪的比燈籠還要大,還要圓。
白紋見狀微微一笑:「想起我是誰了?」
「是你!」龍火舞一臉的不可思議。
「不錯,是我。」白紋淡然一笑,微微點頭。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龍火舞驚呼道:「我親眼看著你被人擊殺身死的!」
「青龍不是也已經死了嗎?可是誰又能想到,他竟然躲在這種地方苟且偷生了下來。」白紋微笑道:「可見親眼所見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雁兒見龍火舞驚訝的樣子,不由的問道:「火舞姐姐,他是誰?」
「四大尊,白虎!」龍火舞一邊緊盯著白紋,一邊對雁兒解釋道。
這一下,連雁兒的眼睛也瞪圓了。
傳說中已經隕落的四位大尊,青龍在身後的石屋之內,即將現世。朱雀在蠻荒隱忍多年,去了神界。而眼前這位同樣該身死已久的人,竟然就是當年實力與青龍不相伯仲的白虎大尊!這令雁兒如何能不吃驚!
「你來這裡,是為了青龍哥哥?」龍火舞的臉上已經浮起了戒備之色。
從龍火舞記事之時起,青龍與白虎二人的關係就已經勢同水火,至於起因,據說是為了一個女人。但是龍火舞卻始終不願意相信這種說法,因為她從未聽人說起過這個女人的名字,也沒有找到任何有關這個女人存在的線索。
青龍得到木之心後,性格越發的謙讓隨和,白虎五次找上門來挑釁,都被青龍藉故避開。最後一次青龍派了龍火舞去接待怒氣沖沖的白虎。但是由於龍火舞那火暴的脾氣,加上白虎對青龍口出狂言,引得二人動上了手。
平時族內眾人看在青龍的面子上,對龍火舞的小姐脾氣,也是一笑置之,但是這白虎卻是下手毫不留情,幾個回合便將龍火舞打得起不了地。這對自小便好強的龍火舞來說,無異於是畢生最大的恥辱,她將打敗白虎定位於人生最大的目標之一。
於是,本是由白虎每隔百年便上青龍屬地挑釁的慣例變成了每隔兩個月,龍火舞跑到白虎屬地鬧事。那時四大尊所屬的四大部族都還是和平共處,除非是罪大惡極之輩,否則鮮有被四大尊出手滅殺的。而龍火舞充其量不過是好勝心太強了一些,孩子氣太重了一些罷了,和罪大惡極根本排不上邊。所以每次白虎都很點到為止的讓龍火舞趴在地上無力反擊,卻又不傷她性命。
但是龍族的體質實在是太好了,不管是多麼重的傷,只要兩個月一到,本應該奄奄一息的龍火舞總是會精神爍爍的光顧白虎之地,二話不說,直接開始鬧事,引來白虎之後接著開打。如此反覆過了五百多年,一直到青龍出面將龍火舞強行留於族內修行,這才還了白虎領地一個失去長達五百年的安寧日子。
而龍火舞在族內修行有成之後,本想再去找白虎算帳,但是青龍卻突然帶著她周遊起天下來。這一耽擱,又是千百年的時間過去了。等到青龍隕落之後,悲忿交加的龍火舞怪罪到了另外三個不肯來支援的大尊身上,她先是去找朱雀,卻發現朱雀已經先青龍一步隕落。
然後她去找白虎時,親眼看見白虎一族在神魔兩界高手圍攻之下,死傷殆盡,領地盡成廢墟。而白虎也使出了最後的絕技,與神魔兩界高手同歸於盡。龍火舞趕到之時,只來得及看到白虎自爆前的那一瞬間。
再之後,玄武大尊也離奇失蹤,原本掌控天下的四大強者在百年內一一倒下,四大部族,不是死傷殆盡,便是遭受重創,再難有東山而起的機會。那時的龍族算是保存最好的一個,龍火舞提議盡起龍族之兵,與神魔兩界拚個魚龍網破,為青龍復仇。但是龍族四大長老在經過協商之後,決定避世隱居,以待青龍重新現世。
龍火舞因為不滿四大長老的決定,因而憤然離開龍族獨自隱居。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的沉思之後,她終於能體諒四大長老當時的難處。而與仇九相遇之後,龍火舞決定尋找四大長老,將青龍傳人現世的消息散佈出去,以召集龍族歸仇九調遣。
卻未想到,與仇九一別之後,踏遍神州各處,發現當年四大長老劃定的那些隱居地方,早都是龍去穴空,而她憑著龍族之間獨有的感應一路尋找至十萬大山,發現了最後的那批龍族遺民。而這批龍族遺民的日子也不太好過,神州魔道發現了他們的遺跡,大量的神州修行者湧入十萬大山的龍眠之地,企圖殺龍取心。
龍在龍眠之時,是很難甦醒過來的。就算是被強行喚醒,本身的實力也只能發揮出千分之一,而且思維基本等於零,除了本能的自衛反擊之外,再無任何強力的手段。但龍火舞哪管那麼多,她一邊喚醒修為深厚的族人開始與神州各門派作戰,一邊守護那些年幼的龍族遺苗——儘管他們最小的也已經有上萬年的年紀。
但是神州各門各派派來屠龍的人太多了,龍火舞一人難以兼顧多個方面,但好在她的實力太過強悍,神州各門派在她手上可算是死傷慘重,所以暫時的退去。而得到休息的龍火舞突然間感應到了青龍那熟悉的雷元力,一路追尋過來後,便有了先前的故事。
這時,再見這個白虎,龍火舞卻是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
正如白虎他自己所說的,他已經是極龍島搜神宮的一名統領,而仇九與極龍島的血仇,可不是一兩條人命那麼簡單。葉真璧是仇九恨之入骨之人,而白虎此刻的姿態也表明了葉真璧也是極龍島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很受重視的極龍島中人。這樣一來,雙方就有了不可調和的衝突在內,所以龍火舞很關心白虎此行的真正目的。
第一百九十二節
看著如臨大敵的龍火舞,白虎淡淡一笑,說道:「看來青龍還沒有出世,否則他也不會讓你這樣一個小丫頭在這裡與我對峙這麼久的。」
「哼,不用青龍哥哥出手,我自己就能應付得了你!」龍火舞的火暴脾氣又有了暴發了前兆。
白虎輕輕擺擺手:「我說過,和你打我已經沒有任何興趣了。既然青龍還沒有出世,那我留在這裡也沒有意思了,轉告青龍一句,他欠我的,不是躲著不見我就可以算了的。」言畢,白虎轉過身去,對著身後的葉真璧道:「走吧,沒有我的保護,你根本殺不了石屋內的那個人。」
葉真璧面色發冷,但是他也知道白虎說的是事實。
龍火舞的實力已經超過了自己這邊所有人的總和,和龍火舞打,就像螞蟻對戰大猩猩一樣,毫無勝算可言。與其在這裡白白犧牲,保存實力才是現在的上上之選。於是,葉真璧點點頭,對著葉家族人下令撤退。
看著白虎要離開,龍火舞頓時愣住了。
在她的印象中,凡是有青龍在的地方,白虎可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是世界變得太快了,還是白虎他別有陰謀?
龍火舞道:「你就這麼走了?」
白虎回過頭淡淡一笑:「我現在只是別人的手下,聽命令做事情是我的本份,超出本份以外的事情,我興趣,也沒有精力去做。我現在的本份是保護好這個小朋友,只要他不出一點事情,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其他的,等我以後再說吧。對了,我讓你轉告青龍的話可別忘了,要一字不差的轉告給他才行!」說完不等龍火舞反應過來,白虎伸手一帶葉真壁,瞬間消失不見。
那些葉氏族人唯恐葉真璧有失,追趕而去,只留龍火舞神色複雜的留於原地。她到現在還不明白白虎為何神秘的出現,又神色匆匆的離去。
這時,雁兒對著龍火舞行了一禮,輕聲道:「多謝姐姐出手解圍,他日江湖再見之時,雁兒定會回報姐姐的恩情。現在,雁兒就此拜別了。」
龍火舞點點頭,她無意插手仇九的感情糾紛,對於雁兒也沒有什麼交情可言,所以聽她如此說話,也沒有拘留之語,只是點點頭,出於禮貌的說道:「江湖多凶險,保重。」
雁兒微微點頭,表示記住了龍火舞的話,然後一飛而起,緩緩的消失於天際交加之處。
解決了白虎,送走了雁兒,對於仇九的囑托也已經完成,龍火舞又仔細探查了周圍,確定白虎沒有埋伏什麼幫手回襲之後,這才返身回到小屋內。
石屋內已經空無一人,而地上卻多了一個流光四溢的法陣。龍火舞只是微微的掃了一眼陣法的符號後,便毫不猶豫的一腳踏入法陣。
只見法陣光芒一閃,龍火舞身形頓時被法陣傳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在這個地方,上不見青天,烏雲籠罩四野。下不見黃土,茫茫一片煙海。龍火舞見狀,頓時運起神識想要將仇九所在搜尋出來,這時,卻聽腦海中響起一個久違的聲音:「小舞,你來了。」
「青龍哥哥?!」龍火舞驚喜的四下打量,但是入目一片蒼茫,哪裡有青龍那偉岸的身影。
龍火舞不免焦急的問道:「青龍哥哥,你在哪裡?」
「我的肉身剛剛與元神合二為一,還很虛弱,不能來找你,你只要朝前一直飛就能看見我。」
這時,龍火舞才注意到青龍的聲音確實有些微弱,只是剛剛被喜悅衝擊之下,心情激動,所以才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依照青龍所說,龍火舞一點風馳電掣的朝前飛去,大約過了十多分鐘,龍火舞猛然一個急剎,於空中停住了身形。
茫茫雲霧之中,偶有幾片青鱗顯露,青龍身軀於那雲霧之中若隱若現,看得龍火舞心裡越發的激動,輕聲呼喚道:「青龍哥哥!」
雲開霧分,一個巨大的龍首自那雲霧深處探出,兩道目光落在了小小的龍火舞身上,一股久違的溫暖包圍了她的心房。龍首不見開闔,聲音卻在龍火舞的心裡響起:「小舞,你長大了,也變得漂亮了。」
龍火舞聞言又羞又喜又是感動,鼻子沒來由的酸酸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隨時有落下來的可能。
四目相接對視良久,龍火舞忘情的一聲龍吟,現出了火龍之身。遍體龍鱗流火,照得這片蒼茫世界通紅一片,有如朝陽東昇。
青龍看在眼裡,心中甚是欣慰。
這個小舞脾氣太沖,自己還一直擔心因為自己隕落的事情,她會忍不住跑到神魔兩界去鬧事。現在能再見火舞,那是比什麼都要開心了。
這時,龍火舞問道:「青龍哥哥,那個仇九呢?」
青龍微微一笑,在心中感歎道:「小丫頭終於長大了,懂得關心起其他人了。」這邊傳音道:「他們已經走了。」
「走了?他們去哪裡了?」龍火舞好奇的問道。
「我為他們打開了通往魔界的通道,那個小朋友就急不可能的跳了進去。然後,他帶過來的兩個女人也跟著跳了進去。我本想將那兩個女人留下來的,畢竟魔界的環境太複雜,她們這麼低修為很難在那邊生存,只可惜我的力量還沒有恢復,眼看著她們在通道裡消失,卻一點辦法也沒有。」說到此處,青龍不免的有些內疚,然後,他想起一事,問道:「我在上面的時候就感應到了白虎的存在,他也來到了這裡嗎?」
龍火舞道:「他來了,但是聽說青龍哥哥你還沒有出世,他便又走了。這個壞蛋,還是那麼囂張,青龍哥哥,你一定要幫我打得他滿地找牙才行!」青龍的再度復活,令龍火舞心中那份深藏著的依賴感也跟著甦醒了過來。也只有在青龍的面前,龍火舞才可以這麼放心的去依賴著他。
聽到龍火舞最後一句那孩子氣十足的話,青龍淡淡一笑:「這次復活,我與白虎終要見上一面的,不過我的元神與肉身分離的太久了,實力下降了很多,再見面時,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把白虎打得滿地找牙,給小舞出一口氣呢。」
龍火舞信心十足的說道:「青龍哥哥一定可以的,那只病貓以前多麼囂張啊,現在還不是當了別人的手下,看來他的實力也沒有提升,反而下降了。以青龍哥哥肉身無敵的狀態去和他打,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嗎?」
「哦?白虎做了別人的打手?」青龍微感驚訝,反問道:「白虎現在為哪個勢力效力?」
「一個叫極龍島的地方。」龍火舞飛快的將她從仇九那裡得來的極龍島情況複述了一次給青龍聽,青龍卻是越聽越心驚,沉聲道:「這個極龍島可真不簡單,如果仇九這次能從魔界回來,我還要提醒他一句,千萬不要再和極龍島作對。」
龍火舞不解道:「青龍哥哥,極龍島派出來的人我也見過,實在不怎麼樣,為什麼要仇九如此小心極龍島呢?」
青龍反問道:「白虎有沒有什麼話留給我?」
龍火舞點點頭,將白虎的話說了一遍。青龍聽完後,發沉的臉色竟然有些好轉。龍火舞更加不明白了,正要發問,卻聽青龍先一步說道:「白虎和我的關係很複雜,一時間說不清楚。但是那個極龍島,確實是一個很了不得的地方,若是可以,我們盡量不要與他們發生接觸。對了,四大長老呢?」
聽到青龍問起,龍火舞的臉色頓時一黯:「四位長老已經先後離世。」
「哦。」青龍聞言竟然是沒有吃驚,又問道:「那族人還有多少活著的?」
龍火舞道:「各大龍穴都已經空了,只有十萬大山這種龍穴還留著部分遺族,卻也不到兩千,青龍哥哥,我本來找到了虛數宮,可以請青龍哥哥再次將我族的人丁復興起來的。但是竟然被一個奇怪的傢伙佔了去。」龍火舞把血魔的情問對青龍一說,青龍點點頭,說道:「這個人修習的功法是朱雀部落的《血漩經》,他的修為已經達到無著肉體,元神不滅的地步,這是《血漩經》比較高的境界了。到了這種境界,那麼這個世界上能殺死他的人,或是東西都已經不多了。」
對於血魔的強悍,龍火舞已經深有體會,她更關心的是怎麼徹底的殺掉血魔,所以她問青龍道:「那如果我再次遇到他,我該怎麼做才能殺死他呢?」
青龍微笑道:「如果不幸遇上了他,快逃。」
「逃?」龍火舞一愣,青龍肯定道:「不錯,但凡能用《血漩經》練到他這種境界的,都是雙手滿是血腥的屠夫。每一個被他殺死的人,死後的元神都將成他的分身。哪怕我們殺掉了他千百萬個分身,但只要還有一個分身活著,他就可以再次活過來,所以連我都沒辦法完全的擊殺掉他。」
第一百九十三節
「連青龍哥哥都無法殺死的他,那世界上還真的有能讓他消失的東西嗎?」龍火舞顯得難以置信。
說實話,她確實與血魔交過手,也知道要殺死他很困難,至少以她的修為做不到。但是這樣的人從青龍口中也跳出不可能殺死的話語,就顯得有些匪夷所思了。要知道,青龍在隕落前,可是世間最強的男人!
「要他死其實也很簡單的,只是我們做不到罷了。只要能在一瞬間同時將他所有的分身消滅乾淨,他就自然活不了了。只是,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兩個人,而除了他們兩位,我還真想不出誰能同時消滅數以萬計的分身。」青龍鄭重其事的說道。
「兩位?」龍火舞一愣,試探的問道:「青龍哥哥說得兩位,不會是他們吧?」
青龍鄭重點頭:「不錯,除了天之上的那位,還有地之下的那位外,世間已經沒人能做到這一點。當然,除非你擁有一件奇寶,那你的修為就算差一點,也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什麼奇寶?」龍火舞好奇的問道。
「血魔的頭骨。」看著龍火舞一臉吃驚的表情,青龍解釋道:「《血漩經》雖然威力無窮,卻也不是完美無缺的。人體之中,以頭骨最堅硬,而修煉《血漩經》的人就會將畢生的精氣都由於淬煉自己的頭骨。等到修為達到一定程度之後,他們就會尋一個戰場進行兵解。由於戰場上戰死者的怨氣與血水充足,他們的元神會迅速的狀態,附於頭骨之上溫養一個月後,才會離開頭骨,四處遊蕩的收集怨氣為己用。由於他的元神在頭骨上溫養時留下過元神的印記,所以誰控制了頭骨,誰就等於控制了血魔。如果血魔敢不聽話,只要敲碎頭骨,血魔就會受到重創,所有收集的元神分身都會潰散而去,只留本命元神存活。而這個本命元神再也無法附於其他頭骨,或是聚集元神分身,元神的存在會不斷的消耗掉他的修為,修為一盡,血魔的元神就會消失於天地之間,再無復活之日了。」
龍火舞點點頭,這個《血漩經》其實還是很強大,雖然它的缺點也是同樣的明顯,但是這個頭骨既然是關係著血魔的性命,那他就一定會妥善的保管,不容他人窺視的。所以要殺死血魔,真的很難。
「這麼說,虛數宮我們是拿不回來了?」龍火舞很不甘心。
青龍卻是淡淡一笑:「拿不回來也好,虛數宮一物,看似福,實則禍,當年我就是因為無知方才令族人盡入虛數宮,以至於引發了後來的……」說到這裡,青龍突然住口。龍火舞一愣,她倒是沒發現後來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除了神魔兩界對四大尊進行絞殺外。
青龍見龍火舞沉默不語,似乎正對自己剛剛的話進行思索,不由微微一笑,說道:「神心的存在,引發了神魔對我們四大尊的戰爭,所以我說它是個禍害,若是沒有它,我們的族人也不會無端的死於戰火之中了。」
「嗯,既然青龍哥哥覺得虛數宮有害,那我也就不去找那個血魔了。」龍火舞點點頭,對青龍保證不再去找血魔的麻煩。二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這種沉默令兩人都顯得有些侷促,於是,龍火舞沒來由的冒出一句:「不知道仇小朋友能不能適應魔界的生活。」
青龍聞言微笑道:「放心吧,他是我挑選的人,區區魔界還難不住他的。」
青龍說得沒錯,區區魔界,確實還沒讓仇九放在心上。
通過青龍的神力打開魔界通道之後,仇九便真正的踏入了這塊一直想要進入的土地。
看著四週一片荒涼的景象,加上空中一道彎月如同獠牙般高掛,那些枯乾的古樹在月光下顯得倍加的猙獰可怖。
魔界,一個傳說中集世間所有罪惡與慾望為一界的存在。能進入魔界的修行者,無一不是大奸大惡,滿手血腥之輩。經過十萬大山的幾年生活,仇九雖然對魔道也有了自己的認識,知道修魔與滿手血腥不一定能劃上等號,但是大部分人還是沒能逃出這個定律,所以魔在仇九的心中,仍是被定格在殘暴好殺的形象上。
之後,雷姬與獨孤雁也同樣來到魔界,這令仇九頓時有些頭痛起來。
這兩個人的修為在神州都已經不算什麼,如今到了魔界就更是微不足道了。仇九雖然自負的可以,卻還沒有自大的認為自己一次性可以保護兩個人。而且,自己在進入魔界之後才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對魔界根本是一無所知!
