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來自www.abada.cn免費txt小說下載站 更多更新免費電子書請關注www.abada.cn 我意三國 作者:易飄零 興亡誰人定,勝衰豈無憑,一夜風雲散,湮沒了時空。聚散皆是緣,離合總關情,擔當身前事,何計身後評。上古十大神器有感于歸入天界之後的無聊,用「拋繡球」方式選擇一個現代人,回到古代去體驗所謂的「金戈鐵馬」。三流的網絡寫手李晟十分幸運的成為了這個被選擇的人。然而由於十大神器的思慮不周,使得時空的轉移發生了一些偏差——李晟的身體竟也倒回了他十三歲時候的模樣。沒有驚人的武藝,沒有重新投胎的可能,甚至降落的地方也只是一座「無名」小城的郊外。天殺的初平三年年冬可是寒冷的緊,更重要的是明年他就將遭遇徐州大屠殺的來臨。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如何度過自己成長前的數年,如何在群雄並立的環境中崛起呢?或成為謀士,或成為武將,抑或開闢自己的萬世霸業! 作品相關 書中人物相關數值設定   193年∼194年:   李晟(13歲)統帥39 武力40 智力72 政治15 魅力60   宋德(12歲)統帥20 武力25 智力40 政治8 魅力50   周大牛(11歲)統帥10 武力24 智力35 政治2 魅力55   周小睿(9歲)統帥25 武力10 智力45 政治10 魅力58   諸葛玄(30∼40歲)統帥56 武力58 智力70 政治65 魅力72   徐定(31歲)統帥50 武力73 智力60 政治45 魅力60   彭嶺(31歲)統帥55 武力78 智力55 政治69 魅力66   195∼197年   李晟(14∼17歲)統帥50 武力66 智力83 政治25 魅力70   諸葛亮(14∼17歲)統帥40 武力35 智力80 政治60 魅力70   張機(40歲左右)統帥60 武力20 智力85 政治80 魅力82   司馬徽(40歲左右)統帥20 武力20 智力88 政治82 魅力90   龐德公(45歲左右)統帥35 武力40 智力82 政治85 魅力80   乍融(35歲左右)統帥72 武力50 智力76 政治66 魅力77   孫邵(32歲)統帥70 武力50 智力70 政治62 魅力78   孫雷(26歲)統帥74 武力64 智力 36 政治15 魅力55   孫雲(25歲)統帥80 武力34 智力71 政治40 魅力70   200∼207年   李晟(20歲)統率84 武力87 智力92 政治78 魅力95   諸葛亮(20歲)統率93 武力60 智力100 政治95 魅力97   龐統(23歲)統率89 武力54 智力98 政治86 魅力88   徐庶(26歲)統率92 武力78 智力97 政治78 魅力90   馬良(18歲)統率70 武力55 智力92 政治90 魅力92   趙雲(34歲)統率92 武力98 智力75 政治70 魅力94   宋德(19歲)統帥80 武力85 智力70 政治58 魅力70   周力(18歲)統帥60 武力94 智力65 政治45 魅力75   周睿(16歲)統帥85 武力90 智力85 政治80 魅力78   崔浩(25歲)統帥60 武力50 智力78 政治66 魅力80   石韜(27歲)統帥40 武力60 智力82 政治70 魅力82   羅照(35歲)統帥78 武力50 智力89 政治85 魅力60   黃忠(45歲)統帥75 武力100 智力65 政治60 魅力80   魏延(30歲)統率88 武力94 智力72 政治60 魅力76   甘寧(35歲)統率90 武力94 智力75 政治62 魅力80   杜羽(34歲)統率50 武力55 智力88 政治60 魅力73   鄭平(32歲)統率70 武力75 智力45 政治66 魅力56   楊續(27歲)統率80 武力67 智力50 政治70 魅力67   趙芸(21歲)統率75 武力92 智力70 政治23 魅力95 第一卷初臨 序章 傳說起緣   傳說,天上有神仙。神仙居於三十三天界。傳說,在三十三天界之上還有一個天外天的地方,那裡有十件最強的神器。傳說,那是從神之時代開始就被用來守護九洲的神器,是為了阻止魔界 入侵的。傳說,這些神器在下界修滿了千億功德,未經天劫,未歷苦難,直接就由那下界飛昇到天外天。傳說,這些神器擁有著連天帝都畏懼萬分的力量,即使天帝自己也不敢自承是他們的 主人,他只能用天界的天條天規來約束他們。傳說,這也是一個傳說,這些日子天外天並不平靜……   雲,帶著金色邊際的黃色流雲輕輕的飄在著灰色的虛空中。這裡,是一個比較怪異的世界:那些雲,無風也微微的浮動著。沒有太陽,整個天也是亮的。與一般人所知的大陸不同,這裡的大 陸並非被蔚藍色的海水所包圍而憑空漂浮在虛空之中。這裡的空氣中瀰漫的香味,卻不是令人感到清爽的幽香,而是淡淡的略略帶著些許凝重的檀香。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外天,所謂十大神器 存在的地方。   傳說中的上古十大神器,乃是:天界之門——東皇鍾、最強力量——軒轅劍、穿梭太虛——盤古斧、煉化萬物——煉妖壺、吸星換月——昊天塔、操縱心靈——伏羲琴、熬煉仙藥——神龍鼎 、不老源泉——崆峒印、時光穿梭——崑崙鏡、復活再生——女媧石。這十大神器在人間早已經歷千年,所執拿之人均是各朝各代之精英。雖說以其之實力,早可以飛昇天界,但他們似乎更 喜歡人間百態。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就在那人間留下了不少生死傳說。   他們實在不願意離開人界的,因為他們本就是為了守護人界而存在的。但作為天界主宰的天帝,卻不希望有這麼一種可以與自己對抗的力量遺留在人界。於是,他將他們都收了上來,直接將 他們送到了天外天。   「……許不奉帝命,但須得留於天界。若非帝許,不可枉自下界爾……」一紙由天界所有神仙們加持的天界令,將他們封鎖在了天外天,讓他們從此與人界無緣。   仙、神皆由人而成。然人成了神仙,卻落了個無情的個性。人生如夢,彈指百年為一生。這對早已有了千萬年生命的神仙來說卻只是那短短的一瞬。   因為害怕人間神器的力量威脅到自己而將神器回收,而從來沒有考慮過失去神器庇護的九洲會遇上什麼,枉自修行了千萬年的神仙也是如此的自私。他們除了力量大些,壽命長些似乎與一般的人類並沒有什麼區別。甚至在情感方面他們還不如一般的人類。   對於這樣的神仙,神器們總是非常的鄙視他們。認為他們非但比不上第一代大神,甚至還比不上他們所認可的人類。   雖然他們有反抗天界的力量,但他們最終還是遵從了天界的命令。他們不想讓九洲在成為魔界目標的同時,在成為天界厭惡的對象。於是,他們在看到了張居正努力的將國家歸於富強之後,離去了。   他們與天界約定,從此刻開始天神不得枉自干涉九洲的事情,只能以防止魔界為目標。因為,他們手上有連天帝都害怕的力量,所以這個約定天界也不能不遵從。   沒有了魔界的威脅,九洲上的帝國又是那麼的富強,他們便以為這樣就差不多了。畢竟在他們看來一個富強的國家是根本沒有人敢招惹的。那無疑是一頭巨龍了,一條盤據在東方的巨龍,既是輕輕的晃晃身子也能讓世界震驚的。   然而,事情並沒有像他們所想像的那般發展:張居正所扶持的明帝國,在他死後的幾十年間就土崩瓦解了。關外,那本事同屬的女真人再次入關,又一次建立了由少數統治多數的清王朝。   原本開放的大海,被人為的封鎖起來。巨龍閉起眼睛,任由身邊的鯊魚肆意的吞噬它周邊的空間。   這絕對是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不曾看到世界的人,總是很容易變的目光短淺、狂妄自大。而不曾看到世界的國家,那就更容易變得落後、愚昧、無知。   即使他們是龍、即使他們曾經笑傲四海,但他們現在卻是閉上了眼睛,在昏睡中虛弱下去。對於這麼一條虛弱的巨龍,身邊鯊魚總是不懷好意的。它們張開了嘴狠狠朝龍的身上咬去。終於,龍血長流。   上天方百數十日的光景,便看到九洲人民遭受如此大難。眾神器心中不禁皆有些懊悔。然而此刻與天界約定既成,講究信義的他們自然不好就這樣隨隨便便的違反。可是不違反,看到下界的淒慘,它們卻又心痛。如此惡性循環之下,他們越發鬱悶起來,只好終日打鬧度過。畢竟他們都是居於天外天的高界,又是聽調不聽宣的角色,即使強如天帝者也無法支派事情於他們。當時的他們真是無聊的緊。   無聊之下總得找些事情做吧!否則,大傢伙的心都會冷了,將變得與那些無情的神仙一樣。   於是,十大神器們決定來一場友誼比賽。無論願意參與的還是不願意參與的都分成兩邊三組:以軒轅劍、盤古斧、昊天塔、崆峒印為一邊;以煉妖壺、伏羲琴、神農鼎、崑崙鏡為一派;再讓東皇鍾、女媧石為裁判,立馬想要分出高下來。   雖說只是一場友誼比賽,表面上說「輸贏無所謂,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但大家都是神器啊,身為神器的高傲自然也不願意隨隨便便的認輸了。只是由於大家的力量都十分強大,為了避免整個天界的毀滅,也就不敢出十分的力道來拼比。於是雙方約定好,最多只能用三分力。   然而神器就是神器,一比試起來卻是鬥得天昏地暗,萬物成灰。先不說那天外天上的花花草草了,就連艱苦的天外天大陸都給他們鬧得抖了三抖,使得三十三天界的神仙們紛紛不安的張望著,懷疑天外天是不是出了什麼天大的禍事。對於神器們的力量,他們始終有幾分不放心。   且看天外天的比鬥,幾十日下來大家一一的交過手了。雖不是你使我活的決命,但倒也是分出了幾分高下。眼下正輪到軒轅劍對崑崙鏡這一對。   只聽東皇鍾一聲令下,比試開始。   雙方迅速的漂浮起來,分兩邊而立,幻化出自己的身形。軒轅劍這邊幻出卻是一老者,白髮白鬚紅光滿面,氣勢如淵持一般凝重,頗有幾分劍術宗師的模樣。而崑崙鏡這邊幻出的這是一名身 著青衫的英俊男子,其身材挺拔,氣勢浩然,雙目是左右不同的金眼妖瞳,眉間則點著一筆鮮紅的天目。   軒轅劍見此崑崙鏡則模樣輕輕的笑了起來:「若論十大神器中相交最厚糾纏最深的人物非你我與壺兄了。我有多少的力量你應該會清楚,我看這比試還是就此算了吧。你的力量是用來改變因 果的,這與人爭鬥可是非你所長啊。」   這話雖是正確,但既然已經站到了這比試場上,又怎麼能輕易的認輸。崑崙鏡可不想自己成為十大神器中第一個不戰而逃的人啊。當下他便十分淡然的說道:「壺兄的力量不如你,猶是屢敗 屢戰,其志已然如此。更何況你我並未真正的交手,你又怎麼能輕易的斷定你能贏呢?我雖非擅長於戰鬥,但保命的絕活也是有的。劍兄,我們還是好好的賽上一局吧。」   「如此也好!」軒轅劍看崑崙鏡不想放棄,便也點頭應許下來。只見他手中一陣光芒閃爍,卻是將其一成的力量自行幻化出一把劍來。眼下的戰鬥並非生死之局,雙方打得巧,打得好看才是最重要的。軒轅劍記憶中有的是劍法,他自身也早就到了以身為劍的境地,但在此刻對付一個並不擅長戰鬥的鏡子,卻並不需要那麼高段的東西。他自然得化出一把劍來打了。   劍已成形,軒轅劍後退一步,扎腿錯開,人微微的線前一傾,整個身子頓時弓了起來。他將劍斜斜的高舉過頭,卻是間不弄發的向前一撩,人手一劍的如炮彈一般直朝崑崙鏡刺去。以他對昆 侖鏡的熟識,自然知道這個鏡子是不用幻化武器的,是以他也沒有給其留下準備的功夫。他說打就打,只是轉眼間呢,便將劍刺到了崑崙鏡的面前。   好快的劍!這對別人來說似乎是如此。但對能夠控制時間的崑崙鏡來說這劍雖快,卻也只是一般的快。他微微的一側身就閃避開來。   然而這閃避似乎早就在軒轅劍的預料之中,只見其劍鋒軌跡一變竟以一種莫玄難測的角度迎上了崑崙鏡的身形,糾纏著籠罩住他身後的要害。   對於這樣變換莫測的劍,崑崙鏡並不拿手。他感受到了背後的刺芒,卻也只能再次晃動身形迴避而已。一時間兩人的身影陡然加快。軒轅劍拚命的在身後刺擊著想要追上崑崙鏡卻總是差了那麼一點兩點。雖然他軒轅劍的速度也算快,但和十大神器中速度排名第二的崑崙鏡相比卻還是差了那麼一些。   如此這般的追趕,漸漸的變成了一金一青的兩道光芒圍繞著整個天外天大陸奔跑。他們這邊奔跑的有趣,卻讓下邊看著的人覺得無聊。   「喂!這是比武啊!不是賽跑,你們兩個轉的那麼快不覺得頭暈麼。」幻化成女性模樣的女媧石大聲的質問他們。雖然這話絕對是一個門外漢才會發出的,也確實大大掃了上頭兩人的面子,但對於女媧石他們卻始終不敢有絲毫的反對。畢竟她是他們中間的小妹妹,也是他們的開心果。他們個不想引起其他人的公憤啊。   「哦……」兩人只能偌偌而應,放緩了身子再次拉起一段距離對立起來。   「要出絕招了!一場的時間就那麼三天,我們可不能打得太久了。」軒轅劍笑了起來,長及胸腹的白鬍子微微的抖動,一股足以令天下之人拜服的氣勢從他的身上揮發出來。   「破千軍!?」崑崙鏡驚訝的叫出聲來,英俊而年輕的臉上隱隱有些抽蓄。這樣的氣勢,他崑崙鏡怎能不熟悉,想當初還在下界的時候就有一次是由他崑崙鏡執拿著劍發出這一招。   破千軍,當真是瘋狂的一招。其招如名,一劍而下何止千軍可滅,即使萬軍,億軍也是不再話下啊。那是將軒轅劍自身強大的力量在短時間裡釋放出來的一擊,因為發揮的時間短,故而很難 掌握這一擊的力道。   「你瘋了麼?」崑崙鏡的神情有些異樣了,「這只是一場普通的比賽啊。」   「也許吧!但在此刻,我卻有種想發洩一方的衝動。」軒轅劍大喝道:「一想起這天界的鳥規矩我就憤怒啊。」他咆哮著,奮力的將這一劍劈出。   對於這一招,他軒轅劍自己也是有苦難言的,誰都曉得這一招是他軒轅劍的絕活,但誰也不知道這一招實際上是軒轅劍發洩自身剩餘力量的途徑。軒轅劍之所以會有最強力量的稱呼,其關鍵就在於最初被煉化出來的時候由軒轅皇帝給他加上了一個聚靈陣。因為聚靈陣的存在使得軒轅劍隨時隨地都能吸收天地元氣於已身,從而早就了他作為最強力量存在的資格。但是滿則盈,力量聚集多了也是需要揮發的,否則太多太大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很容易讓自己的身體損壞。這是軒轅劍自己也不願意看見的。於是,他便一次又一次的在戰鬥中使用類似於破千軍這樣的招法好讓自己多餘的力量能夠揮發出去,重歸於天地之間。   這是軒轅劍自己的秘密,除了軒轅皇帝之外並沒有其他人知曉。就連與同為十大神器的數人也不明白。他們只曉得軒轅劍有那麼一個名為「破千軍」的絕招,其力量之大到了軒轅劍自己也不太容易控制的地步。   此刻,劍招發出。頓時見一金黃色月牙之芒朝崑崙鏡極速而去。那實在太快,崑崙鏡自己估算了一下竟是抵擋不了。於是,他只好也用自己的絕招拚鬥了。   青色的光芒從崑崙鏡的身上泛起,在他意念之下竟凝聚成一面帶有朦朧青霧的鏡子。那是崑崙鏡用自身力量凝聚之物,也是他絕招發揮的必要之品。隨著「水月心鏡」四個字從他口中凝重的 發出。那青鏡的登時變得澄亮無比,就如一面盾牌一般死死的護在了崑崙鏡的身前。看樣子崑崙鏡是想硬擋。   可就憑這麼一件薄薄的鏡子就能擋住無堅不摧的破千軍麼?這事不要說軒轅劍不相信了,就連周圍觀戰的其他人也不相信。在他們看來崑崙鏡是輸定了,他所擺出的架式,也僅僅是做最後的徒勞的抵抗而已。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觸及到那青鏡的金色力量並沒有成功的將青鏡擊個粉碎,反而當真像是被人撥了一個迴旋似的掉轉了一個方向重新朝軒轅劍那邊揮去。   「是反射?」看到這樣的變化,眾人驚疑不已。他們似乎明白為什麼崑崙鏡剛剛是那樣的有恃無恐了。   對一般人來說鏡裡鏡外是兩個世界,但對於擁有莫大神通的神仙們而言,鏡裡的虛和鏡外的實真的有那麼嚴格的區分麼?他們是完全可以將虛變為實,實變為虛的。雖說那可能要消耗極大的仙力,但這樣的仙力對崑崙鏡這樣的神器而言又算得上是什麼呢?   軒轅劍用破千軍攻擊崑崙鏡,卻不想崑崙鏡自有著反射的絕技,將軒轅劍擊出的大半力道反射了回去。當下不由得大為吃驚,畢竟這樣的變故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遇見過的啊。不過,意外歸是意外,眼下還須先想出應對的方法才是。   閃避,絕對是不可能了。軒轅劍自認自己的速度在崑崙鏡之下,連崑崙鏡都無法閃避,那他又怎麼能夠呢。為今之計只有強行抵擋了。雖說從沒有遭遇過相類似的事情,但用自己的力量來抵擋自己的力量,還是可以做的到吧。想到這裡,軒轅劍再次揮擊,一同樣一招破千軍贏了上去。   「隆……隆……」兩道金色的月牙相交的出擊在一起於整個天外天四周驚起了如霹靂一般的巨響。它們互相的交錯糾纏在一起,一時間倒是拼了一個勢均力敵。   眼見此法似乎可行,軒轅劍頓時放下心來。對他而言的最大危機已經暫時消失,眼下似乎只要將面前的這個這個東西從這兒弄沒就可以了。   可是問題在這裡又出來了。怎麼解決面前的這個東西。讓它們在互相的撞擊中消失嗎?這似乎不太可能。否則,剛剛的對撞就應該能做到才是。然而眼前的對峙事實卻明白的出現在這兒,顯 然撞擊是不可能解決這個問題。   「那麼……」軒轅劍的心思一動,頓時想出一個主意。他找來在一邊觀戰的盤古斧,略略有些卑下的拜託道:「斧兄,能不能請您施展一下破碎虛空的絕技,開一個口子把我這玩意往異空間裡扔扔?這東西現在可是棘手的很哪。」   「你這是什麼想法?你當這異空間是垃圾場可以隨便亂扔東西的啊?」翻了翻白眼,幻化成一個虯鬚漢字的盤古斧操著自己那低沉的聲音就要拒絕。畢竟,他盤古斧清楚的很所謂的異空間也就是一個個人類存在的宇宙,只是時間經度與空間緯度與眼下的這兒不同罷了。他害怕由自己這邊造成的變化會影響到其他空間。   「等一等!」同樣幻化成一個老者的煉妖壺開口。他是十大神器中最有計謀的人。眼下看他的眼睛不斷的轉悠著,眾人便明白他又由面前的這個聯想到了什麼。   「嘿嘿!對於這個我可有一個更好的意見呢!」他古怪的笑了笑,卻彷彿發現呢一件好玩的事情。   「說重點!」眾人的目光全部投射在他的身上。   「別急,別急嘛!」煉妖壺倒是顯得老神在在:「你們曉得這下界現在發明了一種名為『網絡』的東西麼?」   「不明白。那是好吃的麼?還是好玩的?」眾人搖著頭面面而視。自從天外天的空靈探鏡中得到了下界九州之民遭受滔天大難的消息之後,他們一心痛,便也極少理會這個,哪裡曉得下界現 在發生了怎樣的變化。此刻突然聽這一直關注下屆的煉妖壺說起,頓時有些不知所云了。   「真是一群鄉巴佬。」自以為時髦的煉妖壺小聲的嘀咕著,卻依舊不得不對自己的這些兄弟好生的解釋起來:「那是一種傳播交流信息的載體,因其所傳信息巨大,且方便,故而在下界的百 姓中頗有幾分影響力。當然這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是,有些人在網絡上些得一些故事蠻有些新鮮——他們說是一個人回到得過去便能立馬改變落後國家的一切呢。」   「哪有那麼容易啊?這些凡人還真是異想天開呵。因果的關係早已有了頭緒,他們怎麼鬧,也鬧不起什麼大風浪啊。」對穿梭時空有著十足經驗的崑崙鏡不以為然的反駁道。   「如果是不同時間不同空間所存在的一個完全與現在無關光的因果呢?」煉妖壺閃著眼中的精芒說道:「我倒是很想看看那些現代的精英究竟是如何在古代發揮他最大的能力呢。」   「不會吧?隨隨便便把現在的一個人送回去?」崑崙鏡顯得頗有些苦惱:「老兄,你也知道我們走了以後,靈氣喪失的事情。須知天地萬物皆因靈氣才能強壯,如今下界的百十年過去了,殘 存的靈氣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你不說我們都能想到現在的那些人身體是多麼差。不要說做你講的那種穿梭幾百年時空的長距離轉換了,只怕用一點點的力量把那人傳到一個小時前,他的身體 都會因為承受不了能量的摩擦而燒燬。你讓我拿什麼傳啊。」   「嘿嘿!幹嘛擔心這個呢。眼下正好有這麼一個良好的防禦倉啊。」煉妖壺很有精神的笑著說出了自己想法:「所謂時空穿梭最怕的就是能量的消耗吧。穿梭一千多年的時間,不要說普通的 人類了,就連你崑崙鏡也不是說辦到就能辦到的,畢竟那樣消耗的能量非常巨大。不過如果有了上面那兩個能量的幫助呢?那兩道能量都是劍兄發出的。雖然眼下離體於外,無法自行消除, 但是以劍兄的能力要將它轉的不是那麼銳利富有攻擊性卻是可以辦到的。然後在讓琴兄在這其中注入一點清靈之氣,讓它能夠自動保護所認可的主人便可以了。」   「然後就隨便從下界人海中挑選一個幸運兒,讓他卻承擔這樣的責任?」盤古斧、軒轅劍、崑崙鏡三人對視一眼逕自接下煉妖壺將要說出的話頭。   「看,你們不是都知道嘛。」煉妖壺得意的揚了揚眉頭。   「若是害了那人的性命如何?」女媧石顯得有些謹慎。   「有你在,害怕會死人嗎?再說了我們可以用空靈探鏡跟著他嘛。」煉妖壺不以為然的說道:「選一個在現實中不怎麼能幹的傢伙吧。神經最好大條一些,這樣才不至於在巨大的變化中發瘋。」   「嗯,這也是挺有趣的事情。」既然煉妖壺想出了這麼一個完美的點子,眾人哪裡有不感興趣的。他們現在可是無聊慣了啊。   於是,說做就做。軒轅劍當真用自己強大的力量將那兩道月牙能量化為了一套全身戰甲的模樣。伏羲琴則運用自己操控心靈的能力滅去了其中暴戾,並稍稍的塑造了一個微弱的神識給它。女媧石則在上頭刻好了一個人形,準備讓被選擇好的倒霉者做好備份。備份,也就是克隆。作為有高尚品德的神器,可不願意自己選擇的人在現世的人界上有什麼親情關係上的遺憾哦。讓白髮人送黑髮人可是他們不願意看見的。而最後的崑崙鏡則把穿梭時空法則寫了一遍在上頭。他沒有硬性的規定返回的時間,而是讓被選擇的人自己去選擇一切。   當這一切都完成了之後,盤古斧便掄圓了斧頭,往天外天下方的虛空一批,迅速的將那件剛剛打造完成的金甲丟了下去。   這一丟,自然說明十大神器所預想遊戲的開始,同時也引發了另一段原來並不存在的傳說,一段關於九洲的新歷史。 第一卷初臨 第一章 被選擇的……   冬日週末的早上六點大都還是一個令人好眠的時間。雖然小區的公園裡以很有一些老太太、老爺爺的在那兒不畏寒冷的鍛煉著,為這原本該是寂靜的社區憑添了一份生氣,但這倒底還算是少數的。在這個頗顯得有些冷氣的時候大多數人還是比較喜歡偎依在自己火熱的被窩中,繼續享受那一覺中最後溫暖的安眠。這樣在小區稍尾的那幾棟樓中更是如此,即便那些樓中住的都是青壯之人。   很少年輕人會在這樣的時候起床了。越來越追求享受的他們似乎重要在深夜鬧到很遲。儘管他們自覺的精力旺盛,但在事實上他們也會出現睡眠不足的情況。再加上現在某些公司上班時間推遲到早上九點,甚至更遲,他們也就越加習慣於早上晚起了。   當然凡是都有以外的,就如位於小區五座六樓的的這一位。雖然他也很想繼續安睡下去,但長久以來養成的生理習慣,由掛在耳中的耳機所傳來一陣陣布谷鳥的叫聲卻讓他不由自主的睜開略帶迷茫的眼睛。   「六點了啊……。」他意猶未盡的發出呢喃,略微顯得有些「強壯」的身子卻以遠超過一般人的敏捷從被窩裡鑽出,迅速的穿上了今天準備出門的衣服。一分鐘後一位有著一張分不清是方形還是圓形大臉的青年睜著偏偏只能看見一條縫的細眼架著一副佔據了四分之一臉形的無邊近視鏡出現在了臥床旁的電腦桌邊。當下也不見他手中如何的動作,只聽得「嘀!」的一個短音,原本漆黑的十七寸純平顯示器頓時亮了起來,一行行計算機自檢提示符出顯現在屏幕之上。顯然,他已經啟動的電腦。   他叫李晟,是一個居住於福州的普通人。既沒有十分英俊的相貌,也沒有非常顯赫的家身,有的只是作為一個普通人所擁有的一切罷了。   當然,他也不是一個丟在人群裡就被淹沒的傢伙。雖然現在這社會人口太多,可是凡是見過他的人想要在一群人裡找到他卻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因為他的體形,一百七十三厘米的正常身高,一百五十斤的標準體重卻由於主人的偷懶而微微顯得橫了。人家都說這叫胖,叫他要減肥,但他自己卻無所謂的說這是「強壯」。   他是一個斯文人。學歷不高,卻好歹也掛了一個大學中文本科畢業的頭銜,還頂著一個網絡工程師的帽子。雖然著年頭什麼都有一些水分可摻,但他頭上的這兩個號,卻是頗有些真實的。因為他出過書,因為他幫小區裡的人還有他的親戚朋友們擺弄過電腦,儘管他出的書只屬於那種流傳在網絡上的小說,儘管他所解決的問題只是那些凡是懂點裝機的人都能解決的問題,但作為一個多少還是有些水平的人,他在他的小區,他的親友間還是有些名氣的。   當然,作為一個斯文人,他在武的那方面就頗有些不如了。雖然身為一個喜歡讀武俠書的年輕人來說,他也嚮往這書中大俠的種種,但喜好吃肉的飲食習慣和不喜運動性情,卻讓他的身子一天一天的橫了起來。看著今天的他,你決然想不到六七年前,他還在初中的時候竟然會有一個「瘦猴」的外號。時間會使人變化這句果然是正確的。因為身體已經是這個樣子了,那麼強健的體魄,矯捷的身手就只能成為他夢裡,鍵盤下所夢想的事情了。若說起,他最不願意提及的事情,有關體育的種種絕對是榜上有名。畢竟,他在中學,尤其是高中,那體育成績只能面前掛上女生那邊的及格線罷了。   那真是一見很沒面子的事情,但他除了被人提起之時有些不好意思之外,卻也是泰然的接受了。因為心寬所以體胖的話用在他身上似乎是沒錯了。常常掛在臉上的笑容,從來會為一件事情找到最好開脫理由的思想,讓他總給人以無憂無慮的感覺。在外人的眼裡他確實是一個快樂的人,雖然他的父母總是嫌他太沒有危機感了。   然而,你絕對想不到他竟也是一個愛哭的人。雖然他自己也不願意這樣,也認為男子漢哭泣是不好的,但只要他怒急了,氣急了,傷心了,他的淚水便會不由自主的流下來,直到兩眼通紅為止。這是不是有些娘娘腔的表現呢?可他自己也沒有任何辦法啊。   他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子了——愛國,不冷血,有點小智慧,個性比較急,待人不喜歡拐彎抹角的,很有些懶,喜好安定的生活,對未來總看得十分樂天,卻偏偏愛流淚。總體來說,算是一個既平凡又有些古怪的普通人了。   坐在電腦的前頭,隱約聽見下邊公園那兒傳來的悠揚音樂聲,李晟總是感受到了一日之晨的美好。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人兒有副好身體,早起的我卻只能坐在電腦前趕緊接下昨天的工作。唉!人生之事果然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啊。」他搖頭晃腦的歎息著,自言自語間卻沒有多少沮喪。或許平時經常是一個相處著打發時間的緣故,他偶爾一兩下也是會像剛剛那般自言自語一般的。不過這自言自語卻是不怎麼經常,絕對沒有所謂的精神分裂存在。   在電腦前等待了大約有兩分鐘之久,機子終於啟動完畢。隨著一陣熟悉的啟動音樂由音箱中發出,他便順利的點擊了用戶名,進入了桌面。因為只是一台自己專用的個人電腦,裡頭除了他寫的書稿稍稍還有些價值之外,並沒有其他特別重要的東西,所以他很懶的就設成了沒有任何密碼的格式。雖然在這網絡上遊蕩了三四年,他也並非不知道計算機安全的重要性,但他卻不相信有黑客會動他機子的。   開始,所有程序,office,word,靈活的鼠標依次在屏幕顯示出的桌面上點了這麼幾項,李晟便進入了熟悉的打字界面。他讓電腦從一邊的優盤中讀取昨夜編輯到了一半的文檔,然後迅速的切換好最拿手的「紫光拼音輸入法」,便一邊瀏覽著昨日的部分一邊開始構思新的內容了。   「……待袁兵上前看時,卻是一白袍銀甲的小將駕一騎白馬飛奔而來,手中長槍耀著太陽的光點刺出直如閃電一般接連戳死數員袁軍將校,殺出一條前進的血路,領著另一員白馬大將飛奔出重圍而去,無人敢阻其鋒纓……」隨著手指在鍵盤上輕靈的點擊所產生的清脆之音,屏幕上的字飛快的被添加上去。看著這似曾相識的描寫場景,讓人很容易認出這是一個有關三國的故事。   這是他所寫的第二部作品,是最近才開始的。雖然他原來的第一部並沒有結束,但現實的要求卻迫使他不得不相暫時將第一部「凍結」一番,草草的開始了新的征程。   今年對他來說是一個要花錢的年份。在年初,他於一片「就業困難」聲中找到了,一生裡第一份正職——一個公司的網管,算是踏上了社會的道路。本想總算是脫離了「苦難」的學習生活,可以好好的玩耍了,但緊接下來家中的二老卻不肯停息計議起購房的事情來。那是為他今後結婚生子考慮的。因為房子是一個大項目,以現在每平方三千多元的計價兌算,想要過得舒心一點絕對得買一套一百平左右三十幾萬的房子,於是家裡的錢財就很顯得有些緊張了。家中需要所有的成員都為之而努力,當然也包括他自己,在這樣的要求下所以他便不得不暫停原來那並不好賣的一部,而選擇重新開始了。   這是不是很無奈?也許吧。只是,一向樂觀的他在他在唉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同時,也十分逆來順受的承接了這份新的挑戰。他早已決定要將新的故事描寫的比原來還要精彩。   他並不是一個有著剛強個性的人,和大多數最普通的人一樣,能過則過是他所追求的。對於原則,他的底線實在是低得很。   寫著寫著便有些忘了時間。在文字不斷的演化中,他的心思似乎已經全然回到了那個英雄輩出、熱血廝殺的年代,而根本忘記了眼下正處於家中的現實。   「嘀……嘀……!」突然而起的鳴叫聲將他一下子從金戈鐵馬的夢想中喚醒,他微微的俯視了一下屏幕的右下角,卻發現一個彩色的頭像在那兒閃動著。顯然有人用QQ給他發來信息。   鼠標輕輕的點擊一下,一個窗口跳了出來:「小說,記得八點半出發哦!」   小說,是他高中時候所有的外號。因為他時常在上課上偷看小說,看得速度又快,一日下來總能看得六七本,所以便有了這個稱呼。   「明白了,GB!」他突然憶起今日與朋友的約定,便也迅速的回了一條訊息過去。   GB是GAME BOY的簡稱。因為他的這位朋友喜好玩掌機故而他也便如此的給他冠以別號。   注意了一下現在的時間——八點三分。離相約的時間已經不足半個小時,而他卻連卻連臉都沒有抹一把不由得心裡略略慌張起來。他並不願意出現遲到的情況。迅速的點擊保存,然後果斷的按下關機的按鈕,他在短短的幾秒中裡關閉了自己的電腦。雖然這樣的動作按照書上說得很容易損壞電腦,但根據他實際幾百上千次的操作經驗來看,卻實在沒有任何問題。當然,有時間的時候,他也是會按正常的步驟一步一步的執行,但是此刻急啊,他卻是顧不得許多了。   拉開自己臥室的房門,步入客廳打量了一下,家裡空蕩蕩的,顯然父母都已經出去了。雖然不清楚他們什麼時候出去的,出去做什麼,但他們還是將他食用的早餐準備好了。一塊核棗蛋糕,一壺綠茶,一碗酸奶,這就是他早上的食物。這東西自然不是很多,可對他李晟來說卻是足夠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他中午可以吃的很多,晚上可以吃得很多,但是早餐,他卻是不吃也無所謂,基本上都是能怎麼少就怎麼少吧。   三兩下洗漱完畢,七八口吞盡那蛋糕,在一咕嚕十足長吸的將酸奶幹盡,他終於解決完了這份早餐。摸著自己那很有些飽意的肚皮,再抬眼一看客廳裡掛鐘顯示的時間,八點三十五。這已是有些遲了。不過他早已穿好了衣服,卻是可以出發,只要路上再走快一些,也未比約定的時候會晚多少到地頭。   他今天是和GB約去電腦城的。因為GB所用的那台電腦已經用了三年多了,早已經不合時代的潮流,要退役,所以他這位GB的好友就得幫他參考參考,另外組裝一台新的機子了。也許有人說現在買品牌機也與組裝差不了多少價格,但看在李晟的眼裡那些品牌機簡直都是一堆沒用的。內存太小,顯卡太差,這是李晟最不滿意的地方。因此,他總是勸說自己的好友,直接買回零件裝上一台。   「那絕對比品牌機玩得爽,尤其在遊戲上!」李晟如是認為。   興致勃勃的出了家門,下了樓道,來到這小區的外頭,李晟心裡直有些後悔:「怎麼在家裡的時候沒多穿一些衣服下來呢?」他跺了跺腳,微微的有些發抖了。這天也實在太冷了些,天上竟有那些許雪花飄落,洋洋灑灑的落在了他身上。這可是一件挺稀奇的事情啊。對於福州這樣地屬南方的城市來說,雪花十年也未必能見到一回,當真是難得的很。   「或許可以趕緊把事情解決完了,好好的在這雪中嬉鬧一回呢?」看著飄落下來的白色,感受了寒冷的痛苦之後,他的心一下子活了起來,一個玩耍的念頭迅速的佔據了他的腦海。作為經歷並不怎麼豐富的年輕人,二十四歲的他還是單純的很,心中的許多事情大多還停留在而是的那一套。與周圍那些已工作了一年多的同學相比,他還是有些幼稚的。   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忍受著寒冷的感覺,他狼狽的向前奔跑而去。他實在有些懶。因為寒冷的感覺在他家的樓下就已經有了,但他卻不想回身到家裡再去取一件衣服,他覺得那很麻煩。   拒絕了麻煩,便選擇了忍受,但忍受總有一個忍受的底線吧。李晟跑著跑著,本想將身子跑得暖和起來。然而不知是風太大太冷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原本一動不多久就會發熱流汗的他此刻卻依然是干冷干冷的。一陣凜冽的寒風刮來,鬧得他牙齒不住的打架。他冷得連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風吹在臉上,隱隱有些痛感覺。他不敢搖晃自己的腦袋,生怕自己一擺動,那頭就會咕嚕咕嚕的掉下。   「咋就沒聽老娘說過今天會賊冷到這個地步呢?」他覺得有些古怪了,似乎眼下的氣溫,比剛剛出來的那個時候更寒了一些。他實在受不了這個風了,便將自己風衣的領子高高的豎起,將自己的腦袋賣了進去,低著頭悶悶的往前走著。   「一定要支撐到公交車的到來。」這已經成為他還能邁動腳步的唯一信念了。   因為低頭,所以他並不知道此刻的天已經變了,一個令人驚疑的景象正出現在這個普通城市的上空。   天上的太陽還亮著,並沒有被雲彩包圍,這很正常。畢竟大多數的冬日都是如此。   至於在這樣的太陽下著雪。雖然稀奇,但也好理解。因為有「太陽雨」稱呼,那也就可能會有「太陽雪」嘛。這也沒有什麼稀奇的。   風也很正常,刮的是西北風。只是相較福州這種盆地而言這西北風刮得有些猛了。雖然還比不上七八月裡的颱風天氣,卻也著實差不了很多。那一個風大,刮得塵土都飛揚起來,將原本就夠冷的天氣,多加了幾分寒意。   這也正常,那也正常,只有那天上的雲是不正常的。此刻已是八點之後,太陽老早就掛在天空,按道理這時候雲就算不是潔白的,也該是灰中帶著些白,是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儘是金黃色的。   更古怪的是,此刻吹得是北風。按風吹雲動的道理,雲應該是慢慢的往南邊漂移的。可眼下的雲卻不是。它們就這樣虛浮在空中,沒有一絲一毫向南的模樣。反而如被旋風吸引住了一般,盤旋的糾纏了起來,就像是一個輪子似的,緊緊的套住了太陽,彷彿那太陽就是天上軸,而那雲就是被太陽這軸外的輪套。   北風不斷往南吹著。這雲也終於跟著動了起來,只是它不成往南運動,反而像那被風吹動的風車一般,饒著太陽轉了起來。   這實在是一件怪異的事情。看到如此的天象,下到一般的平民上到那些專家,乃至於市長省長這樣的官員都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那究竟是什麼呢?難道要天變了?」略略還有些迷信的百姓懷疑道。   「好漂亮的景致哦!在這下頭拍照一定很漂亮!」愛好浪漫的年輕小姑娘卻是一臉嚮往的對著身邊的男友撒嬌。   「是不是外星人?」時常喜歡看科幻書籍的男友在此刻也忘記了女友的存在逕自思考起來。   「那究竟是什麼?我給你們二十分鐘推理,務必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這麼大的動靜明白的放在那兒,你們不要再給我說衛星雲圖上沒有任何變化。須知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們必須讓他們都安撫下來。若是被開始什麼攻給誤導,那可是會引起很大風浪的啊。」加班加點辦公的省長撥通了氣象局的電話,大聲的喝問氣象局的負責人。眼見就要到換界選舉的時候了,他可不想在這個要緊的關頭再出什麼紕漏啊。   這樣的異變,以前是絕對沒有的。這樣的異變,也只有在那些小說的幻想中才偶爾出現過。   當大家都在為這異變而浮想聯翩的時候,耐不住寒冷的李晟正準備低著頭過馬路。   當大家都想依靠自己的認識尋找異變產生根由的時候,天上的異變又有了新的變故:被閃著金光的輪狀雲彩圈圍起來的太陽,彷彿被什麼東西刺激了一下,在一瞬間爆出異常的光亮。   地上抬眼看的眾人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眼睛一陣的疼痛,便稍稍的暈眩起來。他們並沒有想出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彷彿那飛快的一下只是一陣的眼花一般。   他們並沒有注意到方才光亮中有一黑影的飛出,也沒感受到這光亮之中所包含的仙靈之氣。作為普通凡人的他們,只覺得看看的那陣非閃並沒有什麼令人難受的地方。他們只感受到那閃逝光亮之後自己身體的輕盈。   「那究竟是不是幻覺?」他們大都浮想對視了一眼,卻已久沒有找到一個人令他們反對的理由。   當然,除了親眼在現場的幾個人之外,他們也不曉得在城市西邊的一條馬路上有一個二十四歲的年輕人莫名奇妙的在平坦的水泥道路上撲了一交,卻又十分僥倖的閃過急速開來的大貨車,然後有驚無險的進到了對面。   他們不曉得,這個莫名其妙摔跤的年輕人,實際上是因為被天上如閃電般掉下的那個黑影給砸中了。所以他們也不曉得險險閃過大貨車的年輕人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原來的那個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而剛剛閃過大貨車的年輕人只是原來那人精神和肉體的克隆罷了。雖然這新的年輕人有著原來那人所有的個性,體形,知識和靈魂,但就最準確的科學定義而言,他已經不再是他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地上的人不清楚。即使他們看著那年輕人摔倒、爬起、避過,他們也只是覺得這個年輕總算還有些運到沒有慘死在車輪之下。而對於這一系列表像之後的真實,他們幾乎沒有一點窺視。   他們並不曉得,天界·天外天神器們的遊戲已經就此開始。而最終被選擇到的正是這位平白無故在馬路上摔倒的年輕人——李晟。   「就這樣選擇了他?」將一切看得最明白的始做甬者中的煉妖壺頗有些黯然的問道。   「當然就是這樣。」盤古斧無奈的聳了聳肩,他隨即又對煉妖壺這古怪的表現懷疑起來:「你很奇怪哦。怎麼覺得總有些傷心的模樣?難道這小子是你的後代?」他故意打趣道。   「不是,那小子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只是……」煉妖壺這老頭一下子變得結結巴巴起來。   「只是什麼?」眾人連忙追問。   「那小子其實也蠻有才華的。他在網絡上書寫的不錯。我一直看它。」煉妖壺終於說道。   「切……」眾人頗有些鄙夷的看著煉妖壺:「那種比我們天外天還虛的東西你居然會喜歡?」   「這也是無聊嘛!」煉妖壺頗有些無奈,「說是比試,可是我有幾分重,你們是最清楚了。別人我可能還不怕,只是這軒轅劍嘛。我可是逢其必輸的。與其打一場一定會輸的架,倒不如自己找一點別的事情做呢。」煉妖壺說到後頭竟是振振有辭起來。   面對他那唾沫紛飛的說辭,眾人只是無言,心裡卻越發鄙視他的膽小了。   當下,倒也是沉默了好一陣子。   突然,崑崙鏡猛得跳了起來,慌張得大呼:「糟了!」   「怎麼回事?」眾人詫異得望著他。   「我忘記在剛剛的那個能量裡添加『維仙術』了。」崑崙鏡苦惱的很。   「那又會怎麼樣?」眾人不解。   「只怕那小子會出現年齡倒退的情況,很有可能會變成嬰兒的。」崑崙鏡雙手一攤說出了最壞的結果。   「那怎麼辦?如果把一個嬰兒送到陌生的古代,他可是會死的啊。」眾人也齊齊驚惶起來。他們不是那些視生命為草芥的神仙,他們可是以守護人界九州生命為最高目的的,如果沒有必要,他們可不願意看到任何一個九州人枉死在他們的面前。   「能查處他墜入的地點麼?好好看看他現在的情況。」還是東皇鍾這個老大哥最先反應過來,迅速的佈置了最初的對策。   「時間是,東漢初平三年(192年)。日子麼,和現在一樣是冬天。地點是,徐州。」崑崙鏡自有他特別的仙術很容易就將李晟返回的時間地點計算出來,而且他也看到了李晟現在的模樣。終於他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雖然年齡倒退的情況已經出現,不過還好,沒有倒退到嬰兒的模樣。眼下的他大約維持在十三歲左右的年紀吧。」   「那也夠弱的了。暫時的生活沒問題麼?」東皇鍾擔心的問道。   「暫時沒問題,他的腦袋正常,身體比原先的時候稍稍好了一些,挺適合鍛煉的。而且現在正有人在幫助他呢。雖然不知道明年會怎麼樣,但至少今年的這個冬天還過得去。」崑崙鏡如實說道。   「那就先看看再說吧。」聽到這麼一個情況,大家皆輕輕的點了點頭。 第一卷初臨 第二章 亂世之童   東漢初平三年,也就是公元一九二年,天下已經亂了八年。從中平元年,公元一八四年的黃巾之亂開始,到初平元年的群雄討伐董卓,再到現在的諸侯割據混戰作為原本最繁華的中原、河北 地區已是一片的淒涼。   百里無人煙,狼狽在廢墟中行走,白骨露於荒野,一處處皆是哭聲、哀嚎聲、賣兒賣女之聲,這已經成為冀、青、幽、並、司、兗、豫一帶最常見的情景了。黃巾的主戰場在這裡,討伐董卓的群雄也在這裡,群雄混戰最厲害的也是這裡。長期的戰亂,讓百姓流離失所,不得不背井離鄉朝著更安穩的地方遷徙。   這遷徙大都是往南的。因為長城以北的地方太過寒冷,又有匈奴、鮮卑、烏恆等草原民族虎視耽耽,實在不適合開闢新的家園。而南方雖然有瘴癘之地的稱呼,但實際的情形卻好上許多。   再遠的不說,當就淮、揚、荊北一帶已經成為能與中原相比的生存圈。而在這淮、揚、荊北之中,處於豫、兗之西,青州之南,東臨大海,南觸揚州的徐州則是當時遷徙之民的首選。   一來這裡地勢平坦,土地肥沃,氣候分明,交通也很便捷,正適合北方流民的居住;二來這兒還不是太南,離他們的家鄉也還算近,自然也令這些流民的心稍稍安定些許。   畢竟大漢朝以承平近兩百年沒有經歷過動亂了,老百姓普遍對動亂持續的時間估計不足。在他們看來,眼下亂雖亂,但很快又會像王莽之禍那般,在幾年之間重歸於安定。所以他們也不想離自己的家鄉太遠,總想著能在有生之年再返回去。中國人嘛,總是難捨故土的。   東漢承西漢舊制以縣、郡(國)、州為行政單位,並以州來劃分。縣為最小行政單位,其長官於大縣稱長,小縣稱令,皆聽命於郡之太守,國之國相。郡設太守,國設國相,掌管一郡(國)的行政、財政、稅收、治安大權,皆為秩兩千石的官職。而州則設州刺史,行對地方官員的監察之權,其秩為六百石,比太守低得多。但,在黃巾之亂後,為了加強對地方得控制,漢靈帝聽從太常劉焉的建議,將州刺史升格為州牧,行一州之軍政大權,其秩也為兩千石。在當時被封為州牧的有 三人,益州牧劉焉,幽州牧劉虞,豫州牧黃琬。   黃巾之亂後,大將軍何進與宦官之間的鬥爭愈烈。何進雖然是外戚,但大抵上被視為士大夫一邊的代表。