他是修行律法的人,在魔界騙騙小魔神,打打小怪獸還行。若是不幸的遇到了五大尊之流,那被群起而攻是很有可能的。自己可是千辛萬苦才來到這個地方,仇九可不想自己在找到雷皇這個傢伙前,就被人喊打喊殺的逼回到神州上去。
既然不認識路,而且這裡這麼偏僻,也沒有個過路的魔可以問一下,仇九隻好隨便挑了個方向,想先飛出個幾十里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搞到一些有關魔界的情報。就在他準備動身的時候,神識突然一緊,正東方向發現了十幾名魔人正朝著自己這邊飛來,帶頭的三個魔人更是功力高絕,單打獨鬥仇九勝利不在話下,但若是兩個一起上,仇九隻能避之則吉了。
在仇九發現他們的同時,他們也發現了仇九。好在他們並沒有流露出明顯的殺氣,這使得仇九決定留在原地看看他們的來意再說。
仇九不動,雷姬自然也不會動。這個地方可比神州凶險的多,雷姬知道若是離開了仇九,自己連半分活命的機會都沒有。而仇九要找的是雷皇,自己要找的也是雷皇,既然目的地是一樣的,那又何必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呢,只要老老實實的跟著仇九走就行了。
那三個魔人很快更出現在了仇九的面前,看著他們三人銀盔亮甲的裝束,想來他們在這個地方的身份還是蠻高的,特別是在三個魔人中,竟然有一個女魔人在內,更令仇九有些好奇。要知道,魔道雖然不分男女,但是能真正修成正果,升入極魔樂土的魔人裡,女性可謂是少之又少。原因無他,魔道是個講究弱肉強食的地方,女性往往會滄為各大強者的玩物,越是漂亮的女性,越會引來上位者的窺視,下場也是越慘。所以女性修魔很少成正果。
但是眼前這個女魔人,不僅長得漂亮,而且實力還十分強悍,用仇九的話來說,一對一的情況下,沒打個兩天兩夜,我也不好說勝負。
眼見仇九打量起自己的目光中帶著驚訝,那女魔微微的有些不快,本是一塊寒冰的臉上更增幾分霜意,沉聲道:「再不把你的眼睛收好,我就把它們挖出來替你保管。」
「哦?你們是什麼人?」仇九淡淡一笑,開口發問。
那三個魔人各自交換了眼神,都從同伴的眼中讀到了笑意。
這個傢伙可真有意思啊,在我們的地盤上竟然還問我們是什麼人?
「這句話應該是由我們來問你才對,你是誰?在雷尊陛下的領地上滯留,目的何在?」女魔左手的魔人開口發問。
「我叫仇九,剛來魔界的。你說這裡是雷尊的地盤?」仇九心中一喜,自己要找的就是雷皇,這傢伙升得可真快啊,剛從神州上來沒有多少年,竟然已經爬到雷尊的位置上了。
「仇九?沒聽過,你說你是新來極魔樂土,那誰是你的接引者?」另一個白髮的魔人開口質問道。
在魔界,飛昇的人都有自己的接引者——一個類似於師兄的存在,負責給飛昇的新人講解魔界的一切知識與規矩。但是仇九是沒有接引者的,因為他不是飛昇上來的。準確的說,他是偷渡進來的。
看著仇九沒有回答出自己提出的問題,白髮魔人頓時面色一沉:「原來是個奸細,給我抓起來!」
三人身後的隨從們頓時答應一聲,便要上來動手。
這時,卻聽那女魔道:「且慢!」
「飛霜,你什麼意思?」那白髮魔人頓時心生不快。
「他不是奸細。」飛霜冷冷道。
「你見過他?」另外的魔人插口問道。
「我沒見過他。」飛霜道:「但是他身後的那個女人,我見過。」
「女人?」兩個魔人的目光同時跳過了仇九,落到了他身後去。
這時,兩個魔人的面色頓時一變,兩人同時收回目光,看向飛霜道:「你確定是她?」
飛霜白了二人一眼:「我不知道。」
「不管是不是,都帶他們先去見雷尊陛下!」白髮魔人沉聲道。
「樂毅,陛下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的,若是未經通傳就帶人過去,陛下發起火來,可不是我們能夠承受的。」另一個魔人滿臉憂慮道。
「銀楓,我和飛霜帶他們回雷尊宮,你先去稟報陛下,看看陛下有沒有興趣接見他們!」白髮魔人出了個主意。
那魔人銀楓一聽之後,連連點頭,飛一般去了。
第一百九十四節
出於某些原因,留下來的兩個魔人頓時對仇九一行人變得有禮貌起來。仇九微一思索,便已經知道了原因,想來這三人都是雷皇在魔界的近臣,所以見過雷皇給雷姬畫的畫像。而他們正是因為不確定雷姬的身份,這才會起了前後不同的變化。
但是,這種變化也僅是對雷姬而言。在他們的眼中,仇九與獨孤雁的身份應該是保鏢與侍女,不過既然是雷姬帶過來的人,他們也不會無禮的對待。樂毅一揮手,眾人便轉向朝著雷皇宮方向飛去。
一路行來,所見之處荒涼無比,枯樹林立於大地,便如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妖魔,在無聲的散佈著邪惡的氣息。在這邊土地上,除了自己這一行人外,竟然再無一個活物。
仇九記起曾經在藍紋城中聽魔人說起,魔界四處是戰爭,到處是殺戮,他還以為自己進入魔界之後就要血戰連場的,卻未想到是這般荒涼死寂的景象。
看著仇九面帶疑惑,那冷口冷面的飛霜竟然給他介紹起了魔界的事情:「這裡原本是另一個大尊的領地,雷尊陛下通過挑戰殺死了前任大尊,然後接收了他的全部領地。這裡本來沒有這麼荒涼的,到處都遊蕩著魂魔,但是雷尊陛下不喜歡他們,所以我們把他們都殺光了。」
「魂魔是什麼?」獨孤雁好奇的問道。
仇九道:「應該是一些低級的魔神,沒有很高的智慧與思想,唯一的嗜好就是殺戮。」獨孤雁恍然的點點頭,那飛霜卻是看著仇九:「你怎麼知道的?你來過魔界?」
仇九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反問道:「剛才你說魔界,我記得雷皇飛昇之時,那個接引者說的卻是極魔樂土,難道魔界與極魔樂土是不一樣的嗎?」
飛霜道:「魔界是我們這個世界的總稱,極魔樂土則是魔界中的聖地,傳說大魔神便在那裡沉睡。」
「大魔神?你見過?」仇九好奇的發問,幾乎每一個魔道的人都把大魔神掛在嘴上,但是大魔神究竟是誰,他是男是女,卻從來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這種高度統一又高度模糊的稱謂讓仇九一直很好奇。
飛霜卻是微微搖頭道:「除了五大尊之外,其他人若是踏入聖地,便會受到大魔神的懲罰,那是魔界最高統治者的怒火,誰都無法逃脫。但是雷尊陛下卻是第一個非大尊而受到大魔神召見的人,我們相信陛下將會是大魔神的代言人,為這個混亂的魔界帶來新的秩序與希望。」
「把希望放在別人的身上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仇九淡淡一笑。多年的江湖生活,讓他深切的明白,寄希望於他人是多麼愚蠢的一件事情,正所謂,求人,不如求自己。
但是飛霜聞言之後,卻是面色一變,猛的伸手拔劍。銀光一閃,雪亮的劍身已經搭在了仇九的肩上,森冷的劍鋒散發著飛霜那憤怒的殺氣:「再敢對陛下出言不遜,休怪我劍下無情。」
仇九伸手輕彈劍身,劍生顫音,仇九淡淡一笑:「劍是用來殺人的,若是不殺人,又何必出鞘。」
「你想死?」飛霜的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目光之中閃爍著殺機,令人毫不懷疑只要仇九多說一個字,那冰冷的劍鋒就會吻上他的咽喉,在他的頸上劃出一道淒美的紅線。
「很多人都想殺我,但是他們的運氣都不太好,死得都比我早。你想試試自己的運氣嗎?」仇九的眼睛也是同樣微微的瞇起。
於是,飛霜嗅到了一種味道。
就像是兩隻同樣飢餓的狼在森間相遇,那種來自於同類的危險氣息令飛霜頓時毫不猶豫的抽動長劍!
卻聽「噹」的一聲脆響,千軍黑影如風似電,先一步與飛霜的長劍相交,刀背厚重,刀身鋒利,以不世神兵對戰飛霜的長劍,高下立分!
但見刀光一起,長劍斷折。飛霜面色一變,立即撤劍出掌,動作銜接如同行雲流水,不帶一點勉強的痕跡。但是她的掌只擊出一半,便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
不是她想停,而是她不得不停。
千軍的刀尖已經頂住了她的咽喉,未等她的掌擊中仇九,千軍就會先一步洞穿她的喉嚨。
飛霜毫不遲疑問的足尖一點,身形如同為狂風所激,猛然後退。但是仇九的千軍便如附骨之蛆般緊隨而上,既不快一分,也不慢一分,始終保護著刀尖微點飛霜咽喉的距離。看著仇九一臉淡然的笑意,飛霜知道他的修為在自己之上,當下猛的一停,只求一死。
那千軍卻是像生了眼睛一樣,飛霜一停,它也跟著停了。不快不慢,距離未有絲毫改變。那一瞬間,飛霜的臉色再一次的變了。
單是仇九的這份眼力與手勁,自己已經比不上了。技不如人,既然輸了,那就沒有什麼話而說了。飛霜沉默的看著仇九,聽候他的發落。
兩人交手僅是瞬間,等到樂毅反應過來之時,飛霜已經受制於仇九。當下一聲冷喝,樂毅對仇九沉聲道:「馬上放下武器!」
仇九淡淡一笑,手腕輕輕一動,千軍的刀尖劃過飛霜的皮膚。飛霜柳眉微蹙,血珠如同斷線般滾落而下,看得樂毅是又驚又怒。仇九對著飛霜滿是歉意的一笑:「抱歉,刀不能空回,得罪了。」
千軍一入刀鞘,籠罩著飛霜的那股死意也跟著煙消雲散。這時樂毅連忙飛了過來,而他身後的那些隨從更是如臨大敵,漸漸的將仇九給包圍了起來。
對著樂毅關切的目光,飛霜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並未受到傷害。樂毅這才鬆了一口氣,對著仇九道:「小子,你敢對飛霜動手,可知道所要承擔的後果?」
仇九卻是淡然一笑,問道:「有什麼後果?」
樂毅的目光在瞬間變得極為冰冷,回答仇九的是他的當頭一刀!
仇九身形突然一閃,人已經離開了樂毅的攻擊範圍。而他的眼睛也是不由自主的亮了起來,輕聲讚道:「好刀!」
刀,自然是好刀!
魔極鐵,平常人尋一點都不可得,而這柄重達四百斤的鬼頭大刀,卻是純由魔界最堅硬的魔極鐵打造而成。為了鑄造這柄刀,樂毅的三代先人都因心力耗竭而死,一直到樂毅手中方才使得這柄魔界第一刀真正的展露出了他的鋒芒。
重刀如風,遇神殺神是這柄魔刀的風格,所以樂毅為它命名:斬神!
仇九腰畔的千軍雖然失去了靈魂,但在樂毅的斬神出手之際,卻也是突然的顫動了起來。
棋逢對手,將遇良材,做為一柄不世出的神兵,還有什麼能比遇到另一柄神兵,並且要與之交戰更加興奮的!
千軍的興奮是那麼的強烈,以至於連遠在五米之外的樂毅都能感受的到。
方才千軍出鞘的時候,樂毅就已經見過了,能斬斷飛霜的寶劍,自然是一柄好刀。但是樂毅對它的初步評價也僅僅只是:好刀。而現在,感受到了千軍那澎湃戰意的樂毅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好刀!來吧,且讓我看看你的刀好到什麼程度。」
仇九淡淡一笑,右手輕輕的搭在千軍的刀柄上:「能讓千軍如此興奮,你有與我一戰的資格。只是我的刀從不空回,你是雷皇的屬下,傷了你,我怕不好對雷皇交待。束手束腳的打法不適合我,所以,此戰不戰也罷,就算你贏了。」
「少廢話!」樂毅感受到仇九語氣中的那份不屑,更聽出了他對自己的輕蔑,這令他極度驕傲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而能彌補這份傷害的,只有鮮血——對手的鮮血!
鬼頭刀「呼」的一聲劃過長空,鋒利的刀身令周邊的空間都被割傷,在空氣中帶起了層層的波紋。仇九身形一閃,再次後退數米,始終不與樂毅進行正面的決鬥。
樂毅氣得是怒髮衝冠,但對仇九也是無可奈何,對於一個修為比你只高不低,卻存了心要躲的高手來說,除了生氣,你還能做什麼。
這時,卻聽正東方向傳來滾滾雷音,一個雄渾的男人聲音響起於天地之間:「仇九,你終於來了,且讓我看看你今日的修為吧!樂毅,你若是輸了,便自行了斷吧,我雷尊不用敗軍之將!」
聲音依舊是如此的囂張與霸道,但是沒有人質疑聲音的主人,因為他實在有這個實力去囂張,去霸道。
白髮的樂毅在聽到雷尊的命令之後,鬼頭刀頓時帶上了全部的殺氣。
方纔,不僅是仇九有所顧忌,樂毅也在顧忌。
在搞清楚雷姬的身份之前,他始終不敢真的殺了仇九。原因無他,打狗要看主人,殺狗,更要看主人的面子。
但現在聽到了雷尊的命令,樂毅終於將這最後的顧忌也給拋下,誓要將仇九斬於刀下。
在樂毅終下殺著的那一刻,仇九也終於出刀了。
卻聽「噹」的一聲響,兩柄神兵全力對撞,神兵的主人各自退開一步,樂毅面色一爽,大叫道:「再來!」
第一百九十五節
仇九卻是微微搖頭,還刀入鞘道:「你已經輸了。」
這句話剛出口,不當是樂毅這邊的人,便連雷姬與獨孤雁也都著發愣了。
樂毅面色鐵青的沉聲道:「輸了?我什麼時候輸了?」
仇九淡淡道:「看看你自己的胸口。」
樂毅低頭看時,面色頓時一變。
胸前銀甲竟然漆黑一片,靠近心臟位置的護甲表面更是已經熔化。自己的銀甲可是魔界秘銀所製,刀槍難入,水火不侵,卻在無聲無息中被人用火炙烤,還在甲身上留下了痕跡,這令樂毅頓時面如死灰。抬起頭時,正見仇火嘴角微帶嘲諷笑意,右手之中竄起一團紫色火焰。
「涅槃之火,焚盡萬物,你已經輸了。」仇九淡淡道。
雷皇的笑聲遠遠傳來:「不錯,仇九,你沒有讓我失望!我在雷尊殿等你,你想要知道的真相,我已經全數寫了出來,想要就過來拿吧!」
仇九聞言頓時身形一閃,朝著正東方向疾趕而去。看得飛霜與樂毅眼皮同時一跳,那個速度,絕對比自己要勝上一籌。
仇九遠去之後,樂毅淒然一笑,橫刀於頸,雷皇已經有言在先,不用敗軍之將。自己在仇九手上雖然敗得冤枉,但既然雷皇已經承認了仇九的勝利,那自己就算再多爭辯也已經無用。
罷罷罷,苦修百年,手握利刃,到頭來卻仍是一場空!
沒有人再去看樂毅,除了死,他已經別無第二條路可以走。魔界就是這樣,勝利的人可以活下去,而失敗的人只能去死。
飛霜沒有走,除了她與樂毅的百年交情之外,她還要執行雷皇陛下的命令。她要確定樂毅已經自刎而死,然後提著樂毅的腦袋去回復雷皇。這也是魔界的規矩,越是和你親密的人,越是可能提著你的腦袋去請賞。所以在魔界中,人人自危,因為誰都不想死,而想要不死,就要比所有的人都要強!
這只是魔界每天都在發生的一個小插曲,但在雷姬與獨孤雁的眼中卻成了魔界殘酷的見證。看著前一刻還活著的人身首異處,而她的同伴卻是面不改色的將他的首級提在手上,獨孤雁頓時覺得一陣反胃。
她吃得一向很少,所以吐出來的只有清水與胃酸。
飛霜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若是你不想成為別人的玩物,你就要適應這種場面。知道我最看不起什麼樣的女人嗎?」
獨孤雁面色發白的看著飛霜,飛霜卻是點點頭道:「不錯,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種女人。實力低微,性格軟弱,極度需要男人的保護,就因為你們這樣的女人太多了,所以男人才會總是覺得他們高我們一等。」
獨孤雁靜靜的聽完飛霜的話,然後說道:「那你呢?你還不是要依附於雷皇才能生活下去?」
飛霜的臉上頓時浮起陰暗之色,這時,雷姬適時的插口道:「別說了,快帶我去見陛下吧,我有緊急的事情要向他說明。」
對於雷姬,飛霜給予了高度的尊重。於是,她帶著眾人再前朝著雷尊宮飛去。
而比他們早一步出發的仇九,此刻已經踏進了雷尊宮的領域,並被接到命令的宮殿侍衛請進了雷尊殿。
比起那高大威嚴的宮殿,仇九覺得皇座上坐著的那個身影比整個宮殿都要耀眼。而他,就是有著這樣的魅力,讓人見過他一面之後,就會永遠的銘記於心底,永生不忘。
「雷皇,我來了!」
仇九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迴響。
當時的殿內除了雷皇與他之外,兩邊還分列著三十六人,這三十六人都是雷皇近臣,他們向雷皇效忠,為雷皇處理領地內的大小事情。對他們來說,雷皇就是他們的神,而現在,竟然有人除了見到神不跪之外,還敢大聲真呼神的姓名,實在大膽!