當因平定黃巾之亂的將領也大都出於士大夫一邊,且掌握了軍權,所以在這場鬥爭中宦官的失敗已經是決定了事情。   然而由於何進的短視,陡自招外兵入京,不但使自己身死,還使得董卓入洛陽,從而最終出現了地方諸侯討伐中央的事情。自此,中央的權威越弱,漸漸的便有人不將之當作一回事了。有自稱太守的,也有自稱刺史、州牧的。反正手裡有兵有權,便可以先佔據地盤,行使職權,在上表中央求得最終的任命,可謂是「先上車後補票」了。   不過當時徐州的實際統治者陶謙卻不是這樣「先上車後補票」的。陶謙在中平元年黃巾起事之時,被朝廷任命為徐州刺史,剿滅了徐州境內的黃巾軍。而後在討伐董卓的戰鬥中,陶謙雖然不曾有什麼太大的表現,卻也是十八鎮諸侯中的一員。到後來董卓身死,李傕、郭氾佔據長安,陶謙便與之和解,接受這個長安朝廷的任命就任為州牧了。那正是今年夏天發生的事情。   陶謙還算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人物。當然,他在武略上比不了曹操這樣的全才,但用來鎮守一方,在黃巾之亂中保全一州百姓的平安還是可以做得到的。做為被靈帝所封的徐州刺史,他到任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清剿徐州境內的黃巾軍。當時他還只是刺史,但卻是擁有軍隊的刺史。其實權以和後來的州牧差不多,只是名聲上的差別了。   徐州雖然也是受黃巾影響較大的州之一,但因為陶謙和孫堅的努力,卻很快得到了安寧。   當時孫堅被任命為下丕丞,是六百石官。後來又因為給了宦官好處,有了更多一些的軍功,被任命為長沙太守。   從黃巾之亂以後,徐州一直過得都比較滋潤。陶謙在行政上面的手段比他在軍略上的手段要高得許多。他也確實是一個心有百姓的,因此在他治下的徐州,非但沒有受到北下流民的衝擊而變得凋敝,反而因為人口的增加而變得更加富有。在冀、青、幽、並、司、兗、豫乃至關中都陷入戰亂的時候,徐州卻以「富戶過百萬」的名聲,播揚於天下。   夏丘縣是徐州治所下坯郡所屬八縣之一,其北臨睢河,西接豫州,乃處於南北交接的要衝之處。因有睢河水的灌溉,所以夏丘周圍的土地還算是肥沃。對於從北方而來流民而言,在一處河水之濱建立自己的新家園,並不算太難。   當時呆在夏丘縣討生活的人就有好幾萬口。他們砍伐河邊樹林的木材,用泥土堆壘起沿河堤壩,築就起一間間勉強可以抵擋風寒的小木屋來。雖然這木屋並不豪華,但對於背井離鄉的人來說,卻是猶如夢幻一般的存在。這個早早就飄起了白雪的冬天,他們就將在這木屋裡度過。   因縣內的人口大幅度增加,所以城裡酒館食店的生意也就比前些年頭要好上許多,尤其是那些小本經營,作些個饅頭小吃的更是如此。雖說由北方逃離而來的人,大都是窮苦之輩,但在這兒安定下來,將一些東西變賣之後還是有些餘錢的。他們當然會在長途跋涉以後,犒勞犒勞自己的肚皮了。反正那些小吃店的東西並不貴。彼此之間都是百姓麼,一碗熱乎乎的濃湯麵將就著收個幾文錢也就吧。   只要能保本,那些小店的老闆們也大都不願多賺。畢竟前幾年黃巾亂起的時候,他們也嘗受過亂世的苦楚。在將心比心之下,他們還是頗為同情那些流民的。小地方嘛,人心大都還是淳樸善良的。   因為不是郡的治所,夏丘的城池也就只有一般的規模。四向裡高三丈長三里的城牆,將城池圍做一個正方形。一條南北朝向的大道與一條東西走向的在城池正中的縣衙處相交將整個城池分做 驚呼對等的四塊。之後,與大道平行的街在城池裡筆直劃開,將城池的格局變做了如棋盤一般的工整。   這正是中國古代最標準的城市佈局。本來依照朝廷對四民等級的劃分,城裡的店舖是只能開在城中專門規劃出的市裡。但由於長期城市發展的需要,除了國都以外的地方大都不再理會這樣的規定了。雖然城池裡的市依舊是商舖店面最集中的地方,但在市以外的地方,凡作為兩條官路交接的十字口出,也漸漸的成為商舖開市的所在。   夏丘城南北大街的北段,在靠近城門的地方也有一條街與大道相交。因為臨近城門的緣故,每天從這兒經過的人很多,所以開在這個地方酒館——泗水居就成了一個熱鬧的地方。   這是一座高三層的小型莊院。分前中後三進,後進自然主人家生活的所在,中進則有二十間兩靠對立的廂房,那是作為客房使用的,而前進則是經營飲食的場所。   泗水居是六年前開業的,老闆是一個女子。她似乎是一位寡婦,有一位年幼的女兒和幾位燒得一手好菜的使女。靠著使女的幫忙和不知是夫家還是娘家留下來錢財在這裡購了一塊地皮,起了這麼一棟泗水居。她的夫家似乎姓李,街坊鄰居們與她混熟了,大都以李夫人來稱呼她。她是一個相當有氣質的女子。   泗水居在夏丘城裡絕對是排名第一的酒樓。它那三層四丈規格在夏丘城也是絕無僅有的。酒樓的第一層面向大眾,經營的大都是一些小吃包點之類;酒樓的第二層則針對檔次稍高的一些本地居民或是從外地來的行商,有了酒水和盤菜;酒樓的三層則是雅閣包廂的所在,其酒水和菜金都是下邊的數倍,招待的都是一些極有錢的富商和下坯而來官員等等。   李夫人並非一位甩手掌櫃。對於自己建起來的這家泗水居,她傾注了大量的心血。為了泗水居這上上下下幾十號人的生活,她可是裡裡外外不斷忙碌著。終於憑借其自身的努力,將這泗水居的名聲於這夏丘城中打了起來。這對一位男子而言或許還算不上什麼功績,但對一位從洛陽流落而來的弱質女流而言,卻是十分難得的了。當時漢朝因為受到儒家思潮的影響,大都是看不起女性的。這一點,在這可以算得上是鄉下的小地方也沒有任何改變。   凡事有得便有失。當身為母親的李夫人為她的事業上而努力的同時,她對自己女兒的管教自然無法故得到周全了。這位名為李鐺的小姑娘不知從什麼時候認識了周圍幾個野小子,便胡亂的跟 著他們瘋起來。除了上樹掏鳥窩和脫了衣服下河游泳的事情,她因為體弱的緣故做不來以外,其他凡舉男孩子喜歡的棍棒、彈弓等物,她也無不精通。因為沒有人會去約束她,她甚至時常和 那些個小子們去城外的野地裡玩泥巴。每次都弄得全身髒兮兮的。於她母親那「掙錢夫人」的名聲響徹縣城一般,她李鐺這個「瘋丫頭」名號也是四下鄰里都知曉的。   冬日的午後,太陽暖洋洋的照射著大地,讓人覺得很舒服,很有些昏睡得感覺。在這樣的日頭下,除了非得為生活的忙碌而四處奔跑的人外,其他凡是有些空閒的,大都想在這樣的時候好好 的休息一番。畢竟這也是一種享受嘛。   然而這樣的天氣對於從來都有著旺盛精力的小孩子們而言卻始終是一個可以瘋狂玩耍的時候。不很冷,也不是很熱,正是一個適合出門的時候。   因為與鐺兒混熟了,幾位從泗水居後邊的民屋裡溜出來的小鬼,便悄悄的潛到了泗水居的後院。其中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男孩,從自己的懷中抽出一個從河邊拾來的貝螺逕自吹奏起來。雖然 這小鬼才十歲,但吹起這貝螺來卻顯得經驗老到中氣十足。他當然不是就這樣吹著好玩的。這只是一個暗號,一個他與裡頭的鐺兒互相約定出去玩耍的暗號。   等待自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尤其對急著出去玩耍的小鬼而言。漫長的等待簡直是要他的命了。在百無聊奈之下,他只是一個勁的吹著手中號螺,將那聲音越吹越響,一點也不顧忌這樣的舉動實在會招惹到其他人的反感。   終於,泗水居的後門「吱呀」的一下拉開了,露出一條細縫。一個理著沖天發辯的漂亮七八歲小女孩從門縫裡小心翼翼的溜了出來。只見她穿的十分整齊,上面是一件紅色小紅棉襖,下面是外加一條青色的棉褲,腳上套著一雙鯉魚模樣的棉靴,頭上還帶了一頂帶著護耳的棉帽,將她整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只留下帶著兩陀紅暈的白皙臉蛋對著自己的玩伴。她似乎被那男孩的螺號聲催的有些厭煩,剛一走到這群孩子的中間,便微微的皺了皺臉上那細細的柳眉,瞪大了水靈靈的眼睛,輕輕的翻動兩片小巧的紅菱嘴兒,低聲而又尖銳的問道:「臭德兒,你叫鬼啊。吹暗號,也不要吹的那麼急,那麼響嘛。倒把我阿娘的客棧攪得雞犬不寧了。」   「嘿嘿!」孩子當中年紀最大的德兒只是一個勁的在那兒憨笑。他雖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在眼前這位只有一番大姐頭風度的鐺兒面前,卻也只落了一個唯唯而已。他很是喜歡鐺兒,所以對 於鐺兒所說的一切,他都是相當遵從的。故此刻對於鐺兒發向自己的不滿,也只有傻然以對了。他對此並沒有任何的尷尬,想來似乎已經做慣了。   看著德兒裝傻,鐺兒翻了翻白眼,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不在理會於他,轉而詢問德兒旁邊的另外一個孩子:「大牛,你說我們今天該上哪玩呢?」   大頭大腦的大牛當然回答不了這個問話,生性有些憨直的他平素都是以德兒為首是瞻的。今天的活動,他同樣是被德兒神秘兮兮的叫過來,說是有能夠發財的好事兒。至於那好事,究竟是什麼德爾還沒有告訴他。故此刻,他聽鐺兒問自己,也只是傻傻的搖了搖,直白的說道:「是德老大叫我們過來的。」   德老大,指得也是德兒。因為他在這群孩子裡,年紀是最大的,打架也是最強,所以小鬼們都視他為頭,自然冠以「老大」的名號而不稱其他。   當然這裡稱呼「德老大」的人要排除掉鐺兒。她都是直接以小名來稱呼德兒的,而德兒自己也願意鐺兒以這樣直接的稱呼來叫喚自己。這個人小鬼大的傢伙,不知道從哪裡得知:「這樣的稱呼實際上是一種親近的表現。」德兒自然很喜歡鐺兒與他親近了。   「哦?德兒……!?」鐺兒拉長了聲音,眼睛直勾勾的對著德兒:「快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別急,別急!」面對鐺兒那柳眉倒豎的威脅,德兒連忙擺起手:「我們打算待會去外面揀點東西。這可是要膽子大的人才能做的哦!」   「什麼意思?」鐺兒連忙追問道。對於德兒所說的事情,非但鐺兒是一臉的好奇,就連德兒周邊的那些「手下」們也紛紛露出注意的神情。   「你們聽說過外面的死人嘛?」德兒見大家的注意力都擺在了自己的身上,不禁有幾分得意起來,趕忙說出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可都是北邊來的人。雖說其中有很多可能是沒有什麼油水的 ,但也有可能淘到一些好貨。聽說南街的『扒皮周』還在裡面翻出過銀鐲子呢。足足有五錢重哦。夠買許多好玩的了。那小子拚命的在我面前炫耀著。鬧得我怪沒有面子。我可不打算輸給他 ,再說有福同享了,有可能弄到好東西的事情,我怎麼也不會拉下你們的。」   「可是那外邊都是死人唉……!」聽這麼一說鐺兒倒是有些猶豫了。死人對他們這些小鬼來說總是可怕的。雖然銀子的誘惑讓德兒這些窮苦人家暫時忘記了死人的可怕,但並不缺錢的鐺兒卻 心裡不禁有些惶惶。   「怎麼,你怕了?」德兒斜眼瞄著她。與鐺兒相處了這麼些年,德兒多少也知道些鐺兒的脾氣。他明白她是最不願被人瞧不起的,很容易被別人故意鄙視的話所激。   果然,當德兒的這話一出口,鐺兒的臉色便有些變了。她氣憤的漲紅起來,略略的提高自己的聲音尖聲否認道:「誰說我怕了,不就是在死人身上找一些東西嘛。區區小事而已,李大小姐我 怎麼會被這樣的小事給難住呢。」說著,鐺兒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有那麼大膽,她便再也不理會那幾個竊竊偷笑的小子,逕自往城北的大街上走去。那裡是通向北門的地方。   「等等啊!」一群小子大呼著奔上前去,追上了鐺兒。   夏丘城出城兩里便是睢河。雖然北方的流民大量的湧入已經佔據了河濱到城門口之間的大部分空地,但還是有不少適合耕種的地方是荒蕪的。原來自然生長在那上頭的野草已經隨著季節的變化而完全枯萎了,被人放了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因為這裡是適合耕種的,所以沒有人會把房屋建在上頭。在多了這麼多人口之後,大傢伙們總得考慮一下明年的生活問題。現在還空著的這些地方,便是為了明年的開墾而準備的。   當然,這些荒地在這個冬天還用不上,所以便臨時被用來停放流民的屍體了。在這個寒冷的季節裡,幾乎每天都有人死亡。不是被凍死的就是被餓死的。這其中有很多是那些所謂的老弱之人 。   雖說徐州牧陶謙曾下令各地官員大力資助這些南下的流民,也著實撥了好一筆賑濟款和糧食,然而這些東西看上去數目巨大,但一具體到每一個人身上卻又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像夏丘這 樣的地方,免費的粥食也只能供應一人一天一碗而已。即使是身體健壯的青年之輩也只能吃上一個半飽,更何況那些特別需要食物的老弱者呢。   於是,這些人的死亡便是不可避免的了。   於是,他們的屍體便被遺棄在這這處空地之上。等待專人進行半個月一次的焚燒,然後再進行埋葬。畢竟死的人太多,又沒有家人處理。衙門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給他們一一找好墓穴的。統一的焚燒,然後在將骨灰埋葬起來,這樣所耗費的功夫和地盤都是最少的。處理這樣的事情,則是由一群有誠信的人進行。他們大都是漢朝最早期的浮屠信仰者,即佛教徒。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一日,離月底焚燒屍體還有些時日。空地上自然堆滿了屍體。這其中以年老者,幼小者,女者的屍體居多。它們中的有些已經放置了好幾天了。雖然因為天氣冷的緣故,一 時半會還沒有腐爛,但在這兒的空氣中,已隱隱有了些許屍臭味。   人死如燈滅。雖然中國人素有敬重死者屍體的習慣,但那只是在一般的時候而言。對於那些北方來的流民而言,其自身已經不曉得究竟能不能獲得過下一日了,故而也就不太注意這樣的事情 。從這些死者中淘得些許好處,已是他們找到活下去所需得另一種手段。   站立在滿是屍體的空地上,望著那些在眾多屍體之間穿梭的身影,鐺兒眾人一下子被震撼住了。幼小的他們讀得都是那些「人之初,性本善」之類的東西,也十分的確信,這個世界對他們來 說是美好的,但曾經所知的一切卻在眼前的殘酷面前如美麗的泡沫一般被戳破了。孩子們以為這些在這裡頭搜索的大人,和他們想得的一樣只是像撈一些偶爾的貴重之物罷了,卻不想這些大 人揮舞著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刀片竟連屍體上的肉都想拿去。   寒光在這一具具屍體上滑過,紅紅的肉離開白色的骨而去了,被搜刮之人納入自己的懷中。看到自己又找到一塊滿意的「貨色」,那些本就是骨瘦如柴的傢伙們陡然如出一個陰險的笑容。那 就如一句黑色的骷髏露出自己的牙齒一般。可怕的緊了。   「逃啊……!」腳一直打著寒戰的小鬼們終於發出這麼一聲高寒連忙慌不折路的踉蹌而去。他們不敢再面對這樣殘酷的地獄之景了。   當下跑得最快的是德兒,畢竟他是這裡最強的。跑在第二位的是大牛,他也是一個分外有氣力的人。而可愛的鐺兒則因為女孩子力氣偏小的緣故,漸漸的被他們甩開了,拉出了距離。   「你們等等我呀……!」鐺兒大聲的叫喚則前面的。忽然腳下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下去。眼睜睜的看著德兒等人越跑越遠起來。   「你們……不要跑嘛!不要丟下我啊!鐺兒怕呵!」恐懼,傷心,被遺棄的感覺一下子湧上了鐺兒的心頭,她的眼睛漸漸的被淚水迷茫了。她哭了起來,,一屁股坐在摔倒的地方傷心著。   這時,突然一個莫名的聲音在她身子的下方想起,將還在哭泣的她嚇了一跳:「小妹妹,你要哭,也請挪挪位置好嗎?不要坐在我的肚皮上啊。」   「呃?咽……,哪裡來的聲音?」鐺兒被下了一跳,連忙站起生來。她這才發現,剛剛絆倒自己的卻是一個比德兒還要大些的男孩。 第一卷初臨 第三章 初識   眼對眼,面對面。鐺兒的大眼對上那男孩的小眼,鐺兒的小臉朝著男孩的大臉。一時間,一個站在地上俯下身子,一個躺在地上素面朝天,卻是誰也沒有說話,誰也不曾動彈著轉換一個位置。他們就這樣互相對視著看,心裡都想著自己的事情。   「好古怪的男孩子。」鐺兒瞅著他,眼中頗有幾分好奇:「他的頭髮怎麼這麼短?似乎還不到一個手指的寬度,居然是一根根直直的樹立起來,就好像刺蝟一般。還有,他的臉還挺白的,蠻有些紅潤,當然還比不上自己,但是和德兒那些臉色蠟黃的傢伙比起來卻是好多了。他是外地人嗎?口音頗有些古怪。似乎有北方人口音的特點,但從來卻沒有聽過。」   鐺兒看著,想著,手卻隨著她的心理而動,倒還真的在男孩的臉上揉揉捏捏一番。因為經常與德兒那些人相處在一起的緣故,她並不覺得這樣的舉動有什麼不對勁。她倒是十分自然的做了。她一點也不在乎,這個陌生的男孩臉上所出現的扭曲。那是苦笑而無奈的扭曲,當然也是頗有幾分痛楚的。   在鐺兒大量那男孩的同時,男孩也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還有面前的這個陌生的女孩。   「這絕對不是我熟悉的那個地方了,不過很可能還是在中國,至少至少也是極像中國的地方。」只是輕輕的瞄了一眼周圍的情況,再仔細的看了看面前這個小女孩全身上下這古香古色的衣著裝扮,男孩便十分肯定這一點了。   「這究竟是哪裡?是鄉下嗎?」確定了這一點,男孩便開口詢問了。   「什麼?」男孩的話說的十分流利,但這份流利卻讓鐺兒一下子無法聽清,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迷茫的顏色。   看著鐺兒一臉的迷糊,男孩便曉得她可能聽不清楚自己的問話了。覺得一直躺在地上實在有些骯髒,男孩就一把從地上站起身來,又緩緩的將剛才的問話重說了一遍。   他這麼一慢,鐺兒雖然還是不太瞭解,卻也依稀的聽出了些許的意思,便回答道:「這裡是徐州下坯郡的夏丘縣城。」   她說得同樣十分迅速,卻弄得男孩迷糊了。畢竟兩人的口音相差的實在大,你來我往之下,雙方都很有些吃力。   看著男孩瞪著疑惑的眼睛,鐺兒終於沒有了耐心。她看了看男孩那還算紅潤的臉蛋和身上頗有幾分得體的衣物,心中一動,突然有了計較。她走上前去一把抓住男孩的左手,逕自拖著他往前走去。及近了了城門,她便停了下來,用手指了指石牆那一方由石板雕琢而成的兩個大字,示意男孩去看。   「夏……丘……?」男孩看了良久,雖然有些吃力,但總算是認出了這字。   不過字是認出了,但地點依舊不曉得。男孩明白眼前的這座古城就是夏丘城,但夏丘城在哪裡,是歸哪個國家所有?這個國家又是怎樣的一個情況?自己又該如何在這個世上生存,都是他待輒解決的問題。雖然他的神經確實大條堅韌的很,但一下子發生了這麼多的變故,他也不可能不動容的。離開了熟悉的一切,身體也回到了自己十三歲時的模樣,緊緊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卻給他帶來的天大的變化。出現了這麼多問題,他沒有發瘋,沒有大哭大鬧,還能有條理的問問題便已經是好的了。   「真是麻煩。」想著,男孩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他發現眼下能夠依靠的只有這個身穿紅襖的小女孩了。雖然以她這麼小的年齡可能不會懂得太多,但總也是本地人嘛,對於其地的東西想來也會知道一些。   男孩並不想再去尋找其他人來回答自己心中的疑問。因為他與他們完全不熟,比起自己面前的這個他自以為值得信任的小女孩而言,他覺得其他人還是「太可怕」了些。其實在原來的地方,他的交際圈便是出了名的狹窄。作為一個男的,他似乎十分內向。   瞧了瞧城門頂上雕琢起來的字,在看了看牽著自己的鐺兒,男孩突然想起來:「她原來也是識得這字的。」   這對言語不怎麼通的兩人來說,可是一個了不得的發現。畢竟兩人之間的交流很可能就要靠這個來實現了。   將鐺兒帶到城門根旁的一處空地上,男孩伸出了手指直接在泥沙地上寫起字來。這固然是很髒,但對於非常想知道消息的男孩而言,卻什麼也顧不得了。   「夏丘算是哪裡?這是什麼國家?」男孩首先寫出了這兩個問題。考慮到這兒也有可能是用古代的可能,男孩的這些字卻是用繁體寫的。雖然他對繁體中文懂得也不是太多,但一些最常用的字他還是明白的。   鐺兒見男孩用字代話來詢問自己,心裡不由得暗暗佩服他的聰明。因為她自己也不曾想到這一點呢。她瞅了瞅男孩的問題,便蹲了下去,從一邊找來一塊碎石輕輕的抹去泥沙上的字跡,然後在書寫上自己的回答:「徐州下坯,這裡是大漢。難道你不記得了麼?」   「大漢?」男孩不由得吃了一驚,「莫不是回到古代了吧?」他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連忙在地上複寫道:「你曉得現在的皇帝是誰?算是什麼年景了?」   「皇帝諱『協』,聽娘說他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孩。他已經當了三年皇帝了,年號是『初平』。現在是『初平三年』。」鐺兒對男孩的話詳細的回答道。她本不是一個如此好說話的女孩,只是因為對眼下做得這事感興趣了,便也無所謂起來。她母親是有教她讀書習字的,但平素裡她都用不上這些——她的玩伴個個都是不認字的,她只能與他們玩些其他的,卻無法與他們說到讀書這樣的事情。說著,小姑娘的眼睛閃啊閃的,彷彿兩顆明亮的大星星。   「漢朝的皇帝,應該姓劉吧!那麼現在的皇帝就叫劉協了?劉……協?那不是漢獻帝的名字麼?難道我來到三國了?」男孩想著,心裡不由得大罵:「老天啊,你究竟給我搞什麼飛機?讓我回到古代也就罷了,居然還把我便小,扔到這個亂世裡來。你難道不曉得這三國可是要天天死人的麼?如果我還有二十四歲的年紀,或許還真能像那些小說裡寫的那樣招一些武將,烏七八糟的與曹操等人較量一番。但是現在,我看上去分明只有十三嘛,誰會聽我的?靠!這不存心讓我去死嘛!」   他想著,臉上的神情不斷的變化了,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沮喪萬分,讓蹲在一旁的鐺兒看得頗是有趣:「一個好古怪的人哦!」   鐺兒看著,忽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她的姓名呢,便輕輕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注意過來,然後伸手在地上寫字:「你叫什麼?是哪裡人啊?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我?我叫李晟,字子旭,是揚州建安郡人。本是隨家人出來遊玩的,但遇上了山賊,家人都被殺了,只剩下我一人輾轉流落到這裡。」男孩想了想便簡單的給自己編了這麼一個身世。他本想寫自己是福建福州人的,但是想了想福建還沒成為一個省,至於福州現在也不曉得是歸哪個郡管。他按照印象中三國遊戲的劃分,便將自己算到建安郡的名下了,那裡算是揚州吧。   雖然這份身世關於家人什麼的都是編出來的謊話,但在這個世道上卻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了。想到自己從今往後可能都要生活在這個沒有電腦,沒有網絡的地方,再也見不到父母的面了,心裡有些傷心,臉上也露出哀戚的神色。這正好為他的話,增添了幾分真實性來。   不過有人無憂無慮的,卻感受不到這其中的悲慼,就像眼下的小姑娘一般。「咯咯!」聽了李晟所說的話,鐺兒卻是非常不適宜的笑了起來。她剛剛才看過屍體,但卻不曉得那是死亡。她只覺得李晟所說的那話挺有意思的。她在地上寫道:「你才多大?還沒二十吧?怎麼就有字了?」   「啊?這和年紀有什麼關係?現在的人不是大都有字嘛?」面對鐺兒的問題,李晟卻是有些張目結舌回答不上來了。並非這個時代之人的他並不曉得人的字號作為名的補充是只有到二十歲加冠成年之後才能從長輩那邊獲得的。像他這麼小,便取了字的人可以說從來也沒有過,無怪鐺兒會覺得有趣了。   「我看大家都有字啊,便也給自己取了。」這是他反覆思量之後的回答。   「哦!」鐺兒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她看著李晟那強制壓抑住悲傷的臉,心裡突然有一種幫他一把的想法。於是,她在地上寫道:「你沒地方去麼?那就來我家吧!反正我娘是開酒館加客棧的,家裡的房間倒還有。」   「呃?」看著出現在沙地上的字跡,李晟多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一直苦惱的事情,就這麼解決了?   同樣是回到古代,同樣是出現在這個三國的亂世,李晟的心裡並沒有多少爭霸天下的想法。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現在」只有十三歲,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腦袋裡並沒有什麼大煉鋼鐵,造紙,造玻璃的方法。他想的事情很現實,也很浮淺,他只想在這個亂世裡活下去。至少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鐺兒的提議正是他所希望的。於是,他直接的應承下來,直接跟著鐺兒回了泗水居。   對於收留李晟的事情,無論是李晟自己還是鐺兒都以為這是一件再簡單也不過的事了:   李晟看到了泗水居的規模,自是覺得這麼打一個酒樓,收留一個打工自然沒有什麼。何況自己還有後門可走;   而鐺兒,則是十分確信以母親對其自身的寵愛對於這麼一件小事當是會答應無疑。   然而,情況似乎與想像的並不相同。當鐺兒帶著李晟跨進這泗水居的後門之後,她便明確的感受到了這泗水居後院氣氛的不對勁。原本她溜出去玩都有留著與她交情最好的丫鬟蕾兒再門這邊照看著,好在會來的時候通報給自己有關家中的一些情況,讓自己能有即使應對過來的時間。但,眼下蕾兒卻是不見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鐺兒找不到蕾兒,心中不禁有些慌張。她想先回自己房間去看看,便帶著李晟往東邊去了。   哪想才穿過兩人穿過兩道的迴廊,便被一名身著黃衣的女子攔了下來:「小姐莫要再跑了,主母正在前廳等你呢!」   「什麼?娘親在前頭等我?」鐺兒聞言,頓時驚訝得有些花容失色了。她一下子並沒有想到更多。只是認為自己出去偷玩的事情被母親發現,這下去是要接受懲罰的。一想到那懲罰跪地板的恐怖,鐺兒便有些不寒而慄了。她的小臉迅速的低了下去,頓時變得有氣無力起來。   看到了鐺兒的變化,李晟心裡總有些難過。他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卻明白這事可能與自己有關。本著男子漢大丈夫須得敢作敢當的想法,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這麼一個小女孩去「受罪」吧。   「放心。我和你一起接受。」他輕輕的捏緊了鐺兒的手,對著她沮喪著望向自己的臉報以一個溫和的笑容。   對著這個笑容,鐺兒的心似乎被什麼東西觸動了一下。頓時覺得自己被一種溫暖的感覺所包圍了。她認為這個叫李晟的男孩就好像一位認識許久的朋友一般,是值得自己信任依靠的,比德兒那些人要好上許多。「也許有了這麼一個正當的借口,便不會挨罵了吧。」她感到自己又有些勇氣了。   泗水居後進的前廳向來是家中的人召開會議用的。既然名為廳,那就是一處十分寬敞的所在。八根油成褐色的大柱頂起了大廳的梁木,撐出了整個大廳的空間。那是幾十號人齊齊的站著也絲毫不覺得緊湊的空間。   似乎與電視中那所顯示的古人大廳十分的相像,眼前的大廳卻是一張案桌作為主位擺在了正中,上面放著祭品,點著明香,分左右兩邊放著兩個團圃。一名衣著端莊臉形卻與鐺兒有幾分相似的年長女子端跪在那兒。她顯然就是鐺兒的母親了。   而在在案桌的前面是分兩邊排列開來的團圃,那是供除主人以外的其他人跪坐的。此刻在這些為止上待著的都是泗水居後進的幾個管事,那一個個都是容貌氣質都屬中上之姿的美女。   在那案桌的後面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廚櫃,裡頭不知是放了什麼寶貝的東西,卻是用黑色的簾幕往下遮的。   眼下,前廳的氣氛顯得十分的凝重沉悶,點起的火燭,焚起的檀香都讓這廳裡的空氣變得熱起來。在這份煙火繚繞之下,一切都變得迷茫起來。原本空曠的大廳看在眾人的眼中也不再空曠了,反而顯得有些緊湊,對身在其中的人們形成了一種莫名的壓力。   在這種壓力下首當其中的就是鐺兒。因為外出玩耍是偷偷摸摸並不曾經過家裡同意的緣故,她便顯得十分心虛了。面對如此大的陣仗,年紀還小的她自覺的感到害怕。她急切的想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於是,剛剛獲得她信任的李晟就成了她首選的對象。她偷偷的縮了縮身子,一溜煙躲在了李晟的後頭,緊緊的揪住他的褲腳,卻是一副膽小害怕的模樣。   她鐺兒這麼一縮,倒避開了眾人的關注,卻把李晟直接的推到了前面,讓他成為大家視線的焦點。   對於突然出現的這麼一個男孩,李晟卻是引起了廳裡眾女子的注意。雖然從進這廳的一開始,他就跟隨在鐺兒的身邊,但那時的大家都只盯著鐺兒而忽略了其他。在瀰漫的燻煙之下,眾人的實現多少都受到些影響,自然也就將李晟視為鐺兒身邊的小廝、丫鬟之流,而不曾發覺他並非是這府中的人。直到眼下,她們才看出這個跟隨著鐺兒而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面孔。他是一個外人。   既然有外人,那麼擺出這麼一副凝重的架式顯然不太適合了。作為母親李夫人本也不想擺出如此大的陣仗來嚇唬自己的女兒。她本是一個精細的生意人,雖然平素看上去不怎麼顧看鐺兒,卻也不曾忽略鐺兒的行為。她老早就曉得鐺兒偷偷出門與那些小鬼玩耍的事情。之所以不對這樣的行為加以阻止,只是因為這樣的玩耍對孩子而言並沒有多少壞處。本來這府中的孩童就鐺兒一個而已是根本沒有玩耍的同伴,自是會覺得寂寞。因此,李夫人對鐺兒的作為是默認的。   只是默認不等於完全的贊同。像今天這般,為了玩耍而跑到死人的荒地上去,李夫人在擔心之餘,也覺得女兒的行為很有些過了。她認為她太膽大妄為了,便想好好的恐嚇她一番,讓她稍稍收斂一點。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女兒還是該文靜些才是。   所以,她便故意虛張聲勢的在這前廳裡擺出這麼一副陣仗。   本打算嚇唬女兒,讓她安靜點的,卻因為在這廳裡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李晟而作罷。對於李夫人來說,李晟是外人,是不應該參與自己家裡私事的。若要教訓自己的女兒,當須在「無人」的地方教訓,而不能在外人面前自掃自己的臉面。於是,在燻煙繚繞之中,李夫人卻換了一副端莊的面容,對著這個奇怪的男孩了。   她是從頭開始打量李晟的。和她的女兒一般,一看到李晟那猶如此謂一般的根根直豎而起的短髮,便也愣了一下:「這小鬼莫不是哪個罪官的後代,剛剛從牢獄中逃出吧?」畢竟在只有囚犯一流的人才會被人強制剃去頭上的青絲。在這個時候,雖然已由浮屠信徒的存在,但這些人卻不是和尚,自然也沒有剃頭的習慣了。   不過她隨即便否認了這樣的想法。因為她看到了李晟那豐潤白皙的臉蛋和那雖然沾了些許泥土卻還顯得整齊的衣物,以及那自然散發於全身的一種奇特的氣勢:說他是高官世家的子弟吧,他身上並沒有那種堂而皇之居高臨下的感覺;說他是平民吧,卻也沒有那種低服於下自卑魅上的奸猾;他不是商人的後代,因為他身上沒有暴發戶子弟的那種浮誇;他也不是書香門第出身,因為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點迂腐。他雍容而立,處於陌生的環境卻沒有半分害怕,面對這輝煌的大廈也不曾有一絲羨慕,顯得十分坦蕩。從他那清澈明晰的眼裡可以看出他是將一切都視為平等的,不會因為你是世家而對你熱切,也不會因為你是平民而對你輕視,他自有另一種不甘為人下的倔強。其實這樣的倔強,本不該在這麼一個十三歲小鬼身上出現的,但眼下的李晟卻真正的擁有這樣的倔強。   看著他,李夫人怎麼也想不出他是一個怎樣的出身,但「絕對不是囚犯出身」,卻是十分肯定的。   「看來鐺兒遇上了一個非常人啊。」李夫人如斯想道。她斜眼偷偷的瞄了瞄依舊膽小的縮在李晟背後的女兒,頓時心中覺得好笑:「似乎在鐺兒的眼裡,眼前的這個太過可怕了些。不過這小子一下就可以獲得我女兒的信任,卻也是一個厲害的人物。嗯,他確實是值得女兒交往的。」想到這裡,李夫人不由得瞇起了眼睛,露出一絲頗有些莫名的古怪笑容來。   「小公子今年幾歲了?不知是哪裡人氏啊。」伴隨這那樣古怪的笑容,李夫人放緩了語氣,綿綿的問到。   「呃……!」感受到李夫人那古怪莫名的笑容,李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他總覺得這笑容的背後有一些別的意思。至於這意思究竟是什麼,他並不清楚。他只覺得自己似乎是落入了某種算計之中,總是蠻奇怪的。   不過覺得不妙是一回事,回答李夫人的提問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在他眼下還想在這泗水居中討得生活,便更加對李夫人有問必答了。但兩人之間的語音不同,卻鬧得李晟實在聽不懂李夫人的問題。於是他輕輕的碰了碰鐺兒的手臂示意她幫自己解決這件事情。   鐺兒見母親眾人的注意力並不再自己這邊,便略略的有些放心了。她覺得李晟很夠意思,始終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並沒有把自己推向前去。此刻母親既是向他問話了,而他卻是碰了碰自己的手臂,鐺兒自然明白,他是需要自己幫忙的了。   於是她從李晟的身後走了出來,蹦蹦跳跳的投入自己母親的懷中,略待些許撒嬌的說道:「這個大哥即聽不懂,也不會說我們這裡的話哪。娘你就不要問他了,他的事情我都清楚。」   「哦?你又是怎麼清楚的?」李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輕笑著問道。   「他寫給我看的哪。娘,其實這位大哥哥挺可憐的。他叫李晟和我們同一個姓咧,不過不是和我們同籍。他是揚州建安郡人,父母都被山賊殺了哦,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鐺兒聲情並茂的解釋道。   「是這樣啊!」李夫人瞭解的點了點頭。對於這幾年早已司空見慣的事情,她怎麼也不會有所懷疑的。   「娘,你說我們收留他好不好。」鐺兒向自己的母親提出建議。   「這……」李夫人先是拉長了這麼一個長音,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樣,最後在女兒那閃著企盼目光的注視下終於吐出了自己決定:「也好!不過你從今天開始到過年為止卻不得出去玩了。居然跑到死人那兒去,若要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可好。反正現在有晟兒與你作伴,你也不會覺的無聊。」   「這樣麼?」鐺兒微微的一愣,略略的有些喪氣了。雖然她前面也有些痛恨,德兒等人甩下自己的行為,但他們總算還是自己熟識的朋友啊。想到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的時間無法與他們玩耍,她自是歡喜不起來。   「娘,能不能換一個條件?」鐺兒想同母親討價還價一番。   「不行!」李夫人堅定了搖了搖:「這既是對你今天膽大妄為的懲罰,也是對你的一個要求。你既然打算幫助你的新朋友了,那就得幫助到底才行。晟兒,剛剛來我們這裡對一切都不熟悉,連話也說不清楚,你是不是得當他的先生,負責教會他這些基本的東西呢?做人做事就必須有責任心才行。」   「哦!」看母親說得鄭重,鐺兒只好點頭答應下來。雖然還不大理解母親話中的含義深遠,但想到自己可以成為別人的先生,她便也有些興奮了。她一下子將原本的不滿忘懷了,臉上從新綻放如花的笑容。對於她來說這個結果還是可以接受的。   終於,李晟在泗水居的生活便被這樣定了下來。 第一卷初臨 第四章 清晨   夜已深了,銀色的月牙早已高高的掛在深藍色的天幕之上,幾屢輕薄的雲紗輕輕的摟著它,柔柔的讓它在清冷的夜風中蕩漾著。一千八百一十一年前夜空儘是如此熱鬧,天上無數的繁星如散落的珍珠一般灼灼的散發著自己各異的光芒。   有的昏暗了,如鄰家的幼童一般顯得嬌小可愛;有的明亮了,便如風頭正鍵的群雄一般在這暗色的舞台上直想於明月相較;有的在銀白中帶著點藍色的清靜,讓人感受到它的高雅華貴;有的則是在銀白中帶上紫色的雍容,讓人自感到一種無窮得魅惑。   古代的夜空竟是如此的繁盛,無怪那些古代的星官們總是將地上有數的名人與這點點的繁星聯繫在一起了。對他們而言凡是地上的王侯將相都自有天上星宿的運行可以說明,那色彩光亮各略有些不同的星星,不正如地上的人一般,各有不同的等級嗎?   不過古代的星象官對星星究竟有怎樣的理解並非李晟所關心的事情。他在吃完了到這個後漢三國時代的第一頓晚飯之後,便昏昏沉沉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他躺在鋪著上好棉褥的席上,蓋著沉重卻很保暖的被子,靠著一塊皮革包裹起來的木枕,斜起了身子癡癡的望著一邊窗外的夜空。   對於他來說窗外夜幕上星星依舊是他在原來的時代所看到的星星,腳下的這片大地也是他所習慣生活的中國,只是時間變化了,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變化了,他所熟悉的環境變化了。雖然在電視上,電腦上看過許多古裝戲,但他並不並認為僅僅憑著這些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便能夠在古代生活。   整個古代環境與他曾經生活的現代是完全不同的,按照「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他認為自己如果不能適應這樣的環境,那麼自己終究會被這個環境所淘汰。那樣的話自己便不能很好的生存下去了。當然他李晟也可以改變這個環境。但是那並非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那不僅需要巨大的財力,眾多的人力,還要無人可以企及的權勢。   也許成為皇帝之後可以辦到這一點,但成為皇帝真的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只要一想到要和劉備、曹操、孫權等人為敵,他李晟便顯得有些不自信了。他並不認為他能強過這個時代的這些人。   雖然自己有著比他們多近兩千年知識,但正如屬於古代的一切未必適合於現代的社會一般,現代的所學的種種也未必完全適合於古代。如果自己真的要走上爭霸的道路,那自己絕對必須將自己所知道的和這漢末的實際情況結合起來。畢竟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讓自己所學的東西有發揮作用的可能。   「不過這是不是想得太遠了?」看著自己這副只有十三歲的身軀,李晟頓時覺得有幾分苦澀了,「以現在的身體狀況,即使要進行爭霸也要等上好幾年的時間。到那時只怕人才和地盤都被人搶光了。而且,我還不曉得能不能繼續的活下去呢?尤其實在曹操進攻徐州的時候。」   讀過歷史,並還在上學時候取得這們副科相當好成績的李晟當然記得曹操對徐州攻略的始末:   公元一九二年,徐州牧陶謙的部下將因躲避董卓之亂而退避於琅琊郡的曹操之父曹嵩殺害,並掠其財務潛逃。造成在兗州立足的曹操與徐州關係的惡化,曹操為了復仇,遂加入與陶謙所屬之袁術陣營對立的袁紹陣營。他利用四年的時間發展起來,並於公元一九三年夏天發動對徐州的復仇戰。比起一般勢力圈的爭奪戰而言,復仇戰實在是非理性所為。闖入徐州的曹操軍,見人就殺。盡屠所攻破的徐州城池,數十萬男女被殺死,屍體投入泗水河中,留下「水為之滯留『的淒慘記錄。   因為這件事,徐州的人口銳減,其實力大為下降。到了劉備坐領徐州牧的時候,徐州整體的實力,並不比周圍的其他勢力強多少了。   雖然不清楚初平三年究竟是公元多少年(畢竟李晟是現代人,除了公元紀年,誰又會去逐一的記錄年號,能基本的將年號和哪個皇帝,哪個時代聯繫起來已經算不錯的了),但從眼下夏丘城的人口繁榮的景象來看,曹操的復仇戰顯然還並未開始。不過董卓已經死了,曹操的父親也已經死了,那曹操對徐州的攻略也就將是這一兩年的事情。如何躲避這個禍端,便是李晟所想思考的問題。他原本只打算自己一個人逃避的,但此刻既然已經被泗水居的人所收留了,那他便也想將這些人一併救了。作為一個心腸並不剛強的人,他可是見不得與自己有關係的人救這樣死去哦。   「唉……!要自己來想一切,而且要非常謹慎的去想可真是麻煩啊。」李晟很有些苦惱了。儘管他原來是一個很愛幻想的人,可是那樣的幻想只算是胡思亂想罷了,想錯了最多被線上的網友罵一通,又害不了自己哪怕一根毫毛。不像現在,想得都是自己得生存,自己的未來,是絲毫馬虎不得的。一旦想錯,那很可能就會搭上自己的性命啊。   「真是頭痛。」李晟皺起了眉頭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他沉寂在這裡已經許久了,但是對於自己未來的遠景規劃,他依舊沒有得出任何滿意的回答。   他覺得自己並不擅長這個。這從他當初寫書時便可以看出了。與同時寫書的其他人相比,他的書並沒有在一開始就起好合適的大綱。他所寫的內容大都是性隨心致,如天馬行空一般跳躍出來的。他往往能夠迅速的策劃出今後一兩章的情節,卻無法控制一卷文字的進度。於是,他的書便越寫越長,越寫越細了。   「嗯,如果是打仗的話,我最多算得上是一個戰術型的人才而並非戰略型的人才吧。」這是他以前對自己下的定義。   在此刻思考未來之路的時候,他就越加感到自己的不足了。   「算了還是走一步是一步吧。放著曹操攻打徐州還不是那麼快的事情,我倒也不必想得那麼急。先一步一步慢慢來,在這泗水居中確立我自己的地位再說。」無法進行長期計劃的李晟,還是決定先執行自己的短期計劃。他決定先在這個新「家」中站穩自己的腳跟,取得李夫人等人的信任,讓他們逐步逐步聽從自己所說的事情。畢竟只有這樣,才能最終說動他們在此背景離鄉,往更南方過去。   「不過,在進行這一切之前必須先把這裡的字、話和生活習慣學會。我可不想一直被人視作怪物的。」眼見月已經漸漸的偏西了,思考了大半夜的李晟終於感受到疲憊的存在。雖然他平時睡覺的時間比現在還要晚上許多,但今天發生這麼大件的變故和一整個「無聊」到只能思考的夜晚,都使得他有了想睡的衝動。他無法抵禦這種衝動,終於在朦朧的迷糊中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昏昏的沉睡過去。   因為確實有些累了,他在迷茫中便忘記吹滅自己身旁燃著的燭火。   良久,良久,他沉入自己的夢境之中。在那,他似乎又回到今天的早上……   難得一見的風雪越加大了。它冰冷的刮打在自己的臉上,被自己的體溫所融化,化作涼涼的冰水沿著自己的臉而滑下。因為雪大了,道路顯得有些滑,似乎更能增加行駛汽車的速度。就李晟自己來看,凡是雨天、雪天、風天這樣有著與眾不同天候的時候,這跑在道路上的汽車便大都像瘋了一般,跑得飛快。   在這個時候過馬路無疑是頂頂危險的,但朋友打來手機的催促,卻讓他不得不想快些再快些。   在他小區前的這條馬路並非十分寬敞的。那是一條老式的柏油馬路,兩邊相距大約五六米,只要速度快幾秒中就可以過去。   李晟糾僂著身子站在馬路的邊上,大大的腦袋靈動的搖轉,一對機靈的招子迅速的瞄著左邊過往的車輛。   一輛車過去了,又一輛車過去,它幾乎是接著另一輛車的車尾而行的。中間並沒有給李晟留下多少可供行走的縫隙。對於這樣的情形李晟急著,終於在這第二輛車過去,第三輛車離自己這邊大約還有十餘米的時候,飛快的過去。雖然眼下的道路很滑,來往的車很快,但李晟還是相信自己的運氣。在他看來,所謂的車禍實在是千中無一的事情,他並不認為自己會遭遇上這樣的事情。   「跑吧!」他對自己說道。伸手一抹自己那濕淥淥的臉,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便瘋狂的向馬路的對面奔去。因為跑得快了,路有些滑,這奔跑的腳步就頗有些踉蹌的緣故。對於這樣的情形,他心裡可是一直在叫遭,可又沒有別的辦法,在大馬路中間停下可是找死的行為。他迫不得已只能把自己的命運托付給上天了。   然而上天似乎並沒有真正的照顧到他:先是讓他的腳莫名其妙的一崴,整個人不由自主向前撲倒,然後便讓他在撲倒的過程之中看到了那隆隆發出響聲直開過來的大卡車,似乎很快就要碾過自己的身體了。   「不能被壓著,我還不想死啊。」摔倒在地上的他,連忙想向一邊滾避而去,卻見天上掉下了一個泛著黃光的古怪之中,直直的罩在了他的臉上。一個巨大的轟響彷彿平地驚起的天雷一般,在他的耳邊響起,一下子將他震得昏死過去。   「呼……!」回想起這樣的事情,李晟猛地從自己的席上驚起。雖然只是睡夢中發生的,但他卻彷彿再次經歷了一般,依舊感覺到其中的恐怖。   「但願這一切都是夢就好了。」這是李晟想當然的祈願。然而看了看自己那白皙而顯得「瘦小」的胳膊手掌和自己那變得消瘦的身軀,李晟便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眼前的真實。   被夢的恐怖所驚醒,李晟自然沒有在睡下去的想法。雖然他依舊有些疲倦,但還是站起身來了。   夏丘屬徐州比李晟當初所在的福州要北的多,自然也就更加寒冷了。如同北方人不適應南方的潮濕氣候一般,升為南方人的李晟自也不太受得了北方的冰寒。雖說他來時穿在身上的衣物不曉得被怎樣的力量改變成為與這古人相類似的款項,但是在這之前實在沒有試過古代衣服他,根本就是脫了,便無法重新穿上。為了抗拒,冬日黎明的嚴寒,他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胡亂的裹起了棉被,將自己包得如同狗熊一般。   既然起身了,李晟便想做一些事情,否則就這樣乾坐著待到天亮卻也是無聊。他甩著自己那瘦小的腦袋,眼睛在四下裡轉著,想從這屋裡尋找一些有趣的事情。   不過,他最終還是失望了。因為這屋子原本為後進泗水居的管事人員而準備的,原本就沒有人居住,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個性化的擺設之類的東西。總得來說,它這間屋子所有的,那其他與它相類似的屋子也有。如果真要讓這屋子變得有趣起來,那也只有靠李晟自己動手了。   「沒辦法,看來也只有看書了。」實在覺得無聊之下,李晟也只好到一旁的三層櫃子上翻查裡頭的竹簡了。   那竹簡可都是厚實之物。每一卷裡頭的文字,可能沒有多少,但卻很重,直讓捧在手裡卻讓沒有防備的李晟陡然滑了一下手。   好不容易從上頭翻下幾卷下來,李晟便有些氣喘了。他覺得自己的力氣非但隨著身體的變化比當初少上了許多,甚至還不如自己記憶中十三歲時的氣力。   「莫不是要讓我成為真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吧。那可當真糟糕的緊。」依靠大口大口的吸者早晨清涼的空氣來回復自己體力的李晟心裡總還有些害怕。作為一個現代人,他一直信奉的都是:「沒有一個好的身體就沒有一切」的理論。   「也許只是因為太累了?」不敢想那個可怕的最終結論,李晟連忙這樣安慰自己。   解開用來收攏竹簡卷的編繩,四個隸體的墨字工工整整的出現在李晟的眼前。   「孫子兵法?」李晟覺得很奇怪,這泗水居不是商人所開的酒館麼?怎麼會有這兵家的書。雖說這孫子兵法問世已經幾百年了,早已在世間流傳開來,但除了武將世家之外大都不會去購買這個的。畢竟自西漢武帝廢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學儒成為步入仕途的最佳道路,在莘莘學子的大量需求之下,市坊間流傳的大抵都是儒家的講議經典,像「孫子兵法」這樣的兵家典籍卻是極少見了。而且這個時候的商人應該還沒有到直接將商場視為戰場的地步吧。這時的商業並不發達。   不過看這「孫子兵法」還是蠻實用的。畢竟眼下的這個世界是一個亂世,是有實力或依附實力者之人才能活得下去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戰爭是平凡的,有一腦子兵書戰策絕對比空談仁義的儒家思想更重要。這對一直想著如何活下去的李晟而言絕對有著無窮的吸引力。雖然他以前也看過孫子兵法,但那只是花花的看了,並沒有深入的研究進去。因為那時的他只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學生罷了,還不曾需要與人鉤心鬥角。   展開竹簡的一部分,用一隻中提著依舊散發著光芒的燭台,整個人便在燭火光輝的照射之下匍伏著身子細細的觀看起來。   「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查……」李晟大聲的閱讀出來,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在較短的時間裡將兵書背誦下來。   這是很有必要的。作為現在用來承載知識工具,竹簡還是太笨重,太不便與攜帶了。雖然在東漢的這個時候改良的造紙術,已由宦官蔡倫發明出來,但由於戰亂和其他政治上的一些原因,造紙術並沒有被推廣。故而這個此刻的大部分書籍還是由竹簡記錄的。   因為已經知道了學習兵法的重要性,李晟的閱讀便十分的頭入十分的專心。一個勁兒撲在竹簡上的他並沒有注意時間的流逝。在那聲聲洪亮的閱讀之中,他卻是搜刮著自己腦海裡所能知曉的所有戰役與兵法中所言種種進行比較。作為一個現代人,他從不認為將書背熟了就是學會了。在他看來學會不但是要能夠背誦書本上的一切,還要懂得實用書本上所提到的東西,將以它為理論的基礎,切實的運用到現實的解決問題之中,並能夠對一些問題予以闡發,引出新的發展。只有這樣,才能算得上是將一門學問學懂了,學會了。   當然這樣要求對於眼下的李晟來說實在是太高了。畢竟還剛剛認真的接觸兵法的他根本就連所謂的紙上談兵也算不上。雖然知道實踐的重要,但作為暫時沒有任何實踐辦法的他,也只能從以前所知的戰爭事件中來一一驗對書中所言的了。   「這『孫子兵法』果然是一個強字了得。」李晟越是對驗曾經知道的事實,便越對書中所描繪的種種戰爭概念感到欽佩:兩千多年過去了,人類的戰爭依舊能夠從兵法中找到相關的概念加以描述。所謂的戰爭依舊像兵法所說的那樣是國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此刻,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突然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在門外響起。李晟抬眼一看,天卻早已亮了。冬日的太陽正斜斜的有東邊的窗口中射入,照射在自己趴著的席上。原來已是辰時了。   「嗯?誰?」李晟高聲問道,他瞅了瞅自己身上衣冠不整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有些郝然,才不敢隨便開門呢。   「晟哥哥,你怎麼還在房間裡睡啊!起來啦!太陽都曬到屁股了。娘說做人不能太懶的。」鐺兒銀鈴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這個小姑娘似乎從沒有教訓過別人,此刻難得有這麼一個機會了,說出來的話便是一套一套的。只是她似乎忘了裡頭的人根本就無法聽懂她的口音。   「???」聽著外頭鐺兒那一連串的話,李晟除了迷茫還是迷茫。對於眼下的這種情況他也同樣著急的很。   「怎麼辦?」想起昨日兩人是用寫的來對話,李晟也好胡亂找出一片細長的木條,執起席邊案几上的毛筆,扭七拐八的寫起字來:「已經起來了,但我不會穿衣服。」寫著寫著,他羞愧極了,卻又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偷偷的拉開一條門縫將著木條遞出去。他心中早已做好了被人笑的準備。   然而想像中的笑聲卻沒有在門外響起。李晟側耳傾聽了一下,卻只聽到一陣飛快離去的腳步聲。   「怎麼了?她怎麼走了?」李晟並不理解這個。不是古代人的他自然不曉得像他現在所遇到的這種生活不能自理的情況,在這古代的富豪之家中原本就是一種司空見慣的事情,他們的穿衣洗臉自有專門的下人丫鬟負責,作為高高在上的少爺小姐們怎麼會親手做這些呢。   同樣不會自理穿衣的鐺兒當然明白這個,自然也就不會因此而嘲笑李晟了。在昨日經過李夫人的那一番說辭教育之後,鐺兒別的不明白,卻明白了一點:「你要是視一個人為朋友的話,那你就要幫忙他,幫忙到他真正的解決了這個問題為止。」   可由於這穿衣的事情,鐺兒自己也不會。所以,她只能急急忙忙的離去,叫自己的丫鬟蕾兒來幫忙。畢竟,她的這些穿衣洗漱的事情,也都是由蕾兒負責的。   就此等待了,大約有一刻鐘的功夫吧。房門被直接推開了。鐺兒出現在李晟的門口,一臉歡喜的帶著一位大約有十一二歲年紀,長相相當可愛的女孩走了進來。   這次鐺兒記起了兩人言語不通的問題,直接將一塊寫了字的木條遞到李晟的面前。   「蕾兒是負責我起居的丫鬟。此刻你有困難了,就借你用一下吧。」看著上頭字,李晟便明白了那長得可愛的蕾兒究竟來這裡做什麼:「她是來幫自己解決穿衣問題的啊。」   「這似乎也好。畢竟如此繁瑣的衣物自己是沒有任何辦法的。」見有人來幫自己了,李晟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下來。因為這件事情他絲毫沒有插手的餘地,便也只能他一動不動的傻呆著,任由蕾兒服侍自己的穿衣。   「女孩子總是心靈手巧的。」看著蕾兒那還比自己要小上幾號的手飛快的將自己一籌莫展衣物在自己的身上整理清楚,須臾就讓自己的穿戴就變得整齊,李晟不由自主的就興起了這樣的感歎。他見一切都已經完成了,便充滿感謝的對鐺兒和蕾兒一笑然後提起筆來在原先鐺兒交給自己的木條上,寫下兩個極醜的字來:「謝謝!」   對於幫助自己的人表示感謝,而不論對方地位的高低,這在現代人眼中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畢竟那時候早已是講究人人平等了麼。   然而在這有著明確等級尊卑的古代,一個身為客人的少爺竟會向一個只是為他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丫鬟所謝謝,那可是開天闢地的大事件。   身為小姐的鐺兒還小自是不明白這其中的干係有多大。還是一個孩子的她只是為如姐姐一般的蕾兒受自己朋友的尊敬而感到高興。但比鐺兒要大上幾歲的蕾兒,卻是有些被驚住了。她是從小就被送來當丫鬟的,前後也換了好幾個主人,見過許許多多的人色。雖然這其中也不乏對下人友好的仁慈之輩,但那樣的仁慈只是一種多餘的憐憫罷了,像李晟這樣發自內心的對下人也給予尊敬的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驚奇歸驚奇,這總歸是一件很讓人感動的事情。蕾兒怔怔的對著這木條發呆,淚水卻在不經意間滑落下來。她動情的哭了。   這一落淚倒是讓鐺兒有些不解了。小姑娘並不理解這些,她直白的以為是李晟將自己的蕾兒姐給氣哭了。於是,她倒豎起眉頭厲聲詰問道:「你……你做了什麼?」這一著急,她又忘了兩人言語不通的事情。   雖然聽不懂鐺兒的話,但從小姑娘那滿是怒氣的表情來看,李晟還是能判斷的出她究竟想表達些意思。   「天哪,這也怪我。我只是說一個謝謝也有錯麼?」李晟頗有些委屈的聳聳肩,可憐的站到了一邊。他知道這要辯解的話,要花費大量的口舌,而眼下言語不同,用寫的根本就不能寫出這麼多話來。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暫時先默認下去了。   不過這被冤枉的委屈李晟並不需要承受太久。因為當事人之一的蕾兒很快就幫他澄清了事實:「小姐,這並不關晟少爺事,是我自己見了這木條,覺得高興而哭了。根本就不是被人欺負啊。」   「啊?這麼說我是錯怪他了?」鐺兒微微得一愣,才次向蕾兒確認:「真的錯怪了?」   「嗯!」蕾兒重重的點了點頭。   看來自己是出了一個大糗啦。鐺兒苦笑的伸了伸舌頭,再次記起言語不通的問題,在新的一片木條上寫道:「對不起!」   「沒關係。」這是李晟大度回給她的訊息。雖然是被人冤枉了,但這終究算是小事。李晟並不想在這樣的小事上和這麼一個小女孩計較。他唯恐鐺兒會依舊將事情放在心裡,便迅速的轉移話題:「有吃的嗎?我肚子餓了。」他少見的想吃早餐起來。   「好像廚房裡有些糕點的。我這就讓蕾兒去拿。」覺得自己是虧待了李晟,鐺兒便迅速答應下他的要求來。   「多拿點,我們三個一起吃。」李晟在木條上再次加上了一個條件。   「好!」鐺兒和蕾兒都笑了起來。這一刻,雖然屋子的外邊還下著大雪,但屋子裡頭的這三個小鬼都感受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溫暖。那是由彼此之間的互相關心而來的。 第一卷初臨 第五章 會飛的玩具   人是一種有堅韌個性的動物。只要他沒有存了必死的意念,那麼他無論如何也會想方設法的活下去。無論那個生存的環境與他原來的相比有了多大的變化,生存始終都是排在第一位的。無怪在現代社會的大部分國家,都把保障人的生存權作為其本國憲法最先要闡明的一部分。就一般而言,生存權是人生來最基本的權利,任何人都沒有隨意剝奪這種權利的權利。   雖然到了這麼一個可以任意蔑視生存權的古代,李晟並沒有打算就這樣隨波逐流的放棄自己。相反他為了能夠在這個古代社會生存下去,他便如一塊干扁的海綿一般,汲汲不斷的吸取這個社會有關的一切知識。   不知是因為時空穿梭而使得某種力量將他暗中改造過一遍的緣故,還是因為他早已有了明確的學習目標而特別能專心致志的緣故,他的腦袋彷彿一下子變得靈光起來,學習東西的速度變得特別快。   才一個月而已,他便已經掌握了這個時代的基本語言了,直教鐺兒看得有些張目結舌:「學得這麼快,你還是不是人啊。」   對此,李晟只是傻傻的笑了笑。他自己也不曉得這樣解釋如此之事。   不過對於在古代的生活李晟還是十分滿意的。雖然他並不像原先所看之小說主角那樣掉下就可以砸到一個謀臣,出門就可以發現猛將,三兩下便能取得一座城池,但在這泗水居的生活還是過得去的。   儘管這還夠不上錦衣玉食的標準,但卻也能在獲得溫飽的同時穿戴的暖和整齊而不至於冰寒所累,倒也算得上是不錯了。人總要知足的。眼下的這般生活,比起在城外的那些流民來說總歸是好的多。李晟覺得自己還是有些運氣的。   解決了在一個陌生環境中最麻煩的語言問題,其他的生活習慣之類便比較好說了。只要有人教你,自己在平時接人待物之時又稍微用心的注意一下,總也不太容易露出馬腳。   到了十二月底臨近春節的時候,李晟的表現在外人的面前已經和本地人有些相似了。雖然在有心人的眼裡,還是能發現他的不同尋常,但在一般人的第一個印象之中,他卻不像最初所見的那般怪異。   當初一見面就讓人覺得怪異的頭髮,經過了一個多月繼續,已是慢慢長了起來。雖然還無法到可以包帶髮髻的地步,但他借用怕冷的理由,在頭上加一個綿帽,倒也能將這事兒遮掩一番。   當一切都已經解決好了之後,李晟一下子就變得無所事事的起來。他在這泗水居中的地位很是奇怪,即算不上是主人家的親戚少爺之流,也算不上主人新聘的下人主管之輩。他好像只是一個食客,一個吃白飯的人,只能每天無所事事的乾瞪眼著。   他覺得自己是這兒最空閒的人。比每天還要做相當數量功課的鐺兒還要空閒的多。因為是外人,自然沒有人說他可以與鐺兒一起去學習;因為李夫人沒有說他是下人,自然也沒有主管會將事情交代給他。   李晟只覺得自己像一個飄乎的幽靈一般,除了鐺兒需要自己陪伴的時候,自己的好生的安撫這個小姑娘之外,基本就處於一個被人忽略的境地。對於這樣得情況,他覺得很無聊,無聊得快要發瘋了。   在無所事事渾渾噩噩的遊蕩了七天之後,無法在忍受下去的他終於決定去找李夫人,討個說法了。已經在現代過慣了忙碌而充實生活的他,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空閒,便也決定在這古代也給自己找一份工作幹幹。他打算讓李夫人給自己派一些事情。   在後進的帳房裡,找到李夫人的李晟直白向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本以為李夫人會輕鬆答應下來的,畢竟眼下靠近年關了,泗水居裡忙碌的很,應該需要打量的人手才是。但不想事情並非他所預料的那樣順遂。他這邊的建議一提出,卻惹來李夫人一個怪異的眼神:「你覺得無聊,想讓我派你一些事情做做?不要說笑了好不好?你這麼小能做什麼?」她一下子就否決了李晟的提議。   「能做什麼?」對於李夫人的反問,李晟一下子就呆住了,他自己也不曉得能做些什麼。   做打雜的小廝,在前進的幹活?不行,那可是又忙,又髒,又累啊。李晟看了看自己這「瘦弱」的身體,直接就將這個否決掉了。他非常不願意一直干體力活的。   那麼,做掌廚的廚師?開玩笑,先別說自己作出來的菜只能夠得上填鉋肚子得標準,根本就端不上檯面,就算自己能做得一手好菜,自己也決不願意待在這酒館的廚房裡啊。須知既使在現代廚房也是一個高溫的地方,而他李晟是最怕熱的了。   那去帳房幫忙管帳如何?這可是只要坐著就可以了,既不髒,也不熱,更不用為風雪所阻,每天只要整理一下帳目就可以了算是相當輕鬆的工作,但李晟依舊認為自己沒有辦法做這個。因為他怕與數字相對。早在現代的時候,最令他頭痛的功課有兩們,一門是英語,一門是數學。為了逃避與數字的面對,他在高中分班的那年就選擇了文科。畢竟學文的對數學的要求不是那麼高。雖然他在學文的最後,還是根據自己的興趣報考了計算機。   這也不行,那也怕怕,在前思後想之後,李晟卻發現自己在這泗水居中並沒有任何適於自己的工作可幹。   「還是不行麼?」對於李夫人的問話,李晟卻是無言了,他顯得尷尬的緊,懦懦的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眼中略略泛出失望的神采。   看到李晟眼裡的失望,李夫人倒有些不忍了,她微微的笑了笑,和藹的向李晟建議道:「子旭年紀尚幼,為過志學,此不當以勞作為任,而以學業為重。夏丘小縣雖無鴻儒博學之師,但家中所藏書籍頗豐還是可以為你解惑一番。再者我只有鐺兒一女,其平素頑劣,家中又無良伴可言,故只能放任其自由。眼下既有子旭在此,當可為我女之伴,約束其向善爾。」   「這……可以嗎?」李晟還有些疑惑。畢竟這太輕鬆了,不但讓自己自由閱讀家中藏書,還讓鐺兒陪自己解悶,而自己什麼工作都不要會,只要像以前那樣白吃白喝。這世上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麼。   大抵明白了眼下總體的社會環境,李晟自然明白自己相當於一個怎樣地位:說得難聽一點,他李晟,對於李夫人而言,他李晟只是一個被她女兒揀來的相當於小貓、小狗一流的寵物之類,哪裡需要這樣豪華的對待啊。他實在有些受寵若驚了。   見李晟還有些不敢確定,李夫人卻是十分鄭重的點了點,半是端正半是玩笑的說道:「當然可以。我看子旭氣勢不凡,待人有和藹仁慈,常藐視不公,為非常之人。眼下你雖是困頓,又是年幼,但其前途不可限量。他日若有飛黃騰達之時,還須答應我三事哦。」   既然主人都這樣說了,李晟當然也不好在推脫。不過連自己都不曾規劃好未來的他,此刻自是不相信日後飛黃騰達之類的事情。   「那是自然。」李晟隨口應道,卻沒有將這話往心裡去。他只當這是李夫人安慰自己罷了。無論在古代,還是在以前的現代,他李晟都始終將自己視為一個沒什麼本事普通人。既是他出了一部小說,多少也有了點名氣,他絲毫也沒有因此而之傲。他始終認為這樣的事,別人也是可以做到的,之所以他會先辦到,只是他運氣好罷了。   在別人的眼中,他是一個謙虛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很沒自信的人。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李晟便就根據鐺兒在春節之前的學習時間定出了一個關於自己的作息時間表來:   卯時三刻起床,練拳。其實李晟也不會什麼武功。只是在中學的體育課裡學了一套簡易太極而後又因為看武俠片多了,對裡頭描寫的太極拳越發感興趣,便著實買了很多的光盤看著。幾年下來對太極的真意不曾體會多少,但打出幾個套路還是不曾問題的。在回到這個亂世之後,他越發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強橫的身體了。所以前所未有的起了鍛煉身體的心思;   辰時初刻,早餐。當時自然沒有早餐的說法,李晟也不太喜歡吃早餐,但他覺得運動之後,必然會覺得餓肚子,讓自己覺得十分難受。所以在多方考慮之下,決定還是吃些早餐為妙。當然在這裡的早餐,也不過是一杯茶水,一塊饅頭之類的包點,倒也是容易解決的;   辰時三刻,入書房,學習;   午時初刻,午餐;   其後至申末晚餐之時,則與鐺兒遊玩;   申時末刻,晚餐;   戌時,熄燈休息。畢竟古代的晚上並沒有什麼豐富多彩的夜間活動,無聊也是無聊著,還不如早早的熄燈睡覺才是正途。畢竟第二天卯時還要早起呢。   用自己那歪歪斜斜的字體勉強書寫在木條上,再用細繩將之掛起,放在醒目的地方觀看,李晟終於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雖然將一日的安排這樣直白的寫出來,自己卻未必真的會遵循,但多少還是能對自己有些約束的作用。   李晟知道自己原本就有一個喜歡偷懶的毛病。對什麼事情永遠都只有三分鐘的熱度,不喜歡細緻的鑽研下去。原來在家中還有父母的督促,多少還能心不干情不願的繼續下去,但是到了此地一切都只有靠自己自覺。於是,做一個提醒自己的銘牌便是一件十分要緊的事情。   他明白在這兒想順當的活下去那就只有自身實力的保證。而現在自己要家世沒家世,要錢沒錢的,想獲得實力便只有鍛煉自己的武力和智力了。   「如果武力和智力都十分出眾的話,我也應該能多少獲取一些名聲吧。那樣也能獲取那個君主的賞識。」李晟這樣認為。在眼下什麼都還沒有的時候,他想得也就是這個了。至於如何再從君主底下獨立以至最終稱霸一方的事情,他覺得太過遙遠,便沒有去思考。   正如他自己給自己下得一個評語那般:他並不是一個擅於長期戰略規劃的人。   因為有了李夫人的允許,現在的李晟對自己現在空閒便沒有什麼愧疚了。讀書和陪鐺兒遊玩才是他一天重點。至於別的事情自然由其他人幫他解決的妥妥當當。雖然沒有李夫人並沒有宣佈他是這個泗水居的少爺,但那些對於他的身份並不十分瞭解的人卻在私下裡給他掛了這麼一個少爺的稱呼。事實上,在這個泗水居中,他除了沒有自己專用的丫鬟之外,其他的已經和鐺兒相同。   這樣的變化,在別的被收留之人那兒還不高興的要死,但在李晟這兒,他卻連臉色都不曾變一下。他對這些事情並關心。無論是華服美食,還是普通的粗茶淡飯,在他看來都差不多。在原來的現代,他只關心和電腦有關的事情,而在如今的古代,他只關心兩件事:如何學習古代的知識;如何哄騙鐺兒小姑娘高興。這兩件是對李晟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前者是關係到李晟自身能力的增長,而後者則是對李晟現在安定生活的保證。   泗水居的書房就在後進帳房的隔壁。那是一間足足有十丈方圓的大屋子。其中藏書量之多,類型之豐富即使在李晟原來所呆的現代也可算的上是一個小型圖書館了。   當李晟第一天進去看到那推得滿山滿谷得書卷、木簡得時候,還真被這兒的藏書數量給下了一跳:「這書太多了。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商人應該收集的規模。」畢竟這個時代的商人是不會當官的,雖然時不時要和士大夫們打交道,得備份一些學識,但無論怎樣得備份也不需要用上這麼多東西啊。若說這屋子裡的書是世家大族所藏,李晟還會相信。因為他們本來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難道說鐺兒她娘的身份並不單單是商人那麼簡單?」李晟第一次對這泗水居主人的過往感興趣。   既然讀這些古籍是為了更好的瞭解這個漢朝的方面面,是為了自己將來發展做準備,那麼就不能囫圇吞棗式的什麼書都讀。   李晟瞪著眼前書堆又想了想自己可能要走的道路,便決定先看看這幾方面的書再說:   首先是儒家的書,包括《詩經》、《論語》、《孟子》等經典的東西。雖然關於儒家的評論,在他原先所在社會的網絡上大都是將之批判的體無完膚,但李晟自己卻不贊同這樣的觀點。   對於這個統治了中國整個封建社會的思想,李晟認為它固然有屬於糟粕的地方,也肯定有不少閃光之處。在沒有自己看過儒家典籍之前,他對此是不太好加以評論的。而且眼下的漢代是獨尊儒術的時代,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往往是以精通儒學為能。李晟很清楚自己以後少不得借助要他們的力量。因此從閱讀儒家典籍中找到能與他們交流的共同語言也是十分必要的。   其次則是兵家的書,如《孫子兵法》、《孫臏兵法》、《六韜》之類的。這是為了以後學習作戰而需要的。儘管李晟自己也認為光光看書並不能真達到的指揮部隊作戰的水平,但有看總比沒看好。在找到一個厲害的「兵法」師父之前,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先閱讀一些這方面的知識,好為將來打好基礎。   再則便是墨家的《墨子》,法家的《韓非子》以及其他一些雜書,大抵是介紹基本的木匠、工匠手藝之類的。雖然這些書並不如儒家和兵家的書重要,但其中還有一些東西是李晟自以為需要瞭解的。為了以後在仕途或是天下之路中走得順遂,他打算好好的這個時候先進行一番準備。   「嗯,這一兩年先這樣吧。等徐州這邊呆不下去了,就去荊州那兒逛逛,順便找司馬徽、黃承彥這樣的好先生求教一番,說不定我到時候的能力會比什麼臥龍、鳳雛的還強呢?」一想到這個,李晟的臉上便浮起了嚮往的笑容。眼下他的一舉一動,才配合上原本就比實際年齡小上許多的心靈,分外像一個真正的十三歲孩童了。   ******   如果說讀書上面並沒有什麼令人煩惱的問題足以讓李晟愁眉苦臉的話,那原本認為很容易搞定的鐺兒那邊卻發生了很大的麻煩。在與這個機靈的小姑娘接觸了幾天之後,李晟才恍然大悟的發現,這個女孩子並不像古書中所描繪的女子那樣容易伺候。   她不是只要一天說幾個童話故事就可以打發的主兒。雖然她也很喜歡聽那些聞所未聞的故事,也時常在晚上揪著李晟非得將故事講完了離去。但作為一個從小就和男孩子們玩在一起的女孩,她在許多方面都男孩化了。   就那玩耍來說,她是即要這邊的故事,也要那邊玩耍,更要李晟動起那「富有見識」的腦袋去想想有沒有什麼更好玩的東西。在她看來李晟的頭腦裡既然有那麼多好聽的故事,那也一定會有許多好玩的點子。對於原來跟著德兒所玩的那些東西,她已是有些厭煩了。畢竟那樣玩耍的花樣並不多。   「你比我多活了幾歲,經歷過好玩的東西肯定比我多。要不然你怎麼會聽說過那麼多的故事?我現在只是請你從腦袋瓜裡造出一些好玩的而已,難道都不行麼?找知道,當初就不把你帶回來了。」見李晟以「沒時間」、「不會」為理由推脫了幾次,鐺兒不由得大為惱怒,她嘟著小嘴,滿臉可愛的放下重話來。   這可是相當重的話了。那似乎是在提醒李晟那什麼也不是的身份。只是這話若由別的人說來,李晟絕對是要變臉的。但這話卻是由鐺兒說得,李晟便無法因此而引起生氣的感覺。一來,鐺兒畢竟還小,她說出的大都是一時的氣話,是萬萬當不得真的;二來,這也的確是一個現實,李晟眼下確實還是靠著這個泗水居吃白飯。   被小姑娘纏得實在沒有辦法了,再看了看她那一臉的沮喪的可憐,李晟終於被打動了。他決定給這喜歡新奇玩意的小女孩,做一件天下獨一無二的玩具出來。當然,這也是需要小姑娘幫滿的。   「那就給你做一個吧。不過材料你可得幫我準備好。」李晟仔細思考了一下,開出了一個清單給鐺兒:「我需要一條四尺長的牛皮、兩個二指寬的鐵鉤、一片長寬各三尺厚半指的木板、一根長兩尺徑一指的圓木。嗯,這些木頭要即輕又結實的。」   「哦!?」看見李晟終於答應下來,鐺兒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剛剛的沮喪和憤怒一下子就清空了,她蹦蹦跳跳的跑到李晟的身邊,一手接過清單,滿是好奇的追問:「這究竟是做什麼的?」   「一個能在天上飛的東西。」李晟微笑的說道。   「能飛的?是像紙鳶那樣的嗎?」鐺兒欣喜的問道,隨即又有些沮喪:「冬天的風太大了,很容易吹斷繩索的,不好放紙鳶啊。」   「繩索,你看我給你的單子裡有繩索這東西嗎?我做得也就是和紙鳶一樣能飛罷了。至於其他的卻完全和紙鳶不同,它是不要風的。」李晟神秘的笑著解說到。   「不要風?」鐺兒的眼裡閃著星星,她越加興奮起來:「那可當真沒聽說過了,就像是神話一樣。你做的時候,我想在一邊看可以嗎?」她企盼的望著他。   「那自然是沒問題了。我還想你在一邊幫幫我呢。畢竟女孩子的手總比我們男生的要靈巧許多。這其中總有需要細緻的活兒,那可是我沒有辦法的。」聽鐺兒提起,李晟一下子就答應下來。其實對於這件事,就算鐺兒不說,他也會提出要求的。畢竟,做那麼一個東西,他雖然知道方法,卻從來沒有動手試過,期間肯定也會遇到很多問題。他自思以他那喜歡偷懶的個性肯定會在這樣問題攔路的情況下退縮,尤其是在他一個人做這個時候。如果旁邊有人,而且這人又是一個大美女的話,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是有「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說法嘛。鐺兒還小自然還沒有辦法被稱為大美女,但以她現在的可愛被稱為一個小美女也是可以的。要是有她待在李晟的身邊,那多少對李晟也是一種安慰了。在女性尤其是妹妹級美女的面前,是男人的總不會有軟弱下去的想法吧。   其實,李晟要做的也是一個蠻簡單的玩意——一架用牛皮發條翻轉作為動力的滑翔機模型。這在現代可是連小學生也會做的玩意,其組裝可是容易的很。所謂的困難關鍵就是在如何將簡單的材料變成真正適合組裝的材料,也就是木板的裁切,牛皮的拉長等問題。這可是需要耐心和細心還有氣力慢慢來的。所以,李晟先讓鐺兒把那些材料準備好再說。   三天之後,小姑娘跑著跳著過來告訴李晟:「材料已經準備好了,都堆放在西邊的暖閣裡。」   李晟當即就讓鐺兒帶路,領自己去看。到了暖閣非但見一件件完全符合他當初所要求的材料被人擦拭乾淨的擺放在那兒,還有一名滿臉都是雞皮的老者帶著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拎著幾件做木匠活的工具低著頭站立著,一見自己出現在暖閣的門口,便迅速的抬起頭來,用灼熱的目光直直的看著自己。   「嗯?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還有外人在呢?」李晟頗覺得有些古怪的望著鐺兒。   看到了李晟的疑問,鐺兒卻是咯咯的一笑,揚起自己清脆的聲音解說道:「那是宋伯和他的兩個徒弟,一個姓高,一個姓許。宋伯呢,是德兒的父親,是整個夏丘城中有名木匠哦。你問我準備的材料,我自己沒有接觸過只好拜託宋伯了。他問我究竟要做什麼東西,我也和他說了。宋伯對晟哥哥你做得小玩意很感興趣,便決定親自來看看。而那兩位大哥呢,則死活不相信能夠不借助風也能飛的東西呢。」說到這後面,鐺兒卻是狠狠的瞪了那兩個年輕人一眼,似乎很不滿意他們。   「原來如此。」李晟明瞭的點了點頭。雖然他並不喜歡自己在做事情的時候有帶著挑剔的眼睛看著自己的人,但是人家既然已經過來了,卻也不好一點客氣也沒有的將之趕走。在沒有辦法之下,他也只好堆起了淡淡的笑容,故作有些興奮的對三人行禮:「晚輩李晟見過宋伯、高大哥、李大哥。」   「不敢當,不敢當。」見李晟竟給自己行禮,兩少一老的三人頓時慌張起來。他們可不曉得李晟是怎樣的身份。只聽說李晟也姓李,便以為是這泗水居老闆親戚後代,也是公子少爺一輩的人物,無論如何也是比自己更有地位。在這等級森嚴的漢代,哪有地位高得對地位低的人行禮的道理。如果他們坦然受了,那傳出去肯定會有人說他們倨傲無禮的。那肯定對他們的生意會有很大的影響。   「長者為先嘛。」既然對方都說不敢當了,那李晟便在隨意的與他們推讓了一番後施施然坐下,笑問道:「宋伯對我準備給鐺兒製作的東西感興趣?」   「我曾聽說工匠之祖魯班有以金木製作大鳥,非空三日方才落下的事情。今聽說小哥所做之物似乎與魯班祖師所做十分相似,便打算來參觀一番,以求能否從其中得到些許教誨。」宋伯十分婉轉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哦?」見那張老臉上儘是一片的企望,李晟的心便有些軟了。他仔細的想了想,故作謙虛的對宋伯說道:「對於這東西我原本也只是小時候在一冊殘捲上看見的。其中雖說有介紹如何做的步驟和所需的材料,但說實話我自己卻沒有動手做過。本來想硬著頭皮試試的,但此刻既然有宋伯和兩位大哥在這兒,我又如何敢班門弄斧呢。我願意把自己所知道的步驟說出來,由宋伯您老人自行動手,我則在一盤指點如何?反正也只是小孩子的玩意,算不得什麼秘笈的。再說我也怕把東西做差了,惹得鐺兒妹妹失望啊。」   「如此,老頭便是簪越了。」口中輕輕的到了聲謝,宋伯卻是立馬答應下來。對他來說學習一個製作新物品的手藝可是難得的很,雖然這新物品只是一件玩具。   接下來的事情便十分簡單了。這邊由李晟說著該將著材料如何如何的做,那邊就有宋伯那乾枯卻有力,細瘦卻顯得十分靈巧的手將原本再普通也不過的材料變成李晟所需要的模樣。當一個時辰之後,所有的材料都已經裁減好了,李晟便迅速的按照自己心中的記憶將之組裝起來。因為,東西簡單,而且以前李晟就不只裝過一遍了,故他此刻組合的速度也是極快。也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吧,就將這模型拼湊好了。   「就這東西能飛?」看著面前這個有著長長的展開的兩片翅膀怪物,宋伯等三人怎麼也看不出這東西那裡有鳥的外形。   能飛嗎?他們懷疑著。   李晟並不多話,只是領著他們走到外面的庭院裡,直接上緊了滑翔機前端的牛皮繩。他用手指擋住想因後邊被捲緊而急切想釋放力量的螺旋葉,將之輕輕的放在地上。   「要飛了,大家可要看清楚咯。」他大聲囔囔著,迅速擺開擋住螺旋葉的手指,然後向旁邊靠了一步讓出一個位置來。   地上滑翔機的螺旋葉迅速的轉動起來,將前頭的空氣吸著直接往後邊的雙翼上吹。終於,滑翔機動了,它先是一點一點的往前移動,緊接著就加快了速度。當這速度到達了一個限度的時候,它離地了,彷彿被一支無形的手托著一般,自朝天空飛去。   當然因為牛皮繩所能提供的力量並不大的緣故,它也只拔高了十米左右就失去了繼續上衝的動力而滑落下來慢慢的飄到地上,但作為一個沒有借助任何「風力」直接飛行的玩意,它還是讓宋伯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奇跡,這真的是魯班祖師留下的奇跡啊。」那邊鐺兒早就忍耐不住興奮的感覺要李晟教她到底怎麼玩這東西,這邊宋伯等三人卻依舊抬頭望著天反覆的嘀咕著這句話。他們癡了。 第一卷初臨 第六章 朋友   在臨近元旦的前幾天,鐺兒的禁足令終於被解除了。她當時就高興的雀躍不已。有了新玩具「滑翔機」的她,早已迫不及待的要拿這個天下無二的東西要去給自己的小夥伴們獻寶炫耀了。畢竟從來都只有她鐺兒羨慕同伴們能玩這個能玩那個份,而沒有別人羨慕她能玩這個能玩那個的份。這在鐺兒看來是十分不公平的。她一直想糾正這樣的不公。   因為有了李晟向李夫人保證一定會看管好鐺兒的緣故,鐺兒這次出去找自己的夥伴便是完全得到母親的首肯了。在李晟的陪伴下,她終於得以從泗水居的大門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而不再像原來那樣必須偷偷摸摸的行動。雖然這樣正當的出行少了幾分刺激的感覺,但心中沒有任何負擔卻又讓鐺兒多了幾許輕鬆。   作為和德兒他們玩了一年多的朋友,鐺兒自然明白自己可以在哪裡看見他們。在出了泗水居的大門之後,她便牽著李晟的手,拉著她擇向對街的一個小巷子而去。在那有屋子貼著屋子,抬眼只見一線天的胡同弄裡七拐八彎的轉了一陣之後,一塊貼著城牆的空地便出現在李晟和鐺兒的面前。   在那空地之上李晟清楚的看到三個年齡大小不一的小子正雙腿駕著一根竹竿手裡揮舞著一枝短木棍互相打鬧嬉戲著。看他們那時而大呼小叫,時而又咬牙切齒的模樣,李晟便不難猜出他們正在進行一個千百年來幾乎每個男孩子都十分熱愛的遊戲——打仗。   以長竹為馬,以短木為兵,右手指揮如臂,狀如沙場戰將充分,左手呼使前頭,則做招朋引伴之行。雖然在外人看來,場中明顯看到的只有那三個人做著那些連花拳繡腿都算不上的砍殺動作,但就身處於場中的三人而言,他們卻是真的指揮這千軍萬馬在戰鬥。   男兒原本就是個性剛強,喜動而不喜近的。雖然有那麼多文弱之士,肩不能挑,臂不能擔,卻也都是被從小就壓抑起來的緣故。若不是有人天天逼著他們這邊得抄書三遍,那邊要日下三篇文章,完全將他們玩耍的時間剝奪了,讓他們根本就不曉得遊戲為何物,只曉得吟詩作對的話,只怕那些讀書之人也不會像現在的絕大多數那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了。   「不過,他們現在玩的,和我以前玩的還真是有點相像啊。」看著眼前的一幕,李晟卻是回憶起小學時候與同學們一起打鬧的場景。他驚訝的發現,無論是在這一千八百年前漢代還是在一千八百年後的現代,孩童們玩打仗遊戲的內容,除了呼喚的武器的名稱有所不同之外,其他竟是完全相同的。   「這倒是奇怪了。當這些小鬼成人之後,他們一般不會把自己小時候如此『幼稚』地點行為說給自己子孫聽的。那這打仗遊戲的傳承究竟是如何續下去的呢?」李晟想著,不由得有些呆了。直到自己的衣袖被人輕輕的拉扯了一下,他才回神過來。卻見鐺兒已經喚得德兒三人停止了原先得玩耍,來到自己的面前。   看著鐺兒既有些那有些趾高氣昂,又有些興奮的模樣,顯然自己給她做的「滑翔機」已經引起了這些小鬼的關注。李晟明顯的可以感覺到,德兒這三個人雖然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睛卻是不斷往鐺兒手上的「滑翔機」瞄去。看來,他們的心思不在自己這邊啊。   「鐺兒,你帶他們來這邊做什麼呢?」李晟問道。他覺得鐺兒現在應該迅速的和他們玩在一起才是,自己與德兒等三人並不熟,來這兒也只是為了照看鐺兒一下,並不需要直接加入他們的。所以,他對鐺兒的舉動覺得奇怪。   「呵呵,沒什麼啦!晟哥哥,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想讓他們和你認識一下啦。」鐺兒搖頭晃腦的笑著說道,顯得嬌憨極了。   「哦?」聽到這個李晟也來了興趣,他看了看站立在鐺兒身邊的這三個出生平民的朋友,眼睛不由得一亮:霍,單從這三個人的相貌來看可都是各有個的特色啊。   「不簡單。」這是李晟給他們下得定義。他隨即心中就興起了與他們交往一番的想法。「快告訴我,你的這三個朋友都叫什麼名字?」他追問著。   「這個年紀看上去大的呢!就是德兒了。他是宋伯的獨子。宋伯本想讓他繼承家業的,但卻不想這小子總想著提搶上戰場,可是讓宋伯氣壞了哦。」鐺兒說著,比了比站在他右手邊的一個沉 默時頗有些威嚴,偏偏看著鐺兒的時候卻又帶著幾分獻媚模樣的小鬼——他就是德兒了,大名叫做宋德的。   「你好。」李晟微笑的對他行了一個禮,鞠了半個躬。   「好什麼?若不是鐺兒要我見你,我才不會和你這樣的小白臉混在一起呢!」德兒撇過頭去,一番白眼,掂起了腳,斜立著身子,以一副拽拽的模樣,頗是彆扭的說道。雖然才是第一次和李 晟見面,但他就已經很厭惡李晟了。   「小白臉是說我麼?」向對方示好卻被拒絕的李晟十分尷尬的摸了模自己的鼻子苦笑的問道。他看了看德兒對著鐺兒的那很有些問題的目光,心中一動,頓時明白了什麼:「這古代的人怎麼 就這麼早熟呢?」他無聊的暗自嘀咕起來。   「德兒,你胡亂說些什麼?」這邊李晟對宋德的無禮不置可否,那邊的鐺兒對德兒卻是不依不饒了:「你上次三個人那是怎麼回事!嗯?居然把我一個女孩子丟在最後頭自己跑了?你們說你 們還像一個男人嗎?」   「這也沒什麼的嘛。」德兒小聲的,卻是無所謂的嘀咕道。他雖然喜歡鐺兒,卻還沒有到為了鐺兒不顧一切的時候。或許這個時候男子對女子的看法就是這樣:他可以喜歡一個女子,卻絕對 不會為了女子而放棄自己的生命。甚至為了逃命,拋棄妻子的事情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做下。你不能因此而說他們無情。因為這是這個社會大家的習慣。   對於這個情況,作為後來人的李晟自然明白很。只是他知道這個社會的大環境便是如此,他一時間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打算等以後與大家混熟了再一點一點的去改變他們的思想。畢竟李晟覺 得他們還都是孩子,是最容易接受新東西的。於是,李晟只是笑著對鐺兒擺了擺手,平靜的說道:「今天不是你們重逢的日子嘛?為什麼要說這些不愉快的事情。鐺兒,你還有兩位朋友沒有 介紹給我呢。」   「哦!」鐺兒年紀比他們小上許多,自然很容易忘掉剛剛的不快,她被李晟這轉移話題一鬧,頓時憶起了方才被涼在一邊的另外兩人。   「這個身體壯的像一頭牛似的,就是大牛。我也不知道他大名叫什麼,只知道他是這城北周鐵匠的兒子。」她拉過一個皮膚黝黑的如同黑炭似的大個兒對李晟說道。   「你好!」李晟同樣有禮的對他鞠了個半躬。   「呵呵,你也好啊。」大牛憨憨的笑笑。他似乎也像用相同的方式給李晟回禮的,卻不想自己是從沒有這樣做過的,一時間倒鬧了一個手忙腳亂起來。   「這個塊頭最小,年齡也最小的就是小睿了。他只有一個人,是寄宿於大牛家的,算是大牛的弟弟了吧。」鐺兒指著一個身材消瘦,卻顯得精明幹練的小鬼介紹道。   「你好!」