實力高超的雷尊禁軍眼看著就要從金殿的門口湧入,將這個膽大妄為的狂徒好好的教訓一番時,卻聽雷皇開口了:「嗯,這幾年的江湖歷練,你的性格倒是改變了不少。很好,少年人就是要有張狂的個性,我最看不得那些故作沉穩的人的,人若是不衝動,怎麼能做大事?」
群臣頓時驚訝。在他們的記憶裡,還是首次發現,原來他們的神還是這麼好說話的。但是他們可不敢像仇九那樣試一下,因為神翻起臉來的速度,也是絕對的快的。
「我們當初說好的,我投入你門下,你給我當年那件事的真相經過。現在,我來了,把真相告訴我吧!」仇九直接跳過了與雷皇的客套。
他等事情的真相已經等的太久了,久到已經把他所有的耐心都磨光了。
雷皇聞言哈哈大笑,站起身來。
他一起身,便如臥著的雄獅站立起來一般,上位者獨有的那股皇者氣息瞬間籠罩在了整個大殿之中,壓得群臣如同風吹過的麥浪,一批批的跪倒下來,不敢抬頭直視雷皇。
殿外的禁軍也都跪倒一片,在皇起身的時候,世間上只能有一個人站著,其他的人只能跪倒於皇的威嚴之中,靜候皇的差遣。這是魔界的規矩,若是你覺得不對,你便大大方方的站起來,而這個時候,你就會被視為對皇的威嚴產生質疑,你要與皇進行一場決戰。
只有勝利的人,才有資格坐到那張寶座上,接受萬民的跪拜與迎接。
勝者為王,這也是魔界的規矩。
而現在,站著的人除了雷皇之外,竟然還有仇九。
群臣不由的一陣騷亂,以為那皇權的交替又要開始。
而雷皇卻是大步的從那皇位上走了下來,站到仇九面前。
他的身形本就高大魁梧,比仇九足足高出了一個頭,加上他的修為遠超仇九,所以在他接近仇九的那一瞬間,仇九的眼睛突然瞇了起來。那是一種對危險產生的本能動作,任何的高手,對於能夠威脅到自己的存在都會生出本能的反應。
就在他的手要落到千軍刀柄上時,卻聽雷皇的聲音響起:「要知道真相,跟我來!」
仇九身形一震,知道自己與雷皇一比,始終還是相差太多了。
自己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本能,反而想要在他面前抽刀拔刃,這已經是一種變相的認輸。因為強者,總會在最後一刻才出手,不是因為他們自負身份,而是他們有這種自信,他們深信他們能控制住局面。
很明顯,仇九還沒達到雷皇的那種高度,所以才會在關鍵的時候差點失態。
看著雷皇大步的走出了金殿,仇九連忙跟了上去,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朝臣在那金殿中對著空蕩蕩的座椅跪拜,不敢起身。
雷皇在廣場之中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跟在身後而來的仇九,沉聲道:「這些年,你在神州上可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情?」
仇九聞言一愣,微微搖頭。
雷皇的臉上微現失望之意,沉聲又問道:「對於極龍島,你瞭解多少?」
「不是很多。」仇九據實而言,隨即反問道:「難道我父親的事情,與極龍島有關?」
雷皇鄭重的點頭,沉聲道:「不錯,你的父親,就是死在極龍島的殺手手中。」
「有何證據?」仇九立即問道。
雷皇微微搖頭:「沒有證據。」
仇九頓時愣住了:「沒有證據又算得上什麼真相,難道我僅憑你一句極龍島殺手殺了我父親,就怒氣沖沖的把極龍島屠上一遍嗎?」
雷皇道:「第一,我沒有說謊,信不信是你的事情。第二,你要屠殺極龍島是不可能的。極龍島的水太深,他們的魔帥統領的身份已經得到了證實,就是當年已經隕落的四大尊之一,白虎!以你目前的修為,想要打倒我都不可能,更不要提這實力遠在我之上的白虎了。」
「而且,排名在白虎之上的,還有一位神帥統領,他的身份我至今還沒有查清。至於那位搜神宮主,我大概已經知道是誰,但是我要對你說的是,哪怕你苦修一萬年,你也鬥不過他。」
雷皇從來沒有說過半句誇大的話,既然能得雷皇如此高的評價,此人的手段可說已經通天,仇九思考了很久,仍是想不出此人是誰,最後把問題扔回給了雷皇:「他是誰?」
雷皇卻道:「和極龍島作對的人,從來沒有活下來過的先例,你知道你為什麼是個例外嗎?」
仇九皺眉:「為什麼?」
雷皇道:「因為你不知道極龍島的實力,也不知道他們的內幕,所以你還活著。若是我現在告訴了你誰是極龍島之主,你信不信,下一秒就會有人跳出來把你擊殺在我面前。而我非但不會出手幫你,說不定還會動手殺你?」
「我信。」仇九點點頭。
雷皇道:「你是個聰明人,所以聰明人的命總會長一點。而你的父親就是不聽我的勸告,所以他死了。」
仇九的眼睛頓時瞇了起來:「是你殺了我父親?!」
雷皇道:「我勸過他,讓他不要再查下去了,可他不聽。結果就算我說的那樣,有人當著我的面重創了他,而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極龍島的人把你父親的屍體帶走。因為那個人的名字叫白虎。」
「等一下,你說的很含糊,是誰重創了我的父親?」仇九問道。
「白虎。」雷皇回答的很快。
「那是誰帶走了他老人家的屍體?」
「也是白虎。」雷皇還是回答的很快。
「那是誰殺了我父親?」仇九的眼中精光閃動。
第一百九十六節
被仇九突然橫出這樣一句,雷皇不由的一滯,最後歎息道:「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到現在都不願意告訴你是誰殺了你父親嗎?」
「我不在乎原因,快告訴我是誰殺了我父親!」眼看離真相只差最後一步,仇九不免心急如焚。
雷皇沉默片刻,這才抬頭道:「葉宏德父子下的手。」
「你親眼所見?!」仇九需要進一步的肯定。
「我親眼所見。」雷皇沉聲肯定道。
「但是你不能去找他們!」眼見仇九臉上顯過殺機,雷皇頓時出聲道:「以你現在的實力,你殺不了他們!」
「不可能!」仇九沉聲道:「在來魔界之前,我剛剛見過葉真璧,他的修為最多只達至履冰。而那老賊即使近年來修為大漲,最多也不過大乘,以我的實力,要殺他們二人,易如反掌!」
雷皇沉聲道:「我不會讓你去的。」
仇九頓時心中生起怒火,手按千軍刀柄:「你也要攔我?」
雷皇道:「你是我挑好的對手,在和我分出勝負之前,我是不會讓你離開魔界的。」
仇九怒視雷皇,後者同樣直視仇九,四目相交,目光在空氣中無聲的碰撞廝殺。好半天,仇九不由自主的退後一步,這時,他的面色已經變了。
在氣勢上,他又一次的輸給了雷皇。
仇九盯著雷皇沉默了許久,方才不情願的說道:「你的實力遠超過我,何來勝負之說,要殺要剮都隨你,但是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手刃那對狗賊,以祭我父親在天之靈!」
雷皇凝視仇九許久,突然仰天大笑,仇九不知雷皇為何發笑,不由的面色一沉:「你笑什麼?」
雷皇道:「我在笑你不自量力!」
仇九問道:「我哪裡不自量力了?」
雷皇道:「葉宏德父子身邊有極龍島真正的高手,你以為你去了葉家堡還能活著出來嗎?」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說過,在和我分出勝負之前,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魔界半步的!」雷皇沉聲打斷仇九的話:「不過,如果你這麼急著想報仇,那我倒是可以成全你,只要你接受我一個條件,我自然就會放你離開。」
「什麼條件?」仇九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
雷皇道:「據我所說,你已經得到了朱雀之體。但是朱雀之體再好,也始終是外來之物,我要在短時間內把你變成一個真正的強者,然後和我一戰。無論勝負,我都放你離開!你決定這個提議怎麼樣?」
「你說的短時間是多少時間?」仇九問道。
雷皇道:「那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現了。或許是一兩個月,或許是一兩年,也或許是一兩千年,一切都要看你的表現。」
「你要我怎麼做?」雷皇的話音剛落,仇九已經接口問道。
雷皇哈哈一笑,轉身道:「你隨我來!」
仇九緊跟雷皇身後而行,不久便到了一處偏殿。
人未靠近,一股子濃郁的藥味兒已經飄來,即使仇九現在修為已經大進,卻還是被這藥味兒搞得頭腦發暈。雷皇適時的提醒道:「這是醉龍香的味道,吸入太多的話,人就會睡死過去,刀砍斧傷都不能將之喚醒。這是魔界奇物之一,即使是我也不敢多聞,小心點。」
其實不用雷皇提醒,仇九已經先一步閉氣,轉為內周天循環呼吸。
卻聽雷皇繼續說道:「這醉龍香雖然危險,但是控制得當的話,就是最好的麻醉劑,一會兒你就會親身體會到它的好處。」
仇九聽後不由的一愣:「我要親身體會?」
雷皇卻是不回答,逕直前行。守衛此處的禁軍早已經將大門打開,跪地恭迎雷皇。
雷皇帶著仇九進入偏殿大殿之中,卻見本應寬敞無比的偏殿中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器材與藥材,而數以百計的身穿天藍色制服的工作人員在其中穿插來回,盡顯一片忙碌景象。
仇九還注意到,儘管已經看到了雷皇,但這些工作人員卻連最基本的點頭行禮都沒有,逕直的從他身邊走過,直視雷皇如同空氣一般。而仇九的神識從他們身上掃過之後,不由的臉現詫異。
似乎感覺到仇九的疑問,雷皇竟然壓低了聲音對仇九道:「別惹他們,這些傢伙都是怪物。」
威震神州的雷皇,在魔界亦是呼風喚雨的雷尊竟然不敢惹一群看起來實力低到不能再低人,而且還稱呼他們為怪物。有那麼一瞬間,仇九都以為自己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了。
這時,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朝著二人走來。雷皇臉上頓時浮起笑意,對著老者說道:「莫老,完成了嗎?」
老頭白了眼雷皇,最後目光落到仇九身上,上上下下的看了很久,直看得仇九心裡發毛,老者才點點頭,問雷皇道:「就是他嗎?」
高高在上的雷皇竟然對一個老者陪笑道:「不錯,您看有幾分把握?」
「沒有十分的把握,這都要怪你給的東西太少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記得和你說過,這些材料是很重要的,一定要用心去收集,但你看看你,每次都只交那麼一點點,收集的速度根本趕不上消耗的速度。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今天中午之前,你一定要把以前少的缺口給補上,不然出了什麼事情,我會找你拚命不可!」莫老一臉的責備,數落起雷皇更是不給面子,把雷皇當孫子一樣給訓了。
按仇九的看法,接下來的情景應該是雷皇拍案而起,一掌斃了這個老頭才是。卻未想到,雷皇竟然點頭哈腰的連聲稱是,哪裡還有半分的強者威嚴。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了,你先走吧,我要給這個小子做個全面的檢查。記得把缺口補起來!」莫老仍是念念不忘他要的材料,雷皇則是一個盡的點頭,拍著胸脯保證:「中午之前,一定給您送過來,但是莫老,這個小兄弟你可要檢查仔細了,這麼些年的努力,可就全看您的技術了。」
「知道了,這點我比你更上心!」莫老一臉不快的說道,似乎在埋怨雷皇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雷皇轉過身來對仇九道:「你隨莫老去檢查,無論他要你做什麼都要配合。有什麼事情可以等我回來再說!」說完也不等仇九表態,先一步離開了此處。
偏殿的大門緩緩關上,而莫老則引著仇九穿過雜亂的擺設,一路進了偏殿內的另一個小間。
比起外面來,裡面的東西可算是簡潔有秩。
而在這間小房間內,還有兩個同樣頭髮花白的老者。在看見莫老進來之後,二人對著莫老微微點頭,問了句與莫老先前同樣的話:「就是他嗎?」
莫老點點頭,對著仇九道:「把身上的衣服全脫掉,躺到那上面去。」莫老一指房間裡那個有點像祭壇的石床,然後補充:「要脫光!」
仇九滿心的疑惑,一邊快速的脫衣服,一邊問道:「這是要幹什麼?」
「檢查。」莫老言簡意賅的總結道。
儘管仇九一頭的霧水,但此刻形勢不是他所能決定。為了能早日返回神州,他可以配合一切不太過分的事情。
等到仇九躺到了那張石床上,兩個老頭上前對著仇九的身體仔細的從頭看到了腳,那個仔細的程度啊,哪怕是成精多年的老色狼也比不上他們的萬一。直看得仇九的一顆心在胸腔裡不安的跳動著。
好在這兩個老頭只是看,沒有動手動腳的,不然仇九非暴跳而起,給每人賞上一掌。
兩個老頭一個看,一邊在旁邊做著記錄,一連串的數據從他們的口中跳了出來,仇九是聽得既熟悉又陌生,有些明白他們是在說自己的身長,腰圍之類的數據,但又有很多數據自己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而那兩個老頭也沒打算問仇九明不明白,只管做著自己的檢查。等到所有的數據都記錄完畢之後,兩個老頭對著莫老微微點頭。沉默的莫老終於開口了:「你們的評估做好了?」
負責紀錄的老頭道:「他的數據和我們做出來的模型大致吻合,只是一些小細節上需要修正一下,問題不大。」
另一個老頭道:「最主要的問題是他的元神強度夠不夠達到標準線。要是這點達不到,其他的一切都是白廢功夫了。」
莫老點點頭,對著石床上的仇九道:「起來吧,我們要做下一個檢查了。」
仇九連忙從石床上一躍而起,莫老指向房間的另一個角落,那裡放著一張木椅,椅子的兩側各放著兩顆人頭那麼大的圓石。莫老道:「坐到椅子上去。」
仇九點點頭,隨即又問:「能不能穿上件褲子?」
莫老一愣,反問道:「你很需要嗎?」
仇九倒是沒料到莫老會這麼問,只是很本能的說道:「當然需要。」
莫老問那兩個老頭:「穿件褲子會不會影響檢查結果?」
那兩個老頭倒是不約而同的點頭道:「任何一個改變都會影響結果。」
「哦。」莫老看向了仇九:「你的要求被駁回了,快點坐上去,我的時間很寶貴!」
第一百九十七節
在三雙老色狼一般的目光中,仇九硬著頭皮坐到了那張椅子上。便在這時,扶手處的暗藏機關啟動,卻聽「趴嗒」一聲響,仇九的雙手手腕被翻出的鐵箍緊緊扣住。
仇九微微一愣,本能的正要運功破壞掉這對鐵箍之時,卻聽莫老沉聲道:「別亂動,很快就好!」顯然他對於高手的這種本能已經瞭然指掌,也可以看出這種實驗他倒是沒少做。
就在仇九剛剛安定下反抗的本能,聽話的在椅子上坐好時,卻見莫老對著那兩個老頭點點頭,那兩個老頭便一左一右的在仇九身邊站定,各自伸出雙手放在圓石之上。
這時,卻聽左邊的老者善意的提醒仇九道:「小心了,緊守元神!」
未等仇九回過味兒來,卻見兩顆圓球光芒一閃,兩股無形的巨力衝著仇九夾擊而來。仇九隻覺得元神內哄得一聲巨響,神識在瞬間成為一片空白,恍恍惚惚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方才有些回過神來,但是頭痛的像是從中間裂開一樣,恨不得把自己的腦子挖出來扔掉。
這時,那位提醒仇九的老者走到仇九面前,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頰,問道:「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老者的聲音落到仇九的耳中,便像是山谷中的回音一般,忽遠忽近,忽大忽小的,搞得仇九一陣噁心——這是他修為大成之後從未有過的體驗。仇九努力了半天,終於從口中吐出了兩個字:「仇九。」
老者臉上浮過一層喜色,在仇九面前伸出兩個指頭,問道:「你看到幾根手指頭?」
仇九晃了晃腦袋,讓自己稍微的清醒了一點之後,說道:「兩根手指,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老者回過頭對莫老道:「可以了,他的元神強度已經超過標準線。」
莫老卻是不死心的說道:「單單超過標準線可不行!為了這個實驗,我們準備了足足四年,花費了巨大的心血,如果他的元神強度沒能達到九成的高度,下一個實驗我是不會批准進行的。」
說話的老者回過頭去看向另一個正在記錄的老者,那老者卻是微微搖頭。二人的表情都落到了莫老的眼中:「怎麼了,這小子的元神強度只是剛夠標準線嗎?」
負責記錄的老者道:「不錯,他的元神強度才剛剛達到標準線。雖然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但是以我們的年紀是等不到了。」
莫老道:「那就找另外一個人,那具模型是我們三人傾盡畢生心血才製造出來的,沒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我是不會允許任何人去動它的。」
「莫大哥,你該知道的,那具模型的基本單位是從這個小子身上取得的,除了他的元神能與模型百分百契合之後,其他人的元神將在一定程度上產生不協調的反應。理論上,我們用技術手段可以解決掉這種不協調,但是在實際操作中,我們還沒有成功的先例。所以,我覺得寧願在前期冒點險,也不可以在後期冒風險。畢竟前期的風險是可預見性的,以我們掌握的技術,一旦出現這些風險,我們也有七成的把握能夠解決掉。」那提醒過仇九的老者開口道。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仇九聽得糊里糊塗的,完全不知道三個老頭子在說些什麼。唯一清楚的是,三個老頭子對自己都不懷好意。
三個老頭同時看了仇九一眼,但是很快的,三人便把目光收了回去,繼續著自己的討論,完全無視仇九的提問。
卻聽那負責記錄的老者道:「可不可以這樣,我們加強醉龍香的劑量,將模型初期的排他性降至最低,這樣可以提高成功機率。」
莫老搖頭道:「不行,現在的劑量標準是經過多次計算與實驗後得出的最佳比例,再增加的話,會破壞模型的組織結構,造成的後果是不可預料性的。這種風險正是我們一直力求避免的,所以絕對不能再增加醉龍香的劑量。」
那老者還要再說什麼,卻見房門被人推開,雷皇已經走了進來。三人停止了談話,把目光同時落到了雷皇的身上。
看著雷皇這麼快就回來,莫老道:「我要的東西你都準備好了?」
雷皇點點頭,笑道:「剛剛在魔隱沼澤深處發現了大批莫老指名要的東西,我已經派人去取了,最遲後天中午就會運到雷尊宮,我先來給莫老打聲招呼。對了,我帶來的小兄弟,他的檢查結果有了嗎?」
莫老搖頭道:「不行,你帶來的這個人元神質量剛剛才夠標準線,連我的預想還差很遠。」
「剛過標準線?不會吧,他可是通過隱密通道進入魔界的,若是元神剛過標準線,早就在隱密通道中被星流給吞噬掉了,怎麼可能活著到達這裡。」雷皇的意思是莫老的檢查方式是不是出現紕漏了。
莫老一聽雷皇的話,頓時眼睛一亮,其實何止莫老,其他的兩個老者在聽到他的話之後,也都是在眼睛發光。通往魔界的其實不止一條,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但是那麼多路之中,只有一條路是安全無憂的,那便是飛昇之路。
除了飛昇之路外,其他進入魔界的通道都被稱為隱密之路。而這些通道都不被魔界幾位大尊所認可,甚至在表面上還會進行聯手封閉。但是無人可以否認,能通過隱密之路進入到魔界的,無一不是強者中的強者,因為隱密之路中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危險,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星流!
星流是一種很奇特的現象,在外界除非運氣極差,否則絕難見到。但在隱密通道中,它卻是無處不在的。而星流的組成至今還是一個謎團,只知道星流出現的地方,元神就會被其影響到。一些元神低微的人,只要稍微靠近一點星流,就會立即元神渙散,成為名符其實的活死人。
而星流除了影響元神之外,對其他的東西一律無效,所以星流又稱之為元神殺手。在隱密通道中,星流四處橫流,防不甚防,只有那些元神強悍,修為驚人的高手才能在星流中安全無恙的進出。
所以在聽說仇九是從隱密通道進入魔界之後,莫老立即改變了態度,問那兩個負責測試的老者道:「你們是不是看錯了?」
那兩個老者當然是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說絕對不會有錯。這種實驗,他們做了至少有八十次,現在就是閉著眼睛也能做得絲毫不差,怎麼可能會出錯呢?
這時,卻聽仇九道:「我不知道你們說得是什麼,但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的檢查做好了沒有,如果好了,我想穿回自己的衣服,光屁股對著你們這一群人,實在不是我的愛好。」
雷皇聽得別過臉去強忍笑意,從一進房間開始,他就看見了仇九那古怪的樣子。但是他很自然的將仇九的影子從自己的眼睛裡抹去,看到了當沒看到,也是一種很強的境界啊。
但是現在仇九這麼一開口,自己想當沒看見也不行了,於是他對幾個老者說道:「若是檢查完了,就讓他先穿上衣服吧,我看他快要氣瘋了。」
莫老看看兩位老者,二人也沒有出聲反對,便對仇九道:「你可以穿上衣服了。」
仇九如獲大赦,當下從那椅子上穿了起來,也不見運勁,那兩個手腕處的鐵箍順勢又翻了回去,正是那負責記錄的老者打開了機關。
在仇九穿回衣服之後,莫老問仇九道:「你真的是從隱秘通道進入魔界的?那你在穿過通道的時候,有沒有發覺不對勁的地方?」
仇九看著莫老一臉急切的神情,仔細的回想了很久後,方才道:「只是感覺到元神有些不適應,由於反應不大,我也就隨它去了,也就這樣而已。」
莫老道:「你沒有運功,或是做其他的措施來避免這種不適應嗎?」
仇九茫然的搖頭,莫老頓時一臉的不解,口中喃喃道:「這不可能,星流如此兇猛,比之方纔的測驗力道還要強上千百萬倍,你竟然只是感覺到一點點的不適應。而方纔你卻明明元神要被擊散掉了,這怎麼可能!」
一直到聽到莫老的這番話,仇九這才知道自己剛剛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回來,當下心頭火起,剛要發作,卻聽雷皇道:「這些技術上的事情,就請莫老與兩位一同商量,我想帶著小兄弟先去看看模型,可以嗎?」
「我陪你們一起去好了。」莫老倒是主動。
這時,仇九方才來得及問雷皇道:「他們一直在說模型,實驗之類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說從我身上拿走了什麼東西,拿走了什麼?」
雷皇淡淡一笑,說道:「我們邊走邊談吧。」
仇九點點頭,隨著雷皇出了此屋。
雷皇道:「還記得幾年前我把你叫到雷皇宮給你種雷種嗎?」
仇九怎麼可能忘記,正是從那一天開始,仇九真正的成為了雷皇谷的一員,從正道世家子弟,成為一個小魔頭,這種轉變不僅是身份上的,更是心理上的一種轉變——畢竟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魔道十惡不赦,要接受自己已經成為魔人的事實,仇九也是在心中天人交戰了許久。
看著仇九沉默不語,雷皇繼續道:「正是在那一天,我從你身上取得了一些血液並將它保存了下來。因為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用到它的。」
「用到我的血液?」仇九一愣:「你用我的血液做些什麼?」
雷皇一臉嚴肅的說道:「造神!」
第一百九十八節
這是仇九第二次從雷皇口中聽到這個詞了,在那這前,他一直覺得雷皇不是在胡言亂語,就是根本拿他在開玩笑。但是此刻聽到雷皇說到這兩個字時的專注與嚴肅,再看他的神情是那麼的認真,仇九不得不認真的問道:「造神,造什麼神?」
「你覺得這個世界公平嗎?」雷皇卻是突然反問。
仇九肯定的搖頭:「不公平。」
弱肉強食,爾虞我詐,這個世界根本就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何來的公平之說?
「因為這個世界太不公平,所以我們想要改變這個世界!」雷皇停下了前行的腳步,鄭重的看向仇九:「我們總結了不公平的種種原因,發現了世界之所以不公平,是因為世界上缺少一種可以給世界帶來公平,使得人人平等的力量。」
「人人平等?」仇九的心頭不由的一動,若是真有這種力量,他也願意參與到其中去。
雷皇接著說道:「這個力量不可能憑空而來,既然世界缺少這種力量,那我們就決定把它製造出來!而這個計劃,就稱之為『造神』!」
「用我的血液?」仇九疑惑的問道:「我的血液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雷皇道:「這個計劃從很久之前就已經開始了,我們一直在挑選最佳的血液,而最選被挑選上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父親葉宏極。」
「我的父親?」仇九頓時愣住了。
雷皇道:「不錯,其實你不知道的還有一件事,就是你的父親也是我們中的一員,只是他身為正道掌門,不便公開自己的雷皇谷身份罷了。」
「這怎麼可能!」仇九脫口而出道。
雷皇卻道:「你的父親是不是經常性的會失蹤上三四天,誰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其實,他不是失蹤,只是關心造神計劃的進展而跑到了雷皇谷去。可以說,造神計劃的進展能夠順利,你的父親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然而,就在造神計劃進行到中期的時候,你的父親無意中發現了極龍島的一些秘密,緊接著就被極龍島派人滅口。由於第一份造神計劃是由你父親的血液為基本培養出來的,你父親的死亡,造成了第一次造神計劃的流產。」
「就在我們不得不重頭開始做血液篩選之時,你來到了雷皇谷。而你的到來使我們又看到了希望,於是,新的造神計劃再次開始。很幸運的是,做為造神計劃兩大重要因素之一的你能夠活到現在,而另一個重要因素:模型也已經準備完畢。只要將你們二者成功的合二為一,我們的計劃就已經朝成功邁出了第一步。」
「我想知道,為什麼要用我父親,還有我的血液?難道我們的血液裡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嗎?」仇九好奇的問道。
雷皇道:「具體的東西一時之間也很難說清楚,但是用簡單的概述,那就是你們兩父子的血液裡有一種優秀的東西,而這些東西產生的概率是很低的,幾乎要在五千萬人之中,才有可能產生一個這樣的東西。而且這種東西不是通過父子相傳的,但是你與你父親能夠同時擁有這種優秀的血統,只能說是上天對你們兩人的命運有著特殊的安排。」
「又是命運嗎?」聽到雷皇提起命運,仇九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漢魁,那個洞悉命運走勢,卻又無力改變命運的可憐女子。
便在這時,仇九已經跟著雷皇進入了另一個房間,在這裡面,仇九看到了一具石棺。雷皇帶著仇九走到石棺前,伸出手輕輕一揮,石棺的棺蓋被一股陰力輕輕托起浮於半空之中,而仇九的目光則落入了石棺之內。
然後,他不由的驚呼出聲。
在棺內,竟然躺著另一個仇九!
整具石棺裝滿了一種透明的液體,那個像極了仇九的人則躺在液體之中,神情安穩的沉睡。若不是他的胸膛還在微微起伏,仇九會將他當成一個死人來看待的。
這時,莫老道:「看完了就蓋上吧,這具模型太珍貴了,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會產生不良反應的!」
棺蓋輕輕落下,將石棺再一次蓋得嚴嚴實實,也將仇九的那份遲疑目光隔絕了開來。
「他是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的仇九脫口問道。
「他就是你。」雷皇道。
「他是我?」任誰聽到了這樣的回答,第一個反應都會是錯愕與驚慌,仇九也不能免俗,但是他還是很快就控制住了這種情緒,目光落到雷皇的臉上,希望他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雷皇道:「你看到的這具身體,就是用你的血液為基礎,再結合一些技術手段造出來的模型,而我們的目的,就是要讓這具模型活過來!」
聽到這裡,仇九開始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把我的元神種植到這具模型身上?」
雷皇點點頭:「不錯,從技術上來講,我們就是要這麼做的,而且有很大的成功機率。我想你應該會理解,畢竟你已經經歷過一次類似的實驗。你現在的這具身體是從朱雀那裡借過來的,無論你的元神與軀體經歷多少次的涅槃,別人的始終是別人的,你也不可能像朱雀那樣對這具軀體進行完美的控制。」
「而你看到的模型,則是以你的血液為基礎製造出來的,他身上流的血與你的元神是同出一脈的,除了你的元神之外,他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元神——或許有一定的機率可以接受,但是機率小到可以不計。」
「你說你在造神,但是這具肉體沒有任何的出奇之處呀?」仇九提出了疑問。
雷皇道:「沒開鋒的寶劍與凡鐵無異,但是一旦開鋒,你就會知道寶劍就是寶劍,與凡鐵絕對不能同日而語。這具模型也是一樣,你沒有發現他最神奇的地方,是因為他還僅僅是一具沒有元神軀體,決定他是一柄寶劍,還是一段凡鐵,最主要的還是要看你的元神能不能與他成功契合!也就是說,他能不能成神,全在你的選擇之中。」
仇九問道:「這個身體會比朱雀之軀更強大?」
雷皇笑了,對莫老道:「莫老,有人在質疑您的心血之作呢。」
莫老瞪了雷皇一眼,隨即一臉不快的對仇九道:「我看過你現在這具身體的數據,各項指標都很驚人,有些地方甚至要超過我製造出來的模型,但是有一點,是你現在這具身體永遠不可能具備的能力。」
「什麼能力?」仇九極為好奇。
莫老道:「平衡!」
「平衡?」仇九頓時愣住了:「你指哪方面的?」
「全部的平衡!」莫老的聲音不由自主的高上了八度,顯得這一項能力實在是他的得意之作。
「全部的平衡?不好意思,我還是沒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仇九一臉的疑惑。
雷皇笑道:「還是由我來說明吧。以你現在的身體來說,五行之中,算是火屬體質吧?」
仇九點點頭,朱雀屬火,這點並無問題。
雷皇道:「雖然你在後期又不斷的吸收了總共八顆神心,但是有一點卻是無法改變,那就是你的身體仍是屬火,所以即使你吸收了其他的神心,你仍是火屬體質。而以火屬體質進行水屬性的神心操作之時,你是不是會覺得特別的吃力?那不是你的修為未至,而是因為水火屬性的天生相剋。所以強行在火屬體上進行水屬操作極容易引發兩種後果:一是水屬力量的削弱,二是本體極容易因此產生衝突,從而導致走火入魔。」
「而這具模型的最大特點是平衡,他是無屬性的。也就是說,無論是水也好,火也好,在他的身上進行發揮之時,都是百分之百的功效,絕對不會有半點削弱,而且不用擔心會產生肉體與神力之間的衝突。」
仇九頓時明白了。
「現在,主要是你的元神強度能不能撐到與這具身體結合完成的問題。通過剛才的測試,你的元神強度剛剛過了標準線,若是在不出意外的情況下,這是行得通得。但是實驗之時誰又能保證一切都會按預先設想的方向進行,所以,我們最主要的還是要找出你元神真正的強度……」
「不用找了,給我換體吧。」仇九盯著雷皇:「我想,你願意放我早點回神州的條件,就是與這具身體結合吧?」
雷皇點點頭,卻沒有說話。
說話的是莫老:「不行,這具模型太珍貴了,如果不能找出你元神的真正強度,我是不會讓你進行契合的!」
仇九道:「這具模型本就是用我的血製造出來的,除了我之外,你還能找得到其他合適的人選嗎?」
莫老一時語塞,但是仍是很固執的說道:「不行不行,雖然這是專門為你準備的模型,但是在我確定你有資格繼承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仇九道:「不就是給元神重新找個身體嗎?我對我自己有信心,你呢?難道你推三阻四的,只是想告訴我,你對自己製造出來的東西沒有信心嗎?」
第一百九十九節
面對仇九略帶譏諷的說話,莫老先是面現怒容,但很快的,他便鎮定了下來,對著仇九道:「就算你激我也不會同意,哼!」
仇九聞言頓時心中苦笑,這個莫老可真不是一般的頑固,連最通用的激將法都對他沒有效果,接下來還能說些什麼呢。
這時,雷皇輕輕的拍拍莫老的肩膀,說道:「就姑且試試吧。」
莫老眼睛一瞪:「你也跟著他胡鬧!」
雷皇道:「既然是實驗,就是要擔風險的。這個模型雖然珍貴,但是就這樣放在那裡,他的價值根本體現不出來。而且大魔神已經注意到造神計劃,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莫老聞方面色不由的變了:「大魔神他是怎麼知道的?」
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傳說中的大魔神有著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雷皇聞言道:「別忘了,這裡是魔界,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還沒有人能夠瞞得了。」
「那留給我們準備的時間還有多少?」在祭出大魔神這張牌之後,莫老一下子變得急切起來。
雷皇道:「不會太多了,也許是三個月,也許是三天,總之要看大魔神的心情。若是他最近比較閒的話,我想,今天也許就會是我們的最後期限。」
莫老頓時被雷皇那不確定性的話語搞得心煩意亂,正要說話之時,卻聽雷皇道:「不過莫老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攻打大天魔的領地,兩個魔尊間的戰爭,少說也要打上一個月。這一個月裡,大魔神的目光應該會放到戰場上,這已經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至於能不能進行融合,那就看莫老的意思了。」
莫老看了看雷皇,又看了看仇九,最後沉聲問道:「你沒有騙我?」
雷皇道:「我雷尊從不騙人。」
莫老點點頭,這麼多年相交下來,他也知道雷皇的性格。像他這麼驕傲的人,是不屑於去騙人的。幾乎是咬著牙,莫老沉聲道:「三天後,你的東西一到,我就馬上開始進行融合實驗。這幾天,我不希望有人來打擾我們的準備工作。」
雷皇點頭道:「我會再調一隊禁軍過來守衛偏殿的,安全方面莫老您無須擔心。」
莫老點點頭,對著二人道:「你們自便,我要先去準備了。」
說完不等二人表示,自己先一步離開了。
這時,仇九問道:「你說的大魔神,真的存在?」
雷皇點點頭道:「當然存在了,不然你以為呢。」
「我還以為大魔神祇是一種精神上的存在呢。」仇九道:「看起來莫老很怕大魔神。」
「在魔界不怕大魔神的人還沒生出來呢。」雷皇語氣中頗有不甘。
「哦?你見過大魔神了?」從雷皇的語氣中聽出了別樣的意思,仇九不由的追問道。
「見過。」
「哦?那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雷皇微微搖頭道:「很可怕,在大魔神的面前,你感覺自己就是一絲不掛的,什麼秘密都沒有。現在回憶一下,我還沒能夠想起自己是怎麼從極樂魔土中走出來。」
「哦。」從雷皇的描述裡,仇九已經勾勒出了大魔神的大概形象。而且雷皇似乎也不願意再多提及有關這個大魔神的事情,仇九便主動變了個話題,問他道:「你的造神計劃我還沒完全明白過來,就算你製造出來的這具身體非常厲害,但這與人人平等之類的東西有什麼關係嗎?」
雷皇道:「人世間的不平等是因為個體上的差異而產生的,而本應該調節這種不平等狀態的兩個神明,卻沒有插手凡塵事物的興趣,以至於人間的不平等越來越大。既然不能將希望放諸於兩位大神身上,那我們就只能自救了。」
「造神計劃便是要創造出一群擁有神明能力的人,用他們的能力去解決世間的一切不平等行為,以非常的手段去治理這個已經不正常的世界。」
「等一下,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的話,你的意思是以暴制暴,以殺止殺?」仇九疑惑的問道:「為了救人而殺人,聽起來怎麼這麼矛盾?」
雷皇道:「當初的四大尊就是這麼做的,在四大尊的治理下,世界呈現一片祥和,任何敢於胡作非為,濫用權利的人都會被四大尊所擊殺。只是後來的神魔兩界開始不正常起來,導致維持秩序的四大尊隕落,這才引得整個世界都跟著走上了歪路。我們現在要做的便是讓這個世界重回本原的樣子,以殺止殺不是我們的目的,但是為了這個世界,我們總是要做出一些犧牲的。」
「也就是說,從我開始,造神計劃才是剛剛起步?」仇九問道。
雷皇點點頭道:「是的,因為這個世界太大了,光靠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面面俱到的。而且,為了防止某些得到力量的人將個人利益置於世界利益之上,我們也必須要預留一些防止此事發生的必要人員。」
仇九聞言先是一愣,既而沉吟半晌,最後笑了。
雷皇問道:「你笑什麼?」
仇九道:「我突然發現,你做的事情,其實並不是什麼很偉大的事情,只不過是給統治世界這個陳舊的妄想披上一個華麗的外包裝罷了。」
「哦?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你想用一群神去控制這個世界,又用另一群神去控制第一批神,最終造成的結果仍是現在的社會結構,從高到低,從上而下,一層統治著另一層,既然還存在階級之分,那人人平等這件事情又從何談起呢?」仇九道:「不過,雖然我不認同你所謂的理想,但是我還是會接受元神的移植的。因為我發現你的事情,其實與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雷皇道:「你會對我們的理想產生懷疑,我一點也不吃驚,你和你的父親一樣,在聽到這種組織結構時,第一個反應是社會依舊沒有變化。但是你將會親眼看到,我們的理想並不是空談,也不是什麼華麗的陰謀論,我們制定的造神計劃,終有一天會改變這個世界,讓『不平等』這個詞永遠的從世界上消失!」
仇九問道:「我突然注意到,當你提到理想的時候,用的不是『我』這個字,而是『我們』,這個『我們』指得又是哪些人呢?」
雷皇道:「都是一些志同道合的人。當你有一天想明白我所說的理想時,我會介紹他們給你認識的。」
仇九微微搖頭:「算了,我對你的那些朋友也沒有興趣。實驗是在三天後進行嗎?那我就不在這裡苦等了,對了,這次和我一同來到魔界的還有雷姬,不過我相信你已經接到報告了。」
雷皇點點頭:「我知道了,但是我很奇怪,你是怎麼帶著他們穿過星流的?」文人小說下載
仇九道:「與我無關,青龍打開了通往魔界的通道,我是先一步過來的。至於她們是如何過來的,我想應該是青龍給了她們什麼幫助吧。」
「青龍的狀態怎麼樣?」雷皇聽聞青龍已經甦醒,不由的問道。
仇九道:「還行,雖然比較虛弱,但是給他一段時間的話,他會很快就恢復過來。」
「那就好,我們的計劃也需要青龍的幫助,他能越早恢復過來,對我們的計劃就越有利。」雷皇拍了拍仇九的肩膀:「走吧,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雷姬了,想不到她竟然找到魔界來了。」
仇九明白雷皇的意思,這間房間裡的東西太重要了,雖然仇九很快就將成為這具身體的主人,但是在那之前,雷皇絕對不會允許他留在這裡的。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偏殿,重回雷尊殿。
那群大臣沒有得到雷皇的旨意,仍就跪倒於龍座之前。
雷皇大步走上了皇座,對著下方跪拜的朝臣沉聲道:「都去吧,這裡已經不用你們了。」
朝臣們頓時如蒙大赦,對著雷皇三呼萬歲之後,紛紛退出了雷尊殿。
然後,近侍便領著等候已久的雷姬二人踏入了金殿。
「大哥!」獨孤雁看到了仇九,當下不顧他人詫異的目光,飛一般撲入了仇九的懷中。
「大哥,你去哪裡了,雁兒擔心死了。」獨孤雁微帶嗔意的責怪仇九扔下她。
仇九微微一笑,對著獨孤雁溫柔的說道:「有些事情放在心裡太久了,急需要雷皇來解釋一下,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
看了看把目光投向自己的雷皇夫婦,還有已經空無一人的金殿,仇九對獨孤雁道:「好了,我們也不要打擾雷皇與雷姬的重逢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獨孤雁自然無異議,隨著仇九出了金殿。
等到金殿中終於只剩下雷皇與雷姬二人之後,雷姬對著雷皇盈盈拜倒:「陛下風采依舊,妾身實在欣喜非常。」
雷皇微微揮手,陰柔掌力將那雷姬托起,然後一道柔力纏上雷姬的柳腰,將她一下子拉到了雷皇的龍座前。
雷皇凝視著雷姬許久,方才深情的說道:「青兒,你可清減了許多。」
第二百節
在等待元神換體的這三天裡,可算是仇九最輕鬆的三天。
他本可以帶著獨孤雁領略一下魔界的風土人情,但是雷皇為了不使三天後的實驗出現差錯,堅決不同意仇九踏出雷尊宮半步,搞得仇九隻能在雷尊宮裡找些有關魔界風土人情的書籍打發時間,這也算是變相的軟禁吧。
但是對於獨孤雁來說,魔界的書籍明顯比遊玩要來得有意義的多,也比遊玩更能激發她的興趣。二人一頭鑽進那浩瀚的藏書樓裡,一呆便是三天。而仇九也從書籍的介紹中大概的瞭解了魔界的一些事情。
不過,他最感興趣的還是大魔神。
傳聞天地還處一片混沌之時,其中誕生了一氣。這股奇氣抱陰負陽,慢慢的壯大,最終化為一個巨人,將天地撐開,清者上升為天,濁者下降為地。這便是神州之上傳聞已久的盤古開天之說。
而最令仇九感到有意思的是,這盤古死後,除了化身日月星辰與山川河流之外,最精華的陰陽二氣竟然化為兩大神明,其中一位,他已經見過,便是那位自稱天地有時便有我的虛數宮主人。而他還有另一個最為響亮,也最廣為人知的名字:鴻鈞。
這位傳奇人物在神州之上有著數不勝數的故事版本,所以仇九對他可說也是非常熟悉的。
而另一位與鴻鈞同生的神明卻是很少有人知道,因為知道這位神明的人,大多已經不在人數。而這位神明,便是代表了破壞與毀滅的陰氣之神,也就是雷皇他們口中的大魔神:元祖天魔!