李晟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禮節。   「好!」小睿點了點,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感動,似乎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尊敬的存在。   「嗯,剛才我向你介紹了大家。現在呢,我也把你介紹給大家。」鐺兒笑了笑,一把執起李晟的右手說道:「這位呢,就是新加入我的晟哥哥,李晟,李子旭。你們不要看他長得如此一副文 弱的模樣,他可也是會拳法的哦。雖然晟哥哥的力氣可能沒有德兒大,但真的打起來輸贏還在兩兩之間呢。至於腦袋,我敢說晟哥哥是我們這裡面最好使了。若是要想什麼新奇的點子還是都 要去找他才是。要知道,我手中的這個可是晟哥哥發明的哦。」   「這是真的嗎?他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厲害?不會只是吹牛的吧。」陰陽怪氣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大家看時,卻見是德兒在那裡大發牢騷,「鐺兒,這人厲害與否,我們可是沒有見過的。如果 不顯出點本事的話,我們三傑可是不會信服的哦。」   「本事?你們有本事作出這個會飛的東西麼?」鐺兒被德兒搶白了一段,頓時也顯得不高興起來。   「我們自是沒有本事做這個。可他也沒本事做啊。這東西可是我父親做的,你不要不承認。」德兒如是賴道。   「你……你……!」似乎還沒有見過德兒如此賴皮的模樣,鐺兒一下子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她眼圈一紅,似乎馬上就要滴下淚來。   這可十分不好,李晟害怕會去被李夫人責罵,便頗有些急了,他一把將鐺兒拉到自己身後護著,一邊則直接衝著德兒道:「你似乎十分不服我。既然如此,便請劃下道來吧。我倒要向你請教一番。」   「什麼叫劃下道兒?」德兒先是微微的一愣,卻是明白了李晟後面的話來。對於李晟這直接的挑戰,他德兒自也不願意後退,當時便一臉莊重的對李晟說道:「你既然吹是很厲害。那我們就 比上一次。誰贏了誰便是這裡的老大,輸的人必須完全聽從得勝之人的吩咐,如何?」   「好。」李晟別無二意的點了點頭,卻是把鐺兒送到大牛和小睿那邊去。   「幫我照看好他。」李晟叮囑他們。然後雙手一攤擺開了一個太極的起手式,對著德兒說道:「來吧。我們也不要用木棍了。萬一打出血對誰都不好。」   「好!」德兒咬牙切齒的應了一聲,卻是將力量完全慣於拳上一口氣往李晟的胸膛轟來。   怎麼辦?李晟心裡一虛,氣勢頓時弱了不少。他無法再像原來所希望的那樣用太極拳來應對,所憑借的也只能像一般的孩子那樣以自己本身的力氣和靈敏了。   德兒拳飛快的撞來,李晟並不敢來那麼一個硬碰硬。於是,他將身子微微的一斜,腳下的步伐錯開,略顯得有些踉蹌的閃開了這一拳。   用了絕大的力氣卻最終打在空出,突如其來的虛無之感令德兒覺得十分難受。他明顯是用力過頭了,身形頓時不穩的像前邊沖了幾步。   這看在李晟的眼裡正是一個絕妙的機會,他當下也不等自己的身形穩當了,便一把抬起自己右腳,一個重重揣擊直接就踢在了德兒的屁股上,將德兒打到一丈以外,無力的倒在地上哼哼。顯然喪失了再戰的能力。   出人意料,這絕對是天大意外。原以為會有一場惡戰的鐺兒等人對面如此迅速便已經搞定的場面一下子呆住了,懦懦的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他們看了看倒在一邊一時動彈不得的德兒又看了 看不知怎麼就呆在那邊不動的李晟,心中總有著詫異的感覺:「這李晟看上去白白淨淨的似乎一派文弱的模樣,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勁道?」   其實李晟也對自己的氣力覺得奇怪呢。他心中雖然有想過自己因為吃得好,年紀也比德兒大的緣故,力氣可能會比德兒要大上一些,卻也從沒想過會大到這樣的地步啊。從剛剛的那一個踹擊的情況來看,既是是原來二十四歲時的自己也決計做不到,怎麼自己現在卻能做到呢?而且好像還做得蠻輕鬆的。在李晟的自我感覺中,似乎剛剛並沒有花多大的氣力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我的力氣好像非但沒有因為身體年齡的退化而衰落,反而變得大了不少。難道說我就像以前網上所看到的小說中言道的那樣因為穿梭時空而被時空能量改造了一次身 體嗎?嘿嘿,如果真的是那樣我可算發了。」李晟呆呆的站著,胡亂猜測起自己的事情來。   當然,他所做的猜測並不完全正確,卻也十分接近了。其實幫助李晟改造身體的並非是時空能量,而是十大神器所擁有的仙靈之力。雖在時空穿梭中消耗的不少了,但是最後剩下的百分之一二還是足以讓李晟的身體變得比原來強上許多。這當然是在暗中的,李晟自己並不知道。在初來此地的時候,李晟第一次用力覺得自己那因為剛剛穿梭時空而衰竭的氣力比自己原來的力氣小上許多,便也以為自己是不行了。故以後一直就避免自己幹一些重活。自然也就不曉得自己的氣力其實已經是很強的了。   這確實讓人覺得高興。畢竟對他來說,回到過去並不怎麼要擔心智力的問題,就算自己的智力只有一般人的水準吧,但憑著自己所知道的兩千年來智慧經驗的總結,總也還能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水平。但是身體就不一樣了,畢竟現在的人吃得是越來越好,但似乎身體卻是越來越差了,總感覺現在的人比原來更容易發胖,所謂 的健康也總是一種虛虛的幻影,很難有一種真實感。   「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身體,那就沒法成為武將了。」如果是那樣的話,李晟可是會很失望的。回到這個混亂的古代,他是以成為一個文武雙全的人來要求自己的。在他看來就算不能真的 達到「武勝呂布,智過孔明」的標準,但好歹能有劉備的身手,曹洪、曹仁這樣的智力也就差不多了,多少還能在那些諸侯底下混得不錯吧。   想著想著,他不由自主得笑了起來。   這下心裡覺得愉快了,人也便輕鬆起來。他見德兒依舊站不起身,不由得心中多了幾分愧疚。在鐺兒、大牛和小睿詫異的目光中,李晟卻是大步的走到德兒的跟前輕輕的將他扶了起來。   「對不起,我實在不該那麼重的。沒傷著吧。」李晟頗懷歉意的德兒說道。   這一道歉可就把德兒鬧了一個莫名所以:「從來都只有贏的人笑,輸的人哭啊。哪有像這李晟這般對這失敗的人道歉呢?」   「你不恨我?」德兒有些瑟縮的問道。顯然他被李晟那大力的一個踹擊鬧得有些怕了。   「這只是小事而已。」李晟擺擺手對德兒說道:「我是真心想和你們做朋友的。對待朋友就算鬧得什麼矛盾也不能往心裡去。更何況我們男兒當提三尺青鋒,上報國家,下安黎庶,行英雄之 舉,做俠客之為的。哪裡能就為了自己人這點小事就耿耿於懷呢?」   這一席話聽得德兒等人不禁熱血沸騰起來。或許他們並不明白李晟所說之話真正含義,但聽李晟要他們去做英雄去當俠客,他們還是十分興奮的。   突然德兒伸出自己的手來,大聲說道:「我們不做朋友,我們做兄弟!」   「嗯!做生死與共的兄弟。」小睿最先反應過來將自己的手附在德兒的手背上。   「有福同享,有難同擔。」李晟說著也在那上頭加上了自己的手。   「不離不棄,一生相隨。」這是大牛憨憨的聲音。   「放低點,放低點。我也要嘛。」鐺兒身子還是太矮自然夠不上大家的手,頓時不滿的大聲囔囔起來。   「不行,這裡是沒有你的。男孩子辦大事嘛!哪裡有女孩子加盟的餘地?」德兒立馬就拒絕了鐺兒的要求。這當然是說得堂而皇之的理由,其實真正的情況卻是他小聲在心裡嘀咕著的:「李 老大的本事確實比我強很多。這裡的頭我已經是不能當了。看鐺兒對我似乎也沒有什麼意思,她是與老大相熟的。如果這個時候把她加上了,那以後她要嫁給老大那怎麼辦?這誓言是一輩子 的事情,我到時是要稱她為三妹呢,還是稱她為大嫂?」這在德兒看來是無所適從的,為了免去以後的麻煩,他乾脆在現在就拒絕了鐺兒。   「晟哥哥……?」鐺兒可憐巴巴的望著李晟,想祈求他的應允。因為德兒在這夥人中當頭已久了,此刻雖說要將頭的位子交給李晟,但他的在大家中的威信還是滿高的。此刻他如此正規的和 鐺兒說了,鐺兒自然沒膽量反駁他。即使她在一般的時候根本不拿德兒當一回事。   然而她似乎也托錯人了。對於在這件事情上,李晟也是不希望鐺兒插進來的。畢竟他現在已有些清楚這個時候社會的規矩是不允許女子進入國家大事的。雖說從現代來的他對這個規矩也是十 分的感冒,但他認為在自己還沒有能力推翻舊規矩建立新規矩之前,還是應該遵從舊規矩的。因為,那樣會讓他們的發展減少許多阻力,所以,對於鐺兒的請求他也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微 笑著說道:「鐺兒現在還是不行呢。我們男孩子能夠輕而易舉的棄家而去浪跡天涯,但鐺兒你現在能夠離開你的母親嗎?只怕走遠了,你還是會牽腸掛肚吧。其實剛剛的說法也只是一個名義 而已,你若想和大傢伙玩在一起,我們自然是歡喜的不得了。有沒有那個說法自是無所謂了。再說你如果與他們相同的話,那就只能聽我的命令天天忙碌起來,根本就別想像現在這樣吵著我 要新玩意了。」   一通半是安撫半是威脅的話讓鐺兒直覺的閉上了嘴巴,年紀還小的她想得只是玩而已,哪裡肯用一個名稱去換李晟腦袋裡的新玩具呢?當下,她便再也不提了。   確立了正式的關係之後,接下來的幾天裡李晟越發與他們相熟起來。已是經歷過一次童年的李晟自然十分瞭解這些小孩子的心中所想。在他刻意的結交與賣弄之下,德兒、大牛、小睿等三人對他的佩服也漸漸的起來了。雖然還沒有達到真正那種「不離不棄」的地步,但至少在他們的心裡,李晟已是一個真正的老大了。他們對於老大的話還是會聽的。   見他們那對自己逐漸恭敬起來的態度,李晟覺得很滿意。雖然李晟到現在為止還不曾確認自己在今後究竟是要走臣子之路還是要走為君之路,但無論是走那條路集結一團屬於自己的力量卻都是必要的。   因為與德兒等人也熟了,幾人都是聚在一起玩耍,李晟下午的時間便全被他們所佔用了。他們總是纏著李晟出這個主意那個主意的,那大凡是和玩有關的事情。雖說李晟無論是在原來的現代 ,還是在如今的古代都也算是一個愛玩的人,但這玩也要分不同的年齡層次啊。李晟的身體是十三歲的身體,但他的思想不好說真的到二十四,卻也至少有十九、二十的水平,讓他陪這兒最 大不超過十歲的傢伙們玩耍,還真是考驗他的耐心啊。   一次兩次的請求李晟還比較順暢的答應下來,三次四次說就讓他有些厭煩了。當這樣的要求越來越多的時候,李晟終於有些忍耐不住了。他一把叫過德兒等四人,冷冷的瞅著他們,平靜的問 道:「你們都忘記當初結交之時所傾訴的想成為英雄豪傑的理想了嗎?」   「沒忘啊。」眾人都齊聲回答道。   「既然沒忘,那你們為什麼只想著玩,而不想著去追求英雄豪傑所具備的實力?你們以為英雄豪傑就只是騎著馬揮著劍的武者嗎?」李晟詰問道。   「難道不是嗎?」大牛憨憨的反問。這話雖是他一個人說得,卻是代表了大家的心聲啊,畢竟他們都是如此認為的。   「呵!戰場上的事情若真的是這麼簡單就好了。騎駿馬,揮神兵,來往衝殺無度,卻也只能算是匹夫之勇而已。其最厲害者說是萬人敵,但真的能與千人面對面的交手而不落後便算是難得了。而且就是這樣的人全天下只怕也找不出二十來。凡統兵大將,真正需要的不是個人的武力,而是潛藏於他胸腑之間的機謀。四百年前西楚霸王項羽的功夫算是天下無敵了吧,但最終卻敗在論武甚至比不上他一根指頭的韓信手裡。可見,武力並不是作戰時最重要的。統兵百萬而不變色的氣魄,面對無數敵人而不懼怕的勇敢和總總奇思怪想的機智才是真正身為大將所需要擁有的。個人的武功,最多只能用在率領千百人衝殺之上,而根本不能令萬人為之效力。」李晟高聲一笑,灑灑洋洋的說了這麼許多。他想讓自己的兄弟朋友們明白知識之力的強大。   「如何能獲得這些東西?」德兒雙眼一亮問道。   「讀書!」李晟答得十分肯定。   「讀書?那有用嗎?我只看見那些讀書人說話酸酸的,卻是什麼也不會啊。」對李晟所說的手段,德兒首先提出置疑。   「那是他們讀錯了書。事實上書也有分好幾種的。他們讀得是風花雪月,風流快活,自然是沒用的了。而我要求你們掌握的卻是兵書戰策,權謀機變以及治國方略和器物製造這四種,那可是真正的大將都需要掌握的啊。」李晟笑著解說道。   「真有那麼神奇嗎?」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總在隱約間還是有些懷疑。   「我需要在方面騙你們嗎?」受到置疑的李晟臉色故意一變,虎著臉反問道。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了。」眾人唯唯而應心裡卻依舊有些別樣的想法,「先看看再說吧。」雖說是這樣的寬慰自己,但他們的臉上總也沒有興奮的神情。   「不要沮喪著臉了。我也不會讓你們太難過了。從明天開始,我把英雄們的故事說給你們聽好麼?」給了他們一記悶頭之後,李晟又拋了一串水果給他們。 「好啊,好啊。」一聽有故事,大家頓時消散了一些剛才的不快。   「不如現在就說吧。」他們滿是希望的要求李晟。   「也好。那我就說一段本朝的記事吧。那是從黃巾之亂開始的……」似乎不忍心看見大家的再次失望了,李晟卻是很痛快的答應下他們的這個要求來。 第一卷初臨 第七章 客人   初平三年的日子漸漸到了稍尾,後天就是初平四年的開始了。整個夏丘城頓時顯出和平常並不想同的模樣來。雖然因為亂世的緣故大家都不太有餘財和心思去慶賀元旦,但表面上的節日氣氛還是要表達出來。大家大都在自家的門前掛上了兩 盞紅燈籠,有得是用布蒙起來的,有的則是用紅紙糊的,然而這些的燈籠卻都沒有泗水居門前掛著的那二十四盞紅花燈好看。畢竟那可是用上好的蜀錦製成的。不但材料高人一等,而且那燈 籠上還前所未有的繡上了種種喜慶的圖案和祝福之語,一下子就將這燈籠的華貴提高的幾分。   對於這新奇的東西,夏丘的百姓可是覺得新鮮。打自二十八日過小年那天燈籠掛出幾乎每時每刻都有那麼一號子人在那邊看著,指指點點的議論不已。有時人多了,竟然將泗水居的大門圍了一個水洩不通。這情形如果在平時準會影響泗水居的生意,讓人頭痛不已的,但是在此刻,在泗水居早已關閉大門休假之後,大門被賭與否已經無關緊要了。甚至泗水居的人看著門口日日都是如此的熱鬧,心中還暗自得意不已呢。   眼下正是中午,在泗水居的三樓暖廂裡,李晟、鐺兒、德兒、大牛、小睿五人正圍在一起享受著完全屬於他們孩子的酒席。這是李晟提議的,說是為了增加兄弟們的感情。在他看來反正現在泗水居完全停止營業呢嘛,三樓空著也是空著,倒不如自己「廢物」利用一番,讓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德兒等人好好的在年前高興一下。   畢竟現在是亂世,人們都只是一天過一天,誰也不曉得明天究竟會是一個怎樣的局面,與其為不可知的未來終日提心吊膽,誠惶誠恐,到不如適當的享受一下眼前的生活,讓自己在還活著的時候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呢。於是,李晟既會提議著在紅燈籠上弄出新奇的花樣,讓大家高興一下,也會要求李夫人把泗水居的三樓給自己「租用」一天,開辦一個「兒童」筵席,請自己的朋友兄弟好好的搓一頓,也算是讓他們瀟灑走一回罷了。   都是小鬼在一起,這飯就吃的很熱鬧很隨意了。在他們眼中根本就沒有什麼「食不語」的戒條。大家總是大口大口的夾菜,歡聲笑語的談論各式各樣的問題。因為樓下的燈籠是那麼特別,故而也有人談起了這個。   「果然不同凡響哪。老大就是老大,隨便響出一個主意都是那麼令人驚奇。」當鐺兒無不自豪的說起那燈籠也是她晟哥哥想出來的主意之後,馬上接上來的便是上任老大德兒的獻媚聲。他邊說著,兩顆閃著機靈光芒的眼睛,頓時以古怪的方式看著李晟:「老大,那個那麼漂亮,是不是……也可以……」   「你想要?」李晟斜著眼問他。   「嗯。」德兒如雞啄米一般的點頭,「不但我想,大家都希望自己的家裡有這麼一個好看的燈籠哪。」德兒如此說著,卻是引起了大牛和小睿二人一片的贊同聲。   「切!就你們這樣子還想要?你可知縣令想花三千錢的價格求一個燈籠,我們都答應呢。」鐺兒聽了一撇嘴,奶聲奶氣的說道。她故意的寒蟬他們。對於德兒等人她還是比李晟熟,故而在大家一同聊天的時候,她可都是胡言亂語而去。   雖然這話明顯的帶了些嘲笑的意思,但無論是德兒等人還是李晟都明白那是鐺兒故意和他們抬槓呢。   「唉!鐺兒你這麼說可是傷我們的心了。我們是什麼人怎麼能和縣令比。他縣令雖是有幾個錢,但與我們的老大並沒有交情啊。老大可不是看重錢財的人。相比之下似乎我們的機會更大些,畢竟我們是老大的小弟嘛。」德兒臉色一正,用古怪的語氣作出這樣的解釋。霎時間就將鐺兒等人惹得咯咯直笑。   「德兒,你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可真逗哦。」鐺兒彎下腰去,指著德兒笑道。她原來可沒見過德兒如此風趣模樣。在她的眼中德兒是有威嚴的,冷漠的,獻媚的,卻決不可能說出如此令人發笑的話來。   「那是當然!」說著德兒一本正經的贊同道。他矜持了一會,卻也和大家一樣哈哈的大笑起來。他覺得很樂呵,總覺得下台以後日子與以前當老大之時相同。雖然大家對自己的恭敬少了些,但卻與自己的感情更深了。而自己也比以前放得開,原來甚少得笑容竟是天天掛在自己得臉上。如此,他覺得很高興也很快樂。   這時原本一直看著他們打鬧的李晟卻是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他比了比窗外,又指了指一邊的鐺兒,淡淡的開了口,「你們想要那燈籠自然沒有問題。雖然我不可能真的把外邊的那些給你們,但我老早就用上次剩下來的一些東西幫你做了幾個小的。儘管那麼小的燈籠並不適合掛在自家的門上,但卻可以讓你們提在手上玩耍。不知,你們想要嘛?」   「當然想要啊。」德兒等人連忙點頭。雖然他們原本就提出了想要燈籠的要求,但在實際上他們自己卻沒有把握眼前的這個老大真的會答應下來。在他們的心中本就做好了失望的準備,卻不曾想過自己的老大卻老早就有幫他們考慮了。   「唉,老大實在太好了。」德兒等人在心裡感歎。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李晟並不打算就這樣便宜的把東西給他們。「先不要高興哦。雖然這燈籠早以給你們準備好了,但你們究竟能不能拿的會去還是一個問題。我會在年三十,也就是明天年飯之後提幾個問題考你們。如果你們能回答的出來,這過年的時候就有燈籠玩,如果答不出來,那你們就自己看著辦吧。」李晟古怪的一笑,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老大,這問題會不會太難啊。你最好不要考我們那些書上的東西了。雖然我們也看了幾天書,但終究是時日太短,背不下什麼啊。」德兒一聽是這樣,立馬提出關於這提問的限制。   「放心。不是書本上的內容。」李晟輕笑著搖了搖頭。他剛見大家聞言眉頭放下,便又迅速的吐出:「可是……」兩個字來。   「老大,可是什麼呢……」最沒耐心的大牛用自己那比一般人大上許多的嗓門問道。   「可是,這還是需要你們用上書上的知識。」李晟微笑著說出了自己最終的謎底:「我明天會和你說一個人的故事。那個人在現在可算是武功最高的了,但他很可能會是我們的敵人。我要求你們在我說完之後,思考出對付他的辦法。你們不要說這個很難,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們,這個對付他的辦法已經就在那故事之中。至於你們能不能在故事裡將辦法找尋出來,那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哦!」大家這麼一聽,頓時齊聲應道。別看他們一個個平時都與李晟笑鬧無忌的,可一說道這樣「正經」的事情,他們便真的如同大人一般嚴肅了。   「很好。」李晟滿意的點了點頭。既然這事兒已經說成了,那就沒有別的問題可言了。當下他又和大家談天說地開去,再次將宴會的氣氛提升起來。作為一個雖然很少,但總還算有些生活經歷的人,他自是明白在這樣歡樂的場合自己改作些什麼事情。   在他的引導下,這宴會可是歡盡而散。當大家一溜煙從泗水居的後門出去的時候,個個臉上都帶著歡喜的笑容。   元旦就要來臨了。在這個過新年的時候,最高興的只怕就是像德兒這樣的孩子吧。   然而,時間多少是又過了一年。在李晟的心中,那似乎是代表著離曹操對徐州進行大屠殺的日子又進了一步。自己究竟能不能像自己心中所期望的那樣保住自己周圍這些夥伴親人的姓名呢?李晟憂煩著,緊緊的皺起了眉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對於這個事情,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一切只能憑天了。」李晟如此想道。他抬頭看了看陰翳的天空,頓時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無能。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在眼下是沒有辦法改變這個徐州的命運。作為同處於這個時間渺小的一個異類,他李晟現在的力量並無法在歷史的大勢下掀起哪怕是一個浪花。   *****   年三十的夜晚,夏丘城的上空飄起了鵝毛一般的大雪,風呼嘯的吹著慼慼然掩住了曠野間隱約傳來的哭泣聲。天候驟然變冷,身為城裡的人大略是不清楚在過節的時候城外的流民中又有多少人會因這天的寒咧而死去的。因為他們在二八之後就已經很少出城了。雖說瑞雪兆豐年,但這豐年終究還是將來的事情。能不能挺過這個冬天,對城外的人來說還是一個未知。   徐州之地,算是亂世中一個安穩的地方。尤其是在這靠南的地方郡縣,因為緊緊的與徐州的盟友淮南袁術的勢力相接就越加顯得安全起來。在這裡並沒有進行宵禁。所謂城防,也就那幾個連連打著哈欠一臉無精打采模樣的小兵在那兒做做樣子。他們是輪批的,一批只負責站一個時辰的崗哨,時間到了他們便可以回家與自己的家人一同過節。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對大多數人來說沒有什麼是比和家人一起平安的活下去更重要的了。   此刻大街上的人卻是很少,除了幾個確實有急事的人在大街上趕路之外,絕大部分的百姓大都是在自己胡同裡弄間與周圍的街坊鄰居,自家的親戚朋友鬧呵著。大過年的,在還沒到子夜零時來臨的時候,大家也就很少分彼此了,大抵上都圖了這麼一個熱鬧。   在泗水居裡鬧騰著的,除了李家的人和新收留的李晟外,還有德兒一家和大牛、小睿一家。因為,幾個小孩子非要聚在一起玩嘛,放心不下的大人自然也只好過來了。當然這對泗水居這個酒館來說並不算什麼負擔。德兒一家人口比較少,說實在的就是德兒和宋伯兩人。大牛、小睿那邊的人稍多些,不過也就大牛,小睿,老周(大牛的父親)和他媳婦(大牛的母親)四個人罷了。總共也就這麼六人。只是讓泗水居的人多悶了幾斤飯,多添了幾雙碗筷而已。   過年的晚飯,在這麼多人的存在下自然是吃的歡樂無比。連續上來的十幾道菜,在大家如同風捲殘雲一般的掃蕩中總是片刻就見了底。當腹中的空蕩被填保之後,幾個小鬼就聚成了一堆,霸佔起中進最大的一間客房來。他們要玩他們自己的,至於他們的父母長輩要怎樣的閒話家常卻是他們不想關心的事情了。   突然,前進的大門那兒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店家,店家!還有人在麼?」傳來的是一個略帶無奈的中年男子的話聲。   「怎麼了?你難道不曉得,這個時候酒館客棧是歇業的麼?」雖然在團圓的時候被人打斷,總是令人覺得不高興的事情,但作為商家的李夫人還是懂得和氣生財的道理,並沒有直接將對方拒之門外。她這邊口中說著,那邊卻是拉開了酒館的大門。   在燈籠的紅光之下,一位身體高大的文士披著一件帶有氈帽的大麾略帶歉意的看著開門出來的李夫人。「實在對不起,我因為路上有事情耽擱了一下,便無法在節前回老家。眼下正趕急這呢。今日夜已深了,天上又老下著這雪,道路可能都被堵了,我連露宿郊外都不太可能。能不能請您行個方便,讓我借宿幾宿,等這雪停了就走,我願意付三倍的宿資。」這文士十分懇切的哀求道。他顯然在之前已經不只問了一家。   「原來如此。」李夫人明瞭的點了點頭,隨即便側過身子,讓出一個通道來:「您就進來吧。這大冬天出門辦事的誰沒有一個急事呢,被耽誤了也是常事。不過大過年的,我們是決不做生意,如果您嫌我們高攀的話,不如就當著是朋友的家住下,也別談什麼錢不錢的事情。我們這泗水居可不是總往錢眼子離鑽的呀。」她笑著說到,直接將這文士帶到中進的客房中。   「我們前倆天就已經歇業了,這房間這幾天沒人用自然也沒什麼整理,還請您在這兒稍稍等候一下,待我讓下人來收拾收拾。」一進那廂房,李夫人讓那文士先坐下,環視了一切都還維持著節前模樣的房間,客氣的向文士抱歉道。她知道這些文人在某些方面都是十分講究的。   「不必麻煩夫人了。在這種特殊的時候,能有這樣的一個居室。我已經很滿足了。」那文士說著,脫下了罩在外面的大麾,露出一副俊秀的面容來。   只見那有著削尖下巴的白皙臉面上,兩道劍眉飛入鬢後,眉下一對如星辰般明亮的雙目閃著富有智慧的光芒。他的額頭豐滿光滑,他的鼻子筆直而高挺,不說話時兩片緊緊抿著卻在兩稍微微有些向上翹起的紅唇總是帶給人一種易於親近的感覺,而留蓄起來的三屢清須更為之憑空增添了幾分儒雅。他骨架寬大,身高足足八尺有餘,在當時的讀書人中並不多見。這一露相頓時讓站在一旁的李夫人看得雙眼一亮:「好一個英俊之人。」   「客是青州人?」召喚來下邊使女去為這客人熱乎一些年夜菜飯之後,李夫人卻是無所事事的與這客人聊開了。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她自然明白不能讓客人感覺到被忽視的道理,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家人團聚的時候。   「不,我是徐州人。老家在琅琊陽都。」客人搓了搓長久處於室外而顯得有些僵硬冰冷的手說道。   「陽都?你是諸葛家的人?」李夫人聞言猜測道。   「夫人怎麼看出來的?」那客人聞言微微一驚,卻又淡淡的笑了起來,很痛快的承認道:「我叫諸葛玄。」   「那有什麼難猜的?」李夫人輕笑著答道:「以客人的氣勢,當為世家子弟無疑。而存在於琅琊陽都的世家,也只有諸葛家族一個而已。」   「呵,夫人倒是一個精細之人。」諸葛玄微笑著頜首,算是承認了李夫人的理由。   「那是當然,作為一個迎待八方客的商人,對於來自四面八方的消息自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能從隻言片語中猜出客人的喜好本也不足為奇。」雖說是不足為奇,但聽到讚賞李夫人的臉上還是有淡淡的自得。   「呵呵,那是那是!不過我觀夫人絕非一般商賈之輩,就如本州的糜家一般,言語中總還有些士者的風範。」諸葛玄如是說道。   「小本經營而已,怎如糜家業大。」李夫人對這話卻是波瀾不驚的沒有一點反應。   等酒菜上來,就這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雖是從來沒有見過面,卻也漸漸的熟識起來,逐步有了互為朋友的認知。李夫人是認為這客諸葛玄還是很有些真才實料,並不像一般世家子弟那樣只懂得空談。而諸葛玄也覺得這個酒店的老闆並非一個普通的商賈女子,她懂得東西很多,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經史子集,都能略略的說通些許,幾乎都夠得上當年的蔡琰了。   「果然天下間皆有藏龍臥虎之輩啊。」諸葛玄一邊聊著,一邊心中感歎。若非眼前之人是一名女子,他還真的有打算勸她出仕呢。   當下兩人相談,卻是越談越投機,越談越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漸漸忘卻了時間的流逝。   突然,一聲極不和諧的巨響從隔壁傳來,完全打斷了兩人之間的交流。   「這是怎麼回事?」諸葛玄被嚇了一條,略帶奇怪的望著李夫人。   「旁邊幾個小鬼在玩耍呢。莫急,我這就去讓他們小聲些。」李夫人說著卻是站起了身子。   「小孩?那可是有趣的緊咯。」諸葛玄擺擺手,臉上卻是一副嚮往的表情:「小孩是很令人歡喜的,他們是上天賜給我們這一代人的禮物啊。」   「先生很喜歡小孩?」李夫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沒有想過這麼一個身材高大的大人竟然還會有如此細膩的情感。   「嗯。」諸葛玄重重的點了點:「我自己並沒有子嗣,自然十分嚮往那些有子嗣之人。夫人,恕我提出一個不情之請:能否讓我於這些孩子見一見?」諸葛玄提出了一個十分冒昧的要求。   「那有什麼問題?」李夫人笑笑,立刻答應下來。   於是,兩人起身,由李夫人在前頭引著穿過刻意營造出來的迴廊行向隔壁的屋子。剛一接近,便聽得裡頭傳來一聲如雷的大喝:「不可能?呂布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對付?他可是天下第一啊。」李夫人明白這正是大牛的聲音。她不清楚裡頭的小鬼究竟在討論什麼,只是隱隱聽得似乎與本朝的飛將軍呂布有關,卻也不明白有關在哪裡。於是,她略帶歉意的對著諸葛玄笑了笑,便要推門進去。   「且慢。」諸葛玄阻止了李夫人的舉動,「我還想聽一聽。」他輕聲說道。對於裡頭的孩子,竟然會辯論起當朝的大事來,他也覺得萬分有趣,便想聽聽他們究竟是怎麼說的。   屋裡的辯論還在繼續著。   顯然有人對大牛的話並不贊同,等到大牛的話剛一落下立刻便有人出言反駁道:「要對付呂布很簡單,只要你能給他以足夠的利益,他就連他父親都可以賣給你。有如上次董卓用赤兔馬讓他對付丁原,又如這次王允王司徒用連環計讓呂布對付董卓一般。他們可都是把呂布當作刀子使哦。」這是李晟的聲音   「老大,你說得那個『董卓用赤兔馬讓呂布對付丁原』我明白,可這個連環計又是怎麼回事呢?「房間裡的另外一個男孩問道。李夫人聽出那是小睿的聲音。   「那也是一個故事哪……!」屋內的李晟故意拉長的話音,他很明顯的在掉大家的胃口。   「老大,快說,快說!」對於他這樣的舉動屋裡的眾人早已是難以忍耐了,不由得連連出聲催促。   「話說,王司徒家有一侍女,名喚貂禪的,年方二八,有閉月羞花之容,沉魚落雁之姿,復又擅長歌舞,足可稱得上是萬人迷。王司徒知道呂布、董卓二人皆喜好女色,便決定以貂禪為餌,令呂布與董卓反目:他先於一日讓人派人宴請呂布,在宴會之上讓呂布與貂禪會面,說這貂禪是自己的義女,希望能嫁給呂布為妾。當時呂布被那貂禪迷得神與魂受,那裡還有不答應的道理,立刻便和王司徒定下了贏娶的日期。而就在這便剛一定下的第二日,王允又請董卓到自己的家中赴宴,同樣也讓貂禪與董卓見了,說是要將貂禪送給董卓。董卓自然也是答應下來了,當夜就將貂禪帶了回去。這樣的事情自然會被呂布知曉了。於是,呂布便去詰問王司徒。王司徒卻道這是董卓強行將貂禪接走的。因為董卓算是呂布的義父,呂布自然沒有辦法與之當面對問清楚。在加上另一邊貂禪在兩頭的挑撥,董卓和呂布之間的嫌隙自然是越來越大。對董卓而言,呂布是調戲自己愛妾的逆子。而對呂布來說,董卓卻是奪取自己的妻妾的人。呂布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傢伙,他自然忍受不了這奪妻之恨。所以,他接受了王司徒的相邀,加入了密謀董卓的行列之中,最終在將董卓騙出郿塢堡之後刺死了董卓。因為在這一系列的謀劃中王司徒的計策是一環套著一環使出,自然就被人們稱為是『連環計』了。」李晟輕聲咳嗽了一下,用簡明扼要的話語將一個驚心動魄的計謀說的明白起來。   不過他這邊是說得清楚了,那邊聽的人卻未必能因此而聞得些許真意:   「晟哥哥,你說我以後也能向那貂禪那般漂亮厲害嗎?」這是小姑娘鐺兒聽完之後的問題。雖然她年紀小,但終究還是女子,自然關心的主要是自己的容貌了。   「切,漂不漂亮有什麼用?又不能吃。老大,你說呂布和董卓這兩個傢伙是不是大笨蛋啊。居然為一個女子鬧僵。他們要一個女子做什麼?難道是拿來吃的嗎?」兩個不解風情的小鬼在反駁了鐺兒的問題之後,又爆笑的問了一句。他們還小,大抵是不明白男女之間的問題。   聽了他們的話,李晟顯得十分無奈,只好去問從他說完那故事之後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德兒:「你又是怎麼看的呢?」   「我覺得這裡的呂布似乎有些可憐。他是真心喜歡貂禪的,所以他為了貂禪會再次背叛他的主子。但是這裡的貂禪似乎並不怎麼喜歡呂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受王司徒的意而行,其中好像並沒有她的真心實意。」德兒如此說道,他對呂布充滿了同情。   「我說德兒,這人心的問題我們是不懂的。那貂禪對呂布如何終非我們所關心的事情。我只想問你們,用這樣的辦法來對付呂布究竟簡不簡單?是不是不費一兵一卒。」李晟的追問直接將他們的心思拉回到如何對付呂布這一點上。   一下子,屋裡變得默靜起來,顯然大家都在考慮這麼一個問題。   良久,才由那德兒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認道:「這確實是一個辦法。」   似乎聽見有人承認了,李晟便顯得高興起來,對所說的事情進行了一個總結:「世上皆道呂布的武藝是天下第一,然而其人品卻是不彰,其見小利而望大義,乃一小人爾。別看現在他呂布先投袁術,後投袁紹,似乎到哪裡都吃香的模樣,但事實上以他殘殺兩個主子的過往,關東的諸侯雖然都想擁有他的武力,卻也始終不曾對他放心。他們必然會用他去對付自己最危險的敵人,然後在用過他之後,便也會斷然的遺棄他,忽略他,打壓他,甚至會動了殺他之心。可以說現在的呂布一直都處於危險之中。這是他無法改變的事情,如果非要改變的話,那除非他自己成為一方諸侯。然而無論是作為別人的手下,還是他自立,他呂布始終不可能有好的下場。作為人臣,我們就不說了。當就這自立而言呂布就顯得很沒有自知之明,想他連李傕、郭汜之輩都打不過由如何能到這關東來打天下。現在在這關東立足的幾個諸侯如袁紹、曹操、劉備等人可都比李傕、郭汜要強得多哪。」   「好說法!」裡頭的幾個小孩還來不及對他們老大的話作出反應,這邊站在外頭的諸葛玄便高聲的叫起好來。他當下也不曾理會身邊李夫人詫異的眼神,而逕自推開客房的門,大步走了進去。 第一卷初臨 第八章 忘年之交   見門就這樣被打開,一股寒風吹了進來,頓時讓客房裡的小鬼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他們訝意的朝門口望去,卻見一位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中年男子站在冷風吹來的地方,而在他身後的陰影中隱約可以看見李夫人那俏麗的身姿。   面對這麼突然跑來的一個外人,小鬼們的談話頓時嘎然而止。他們或是怕生的低下頭去,或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在五個小鬼中,只有身為老大的李晟和老二宋德的臉 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們只是十分平靜的看著門口站立之人,什麼也不說。   屋子的熱鬧在瞬時間化作了冷清,這讓諸葛玄略略顯得有些尷尬。好在他也是見過大事面的人,自然不會和這些小孩一般計較。當下便擒著嘴角邊的笑容,大步的走進屋子,環視了這兒的五個孩童後問道:「在下方才在窗外聽聞一震耳欲聾引人深思的高論。這不知是哪位小公子所發,還請出來與在下一見。」   說著,他的目光卻是在德兒和李晟之間打轉。他認為能作出這樣連一般大人都無法作出之分析的小孩,當是與眾不同的,那應該不會因為自己是大人而對自己特別才是。所以,他便特別注視那始終平靜的二人。   他仔細的打量著二人,細細的品味這兩個小鬼的不同。他將自己那灼灼的目光如鋒利的兵刃在兩個孩子身上掃視一般,就像在審視一件貨物一般,直讓這兩個小的心中發毛。畢竟沒有人喜歡自己被當作是貨物來看待。   終於,德兒抵受不住這樣銳利的目光,挫敗的聳了聳肩對諸葛玄說道:「那一通誰也聽不懂的長篇大論是我老大說的哪。拜託這位先生了,請你不要用飢餓的眼神看著我好麼?我並不是食物 ,不好吃啊。您這樣瞅著我實在是讓我怕怕的。。」德兒的臉並不讓人覺得滑稽,相反他那張還是相當嚴肅的。只是從這嚴肅的臉上說出這樣近視於無奈的話來,卻越發讓人有一種捧腹大笑 的衝動了。   聞言,諸葛玄也不得不挫敗的收起自己的目光,破顏與那些小鬼一同笑了起來。只是與那些小鬼放肆無忌的大笑不同,諸葛玄的這笑雖然不是僅僅掛在臉上的輕笑,卻也是在那大笑之中包含了一種屬於文人的儒雅含蓄,讓人越發覺得他富有魅力起來。   大家都大笑著,既如李夫人也是笑得摀住了嘴巴。她雖然知道身為女子自該是含蓄不張揚,講究笑不露齒的,但面對德兒那一本正經說出的滑稽話兒,卻也是有些忍俊不禁:「這個德兒,也太會搞怪了吧。」   笑著笑著,諸葛玄卻覺得有一道含著莫名意味的目光瞅著自己。他頓時一凝神,帶著笑顏對著那目光而去,便將那德兒所指得老大正擒著微笑,大有深意的望著自己。那充滿智慧的靈活大眼彷彿是早已洞察了自己的心意一般,令自己產生了一種赤裸裸的感覺。   「古怪的……,一個小鬼怎麼會有這樣的目光?」諸葛玄心下微驚。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頓時湧上他的心頭。對於這樣的目光他是似曾相識的。因為在他的記憶中他的那位二侄子就經常用這樣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嗯,想來他也有十三歲了吧?似乎和眼前的這還是一樣。」一時間,諸葛玄卻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發楞起來。他想起了自己那位聰慧侄兒的總總。   突然一陣刺痛從腰間傳來,將諸葛玄從思緒中驚醒。他茫然的想找到這「捉弄」自己的兇手。卻聽見身後李夫人的小聲之言:「盯著人家孩子看總歸是不好的吧。」顯然,剛才就是她在提醒 自己了。不過這手勁也太大了些吧。諸葛玄苦惱的皺了皺眉頭。   會過神來的他終於憶起了自己的事情,便衝著那始終以莫名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李晟行了一個禮,問道:「方纔那話真是你說的?你難道不曉得那並非是事實麼?王司徒根本就沒用所謂的連環計,他只是許諾給呂布溫候的爵位,允許他參與朝政而已。」   「是。這些我也知道。但我曾聽聞呂布因與董卓身邊侍女調戲,而被董卓投戟的事情。這足以證明呂布和董卓一樣喜歡女色。至於王司徒是不是有用連環記,那我便不勝了了。或許有,或許無。只是不管有無,這樣的事情都只會在民間流傳,而不會記入正史。」李晟同樣對諸葛玄行了一個禮後,答道。   「這倒也是。」諸葛玄輕輕的點了點頭,接著追問:「眼下,呂布在袁紹手下。正如小公子所言,袁紹對其並非十分信任,頗有敷衍一下他,就想辦法將他打發掉的想法。不知小公子認為這呂布總歸會向何處?他還會去投靠袁術嗎?」作為真正身處於亂世,並直接參與到亂世紛爭之中的諸葛玄言語間總是對呂布有些畏懼。在他看來呂布始終是一個棘手的人物,無論是就其武勇來說,還是就其心性而言,都充滿了可怕的危險。   「嗯?這個問題很簡單的。不過客人在詢問別人之前難道就怎麼冒失嗎?居然連自己姓名也不說。而且你會相信一個孩子的話嗎?」李晟嘟著嘴責備諸葛玄。對他來說,前邊所言的那些話對 自己的兄弟怎麼說都可以,畢竟大家都是小鬼,他們就算不瞭解,也不會和別人亂說。然而,要將這樣的話同大人語,那就得有更細緻的考慮了。   「對方是誰?他究竟會不會相信自己所言的 。」這是他李晟首先要確認的問題。   「實在對不起。這是我失禮了。我叫諸葛玄,是琅琊陽都人士,現就職於荊州牧劉表帳下。」被小孩指責自己的無禮,這讓諸葛玄的老臉不由得一紅,他原本會老羞成怒而去的,但因為確實 想聽聽這麼一個「神童」對於時勢的看法,他於是忍耐下來,強迫自己將面前的這個小鬼視為與自己相當的成年人,在一舉一動將都用足了士人互相之間的禮數。   雖然對方沒有正面回答是否相信自己所說的話,但李晟從他明白的告訴自己身份來判斷,他確實是想知道自己想法的。看著這麼一個大人對自己行禮,李晟心中的虛榮也有些滿足了。他清了 清自己的喉嚨,開始訴說自己的想法:「袁術的肚量不如袁紹,袁術手下將領謀士的眼光也不如袁紹手下將領謀士的眼光長遠。已經接納過一次呂布的袁術自然對呂布不會有太大的好感,而袁術手下的那批人也十分的厭惡呂布。對於這樣的情況,如果呂布回頭想吃回頭草的話,簡直是自找侮辱嘛。   像袁家這樣的世家大族,本身就將自己的眼光放得很高。即使呂布並未做什麼對 不起袁術的事情,單憑他這樣不聲不響的離袁術而去,袁術便必然視呂布為背叛者。如此雙方皆互相厭惡,袁術還有可能再一次接納呂布麼?   至於呂布下一步的去處,我想他可能會在兗州和河內之間徘徊吧。河內的張揚與呂布有舊,而且以他的名聲和能力是不可能成為呂布的上司,自然也不需要太害怕呂布。至於兗州,其統治者曹操與當地的根基並不是十分牢固,若出現起全力遠征的情況,只怕兗州會空虛的。這對想直接也過一把群雄癮的呂布來說可能會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那也是。」仔細的思考了一下李晟的話,諸葛玄明瞭的點了點頭。他沒有問曹操全力出兵的地方是哪裡。畢竟現在只要有一點聰明的人都會明白,已經取得了兗州、豫州兩地的曹操,下一步肯定會以報殺父之仇的名義來攻打徐州。這一是為了發洩心中的仇恨,二則是為了徐州的財富。須知現在的徐州可是全國最富裕的地方。   「你要小心了。若是不可為的時候,可到荊州去。那裡比這會好上一些。」諸葛玄語中暗含話鋒的說道。所謂「會比這好一些」指得是荊州比徐州更安全。   「嗯,這我原來就有考慮。若是在過一兩年,我也準備去荊州求學一番。荊州文人鼎盛,如司馬徽,龐德公等皆為世之明師啊。」李晟點了點,這原本就是他的計劃。   「那就好。我期待著在荊州與你相會。」諸葛玄似乎鬆了一口氣。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小小年紀就有驚人見識的小鬼當會成為日後一大人才。他是不太忍心這麼一個未來的人才在其還沒發出光芒之前就這樣無聲無息隕落的。   「好的。」李晟答應下來。對於這麼一個並不因為自己看上去年紀小而就此輕視自己的文人,他心裡總有些暖暖的感覺。他總算明白古人所謂知己的意思了。這樣的知己可是要好好把握啊。 李晟一個機靈,猛地想起自己最希望得到解決的事情。於是,他向諸葛玄說道:「不知先生將在這裡住上幾天呢?我對書上的問題有些不明白的。如果不影響先生的事情,我希望能得到先生 的幫助。」   「風雪什麼時候停,我就什麼時候走。