對於這位魔界真正的統治者,按照仇九的設想,魔籍中應該多有褒句的,畢竟人家統治著整個魔界,你要說他壞話,那不是找死嗎?可是仇九還真沒想到,這本書的作者真的是沒事找死型的。一本書寫到底,對於大魔神最高的表揚是殘酷無情,性喜殺伐,那其他的話就可想而知了。
看來這個大魔神雖然貴為魔界之主,但是那種極端負面的情緒使得他在魔界可說是眾叛親離。若不是他一身修為恐怖的嚇人,魔界早就反旗四起了。想在這幅員遼闊的魔界中找一個對他有好感的魔人,那可真是比大海撈針還要難上數百倍。
輕輕合上古藉,仇九微微歎了口氣,轉過頭時,已經不見獨孤雁的身影。神識放開,在藏書樓的一角,仇九感應到了正在凝神看書的獨孤雁。對於自己的這位美麗妻子而言,書籍與仇九可是並列為頭等大事的。此刻有了如此多的孤本書籍,也怪不得她會如癡如醉的渾然忘了時間。
不過這樣也好,仇九可以省去許多解釋的話。
畢竟這次元神的移植連仇九自己都不太有信心。
雖然上次他已經經歷過一次換體,但是那次操刀的是朱雀。而且即使她有著大尊級的實力與經驗,還是進行的分外吃力。這次是由幾個沒有多少修為的老頭子進行元神的移植,仇九可真沒抱多大的希望。可是儘管希望渺茫,他還是要去試一下,因為再渺茫的希望,也總比沒有希望要好。
若是讓他留在魔界雷尊宮苦修至能夠打敗雷皇,那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而且,即使他有這個耐心,葉宏德父子有這麼長的命嗎?
正所謂,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不能手刃仇人,仇九實在愧對自己的父親。
以仇九的身手,要在不驚動獨孤雁的情況下離開還是很容易的。
當他出得藏書樓時,雷皇已經親自在樓外等候。
「走吧。」仇九淡淡一笑,先一步朝著那間偏殿飛去。雷皇身形一動,便追上了仇九,與他並肩而行。
落至偏殿之時,莫老三人破天荒的在門口迎接二人。
看著仇九精神飽滿的樣子,莫老點點頭,心中大是滿意。他原先聽說仇九偕同妻子而來,本還擔心他會在這三天裡放浪形骸,那就給實驗更增加了不利的因素。但是人家夫妻間的事情,又哪裡輪得到外人來插口。而且就像他所說的那樣,成功的機會只有六成,那在實驗前留下一個後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雷皇道:「下面的事情就拜託幾位,我就不進去了,在這裡預祝計劃能夠成功。」
莫老奇道:「你不是很重視這個計劃的嗎?怎麼突然又不想在一邊觀看了?」
雷皇突然壓低了聲音道:「剛剛收到消息,大天魔在三天前覲見了大魔神,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我們的造神計劃已經洩漏了,大魔神時刻都會到雷尊領地來,我要在外面應付著才行。所以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幾位記在心上。」
莫老道:「你說吧。」
雷皇道:「盡一切可能讓計劃成功,若是真出現了不可抗力的情況,不要猶豫,毀滅一切與造神計劃有關的資料和材料。」雷皇沒有避開仇九,而是當著他的面直說,使得仇九聽在耳裡,苦笑在心裡。這個雷皇啊,實驗還沒有開始,就已經詛咒計劃不成功了嗎?
莫老幾人聞言面色一緊,同時沉聲道:「我們知道怎麼做,絕對不會給大魔神抓到任何的把柄!」
造神計劃若是成功,兩大神明的權威必定會受到挑戰。若是這種造出來的神可以大批量生產,那新舊兩股勢力之間,不可避免的就要出現一場戰爭。
大魔神成為一界之主已久,必定能看到這些長遠問題。所以他會在這股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勢力壯大之前,先一步出手滅殺掉他們。
這是事關生死的情況,莫老幾人自然知道輕重,於是同時應了下來。
時間緊迫,幾人顧不得再多客套,由莫老領著仇九,其他二老緊隨其後,四人進了那盛放著巨大石棺的房間。
比之上一次的到訪,現在的房間裡更多了一張石床。而這張石床顯然是從測試仇九元神強度的那個房間裡移過來的。這次不需要莫老的指示,仇九自己先一步的脫掉全身的衣物,躺到那張石床上。
莫老自另一人手中接過早就準備好的一碗藥汁,對著仇九道:「喝了它。」
藥碗還末端近,那股味道已經讓仇九知道碗裡的藥汁就是雷皇所說的醉龍香。
按照雷皇的說法,醉龍香的功效是麻醉,想來莫老他們是要將仇九的肉體痛苦減到最低。而他從莫老手中接過碗正要一飲而盡時,看見另外二老已經將石棺的棺蓋搬至一邊,棺內的透明液體被緩緩排出,流了一地,而那石棺底部顯然是加了機關的,棺內的那具模型正被緩緩的托了起來,升到了與仇九躺著的石床同等的高度。
「那透明的液體是什麼?」仇九感覺液體的味道和碗裡的藥汁很像,只是極淡。
莫老道:「是被稀釋了五倍的醉龍香,嚴格來說,模型也是一種生命,為了不讓他產生思緒與情緒,我們必須要用醉龍香使他保持在最初的空白狀態。快點把藥喝了,模型離開醉龍香之後,大概不用兩個小時便會醒過來,在他醒來接觸這個世界之前,我們要在一個半小時內完成元神移植。」
仇九不再多問,將碗裡的藥汁一飲而盡。
醉龍香的效力極為霸道,藥汁才剛剛入胃,乏力的感覺已經充斥著仇九全身,他甚至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修為正在不斷的被藥力所侵蝕。
「閉上眼睛,放鬆心情,不要帶有戒備與牴觸的情緒,這會讓你的元神更加難以與肉體剝離。」莫老一邊準備器械,一邊對仇九出聲提醒。
仇九依言而行,心情剛一放鬆,倦意鋪天蓋地而來。雙眼輕輕合攏,人則已經沉沉睡去。
醉龍香,連龍聞上一下都會醉倒,更何況是仇九呢?
莫老伸手在仇九的手臂上重重的一擰,手臂之上頓時現出一塊淤青。但是沉睡中的仇九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莫老抬頭與其他二老交換了個眼神,其中一老說道:「醉龍香的效力已經完全發揮出來,和我們計算的結果一樣,他現在的身體強度已經在最大程度上被弱化,就是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都能傷害到他的身體。現在可以進行第一步了。」
另一老者拿出一個記錄本,對著二人道:「根據資料顯示的,他身上的八顆神心位置大致會在於這幾個地方。」一張人體圖上標注了八個點,每一個點代表一顆神心。而莫老他們要做的第一步,便是要將仇九身上的這八顆神心給剝離出來。
由於事前工作準備的很充分,對於八顆神心的位置三人也已經研究的很透徹,此次再拿圖表對照,無非是想最後證實一下自己所記的位置沒有差錯罷了。
看罷圖表,三人分工,一人手持特製的手術刀具,對著神心位置切入,手術刀在莫老的手中便如有了靈魂一樣,輕輕的一轉,刀上發出幽幽的藍光。等到藍光淡去,莫老伸手在切口中一掏,一顆跳動的神心便被他掏了出來。
早就等在一旁的一名老者雙手接過神心,小心的辨認了一下之後,確定了屬性,然後放入了特製的一個方形器皿之中。
第二百零一節
每個方形器皿的大小與外觀雖然相同,但是其性質卻是完全不同的。八個器皿完全根據仇九的八大神心屬性製造,分別對應不同的神心。如水之心便放水屬器皿,火之心便放火屬器皿。
以此分類,一方面是為了溫養神心,而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另一個實驗做準備。
莫老的手法甚快,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便將仇九的八大神心盡數取出。兩個老者將裝納八大神心的器皿一一搬走,室內便只留下莫老一人。
看著床上血流不止的仇九,莫老絲毫沒有給他止血的意思。而是拿起一支朱紅色的毛筆,自行走到了那具模型前,在模型身上的雙手雙腳的關節處畫了幾個紅色的圓圈。然後他仔細的看著紅色的顏料滲透進皮膚內,逐漸轉為紫色之後,這才將手中的毛筆隨手扔到一邊,退後一步閉目養起神來。
大約十五六分鐘之後,房門被推開,那兩個老者一次一後再次回到了房間內。
後行的老者手中捧著一個流光四溢的方形器皿,但是仔細一看,便知那份華麗的光彩並不是器皿本身的顏色,而是盛於器皿之中的那顆人心散發出來的光芒。
隨著光芒一同散發出來的,還有那淡淡的香味,以及迫人的威壓。
莫老的眼睛一下子睜開,眼裡的光芒亮的有些嚇人。他緊緊盯著那顆人心,口中問道:「一切順利?」
兩位老者俱是面露喜色,捧手老者道:「非常順利,他身上的八顆神心與雷皇送上來的兩顆神心並未發生衝突,使用融合劑之後,十顆融合的純度比例高達九成九,這是到目前為止最成功的一次了!我敢保證,連大魔神的神心都不可能有這麼高的純度!」
莫老鬆了一口氣,高達九成九的高純度神心,這一下,造神計劃是真的要成功了。
回頭看了眼石床上那因失血過多,臉色已經變得十分蒼白的仇九,莫老雖然滿心的歡喜,但是嘴上仍是淡淡道:「算這小子的運氣好,進行第三步吧!」
兩個老者連聲稱是,快步走到了模型身邊。
捧心老者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器皿交到莫老手中,一邊戀戀不捨的將目光從那神心移到模型身上,一邊彎腰自石棺邊角部位上摸出了兩根二指粗的鐵釘,而對面的老者手中同樣握著兩根一般粗的鐵釘。
二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會,然後不約而同的點點頭,同時抬起手,將手中的兩根鐵釘分別對準了模型的手掌與臂彎關節的紫色圓圈狠狠的刺了下去。
他二人的修為雖然不被仇九放在眼裡,但是能在魔界生存的人,修為再差,也比神州上的一流好手要強上許多。這兩根鐵釘飽含魔元力,一下子貫穿了模型的手掌與臂彎關節,將雙手牢牢的釘在了石棺上。
那模型的臉上頓時現出痛苦之色,莫老見狀頓時皺眉:「這三天你們有沒有仔細檢查過棺內醉龍香的劑量?」
那兩名老者聞言不由的抬頭,也同樣看到了模型臉上的神色,雖然還閉著眼睛,但是面部那抽搐的肌肉表明,這個模型正處於極度痛苦之中。
幾乎在同一時間,兩名老者的臉上都顯現了錯愕的表情:「這怎麼可能,劑量是經過嚴格計算的,特別是這三天,我們兩人更是從平時的一天兩查換成一天四查,絕對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的。」
看著二人同時現出的驚訝表情,莫老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他將手中的神心往靠近自己的老者懷裡一塞,身子化為一道黑影,先一步搶到門邊。右手飛快的在牆壁的某處一拍,暗藏的機關啟動。但聽機構之聲響徹不絕,整個房間自內而外的反鎖,便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極為輕微的慘呼。
兩位老者這時才反應過來,聽到慘呼聲起,其中一人不由問道:「莫大哥,難道門外……」
「噓。」莫老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側耳貼在門上傾聽片刻,臉上的表情頓時變了。他那已經按在大門左側機關按鈕上的左手立即毫不猶豫的按了下去,然後身形一閃,退回到棺邊。
腳下的土地傳來輕微的震動,但是兩個老者的臉色卻是變成了一片死灰:「莫大哥,你怎麼連暗藏的雷元彈都用上了,我那些研究資料可都還在外面啊!」
「現在不是心疼那些資料的時候了,我們的造神計劃肯定被洩漏出去了,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一,立即把模型,神心,還有這個小子都給處理掉,然後我們從密道離開。二,我們繼續造神計劃,只是留給我們的時間不會太多,最多不會超過十分鐘,大魔神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大魔神親至,外面的機關很快就會被清理乾淨。我給你們二十秒的時間考慮,然後我們投票表決!倒數開始。」
豆大的汗珠頓時從兩位老者的額頭顯現出來,是要性命,還是要為造神計劃獻身,二十秒內就必須要做出決定。
「還有十秒。」莫老沉聲道。
兩個老者看看莫老,又看看對方,然後同時點點頭,一人道:「莫大哥,沒有退路了,接著干吧!」
另一人狠狠的點頭:「對,接著干吧,莫大哥!」
「好,我們三人的看法一致,我們就接著干。」莫老沉聲道:「你們兩個繼續,我給那個小子取元神!」
二人同時點頭,快步走到模型的腳邊,再次彎腰取出了兩根鐵釘,對著膝蓋關節與腳踝關節用力刺下。
這時,劇烈的疼痛刺激的這具模型頓時從醉龍香的效力中脫離出來,張大了嘴巴,發出了啊啊之聲。圓瞪的雙眼淚如泉湧,莫老臉色一變,頓時叫道:「不好!」但是他手中的手術刀已經切開仇九的大部分軀體,正要為他取元神,無暇應對。
那兩個老者反應不可謂不快,當下一人撲上,用自己的雙手將那模型的雙眼遮住,另一人則是很快的取過剩餘的醉龍香藥汁,死命的捏住模型的鼻子,對著模型張大的嘴巴將藥汁全灌了進去。
醉龍香一入體,那個模型頓時安靜了下來。
兩個老者卻是沒有絲毫輕鬆下來。
正相反,二人的臉色可用慘白來形容了。
模型並不是沒有元神的,他是生命,雖然是製造出來的,但是他還是有元神在體內。初生的生命,他的元神空白如紙,但隨著他與這個世界接觸的越多,他的元神就會產生複雜的思維,而越複雜的思維,就越會產生強烈的反抗意識。
這種反抗意識會令仇九的元神被肉體當成入侵者而被排除在外,這樣就在無形中增加了元神移植的風險。
二人都看出了對方心中的不安,但是其中一人還是開口安慰同伴道:「放心吧,他看到的東西不多,這麼點的時間,元神的思維應該不會產生太複雜的情緒。」
其實,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若是在平時,看一眼,或是聽一會兒,空白的思維是不會產生太多的複雜東西。但是如果身體正遭遇到強烈的,不可抗拒的傷害時,那便如一大團墨汁突然潑到了潔白的宣紙上一樣,不僅是被墨汁潑到的地方會被黑,其他空白的地方也會迅速的吸收進墨汁,從而產生一連串不良反應。
「要不要進行元神清空?」一直沒說話的那位老者提議,配合特殊的藥劑加上非常的手段,可以清除元神部分的記憶。但是清除的範圍與深度就要看天意了,因為這項技術還處於不可控制的階段。
這時,四周的牆壁突然抖動了一下。
「來不及了。」莫老已經完成了收取仇九元神的工作,借用特殊的工具,他將仇九的元神凝成了一團小小的白光。這時,牆壁再次抖動了一下,而且抖動的程度比之前還要劇烈許多。
莫老沉聲道:「看這情形,如果不是大魔神親臨,那來的也會是大魔神座前的那只瘋狗。雷皇完了。」
「那怎麼辦?」那兩名老者聽到最大的靠山已經倒台,頓時心慌起來。
莫老沉聲道:「慌什麼,我們繼續做我們的事情!」
一手托著仇九的元神,一手持著幽藍的手術刀,莫老快速的來到模型身前。一名老者道:「莫大哥,你想就這樣把元神放進去?」
另一名老者頓時道:「莫大哥,這種情況下把元神放進去,成功的機率不到三成啊!」
莫老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成功,便成仁!」
彷彿是為了驗證莫老說話的真實性,牆壁又猛然震動了一下,而這一次,很明顯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缺口,一陣歡呼聲從這缺口中擠了進來,其中,還有一個極為粗獷的聲音:「攻破此處,殺無赦!」
二位老者聞聲頓時色變:「是那只瘋狗!」
這時,莫老猛的將仇九的元神塞入模型的口中,抬頭沉聲道:「藥!」
一名老者慌忙遞上一個小瓶子,莫老接過正要往模型口中倒時,在最後的時刻又停住了,將手中的瓶子往地上狠狠的一擲,清脆的碎裂聲頓時嚇了兩位老者一跳。
卻見莫老一臉的怒意,沉聲道:「藥!融元藥!」
那老者低頭一看,蒼白的臉上頓時一紅,自己方才慌亂之下,竟然遞錯了藥瓶。當下將那融元藥瓶遞過去,莫老責備的目光重重的在他身上一頓,那老者慚愧的低下頭去,多年的研究,差點毀在自己錯遞的一瓶藥上,這也就怪不得莫老那責備的目光了。
給仇九餵下融元藥之後,莫老手持幽藍手術刀,在模型胸口正中劃了一刀,左手伸出沉聲道:「神心!」
另一名老者立即將神心自器皿中取出,放到莫老手中。
莫老道:「分開他的胸膛,我要換心了!」
兩名老者應聲而動,一左一右拉開模型胸膛肋骨,露出了其中跳動的心臟。
這時缺口越來越快,情形已經危在旦夕。
莫老卻是恍如不聞,右手穩穩的對著那顆心臟劃了一圓,刀鋒過處,頓時切斷了心臟與肉體的聯繫。莫老將手術刀往邊上一放,右手一掏,將兀自跳動的心臟取了出來,左手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勢放入空出的位置。
神心一入體,頓時放出七色光芒。自那神心中自行生出許多血管,將斷切處一一連接了起來。看著神心在身體內開始發揮作用,莫老輕了一口氣,對著二位老者道:「縫合吧。」
二位老者連忙點頭,一人將創口合攏按住,一人持針飛快的縫合。
做完了上述的步驟之後,三位老者不出聲的看著石棺上的模型,目光之中透露出欣慰與喜悅。
完成了,終於完成了。
這麼多年的心願與研究,這麼多年的追求與努力,終於在今天完成了這具足以改變歷史進程的神體。
「莫大哥,該送他走了。」一名老者出聲提醒。
莫老點點頭,伸手在石棺一角輕輕一按,石棺載著仇九再次緩緩的沉了下去,而這一次,沉的更深,一直深到幾位老人再也看不見為止。
「該結束了吧?」莫老的目光從兩位老者身上輕輕掃過,那二人都是微笑著點點頭。
莫老伸出了右手,淡淡笑道:「相交百年,能與兩位共同工作,是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
兩位老者同樣微笑回應道:「彼此彼此,莫大哥,那就此別過了,希望在我們要去的地方,還能再有重逢的一天。」
這時,另一個老者在石棺的另一角按了一下。
卻聽「轟隆」一聲響,整個石室被一團劇烈的爆炸所籠罩,機關中的毒煙、流火被爆炸所激發,散發出了驚人的破壞力,而石室中的一切,除了三位老者,將不再有人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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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節
「喂,你們聽說了嗎?雷尊因為對大魔神不敬,被大魔神派出座下第一高手絞殺。」
「是啊是啊,聽說整個雷尊領地都被那條『瘋狗』給屠了一遍,那裡現在都成了一片血海了。」
「唉,雷尊也算是這幾年來風頭最勁的大尊了,卻未想到會落得如此下場。看來上位者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可不是嘛,要我說啊,做人還是本份點好,你看雷尊上位還沒幾年,就指東打西,三個大尊裡就數他最能折騰,和他相鄰的兩個大尊成天要盯著自己的領地邊界,睡覺都不安穩。」
四個藥師打扮的魔人一邊不住的交談,一邊將目光從向山谷中生長的植物上掃過。一旦發現有價值的植物,他們就會上前採摘。而他們身後的背婁裡也已經裝了個六分滿,看來這一次的藥谷之行,他們是不虛此行了。
「要我說,雷尊死了,我們的日子反倒不好過了。」一個魔人一邊挖掘一株入藥用的植物,一邊歎氣道:「就因為雷尊愛打仗,所以我們的藥材才銷售的這麼快。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們天魔境裡的藥材市場,都是因為雷尊上位之後才興旺起來的。現在雷尊死了,藥市的興旺也就到這裡為止嘍。」
「那倒不一定,我聽說大魔神已經下喻,要把雷尊空出來的領地按照實力分給其他兩位大尊,雷尊的領地可是一塊肥沃土地,我們的大天魔尊可是垂涎已久了,我看這次又要有一場大仗打了。」另一個魔人突然歡呼一聲,顯然發現了一株比較有價值的植物。
「大魔神真的這麼下喻了嗎?我怎麼沒聽人說起過,你不會吹牛亂說的吧?」另一個稍為年長點魔人不由的皺眉道。
那被指亂說的魔人頓時叫起屈來:「大魔神在上,這種事情,是我能亂說的嗎?你等著吧,要不了多久,大天魔尊的徵兵文書一定會下來,到時候,家裡人丁足的人都要應差點卯。」
「唉,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這好日子就真的要到頭了,給大天魔尊當差,很少能回得來的。你看村子裡的那十七個孩子,前年應了差之後,兩年不到的時間,已經死了十四個,還有一個連屍體都沒有找到,不知道是死是活。大魔神在上,希望這次應差的人數可千萬不要太多,不然村子裡可就沒多少男人了。」年長的魔人憂心忡忡道。
那消息靈通的魔人道:「放心啦,巴叔,不過就是搶個地盤,大天魔尊手下可有幾十萬的軍隊的,要真應差,一個村子也不會超過十人的。而且大魔神不是有規定嘛,家僅單丁的可以不用應差,大天魔尊雖然凶得很,但他應該還不敢破壞大魔神定下的規矩吧。」
「唉,嗯?那是什麼?」那個被稱為巴叔的魔人發現不遠處的草叢裡一陣亂響,不免的起了戒心。魔界可不是什麼太平世界,這裡隨便說出一種東西都有極強的危險性。若是警惕性不夠,死了都沒人同情。
另外三個年輕魔人被巴叔一提醒,頓時把目光都集中在了那處發出聲響的草叢。各人都將手中的藥鐮握得緊緊的,時刻準備著給草從中鑽出來的東西一記狠招。
這時,卻見草叢一分,一個全身赤裸的年輕男子鑽了出來。
四個魔人頓時一愣,卻見那年輕男子見到他們之後,臉上的神情同樣一愣,大概也未想到會在此地見到活人。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打量了對方許久,巴叔等人沒從這個裸體男子身上發現危險的氣息,不免的輕了一口氣。三個年輕人先後放下了藥鐮,巴叔看在眼裡,不免歎氣,於心中暗道:「到底是年輕人啊,經驗不足。」
越是看起來無害的東西,往往是最致命的。
不過這種經驗不經過幾次死裡逃生,恐怕也很少有人會把它當成一回事兒牢牢的記在心裡。
這時,巴叔開口問道:「年輕人,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
「我叫仇九,我好像迷路了,請問,這裡是哪裡?」年輕人靦腆的一笑,不好意思的摸著後腦勺,似乎覺得自己問的問題實在很不好意思。
巴叔幾人不由的一愣,迷路?
這種事情他們倒是第一次聽說。
畢竟這裡可是魔界,除非有高絕的實力,否則對於陌生的地方一定要做好充足的準備。有錢的可以請嚮導,次一點的也可以買地圖,要是實在窮得叮噹響,那也可以向當地人打聽地形。若是以上三點都沒有做過,那這個地方的風景再好,也絕對不能踏足其中,否則可是會把小命送掉的。
這種常識連小孩子都懂,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早就過了天真的年紀,怎麼還這麼迷糊啊?
巴叔頓時起了戒心,但是隨即又放下了戒心,畢竟用迷路這種借口的人,實在是很難想像會有多大的傷害力。
「那仇小兄弟你想要去哪裡呢?」巴叔問道。
仇九道:「我想到雷尊宮去。」
「雷尊宮?!」幾個魔人不由的面色一變,但見仇九一臉迷惑的看著自己這幾人,似乎不明白為何聽到雷尊宮後為有如此大的反應。於是,巴叔又問道:「小兄弟是雷尊的屬下嗎?」
「屬下?」仇九搖了搖頭,巴叔頓時放下了心,只當這個小子在此地迷路已久,不知道雷尊已經被大天魔派人剿滅了。沒想到仇九下一句可算是石破天驚:「我是雷尊的朋友,本來在雷尊宮作客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覺醒來就在這個地方了。我轉來轉去總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今天能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請問雷尊宮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你是雷尊的朋友?」幾人不免瞪大了眼睛,雷尊是何人?魔界的三大巨頭之一呀,除了大魔神外,就只有其他兩個魔尊可以與他平起平坐。這個年輕人竟然是雷尊的朋友,那他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呀!
一個年輕的魔人還是不太相信,不免再次問道:「你真的是雷尊的朋友?」
「嗯。」仇九好脾氣的微笑回答。
巴叔從他的笑容裡看不出說謊的影子,於是放低了聲音,對仇九說道:「你在這裡轉了多久了?」
仇九聞言不免皺起了眉頭,扳著指頭算了下,然後抬頭道:「大概有一個多月了,這個山谷太奇怪了,我走來走去總在原地打轉,怎麼也走不出去。」
「難怪……」巴叔似乎有些明白了。
仇九見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由的問道:「難怪什麼?」
「雷尊領地發生了巨大的變故,雷尊已經被大魔神派人擊殺,他的領地也被人屠成了一片血海,你這個時候要去雷尊領地,那可危險的緊。」一個魔人出聲道。
「什麼?」仇九聞言不免身形一震:「你說雷尊被人殺了?這怎麼可能,他可是天下第一高手啊!」
「雷尊是很厲害,但是和大魔神座前的第一高手一比,那又算不得什麼了。如果你真的是雷尊的朋友,現在可不能去雷尊宮,那條『瘋狗』還沒有離開雷尊領地,你去可就是自投羅網了。」那魔人繼續好言提醒。
「不可能的,這才一個月的時間,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仇九不斷的喃喃出聲,腦子頓時亂成一團。這時,獨孤雁的音容笑貌浮上心頭,他猛得抬頭:「我的妻子,我的妻子還在雷尊宮內,我必須要到雷尊宮去!」
看著仇九神色大變,巴叔才有些相信他與雷尊的關係非淺,又聽聞他說妻子困於雷尊宮內,不免微微搖頭,沉聲道:「聽人說,『瘋狗』在雷尊領地大開殺戒,雷尊宮首當其衝的化為一片血海,沒有一個人活著逃出來。如果你的妻子那個時候留在了雷尊宮內,只怕已經……」
「這不可能!」仇九瞪大了眼睛:「告訴我,怎麼去雷尊宮,我要去救我的妻子!快告訴我!」
巴叔歎了口氣:「要去雷尊宮,就要先離開這片藥谷,正好我們採集的也差不多了,你先隨我們一道出谷吧。」
「巴叔,這才採了六分滿……」一個魔人不由的有些著急,卻見巴叔瞪了他一眼,那魔人才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仇九隻聽二人對話,便已經知道這個稍為年長的魔人為了領自己出谷,放棄了繼續採集藥材,不免的心中感動。但是因為心中牽掛著獨孤雁,這種感動僅僅是一閃而過,憂慮很快便佔滿了他的整個心神。
知道仇九心急,巴叔等人也加快了步伐,出谷的速度遠遠的超過了以前所需要的時間。一路上,仇九不免問巴叔為什麼不用飛行,那不是要快很多嗎?
巴叔道:「在藥谷飛行是很危險的,因為半空中浮有一層瘴氣,就算是修為極高的高手,在這層瘴氣前也會受到影響。我們的修為平平,若是升上去,只怕沒等出谷,毒性就會令我們不治而亡。」
第二百零三節
在巴叔的解釋之下,仇九終於明白為何自己一個多月來都沒能走出藥谷的原因。每當他升入半空之時,總會覺得一陣頭暈,然後便會跌入谷底。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沒有適應這具新的身體,但現在看來,還是藥谷本身的瘴氣對自己產生了影響。
有了當地人的帶路,出藥谷變成了很順利的一件事情。
當站在谷口,看著外面的一片廣闊天地之時,巴叔遙指一個東方,對著仇九道:「那個方向便是雷尊宮的所在,不過年輕人,我還是要勸你,現在的雷尊宮太危險了。若是你要進入雷尊宮找你的妻子,有兩件事情一定要切記。你不能說你是雷尊的朋友,否則定會遭到大魔神屬下的追殺。還有,遇到那條『瘋狗』的時候,能躲則躲。」
仇九點點頭,表示已經將巴叔的話記在心中,然後對著幾人抱拳行禮道:「今日之恩,他日若有機會,定當有所回報。」
巴叔卻是微微一笑:「我們的村子就在離這裡向南不到一里的地方,若是有時間,你可以來喝一碗水酒。」
仇九應了一聲,再一抱拳,轉過身去,卻見身形一閃,人已經消失於天際。
幾個年輕人被嚇了一跳,一人道:「剛才他說自己是雷尊的朋友,我還以為他在吹牛呢,想不到他的修為竟然有這麼高,看來他還真的是一個大人物呢。」
另一人道:「是啊,這一路上我都沒有看出來呢。早知道我就拜他做師傅了,若是能學到他一半的本領,在村子裡可就可以橫著走啦。」
「做夢吧你,上次有個雲遊的老魔路過村子,你硬是纏著人家要收你為徒。結果怎麼樣,還不是沒學三個月就跑回來了,你呀,根本就不是當高手的材料。」剩下的魔人哈哈大笑的揭同伴的糗事。
而巴叔卻是看著仇九遠去的方向,不由的出神。
幾個年輕人交談了一陣,見巴叔發呆,不免好奇的問道:「巴叔,你在看什麼?」
巴叔被幾個年輕人的問話驚醒,回過神來看到三人的疑問,不由的一笑:「也許是我老了,看到那個年青人,我突然覺得他很快就會成為魔界鼎鼎有名的人物。」
「那是肯定的,他的修為這麼高,我看就算是和那條『瘋狗』遇上了,也不會吃虧。能和雷尊交朋友的人,會是一般人麼。仇九,嗯,我先記下了,這下子回村子可有得說了。」
「回村子?」巴叔微笑道:「今天的藥還沒有采全呢,回什麼村子,都給我回去採藥!」
「啊!」三個年輕人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
卻說仇九初次全力催動自己的這具身體,全身的力量便似無窮無盡一般,隨著自己一次次的加快速度,身體不僅沒有任何的不舒服的感覺,甚至覺得還可以再快一些。這是自己得到朱雀之軀時都沒有過的暢快感,那種隨心所欲,無窮無盡的強大感覺,令他滿是憂慮的心情緩解不少。
雷尊會死?
這是打死仇九也不會相信的事情。
對於一個在神州維持二百年不敗的第一高手來說,實力強大固然是一個原因,更重要的地方在於雷尊是一個很有頭腦的傢伙。一個高智商的魔頭加上一身強大的武力,這才是他稱雄百年的倚仗。
到了這個魔界之後,雖然那個大魔神很厲害,但雷尊不可能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就進行造神計劃。正相反,他一定會事先想到種種不利的情況,特別是大魔神出手這種極端不利的情況,更不可能被雷尊給忽視掉。
所以,仇九認為雷尊一定沒有死,而且他也一定會將自己手上的實力做最大程度的保存——當然,雷皇谷一戰那是他出道以來唯一的失誤,他沒有算到自己會這麼快就飛昇進魔界。
若是雷尊沒死,那他更不可能把獨孤雁獨自留在雷尊宮內。
因為仇九是雷尊最大的賭注,而仇九最關心的除了報仇之外,另一個就是獨孤雁。雷尊深知這一點,所以絕不會丟下獨孤雁不管。
這次去雷尊宮主要就是找一下雷尊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看看他會在哪裡隱藏起來。至於自己為什麼會在離雷尊宮那麼遠的地方醒來,仇九唯一的推想是莫老那三個傢伙用特別的方式將他送出了雷尊宮。而他並不知道的是,莫老三人已經在爆炸中遇難。
也正是因為莫老三人的這種捨身行為,使得奉命前來剿滅的第一高手以為三人畏罪自殺,便沒有再深查下去,使得仇九渡過了最艱難的第一個月適應期。也正是這一個月的適應期,使得他對自己的身體進行了很詳細的瞭解。
現在,他的身體強度或許比不上朱雀之軀,但是他卻有了一顆十全之心。而這顆神心若是用得好,完全可以使仇九立於不敗之地——傳說中真正的無敵。但是前提是要仇九將這顆神心運用的爐火純青。
按照仇九的打算,是想在雷尊宮內尋找雷皇落下的訊息,卻未想到,在半道上,他竟然遇到了雷皇的屬下。
那個冷若冰霜的女將似乎早就在等候仇九的到來,而仇九對她的印象也是非常的深刻。
二人再次會面之後,仇九先一步發問道:「我的妻子呢?」
飛霜道:「你的妻子很安全。」
「帶我去見她。」
飛霜點點頭,低聲道:「隨我來!」
二人折向往北飛行了兩日之後,仇九眼見她帶著自己越飛越遠,下方已經是一片沼澤地,環境更是說不出的惡劣。仇九不由的問道:「這裡是哪裡?」
「魔極沼澤,也是大魔神唯一沒有安插勢力的地方。」飛霜解釋道:「自從大魔神下令要消滅雷尊陛下之後,我們便成了魔界的公敵。這片沼澤是我們最後的棲身之處,只是……」飛霜的臉上浮起淡淡的哀傷,這令仇九看得不由一愣,脫口問道:「只是什麼?」
「這裡的環境太差,我們準備的藥品又不夠,受傷的戰士根本得不到治療的機會,我們的人每天都在大批的死去,要不了多久,我們也就剩不下多少人了。」飛霜的臉色越說越暗淡,仇九看在眼裡,想要出言安慰,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雷皇呢?他還好嗎?」仇九問道。
飛霜道:「陛下為了掩護我們撤退,親自斷後,和那條『瘋狗』硬拚了一天一夜,最後被大魔神的軍隊圍攻,這才落敗受傷。好在陛下的修為深厚,從包圍中殺開一條血路衝了出來,要不然我們這些在沼澤裡的人早就散伙了。」
仇九點點頭,在這種時候,一個領袖所起到的作用是極大的。
再見到雷皇之時,仇九倒真是吃了一驚。
那個永遠意氣風發的絕代強者,此刻竟然要靠別人的攙扶才能站起身來。眼見仇九到來,雷皇那憔悴的臉上頓時浮起了笑容,卻聽他聲音虛弱的說道:「能看到你,那我所做的一切就沒有白費了。」
仇九快步走上前去,將雷皇扶住,神識在第一時間釋放出來,將雷皇全身掃視了一遍。
「怎麼傷得這麼重?」仇九吃驚的問道。
雷皇笑道:「你以為大魔神座前第一高手會比我好過多少嗎?」
仇九聞言頓時笑了,這個雷皇,即使傷重成這樣,還是如此的囂張與霸道,這才是仇九印象中的雷皇呀!
仇九一邊笑,一邊運轉神心之力,卻見他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青光,一股柔和的力量順著他的手臂進入了雷皇的體內。
那是極為純淨的生命之力,完全的神心將木之力的恢復能力提升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地步。幾乎就在生命之力進入雷皇體內的同時,那些被生命之力流經過的經脈頓時恢復了生機,那纏繞得雷皇不得安生的傷勢很快便成了過去的事情。
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那個強大的雷皇再次站了起來,而那股生命之力帶給他的好處是讓他本就強大的修為,更加的上了一層高樓。
雷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受著生命之力帶給他的全新變化。好久,他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大笑道:「好傢伙,你這小子可真是成了不死不滅的神了!」
聽到雷皇的笑聲洪亮,臉色也重新變得精神爍爍,飛霜突然單膝跪倒於雷皇身前:「陛下,外面的將士因為缺少藥劑,正在飽受煎熬。若是您允許,屬下想請仇公子為將士們療傷。」
雷皇聞言將目光落到仇九身上,無聲的詢問他的意思。
仇九本就不是他的屬下,此刻更是有了超過他的實力,所以用命令的方式顯然是不能讓仇九對將士們進行治療的。
仇九淡淡一笑,說道:「若不是造神計劃,我也不會有今天的修為,而這些將士們也不會因此多受折磨,為他們醫治,這是我應該做的,飛霜將軍何須另外請求。還請你帶路,引我去給將士們療傷吧。」
第二百零四節
受傷的戰士多達四千餘人,神心的強悍終於得到了表現的舞台。
在仇九毫不間斷的治療中,大多數的戰士都在短短幾十秒內得到了恢復,而有一部分戰士因為肢體已經殘缺,仇九的神心再神奇,也不可能令這些戰士憑空生出殘缺的肢體,是以這部分戰士雖然生命無虞,但是終生殘疾還是要免不了了,除非他們能再找一個合適的身體進行奪舍,不過這也比較難罷了。
而雷皇看到仇九被造神計劃改造的如此變態之後,心中明白造神計劃已經成功,若是有機會,他定要再將這個模式重新建立起來,直到創造出一批維護世界公平的神族勢力。
由於傷員重多,仇九雖然不用休息,卻也足足用了四天多的時間方才將全部的戰士治療完畢。
在剛剛停下手,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早就聽到消息趕來的獨孤雁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撲進了仇九的懷中,嬌聲喚道:「大哥。」
仇九溫柔的一邊微笑,一邊輕輕撫著她的背心,輕聲道:「聽到雷尊宮被人攻陷,我還擔心你的安全。現在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獨孤雁微帶哭腔道:「雁兒過得很好,大哥不用擔心。」
仇九不再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嬌妻,感受著那份溫馨的氣氛。
這時,雷皇卻是非常不合時宜的說道:「仇兄弟,有位故人正在接近這裡,你想不想去見見他?」
實力的提升,仇九在雷皇心中已經由當年的少年,變成了今日可以平起平坐的人。聽到雷皇說有故人前來,仇九不免心中一奇。他入魔界時間不長,可說與人沒什麼交集,故人之說又從何而來?