在這之前,少說也會呆上一兩天吧。」望著門外於黑夜裡下起的雪,諸葛玄幽幽的說道。他的事情很急,但是被擾人的天候所阻卻也沒有任何辦法。反 正閒著也是閒著,他便爽快的答應下李晟的要求來:「在我走之前,你想問什麼大都可以來找我。雖然有些東西,我的回答可能不是那麼準確,但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那麼,謝謝了。」李晟恭敬的對他行了一個禮。那是弟子對師父所行的禮節。   正說話間,夏丘城樓的鐘聲敲響了。在「當……當……」的鐘鳴聲裡,日子又翻過了一頁。初平四年終於來了。   年初的幾天裡,李晟顯得特別的用功。因為好不容易碰上這麼一個能夠與自己解惑的人,他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提問和聽取回答上。就連原本時間計劃安排中,下午同大家玩耍的時間他都排除掉了。在他看來玩不是那麼重要的,而解決心裡的矛盾才是最為關鍵的。他問題並不是儒家典籍上那些關於修身齊家之話的理解,不是當下儒者最關心的詩歌寫作,而是另外一些比較偏的問題:諸如當今軍制如何?朝廷的官階是如何劃分的,其職責如何?現時代文人中存在的思想有那些?荊湘一帶乃至吳楚之地的世家大族情況等等。這其中有些是這個時代的常識,有些則是對時代思想,勢力情況的介紹。   這樣稀奇古怪的問題,涵蓋了軍事、政治、地方勢力等各個方面。雖然其中有些對諸葛玄而言根本是非常簡單的,但他依舊對李晟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問題而覺得奇怪。   「你為什麼不問我四書五經裡的內容呢?現在讀書不是主要就讀那些嗎?」有一次諸葛玄便在回答完了李晟的問題之後,好奇的問他。   「四書五經的那些東西大都是講如何做人的、如何寫詩,我看也只要稍微懂一些,使自己不放大錯也就是了。深入的研究它,以至於窮經皓首,完全是沒有必要的。現在的天下是一個亂世,需要的是一些權謀機變,一些軍事謀略,一些運籌幃幄,一些內政規劃。這都是很現實的東西。而詩歌之流,一不能吃,二不能另國家強大,戰爭消彌,實在是浪費時間,完全無用的東西。我自然不會窮究於它。」李晟一年平靜的回答道。   「呵呵,你就是這樣認為的嗎?」諸葛玄聽了好笑起來,他向李晟建議道:「四書五經雖然和你想要的很有些差距,但卻也不是全然無用的。它算不上實用至極的知識,但卻是一種對人對物的這個態度。學習知識,態度是關鍵的。如過沒有一個好的態度,只怕學得再多,終究也會被人用來為非作歹。你似乎對詩書這些有點偏見,我也不好怎樣說你。只是請你在有時間的時候多看一些,你認為無用的東西,多好好的思考一下,這些東西的內涵罷了。」   經過幾天的相處,諸葛玄知道李晟是一個比較強的人,有時會死認理,難以轉過自己腦內的彎,想法比較直。於是,他並不直說你的想法是錯的,而只是淡淡的建議他去多看多想。「嗯。」李晟點點頭答應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越發努力的埋進書海之中,連吃飯也時常忘記。   這一來,讓他的幾個小弟們十分的不爽。畢竟沒有人出新點子同他們玩耍了嘛。於是,他們打算勸說自己的老大。不過這勸,他們是不敢自己開口的。因為李晟是老大,他們必須聽從他所下達的「不要騷擾我」的命令,所以,他們只好找了並不算是兄弟當中的鐺兒去幫忙。   在付出了十根冰糖葫蘆之後,鐺兒終於答應下來。   「晟哥哥,出來和大家一起玩啊。一直待在屋裡會悶出病來的。不要老看書的嘛。」鐺兒的行動十分迅速,她在這邊辭別了德兒他們之後,便迅速的回家找到了還在書房裡學習的李晟,開口勸慰道。   將腦袋撲得低低的,幾乎大半個身子都被四周累起來的書所包圍的李晟,連頭也不抬一個,隨意的回答道:「誰說我一直待在屋子裡的?我不是天天都去找玄叔聊天的嘛,哪裡會氣悶。」   「那不算的。」鐺兒嘟起了嘴,頗有些生氣的反駁道:「玄叔可是比你大了好幾歲了,根本不可能和你玩。而且都是你一直在問問題啊根本就不是在聊天啊。」   「是嗎?」李晟不置可否,他又重新趴下身子,再也不說什麼了。   第一次勸說,鐺兒根本就是以失望而告終的。她無法說服李晟放棄手頭的工作,最終便只能乖乖的在一旁看著。過了年了,她也大了一歲,性子似乎變得文靜了一些。雖然依舊喜歡玩耍,但 要她真正的靜下來,在某一個地方呆著的時候,她還是能做到的,尤其是要她待在李晟身邊的時候。   細細瑣碎的翻書聲,如同一段綿綿輕語在鐺兒的耳邊傾訴。感受著書房裡燃燒著的炭盆所發出的溫暖,眼中看著李晟那忙碌的身影,她心中自有一份安謐的感觸。遠離了玩耍是的刺激之後, 她偶爾也認為這樣是不錯的,很舒服,也很安全。嗯,在這樣的時候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閉眼睛睡覺了。於是,當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的時候,屋裡的她卻是頂著紅彤彤的臉蛋,沈沈昏睡過去。   在昏睡的隱約迷茫中,她似乎覺得有人將某件帶著溫熱的棉物蓋在自己的身上,然後便聽見了關門的聲音。   等到她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卻見屋裡已經點起了豬油燈,他的晟哥哥依舊在那兒對著書本看著。   「我是不是睡得太久了。來的時候,才剛剛中午呢。」鐺兒想著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左手一撐卻是支起身來。她這時才發現一件灰色的棉羽披麾早已將自己的身軀蓋得嚴嚴實實,不讓自己受 到一點風寒的襲擾,另自己的這一覺睡得安穩。   「這可是晟哥哥的披麾呢。難道前面感受的事情是真的?」小姑娘支著腦袋甜甜的笑著,臉越加紅潤起來,也不知道她這紅潤究竟是熱的緣故,亦或是其他。   ******   雪終於有要停止的跡象了。大年初四這天的雪已經從那鵝毛般的飄絮變成了點點滴滴的白沙直和那春天裡的小雨差不多。雪小了,風也小了,陰翳的天空也漸漸的有些發白的跡象,似乎快要開起了。   眼見這天候的轉好,諸葛玄同李晟這一大兩小的兩三人卻是頗有些感傷的坐在泗水居中進的涼亭中,裹著厚厚的棉衣大口大口的吃著熱氣騰騰的火鍋。本來諸葛玄是提議要煮熱酒吃的,但卻被李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晟兒只是一個小鬼!你居然敢讓他喝酒?」   「啊!?」一直都因為李晟見識高明而將他看作是大人的諸葛玄這才憶起李晟只有十四歲的事實,不由得尷尬萬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忘記了。」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將酒換成了老少咸宜的火鍋,擺出了一道火鍋宴來與李晟話別了。   雖然沒有酒的醇香,沒有酒的醉人,但在大冷裡吃上這麼一鍋熱氣騰騰的肉火鍋,卻也別有一種享受的風味。看著滾滾白霧的騰起,兩人就這樣互相對坐了,靜靜的看著對方那霧氣之後總覺得有些傷感的臉。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它有可能讓兩個認識已久的人沒有任何交集,也可以讓剛剛認識的二人成為知心的好友。   對諸葛玄來說,李晟是以其自身精闢的時事論斷征服了他,讓他覺得這個小鬼不簡單,是一個需要及早相交的人物;而對李晟來說,諸葛玄卻是他在這世上所將的第一位儒者,是一位能夠讓自己瞭解這個社會、這個時代、這個天下的人。他是十分尊敬諸葛玄的,因為諸葛玄幫他解答的那些個問題都是他急切需要知道的。雖然其中大都是一些常識,可對李晟而言就是這樣的常識,他原來就是完全不懂的。所謂達者為師。既然諸葛玄指導了他怎麼許多,他自然也就對諸葛玄產生了那麼一份慕師之情。   「先生明日就要走了?」看著漸次有些小了雪點,李晟早已猜到了這個,卻還是抱著那麼一絲的希望詢問諸葛玄。他是希望他能多留幾天的。畢竟這三四天的時間對他還說還是太短,他心中 還有一些問題需要詢問。   「是啊。雪一停我就得趕回琅琊陽都了。」諸葛玄將一塊熟肉嚥下,呼出一口長氣道。   「什麼事情那麼急呢?我還想向先生多請教一會呢。」李晟嘟著嘴說道。或許是他原來的心性就不像一個成年人,或許他已經適應了眼下這個孩童的身份,當他面對自認能夠信任之人的時候 ,他便總會在不經意將表露出孩子的俏皮模樣。   「呵呵,我也想多和你探討一番。但是,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完成的啊。」諸葛玄笑著笑著,說到後面突兀的黯然了一下。他看見了李晟望向自己的奇怪眼神,便輕聲解釋道:「前年,我兄長病逝,我卻因為某些事情而不得不滯留在荊州一時,不得歸。如今,陽都老家只剩下孤兒寡母一門。作為兄長的嫡親,已然得以空閒的我自然得給予他們以照應了。」   「原來如此。」李晟回想起以前看過一本關於描述諸葛亮的傳記,自然明白有這麼一回事。   作為一個現代人,進入這麼一個似曾相識的時代,只要遇上他所熟悉的人或事,李晟大都會間眼下的事情與自己所知道的相對照。哪想他不對照還好,這一對照卻是心下驚惶起來:   如果諸葛玄的兄長諸葛珪是在前年去世的話,那諸葛玄此次回家當是要將兄長所遺下除長子以外的四個兒女,帶回荊州去安頓。這本身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只是在正常之中透著特殊的就是,當諸葛玄於同年啟程返回荊州的時候,卻遭遇到了曹操對徐州屠殺的事情。   那屍橫遍野,血滿泗水的場景即便對諸葛玄來說也是非常淒慘的,更別說他所帶領的幾個孩子了。據說這其中對徐州之慘狀印象最深的就是孔明。也正是因為這個印象,所以在長大以後的孔明心中,一直存在著這樣一個想法:「天下之大,任誰為主皆可,但唯獨不可讓與曹操。」   「這麼說。曹操對徐州的征討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情?」終於鬧明白了這一點的,李晟頓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看了看,這眼下依舊顯得華貴的泗水居,又看了看始終沒有長成的身軀,心中不由得大恨:「老天,你這究竟是要做什麼?難道非要讓我身邊所遇上的人都死在我的面前麼?」   李晟知道歷史,自然十分清楚。眼下的這夏丘城也是在曹操復仇戰中被屠掉的五城之一。   屠城。天哪!那是多麼可怕的事情,而自己卻要在一兩個月後就遭遇上這個。怎麼辦呢?能不能避免?也許自己去說服李夫人、宋伯、周叔等人去避難是最好的選擇吧。然而故土難離啊。他們又怎麼會只因為自己的這一通話就相信自己,而放棄現在的一切呢?   想著想著,雖然是大冬天,李晟的腦門上也不斷滲出淋漓的汗水來。一時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怎麼了……怎麼了……晟兒,你臉色怎麼一下子變得那麼差?」見到李晟的突然變臉,諸葛玄頓時著急起來。他生怕會有突然出了什麼事情。   「莫擔心,莫擔心。」看到諸葛玄那關切的目光,回過神來的李晟勉強笑著擺了擺手,「對不起,先生。我剛剛想到了一個非常不妙的問題。」   「什麼問題?」聽李晟這麼一說,諸葛玄稍稍的鬆了一口氣,÷卻是好奇過來。 「我想要是曹操今年來攻打徐州,我們將要如何應對?」李晟想了想斟酌的問道。   「這……不太可能吧?曹操去年才完全佔有了兗州,今年居然就想來圖謀徐州?你說笑啊,晟兒。徐州好歹也是一個大州,無論是財富實力,還是兵甲士卒都是天下有數。兗州的曹操縱是因為陶謙的過失而使其父喪命對徐州懷有仇恨,但他終究也需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啊。兗州的實力比徐州而言實在是大大不如了。」諸葛玄微微一愣,根本就不相信李晟所說的,「曹操剛剛在許縣打敗袁術,他無論如何,也得在修整一陣子吧。今年發兵,實在是不太可能啊。」   「可是……」李晟焦慮的似乎還想解釋什麼,但看看著諸葛玄那連連擺手的模樣終究是放棄了。   「曹操是一個感性事的人,卻也是一個聰明人。如果他是因一時氣憤而發兵報仇的話,他早在去年前就會來攻打徐州了。可是他沒有,這就說明他很懂得看形式。眼下曹操與陶謙之間的對比,雖然有些減少,但差距還是比較大的。曹操不會看不出這點。」這是諸葛玄對這件事的最終看法:「要攻徐州,那在幾年之後或許還是有可能的。」   諸葛玄對此非常肯定。他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曹操以於去年收服了強悍的青州黃巾軍,擁有了在這個亂世裡數一數二的軍事力量。倚仗著這樣的軍事力量,曹操想要和擁有丹陽兵的陶謙較量一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兗州和徐州兩者之間的實力差距已經不像一般人想像中那樣大了。   「唉,還是無法說服他啊。」李晟只能這樣唉聲歎氣。他雖然清楚的知道青州兵的厲害,卻沒有把握用這點去說服諸葛玄。畢竟在一般人的眼中,漢朝最強的幾大兵系中有:涼州的鐵騎兵、并州的狼騎兵、幽州的白馬義從和徐揚兩地丹陽兵。青州的黃巾鬧得是很厲害,但總歸也算是暴民,自然當不得正規的兵馬了。   「難道事情,真的要按歷史所說的那樣進行?」李晟想著,只能非常鬱悶的吃喝下去。 第一卷初臨 第九章 兗州曹操   當徐州的夏丘在一場飄零的雪花中送走舊歲的時候,兗州的濮陽卻是在暖暖的冬日中迎來了新年。這兒的雪早在過年之前就大下了好幾場,將整個濮陽城都籠罩在白色之中,遠遠的望去城池彷彿冰雕玉鑿一般,充滿了聖潔的美感。雖然此刻天以放晴數日,但氣溫依舊低的可憐,除了一些因為需要而被清掃出來的道路顯出了原來的顏色之外,其他的地方大體都還被雪給裝點成銀妝素裹的模樣。   濮陽的太守府是一圍寬大的院子。雖然它原來並沒有那麼大,但在曹操去年正式擁有了兗州、豫州乃至青州的的一部分領地之後。這個太守府作為曹操勢力的大本營也不得不擴建一番。當然這擴建並不是指用大量的金銀建材之物將太守府修理的金壁輝煌,華貴無比。而只是擴大了太守府的佔地面積,多蓋了那麼大大小小十幾間青瓦屋而已。這對曹操而言是十分必要的,他已經招募到了許多人才,必須為這些人加蓋供應他們辦公的場所。   曹操是一個志在天下的人,本身就很有才華的他,自然明白掌握人才的重要性。是以,他總是將自己說得的金銀之物毫不吝惜的賞賜給自己的手下。或許,這些賞賜並不顯得非常豐厚,畢竟現在的曹操還不是很強大,但這作為一份君主對臣下的心意卻還是讓許多人心中頓生得遇明主的可能。   只是,這裡的許多人並不包括他手下最重要的那一批人。比如剛剛在半年前加入曹操勢力的荀彧、荀攸、程昱、郭嘉、劉曄等人。這些人都是有名的智謀之士,是衝著曹操的威名和曹操有可能成為亂世結束者的可能而來的,對於這些金銀奢華之物的賞賜,他們並非完全不在意,卻也決計不會因此而放在心上。   「要真正獲得這些人的幫助,在眼下我的勢力還弱著時候,就必須牢牢的抓住他們心。」曹操如此認為。他是一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在什麼情況下,應該如何做。於是,做出一副虛心求教,不恥下問的模樣,不斷與這些新人混在一起,一邊向他們請教各類問題,一邊不斷的向他們灌輸自己的理想,讓他們知道自己理解自己,便成了曹操三天兩頭需要進行的事情。他知道只有通過相互間不斷的交流,才能得到對方的認同。   站立在自己府邸大堂的首位之上,一手舉起案几上的酒樽,望著下邊如此眾多俱是人傑之輩的手下,胸中不由得豪興大發。他今日本是請大家來商討今年的戰略計劃的,只是商討的久了,便不得不在這府裡設置中宴。這固然是有些隨便,不正規,但對於他手下的這些人來說卻也可以視作主上對自己親近的表現。   「諸位,去年發生了許多事情:三月底,朝廷上奸臣的董卓遭到手下呂布的背叛而死亡,司徒王允成為朝廷的主導,我等皆以為朝廷中興有望。卻不想事情未過兩月王司徒便遭到逆賊李傕、 郭汜的攻擊而敗落身死,朝廷復又蒙塵。當時青州黃巾大盛,襲擾民眾,攻掠州郡之為令天下震驚,李、郭二人便矯詔與我,令我進兵山東。我固然知曉這並非皇上的真意,乃李、郭二人之 心。但此行即為對朝廷、國家、社稷、人民皆有利之事,我還是聽從了朝廷的旨意。   便於八月進兵山東,至十一月大小作戰數十於次終於平定青州黃巾之亂。於是,朝廷任我為兗州牧,鎮東將 軍,自有開府治事之權,便請了諸位先生來。想諸位先生或是名聲鼎盛智謀過人,或是武藝超群可謂萬人敵,俱是一時俊傑。此刻追隨我曹操,真好比天降甘露於旱地啊,乃為上天之恩寵爾 。有各位的相助,我曹操又何愁大業不建,大功不成呢。此刻正值新年,本該是個人與家團聚之時,卻因我的緣故而滯留與此,此乃曹操之過也,當自罰三杯與諸位先生陪罪。」曹操大聲的 說著便將酒樽中的瓊液一飲而盡,緊跟著再連下三杯,面色微紅的望著下邊的眾人。   當下,左席由郭嘉而起,右席由夏侯淵而起,都紛紛舉起手中的酒樽,向曹操的敬謝道:「臣等不敢。若無主公識人之明,放心任用我等,我等今日只怕依舊埋伏於草莽之中,可如何有大鵬展翅之望,聞明天下之聲。即便異日封候拜相亦拜皆主公提攜之恩所賜。」話罷,便也將樽中之酒飲盡,算是對曹操的回敬罷了。   之後,大家都放開了胸懷。這邊文人謀士俱輕聲細語,互相吟詩作對起來。那邊的武將則暢懷大笑,大碗喝湯,大口吃肉,倒也吃得好不熱鬧。而上頭的則笑呵呵的看著手下的人鬧騰並不以為杵。作為剛剛發展起來並未取得高位重權的曹操,眼下倒還是以較為平和的心態來對待手下的眾人。   半個時辰過去,一切都結束了。在每個人案幾面前的菜飯都被清理了個乾乾淨淨之後,曹操便清了清喉嚨開始了下午的議題。由於,經過一整個早上的討論,大家已經對是否攻打陶謙有了一個明確的結論——「必須攻打陶謙,佔領徐州,取盡徐州之才為已用。」所以,下午的討論便是圍繞著:「如何攻打陶謙。」來進行的。   「陶謙殺我父親,我恨不得食其骨肉。且按奉孝之言,我軍現在軍資糧草都不充足,養著新歸順的三十萬青州兵和百十萬人口已有力不從心之感,如果不迅速擴大我軍地盤的話,只怕不用別人來攻打,我軍便將自亂。眼下可以供我軍選擇的就兩個目標西邊的陶謙和南邊的袁術。雖然袁術在許與我交手了一次,逃到了揚州的壽春,但其主要兵力未失,還是頗有些戰鬥力的。   而且我們現在還算是袁紹的陣營。袁紹和袁術兩兄弟之間的關係大家都明白。即便現在袁紹是深恨袁術的,可一旦袁術被我們打急了,向袁紹服軟,令二袁的實力結合起來,我等便將 永無出頭之日。   但是,如果我們不攻打袁術而攻打陶謙的話,一切都將大大的不同。陶謙算是袁術的陣營,但現在又和袁術鬧得頗不愉快。而他另外的盟友公孫瓚又與袁紹交戰不已,根本無法救援於他。偌大一個徐州,眼下只是孤單只影而已。只要我們用報仇血恨的名義出戰徐州,將沒有人會對徐州進行救援。這將讓我們取勝的機會變得更大。哼,他陶謙有聞名天下的丹陽兵,我曹操也用令所有人都頭痛的青州兵。他陶謙手下沒有一個有用的將軍,而我曹操手下卻有你們這麼多名士將佐,我想這一戰我們是贏定了。」曹操一一將敵我雙方的情況列出來,頗具煽動性的大喝:「滅陶謙,屠徐州,報家仇,立軍威。」   「哦!滅陶謙,屠徐州,報家仇,立軍威。」首先附和曹操的是他本宗族的那些將軍,如夏侯敦、夏侯淵、曹仁、曹洪等。他們是曹操最親近最信任之人,也是時時刻刻以曹操的心願為已任的。他們幾乎是毫無保留的支持曹操所做的一切。   而剛剛被曹操羅致來的那些謀士,對曹操這些誓言的反應就沒有那麼熱切了。除了郭嘉是一臉微笑的點頭之外,諸如荀彧、荀攸、程昱等,不是全然平靜的沉寂,就是面帶不愉的微微搖頭。 身為讀書人的他們在曹操看來似乎心還是太冷了些,他們似乎還無法承受這樣的血腥。   「他們難道不曉得要成就大業就必須死很多人嗎?如果不用一些血腥的手段震懾那些膽敢招惹我的人,今後的糾葛肯定又是沒完沒了的。寧教我負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負我。凡是敢阻擋我曹操前進的,只有殺無赦了。」不久之前才取得青州大捷的曹操,在猛然擁有了強勁的部隊之後,其內心的狂妄變得越來越強大起來。面對父親被殺的事實,他胸中總有一團灼熱的火在灼灼燃燒著,這燃燒所帶來的熱量,令他著實有些發狂了。   稍稍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曹操環視了廳內的眾人一眼。那銳利無比的威嚴目光從大家的臉上一一滑過,登時讓這裡的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在心裡打了一個寒蟬。將軍們不再吶喊了,但眼中透射出的灼熱光芒還是讓曹操頗為滿意的。至於那些文臣,雖然眼見那些文官之中真心贊同自己提議的人比較少,但只要他們不曾明白的開口反對自己,那曹操也就不為已甚了。   「你們看這戰該怎麼打?」曹操詢問手下的眾人。儘管他自己心裡已經有了關於這戰的定計,但他還是願意聽聽大家的意見。他既是想從這些人那裡找到自己有可能倏忽地方,也是想進一步 向這些人表達自己對他們的重視。畢竟,他曹操是上位者,而廳內的大多數人都是下位者,上位者對下位者的詢問是叫做不恥下問的。這可能僅僅只是一個態度,但就是這樣的態度便足以令人心折了。   大廳陷入了短暫的安靜之中,大家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不一會被曹操譽為「鬼才」的郭嘉,率先開了口:「我看攻打徐州還得分做三路才行。」   「哪三路?」曹操追問。   「一路由泰山郡出發攻打東莞、琅琊二郡;一路由鄒縣出發攻打小沛、彭城、下坯一帶;最後一路也是由鄒縣、小沛、彭城、下坯而行,卻越過下坯直接攻打廣陵二郡。」郭嘉簡要的介紹道。   「為什麼要這樣?我們直接沖一路過去打了不就完事了嘛。」一邊的典韋大聲囔囔著,他不太理解這個,自認為這樣是很囉嗦的。   「將軍勇則勇亦,卻不曉得如今的形勢。眼下雖說公孫瓚的主力被袁紹牽制而不得南下,但公孫瓚手下的青州刺史田楷,北海太守孔融都還是有一部分機動兵力可以增援徐州的。而且在徐州北部還有臧霸,這麼一號徐州唯一能打仗的傢伙存在。可以說攻打東莞、琅琊的軍隊主要任務就是對付田楷、孔融、臧霸這三人的南下救援兵。至於攻打小沛、下坯、彭城一路的隊伍,自然不用說了那是直接攻略徐州治所,處理陶謙的本部。而最後一路攻打廣陵、東海的人馬則是專門用來掠奪的。須知廣陵可是徐州最富裕的所在,那錢糧自然是極多的。」郭嘉沒有回答 典韋,但一旁看著的劉曄卻是迅速的理解了郭嘉的意圖,直接向眾人解釋道,「這三路人馬可是缺一不可的啊。」   「原來如此。」這下子大家都明白了。   既然方略已定,接下來曹操便開始點兵派將了:他讓程昱、荀彧領兵三萬留守甄城、范縣、東阿三縣,盡起大軍殺奔徐州。其中,令於禁為北軍先鋒,以夏侯淵為北軍大將,呂虔為北軍中從事,領兵五萬,往攻東莞,琅琊;令夏侯惇為南軍先鋒,曹洪為南軍大將,毛玠為行軍司馬,領兵五萬,攻廣陵;而曹操自領中路大軍十七萬,以典韋為先鋒,郭嘉為軍師,滿寵為行軍司馬,劉曄為參軍,主攻下坯。復令荀攸總督各路糧草供給,以為大軍之後方。   因為眼下還是天寒地凍之時,又是正月過年喜慶之刻,不好立刻發兵進擊,曹操便讓手下們先各自去做準備。他是以報復仇名義興師攻打陶謙的,因此批麻戴孝之類的裝束是必不可少的,白衣白甲,包裹著白布的兵刃也是不可或缺的。曹操就給了手下幾個月的時間準備這個,同時訓練兵卒。一是要讓手下軍士的戰力再上一個台階,同時讓他們知曉這次可以像以前那樣放開胸懷殺,使出全部的氣力去搶;二則是要備其這一切所需的,讓全軍批著孝服,穿著白甲出擊。   當一切都準備完畢之後,時間已到了漢獻帝初平四年五月。當月,曹操於濮陽誓師,以「遵孝道,報父仇」的名義領三路大軍直向東邊的徐州殺去。   在出行前,曹操又一次召集了自己手下所有的幹部和家人於太守府的大廳之中。望著和自己同樣身著白甲,身披白袍,頭纏白布的將軍、謀士們以及坐在自己身邊的妻子兒女後,他從容了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緒,平靜而又嚴肅的開了口:「這次我找你們來是安排後事的。雖然我們這一次獲勝的機會很大,但在戰場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萬一我現在死了,我的幾個兒子還正年幼,根本不可能繼承我的事業。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你們就將我的家人托付給張孟卓吧。他是我少時的兄弟,應該會給我的家人以比較好照顧的。」   「請主公慎言,此次出戰哪裡會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呢?」眾人皆匍匐於地不敢仰視曹操。在尚未大戰之前就將事情考慮得如此眼中,甚至考慮到身後之事的人,在大家的記憶中似乎也只有主公一人而已。只是這樣的話實在算不上什麼吉言,相反倒有些倒霉的味道。   「哈哈!這只是說說而已。我命既受於天,哪有那麼容易死呢?」看著匍匐的眾人,曹操陡然放聲大笑。他笑得十分狂妄,直教誰也弄不明白他心中的所想。   一盞茶之後,曹操的笑聲停止了。只聽得他這樣大喝一聲,「走了!」便甩了甩身後的白色披風,大步流星的朝廳外走去。   望著曹操嬌健而富有氣勢的身影,年輕的荀攸神情複雜的對他的小叔荀彧低語:「叔叔,您看我們的選擇正確嗎?著二十七萬青州兵含帶報復心的一去,只怕徐州百萬民眾皆死無葬身之地了。他們本就是被陶謙從徐州趕出來的,心中無不對陶謙充滿了仇恨,再加上主公的這一煽動……,這還不血流成河嘛?主公這也太狠了,您認為他能實現我們的理想嗎?」   荀彧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自己這裡,便也同樣小聲的對這位年紀比他還要大的侄兒說道:「我們的理想是很需要時間來完成的。眼下的這個亂世,只有真正的強有力者才能將之結束。主公是我們選擇的,我們就應該進一步的去扶持他。無論他如何的心狠手辣,都是一個無法誹議的強者。雖然他現在還不是太強,但卻比袁紹、袁術之輩更可以依靠,我們只有讓他先結束了戰亂再說。至於這個漢室,那是以後在討論的事情了。而且要完成整個大業是必須犧牲一些百姓的。」   「可是……」荀攸還想再說什麼,卻見自己的叔父神色不善的瞪視著自己,便偷偷的撇撇嘴不說了。   大軍一出,曹操便立刻派人帶上自己的書信去找河北的袁紹,請求他派兵往幽州公孫瓚處在施加一些壓力,務必要纏住公孫瓚讓他無法南下支援陶謙。同時秘密讓人去徐州各處煽風點火,為曹操大兵的到來營造些許聲勢。儘管曹操自己也認為徐州現在弱得很,自己應該很容易攻破徐州,但作為一個聰明人,他依舊不打算和陶謙硬拚。他打算用一些別的手段,讓陶謙變得更弱,使自己的進兵變得更加容易。這一點就連郭嘉也是贊同的。   兵出三日,曹操中軍剛一到達南平陽,便接到了前方細作傳來的最新情報:「陶謙令臧霸領兵兩萬防守東安,令曹豹領兵五萬守彭城,令趙昱領兵四萬守廣陵,而自己則親領三萬人守下坯。 」   「你們怎麼看這個部署?」見陶謙似乎來了一個節節把手的招數來對付自己,曹操便迅速的召集手下的將軍、謀士們來商量對策了。   「徐州的臧霸由夏侯淵、於禁去負責應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了。而中路的曹豹由主公親自帶兵攻之,也能夠一戰下破其膽。唯獨廣陵的趙昱若是倚仗城池與我們抗衡,那我們一時間也無法急切的攻下。非但因為那是最遠的一路,也同時因為廣陵城池的高深可不在下坯之下,又有糧草支援啊。作為徐州稅收的主要來源地之一,那裡也有四萬丹陽兵防守,只怕夏侯敦和曹洪兩位將軍的五萬人馬未必能攻得破。」看了看情報,郭嘉迅速的作出了自己的分析,「陶謙看來是將防守的重點放在下坯、廣陵二處啊。這也很容易理解,下坯是徐州的治所自然得好好守著,而廣陵這是徐州的錢糧之倉,自也是不可缺矢。無論我們攻下了徐州多少地方,只要下坯徐州不矢,那他陶謙便也總有東山再起之日。」   「哼,他陶謙還想東山再起?我現在就要他的命。」曹操惡狠狠的說道。他實在是恨死了陶謙。   「主公勿怒!」帳內的諸人連忙勸慰道。   曹操氣乎乎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過了一會氣稍稍消散了些,便再次詢問郭嘉:「你認為現在該當如何。南軍還去攻打廣陵嗎?」   「不需要了。」郭嘉輕輕的搖了搖頭,「既然陶謙自己將兵力分散,那我們再分兵不久成了白癡了嗎。下坯的糧草是靠水路由廣陵供給的。我們攻打廣陵一是為了掠奪這些糧草,二則是為了切斷下坯的補給。現在既然下坯增加了守軍,我們急切間不好攻打它。那麼我們就必須以切斷下坯的補給為首要任務了。」   「你是說攻打下相?」曹操聽郭嘉說著,轉身看了看身後的地圖,問道。   「不錯。」郭嘉微笑的點了點頭,「下相位於徐州和廣陵之間,也是泗水河邊上的城池。無論是下坯之船南下,還是廣陵之船北上,都必須經過下相。而且與下坯和廣陵這兩個郡城不同,下相因為只是縣,城池可是小了一號哦!只要我們南路的這五萬兵過去,一戰便可以攻破下相,徹底切斷下坯與廣陵之間的聯繫了。」   「好,就讓曹洪去攻打下相吧。」曹操重重的一拍自己的大腿,作出了最後的決斷。   曹操的大軍由南平陽出發經番縣南下攻克陶謙的前沿陣地小沛。這裡本屬豫州的地盤,只是在豫州刺史孔胄病逝之後,朝廷便沒有委派新的豫州刺史。原來的豫州之地之地雖然主要落在了曹操手中,但還有一些偏遠的「邊」縣是歸屬於他人的,如小沛被陶謙所佔,汝南被黃巾殘黨劉辟、龔都說據有等等。   戰鬥沒有開始便結束了。陶謙軍完全放棄了對小沛防禦,將一座完整的縣城留給了曹操。因為這裡還算豫州的分界,曹操便沒有進行滅城屠殺之舉。他草草的補給了一下糧草,便發兵往攻彭城了。   大軍行進到留縣,忽讓聽說袁術手下的九江太守邊讓因為與陶謙素有交情,又看不慣曹操所說屠進徐州百姓的狂妄,便不遵從他主公袁術的命令私自領兵五千兵馬來救援陶謙。面對這麼一個突然冒出來而且不知死活的傢伙曹操聞言大怒,當下就命令南路軍夏侯惇、曹洪二人領五萬兵去阻擊他。結果夏侯惇與曹洪在梧縣,與邊讓交上了手。經過一日的激戰,曹洪、夏侯惇大破邊讓,當場就斬殺這個敢在第一時刻冒出來與曹操交鋒的傢伙,俘虜了邊讓手下兵將一千多人。   當時,曹洪就讓人去問曹操這些俘虜怎麼處理。   曹操想也不想的就下令:「把這些人都給我殺了,我要用他們的血告訴全天下:『若有敢救援徐州者,當以邊讓之果與之。』」   於是,一千多個頭顱落下了,所有關注這場復仇戰的都為曹操的認真、強硬、冷血而震驚。無論是尚與陶謙交好卻又被袁紹壓境的大兵鬧得動彈不得的公孫瓚,還是本身就有吞併徐州之心的袁術,一時間都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是否還有招惹曹操的勇氣。他們紛紛斷了救援陶謙的心,轉而以觀望這場戰爭為主。他們都被曹操震懾住了。   五月十五日,曹操兵進彭城。這也是一座空城。在聽說曹操對邊讓軍進行了完全屠殺之後,彭城的守將曹豹一時膽怯,帶著手下的三萬丹陽兵逃走了。他是一個膽小的人,雖然很懂得練兵,但卻沒什麼勇氣可言。當下,便彭城全城百姓丟給了曹操。   大屠殺開始了。曹操對同是豫州的沛縣百姓手下留情,卻不代表他會對屬於徐州的彭城百姓手下留情。在攻克彭城之後,曹操便令大軍將城池四下裡全部圍住,然後再引兵對這裡除自己軍隊以外的生命進行清理。   那清理首先是從城外的流民區開始的。居住於臨時搭建起來之小屋中的居民被一一從自己的家中驅趕出來。當著的面用從城池四下裡砍來的薪草付於其上,用大火將之點燃。雖然這些小屋本身就是風吹就垮的那種,但還是被曹操的青州兵一一放火了。在灼灼的火光之中,原來的百姓被逐一區分開來,無論是男女老幼,他們身後都有一位獰笑著的青州兵持著兵刃站立著。隨著曹操的一聲令下,這些歡喜萬分的士兵迅速的朝自己所看押的對象揮出了致命一擊,或是刀砍,或是劍刺,或是搶戳。他們十分整齊的,完全向平時訓練一般將那淒苦的百姓殺卻,然後立刻蹲下身去,在剛剛死去的屍體之上搜索著那尤自帶血的財物。因為他們的主公早已許諾,此戰所於百姓身上獲得的一切都歸士兵所有。   火燃燒了一夜,最後熄滅了。當城外的屍體被投入彭城南邊的泗水河中,城內的屠殺早已在無忌的姦淫擄掠中進行的時候,原本居住了一萬多號人的城郊地面早已被稍成了褐黑色。   曹操的大軍在彭城停留了三日。在這三日裡,士兵們的任務就是從溝溝柩柩裡搜尋出躲藏著徐州人來,將之殺卻。所謂屠城,就是將全城的老百姓一一殺掉。不殺到城池裡沒有一個人,個性剛強的曹操是不會住手的。   看著被鮮血浸泡成紅色的青石路面,嗅著迷茫在空氣之中的血腥之味,聽著遠遠隱隱傳來的慘叫之嚎,曹操滿意的點了點頭,歡喜而興奮的笑了起來。在這裡,他心中的狂妄得到了滿足,完全被殺父之仇所佔據的心裡稍稍得到了些許撫慰。他深深的洗了口氣,頗有些陶醉的閉上了眼睛。   「這才是真正的復仇啊。」曹操如此認為。   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在沒有殺掉陶謙全家或是屠盡徐州百姓之前,所有的血腥都只是暫時撫平,他心中的恨而已。   曹操中路和南路大軍,順利的在徐州的境界裡前進著。雖然後來的郡縣都因為彭城的先例擺在那兒,為了自己的性命都奉力抵抗曹操軍的前進,但這些城的兵力實在太少太少,城池又沒有經過很好的修葺,根本就無法抵擋曹操大軍的攻擊哪怕是一天。於是,曹操於五月二十日攻破傅陽,於六月三日攻破取慮,於六月十二日攻破睢陵,盡屠這三城的百姓。   六月二十日,曹操包圍下坯。他立刻對南路軍的作戰進行了進一步的更改,他將南路軍分成了兩個部分:其中一路以夏侯惇為主帥領原來南路軍的五萬人馬攻下相;另外一路則以曹洪為主帥由曹操的中軍撥兩萬人馬攻夏丘、徐縣、淮寧三地。雖然這三地都是小城,根本不可能威脅到曹操的後方,但這三地都有徐州百姓的存在,若不攻而殺之曹操是越發不甘心了。   因為,在包圍下坯的時候,他剛剛得到一個非常不妙的消息:「夏侯淵、於禁所統之北路軍攻臧霸失利,被牢牢的擋在了東安城下。同時公孫瓚正式決定出兵救援陶謙。雖然公孫瓚的主力白馬義從依舊被袁紹的大軍所牽制而不得隨意調動。但是公孫瓚卻令青州刺史田楷領兵出擊了。」   當然,這田楷是不足為慮的,但在田楷帳下的平原國相劉備,卻是令曹操頗敢頭痛的。畢竟,劉備加上他的兩個義兄第,關羽、張飛是連天下第一猛將呂布也對付不了的。 「情況有變啊。看來將會有一場苦戰了。」曹操皺著眉頭想道,他隨即下達命令:「全軍,給我對下坯進行總攻。」 第一卷初臨 第十章 逃亡   當曹操接到了公孫瓚令田楷正式出兵救援徐州的消息覺得有些棘手而下令總攻下坯的時候,徐州下坯郡的夏丘城卻早已處於一片混亂之中。   早在五月七日,曹操以「遵孝道,報父仇」的名義出兵徐州並欲屠盡徐州百姓的消息便傳到了夏丘城。當時是沒什麼人把這事當真的。因為曹操以前的作為,如:不避權貴,怒懲宦親;攻破黃巾叛亂,安定地方;獨自帶兵追擊董卓,為國盡全力等等,都在一般的百姓心裡留下了個為國為民的形象。他們都認為曹操是好人,而好人斷然不會有殘暴之舉的。或許,他真的想攻殺州牧陶謙以報父仇,但那也算是正常的行為,若說到曹操還想把所有的徐州之民殺乾淨,他們卻認為那是對曹操大人的一種侮蔑,是假的。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每一日都可以聽到有關曹操進兵了流言。當彭城被屠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大家便有所慌張了。雖然絕大多數人還是不相信,但這不相信卻說得十分勉強。城裡已經有人悄悄的逃跑了,而城外的流民更是一夜數驚,紛紛向南逃去。他們本來就是離根的浮萍之人,對於如此可怕的事情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   五月二十五日,聽到了傅陽被屠的消息。六月十日,收到了取慮被屠的噩耗。雖然曹操每每在屠城之前都曾讓將兵包圍住城池不讓城中之人逃脫,但在以有了彭城之戒的情況下,傅陽、取慮二城中的百姓還是有幾十人因為實現的準備而躲過了曹操的屠殺部隊。他們南逃到了夏丘,以自己的親身經歷,向夏丘的人們訴說了屠城的真實情況:   「城池的到處都可以看見斑斑的血漬。屍體早已被搬走,投入了濉水之中,因為太多,讓濉水為之不流。分明可見的紅色河水將河邊被焚燒過一次的黑色地面給掩蓋了。那實在是太慘了…   …」   來人訴說著,眼淚是撲撲的直往下掉。他們的聲音十分的沙啞,想來早已在途中哭泣了許多次。看著他們那淒慘的哭樣,瞅著他們那比城外流民還要衰破許多的身軀,誰也不敢相信這些就是和自己同樣居於下坯的縣城之民。   「看來他們說得是真的了。」夏丘人漸漸相信曹操要殺盡徐州百姓的傳言。於是,他們勃然大怒起來:「誰沒有妻子兒女,誰沒有親朋好友。你曹操為報父仇說是進孝道,偏生我們就不算人,就合該給你們殺嗎?你曹操要報仇,大可以去找陶謙,去找那張闓啊。我們這些普通人與你曹操有仇嗎?」   「不能就這樣等著被殺啊。我們得反抗曹操得暴虐。」突然有人這樣放聲大喝。   「對,要反抗魔鬼!佛祖會保佑我們的。」一聲即出登時激起了千層浪花,雖然他們平素裡深受浮屠教的熏陶,一切都想著和為貴,但在這個連生命都要被人隨意剝奪的時候,徐州人的血氣被激勵起來了,他們決定去找縣尉,自願加入守城保家的行列。作為一個本地人,他們自是不願就這樣放棄自己的家園而逃亡。因為「那絕對是一個懦夫的行為。」他們如此認為。   「曹操真的這樣做了呀。」在泗水居後進的那個大廳裡,李夫人把自己的一家子人都召集起來商討一個問題:「我們究竟該何去何從?」雖然泗水居是這夏丘城裡排行第一的酒館,也算是夏丘城裡的一個富豪之家,但它的財富卻是在短短的四年裡聚集起來的。她們都也算是北方的流民,只是她們算是流民中比較成功的人,似乎因為當初走的早,多少帶了些金銀之物,以至來到著夏丘城,能夠迅速的安身立足。只是不管怎麼說,她們都不算是夏丘本地人,自然對這片土地沒有生死與共的感情和必要了。李晟坐在李夫人左手邊神色複雜的看著神色憔悴的女主人。   對於這個問題,他早在今年正月的時候就向她提出了,只是她當時並不相信。   「孟德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那時的李夫人眼神凌厲的瞪視著李晟,一副為朋友打抱不平的模樣。   「孟德?」李晟自然知道那是曹操的字,然而在這古代字非熟悉之人是不能隨意稱呼的。「難道夫人與曹操熟識?」這個問題,李晟一直放在心裡,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他明白自己所提出的事情實在是太過荒謬。畢竟曹操還沒有出兵徐州呢,他的名聲在百姓間是很不錯,突然說他是一個殘暴的人會有大屠殺的舉動,若非李晟是一個後來人,否則他也是不信的。但是,李晟還是決定是先提醒李夫人一下。因為歷史終究是歷史,在歷史沒有被外力推動而偏離到另一個方向發生改變的話,那歷史還是會沿著原來的軌跡前進的。   李晟知道自己是歷史中的變數,但現在他這個變數的力量還太小,是沒有任何影響歷史的力量。為了不讓這些自己認識的人,收留自己人與自己結下友情的人身死,他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悄悄的推動那歷史大勢中某一個小角落的變化了。   他向李夫人提出自己的推斷,即也是這樣努力的一種,只是這個努力最終失敗了。   「唉!」一想到這個事情,李晟就不由得渭然長歎。雖然別人不相信自己是一見很正常的事情,但那終究還是失去了即早準備的機會啊。如果當時就做了,那現在就不會顯得如此窘迫了。李晟在自己最初的努力失敗之後,還是有做一些準備的,但那樣的準備終究還是紙上作業,根本就和實際的問題沒有任何幫助。   聽見了李晟的長歎,李夫人別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心裡自然明白這是什麼原因,不由得十分歉疚的對他笑笑,然後對著大廳裡全部的人開了口:「在這裡我要向晟兒和所有的人道歉。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將大家陷入如此危機的情況之中完全是我的過錯。早在今年年初的時候,晟兒就曾提醒過我要小心曹操攻打徐州,並對徐州進行清理的事情。而當時我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從而不曾對可能發生的變故進行任何的預防,以至於到了今天,消息真的傳來,我們卻還窩在這個小地方不敢動彈。」   「啊?」對於這個事情,大家還都是第一次聽說不由得萬分驚訝起來。當下就有人問道:「不知,小公子是如何判斷曹操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攻打徐州,並要屠城的呢?」   眾人對這一點頗覺得好奇。如果能說得通,那麼大家也就能夠理解李夫人為什麼要讓這麼一個剛剛加入泗水居不久的小鬼來參加這樣高層的會議了。畢竟在這個會議上說得都是泗水居最隱秘的東西,只有在座這些跟隨李夫人當初逃難而來的親信使女才得以參與。   「我是根據曹操的個性和一些別的小事來判斷的。」李晟站起身來向坐著的各位團團抱了一個圈說道:「有傳說,他當初找許劭要評語被拒絕之後,竟用劍架於許劭頸上,迫他說出結論的事情。由此可以看出曹操的個性之強。如此個性是萬萬不會容忍別人欺侮到他頭上的。因此,他在突然得知自己的父親被陶謙所殺而作出異常激烈的反應也就不足為奇了。對於殺父之仇,他絕對是要報的。而像我們這樣的升斗小民,只是在報復仇之前,讓曹操先感受報仇的快感而已。說過『寧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之話的他,是寧枉勿縱的。即使當時只是氣憤的下達了命令,現在早有悔過意思,若不到非常迫切的時候,他也絕計不會就此而收回原命。只怕他曹操在下令攻略下坯的時候,也不會忘記我們下坯所屬的邊縣吧。他一定會派偏師一軍來攻打這裡的,而這裡我們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抵擋曹軍的進攻,再在這兒呆下去只怕大家都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通話一出,大家都是默默無言,廳內的氣氛頓時凝重的讓人透不過氣來。直到好一會之後,才有人小聲的詢問:「如果我們呆在這裡不走,利用我們泗水居的錢財來支援夏丘守軍的抵抗如 何?」   「如何能行?夏丘守軍不過五百,又沒有足夠機謀膽略的將軍統率,就依靠本城的那些所謂的血氣之徒如何能與曹操身經百戰的隊伍交戰?城裡的人之所以想硬槓,無非是覺得落入了必死之 地而已。若來攻之曹軍不死命圍城,而用三圍撅一之法,獨獨留下北門作為我們逃命的路線,那我們即使見到有滔滔的睢水河也不得不跳吧。那時我們又能有多少人活命呢?」李晟搖了搖說 出了自己的判斷。   這一說可是讓大廳裡眾人心中最後一點想僥倖留在夏丘不再逃亡的心思也給打碎了。所謂的二選一,早已不存在,擺在大家面前的,也只有逃亡一條路而已。   「逃到哪裡去?」既然只有逃亡,那麼這個問題就顯得很重要了。   「去荊州。」李晟在大家都還在考慮的時候迅速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時的大廳只有他這麼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在迴盪。   對於逃亡的事情,大廳裡的人從來沒有想過,自然也一下子拿不出什麼可行的方案來。而在上次向李夫人建言而遭遇失敗的李晟,卻從那之後一直就自做主張的思考這個問題。   「荊州麼?哪倒是一個安穩的地方。只是離這裡會不會太遠了?我們怎麼過去呢?揚州袁術的地盤可也是亂得很哪。」李夫人似乎沒有想過李晟對這樣的事情早有考慮,當時便頗有些疑惑的說出自己關心的問題。   「我們先去廣陵躲避曹操鋒芒。只要在廣陵呆上四個月。我們便可以大搖大擺的由交縣進入汝南山區,從那裡翻山越嶺的進入江夏郡了。」李晟說出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夏丘是歷史上被曹操屠掉的五城之一,也知道曹操攻徐州只堅持了四個月的時間就會因糧盡而退。所以,他便提出了先南下廣陵躲避一時的辦法。   「為什麼要去廣陵?為什麼要等待四個月?」對於小鬼所說的大事,大人們總是在相信和不相信的兩難中搖擺,他們總想將一切細節都問得清清楚楚。   「第一,曹操攻徐州所做的暴虐之事,不但令天下民眾心寒,也讓曹操的手下看清了他曹操的面目。在深刻不滿的驅使下,總有人會有所反應的,尤其是曹操勞師遠征已久的時候;   第二,曹操的糧食問題十分嚴重。別看曹操眼下有了強大的三十萬軍隊,但他所據有的兗州、豫州早已被黃巾鬧得一塌塗地,根本沒有足夠的糧食來供給這龐大的軍隊。曹操來攻徐州說是為了報復仇,其實他也何嘗不是為了解決糧草和資金的發展問題呢?徐州可是富裕的很,他當然想要嘍。只是他曹操帶出來的那些糧食根本就不夠支持他大軍長期作戰的;   第三,地方諸侯的反應。曹操用屠殺來救援陶謙的九江太守邊讓之降卒,來告誡天下,莫要救援陶謙。這樣殘酷的舉動當然能嚇住諸如袁術之類的膽小之徒,可是也會激起一些根本就畏懼曹操的英雄之輩的不滿和好勝,他們自然會不信邪的與曹操作戰。   雖然他們帶得兵可能沒有曹操多,但他們作為一個將領的能力,卻是和曹操有得一拼。徐州缺得最多的是勇猛的將軍,而不是精銳的士兵。當外來的猛將和本地的精銳聯合起來的時候十萬的丹陽兵將成為曹操絕對的惡夢。這一切究竟會不會發展,也就在這幾個月裡了。」李晟侃侃而談道:「我相信,有了這三個問題,曹操想要直接攻佔徐州是不可能的,他的軍隊絕對會在幾個月內退走。   「那好吧。就按照你說的計劃去避難吧。」面對如此合情合理的解釋,大廳裡的所有人都被折服了。李夫人最後的這一句話拍板決定了泗水居的未來。為了這個未來,大家都施施然的遵從李晟的建議,開始為所有人的再一次逃往坐起了準備。   而這個時候,李晟卻悄悄的向李夫人提出了新的要求:「我想這次讓周叔和宋伯一家子也加入我們泗水居的行列之中。因為我們與他們都相熟。如果我們不在這樣生死關頭的時候拉他們一把 ,我們只怕心中永遠也會存著愧疚的。」   「嗯,也行。」李夫人明瞭的點了點頭,「你自己去說服他們。只要他們同意,我就讓他們和我們一起走。畢竟大家都街坊鄰居的好幾年了,我也不願意看見他們就這樣死在屠殺之中啊。」   「太感謝了。」李晟高興的跳了起來,「我這就和他們說去?」他說,著就趕忙往門外沖。   「等等!你這出去如果看見鐺兒的話,就馬上讓她來見我。我有些事情必須交代他們,明白了嘛?」見李晟走得太急,李夫人大步趕到大廳的門檻處,大聲的對著李晟的背影叮囑道。   「明白了。」遠遠的傳來了李晟的回答聲。   *****   終於要走了。泗水居的一切草草的在這幾天裡整理完畢之後,只有一些重要的東西和乾糧被裝上了大車。因為是逃命,泗水居書房裡的書都被遺棄了。雖然那些書籍在這個時代顯得比較珍貴,卻也不是不可能重新買到的。眼下若是帶上,只能是一個累贅。畢竟竹簡製成的書實在是太重了。   步出夏丘南門,天上已經下起了細細小雨。那雨如霧似沙,輕輕的打在眾人的臉上,冰涼涼的透入眾人的心裡。雖然是六月的初夏,但眾人的心卻彷彿遭遇到了十二月裡的寒流。   回頭看了看夏丘城最後一眼,大家臉上沒有一點笑容。儘管泗水居裡的人都是外鄉人,並沒有與這城池同生共死的必要,但在這兒生活過了一段時日,要說對這地方沒有一點感情也是騙人的。   感受到了城頭上民眾充滿敵意的目光,大家再也不敢昂首挺胸了。在那如劍芒一般鋒利的視線注視之下,眾人都感到了愧疚。或許在那些守城百姓的眼中自己這些人都早已成了懦夫吧。   但這卻又是迫不得已的。因為繼續呆在這夏丘城中只是死路一條,而大家都不願意死。   從夏丘前往廣陵淮陰,大約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北上經僮縣到下相,然後坐船由下相經由凌縣至淮陰;一條是走陸路到徐縣然後坐船度過洪澤湖至淮陰。   因為下相正處於下坯和淮陰之間,聰明如曹操者不可能不注意到,他必然會派大軍去下相,所以北邊的這條大路眼見是不曾了。大家只有南下徐縣一徑可以走。   徐縣位於夏丘東南一百二十里的洪澤湖邊上,有大約五萬人口,算是一個大縣,其居民大都以農業和漁業為生。雖說眼下是逃命,但從夏丘離開時已經是午後了,即使連夜趕路也無法在明日早晨到達徐縣。故必須在路上早個地方住一宿。這本是很為難的事情,因為曹操的事兒已經傳遍了整個徐州,各地都是民心惶惶,又哪裡會有人肯讓一群毫不熟悉之人住進自己的屋子呢?   當李晟想到這個問題,面帶苦澀的向李夫人提起這個時候。李夫人卻神秘的笑笑,一臉促狹的對他說道:「原來我們的晟公子也會有忘記事情的時候啊?」   「夫人笑話了。我子旭也是凡人啊。」李晟靦腆的說道。   「呵呵。」對於李晟的謙和的態度,李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告訴他:「夏丘和徐縣之間,有個叫做彥村的地方。兩年前泗水居第一次擴大店面的時候,我為了保證蔬菜糧食來源的穩定,在那裡買了五十畝地,並建了一個別院。今日我們便在那兒落腳吧。」   「哦。原來夫人早有計劃了啊。」李晟放下心來,撓了撓自己那終於和現在人差不多長的頭髮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才曉得啊。」李夫人風情萬種的一抿嘴自信的笑了起來。   見到母親笑了,一直到現在為止都鬧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鐺兒這才迷惑的開口詢問:「娘,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我們在搬家呢!不但是我們,就連大牛和德兒他們都將和我們一同搬家。」李夫人這樣回答。   「為什麼要幫呢?我們的家住的好好的啊。」鐺兒頗感奇怪的又問。   「因為有壞人要來我們家,我們打不過他們,只好先逃了。」說著這個,李夫人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漸漸的有些黯然。   「那我們還能回去嗎?」鐺兒縮進李夫人的懷裡問道。   「可能……會吧……!」李夫人答的十分勉強。其實在他的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疑惑:「孟德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大約是申牌時分吧,濛濛的夜已經籠罩了整個村子。在細雨的飄離之下,天明顯的有些陰冷起來。聽著從村外傳來的馬蹄聲,村子的家家戶戶都不約而同的將屋盟緊緊的關了起來,隱隱有人神色戒備的由屋子的窗戶小心翼翼的往外瞧。彥村是一個小地方,村子裡只有那麼四五十戶人家。根本也不可能組織什麼鄉勇,所以他們對帶不知明勢力最好的辦法就是躲了。   李晟和李夫人、鐺兒和泗水居的兩個高級主管窩在馬車裡行進了村子。在車上他撩起了青色的車簾,張望了一下這冷清而充滿敵意的村子,心中苦澀的想道:「這也是亂世常景麼?」   這一個下午的城外之景給李晟帶來的感觸絕對是震撼的。他第一次覺得這個時代的中國人口實在是少的可憐。這是原來在夏丘城裡感受不到事情。雖然夏丘只是一個小地方,但也是人口眾多的,本城的六萬多人在加上聚集在城外的北方流民三萬多,整個夏丘的百姓也有近十萬啊,再加上夏丘城池並不大,這帶給李晟的感覺竟也有些相像現代的社會——一樣是人口眾多的。   「如此少的人口,偏偏又要進行一次又一次的戰爭。無怪到三國統一以後人口就只有那麼區區的一千五百萬了。」李晟苦澀的想道。原本這一切都只是寫在紙上數字和他是完全無關的,但是經歷了那場莫名其妙的變化之後,他卻和這邊人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從五千多萬到後來的一千多萬,這中間死的人可不少啊。李晟擔心著,他害怕自己什麼時候也會變成那被減去四千多萬中的一員。   「勢力、勢力!我要勢力,我要軍隊,我要將軍,我要謀士!」怔怔的望著車窗外細莎落下的雨點,李晟心中也向那天空一樣鬱悶的很,「為什麼那些小說中的主角偏偏就能幾個月拉起一支幾千人的軍隊,就能找到幾個絕士猛男做將軍,就能找到三國裡有數的謀士為軍師,就能和曹操這強悍的青州兵拚上一拚。偏偏到了我這裡,卻只得為了活命而東奔西跑呢?玄德公啊,玄德公!我還是真佩服你呢。」   馬車終於停下了,因為已經到達泗水居的別院。從幾乎要把自己震動得快要散架了的車子裡下來,李晟一瞬間有要昏過去的衝動,他從來沒有坐過這麼「陡」車子。   泗水居的別院就位於彥村的尾稍。因為是用來做倉儲管理和偶爾宿夜用的,便建得不是很好,比起夏丘城裡的本院實在是有些簡陋了。不過這地方倒也是夠大,分做外兩進,據有了這方圓十丈的地方。   有錢人家的別院即使平時不住人也有那麼十幾二十個奴僕負責打掃的。或許是因為泗水居的主人本身是一名女子的緣故,這別院之中的下人也都是清一色的女子。她們的年紀都很清,最大的也不會超過十五,都是李夫人這幾年從流民中購買過來的。在亂世之中,這樣的情形倒是普遍的很。   當下這些年輕的「大」女孩們就把跟隨馬車而來的一群人接進了別院,安頓下去。而李夫人著帶著李晟和鐺兒逕自去了大廳。她說是有別的一些事情,要交代這兩人。對此,大家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因為平時素知李夫人對李晟的看重,便也沒人多說些什麼。   進入大廳,卻見裡頭早有一年輕男子站立著,那是一個有著九尺身軀的高大之人。他看到李夫人等人進來了,便快步走過來行禮:「徐定,見過夫人。」說罷,逕自跪坐在了廳子的下手,抬起了頭,亮出了那張充滿硬線條的臉 。   李夫人微微的頜首,走到大廳的上位坐下了:「徐兄弟,可知現在的情形如何?」   「曹操令曹洪進兵夏丘,其行進速度極快。夫人前頭剛從南門出來,曹兵後邊就將城池包圍了,前後相差不到一個時辰。」徐定一臉平靜的說道。   聞得此言,廳內的兩人(鐺兒還小自然聽不明白這個)不由得慶幸不已:「好險啊。」   「淮陰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徐縣渡口的船還有嗎?」慶幸過後,李夫人繼續問道。   「請夫人放心,雖然現在的情況很有些危急,但既然我們船隊答應了你們的委託,他們我們就無論如何都必須辦到。這是我們身為浮屠教徒應該遵守的信條。佛主說了:『信徒是不能打妄語的。』」徐定單手持立的說道。   「呵……」李晟掩嘴輕笑起來。他覺得徐定那姿勢就如同以前所看見的和尚一般,只是面前的這個徐定並沒有剃光了腦袋而已。   「只是廣陵淮陰那邊出了一些問題。」徐定並沒有理會李晟的笑,繼續說道。   「什麼問題?」李夫人不解,「曹操的兵鋒不是還沒有指向廣陵嗎?他只到了下相而已。」   「那是。」徐定皺了皺眉頭,頗有些黯然的說道:「說起來這也是我們浮屠信徒的恥辱。不要說依據佛經的教諭,就算依靠一個人的本心,我們也決不能做背信棄義、恩將仇報的事情。但身為『著名』教徒的乍融做了,他截取了彭城、淮陰、下壞三城的賦稅,殺了他自己的好友廣陵趙昱投江東去了。現在廣陵可也是亂的很,因為失去了城守,便很有些地痞流氓在那兒打劫了。」   「啊!」李夫人和李晟俱是大驚,「那淮陰不是去不了了?」   「我建議你們最好不要去。」徐定誠懇的說道。   「不去那裡?我們還有哪裡可去?後面曹操的兵馬可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追來啊。」李晟焦急的咆哮對著徐定起來「你們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晟兒,不許對徐先生無理。」將李晟把滿腔怒火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李夫人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喝止了他,並一臉抱歉的對徐定說道:「實在對不起,還請先生不要和小孩子家鬥氣。對於如此大變故,你我都是沒有想到的,我想請先生先下去休息一下,等待我們這邊商議出了一個結果再說。」   「好得。」徐定一臉平靜的點了點頭,單手持立的對屋裡的三人一鞠躬便自退下了。   過了一會兒,估摸著徐定走遠了,李夫人這才開口詢問:「鐺兒,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可記住了?那包裹帶在身上了嗎?」   「啊?」鐺兒猛地聽聞頓時已經,她仔細了想了想,最後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娘,我把那東西忘了。」   「什麼!?忘了?」李夫人聽得這兩個字,登時惱怒的站起身來:「你怎麼能把那麼重要的東西忘了?那可是關係到我們全家續亡的東西啊。」她氣得渾身發抖,當時就怒氣沖沖的跨步到自己的女兒的面前,說著就要抬起了巴掌就要揮下:「你……你這個孽障,想來莫不是為了貪玩而把東西忘了吧。」   「呀!」鐺兒從沒有見過母親如此暴怒的模樣。一時間被嚇得尖叫起來,她瑟瑟的說在了李晟的身後,滿臉俱是慌張的神色。看著母親那一副似乎想把自己吃了的模樣,她心裡充滿了委屈,淚水也噗噗的落下來:「人家不是故意的哪!當時實在是太匆忙了哪!」   「什麼?你還有理由?」盛怒中的李夫人是聽不進半點理由的,她上前兩步想要撥開李晟的身子,將躲在他身後的女兒揪出來。   「等等!夫人。」李晟架住了李夫人那帶著怒氣的手,勸告他:「您交代給鐺兒的究竟是什麼呢?如果真的很重要的話,我們還是先想想補救的辦法,而不是光光在這兒發火啊。」   「唉……」聽了李晟的勸慰,李夫人終於放下了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依舊怒氣未平的吼道:「補救?唯一補救的辦法只能冒險潛回夏丘城了。那包裹裡放著的是我們李家的族譜和先父的牌位,是萬萬不容有失的。」   「啊?」李晟一時間也不曉得說什麼才好。在古代生活了這麼幾個月,他明顯的感受到這時候人對祖宗的重視。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祖宗的靈位、族譜之類的東西有所錯失的。   「那怎麼辦?」李晟皺著眉頭問道。   「只有回去拿了?」李夫人無奈的一攤手,狠狠的的瞪了鐺兒一眼說道。   「怎麼回去?曹操的人馬已經把夏丘給圍上了啊。」李晟擔心著說到。   「城外有一條通向泗水居的地道是我初建泗水居的時候布下的。從那裡可以回到我的臥室之中。」李夫人吐出了這麼一個秘密來,她要求李晟:「今夜我要你和徐定陪我一起去取。」   「為什麼要我們兩人?」李晟覺得奇怪了。   「徐定是我請來的保鏢,自然的陪我去保護了。至於你嘛,我是想在族譜上加上你的名字。雖然不很正規,但也需要你本人在才行。」李夫人如此解釋。   「不能等回來在寫嗎?而且好好的為什麼要加上我的名字啊?」李晟越加疑惑了。   「你就別多問了。我只要回答究竟是去還是不去!」李夫人見李晟問得多了頓時皺起了眉頭,厲聲喝道。   「自然是去了。」對於這個問題,李晟沒有任何的選擇。 第一卷初臨 第十一章 夏丘的夜   夜沉了,夏丘城卻依舊熱鬧的很。彤彤的火光映紅了整整半個夜空,隨風而來的是隱隱的灼熱和淺藏在分鐘的慘叫哀嚎之音。顯然,曹軍已經攻破了夏丘城。顯然,這群由黃巾軍轉變過來的強盜正在夏丘城裡殺人放火。   夏丘城西的一片亂葬崗是一處並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瘋狂的曹軍要不去城池裡享受種種快感,要不就聽從將軍的緊要的把手住城門的四處,不讓一個人走脫,而對於離城足足有兩里地又滿是墳墓的地方,在這天黑陰涼之時他們大都是不敢去的。雖然對於眼下的行動,他們自己的心裡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可供解脫,但在他們內心的深處還是心虛。   李夫人、李晟和徐定,三人兩騎策馬由彥村狂奔而來。一入這亂葬崗的墳群之中,三人下了馬。當下便由對這一切都有幾分熟悉的李夫人將他們領到了一塊標有「遙拜先父」的墓碑前。   「就是這裡嗎?」李晟和徐定望著李夫人。   「沒錯!這裡是我父親的衣冠塚。」李夫人點點頭伸手撫摸著青石製成的墓碑,臉上不由得露出緬懷的神情:「想家父為官一生清正剛直,只是因為得罪了宦官而最終落下了一個人被密殺妻子徒邊的下場。若不是抄家那天,我的乳母因想回家一聚又放不下我而把我帶上,只怕今日的我也不知會在哪裡的邊境度過呢。」   「原來如此!」李晟聽了不由得暗暗點頭,「李夫人原本也是官宦之家出生啊。這似乎便能解釋她為什麼家中會有那麼多書本了。」李晟如是想道,他似乎沒考慮過李夫人話語中的問題:當初事發的時候,李夫人善處於襁褓之中,根本就未曾接受哪怕是一點的教育。縱然是官宦之家又如何?如果不是她生活途中另有際遇,只怕她的今日也會和那些一般商人一樣充滿了市儈之氣吧。   不過這只是末節,即使想不到也是沒什麼的。這根本就不影響眼前的事情嘛。   「請打開吧。現在可不是傷感的時候。雖然我是認為一切為空,那樣的東西拿不拿都是無所謂的,但既然僱主您認為需要,我還是認為這事得快點做好才行。」徐定毫不客氣的催促著。或許他本身並沒有不客氣的想法,但修研浮屠教義久了,他也不禁生出一種萬物平等、事事皆空的想法,行事待人都是不含任何感情的,自然聽在別人的耳中,就成了一種不客氣。   「嗯。」李夫人羞郝的一點頭,伸手轉動了墓碑上的那粒圓球。   隨著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響起,在墓碑的旁邊三尺的地面上進出現了一個四尺見方的大洞。一把銅製的長梯黑通通的從目所能及的地方通到地下,也不知其下究竟有多深。   見洞口打開,李夫人卻不忙著下了。她先讓大家在上邊稍稍等了一會,然後才讓徐頂取來一個上頭帶著鐵架的油燈座子,點上,將之縛在五丈來長繩子上,輕輕的將這油燈往下邊送。因為這洞口,平素裡被人封閉了久的,其間不免會產生許多疫氣,那是足以制人死命。只有先將洞口打開,等待這疫氣消散了在往下去才是正途。而用油燈來測試疫氣消散與否,是當時比較實用的一個方法。畢竟,這洞穴裡頭的疫氣是無法讓火焰燃燒的。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眾人將繩索從地下拉起,卻見油燈上的火依舊明亮的閃著不由得稍稍的放心起來——可以下去了。當下便由李夫人在前頭帶隊,李晟跟了第二,徐定則掛在尾稍保護 前頭兩人的順序,進入了洞穴之中。   洞穴在地下就是一條甬道的入口。那甬道是依著地勢而行的,所以就不是筆直的行走,而是在地下不斷的蜿蜒。如果沒有前頭李夫人的帶路,李晟便覺得是黑燈瞎火一般在原地不斷的打轉,很容易在這黑暗間迷失一切的。因為這個通道裡並沒有設置***。   在地下行了不知多久,或者只有幾刻鐘的時間,或許有一兩刻時辰。總之隨著不斷向前,李晟可以明顯的感受到腳下甬道的不斷向上和漸漸能夠隱約聽到的聲音。那些聲音雜亂的很,有人奔跑在地上的腳步聲,有遠遠傳來幾乎細不可聞的慘號聲,有女人的嘶嚎,也有男人的哀求,更有幾聲童子的哭泣。雖然還在地底,根本無法親眼瞧見上邊所發生的一切,但只要聽著這種種混 亂的聲音,底下的上人便明白上面究竟在發生怎樣的慘劇。   所謂屠城永遠不可能把人直接殺了就了事。跟隨屠殺而來的,往往就是姦淫擄掠的行為和放火燒屋的勾當。   「真慘啊!」聽著上面的動靜,下面的人就不由自主的浮想聯翩起來,不由自主的便感歎連連。   「曹操是不可原諒的,居然殺了這麼多人。」原本只是在書裡看到這樣的事情,還沒有多少感覺,但此刻一處於真實的亂世之中,親身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李晟也不禁氣憤起來。耳聽這樣的淒慘之聲,他心裡另有一分古怪的想法:   「曹操眼下的作為和焚燒洛陽的董卓有什麼區別嗎?董卓還是因為打不過而放火燒城的,而曹操的現在卻是在攻破城池之後做下這樣的勾當。雖然洛陽的人多,徐州五城的人少,但屠殺百萬人是屠殺,難道屠殺十萬人就不算是屠殺了嗎?有人說曹操是功大於過的,說在他的統治之下百姓的生活很是比原來好了許多,但就眼下看來,曹操讓百姓過得好只是為了實現他自己目的的附帶產物。   他並非為了百姓的安寧而做那些事情的。他有心平定亂世,卻不是為了百姓而是為了他自己野心,只是為了野心的實現,他不得不有一個有用的後方,一群能夠供他驅使的民眾。可以說曹操所作的一切,其主觀是為了自己,而讓百姓得到好處,不過是一些客觀得到的結果罷了。   至於對邊境的少數民族進行戰爭,也同樣是為了自己後方的安定。對於這件事情,後來的諸葛亮做過,孫權也同樣做過。只是諸葛亮做得軟一些,收了人心;孫權做得差勁了些,終吳一世山越終究沒有平定。而曹操的手段和強勢做得更絕,他是將所有的反抗者屠戮乾淨的。   這在表面看來確實很令人激動,但其最終的結果,卻是讓漢界之外的少數民族與漢人之間的仇恨更加擴大了。這在中央王朝還保持強勢的時候自然沒有什麼問題。但,到了以後中央王朝衰落的年代,卻是很容易讓外人入侵的。雖說狼終究是要殺人的,但我們為什麼不能把狼馴服成狼狗呢?」   李晟這麼一想,不由得發呆起來,這在自容許一人通過的甬道之中,便不能自已的將後面徐定的路給擋住了。   「小哥,在想什麼了?還不趕快跟上?」徐定皺著眉頭,連連催促道。   「哦……是!」李晟連忙拉回自己那飄遠了的思緒。   甬道在泗水居內的出入口便位於李夫人自己臥室塌下的地板上。在道路的盡頭,李夫人不知擺弄了一個怎樣的機關,便聽見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響起,頭頂的地面就這樣連帶著床榻整片移開了。   大股帶著一絲灼熱溫度和燒焦怪味的空氣化作一陣猛風而來,讓正要躍上的三人感受到了與平日別樣的氣氛。   不過還好,那氣味是從別的地方傳來的。眼下夏丘城中之火燒得最烈的當數城南和城西兩處,而城北和城東卻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被烈火所燒著。   從甬道中上到這地面上來一看,三人都不由得噓了一口氣:「還好,曹兵已經查過了這裡。」   從這間被搗亂得不成模樣得臥室來看,曹兵動手搜屋的行動做得還不是一般的細緻,不但屋裡的廚櫃都被翻到了出來,就連鋪在的地上的席片也被翻了開來,亂糟糟的被丟在了一旁。不過他們終究是無法從這裡獲得什麼東西的,畢竟有用的、值錢的都被李夫人事先帶走了,所留下的也只有這麼大一棟樓院和一些帶不走的竹簡書罷了。對於這些東西,一般人是不會去搜刮的。因為他們根本就看不懂那些。   雖然領路是由李夫人負責的,但眼下負責保衛工作的卻是徐定。進入到了這麼一個處處充滿危險的環境之中,李晟可以十分明顯的感覺到他身上氣勢的緊繃。眼下的徐定就像是一個擇人而嗜的獵豹一般全身凝聚了急待爆發的力量。他貓著步,用眼神示意李夫人和李晟二人不得隨意走動,而自己卻是異常小心的來到臥室的窗戶旁。他輕輕的支起了紙窗的一角,萬分警覺的朝外邊的院子看去。一邊看,一邊側耳傾聽外頭的動靜。良久良久,他才轉過頭來對後邊的兩人說道:「可以行了,院子外邊並沒有曹軍的存在。」   「嗯!」聞得此言,兩人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眼下外邊並沒有曹操的軍兵,自然對三人的行動是很有利的。於是,他們又讓李夫人在前頭領著往對面那間屬於鐺兒的院子行去。   因為從李夫人的臥房到鐺兒的臥房並不遠,三人倒是很快就到了。一進房間,就發現著屋子也是被人搜砸過一次了。他們所希望找尋到的黃色包裹是那樣的明顯自然也是被早早的挑將開來。 他們或許是想從裡頭找到諸如銀子、黃金之類的貴重物品,然而挑開一看之後卻發現是某人的靈位和一本不知明的小冊子,便十分興趣黯然的將之丟在了一旁。就他們自己看來這是非常沒用 的東西。   「還好……還好……沒有破損。」雖然東西被丟棄在了一旁,但李夫人拾起之後卻發現自己找尋之物只是顯得稍稍骯髒了些,並沒有損壞不由得大喜過望起來。   既然已經拿到自己所希望的拿到的,自然得迅速往回撤了。畢竟眼下的這個地方已經被一群殺人魔給佔據了。雖說現在並沒有曹軍往這兒過來,但作為敵占區還是隨時都有可能遇上危險的。於是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迅速的便往回撤。   。哪想三人剛一撤到門口,便聽見外邊有人往這邊過來的動靜。三人不由得一驚,連忙直住了腳步縮在房門的後頭。   「彥,這次的收穫可真不錯啊。不但,拿到了足足十兩銀子而且還找到了這麼一個寶貝。」有人以及其淫蕩的語氣說著。他似乎往什麼地方派了兩下,引起一個低沉哀婉的嗚鳴聲。   「這是我們運氣好啊。雖然不得不把縣令的女兒交給伙頭,但她身邊的這個小丫鬟卻也不比那小姐差多少呢!而且還年輕。說起來老子長這麼大還沒享受過初信以前女人的味道呢。」那個被稱作彥的哈哈大笑起來,顯得很是志滿躊躇。他這麼一說,可就讓他們口中的小丫鬟驚嚇不已了,不由得奮力掙扎起來。   「鬧什麼鬧,小心老子幹完了你,再把你吃掉。」最先說話的那人顯然被小丫鬟的掙扎鬧得厭煩了頓時大聲的咆哮起來。   「嗚……嗚!」哭泣的聲音嗚喑著傳來,顯然那小丫鬟被嚇得壞了。   這時卻那叫彥的說道:「小丫頭你莫哭了。若在平時我們自會在用過以後便放你一條生路的,但此刻將軍大人已經下達了格殺令,我們也不能就這樣把你放了。不過,如果你等會伺候的好,我們自會讓你快點了結,省得你受那麼多零碎的苦了。」   「嗚……」小丫鬟喑了一聲,卻不再說話,想來是認命了。   三人並非朝鐺兒的房間過來,卻是往李夫人的臥室去的。雖說這一時半會還出不了什麼問題,但卻是擋住了大家返回的道路。而且三人方才來得充忙,並沒有將榻板歸回原位,只怕這些人一去,這事情就要糟糕了。   「不行,得下辣手了。否則你我都活不了。」徐定狠狠得對李夫人和李晟說道:「你們就在這裡待著,這外面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嗯!」李夫人輕輕的點了點頭,應允下來。   見僱主應允了,徐定便一個蹬腿高高的躍起,飛快的抽出腰間的長劍,狠狠的朝前面的人影斬去,口中不住的喝道:「青州的賊子,納命來吧。」   他是徐州本地人,也是遭受過黃巾禍害的,故而心裡對已被收編為官軍的青州黃巾自有一股切齒的痛恨。他曾遊學洛陽,拜會賓樓的王越為師,學得這一手凌厲的劍法。雖然最終因為家中兄弟的影響而接受了浮屠的教意,萬事皆不為己甚,但比起家中兄弟那真心向佛的超然來,他還是顯得有些火爆的。故而,他並沒有跟隨兄弟去豫章傳教,而是留在了徐州,敢起了臨時保鏢的勾當。   此刻,他一劍斬出,又是從背後對前面的人進行偷襲。自是十分自信的認為前面的兩人定讓會死在自己的劍下。畢竟,他的劍法是從王越那邊習來,算是及其高明的劍術了。而且在幾年的爭鬥中,他並沒有遇上能和自己相較量的敵手,因此心裡自然對自己的身手有一種倨傲的信心。雖然他平時將這份信心隱藏的很深,並沒有表露出多少出來。   然而變故突然發生了。從背後揮下的劍,猛地撞擊在一件金鐵之物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於黑暗中陡然爆起一陣絢爛的火花。   「哪裡來的小賊膽敢偷襲我黃彥。」剛剛說話的人氣洶洶的轉過身來,表出了他那威猛的樣貌——黝黑的面皮,猶如銅鈴般大小的眼睛,一圍子紮在下頜的短鬚。雖是只穿了一件小兵的皮甲,手裡拿了一桿丈二鐵矛,但全身上下鼓起的肌肉和隱隱蓄含在其中的爆發之力,都讓讓覺得他不容小視。他是一個很有力量的人,就憑剛剛的那一記阻擋,就已經讓徐定握劍的手一陣發麻了。   「好強的力道。這人真的是一個小兵嗎?」徐定心中想著。不過就算有了這樣的變故,徐定對自己能夠斬殺眼前的二人依舊沒有任何的懷疑。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手中的突劍是擅長走偏鋒,利 用技巧來殺傷敵人,這於對方用的鐵矛完全憑力量和自己打是兩個極端。雖然對方的力量很強,即使自己也無法與他硬槓,但看他用矛的手段,便知道他只是徒有力量罷了。矛是用來刺的, 那也是一種重視技巧的兵器,而不是像他那樣用砸的。   藉著那一擋的力量,徐定的身子如同輕盈的飛燕一般,在半空中旋了一個跟頭以後,穩穩的紮在了地上。「偷襲也是常理啊。不是說兵不厭詐的嗎?」徐定冷冷的笑著,他手中的長劍突然抖 動起來,在黑暗的夜裡閃出幾朵銀色的劍花,飛快的向黃彥刺去,直如雨天劃過天際的閃電一般。   對於如此快的劍,黃彥看得眼睛都花了。在無數次拚殺中生存下來的他自然嗅出了其中危險的存在。於是,他本能的向後退去,手中的長矛拚命的掄圓了,在自己的身前布下了一道巨大的盾牌。雖然這招式只是他黃彥臨時起意的結果,但他這次的臨時起意卻是十分輕易的擋住了徐定的刺劍。   「當……當!」不斷刺擊而被連續掄圓了抵擋的鐵矛瘋狂的絞擊起來。就像是被河中的漩渦牽掣了一般,他的劍早已是不能受控的被捲進了其中。一下下的挨上沉重的長矛。這不斷的絞打,讓徐定持劍的手不斷受到了一股又一股的衝撞,越加發麻起來。   「這可不行啊。再這樣下去的話,我一定會輸的。」沒有想到對方竟會用這樣簡單卻實用的招式來對付自己,徐定也明顯感到不行了。他感受到了來自地獄的召喚,這令他當下心生抗拒起來。   「可惡!」徐定猛然暴喝一聲突然抽劍往後邊退卻,離開了黃彥那絞打的範圍。   劍已經被剛剛的絞打,弄得彎彎曲曲不曾模樣了。這也是因為這劍用的材質比較古怪屬於那種比較柔韌的類型。若是一般的劍,只怕在經受了幾次敲打之後就會斷裂的。   看著已經成了這副模樣的長劍,徐定心中只有苦笑。他不想在徐州未逢一敗的自己,居然會在今日被一個手持長矛的小兵鬧得如此狼狽。虧自己還想殺他呢,卻不想人還未殺死,手中的兵器卻被打得不能用了。   「好手段啊。」徐定怒極反笑。在這個遭受挫折的時候,他的心反而靜下來。往日的種種倨傲、自信、狂妄、故意做出來的冷漠都在一瞬間被他遺忘。此刻他心平如水,幽幽的映射著往日的一切,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向劍師求學的年代。   「兵本是凡鐵,無論刀槍劍戟在其出現的最初都沒有任何的靈性。想要讓他動起來,只有我們人。使用兵器的人須時刻記著是我們人在用劍而不是劍在用人。」曾經的教誨在電光火石之間於徐定的腦中閃過,頓時讓他明白了些什麼。   於是,他動了。一個魚躍式的撲向地面之後,他整個人抱膝的區捲起來,就像一個滾動的球一般朝黃彥那兒滾去。   這也是忒古怪的姿勢,黃彥一直想用手中的長矛去刺他,卻一直被他左閃右躲的避開了。此刻的徐定就像是一個快速滾動的球一般讓人難以琢磨他的詭計。「他究竟想做什麼?」黃彥不禁有些錯愕了,他微微有些發呆,竟沒有注意到對方已經滾到了之自己的身邊。   「唰!」徐定飛快的劈斬出了自己手上的那把被打擊做不曾模樣的劍。一陣血霧飄起,一聲慘叫驚天。那黃彥碩壯的身軀就此猛地向後倒下——他的雙腳已經在剛剛的那一瞬間被徐定斬斷了。劇烈的疼痛那這麼一個大塊頭猛地在地上打起滾來。所謂「十指連心」,其實何止是十指呢?兩腳也同樣連心啊。   這變故只是在一盞茶的功夫裡完成的。雖然黃彥身邊還有一個曹兵存在,但那人卻是膽小。見到如此猛烈的打鬥,並不敢上前,只是在一旁看著,手裡提著那個小丫鬟。   當下見到黃彥竟在一會的時間裡就敗落下去,落了一個雙腳被斬的結果來。頓時,大為吃驚。眼見徐定已經將目光轉向了自己,便越發心虛起來。他一把將小丫鬟推到自己的面前將手中的刀架在她細白的脖子上,厲聲威脅到:「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要殺了她。」   拿了那麼一個小姑娘在那兒威脅,徐定倒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雖然他要斬殺黃彥和眼前這個曹兵並不是為了救人,但在這樣的情況下,能讓無辜者免死無疑是最好的。   「怎麼辦?」徐定止住了前進的腳步。他的劍術雖高,但依舊沒有把握能快的過曹兵架在那小丫鬟脖子上劍。面對那曹兵猙獰的笑容,他進退兩難著。   見眼下竟形成了一個僵持的局面,李夫人和李晟心中都是大急。他們都明白在這裡多待一刻就會多一份危險的道理。但如何打破這樣的僵局,李夫人並沒有任何辦法,因為無論是她還是徐定都狠不下心不管那小丫鬟生死的。   這時,李晟站了出來,一臉平靜的踱到徐定的身邊,冷冷的對那曹兵說道:「如果你想動手的話就請快點。只是這動手之後的結果,你自己應該明白。你認為是自己的性命重要還是這麼一個和我們毫不相關的女孩性命重要。我們要趕時間,請不要拖拖拉拉的好嗎。」   「你……」在那曹兵想來自己這威脅一出對方都應該是顯得手足無措才是,不想卻遇上了這麼一個面色平靜如水的小孩,頓時被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他本是認為將眼下的情況拖下去對自己是最有好處的,但此刻聽了李晟的說辭之後,不禁懷疑自己手中這個小女孩的重要程度了。作為人質自然是得在對方心中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讓他們有所故忌。然而眼下的情況卻是,他自己抓了一個與對方毫無關係的外人來威脅對方,這樣的威脅究竟有幾分可以憑借的,這想想也就知道了。   「放了她,我們讓你走。」李晟這時候說道。他已經看出了對方內心的動搖,便迅速的拋給對方一個希望。   「放了她不是不行,但到時你們要是返毀了又是如何?」那曹兵皺著眉頭說道。   「我可以發誓。」李晟肅穆的說道。和以後的世代不同,在這個時候,誓言還是頗有幾分說服力的。   「你發誓沒用,我要他發誓。」儘管李晟也有些許大人的模樣,但和徐定比起來那曹兵自然還是相信徐定多一點,畢竟劍是握在徐定手中的。   「好。」對於這個曹兵的要求,徐定很是痛快的答應了。他認為在眼下的這個情形中,只有這樣才是最穩妥的解決辦法。當下他肅穆而立,劍指長天發誓道:「只要面前的這人放了手中的小姑娘,我便不斬殺與他。」說著,他放下劍來,一臉平靜的望著那曹兵。   「你該放人了。」李晟提醒對面的他。   「哼,不要你說我也知道。」那曹兵惡狠狠的吭了一聲,高高的舉起那女孩的軀體,直接向一個沙包一般朝兩人這邊砸來,「能不能接到就是你們的事情了。若是摔死了她,自然也是你們的過錯。」他這邊一丟,那邊便瘋狂的朝外衝去。眼下覺得自己性命重要的他,根本不曾理會還倒在地上呻吟不已的同袍。   「好了。我們要走了。」李晟一把接住被丟過來的小姑娘,讓她下了地,對剛剛走出來的李夫人說道。   「那地上的這人怎麼辦?」李夫人看著黃彥那淒慘的模樣心裡微微有些不忍。   「不管。我們不能帶上他的。」徐定冷漠的回答道。   「對於一群殺人的強盜,夫人還需要有憐憫之心嗎?如果不是我們,只怕這小丫頭的下場會淒涼萬分吧。」這是李晟的說法。剛剛過來的小丫頭正像一隻飽受驚嚇的小兔子一般兩眼通紅可憐巴巴的望著大家。   「哪倒也是。」李夫人點了點,不再提起這個事來。她瞅了瞅那可憐的小姑娘,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裨叫小鳶。」小姑娘異常小聲的說道。若非三人離著她極近,只怕她說什麼都是無人知曉的了。   「小鳶,你主人一家子恐怕已經遭殃了。這城池再也住不下去。若你沒有別的去處,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們好了。」李夫人可憐她這麼一個小孩子,便想收留她。   「多謝夫人。」小鳶低低的答應下來,雖然依舊小聲,但大家都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了她內心的喜悅。在這個亂世,沒有什麼比擁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場所更重要的事情了。   當下眾人便往回走。因為有了一個更需要人保護的小鳶,所以回去的順序便稍稍的有了一些變化——徐定走在了前頭,李晟和小鳶跟在他的身後,而李夫人因為要將一切痕跡都湮滅的緣故便走到了最後。   由於一切都顯得十分順利,李晟和李夫人心中的戒備便稍稍的有些鬆懈了。而前頭的徐定是負責探路的角色,更不可能注意到這後邊的事情。所以,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原本在地上哼哼的黃彥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握住了他原來的長矛。   「這些人都是不可原諒的。」看見自己被人遺棄,連自己的袍澤都不理會自己,黃彥的心裡充滿的幽深的怨恨。他狠狠瞪視著前面的眾人,心中明白自己眼下的一切都是對方造成的。   「若不是你們……若不是你們我又怎麼會遇上這樣的事情?」他咬牙切齒萬分,胸中怒火不可抑制的燃燒起來:「你們既然不想讓我好過,我自然也不會饒過你們,要完大家都一起完罷。」他強忍著劇痛,聚集起自己全身的氣力,對著李夫人那姣好的背影投出了手中的長矛。   「啊……」一聲突如起來的慘叫,當前頭的李晟和徐定、小鳶回過頭來的時候,李夫人的右胸已經被一把長矛穿刺而過,鮮血迅速的滲出染紅了她的衣服。   得意忘形,斬草卻未除根,令人哀傷的悲劇往往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第一卷初臨 第十二章 傷逝   血是自己體內的血,原本是被自己的肌膚束縛在自己體內的。那殷紅的點點液體是承載著自己的生命的。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在這個時候,被一把長矛當胸刺穿。然而這是真實的,自己已經看到了自己的血從身體裡滲出,從右胸之處傳來的劇烈疼痛,讓自己的感覺變得從未明晰起來。她曉得自己的力量在不斷的流逝,她明白今夜自己就將死去。原本死了也就死了吧。然而她心中卻有一些莫名的異樣:殺死自己的人卻是那人的士兵。這實在是令她感到扼腕的,也許那人早已忘卻了最初的承諾吧。畢竟他現在已是威震一方的諸侯了,是要以爭奪天下為己任的,或許是記不得這些小事了吧。但是她卻清楚的記得,即使後來成婚嫁給了別人也不曾忘記,曾經在自家門前的大樹下,一位二十歲英武青年,拉著一位只有十歲小女孩的手,說道:「你是我孟德的妹子,我今生今世也不容許有別人來欺負你的。」   唉,世事如落花流水一般轉瞬而逝。那許下誓言的青年不久就被舉為孝廉,步入了大漢的仕途。而她這麼一個什麼也不是的平民女孩,也隨著年齡的長大明白了自己的身世。那是她養母在病逝之前,告訴她的:「我並不是你身生母親,我只是你的乳母。你非尋常人家的女兒,而是昔日聞名於天下的剛直之士李膺的女兒。算是素來的官宦世家了。你父親本是這洛陽城的司隸校尉,因為官正直,不肯買宦官的帳,而先後兩次被陷害。先是被禁錮於原籍而不得為官,後來更是被被宦官之人秘密拘殺而全家流放,並余途半道劫殺之。當時的你是因為我一時起意抱回家中才得以倖免。你是一個女孩兒,我也不能要求你什麼。只想讓你以後莫要和隔壁家的宦官之後繼續下去,好好的找一個清白人家嫁了,生一個兒子,讓他再來為你父母報仇。須記得,你全家都是被宦官害死的啊。」   一席話,打破了兒時的少女夢想。面對自己養母的臨終之言,面對自己親生父母刻骨仇恨,她不得不違背自己原本的意思而屈折了。於是,她在自己十六歲那年將自己嫁給了一個商人之子。雖然她得丈夫並沒有她心裡那人的那樣優秀,但對她也是十分不錯的。五年之後,她生下了自己的女兒。因為不是兒子,她也便不想急著報仇了,只是將之深深的隱藏在自己的心底。   原以為可以將這秘密帶到女兒成長之後的。然而生女三年之後的一八九年,洛陽發生了巨大變故。董卓為了躲避關東聯軍的壓迫,而下令遷都,火燒洛陽城。當時,他為了充實自己的軍隊,而縱容軍士搶劫百姓。那真是一場浩劫,在那場浩劫之中,她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勉強帶了自己的女兒和幾個貼身侍女跟隨著一股幸運的流民逃離了董卓,來到了徐州,開起了這泗水居,以謀求新的生活。   在亂世之中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過了幾年安穩的生活,又突遭兵荒馬亂之苦的她,已經忘卻了最初想要報仇的話兒。她只是一個小女子,只想著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然後看到自己的女兒長 大、成人、出嫁、生子,最終在兒孫的痛哭流涕之中,過完自己平凡的一生。   這是一個普通人最平凡的夢想,然而這終究是不可能的。她並非平常的婦人,原本在自己的夫家,她便是以看書為樂的。在開了這泗水居,成為了一名商人之後,她從客人的耳中聽到了更多關於這世道的消息。她便依據自己的理解,知道了眼前是一個亂世的事實。   「在亂世裡,想成為一個普通人,是最不現實的想法。你要麼變得很強,活在一般碌碌之眾的頭上,要麼就成為奴僕,當強者的下人。」這是她對這世道的認識。雖然她是一名女子,但她也在暗暗的搜索著來往經過的客人,想從其中找尋到能夠成為強者的一員。   幾年的搜索下來,泗水居是越開越大了,然而可以依附的強者,她卻始終沒有找到。她略略的有些灰心了,以為自己就將這樣平凡下去的時候,她的女兒給她帶來了那名古怪的少年。   那個叫李晟的當真是古怪的緊:他留了一頭清爽的短髮,卻是與當世之人完全不同。然而這都是所謂的枝細節末的東西,真正讓自己覺得動心的就是他身上那與眾不同的氣勢了。那是平靜凝視之中又含著俯視天下的氣魄。李夫人閱人無數自然明白有著這樣氣勢的人,終非尋常之人。雖然那李晟的年紀是小了些,但卻如上天賞賜於她的那般,竟是樣樣都和她的胃口。   「他是個男的,也姓李,又有如此不凡的氣勢。」就這三點,讓李夫人決定收留下他來。