但是雷皇又不像是無的放矢的人,仇九輕輕拍拍獨孤雁的背心,柔聲道:「娘子,待為夫去看看,是哪個不識相的,敢在這種時候來打擾我們夫妻的溫存。」
獨孤雁被仇九半認真半調侃的話說得面上一紅,她與仇九雖然成親,又有了夫妻之實,但是二人除了洞房花燭夜那晚同床共寢之外,接下來的這段日子再無發生過雲雨之事,是以獨孤雁雖已為人婦,卻仍是羞澀的如同待嫁閨秀一般。
仇九哈哈一笑,對著雷皇道:「走吧,帶我去見見你所說的故人。」
二人同時升空,雷皇先行一步,漸漸飛遠。仇九對著獨孤雁微微揮手,示意她不必擔心後,便追雷皇而去,片刻便已追上。
二人行不出十分鐘,便見雷皇突然止住了身形。仇九雖未得到提醒,卻從雷皇的身法之中看出一二,是以二人竟然同時停住。仇九側過頭去,看著雷皇嘴角帶起笑意,不免問道:「怎麼不走了?」
雷皇道:「他已經發現我了,很快就會往這邊趕來。」
「你說的他,到底是誰?」
「青龍。」雷皇淡淡道。
「青龍?」仇九一愣:「他怎麼會來魔界?」
雷皇道:「來找我的。」
「來找你?難道青龍早就到了魔界?」仇九奇道。
雷皇卻是搖頭道:「不,他是剛剛才到魔界的。」
「剛剛?」仇九道:「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雷皇道:「當年我發現青龍之時,與他做過一筆交易。我從他身上得到絕世神功,他在我身上種下青龍雷種——我的一身雷元,也都是從這顆青龍雷種中提煉而出。正因為如此,青龍能感應到我的存在,我也能感應到青龍的存在。」
「看起來你做了一筆蠻吃虧的交易。」仇九淡淡道。
當年他就被雷皇種過雷種,那種生死握於他人之手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
雷皇從仇九說話的語氣中明白了仇九所指的意思,不免哈哈大笑,對著仇九道:「這回是你猜錯了,我做了一筆極佔便宜的買賣。」
「哦?」仇九一愣,臉上浮起好奇,但他卻沒有問出口。
卻聽雷皇道:「青龍雷種與我種在你身上的雷種是完全不同的,這麼說吧,青龍一生不過五顆雷種,這五顆雷種關係他的本身實力,任何一顆破碎都會讓他有生命危險。我借他的青龍雷種修成一身強絕地魔功,卻又不受他的任何制約,你說我不是賺到了嗎?」
「有這麼便宜的好事?」仇九實在難以相信。
「青龍給我青龍雷種,當然是有代價的,只不過這個代價不是由我承擔。」雷皇哈哈大笑,拍了拍仇九的肩膀,表情顯得極為得意。
仇九微一思索,頓時明白過來:「你是說,青龍和你的交易,就是造神計劃?」
雷皇點點頭,仇九不由的歎了口氣:「難道你要把我拉過來了,原來我已經被你給賣了。」
雷皇笑道:「別說得那麼難聽嘛,我知道你的性子不喜歡受人約束,我拉你過來,只不過是讓青龍看看,造神計劃並不是空想,只要投入時間與資源,那是完全可以成功的。」
二人正說話間,卻見遠方天際一道青光亮起,接著以極快的速度接近二人。
不需要雷皇提醒,仇九放出的神識已經看清來者正是青龍。
青光散去,化為人形的青龍出現在二人面前。
若不是二人早有準備,又熟識青龍的氣息,只怕也不敢對眼前這個身形削瘦的男子貿然相認。若是放在人堆裡,青龍當是最不起眼的一員,仇九真的很難將這個其貌不揚的男子與三界肉體無敵的青龍聯繫在一起。
「雷皇。」青龍對著雷皇微微點頭,隨即將目光落到了仇九身上,用一種審視作品的眼神對著仇九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方才點頭道:「這個模型你做的很完美,內在呢?他的元神是否已經與肉身達到契合了?」
雷皇道:「由於莫老等三位主持造神計劃的技術人員已經逝世,所以我也不知道仇兄弟的元神與肉身契合度達到什麼程度。但是從他能熟練運用神心力量來看,應該可以算得上完美了吧。」
青龍聞言一愣,看向仇九的目光中頓時顯得有些尷尬:「仇兄弟的元神已經在模型裡了?」
仇九這時方才對青龍行禮道:「青龍大尊,我們又見面了。」
青龍微笑還禮道:「雷皇的眼光還是那麼獨到,想到這才一個月的時間,仇兄弟竟然已經和肉身達到了完美的契合程度,佩服。」
仇九道:「這主要是莫老他們的技術好,造出了如此高質量的身體,這才能讓我的元神契合的這麼快。只是雷皇你剛剛說,莫老他們逝世了?」
仇九還不知道莫老三人遇難的消息,而雷皇也沒來得及給他講。
聽到仇九這麼問起,雷皇方才神色黯然道:「莫老他們在完成了對你的改造之後,將自己與整個偏殿一邊炸成碎片了。」他對莫老三人還是非常尊重的。任何人都可以在嘴上說為了世界大同,人人平等這個前衛理念而獻身,但是能真正做到這一點的可就只有少數人。
也正是因為這些少數人的努力與獻身,造神計劃才能真正的成功。
仇九聞到如此噩耗也不由的心頭一黯。
對於莫老三人,他是接觸不多,但是這並不影響仇九對他們的尊重。
「他們都是好人。」仇九如此總結道。
雷皇點點頭,然後對青龍道:「按照我們的約定,你助我成就無上魔功,我為你執行造神計劃。現在仇九兄弟的例子就在你的面前,造神計劃是完全可行的,我們的約定算是完成了吧?」
青龍點點頭:「你我的約定可以算是完成了。」
然後,他又問仇九道:「我有幾個私人的問題想要問你,可以嗎?」
仇九微微一笑,說道:「你將我送入魔界,可算是幫我了一個大忙,回答你幾個問題還不算是什麼難事,請問吧。」
「你真的與肉身完全契合了嗎?」青龍問話剛剛出口,雷皇不由臉色一沉,問道:「青龍,你什麼意思?」
青龍道:「沒什麼,既然莫長老他們已經逝世,關於技術性的問題,我只能自己來求證了。我們的約定已經達成,我接下來要問到的問題沒有半分懷疑你的意思,請不要往心裡去。」
雷皇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仇九道:「你指的與肉身完全契合,應該有個標準吧,不然我很難回答你的問題。」
青龍道:「按照造神計劃的標準程度,在你體內的應該是一顆十全之心——也就是集合了五行十樣神心的完整神心。我想知道,你對神心的應用達到什麼程度。」
仇九道:「你想要怎麼測試?」
青龍道:「用你的神心分別將五行力量逐一對著我打上一拳,那時候我便可以知道你的神心應用達到何種程度了。」
「對你打上一拳?」仇九微微一愣:「我該用多大的力量?」
青龍淡淡一笑:「隨便,只要你覺得差不多就行。」
隨便這種東西,可真的是很難介定標準的。
這時,青龍補充道:「你不用為難,我的肉身已經是這世間最強的盾,放手而為吧。」
第二百零五節
得到青龍如此的補充,仇九頓時點了點頭,不再猶豫,身形一閃,手握成拳,一團紅焰將整個手臂包圍了進去,卻聽「砰」的一聲響,主攻的仇九竟然倒退開幾步,右手紅焰已然散去,空中只有幾點火花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青龍立在原地未閃未避的硬接了仇九的一拳火神力。
而現在的結局卻是青龍毫絲未動,仇九卻退後幾步,二人實力如何,僅在一拳便已經看出高下。
青龍微微搖頭:「火神之力,最重霸道氣勢與其快無比的速度,所謂侵掠如火是也。仇兄弟這一拳,速度有餘,霸道不足,所以強攻之下,竟然反被我逼退幾步,這非神心之過,而是仇兄弟準備不足呀。」
仇九面上一紅,卻是虛心接受了青龍的批評。
等到青龍對著他微微一笑,示意可以再次出拳之時,仇九沉聲道:「注意了,這一下是金之拳!」
青龍先一步出聲道:「金神力至剛至堅,霸道不及火神力,但是沉穩之勢卻是五行第一,正所謂不動如山正是金之神力的精髓所在。」
仇九點點頭,右腳後退半步,沉神凝力,一股沉穩如同山嶽的氣勢先行散發出來。青龍見狀不由滿意的點點頭,對仇九表示了讚賞。
這時,卻見仇九一拳直直擊出,速度不快,但是聲勢卻是極為驚人。拳風所過之處,竟然帶起尖銳之聲,便如刀鋒利刃劃過空氣,正面襲來一般。而在尖銳之聲的掩飾之下,是那如同千山壓頂的強大拳勁。
青龍見狀不由的眼睛一亮,沉聲道:「來得好!」
話音未落,卻聽又是「砰」的一聲巨響,這一次,青龍雖然仍是未受半點傷害,但是已經被仇九的一拳之力打得退開半步,氣息都已有些凌亂。
仇九拳勁一發即收,退開看向青龍。
卻見青龍點頭道:「不錯,這才是十全神心該有的力量。接下來給我看看土之力吧!」
仇九點點頭,當下運起土之神力,凝神蓄勢以待出拳。
青龍再次出聲提點道:「土之神力,剛勁不如金之神力,但是沉穩之勢卻是比金之神力更加百倍,正所謂,厚德以載萬物,正是對土之力的形容。」
仇九聞言微微沉吟,突然撤去拳勢,對著青龍微微一笑道:「總是我出拳,未免不夠意思,這次換青龍大尊你來出拳,我用土之力來守一拳看看。」
青龍聞言頓時笑了,說道:「很好,年青人的腦子很靈活。不錯,土之力以沉穩見長,確實守比攻強,但是你若認為土之力僅是防守之力,那便大錯特錯了,君不見,土地發威,那可是人間浩劫啊。」
仇九淡淡一笑:「我接受神心時日尚短,對於如何化守為攻還少有經驗,此刻便由青龍大尊你先來打上一拳吧,也讓我看看土之力的防守能夠達到何種程度。」
青龍哈哈一笑,點點頭道:「好吧,準備好了沒有?」
仇九早已經將土之神力遍佈全身,真的是做到了不動如山的地步,且看青龍如何出拳。
這時青龍緩緩走近仇九至半米,然後緩緩抬手握拳,又緩緩出拳。
仇九不由的眉頭一皺,正要開口說話,心神僅是那麼片刻的鬆弛,卻見青龍拳速陡然加快,在那方寸之間突然發力,一股強衝之勢將仇九擊得胸口一熱。自然而然的身子向後一退,左右雙手伸出搭在了青龍擊出的右拳之上,水之神心突然發動,神力如同中海嘯般狂衝而出。
青龍哈哈一笑,卻是藉著仇九的水之神力飄然而退,姿勢瀟灑飄逸,倒真有一股說不出的風采。
身形一經站定,青龍說道:「水之神力,領教了。」
仇九卻是不由的臉上一紅,抱拳道:「見笑。」
青龍微笑道:「經過此次測試,我已經看出仇兄弟對身體神心的運用已經達到了純熟的地步,但是離我預期的隨意而動,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不過沒有關係,我此次前來,一是為了看看造神計劃的進展,二就是為了讓已經成功合體的新人適應自己的力量,並得到最大程度的提高。接下來的這幾個月,我將給仇兄弟制定一個訓練表來讓你磨合熟悉自己的神力。」
仇九道:「你不用測試我的木之力了嗎?」
青龍微微搖頭道:「不用了,我本身就有木之神心,方才幾次接觸之下,已經對你的木之神力有了大概的瞭解。」
仇九微微點頭,然後說道:「青龍大尊親自對我進行訓練,我倒是很感激,只是我怕沒有時間留在魔界了。」
青龍聞言一愣,脫口問道:「為什麼?」
仇九道:「我與雷皇有約在先,若是我答應他在我身上進行造神計劃,他便會放我離開魔界,讓我前往神州以報父仇。」
「有這樣的事情?」青龍將目光落到雷皇身上,以求驗證。雷皇微微點頭,表示仇九所說不假如。
這時,青龍道:「難道雷皇沒對你說過,當你接受造神計劃的那一刻起,你便不是為了你個人而活著。你的存在,就是為了平衡這個世界的不公平,你每天要做,也只能做的事情,便是將這個已經走入歧路的世界帶回到正常軌道上來,而在那之前,你不可能有自己的想法與時間。」
仇九頓時搖頭:「對不起,我沒聽說過有這樣的條件,而且,我對你們的人人平等的理念表示認同,但這並不表示我會因此放棄自己的自由而加入你們。說實話,在我看來,你們所謂的人人平等,還是存在很大的漏洞的。」
「漏洞?」青龍聞言反問道:「什麼漏洞?」
仇九道:「你創造了一群神去平衡這個世界,但誰來保證這群神不會成為另一個不平衡的存在階級?」
青龍道:「我們會再造另一批神來制約他們的。」
仇九笑了:「那誰來制約你造的第二批神呢?」
青龍道:「這點你放心好了,造神計劃是我們準備了千萬年的事情,你所謂的漏洞,在我們的計劃裡根本不算是漏洞。對於你說的可能性,我們都進行過假設,也列出了一系列的解決方案,所以,這點你並不需要擔心。倒是你說不會為了放棄個人的自由而加入我們,這點我表示很困惑。雷皇,難道你不記得我們的協議了嗎?」
「記得,但是我覺得仇兄弟是個例外。」雷皇沉聲道。
「沒有例外,在我看來,有例外就是有特權,而特權的存在,便是破壞人人平等的潛在因素。」青龍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便如暴風雨前的那陣沉悶的雷聲。
雷皇道:「計劃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和我之間的約定是我為你驗證造神計劃的可能性……」
「不錯,這是我們之間的協定。」青龍沉聲打斷了雷皇的說話:「但是我記得我對你提過一個附加的條件,難道我忘了。」
「我當然沒有忘,但是當時的情形太緊迫了,我根本來不及做選擇。」雷皇沉聲道。
「這麼說,你帶了一個半成品來見我,便想完成你我之間的約定了?」青龍的聲音越發的低沉,空氣中充斥著濃郁的火藥味道。
「半成品?」仇九聞言頓時覺得不快,轉而問雷皇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雷皇道:「當年我與青龍還有一個約定,就是在進行造神計劃之前,我們要徵求志願者的同意,在他們認同我們的理念,並加入我們的組織之後,我們才會在他身上進行造神計劃。你的父親當年就是因為認同並加入我們的組織,所以我們才開始了第一次的造神計劃。但是你父親的意外身亡,使得計劃擱淺,我看到你的時候,急於恢復造神計劃的進度,所以沒有與你進行協商。另一方面,我也不太有把握你會加入我們的組織,而我那時候若是勸說你加入之後,再開始造神計劃,那是說什麼也趕不上進度的。」
仇九聞言頓時恍然,然後問青龍道:「現在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特殊,你想怎麼樣?」
「消除一切特權階級的存在,這是我們組織一貫的宗旨。雖然你現在沒有做出任何危害這個世界公平的事情,但是很難保證你不會在以後做出錯事。與其在你成熟之後犯錯,我們會先一步將你從這個世界上抹去。現在,在你的面前有兩種選擇,一種加入我們,我們就是戰友,是朋友。另一種,便是拒絕我們,我想我已經把拒絕的後果說的很明白,你是聰明人,現在,給我一個答案吧,告訴我你的選擇。」青龍直直的盯著仇九,隨時注意將從他口中跳出的字符。
「寧枉勿縱,你們的組織可真是一個高尚的存在啊。」仇九淡淡的笑道。
青龍卻是直接這種微帶譏諷的話語忽視掉,對著仇九道:「我的時間不多,你的選擇到底是什麼?」
仇九歎了口氣,抬頭看著青龍,目光轉為堅定:「比起人人平等,我更喜歡我的自由。」
第二百零六節
「這就是你最後的回答嗎?」青龍的眼睛裡寒光閃現。
仇九不出聲的拉開架式,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最後答案。
雷皇見狀頓時攔在了二人中間,沉著臉對青龍道:「人人平等,應該是建立在尊重於他人的自由基礎之上的。仇兄弟生性俠義,即使有了神體,也不會做出有背世界公平的事情。青龍,你不需要對他痛下殺手的。」
青龍冷冷道:「正因為有特權,所以才導致了我們四個大尊上一次的隕落。這種錯誤我們是不會再犯的,今天不論你說什麼,我都要把他從這個世界上抹除掉。」
青龍話音剛落,雷皇還未回答,突然聽見遠方遠遠傳來了勸阻聲:「青龍,不要衝動!」
仇九聞聲先是一愣,隨後卻是一喜,脫口道:「朱雀!」
卻見紅光一閃,朱雀已經面帶笑意的出現在仇九面前。
「你怎麼來了?」看到紅光滿面的朱雀,青龍卻是微微不悅的問道:「神界那邊沒事情做了嗎?」
朱雀微微一笑,說道:「神界的事情,自然有玄武處理,我來這裡,自然有我自己的事情要處理。」
青龍道:「你的事情?你來這裡要處理什麼事情?」
「我要處理的事情,自然是和這位小朋友有關係的。」朱雀滿面微笑的走至仇九身邊,輕聲問道:「想不想報仇?」
仇九聞言微微一愣,點頭道:「自然是想的,你能送我回神州?」
「回神州?」朱雀笑道:「回神州幹什麼?你的仇人可是已經到魔界來了。」
「什麼?葉宏德父子已經到魔界了?」仇九微微一驚,但是隨即冷笑道:「好,好的很,他們自己送上門來,也省得我再跑神州一趟。」
「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雖然你的仇人已經到了魔界,但是你想要殺他,卻也是沒那麼容易。」朱雀微笑道。
仇九心中一奇,以朱雀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自己的實力已經今非昔比了,不由的問道:「為什麼?」
朱雀道:「和你一樣,現在的葉真璧已經擁有半神之體,他的實力與你已經不相上下,你要殺他,可沒那麼簡單了。」
仇九道:「葉真璧擁有半神之體?難道是極龍島的人也在進行著造神計劃?」
朱雀點頭道:「不錯。」
仇九道:「那他來魔界又想做什麼?」
卻聽雷皇道:「我一直不願意你去神州找葉家的麻煩,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什麼原因?」仇九聽得奇怪。
雷皇道:「據傳聞,極龍島的幕後勢力,便是大魔神在給他們撐腰,要不然上萬名魔神又何以穿過魔界通道,潛入神州?」
「大魔神?」仇九問道:「那大魔神把葉真璧拉到魔界來又想要做什麼?」
「他要找一個人。」朱雀道:「我也是剛剛從神界查到這個事情,這才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大魔神要找的人?」仇九一愣,不由脫口而出道:「他要找的不會是鴻鈞吧?!」
朱雀不由的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仇九道:「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過,大魔神與鴻鈞系一源而出,而大魔神執掌魔界,已為一方霸主,他要找一個人,何必費那麼大的周折。但是他偏偏要在神州搞個極龍島,又在葉家大作文章,想來要找得人,是有著與大魔神一般實力的人,而這樣的人,天下可沒有第二個,所以我想是大魔神要找的那人是誰,結果並不難猜。我只是不明白,大魔神要找鴻鈞,這和葉真璧有什麼關係?」
朱雀道:「還記得虛數宮嗎?」
仇九點點頭。
朱雀道:「那個虛數宮本來是封印在你的屬下身上。但是你的屬下卻是意外的被極龍島的血魔佔據了身體,他回到極龍島之後,立即被大魔神擊殺,並取得了他的身體。但是大魔神雖然有了虛數宮,卻依舊找不到鴻鈞,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仇九微微一愣,沉吟道:「難道他還缺少某些特殊的條件?」
朱雀點頭道:「不錯,按照神界記載,鴻鈞與大魔神雖是一源同出,但是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性質。他們若想相見,就一定要找一個具有盤古血脈的人充當調和的角色。而盤古血脈極為稀少,且不是父子相傳的。所以大魔神在神州建立極龍島,就是為了尋找這種血脈。而葉真璧就是他們苦尋多年的血脈擁有者。」
仇九聞言後立即問道:「你從神界急急忙忙的趕到魔界,又是為了什麼?」
「因為鴻鈞與大魔神絕對不能見面!」朱雀沉聲道:「我趕來就是為了防止此事發生。」
「為什麼?」
「鴻鈞是神魔人三界的創造者,也是三界秩序的維護人,他的一身修為盡數化在三界之中,保持三界不滅。而大魔神是集全部的修為於一身,主持三界的殺戮與毀滅。若是二人各安其職,三界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大魔神此次見鴻鈞,就是想要將鴻鈞同化,從而使他自己成為三界唯一的主宰。」
「大魔神性喜殺伐,若是讓他成功,那三界將會陷入一片血海之中,而這樣的事情,我們是絕對不會放任其發生的!」
朱雀看著仇九道:「我知道你已經成就神體,但是我不奢望你能加入我們,我只是希望你能幫我們除掉一個人,在除掉那人之後,你想去哪裡都行,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絕對不會出手干涉你的自由。」
「你要我除掉葉真璧?」仇九看到朱雀點頭,不由笑道:「放心,他與我有殺父之仇,不需要你說,我也自會找他。現在你既然說起,那我只想知道葉真璧現在在哪裡?」
「他在前往魔淵的路上。」朱雀話剛出口,雷皇不由色變:「魔淵向來有進無出,你讓仇兄弟去魔淵追殺葉真璧,豈不是叫他去送死?!」
「所以我們要趕在他進入魔淵前殺死他。現在不是廢話的時候,仇九,跟我走!」朱雀拋下一句話,不等仇九回答,已經先行一步。
仇九看看雷皇,突然開口道:「我去去就回,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我的妻子,我不想讓她擔心。」
雷皇還來不及開口,仇九已經緊追朱雀而去。
青龍面色發沉,看了雷皇一眼,當下也朝二人離開的方向追去,偌大的天空一時之間只留下雷皇一人。
仇九、朱雀、青龍,三人已經是世間絕頂的高手,而仇九雖然對神心五種力量的運用沒有青龍等人純熟,但是對神心的基本運用還是輕車熟路的。三人一路無話,直直的朝著魔淵趕去。
那魔淵是魔界禁地,與極魔樂土不同,此地是魔界中真正的死地。有傳聞說魔界之主大魔神便是在魔淵中形成本體,然後跳出魔淵一統魔界。但是這也僅僅是傳聞罷了,畢竟大魔神一般都呆在極魔樂土之中,極少外出,更不要說是踏進這個魔界人人談之色變的魔淵了。
第二百零七節
正當三人越發接近魔淵地界之時,卻聽四周突兀的響起一陣笑聲。
三人聞聲不由的皺眉,其中青龍更是臉色微微一變,對著朱雀問道:「是白虎嗎?」
朱雀還未回答,卻聽白虎聲震千里:「故人來訪,當真是天下一大喜事。」說話聲中,卻見白光一閃,一個雄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青龍朱雀二人一見之下,不由同時一愣,現在的白虎與當年相差極大,若不是臉龐線條依舊有些相似,青龍朱雀二人還真會把他當成另外一人。
「怎麼?看到我很驚訝嗎?」白虎邪邪的笑道,目光卻是緊緊的盯著青龍。
青龍歎了口氣:「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投靠了大魔神。」話語裡透露出明顯的悲哀。
白虎卻是笑容不變,說道:「今天你們來,不會是討論這些問題的吧?」
朱雀道:「我問你,葉真璧是不是進入魔淵了?」
白虎笑道:「不錯。」
朱雀頓時面色一沉:「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引發怎麼樣的後果嗎?」
白虎卻是微微聳肩,一臉不在意的說道:「與我無關。」
「你……」朱雀氣的花容失色。
青龍道:「白虎,你不該這樣的,怎麼說你也是當年的守護者之一,怎麼可以如此不負責任。」
「責任?」白虎的嘴角浮起不屑的笑容:「天地不仁,老天那麼對我,我又何必要再對老天負責任?只要阿蘿能回來,哪怕全世界給她陪葬,我也不在乎!」
朱雀冷聲道:「你作夢,阿蘿早就神形俱滅了,你以為大魔神有本事把一個什麼都不再存在的人給復活過來?為了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你連最後的一點良心都出賣了嗎?你難道不知道大魔神一旦成功,那這個世界將會化為一片血海嗎?」
白虎邪邪一笑:「誰知道呢,只要有半點的希望,我都不會在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血海?呵呵,我記得阿蘿喜歡紅色,那我就送她一個紅色的世界做為甦醒的禮物好了。」
「他瘋了。」朱雀沉聲總結道。
「不,他是對這個世界失望了。」仇九突然插口道。
白虎看了仇九一眼,微帶欣賞的味道:「我知道你們來的目的,放心吧,有我在,你們絕對不可能進入魔淵的。」
朱雀看著白虎擺開架式,沉聲對青龍道:「怎麼辦?」
四大尊之中,以青龍白虎二人實力最強,不相伯仲。朱雀雖然有無限進化的元神與肉體,但是卻始終要落後二人許多。雖然上一次的比試已經過去了漫長的歲月,但是朱雀卻不認為白虎的實力有絲毫的倒退。正相反,從他那自信滿滿的眼神裡,朱雀看到了一個接近瘋狂的白虎。
這樣的人,朱雀可沒有信心能和他單打獨打。
青龍沉聲道:「他就交給我吧,你帶著仇九去魔淵。」
朱雀微微點頭,拉著仇九便要從白虎身邊穿過。她一邊小心戒備,一邊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卻未料到,白虎竟然笑意吟吟的仍由著二人從身邊穿過,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
朱雀不由的一愣,但此時已經穿過了白虎的正面防禦地帶,她不及細想,帶著仇九便入魔淵方向趕去。
青龍看著毫無動作的白虎,不由的面露疑惑:「你……」
白虎邪邪一笑:「對於死人,我沒興趣。倒是你,我們之間的事情便在今天了結吧。」
青龍聞言一論,突然身體一震,他已經想到了白虎的用意。
極龍島有著兩大高手,魔統領白虎,以及實力尚在白虎之上的神統領!