儘管她沒有將直接的事情告訴李晟,但她卻已在李晟入住泗水居一個月後悄悄的去縣衙幫李晟辦理好了戶籍。   「李晟,祖籍穎川襄城,父李欽,母王氏,因父母早亡,固由姑母李秀代為撫養。」這便是她為李晟處理好的身份。從此就法理而言,李晟是她的侄兒,是她女兒李鐺的表兄,也許在他成長之後還會成為李鐺的夫婿吧。在這個時代,親上加親的事情原也是平常,而如此「優秀」的李晟,李夫人是不太想讓他被別人拉去的。她還指望著李晟以後發達了能照顧她這一家子呢。人在亂世嘛,總得為自己考慮考慮。   辦理好身份之後,她便等著李晟六年之後,滿二十加冠那會正式幫他在李家的族譜上添加名字了。只要那名字一上去,李晟便正式成為李家這一脈的子孫,以後的榮辱與共,至少在法理道德上都有了一個較好的保證。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曹操攻徐州的事情。為了活命而不得不逃亡的她生怕頂頂重要的族譜靈位在流亡的過程中被人所奪,便按照逆向思維的想法將之交給了自己的女兒,意圖能在逃亡之中好好的保護這個東西。卻不想女兒的一個遺忘,讓事情有了這麼多變化。   是天意嗎?她不懂。這些年,她也覺得自己的心有些變了,變得有些功利起來不再像當初那樣純真了。也許,這就是一個人成長所必須的吧。   哀傷啊!回顧自己的這一身,重覺得一切都有些虛幻的感覺。這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難道真如佛祖所言的那樣一切都為空嗎?一陣陣的疲勞如衝上沙灘的海浪般襲來,儘管心中早已明白自己只要一被這疲勞所佔據而閉上了眼睛便再也沒有醒來的機會,但她還是覺得困了。背負了復仇的想法,她覺得自己的這一生實在是太累太累了。就這樣睡去也好吧?畢竟那樣就會安靜下去,什麼也不用想,什麼危險也不用承擔了。她想著,感慨著,眼皮慢慢的沉了下去。   這樣沉下去就是死。雖然李夫人自己放棄了自己,但她身邊的人卻沒有放棄。李晟使勁的搖著李夫人的臂膀,努力的想喚醒她來。儘管李晟自己也明白只是徒勞的舉動而已,但以身為人的情感,卻不容許他什麼也不做,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李夫人死去。   「夫人,醒來啊!夫人,鐺兒還等著你回去呢!」他哭喊著叫道,慌張、焦急的淚水已經糊滿了他的臉面。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在此時此刻,對於恩人的將死,他確實覺得十分傷心了。   情真意切的哭泣,讓李夫人幽幽的被李晟喚醒。她滿是淒苦無奈的看了李晟那滑落著淚水的臉,慘笑著說道:「我……咳……只怕已經……咳……不行了。那件事情……咳,本來想等到你二十歲的時候再完成的,但看眼下的情況,顯然我已經無法活到那個時候了,只能先幫你做了。以後的這個家,也只能由你來帶領了。」   「什麼事情?」聽李夫人說得古怪,李晟連忙問道。   「咳……是……這個啊。」李夫人掙扎這半坐起自己的身子,將手中的族譜攤開了,「我看你並非一個平常人,咳……以後可能要做大事的。然而在這個世代,想做大事光光有能力是不行的,咳……所以,咳……所以我想把你的名字續在這族譜上。這一來,是讓我李家有後,不至於最終斷絕;咳……這二來,也是我的一點私心,想以此來約束你,咳……讓你以後發達了,能幫助我一把,把我這個落魄士族的門庭給光大起來。咳……咳……,想當初我父李膺可是天下聞名的黨人之首,在民間也是頗有名望的,斷不會辱沒了你,不知你主意如何?」   「夫人,收留我在微末之時,此乃大恩子旭敢不報答?李膺公之名望,萬古流芳,乃天下士人之楷模,讓我繼承他的宗族,只怕是侮辱了李膺公啊。」李晟哽咽的謙遜道。   「這麼說……咳……你是答應了?」李夫人的眼睛陡然明亮起來,說話的聲音也微微的有些相亮了。雖然李晟剛剛還是謙遜著,但精明的李夫人還不是看出了他話語之下的首肯——「他只是擔心自己以後的作為會給父親抹黑啊。其實,他並沒有看出來,他內心的城府早已是一般大人所不能及的了。少年之時便如此厲害,又善於自學,那長大之後還不更加了得?」   李夫人是很看好李晟的。她將族譜翻到了最後一頁,用手指沾了沾自己的血,直接在「子,李欽」的下邊寫下一列血字:「欽子晟,因家道中落,由姑母代為撫養,後因其姑母亦亡於戰亂,於此臨終之時將尚未志學之晟錄於族譜,以示托家之意。」   「這樣……咳……你就算是我的侄兒了。」李夫人大有深意的望著他,淒笑了一下說道:「唉……咳……你現在已經成了我的侄兒,這稱呼也該改一改吧。」   「是……姑姑。」面對李夫人那漸漸失去血色的臉,李晟只是哭泣著叫喊道。   「真好啊,我也總算為李家留了一個後人哪。雖然我不曾為父親報那大仇,但眼下那些宦官早也死去了,這仇無疑也得放一放。至於光大家族的事情,就交給這個侄兒吧。」李夫人幽幽的抬起頭來,舉起了手,望著早已被映做鮮紅的夜空,比著天空的繁星,喃喃說道。她的氣力終於要告竭了,這聲音是越說越細小。等她那最後一個字眼斷落,她的手無力的拍落,就此沒有了半點聲息。她巋然逝去了,無論一旁的李晟再怎麼叫喚也是無用。   見剛剛認來的親人就這樣死去,李晟不由得大怮。他附在李夫人的身上哭得很是傷心,直到一直沒有來干涉他們的徐定覺得情況十分危急在也不能就此呆下去之後,才厲聲的勸慰他:「死者以死,過多的悲哀是無用的。活下去,活得更好,是死去的長輩對有生之人的企望。如果你不想讓你姑姑失望的話,那我們該走了。」   「嗯!」李晟聽從的站起身來用衣袖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之後,對徐定說道:「先生能不能幫我將姑母的屍身抱起,並借我青鋒一用?」   借劍?徐定聞言不由得一愣,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想做什麼?」   「報仇!」這兩個字李晟是咬牙切齒說出的。   看了看面目神色顯得有些陰冷猙獰的李晟,又看了看一個勁兒在那邊狂笑的黃彥,徐定輕輕的搖了搖,將手中的劍丟給李晟,隨即抱起了李夫人的屍體。「我帶小鳶先在前面等你,你趕緊辦完跟上來。記著,莫要讓仇恨模糊了自己的眼睛。」他大聲說道,一把牽過小鳶的手往地道的路口行去。   「多謝!」李晟低沉著聲音說道。他也不回頭去看徐定的離去,而是冷冷的提著拿把被鐵矛砸得扭曲得劍逕自走到黃彥的面前。   面對狂笑不已的仇人,李晟含著淚冷冷的笑了。他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大吼了一聲:「去死!」便狠狠的將黃彥那偌大的頭顱斬下。   「啊……」那是黃彥臨死之前的叫喚,他瞪大了眼睛的頭顱就此高高的飛了起來,重重的落在地上,骨碌骨碌的滾到了李晟的腳下。瞅著那失去生命的頭顱和那雙依舊待著嘲笑意味的大眼,李晟心中怒火依舊未消。他猛地踢出一腳,將這頭顱直接往院子裡的圍牆踢去。   「噗……」的一聲頭顱撞上了堅硬的石牆,頓時炸裂開來,紅的白的迅速的綻放了一地,再也沒有留下哪怕是半點原來的模樣。   「哼!」看了這樣的結局,李晟胸中的憤怒才稍稍的平復了一些。雖然他認為這樣只是報了一部分的仇,還沒有消滅掉引發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曹操,並不足以讓自己完全滿意,但在眼下自身還弱的時候,也只能悻悻而去了。他並不想這樣白白的跑去刺殺曹操,以至最後身死。   「其實報仇還是有別的手段的。總有一天,我要起大兵,盡滅你曹氏宗族。」在快步進入地道的時候,李晟暗暗的下定了決心。   因為地道昏暗,又沒有人帶路點燈,李晟自是跌跌撞撞的無法走快。直到快接近那洞口梯子的時候,才追上了前面的徐定。   「你說是把姑姑的遺體放在這裡好呢?還是帶回彥村去?」李晟叭眨著眼睛問徐定。雖然是第一次殺人,但由於殺得是自己的仇人,李晟心裡並沒有感覺到多少的害怕。當他詢問徐定的時候,臉上總是一臉的平靜。   「還是放在這裡吧。現在正是逃命之時我們根本就沒有時間處理她的身後事。即使拿回去也只能草草處理,還不如直接放在這兒呢。畢竟我們並不清楚曹軍會攻打到哪裡啊。」徐定如此向李晟建議。   「說得也是。」李晟沉默了一下便點頭認可了。雖然他清楚的知道曹操在徐州是屠了夏丘、彭城、睢陵、取慮、傅陽五縣之後,只在下坯至下相、淡城一帶展開掠奪,並沒有攻佔徐州更多的城池,但這裡說得只是大概,或許「有名」的徐縣還是比較安穩的,至於「無名」彥村多少還算是夏丘的下屬,若是說那兒安全,實在是未必。   「不過這兒沒有棺木啊。」李晟突然想起這個事情來。   「不必擔心,我在前頭好像看到還有石棺的存在。」徐定一臉平靜的說道。   「哦?石棺?徐先生能在黑暗中看東西嗎?」對於這一點,李晟覺得很奇怪。   「嗯,以前有練過。」徐定淡淡的說道。他抱著李夫人的屍體直接在前面引路。   就這樣七拐八彎之後,徐定突然停下了腳步。「到了。」他說道。   「哪裡?」李晟和小鳶同時追問。他們沒有經過訓練,在這完全黑暗之中是看不到東西的。   「就是這兒。」徐定回答的同時之後,將李夫人的屍體交給李晟,讓他扶著,接著便猛然大喝一聲,似乎揮擊出了一掌,將一個什麼東西打飛。然後便聽見一聲巨大的轟響,那被擊飛的東西沉沉的掉在了地上。驚起一片迷亂的灰塵。   「咳……咳……」李晟和小鳶一時不查被這灰塵嗆得連連咳嗽不已。   「先生……咳……你究竟在做什麼啊?」小鳶不解的詢問。   「開棺!」徐定的回答十分簡單。   「哦……」兩個小的這才回神過來,問道:「需要我們幫忙嗎?」   「嗯。這個石棺是空的,你們把李夫人的屍身抬過來放入吧。」徐定瞅了瞅棺材裡面的情形說道。   「好的。」李晟連忙點頭。一旁的小鳶要過來幫忙,卻被他阻止了:「你力氣還不夠,是搬不了的。」說著,他便用力的托起李夫人的屍體平平的將之放在棺內。在黑暗中,他是看不到李夫人顏面的,然而一想自己在這個時代好不容易擁有了一個「親人」就這麼去了,他不免又默默落起淚來。   「公子正是性情中人,但人死如燈滅,萬物緣法皆為虛幻,還請公子不要太過悲哀了。」徐定一邊勸慰著李晟,一邊抱起了地上的棺蓋,「我要合棺了。」   「等等,讓我我再看看姑姑一眼。」李晟如是說道。雖然在這黑暗裡他根本就無法看得真切,但心中的不捨卻讓他不希望離開這兒。   「唉……」對著這樣的情真意切,徐定只能長歎了。好容易等李晟戀戀不捨的起來,讓徐定把棺蓋合上的時候,徐定那抱著棺蓋的胳膊已經隱隱有些麻痺了。   「呵,公子你可是真會哭啊。」對此,他只能報以苦笑了。   「呵呵……」被別人這麼說著,李晟含著淚,卻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合上棺蓋,就此算是永別了。眾人都顯得有些黯然。若不是眼下還需要去逃命,只怕大家都會在這兒落淚了。   「走吧。」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徐定壓低了聲音說道。他率先走在了前頭。   「嗯!」李晟點了點頭,拉著小鳶的手,跟了上去。   上到地面,東邊的天已經濛濛的亮了。站在滿是墳墓的亂葬崗上明顯的可以看到西邊夏丘城裡的火已經熄滅。整座城池似乎已經了無生跡,只有淡淡的余煙從城池的中冒出。雖然離得還很有 些距離,但丘上的眾人都能十分清楚的看明白夏丘城已經毀了。   「真慘!」只有真正經歷了屠殺的場面才會感受到屠殺的可怕,只有真正見識到曹操的手段才會明白曹操的狂暴,面對西面已經成為廢墟的夏丘城,李晟心中的傷感與憤怒是難以愈言的。因為曹操的緣故,他失去了自己的恩人。因為曹操的緣故,他連自己恩人的贊禮都不能舉行,只能一個勁的逃。這實在是非常的無奈呢。   徐定去牽馬了,把李晟和小鳶留在這兒,讓他們把地道口合上。這事情小鳶是不明白,但有著頗強記憶力的李晟卻把當初李夫人的董卓記得清清楚楚。他按照李夫人當初開起地道的手法伸手旋動了墓碑上的圓球而將地道關上。看著那面沉沉的石板緩緩的合上,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地上的空氣明顯比地道裡的要清醒許多,這令他自李夫人死後便一直有些混混噩噩的腦袋為之一清,總覺得心中中有些東西被悶在裡頭堵得慌,自覺得想要發洩一番。   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中握著的劍心中突然一動。他抬眼望向四周,目光在搜尋呢一圈之後,落在了自己左邊不遠的一塊大石頭上面。那倒不像是一塊石頭,它很平整,就像是一面石一般, 正好可以在上面劃字呢。   「徐先生!」看著徐定牽著樹林裡存放的那兩匹馬過來了,李晟叫喚道。   「什麼事情?」徐定走到李晟的面前問道。   「能幫我在那上面刻一些字嗎?」李晟指著那面石壁說道,「您是劍術大師應該沒問題吧。」   「那上頭?」徐定瞅了瞅,心中頗有些疑問:「你怎麼會想到要寫字的?」   「曹操在徐州做下了這麼些事情,我想在這世間給他留下一個證據,這多少也是處於對他不滿的發洩吧。」李晟平靜的說道。   「是嗎!那也好。」徐定答應了下來。他走到那青壁的前面,立定,也不回首就對李晟說道:「可以開始了,你念我寫。」   「好!」李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沉的開了口:「罵孟德。   徐州富豪過百萬,曹兵到來一旦休。   白衣白甲蔽天行,報仇血恨如蝗過。   自言孝子賢孫為,姦淫擄掠無不作。   淋漓血刀向百姓,百里繁華竟成煙。   唯獨爾父身為人,凡我百姓皆同蟻。   因果循環自不斷,總叫汝曹九族夷。   **你曹操他老娘的不是人!」   李晟流暢的說著,徐定以飛快的速度如同電光火石一般在石壁上刻著。原本以他的功力斷不能如此作為,但由於手中青鋒銳利,他倒是進行得十分輕鬆。   李晟的這詩半文半白,讓一個即使粗通文墨的人也能毫不費力的理解這詩中的含義。尤其是那最後一句,根本就是粗鄙的罵人之話,只是放在這裡確讓人自生一種爽快的感覺。   「如何?」說完,也刻完了,李晟和徐定竟異口同聲的詢問對方。   「很不錯啊。」對於如此整齊的問話,他們先是微微的一愣,卻也同樣整齊的回答道。隨即便大笑起來。這一笑,卻是將兩人心中關於昨夜的陰影給驅散了。   雖然他們心裡還存在著對昨夜的傷感,但他們現在卻不在為未來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這已經成為他們胸中的一種信念。   「姑姑,你安息吧。等到有一天我重新來到這裡的時候,我會用曹操的人頭來祭奠你的。」李晟心裡暗暗立下了這個誓言。儘管他也承認曹操確實是很厲害,但他卻不怎麼害怕曹操。因為他覺得自己和曹操相較的話,自己的優勢還是很大的。至少曹操不可能像他那樣擁有許許多多的「奇思怪想」。 第一卷初臨 第十三章 琅琊諸葛家   諸葛玄是在立春的那一天到達琅琊陽都老家的。當時已經聽到東面的曹操隱隱有不穩的跡象。考慮到徐州與曹操的仇恨關係,聰明的他自然明白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心中登時心急如焚。   「家族的轉移可是得快了咯。」諸葛玄如此想到。   很明顯徐州的陶謙並非是曹操的對手。雖然徐州的重點是南部下坯一帶,但北部的琅琊郡卻也是一個戰略要地。以曹操的才智,他必然會想到要切斷徐州的外援。那麼攻佔琅琊、東莞二郡就顯得十分重要。畢竟這裡是徐州與青州的交接之處,一旦能夠援助陶謙的公孫瓚南下,那麼他首要經過的就是這兩個地方。而且,這兩處還是徐州少有的丘陵地帶,算是徐州的門戶,一旦攻下那徐州便只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了。   「因此曹操是一定會來攻打琅琊的啊。而我們的陽都正位於琅琊的邊上。雖然不清楚曹操軍,究竟會在何時發動進攻,但在進攻時候戰火會波及到這裡卻是事實。『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所以我們得盡早作出打算才行。」一回到老家,諸葛玄馬上去見自己那美麗的大嫂,將這樣危險的情況向她說明了。   儘管真正召開家族長老會的時候,向大嫂這樣的女眷是不能參與其中的,但作為大哥珪的未亡人,諸葛玄認為自己有必要告知她這些東西的。   出身江東的大嫂柔柔弱弱的自有一股惹人憐惜的風度。此刻她輕輕的開了口,將一切事情都交給了諸葛玄:「叔叔,一切大可以自便,莫要問我這婦道人家了。」   「明白。」諸葛玄接過了這樣的囑托,總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雖然他自己並不願意挑這樣得擔子,但是在整個家族中缺乏能夠說話之人的情況下,依舊有功名在身的諸葛玄便成了家裡的主心骨。大家不找他,還會去找誰呢?   諸葛玄自是明白這事情,但他雖然明白必須把家族從琅琊遷出去,可遷到哪裡他卻沒有任何得想法。在返家的第二天,,他拜忌過自己兄長的靈位之後,面對堂堂聚集起來家族中人,很很明白的告訴大家自己心中的彷徨:   「人在何時、何處,會發生何事,完全無可預料。面對這樣的局面,我知道家族必須外遷,但我實在沒有辦法告訴大家究竟要遷到哪裡,我不能隨意的給大家一個指引。」   「那要不要請子將先生過來看看?」一個月後,諸葛家的管家甘海向自己的二主人建議道。   在他看來,既然自己無法決定行止,那為什麼不去請觀相大家許劭來看看呢。既然人家有那樣的好評,那他的本事自然也不應該太差才是。   畢竟,騙一個兩個人容易,騙許多人難啊。而且對於這樣的事情,管家甘海還有有自己的門路。他已經透過許劭旁邊的秘書海波得到了比較肯定的答覆:「如果事琅琊諸葛家那邊請我的話,我還是會去的。」因此,甘海就顯得十分熱心了。   「你說笑吧?」諸葛玄瞪視著自己管家,臉上卻是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不想太依靠別人,尤其是在這樣的大事上。命運這東西,說是說有上天的意念,也就是有所謂運氣的存在,但那終究只是稍稍的對命運加以影響罷了。更主要的命運,無論是誰都還要靠自己來掌握啊。去請許劭,還不如我們大家一塊聚聚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呢。而且,子將先生並不是那麼好請的,我也不想在跑去廣陵請他。」   當時,許劭正在廣陵一帶遊歷。   「不用啊。我們完全可以請他來陽都的。我事先已經特意托人……對方說如果是您的話,那他是會過來的。」甘海的老臉上儘是一副太可惜了的表情。他今年大約四十左右,還算是正當壯年,但臉上過多的皺紋,卻使得他看上去並平常人要老上許多。他是一個老實人,心裡和臉上都是藏不住東西的。   諸葛玄轉過頭來看了看甘海那滿是可惜的臉上,心中微微有些不忍。甘海可是夠忠貞的了,對於諸葛家的事情大都費心費力的張羅著,這令諸葛玄十分感動。   「既然事情都已經談妥了,那就 給你一個面子,請許劭來一趟吧。」諸葛玄張了張口,差點就要把這話說出,但最後還是沒有聲音出來。   一來,諸葛玄並不喜歡許劭,認為他是一個只會說迎合自己話的人;二來,諸葛玄清楚的明白眼下家中的情況並不樂觀。   諸葛家雖為名門,但到了諸葛玄這一代,卻沒有高官的出現。原先,諸葛玄和他的兄長,一個是六百石泰山郡丞,一個是四百石的侍郎,收入都不算很高,支付這麼一大家子人的開銷已經是比較困難的了。而到後來,諸葛玄更是辭官返鄉,在黃巾之亂後入幕荊州劉表的帳下,以沒有與陽都這邊發生關係。雖然陽都老家那邊還有一些田產可供支用,但在這亂世,青州和徐州北部一帶屢屢遭遇山賊戰亂一類的事情,陽都這邊已是空有田地卻無人可用了。   「唉……我們家的錢糧情況不好,無法支付那麼大的費用。請許劭的這件事就此作罷吧。」諸葛玄就這樣決定下來。考慮到自家的財產問題,他實在沒有必要為了甘海的面子,而平白花那麼龐大的旅費。他統計過家中的情況,發現眼下的資產狀況比預料中的更糟。   「哦!」甘海悻悻而退了,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可惜。雖然家裡的情況他也明白。看到甘海離去,諸葛玄不由得蔚然長歎一聲。雖然拒絕了請許劭來的建議,但家中究竟要何去何從,他依舊沒有考慮。   「怎麼辦呢?」他苦惱著,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之中。突然他腦海中精光一閃,眼睛頓時明亮起來——他想到了自己的侄兒:「阿亮的年紀雖小,但卻聰慧的很,相必他在這樣的事情上會有自己的主見吧。」這是有可能的,畢竟自己在那個叫做泗水居的酒館裡,就遇上了那麼一個叫李晟的小孩,他的許多看法連自己也十分佩服。   「我們家的阿亮應該也不會比他差吧?」諸葛玄自己並沒有子女,故而也就把自己兄長的子女當作自己的子女一般看待了。對於自己的子女沒有人會覺得他差勁,而且他那叫做阿亮的侄兒也確實優秀的緊。   於是,諸葛玄命人喚來自己的六位侄兒侄女,其中包括他大哥這邊的五位,還有他大嫂那邊的一位。眼下的大嫂並非是他大哥的元配,其本身也是一位寡婦,帶有她自己親生的一個兒子。雖然這個小孩與他們諸葛家本身並沒有任何關係,但既然他的母親成為諸葛家的主母,那麼諸葛玄自然也得把他視為自己的侄兒。畢竟她也是大哥明媒正娶過來的,是妻不是妾。   孩子們過來了,他看著他們那猶帶稚氣的臉,微微的一笑。最終將目光鎖在並列站立著的第二男孩子身上。「怎麼樣?阿亮,你對自己的去向可有什麼打算?」諸葛玄問他。   阿亮輕輕的搖了搖頭。   「那麼,你認為我們是要請子將先生來,聽聽他的意見了?」諸葛玄又問。如果連自己的二侄兒都沒有想到什麼,那麼迷茫的他卻確實只好請別人問問了。   「不,我想聽叔叔您的意見。」這一次,諸葛亮回答的十分明確了。   「聽我的?可我自己也不清楚該怎麼辦呢!」諸葛玄苦笑。   「我想能不能請叔叔照顧我們呢?」諸葛亮心裡有這麼一個打算,去荊州投靠自己的叔叔。   「嗯?照顧你們?可是,為叔並不寬裕啊。」諸葛玄皺了皺眉頭。對於這個想法他覺得很為難。   「我沒打算讓叔叔照顧我們全部人啊。」諸葛亮眨著眼睛說道。   「那你打算……」諸葛玄沉吟著。   「可否請叔父照顧『志學』以下的三位和大姐?」諸葛亮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似乎是害怕諸葛玄不肯答應,他便直直的注視著自己的叔父了。   「你這傢伙。」諸葛玄回瞪了諸葛亮一眼。   說真的,諸葛玄挺怕家裡人提出跟自己去荊州的意見。雖然以他現在長史的俸祿,以及主公劉表的照看要養活自己大哥的遺族本也是一件十分輕鬆的事情,他也很願意照顧大哥的子女,但如果在這其中摻夾了一個身為寡婦的美麗大嫂,那中間的問題可就大了。早在他還沒回到陽都的時候,荊州的妻子就曾頗為擔心的問他:「你不會把大嫂帶來荊州吧?」   妻子是以什麼心裡說出這樣的話,諸葛玄心知肚明。雖說這年頭男人三妻四妾本也是一件尋常的事情,但卻很少有家庭非常和睦的。即便連那裡後宮的妃子多了也經常發生血腥的事情,更何況其他人家?妻子的容貌並比不上大嫂,如果她跟著過來,妻子的心裡當然就不平衡了。女人多疑的心眼,即使沒有任何的事情,她們大都也會因為內心的妒忌而懷疑著懷疑那的。這樣的事情對男人來說自然很麻煩,可是他們若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妻子,當然也會迴避這樣的事情。盡量少於美麗的女子接觸,便是其中之一。   看著妻子擔憂的面容,諸葛玄苦笑了一下,卻也十分明白的告訴她:「不會。」   可是不把大嫂帶來,那又將如何安置大哥的遺族呢?這就是令諸葛玄頭痛的地方。此刻,他聽自己的侄兒諸葛亮這麼一劃分,眼睛頓時一亮,心中便頗有幾分意動了:「如果這樣分做兩邊的話,那麼長子謹和大嫂那邊的兒子張怡便需要另外謀求出路,而自己只要照顧燕、鈴、亮、均四人就可以了。沒有大嫂夾在其中,只帶著幾個小鬼回去,妻子應該會高興吧。」他清楚的明白,沒有親生子女的自己和妻子心中都是異常喜歡孩子的。   「這個嘛……」雖然諸葛玄心裡是千首萬肯的,但作為孩子們的長輩,他還是要有必要的矜持。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只能沉吟著,然後詢問一旁站立著的長子謹:「你是家中的長子,現在也算是家族的家主了。對於這件事情你可有自己的打算?」   「我身為嗣子,想暫時還是留在家裡。」諸葛謹也是一個聰明人,他立刻就從叔父的臉上看出了叔父對於自己弟弟提議的首肯。對於這樣的提議他自己也認為是不錯的,所以他便順著叔父的意思說道。   「但是,這日子可是越來越壞了?曹操的大軍很快就會過來,復仇戰的慘烈可是會把這裡變成戰亂之地啊。」諸葛葛神色不變的說道,他語氣很淡,彷彿在說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聽叔父如此說,諸葛謹低下了頭,他半是無奈,半是低沉的說道:「百善孝為先。在父親墓土未干,守孝三年未滿之際,我怎能離開陽都?雖然有可能遭遇戰亂,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將來的事情我會慎重考慮的。我和以前同在洛陽唸書的同學也有所聯絡,我想先仔細觀察一下,再決定何去何從。本來照顧弟妹是身為長子的我之責任所在。只是我擔心自己還未稱呼,所做 的決定太過草率,有可能害了年幼的他們。所以,我想還是把他們交給叔父比較好些。」   連長子都這麼說了,那事情到此就算告一段落。諸葛玄凝視著諸葛謹的長臉和那身高八尺有餘的身子,微笑的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在陽都還需好生的照顧自己才是。若實在不行,可於三年孝滿之後去荊州找我。」   「嗯!」諸葛謹沉沉的點了點頭。為父親守孝三年,這是他必須做的事情。雖然他真正的哀傷時間未必真的會有三年那麼久,但作為當時人來說,這樣的謹守孝道,也是一個博取名聲的辦法。   當時選拔人才叫做「舉孝廉」,也就是選取所謂孝順清廉的人。真正清廉與否在沒有出仕以前是看不出的,但孝順卻是在日常行為間可以看到的。諸葛謹如此做,自也是為了自己以後的出仕鋪好道路。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諸葛玄一面讓甘海正式回絕對許劭的招聘,另一面則使人去和負責江淮貨物托運事宜的徐州運業者集團進行聯繫。要去荊州,人當然的低調的走,但東西卻還是要帶。雖然陽都的老家並沒有就此放棄,卻也需要另外準備一些別的才行,總有些重要的需要送到荊州去。因此就必須和幹這一行的聯繫。   從淮河以南至長江一線大都是水路,負責運送貨物的人也就是水夫集團。他們將顧客委託的物資,運送到遠地,正確的送到指定的對象手中。如果沒有送到,那下一次就做不到生意了。因此幹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信用。   對於誠信方面的事情,他們是依靠信仰來聯繫的。他們同是浮屠教的信仰者,雖然在整個環境人口中還算是少數,但彼此間的淵源聯繫卻是很深。只要是必須講求信用的事情,他們之間絕無 問題。為了「誠信」二字,他們甚至可以不惜自己性命的。在當時的漕運業上,他們已經當之無愧的成為了主力。即使水路邊上叢生的江賊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們。是以,委託他們運送貨物當然是最安全的了。   十天之後,諸葛玄得到了這些人的回報:「貨物已經上了船,大約兩個月後可以抵達襄陽。」   如此肯定的消息讓諸葛玄著實鬆了一口氣,再接到管家甘海已經將對許劭那邊的邀請回絕了之後,他終於打算帶著自己的侄子侄女動身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從東邊傳來消息:「兗州的曹操發兵徐州,說是要報父仇。」——戰火開始燃燒起來。   「看來是走不了哪。這復仇戰一起,徐州只怕是要生靈塗炭了。」對於這個消息,諸葛玄憂心忡忡,他想到了自己在夏丘泗水居酒館遇到的那個小孩:「但願他不會有事吧?」   「叔叔,你愁眉苦臉的做什麼呀?」看著諸葛玄那變了顏色的臉,諸葛亮好奇的問道。他與自己的二叔關係最好了。每次他二叔回來,他都是圍著二叔轉。他總有許多問題想問二叔。   「我在擔心……」諸葛玄沉沉的開了口。   「擔心什麼?」諸葛亮不解。   「我在擔心一個叫李晟的小孩。他和你差不多大,也和你一樣聰明。他現在在徐州的夏丘,我擔心他會被這興起的戰火給捲入了。畢竟曹操主攻的方向在南邊。」諸葛玄苦惱不已:「如果他就此在戰亂中死去,那這世上可就又少了一個人才了。」他感歎著,卻始終沒說出自己真實的感覺。事實上在那短短的幾天與李晟的相處,諸葛玄已經將他視為自己的兒子一般。在他的眼中李晟的重要性和眼前的阿亮並沒有任何區別。   「他真的和我一樣聰明嗎?」十四歲的諸葛亮驟然聞得此言,眼睛頓時明亮起來。他知道自己的叔父平素是不怎麼誇獎人的,既是是在普通人面前表現十分出色的大哥,在叔父的口中也緊緊得了一個「嚴謹、自律」的評語,絕沒有說他聰明。眼下竟說有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與自己一般都屬於「聰明」一類,這固然是對自己的誇獎,同時也說明了那人並非一般的出色,而是非常的出色。   「是啊!」諸葛玄明確的點了點頭:「如果你以後遇上他的話,我想你也會與他惺惺相惜的。不知是不是這世道已經亂了的緣故,最近天下的英才真是一茬一茬的冒出來啊。比方說曹操手下的那些人,如果是在太平世道,只怕如此也不會在年輕的時候就聞名於天下吧。一個時代就要落下了,在重重的紛亂之中,每個人都在找尋下一個時代的主角。也正是因為如此,許紹那傢伙才引人注意啊。」   「叔叔似乎不喜歡許紹?」諸葛亮一語中的的說道,他頓了頓,又說:「好像也不喜歡曹操。」   「曹操這個人就我看來,他是一個外表沉穩,內心卻又十分狂妄的傢伙。這種人無論是喜怒都比常人要來的激烈得多,他常常會用一些比較極端的手段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這在某些人的眼中就成了一種強勢的魅力,是很吸引人的。但我卻不欣賞這樣的強勢,對於曹操內心的狂妄我是不敢領教的,既是以前在洛陽的時候有機會和他交往,我也是盡量的避開他。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個性不合吧。」對於侄兒的詢問,諸葛玄給予詳細的解答:「至於許紹那傢伙,我是知道他和曹操的那件事情之後才討厭他的。」   「什麼事情?」諸葛亮連忙追問。作為小孩子,他心中得好奇可是很重得。   「當初曹操去穎川向許紹求評語。因為曹操是不請自來的,所以許紹很不高興,但又不能就這樣趕他走。於是就給了他『治世能臣,亂世奸雄』的評論。這可不是什麼好話。雖然當時天下還沒有大變,但誰都看得出後面的世道將是一個亂世。所謂『治世能臣』只是隨便說說,『亂世奸雄』才是他對曹操真正的評價。然而曹操究竟是不是『亂世奸雄』,當時又怎麼能看出來?。據說當時曹操一聽就高興的跳了起來,可見這個評語很和他的口味。許紹的眼睛很毒,他一定看出了曹操的個性,才會說這樣的話。我討厭許紹就是因為這一點——他簡直時看人說人話,看鬼說鬼話。請他來這裡除了要花費大筆的旅費外,也只能得到幾句奉承之詞。這對於我們來說並不重要。」諸葛玄慢條斯理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諸葛亮輕輕的點點頭,卻沒再說什麼。雖然年紀還小,但他卻從書中,從以前和叔叔、父親的問答中明白了:「他人的看法只能給你做一個參考,真正的看法還須自己心中去想才能得到。」的道理。   「同樣一個問題,在千百人的眼中,有千百種答案,而我自己的答案是什麼呢?」有時在放下書卷之後,他也會有這樣的迷茫。然而這迷茫終究是短暫的:「反正我的年紀還青的很,今日得不到答案,未必明日也得不到答案,我又何必計較於一時一刻呢?」他總是很豁達的給自己以開解。   這只是一件小事情。關於叔父心裡還有牽掛的事情,在家中也只有諸葛亮知曉,而頗為聰明的阿亮自然不會大舌頭的將這事情到處宣傳開去。因此,這事情並沒有在家裡掀起什麼風波。   對於曹操攻打徐州的消息,每天都由管家甘海負責送來最新的情報。在這個亂世中,幾乎每個大家族都有自己的一套情報收集方式,他們或以家中產業為情報點,或以其個人的朋友關係來獲取種種點滴的情報。當這些情報被收集起來,匯總成為一道比較清晰的條理之後,這些家族的去向便可以決定了。   「曹操連克彭城、睢陵、取慮、傅陽、夏丘五縣,禁屠其民,後毀屍棄體於濉河之中,令河水為之斷流。」諸葛玄沉痛的將這個消息告訴給了家族中人。他在戰報上看到了夏丘城被屠的消息,心情非常不好。在向大家宣讀這份戰報的時候,他絲毫也不隱瞞自己心中對曹操的憤概:「這行為實在太惡劣了,簡直能和當年的董卓一比。五個大縣再加上這些縣收留的移民和周圍的村莊只怕有不下幾十萬人啊。就這樣被他全殺了?他曹操的父親可真夠值錢的。」   「唉……那叔父,你認為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呢?」聽到屠城的消息,即使一向沉穩的諸葛瑾心中也不免有些發毛:「陽都肯定是帶不下去了。雖然琅琊西面有泰山的臧霸將軍守著,抵擋了曹操偏師於禁的鋒纓,但天曉得在局勢如此敗壞之下還能守的了多久啊!我們無論如何的快點離開這裡才行。」   「嗯。」諸葛玄肯定的點了點頭,「所以我打算這幾天就動身前往的荊州。儘管眼下的戰爭還在繼續,但陶謙這邊也得到了田揩、劉備和孔融的支援,現在雙方的戰線大體維持在琰城一帶。只要我們小心一些,從曹操軍的陣後過去,也就不會碰上屠殺的隊伍了。」   「那我們這邊……」諸葛瑾有些為難:「我可是還要為父親守孝三年的啊。」   「為父親守孝和奉養母親只怕是同樣重要的事情。大嫂只怕有些受不了徐州的氣候了吧。」諸葛玄如是說道。   「明白了,我會奉養母親前去江東的。」諸葛瑾迅速明白了叔叔給自己的建議,頓時鬆了一口氣。   「至於房子嘛。陽都這邊的還是賣給那些不信邪的人吧。他的情況比我們好,而且和曹操那邊也有相關的聯繫,我想他們或許可以在這場變故中生存下去的。」這是諸葛玄最後的打算,「只要連房子都一併處理了,那陽都也就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不過作為一個士族卻要為了生存而不得不當一回流民,這確實也讓他感受到了世事的無情。   「各位,現在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得盡早準備才行。若是遲了,天曉得又會遭遇什麼變化呢。」末了,諸葛玄特意關照大家,敦促著,讓大家都感到了一絲絲危機來臨的壓迫。於是,大家都忙碌的準備起來。   這時,十四歲的諸葛亮來到自己叔父的身旁,輕輕的拉著叔父的手,小聲說道:「叔叔,我們這次去荊州會經過夏丘嗎?」   「可能吧。但以後的事情很難說的。」諸葛玄幽幽的說道,他一聽見夏丘這個名詞,臉上不由得就顯出幾分黯然來。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叔父能在夏丘附近逗留一下,尋找您所說的李晟。雖說夏丘城被毀了,但要是李晟真的像您所說的那樣聰明的話,那他一定能事先逃脫的。我希望叔父能找到他,也好滿足叔父您心中的祈願——我並不希望叔父您心中存有遺憾。」諸葛亮那依稀還留著些許稚氣的臉上有著大人一般的嚴肅,他是十分正經的和自己的叔叔說這件事情。   「可是在同一個地方待久了會很危險的。」諸葛玄對此有些擔心。   「可那樣的危險並不大。聽叔叔說去年兗州的糧食不多,想必曹操最終會因為糧食用盡而撤退吧。」諸葛亮說得十分平靜。   「嗯。」諸葛玄認可的點了點頭,然後仔細的看了看諸葛亮那沉穩的表情,突然冒出了一句:「你和李晟真的十分相似哦。尤其是你們說話的認真樣。」   「這個嘛!」對此諸葛亮也是有些害羞的。他臉皮比較薄,承受不住別人的一直誇獎。 第一卷初臨 第十四章 再遇   「好慘啊!」諸葛玄望著眼前一片蒼涼的淒慘,心中不由得黯然。   這裡是徐州下坯的城郊,原本也是繁華之地。想半年前諸葛玄從下坯經過返回陽都的時候,這裡還住著眾多的流民呢。當時的諸葛玄還在其中的一戶人家寄宿了一宿,也與那家的主人聊了幾句。雖然那家子住的是那種完全擋不住風寒的臨時小木屋,穿的是那種灰灰的棉布袍,但從他們的話語和臉上的笑容都可以看出,他們對未來還是充滿希望的。那時,冬天已經到了尾稍,離春天的到來已不是那麼遙遠。熬過一個嚴冬他們,已經在這個時候肖想著明年豐收的種種了。   「去年的雪下得大了,今年得收成一定會很好的。」平實質樸的他們不懂得更多的東西,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使他們始終只關心眼前讓自己耕作的土地,只考慮今年的收成如何,能不能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一些。他們的要求很低,只要能圖一個溫飽就很滿足了。   然而就僅僅是這樣卑微的要求,卻被曹操那暴烈的復仇戰火給打斷了。殺人、放火、搶劫、強姦凡是在戰爭中曾經出現的罪行。也毫不例外的在這裡出現。甚至由於曹操在徐州征戰以久,手中的糧草不足,軍中的零星各處居然出現了吃人肉餅的情況。   戰爭進行到這個份上,沒有攻克郯城的曹操依舊沒有撤兵的打算。據說,他手下也曾勸他慎重的考慮一下,「是不是來年再戰?」可他卻陰翳的笑了笑,冷冷的吐出一句話來:「在沒有把陶謙的人頭給我送過來之前,即使我們全軍把徐州的人都吃完了,我們也不能撤兵。」   也許在曹操的心中報復仇,奪徐州才是第一重要的吧。只要能達到這樣的目標,既使將百姓全都殺死吃掉都是天經地義的。曾經說過「寧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之話的他,確實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實踐自己的話語。   只是就這樣的天經地義,在那些受害者的眼中卻顯得十分可怕了。殺人者永遠不知道被殺者的恐懼。當他們用一個又一個「大義凜然」的說法為自己暴虐的行動做註釋的時候,他們絕想不到在自己笑容的背後,有另一群人在哭泣著。在一般百姓的眼中,上位者總習慣於用自己這些弱者的利益去養肥那些強者的利益。因為那些上位者都需要的是強者的支持而不是弱者的眼淚。   下坯原本是徐州的治所,也是徐州牧的駐地。由於陶謙害怕曹操,從下坯遁走,躲入郯城,緊守城門,並得到了田楷、劉備、孔融的支援。曹操軍攻不向郯城,最終因糧糧盡而不得不分兵偏掠,在下坯一帶掠奪,殺戮和放火,連雞犬都不放過,當然更不會饒過活人,或將女子淫辱之後殺死,或將幼兒製成肉餅。他們大都將屍體就地遺棄,在幾個月後的現在,這些都已經化成了白骨。   原本種著莊稼的田地顯然也被燒了不只一次,整個地面成了黑褐色的一片。在被燒盡的灰土和百姓腐爛的屍首的作用下,這裡的草茁壯的成長起來,漸漸有了半人的高度。在雜草的間隙中隱約可以看到點點的白色。那顯然就是弱勢之人的屍骨了。   這實在太嚇人了。面對這遺骸遍地的草叢,即使諸葛亮那一向大膽的二姐諸葛鈴,也不敢睜開眼睛。她和她那柔弱的大姐一般都只能緊緊的楸住自己弟弟的衣袖,輕輕而又戰慄的扯動著,示意他趕快從這樣可怕的地方離去。閉著眼睛的他們並不知道,眼前的諸葛亮卻是駐足於屍體遺骸的旁邊,看得目不轉睛。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諸葛亮看著這一片屍骨狼藉的土地,回頭問他叔父。此刻他心中非但不覺得害怕,倒顯露出幾分興趣來。儘管在琅琊老家得時候,他就曾經聽說過曹操在徐州大屠殺得事情,但那也只是從別人口中聽說而已,絕對沒有親眼看到眼前得真實來得刺激。   「我說過曹操是一個外表沉穩內心十分狂妄的詩人。他有著非常激烈的感情。然而這並非好事——須知即使面對好事也不能過激,更何況還是對報父仇這種事。」諸葛玄先是沉默,過一陣子之後,才這樣黯然的說道。雖然他與曹操並沒有深交,但彼此還算是認識的。對於自己當初認識的這麼一個人,眼下卻變得如同魔鬼一般可怕,諸葛玄心中總是有些可惜的。   「可是,詩不是悠閒的人作嗎?怎麼會這樣?」諸葛亮心中不解。   「可能吧。」諸葛玄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不斷眨著眼睛,似乎這裡還迷漫則的半年前的劫火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無法用言語再來解說眼前的地獄圖了。即使見過許多市面他,也為眼前的一切深深的震撼著。   他看了看才十四歲,卻幾乎要和自己一般高的侄兒,輕輕的搖了搖頭。在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竟有些無法理解他了:「難道看著眼前的這些,他都不會害怕嗎?阿亮的膽子似乎也太大了一點吧。」   他心中正想著,突然耳邊響起了一片的聲音。只見遠方似乎有一路騎兵朝自己這邊奔馳而來,它們身下戰馬蹄踏大地的聲響驚破這一片的死寂。   「是曹操的屠殺部隊嗎?」諸葛玄面對突然而來的騎兵,心中不自然的有些害怕,對於死亡他還不到無知無畏的地步。想當初會選在這個時候冒險南返,其實也就是推斷了曹操攻破以後的地方不會有太多的部隊,可以很輕易的閃避開去,可是眼下這個推斷似乎要被打破了——他們居然遇上了一支騎兵,而且是帶著殺氣的那種。「天啊,我究竟是走了什麼狗屎運!」諸葛玄心中安置抱怨著。   漸漸的騎兵行近了,讓心中忐忑不安的眾人看到了隊伍裡高舉的青色旗幟:「平原國相」、「劉」。   「是平原國相劉備的隊伍。」諸葛玄鬆了一口氣,剛剛微微慘白的臉稍稍恢復了些血氣。在他看來只要不是曹操的隊伍,就不會遭受被屠殺的命運吧。而且聽說這個賣草鞋出身的劉備,在平原還是頗有些仁義名聲的。在他的治下州的人民,不僅平原國的,其他各郡各國的,也都很愛戴他。據說在這次救援陶謙的作戰中青不僅是青州人民,不僅是漢人,連幽州的烏桓人與「雜胡」,都願意跟他這位「劉使君」去到海角天涯,參加幾千饑民的行列,奔向徐州,援救陶謙,抵抗曹操。   「嗯,他算一個好人。在這個亂世,好人不多哪!」諸葛玄小聲嘀咕著。   「什麼?」對於這話,諸葛亮並沒有聽得十分清楚,他趕忙詢問自己的叔父,示意他再說清楚些。   「嗯……」諸葛玄剛要解釋,卻被那邊過來的一騎所打斷了。   只見那人身材及其高大雄壯,身上外罩一襲分不輕是灰是綠的戰袍,內著一身精鐵戰甲,手提一桿丈二偃月刀,刀上隱隱刻著一條青龍。他的面目依稀有些模糊,在太陽暴曬之下,以分不清他臉色究竟是黑還是紅,也看不太清楚他的眼睛是大是小,只記得他那一把飄然撫在胸腹間的長髯早已被塵土給沾染了許多。看他的模樣似乎是一員武將,而且是一員勇猛異常的武將。在他的身上,諸葛玄似乎嗅到了血的腥味。   「你們去哪裡?」那人抄著沙啞的口音問道。   「回荊州去!」諸葛玄的回答十分明了簡單。   「荊州嗎?聽說那裡是一個挺安全的地方。」那人微微的笑了一下,略帶嘲諷的說道:「倒也十分適合你們這樣的書生前去的。」   