朱雀的實力比之白虎還要遜上一些,對上那個神秘的神統領,即使她有仇九相助,但青龍卻看不出有任何的勝算。
看著青龍的臉色劇變,白虎邪邪一笑:「想明白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改掉慢一拍的老毛病啊。」
青龍想明白之後便要追朱雀而去,卻見白虎身形一閃,一記直拳先聲奪人。
卻聽「轟」的響聲震驚四野,遠去的朱雀聞聲不由的身形一滯,仇九道:「不用想了,他們已經交上手了。」
朱雀點點頭,當下更加加快速度朝著魔淵方向前行。
行不了十多分鐘,朱雀與仇九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身形,前方,又有一人攔路。
此人雖然靜浮於空中,全身包裹於寬大的褐色長袍內,連頭臉都被長袍那寬大的帽子所包裹住,但是仇九卻是很明顯的看出了來人的性別,他轉過頭對朱雀說:「是個女的。」
朱雀點點頭,她也看出來,而且,她還知道這個女的實在不好對付。
這時,便聽那女人開口問道:「朱雀?」
話語雖然冷淡,但是不得不承認,她的聲音還真是好聽,讓人聞之不由心情為之一振。
朱雀沉聲問道:「你是誰?」
「雪含煙。」那女人緩緩的將自己的容顏展現在了二人面前。
那一瞬間,朱雀與仇九幾乎要止住了呼吸,心頭的震撼無於倫比。
世間又怎麼會有這麼美的女子!
雪含煙顯然對於二人的表情早就在預料之中。或許是這些年來,她已經見識過太多這樣的表情了。
這時,卻聽仇九道:「你真的是雪含煙?」
雪含煙微微點頭:「我知道你是葉家的少堡主,原名叫葉真晨,現在自稱仇九。對於我們來說,你帶來的麻煩也不小呢。」
仇九又問道:「你就是當年遇到蠻王若椰,讓他為你瘋狂的那個女人?」
雪含煙聽聞蠻王名字,不由微微皺眉,那一蹙的模樣,令人頓時覺得心頭一痛,仇九隻覺得自己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不由自主的浮起一股內疚的情緒。當他明白過來的時候,心頭又是一陣駭然。
這個女人的美已經成為了她最大的武器,看到她的一舉一動,聽到她的隻字片語,便能讓任何一個人不由自主的隨著她的表情而變換著心情。這種魅力,已經不能用驚艷來形容了,應該說,她的美,已經帶上了不可思議的魔力,控制著所有接觸過她的人的思想與行動。
「我終於明白,為何蠻王要說,遇上你才是最大的不幸。」仇九喃喃道。
紅顏禍水,當一個女人美到如此程度,那已經不是禍水,而是逆天了。
雪含煙對著仇九的喃喃自語不由的再次皺眉。
雖然知道了對方的來意是為了阻止二人進入魔淵,按關係劃分來說,她是二人的敵人,但是面對她的皺眉,二人仍是不禁的心頭大痛。
朱雀與仇九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駭然。
這時,仇九道:「閉上眼睛用神識吧。」
他已經懷疑自己再多看雪含煙一眼,會不會就此生出放棄進入魔淵的決定了。
朱雀點點頭,二人閉目沉入心神,神識瞬間放開,便在這時,仇九隻覺得脖子一疼,本能之下閃身後退。而他的耳邊也聽到了朱雀受傷的悶聲。
然後,朱雀的催促聲傳入耳中:「快睜開眼睛,神識對她無效!」
隨著聲音響起的同時,仇九隻覺得一股沁入心扉的香氣撲鼻。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可快,頓時睜開了眼睛。
一張絕代的容顏出現在他眼前,刻入了他的心間。
「你也要害我嗎?」
雪含煙的臉色微帶冰冷,又帶上了一種被信任之人陷害的怒意,看得仇九心神一陣恍惚,雖然不明白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腦袋卻已經下意識的在搖頭。
隨著仇九的這個動作,雪含煙的臉上怒意稍稍退去,冰冷也有所減少,便如那春天即將來臨一般,絕色的容顏上帶起了初春般的迷人容光。
「轟」的一聲,仇九的腦子頓時一陣空白,這時,哪怕雪含煙讓他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拔刀自刎於她的面前。
當然,雪含煙也是這麼做的。
只是仇九的手剛剛搭上刀柄,卻見火光一閃,朱雀閃至他的身邊,極快的飛起一腳,將仇九遠遠的踹飛。
在踹飛仇九的同時,朱雀的身形再次閃動,極快的拉開了與雪含煙的距離,哪怕多呆上一秒,都讓她心驚膽顫不已。
這個女人,殺人甚至不用自己動手了嗎?
被朱雀踹飛的仇九好一陣子方才清醒過來。
方纔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但仇九的後背卻是已經浮起了一層冷汗。
第二百零八節(全書完)
「怎麼回事?為什麼神識對她無效?」仇九向朱雀傳音道。
而朱雀卻是抱以茫然的回道:「我也不知道。」
是的,她也不知道。
那無孔不入,探知一切的神識卻無法探測到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就像空氣一樣,無形無相,無人注意,卻又無所不在。
面對這樣的一個女人,又該怎麼出手?
這時,卻聽朱雀傳音道:「我來攔住她,你去魔淵!」
仇九一愣:「不是我小看你的實力,我們聯手還沒有五成的勝算呢,留你一人在這裡我不放心。」
朱雀道:「我是朱雀,永生不死的存在,這女人打敗打傷我容易,想要殺我,連大魔神都沒有這個實力,更不要說她了。快去,若是讓大魔神得到了虛數宮,那一切就真的晚了!」
確實有傳說,朱雀是不死不滅的存在,而仇九也親身體驗過涅槃之火帶來的效果,對朱雀所說的不免信了幾分。但是那剩餘的幾分仍是持著懷疑的態度。
看著仇九不動,朱雀頓時怒道:「你是覺得我在說謊嗎?」
被朱雀那突然發怒的樣子嚇了一跳,加上仇九隨朱雀修行時,可吃過好大的虧,知道眼前這位俏麗佳人生起氣來,可是真的神魔皆殺,不講半點情面的。是以連忙點點頭,朝著魔淵方向飛去。
那雪含煙看著仇九繞路想要避開自己,不由微微皺眉,妙手伸出,對著仇九正要招動,卻見朱雀身形一閃,焰火沖天,將雪含煙瞬間籠罩在了其中。
卻見仇九猛的一加速,從戰場上迅速脫離。
神識之中,朱雀像動了真怒般,全力以赴的對著那團焰火不住發勁,紫色烈焰令身在遠處的仇九也感覺到其恐怖的威力。
當下對朱雀所說的再無懷疑,加快速度離開。
魔淵之地,葉真璧正半跪於大魔神的身前。
對於身前那個全身籠罩於黑色長袍中的男子,葉真璧雖然對他的身份進行了多次的猜測,但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是傳說中的魔界之主,天下兩大神明之一的大魔神,元袓天魔。
當然,也多虧他是元祖天魔,自己才能從他身上得到那麼多的好處。先是掌握了葉家的實權,徹底肅清了葉家的內部分歧。然後又在極龍島上進行了元神換體,擁有了這個不死之軀。
只要等這次的任務完成,一回到神州,那自己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
只是,這個大魔神還在等什麼?
自己在他面前已經跪了一個多小時了,可他卻絲毫沒有叫自己起來的意思。這是怎麼回事?
葉真璧才不相信大魔神喜歡看他跪著,對於這個統治魔界不知道多少歲月的超級大神來說,葉真璧在他眼裡和一隻螻蟻的唯一分別是,他這只螻蟻還有那麼一點點用處。
這時,葉真璧卻聽自己身後的魔神侍衛對大魔神恭敬的說道:「主人,他來了。」
這時,沉默的大魔神終於開口了:「讓他進來吧。」
葉真璧頓時一頭霧水,大魔神竟然還召見了其他人?那個人會是誰?
答案很快便被揭曉,進來的人,竟然是仇九!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葉真璧,仇九抬起頭來看著被籠罩在神秘中的大魔神,開口道:「我還以為要見你得一路打進來,想不到你倒是一個很客氣的人。」
大魔神沉聲不語,那位帶著仇九進來的魔神侍衛已經勃然大怒:「敢對大魔神不敬,受死!」
他的劍瞬間便已出鞘,但見劍光一閃,他的劍就要落下之時,卻聽大魔神開口道:「你很自信,為什麼?」
大魔神一開口,那柄劍自然不能再落下。
大魔神要問的人,肯定不能讓他死掉。
仇九淡淡一笑:「沒什麼。」
大魔神道:「你來,是因為他。你自信,是因為你知道你不可能活著出去,所以坦然以對嗎?」
仇九道:「我不是瘋子,更沒想過那麼早就死,我敢來,自然就有走的辦法。」
「有意思。」大魔神道:「很多年沒人敢和我這麼說話了,而唯一能和我平起平坐的那個人,又躲了起來不敢見我。沒個能說話的人,可真是寂寞呀。」
仇九一笑不語。
大魔神道:「那四個小傢伙在外面打成一團,你怎麼看?」
仇九道:「各為其主罷了。」
雖然看不見大魔神的表情,但是仇九還是能感覺到大魔神微微的點了點頭。
這時,卻聽大魔神又問道:「你呢?我看得出來,你對拯救世界之類的事情並不感興趣。而且,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有我在,你是不可能殺得了任何人的。但是你卻來了這裡,為什麼?或者說,你在追求什麼?」
「要是我說,我真的是來殺人的,你信不信?」仇九的目光落到了葉真璧的身上:「父仇不共戴天,有些事情,我總是要親手瞭解才能安心。」
大魔神道:「不可能,葉真璧對我來說還有很大的用處,你殺不了他。」
仇九道:「不試試又怎麼能知道呢。」
大魔神突然一笑,說道:「年青人,有信心是件好事。但是,過份的自信可就要吃虧了。」
仇九微微一笑,身形突然動了,但見刀光一閃,他的千軍已經砍在了葉真璧的身上。而葉真璧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被一刀兩段。
事情發生的太容易,連仇九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這時,卻見葉真璧的身形漸漸變淡,最後消失不見。
仇九一愣,收刀正要看時,卻見葉真璧的身形再次出現,仍是原來的位置,原來的半跪姿勢,一點都沒有改變。
大魔神道:「我說過,你殺不了他。」
「這是怎麼回事?」仇九皺起了眉頭。
大魔神道:「很簡單,他的人並不在這裡,你看到的只是一種映像。若是假像也能被殺死,那就太可笑了。」
仇九猛的捏緊了拳頭,問道:「他在哪裡?!」
大魔神道:「我不會告訴你的。」
仇九轉過身便要走,這時卻聽大魔神道:「我說過讓你走了嗎?」
仇九身形一滯,問道:「怎麼,你要殺我?」
大魔神道:「我倒是不想殺你,因為你活著比死了有價值。」
仇九轉過身來,看著大魔神。
大魔神道:「你不奇怪嗎?為什麼你能一路無阻的進來。」
仇九未說話,卻聽大魔神道:「那是因為我想要見見你。」
「見我?」仇九不由的一愣。
大魔神道:「因為我與鴻均就要消失了,而這個世界上,唯一能繼承我們宿命的人,便是你。」
「我?」仇九愣住了。
大魔神突然大笑起來:「不錯,就是你。」
仇九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卻聽大魔神道:「你覺得『造神計劃』是怎麼出現的?」
仇九被大魔神一提及,頓時瞪圓了眼睛:「難道是你的手筆?!」
大魔神笑道:「不,是我與鴻均兩個人設計出來的。」
「為什麼?」仇九問道:「難道你也在追求什麼人人平等?」
大魔神道:「對於這麼無聊的事情,我沒興趣。我只是對這個世界厭倦了,而巧的是,鴻均也對這個世界厭煩了。所以,我們設計出了造神計劃,我們要造出一個神來代替我們。」
仇九道:「我沒明白。」
大魔神道:「很簡單,我與鴻均是這個世界的平衡點,一陰一陽。如果世界沒有了我與鴻均,那世界就會崩潰。按我的性格,我是想甩手就走的,但是沒有鴻均的幫助,以我自己的實力根本無法脫離這個世界的束縛。所以,我與鴻均不得不造出一個神來,分別代替我們。這樣,我們才可以解脫出去。」
仇九奇道:「所以你們造就了我?」
大魔神道:「不錯,我們造就了你,還有那個和你完全相反的靈魂。」
仇九一愣:「另一個靈魂?」
大魔神道:「不錯,另一個從一出生就被痛苦、絕望包圍的靈魂,他現在就在你的體內。那是用來代替我位置的極陰靈魂,雖然出現不明顯,但是終有一天,他會從你的身上脫離出來。」
仇九道:「那是什麼意思?」
大魔神道:「你自己慢慢體會吧,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已經傳下命令,凡是我的屬下,以後都將盡歸於你統率,由於我的離開,魔界將會變得不穩定,只有你在魔界,魔界才會維持住平衡,所以,在你的極陰靈魂脫離出來之前,你是不能離開魔界的。」
仇九道:「魔界存在與否,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需要知道葉真璧的下落!」
大魔神哈哈大笑道:「我突然發現,你現在的這個靈魂比那個極陰靈魂更對我的胃口,我死後,管他血海滔天,這才是魔呀,哈哈,好好。你要離開就離開吧,魔界與神界就是陰與陽,人界就是在陰與陽之間調和的一界。若是魔界一毀,你覺得另外兩界還會存在嗎?」
「不過,沒關係,你是神體,永生不死的,只不過,我不知道你關心的那些人有沒有這個運氣了,你自己考慮吧,如果是我,我倒希望你在我離開之後,馬上就毀掉魔界,魔嘛,就應該無法無天!」
話音剛落,便見大魔神身形漸漸消失,原來他也只是一個殘象。
仇九額頭上的青筋一下子暴了起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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