「這……」諸葛玄一下子哽咽住了,他從那人的話語中分明聽到了他對自己的不屑:「那是為了什麼呢?」他不解。   那武將似乎挺願意見到讀書人吃癟的模樣,當時就爽然的大笑起來。他笑著,伸手輕輕擼動頜下的長鬚,自然而然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來。   「小心了,曹操的散軍游勇在這附近還是不少的。」笑過之後,他神情專注的告誡諸葛玄。   「多謝!」諸葛玄對這樣善意的叮囑,心裡還是有不少感激的,他對那人拱手行禮謝道。   「不客氣!」那人輕輕的一點頭,撥馬轉身而去,追上了前頭先行的馬隊。   看著遠去的那員武將,諸葛玄默然無語,也不知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他站立著,突然感到有人在扯動自己的衣袖。抬眼一看,卻是自己的侄兒諸葛。「怎麼了,阿亮?」他小聲詢問。   「叔叔,您難道不覺得這些人行進的方式很古怪嗎?」諸葛亮小聲的說出自己的裡內心的疑問。   「什麼?」諸葛玄不由得為之一愣,「哪裡奇怪了?」   「怎麼說呢?」諸葛亮稍稍猶豫了一下,想了想才緩緩的開口:「按道理他們這應該是奔赴戰場才是,然而他們的前進速度不說是一般,簡直就是慢得可以。士兵的身上雖有濃烈的戰場味道,但臉上的神情卻是平淡的緊,甚至還讓人看出些許要去踏青的悠閒。這應該不是一支即將奔赴戰場的事情所擁有的吧?說他們是自信,但他們的眼睛卻十分的閃爍,沒有絲毫自信的模樣;說他們是驕傲,可我卻分明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劫後餘生的慶興。他們似乎是剛剛從被壓著打的情況下釋放出來,行動間既有輕鬆,也有著謹慎。」   「這也確實……」諸葛玄認可的點了點頭,隨即又考教自己的侄兒:「那麼你對這樣行動的判斷是什麼?」   「他們並不是急著去和敵人打仗的。他們很可能已經取得了作戰的勝利,或是說敵人已經在撤退,他們這是去追擊敵人的。也許他們所面對的敵人根本就不是他們打敗的,只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撤退罷了。敵人的實力還是在的,因此他們不敢追得太急,因為擔心敵人回在撤退的當口反撲一把。」諸葛亮想了想說出自己對這件事情的判斷:「這樣也就能夠解釋他們眼下行為的怪異了——他們是在追擊敵人,自然要迅速的跟在敵人的後頭,以求在必要時給對方以較大的殺傷。但因為敵人的主力並沒有損失,所以他們也不敢追的太急,隨時隨地都得擔心敵人的撤退是不是一個陷阱。」   「是,這樣嗎?」聽侄兒分析的如此合情合理,諸葛玄也是相信了大半,但他看了看諸葛亮那隱隱有些自得的神色,卻不立刻讚賞,而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也許過幾天就會有確切的消息了。到夏丘,那兒會有甘海等著。他應該會給我眼下情況的最新資料吧。」   諸葛玄早在離開老家的前幾天就把管家甘海派了出去,一來是為了搜尋夏丘李晟的蹤跡,二來也是為自己的南返打探消息,制定行動路線。在甘海的手上,集中了諸葛家大部分的情報聯繫。   五天後,眾人沿充滿了浮屍的睢水進入夏丘。負責諸葛家前站的甘海迅速的迎了上來將眾人接到,宿營地中。因為夏丘城被燒作了廢墟一片,駐紮城裡反而沒有住在野外舒坦。面對那黑焦色的殘牆斷璧,怎麼能讓人心平靜呢。須知,那裡是一個充滿哀傷的地方啊。   安營紮寨已畢,諸葛玄便開口詢問現在的情況:「曹操軍究竟是怎麼了?是撤退了嗎?最近只看到劉備軍和丹陽兵的身影。」   「咳……,那是因為曹操的後方出現了嚴重問題。」管家甘海開了一口,露出「說來話長」的神情,緩緩的在自己家的二爺下手坐下,開始解說——他原本就是一個話多的人。   「原本是曹操的好友且是依附於曹操麾下的陳留太守張邈,由於看不慣曹操的在徐州的暴虐行徑,在一個叫陳宮的謀士勸說之下翻幟叛變,而且接納了亂世問題人物呂布。這對曹操而言絕對是一大衝擊。因為曹操和張邈的感情很好。想當初張邈在言語間得罪了最先在眾人間嶄露頭角的袁紹,袁紹想殺了他,卻被曹操給制止了。可以說曹操對張邈是有救命之恩的。而在這次攻打徐州的作戰前,曹操也曾正經的告訴家人手下:『如果我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就去托付盟卓。』這也儼然是一副托付後事的模樣。沒想到這樣的張邈竟然背叛他,作為詩人的曹操既憤怒又狼狽。   他接到了兗州的最新戰報,勇猛無雙的戰將呂布連連攻破了曹操在兗州的城池,眼下只有甄城、東阿、范縣三處被荀彧、程昱設計得以死守而保。留守大將曹仁與呂布軍交戰數次都不能得勝,眼下正岌岌可危。   這樣的戰報,讓曹操大驚失色。他知道兗州是自己眼下的根據所在。換句話說,兗州就是曹操的家。一旦有失,曹操將無家可歸,只有流亡一條路可走了。   在這樣危機的情況下,曹操只能選擇退兵。於是原本一直被曹操壓著打的劉備終於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他在曹操撤退之後,開始追擊。因為曹操軍事先並沒有遭到損失,之前還是一直處於戰勝之中,所以劉備不敢追得太過火。他擔心曹操會回頭反擊,如此對劉備軍就不利了。於是,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深追之意。」甘海細細的解說道。   「原來如此……!」諸葛玄聽了明瞭的點了點頭,卻是大有深意的看了身邊的侄兒一眼。這樣的事情如果事後解釋,一般都可以理解,但光從最初軍隊運行的情況來作正確的推理,則是極為困難的事情。十四的侄兒居然能輕易的言中這一點,這讓諸葛玄為之咋舌:「真是可怕的觀察力啊。」   「那麼,叔叔拜託您的那件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聽甘海說完了,眼前的局勢,諸葛亮便迫不及待的詢問「那個小孩」的情況。   「沒有什麼確實的消息,當時的夏丘城是被團團圍住的,根本很難有人逃出來。」甘海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他在為自己沒有圓滿的完成主人的托付而沮喪。   「這樣嗎?」雖然從一開始就對這事並不抱什麼強烈的希望,但一聽到這樣心中並不願意接受的消息,諸葛玄還是有些失望:「難道他就這樣早早的夭折了嗎?」   看著二主人臉上的失望,甘海越加羞愧的低下頭去。他是那麼想幫主人辦好這件事情,可是……。他確實沒有聽到有關於那個夏丘李晟的消息啊。   「不過……」甘海卻是想起了什麼,開口說道:「聽說,曹操在撤兵的時候曾命人從這兒帶走一塊石壁。」   「什麼石壁?」聽甘海說得突然,諸葛玄登時表現出十分出興趣來。   「據說是一位從夏丘城裡逃亡出來的劍術高手用劍在石頭上刻的一首罵曹操的詩。是這麼說的:『罵孟德。徐州富豪過百萬,曹兵到來一旦休。白衣白甲蔽天行,報仇血恨如蝗過。自言孝子賢孫為,姦淫擄掠無不作。淋漓血刀向百姓,百里繁華竟成煙。唯獨爾父身為人,凡我百姓皆同蟻。因果循環自不斷,總叫汝曹九族夷。**你曹操他老娘的不是人!穎川子旭敬上』」甘海聲揚頓挫的念道。   「呃?好古怪的詩!能把詩寫得如此白的可是很少見呢!」諸葛亮笑著說道。他看了看身邊的叔父一眼,卻發現叔父的臉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古怪的興奮之容。   「怎麼了,叔父?」年輕的諸葛亮一時想不出其中的原因,便直接詢問自己的叔父。   「他還活著。」諸葛玄臉上狂喜的說道。   「何以見得?」諸葛亮覺得很奇怪。   「你們是不知道。」諸葛玄笑著解釋:「李晟的字正是子旭。」   「啊?李晟字子旭,李子旭?」諸葛亮反覆念著這名字,心中突然有了一個疑問:「叔父不是說他和我一般大嗎?那應該是還為志學才對,怎麼就有字了呢?」   「這個啊……我當初也覺得十分奇怪。也問過他,他卻反問我:『為什麼非得加冠了才能有字?如果說字是在成年後在父母面前為自己加上,那麼失去了父母的我難道就不能自己給自己加字了?』我當時可是被問得啞口無言哪。」諸葛玄笑著說道。雖是苦笑,但他的神情卻是愉悅的。   「呵呵!」諸葛亮笑笑,心中卻在尋思:「既然這樣都可以的話,那我是不是也得給自己取一個字了?」   正想著,突然聽身旁的叔父發聲詢問管家甘海:「你有關於這個劍客的消息嗎?」   「關於這些人。我當初害怕他們可能會威脅到主人您的安全,故而也有詳細的打聽有關他們的信息。聽說他們就在離夏丘西北不遠的睢水河邊活動,是住在船上的。」對此甘海詳細的介紹道,「聽說,他們是依靠打劫來往的曹軍輜重為生呢!手下似乎也有那麼幾百人的隊伍。」   「這樣嗎?那些所謂的輜重想必也是曹操從徐州掠奪來的吧?上一年兗州的收成並不好啊。」諸葛點點頭,又問:「能和他們聯繫上嗎?」   「應該沒有問題。」甘海肯定的說道:「他們只搶曹操的輜重隊,並不對行經此處的百姓動手,而且還時常接濟逃難的流民呢。我們只要到了地頭,直接與他們粥棚裡的人聯繫就可以了。」   「粥棚?在曹操攻破的地方,他們還敢建粥棚?」諸葛玄的臉上滿是擔心和驚訝:「這會不會太危險了?」   「哪倒不會。他們的粥棚是流動的,乘著船沿著濉水上下,一旦有事就躲入洪澤之中,沒有水軍的曹操軍拿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而且他們劫掠的都是小支運輸隊,對曹操的大局並不影響,自然也不會引起多少人的關注。」甘海笑著解釋道。   「原來如此。」諸葛玄一副明白了的表情,他興奮的問甘海:「今天可以去嗎?」   「不行啊,你看看這天。」甘海搖了搖頭,伸手比了比上方。天已經呈現出橘紅的顏色,太陽偏西了,想來很快就要落下。今天的時間已經不早了。   「看來只有等明天哪。」諸葛玄感歎了一聲,便吩咐自己的家僕開始準備晚餐。   且不說這在荒郊野外面對殘破城池的又一夜究竟過得如何,諸葛玄卻是十分迅速的在第二天以早就起身了。他讓甘海留下負責照顧家中剩餘的人,而他自己則跟著甘海手下一個叫羅興的年輕小伙子和那死活都要跟著自己前往的諸葛亮一同去尋找那救了李晟的劍客。   當然,再還未出發的時候諸葛玄也曾勸過自己的侄兒:「不能再等一等嗎?如果他真的還在,那我會把他帶回來的。」這是一個趕急的事情,諸葛玄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馬上就遇上那些人。他的行動得十分迅速才行,要是再帶上一個平時都待在家裡並沒有吃什麼苦的侄兒,那對自己行動的速度,絕對會有所影響的。是以諸葛玄並不想讓他也跟上。   然而諸葛亮卻說:「如果他真的有你所說得那樣厲害,那他絕對是一個了不得的人。我現在已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哪。而且,叔父你不覺得男孩子應該更吃些苦頭嗎?這也是一種鍛煉啊。」   「那也是!」諸葛玄最終被說服了。   諸葛玄的運氣很好。他們三人兩騎沿著遍是浮屍的濉水河西進策馬奔行了一個多時辰之後,便看到西邊不遠的河岸上有一個簡陋的涼棚被搭起,一群衣衫爛僂的流民正聚集再那裡。那兒涼棚邊上一溜七艘樓船戰艦正靜靜的停靠在那兒。船上隱隱可以看到幾縷白煙冒起,是不是有人將煮好的食物從船上端下——沒想到他們卻是直接在船上煮東西的。   「就是這裡了。」諸葛玄縱馬一溜煙的衝上,來到這涼棚的下邊。他抱著自己的侄兒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了一盤的羅興,示意他牽著馬在這兒候著,自己則牽著侄兒的手徑向涼棚去了。   或許是因為諸葛玄的穿著還比較整齊,並不顯得破落的緣故,他和他的侄兒走在流民群中都被人以十分異樣的目光看著。   才進涼棚便有一個模樣十分精幹,臉上依稀帶著些菜色的人迎了上來,打著笑臉問道:「幾位可有什麼事情嗎?」他的眼睛很毒,一下子就從諸葛玄三人的一座中   看出了三人的地位——穿成這個尼亞把的不用應該來討這個幾碗稀飯把。「他們肯定會有別的事情。」他們心裡都這樣想到。   「我想問一下你們這裡有沒有一個叫李晟的十四歲小孩。我與他曾經有舊,眼下想來這裡見見他。」諸葛玄也不合他們繞***就這樣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李晟?」那個迎出來的人眼睛突然一亮,神情突然變得恭敬起來,「原來您和我們的小軍師相熟啊。那請這邊,小軍事和當家的都在那艘大船上呢。」出迎的人比了比船隊排頭的那艘船說道。   他說是大船可諸葛玄怎麼也看不出那船究竟比其他的大在哪裡。不過確實是那一艘罷了。諸葛玄抱拳一謝,便讓他帶自己過去。   一行人到了船頭的踏板那兒,出迎的人便讓諸葛玄在那兒稍等,自己則上去報告了。雖說他們穿的都是平民模樣的衣服,臉上總帶著些許飢餓的模樣,但諸葛玄卻可以從他們舉止行動中看出他們都接受過相當的訓練。   「那人說李晟是這兒的小軍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對於這個消息諸葛玄心中總是有幾分驚訝與好奇,不過更多的卻是高興,畢竟他所想找到的那人並沒有死去。   「真是期待啊。」諸葛玄這邊才想著,船上卻傳來了一個稚氣中包含著幾分沉穩的聲音:「是諸葛叔父麼?李晟,李子旭在這兒有禮。」只見從船艙之中出來一溜號人,其中的一個面目白皙的小孩遙遙的對諸葛玄一抱拳說道。   「果然是子旭啊。」諸葛玄認出了幾個月不見的他來,眼睛不覺得有些濕潤了。 第一卷初臨 第十五章 回首往昔   李晟領著宋德、大牛、小睿、鐺兒四人和船上的那些高級管事迎了出來,將諸葛玄和諸葛亮二人領到了樓船的艙內。進入船艙,卻將一人年輕劍客昂然而立,面帶慈祥微笑的對著進來的諸人。   「請坐!」那人對諸葛玄和諸葛亮一抱拳直接跪坐在船艙裡的主位上,他顯然就是這兒的主人了。   諸葛玄和諸葛亮都是跪坐在他對面的,那裡算是客人的位置。而那些大人主事則分別跪坐在那人的兩側。至於李晟卻十分怪異的坐在了那人身後稍稍靠右一點的位置,在他的旁邊跪坐則的是諸葛玄當初認識的那個叫做鐺兒的小女孩。至於,宋德,大牛,小睿三人則是站立在李晟的身後,十分恭謹的垂手而立。就諸葛玄這邊看去,彷彿是李晟手下的三位小家臣一般。——事實上,他們也確如諸葛玄所想的那般。   「雖然我不知道這位壯士叫什麼,但我還是很感激你把這些小孩都救出來的,尤其是救了李晟和鐺兒。」諸葛玄剛一落坐,就對前面的那人報以感謝。   「不客氣,我只是在履行我身為護衛的職責而已。」那人臉上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平靜的說道。   「護衛?」諸葛玄對此頗有些驚訝:「不是說這裡的主人就是這位劍客麼?怎麼他還是李夫人的護衛。」   「是的,我徐定只是李夫人請來的護衛罷了。能成為這兒的首領,也只是因為李公子的避讓,事實上這裡的一切都是由李公子負責的。」徐定從容的說道。他似乎很甘於成為「下人」的身份。   「哦?那李夫人呢?」看了一眼對面坐著得鐺兒,諸葛亮心中頗有些奇怪的說道。在他看來,連尚未成年的鐺兒都可以出現在這樣的會議中,那麼作為徐定實際僱傭者的李夫人就更應該在這裡了。然而,他並在這裡沒有看到李夫人那俏麗的身姿。   諸葛玄這問話一出,艙內的眾人,除了鐺兒以外的神色都有些黯然。諸葛玄甚至眼尖的看到李晟的眼角邊悄然滑落下兩行晶瑩的淚水。「怎麼了?……難道?」諸葛玄心中頓時湧起不好的感覺,不由得發生驚問。   艙內的眾人還來不及回答,便聽見鐺兒那清脆的童聲:「晟哥哥說娘親已經和爹爹相聚一起飛天去了。」   「什麼?」儘管諸葛玄的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乍然聽聞此言,還是不由得露出詫異萬分的表情來:「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諸葛玄連忙追問。他對李夫人是抱有深切好感的。在他的內心中已經把她視為自己的紅顏知己。此刻猛然聽此噩耗心中自然就有幾分傷感。雖然他並沒有垂淚下來,但是他臉上還是有幾分悲慼的。   「這……」徐定剛要解釋這件事情,卻猛地聽聞身後傳來李晟的咳嗽聲。   「嗯?」徐定頓了頓轉頭朝向李晟,疑惑的看著他,兩眼流露出「你有什麼意見?」的意思來。   「呵呵!我看這事還是以後再說吧!現在是大家重逢的日子,我們應該開心才是。」李晟打了個哈哈,微笑著對整個艙內的人說著,眼睛卻瞟了身邊的鐺兒一眼。   「也好,也好!」對於李晟的眼睛諸葛玄可是十分注意的。當他看到李晟如此小心翼翼的示意自己,心中頓時明白了許多:「這裡,鐺兒他們都還在,實在不適合聊接下去的話題啊。」   可是,不詢問清楚,又怎麼知道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呢?諸葛玄心中猶豫著,心裡不知道是多麼為難了。對於這樣的局面,他並沒有一個很好的借口可以沿著台階而下。於是他選擇了沉默,選擇了在沒有任何聲音的情況下靜靜的等待。   這時,一直都不說話的諸葛亮突然開了口:「晟哥兒,你與我叔父這麼久不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的,我想你們是不是要自己開一個地方,好好的聊一聊呢?你們分別了這麼久有什麼特別的事請吧。」   「嗯,也好。」李晟滿意的點了點頭,一臉興趣的看著諸葛玄。他知道在這個事情上,還是這樣處理比較好。   既然都這樣決定了,艙裡的眾人自然很明白事理的將話題轉到一些令人愉快的事情上。比如聊聊四周的「美景」哪,談談往昔的趣事哪。總而言之,大家都不願意在這裡,在鐺兒的面前再勾起她那屬於傷心的回憶。   聊得高興了,徐定等人便力邀諸葛玄在這兒吃飯。雖然還在逃亡之中,他們不可能擁有太好的東西來招待諸葛玄等人,但他們還是非常熱情的希望諸葛玄等人能留下來,接受自己這邊的「宴請」。為此,李晟早已派人去將諸葛家那南下的眾人都請了過來。等他們發出邀請,諸葛燕、諸葛鈴和甘海等人都已經到了船上。諸葛玄已經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了。   「難道還回去重新立帳?這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面對逐一進來的家人,諸葛玄滿是苦笑的看著李晟:「你喲!」   席上分配的菜沒有魚只有肉。那因為曹操屠殺百姓棄屍睢水的舉動,讓睢水河的魚變得以死人肉為生。雖說並不清楚倒底有那些魚是吃肉的,但可怕的河面都足以讓人止步不去打魚。   為了補充船上的肉食,他們的船隊是直接沿睢水河西向到屬於豫州的上遊山上去打野味的。這可是十分的必要——船上有數位還在長身體之中的小鬼,無論大人怎麼餓著,總也得盡可能得讓他們吃到東西吧。故席上肉食的分配是有多寡之別的,除了諸葛玄和諸葛亮等客人之外,也就只有李晟、鐺兒等小鬼碗中的肉有那麼四五塊,至於其他人,碗中也就只有那麼一塊而已。即使這兒的首領徐定的碗中也是如此。   「看來這裡的情況相當艱苦啊。」諸葛亮在吃飯的時候,小聲的在諸葛玄的耳邊說道。   「雖然艱苦,但大家的臉上都是真誠的笑容。他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這其實就是一種幸福。」諸葛玄嚴肅的對諸葛亮說道:「其實這些人的要求很低。讓他們連這樣低的要求都無法享受到,那是我們這些士人的恥辱。」   「那也是……」諸葛亮默然了,良久他才在叔父的耳邊說道:「比起他們所吃的,天天享受溫飽的我們,應該感到慚愧才是。」   「沒錯!」諸葛玄重重的點了點頭:「亞聖曾有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而現在我們大多數的人卻是:『君為貴,社稷次之,民為賤。』他們滿口都是聖人之言,但在實際上卻總是將聖人的話顛倒過來做。這些人都是小人。阿亮,你以後可要小心這樣的人啊。」   「嗯。」諸葛亮受教的點頭稱是。   一頓飯就這樣吃完,李晟便立刻以要向諸葛玄請教一些問題為理由拉著諸葛玄往自己臥艙而去。當然隨行的還有諸葛亮,他是自己跟在叔父後頭的,活像一個書僮一般。李晟沒有問他的姓名,自然而然的也就把他當作諸葛玄的跟班了——只是比較高段一點的跟班,能夠適當替自己的主人說些不好說之話的那種。   進到李晟的臥艙,雙方依舊是分了賓主做下。李晟自己倒了三杯水擺放到諸葛玄和諸葛亮的面前,略略有些歉意的說道:「這裡沒有什麼好茶之類,只有泉水三杯。還請兩位見諒。」   「不客氣。」諸葛玄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專注的看著李晟,瞅著他那消瘦的臉龐,心中頗有些揪痛的感覺:「你們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流落到這裡?李夫人呢?她怎麼呢?」   「姑母被曹兵殺死了。」李晟低沉著嗓音說道,一說起這個,即使過了這麼許久他依舊心痛到垂淚。   「什麼?她難道沒有逃出來嗎?」諸葛玄對於這樣的消息,仍然不敢相信。   「我們當初是提早逃出來了。可是因為走得匆忙忘了帶重要的族譜和爺爺的靈位出來,於是便不得不回去拿這些東西,結果……」李晟哽咽著斷斷續續的將那天的事情說了出來:「……我們都以為那個斷了腿的曹兵是沒有任何殺傷力的,卻沒想他即使在那樣情況下,也沒有放棄殺我們的心。一時不小心,所以就……唉!」李晟簡單的說完這些,顯得十分沮喪。   「那樣的情況兵荒馬亂的,會出現什麼問題誰也說不准啊。」諸葛玄長歎一聲,無奈不已的安慰李晟:「逝者已去,子旭莫要太過悲傷了。今後的路還是要靠你自己走啊。」   「這我明白……!」李晟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時諸葛玄又問:「那你們後來怎麼辦呢?在那樣的慌亂之中,你們究竟是怎樣糾集起這樣一路隊伍的?」   「當時……」想起那段最最艱苦的日子,李晟的眼光變得淒迷起來,他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之中。   *****   那一日究竟是怎麼過去的,李晟已有些記不清了。他只覺得自己渾渾噩噩的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似乎自己是抱著小鳶騎著馬回去的;似乎自己已經把「姑母」去世的消息和大家說了;隱約記得大家都很傷心,一屋子人好像都在那兒哭了半天;似乎其中鐺兒哭得最厲害,她哭暈了過去,醒來之後一直吵著自己要娘親;似乎自己被鬧得沒有辦法了,只得蹩腳的蹁她說:「姑母已經和姑父,爺爺一起上天去了,他們將在天上過得好好的。」;似乎那些人在悲傷之後又找到了自己,對自己一番跪拜之後又把自己推上了李夫人的那個作為,稱呼自己為主人;似乎很奇怪的,這裡邊居然還有宋德這些小夥伴的身影。這一切都讓自己就像一個木偶似的被人擺佈,腦子變得如同漿糊一般,著實有幾分不知所以了。自己並不清楚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曉得大家都要自己這樣做,自己也只能這樣做了。   真正讓腦袋有些清醒則是在第二天。因為曹洪的兵馬正朝彥村開來,雖然不多也就那麼一千多人,而且統兵的也是一個怎麼有名的校尉,但用來屠村卻是足夠了。面對這樣的情況,泗水別院的這些人迫切需要新任的家主給自己一個明確的指引。於是,他們衝進李晟的臥室將他從床鋪上拖了起來,將一盆涼水由他頭上澆下,讓一直混亂如麻的他在一個機靈間略略的會過神來。   「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問題?」李晟瞪著眼睛問道。   「曹洪的一路偏師朝這兒攻來了。我們現在究竟何去何從還請家主示下。」一名年約三十的管事恭恭敬敬的對李晟說道。   「曹兵攻來了啊!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為什麼要來問我呢?你們可以直接去問徐定嘛。他知道的應該比我多啊。」李晟微微的一愣,卻是一個勁的想推脫掉。剛剛清醒過來的他,一開始就碰上這麼一個大問題,他心中卻是什麼辦法也沒有。   「因為你現在是我們李家的家主了。」眾管事齊聲說道。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李晟覺得很奇怪。   「昨天,難道家主您忘了?」眾管事恭敬的回答道:「那是夫人的遺命。」   「遺命啊?」李晟隱約記起了這件事情,不由得長歎一聲。他稍稍的收拾了一下心情,理明白了腦中的頭緒之後,對那些管事說道:「去大廳吧。我得瞭解一些更多的情況才行。」   「明白。」眾人齊聲領命。   大廳還是那個大廳,坐位也還是那樣排列的,只是上頭的人換了。由一個風姿綽約的美貌少婦便成了這麼一個尚未長成的稚氣少年。   「一家之長啊。」即使在原來的現代社會中,李晟也沒有能夠成為一家之長。對於這樣的位置,他原來只覺得是有無限的全力存在,能夠對一群人吆喝著呼來喚去自然是風光無限。可在眼下真的坐上了這個位置,他卻著實感受到了肩上壓力的沉重。   「要對這大廳裡所有的人負責啊。這可不是我一個小鬼能夠承擔的。」他頗有些害怕的想道。雖然在別人的眼中,他是一個沉穩而富有機智的早熟之人,但他自己卻不敢如此看高。他明白自己之所以會知道這麼許多,實際上是根據原來在現代的許許多多關於三國的評論和已知的歷史事實得出的。知道了結果再由眾多的線索中拼湊出結論,確實比只有線索要自己去找尋結果容易的多。   他是很想拒絕這些人的。因為他清楚自己並不是那麼一塊料。所謂「武勝呂布,智比孔明」也只是閒暇之時給自我安慰的話而已。真的要他做到那一步實在是很難很難。然而看了廳內眾人臉上的那一片信任的目光,他又覺得有些承受不住。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臉皮還不到非常厚的地步,自然無法對這樣的目光視而不見了。   「我不能讓他們失望啊。」他想著不由自主的做直了身子,臉上的神色跟著嚴肅起來。   在主位上跪坐好之後,李晟抬眼看了看四周,只見那些主事都一個接著一個的跪坐在那下手的兩側,而在的身後則站著宋德、大牛、小睿三人,至於鐺兒和徐定則沒有出現在大廳之中。因為按照家規,沒有執事的女性和外人是不能進入廳堂的——鐺兒還小當然沒有執事可做,徐定等是臨時加入過來的,自然也算作外人。   「這樣可不行啊。」李晟微微的一皺眉頭,「我們是要討論逃亡的事情,算是關係到所有人性命的大事。每個人的命都只有一條,我們斷然沒有決定他人姓名的全力。所以,我認為像現在這種情況,應當不分親疏內外,只要他肯跟著我們走就應該讓他們來參加這樣的會議才是。」   「可是,這是祖宗留下的規矩。」一名主事小聲的說道。   「如果你認為規矩比命重要,你大可以去遵守規矩啊。」李晟冷冷的看了那主事一眼,放下話來。儘管面前的這些主事都比他要大,而且從輩分上來說都算是他的長輩,但李晟卻清楚的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上自己應該適當的表現出自己的威嚴來,一切都得公事公辦才行。   眾人都閉嘴了。她們悄悄看了李晟一眼,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她們似乎到現在,才真正認識了李晟。   家長的權威是讓所有人不能反抗的。在這樣的權威下,鐺兒、徐定、宋德的父親、大牛與小睿父母都來到了這廳堂之中。按照所謂的尊卑次序,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跪坐在主事們的下手邊。   看到人都來齊了,李晟終於點了點開始的今天的議題。他示意負責泗水居情報主理的玫姨,讓她將眼下最新的情報告訴大家:「曹洪軍的一枝,由其副將李典統兵五千徑往彥村方向而來,似乎是要去攻徐縣的。」   「李典?」李晟聽了這耳熟能詳的名字微微一愣,隨即便點了點頭:「這人武力一般,但機謀不錯,算是一名智將。既然是帶了五千兵馬而來,我們無論如何也沒有別的對策,只有跑路一頭了。」   「嗯!」大廳的人都默然的點了點頭。這本是正理,眼下眾人手中根本連一枝兵馬也沒有自然只有逃跑,才能活下去了。   「那麼,徐先生,徐縣那邊沒有什麼新的變化吧。」李晟問坐在眾人後頭的徐定。到了徐縣以後的行動都將由他負責。在這世事多變的情況下,無論是誰都需要瞭解更多的東西。   「嗯!」徐定重重的點了點頭,「沒問題。」   「那麼我們就趕快跑路吧。能放棄的東西都給我放棄了,留下性命才是真的。」李晟如此催促道。他清楚自己這邊的撤離必須比曹軍那邊快很多才行,否則留下線索被曹軍的輕騎追蹤而至的話就不好了。   「明白。」眾人領命,迅速的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沒有人詢問這邊的百姓如何,因為他們都知道自己如果要救這些百姓的話,那最終只有把自己的性命一起搭上的份。他們實在沒有必要冒這個險的。   因為很早就得到了曹操進兵的消息,因為李晟這邊決斷的很快,當李典的隊伍將這彥村團團圍住的時候,李晟早已帶著自己的人先走近兩個時辰了。   他們是在那天的傍晚時分到達徐縣的。面對比夏丘大上一號的縣城,李晟心裡依舊不怎麼踏實,他和徐定商量了一下,打算過城而走直接到船上去休息。   畢竟在陸地上曹操無論如何都能追來、圍住、攻擊,而一旦上了船,曹操就拿自己沒有任何辦法了。曹操沒有水軍是無法對付自己這些人的。   來到了預定的湖邊,卻見一溜七條樓船戰船停靠在那兒,沒有任何可以辨別身份的旗子。   「是曹操的戰船麼?」李晟看到徐定的臉抽緒了一下不由得擔心的問道。雖然一直都說曹操沒有水軍,可誰也不明白那是不是真的。也許大規模的水軍沒有,小規模的船隊還是有的吧。尤其曹操佔領了下相,肯定會有那麼一些戰船的。   「不是!」徐定搖了搖頭,頗有些沉痛的說道:「這是徐州的戰船,是歸屬於廣陵洪澤水軍的。」說著他又覺得有些奇怪:「洪澤水軍原本算是廣陵太守趙昱的軍隊,趙昱死後,他們應該被乍融帶走了才是,怎麼會……?我記得是讓我的兄弟取去商船啊。」   「可能趙昱手下的某些人不喜歡跟著乍融而偷溜了出來,結果又碰上徐先生兄弟的邀請吧。否則,他們不應該這麼恰巧出現在這裡的。」李晟想了想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應該對我們沒有什麼敵意才是。」   「嗯。」徐定點了點頭,認可了李晟的分析:「也只有這樣才合情合理。」他說著,走上前去於岸邊凝視著戰船的艏——在那兒有一面青色的小牙起正迎風招展著。「這是我們的船。那青色的牙旗就是我和子岳互相約定的記號。」徐定看了那牙旗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快步又向前走了幾步,衝著船上大喊:「來者可是彭嶺彭子岳?」   「公則兄,小弟在此恭候多時了。」話語聲剛一落下,樓船船的船艏上便鑽出一位身披軟甲手持長槍的年輕人來抱拳衝著徐定說道。所謂「公則」就是徐定的字了。   彭嶺是一個開朗的年輕人,和時下多數男子不同,他不喜歡留鬍子,尤其不喜歡留長鬍子。對他來說,留鬍子是會把他看老的,而他並不喜歡老。   「所以嘛,只要在上唇留下一瞥,讓人不把我當作太監就成了。」將眾人迎到船上愛笑的彭嶺很快就和李晟、宋德等小鬼打成了一片,當宋德等人問起他的鬍子為什麼比別人都短的時候,彭嶺便是這樣說的。他說話的時候那對明亮的招子中是彎曲的眼瞼作用下瞇起來,在配合上嘴角向上的幅度,讓人總以為他是在笑著的。   船起錨了,就這樣在洪澤湖上飄蕩起來。船上的地方不大,因此眾人的活動空間也小。眼下還處於緊張的逃亡之中,在曹操的大兵沒有完全退出徐州之前,大約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算是安全的。因此李晟也不在與宋德他們玩耍,從上船的那一刻開始,他除了時不時的去安慰鐺兒一下,就是牢牢的將目光鎖定在彭嶺身上了。   「你的槍法很好?」在與彭嶺混熟了之後,李晟適時的問他。那是在樓船的船艏上,兩個人並排站立著,迎著前方吹來的晚風。雖然是第一次坐船,而且這船晃動的還相當厲害,但一向平衡感不錯的李晟並沒有任何暈眩的感覺。   「一般般吧!至少能和徐定那小子的劍打個平手。」彭嶺瞇著眼睛說道。   「能不能教我槍法?」李晟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為什麼想學槍?讀書人不是都喜歡配劍嗎?槍可不比劍容易帶在身上啊。」彭嶺看了看李晟那白皙的臉和消瘦的身子說道。他一直都以為李晟是一個士子。   「我不想成為一個單純的讀書人。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我渴望在戰場上向曹操討回公道。」李晟幽幽的回答道:「天下歸於任何人都可以,但絕對不能歸於一個能對百姓下手屠殺的人。曹操做下這樣的事情,他就沒有資格一統天下。」   「以打倒曹操為目標麼?這難度似乎很大啊。至少在現在的群雄之中我還沒發現比他更出色的人。我曾經去過塞外,那裡的異族已經漸漸不服我們大漢了,如果眼下的亂世不趕緊結束的話,我怕漢初的恥辱又將再現,那時死得人應該會比現在多很多。」彭嶺淡淡的拒絕了李晟的請求。他認為曹操的手段雖然激烈了些,可是只要他能夠迅速的撥亂反正,讓整個中土歸於統一,讓外族不至於入侵中原,就應該要容忍他的所作所為。   「但是,那樣的話這裡的冤魂不會答應吧!彭先生據說也是徐州人,老家似乎在彭城哦。」李晟淡淡的訴說著。講出的話卻如一根針一樣刺得彭嶺心痛。   彭嶺當然知道李晟話中的意思:「你別在這兒給我說什麼將來永遠。如果容忍曹操眼下的暴行,那些被曹操屠殺掉的人是不會答應的。你彭嶺也是徐州彭城人。彭城一樣也被曹操屠城了,你怎麼不知道被曹操殺掉的那些人中沒有你的親朋好友,如果你不為他們報仇,那你就是不忠、不孝、不義之徒了。」   「唉!我明白你說的。」彭嶺默然了一會才,幽幽的開了口:「我會教你槍法的。但我要你答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李晟問道。   「如果你真的打敗了曹操,統一了中原的話,我希望你能把塞外的不安給掃平了。」彭嶺憂心忡忡的說道。   「這一點,我會做到的。而且,我不但要做到這一點,我還要讓天下被太陽照射的地方,都成為我們漢人的土地,讓所有生活在這些土地上的人都歸順於我們漢人。」李晟豪氣沖天的說道。   「你好大的野心啊。真的能做到嗎?」彭嶺不相信這一點。   「一生做不到,我還有我的後代。一代做不到還有十代、百代。只要我們子子孫孫都不安於享樂而奮鬥不息的話,還有什麼是我們做不到的呢?」李晟的觀點與彭嶺多少有些不同。   「呵呵!你倒看得很開。既然這樣你明天就帶著你那些夥伴一起來吧。你有領袖的資質,不應該只注重個人武勇的,成為霸王那一類的人並不好。衝鋒陷陣還是需要你身邊的人才行啊。」彭嶺說著轉過身去:「明日卯時我就在這甲板上等你。」   「是……」李晟對著彭嶺的背影重重的抱拳施禮。 第一卷初臨 第十六章 成長   說一個字是「累」,說三個字是「非常累」,說四個字是「累死我了」,這就是李晟等人這些天在彭嶺、徐定訓練之下的感覺。訓練是李晟提出的,他原本只拜託了彭嶺,讓他叫自己在戰場上使用的槍法。卻不想彭嶺將這事與徐定講了,把徐定也拖了進來,讓他也一起來訓練自己這批人。   訓練是辛苦的,尤其實在這兩位怎麼也想不出是如此「變態」的兩人手下訓練,更是辛苦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   「我們的劍法和槍法都不算這世上最最頂尖的,因此為了不會限制你們以後的發展,我們只會根據你們各自的條件交你們一些基本的東西。不要小看這些基本,因為這世上一切的都是由基本組成的,就算那些強大而華麗的招式也是一般。」在訓練的第一天早上,徐定和彭嶺就將所謂的基本告訴李晟等人:「基本的招式實際上只有三種:刺、劈、挑。其中刺就不必說了,就是一記直擊,簡單而富有穿透力,在槍法中最具威力的就是這一招,用槍的高手往往能憑借手中長槍的快與眼睛的敏銳這一擊之間致敵於死地;劈則可以分為豎斬,橫劈與斜砍三種,劈並不怎麼適合與槍法,其最大的威力當是在刀、斧、戟等重頭兵器中發揮,往往講求的是力量的攻擊,善使劈的人一般都據有強大的力量,即使你能防得住劈擊,也往往會在防守之中消耗掉你絕大多數的氣力;至於挑則算得上是相當詭異的變招,分為攻防兩種。其攻,則是軌跡的變化,其防則是生死間最後的防線。攻,由下往上稱為挑,由上往下則成為扎。防,雙手持平成為架,雙手豎疊稱為擋。戰場上的廝殺大都是騎馬進行的,它與徒步之間兩人決鬥就一般而言的最大區別就在於招式的簡化。戰場上不需要華麗的招式,只需要實用的殺人手段,彼此的生死往往在轉眼間就可以分出。因此武將往往都是憑藉著自身的本能在作戰,往往都是憑藉著身體直接反應來招架,招式對他們來說往往是多餘的。只要有強大的爆發力,長久的體能,靈敏的感受力就很能夠成為一位不錯的武將。因此你們在不斷練習最基本的三個招式的同時也必須訓練自己的三項基本能力才行。」   「怎麼鍛煉這些能力?」李晟叭眨著眼睛問他們。   「很簡單,你們每天給我穿著鐵甲用長槍去刺魚就行。」彭嶺微笑著說道。他說得十分輕巧,可這樣的輕巧看在李晟等人的眼中卻是顯得有些可怕了。   「什麼?」對於彭嶺所說的方法眾人頗覺得有些怪異,「這樣能行嗎?」   「你們自己試一下就知道了。這是很難的哦。」一邊的徐定笑了,細細的給大家以解說:「鐵甲很沉長久的穿在身上會讓你慢慢的在習慣中增加力量和體能,刺魚則是為了鍛煉你的爆發力和眼力以及刺擊的技巧。魚在水中是游動著的,如何預測他下一步的行動,就靠你眼睛的敏銳和身手的協調了。」   「你們如果能用三個月的時間做到能百分之百的命中游魚,那你們便算是出師了。雖然還不能算是一員勇猛的武將,但卻已經鋪好了走到那一步坦途。武藝這東西可是一步一步慢慢來,只有基礎打好了。以後的學習更高深的技巧才會變得容易起來。」彭嶺臉色十分嚴肅的說著這件事情,他希望大家能夠認識這樣做的重要性:「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因為這是基礎而鬆懈啊。」   「明白。」李晟帶著眾人大聲的回答道。   訓練開始了。雖說是穿著鐵甲刺魚,卻也沒有一下子就到那麼嚴格的地步。大家都是從皮甲開始的。由皮甲到銅鱗甲再到鐵甲,眾人在漫漫的一個月中痛苦而快樂的被訓練著。那是不曾停歇的訓練,從每天的卯時開始到西時結束。即使在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們也不得脫下那身上的鎧甲。   當時已是六月了,初夏的熱氣已是漸漸襲來。雖說在這水邊一般來說還是比較涼爽的,但那也要你不怎麼活動才行啊。像李晟這樣天天都得忙個不停,即使完全將他泡在水中,只怕也無法讓他涼爽下去。他每天都是汗流浹背的。草草的梳洗一下還得去安慰鐺兒一番。這個小姑娘現在對李晟是越來越依賴,她的膽子似乎一下子變得很小很小,整個人似乎也變得非常弱不禁風起來,總是恨不得要與李晟粘在一起似得。如果不是李晟吩咐小鳶和蕾兒好好得照看她,不讓她隨意得跟著自己,只怕李晟最終要背著她去訓練場了。   每天卯時到達湖邊,穿著鎧甲去攀登湖邊的峭壁,須爬完三次,方可就食早餐。然後開始刺魚,從最初一丈方圓的圍場要求刺到十條魚開始到後面十丈方圓的圍場五十條和一整圈湖面的範圍一百條魚,李晟等人行動的範圍被越放越大,而他們所需要刺到的魚數也越來越高,每一次要求刺到這些魚所花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這多變的要求,讓他們時常完不成訓練的目標,而完不成的下場往往就是餓肚子。然而,就算是這樣,也沒有心生別的意思,因為他們都明白這是為了自己以後在戰場上生存下去而做的準備。雖然他們每天都覺得像是生活在地獄中一般,但眼前的地獄畢竟是人為的,而並非真正的地獄。   人的潛力往往實在強大的壓力之下才能發揮出來。即使是彭嶺和徐定兩人也沒有料到李晟、宋德、大牛和小睿他們四個竟然能在短短的兩個月時間之內達到自己的要求。   基本的訓練已經結束了,四個小鬼又被叫到兩人的面前,詢問各自的進展情況:   「宋德,你在刺魚的時候是覺得刺順手還是劈順手呢?」彭嶺問他。   兩個月的訓練,讓宋德看起來精壯了許多,那被曬做古銅色的皮膚緊緊得被繃了起來,讓人一看就明白他是一個擁有力量的人。對於彭嶺的問話,他沉默的思考了一下才作出回答:「我喜歡劈還喜歡挑。」   「哦?看來你並不適和用槍啊。」彭嶺聽了輕輕的搖了搖頭,神情嚴肅的告訴他:「你比較適合用刀,用偃月刀。」   「哦?就像關羽將軍那種的大刀?」聞言宋德的眼睛頓時一亮,使用偃月刀的名人,在他的腦海中似乎也就只有關羽這麼一個了——那可是刀斬華雄的猛將啊。   「你也知道關羽?」彭嶺不覺得一愣,「他的名氣現在還沒有那麼大吧。我也是在以前遊歷平原的時候見過他。他真的比我強得太多太多。可惜跟了一個沒啥名氣的傢伙。」   「現在無名未必以後就無名,玄德公的本事可是能和曹操抗衡的。只要有一個像樣的謀士輔佐他的話,那就如蓄勢而起的龍一般,可以讓天下為之震驚了。」李晟並不同意彭嶺的看法,開口反駁道。   「那個大耳男子真有你說得那麼厲害?」彭嶺也見過劉備,並不覺得他有多強,唯一覺得就是他有一種魅力,令人覺得親近的魅力。如果不是自己的心很硬,而且早已決定了不出仕的話,只怕自己也會不由自主的臣服於他。「嗯,他的氣度很好,只是勢力太弱,而且沒有一個好的出身。在這個世道,沒有好的出身就沒有成功的機會哦。」彭嶺想了想無不惋惜的說道。   「不是他自稱為皇帝的後人嗎?怎麼不算是有好的出身呢?」李晟覺得很奇怪:「難道皇帝之後的出身都不算好嗎?」   「如果他的三代祖宗不是公就是候的話,那出身還算是不錯的名門。但是他,已經好幾代家裡沒有人做高官了,他父親也只是縣城裡的一個小吏而已,算不上什麼好的工作。那些所謂的名門是斷然不會有人去幹這個的。從高祖劉邦到現在已經四百多年了,皇族的血統早已稀薄的很,天下姓劉只怕十之八九都自稱與皇帝有所聯繫,至於真假,人家大都只信其假而不信其真。劉備亮出這個字號,騙騙那些平頭百姓可以,但讓他去騙那些出生名門的士人卻是根本不可能的。沒有多少人會信這個啊。」彭嶺笑著解說道:「所謂名門不但要看遠祖更要看近世,最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要看你家中的資產。」   「原來如此。」李晟受教的點了點頭。   「好了,別說那麼多了。」徐定打斷了兩人的長篇論述,「別把話扯得那麼遠。晟兒,你對什麼招式比較有心得?」   「很難說啊。」李晟苦惱的抓了抓腦袋:「三種基本我都比較喜歡,喜歡刺的抖落,喜歡劈的迅猛慘烈,喜歡挑的靈動多變。正要讓我分出個主次來可是很令人為難呢。」他說著一攤手,露出了萬分無奈的表情來。   「這個嘛!很難辦啊。似乎只有戟才能達到你所說的那三種皆能的水平,但是戟不好使,頭太重了。全天下除了呂布似乎也沒有什麼使用戟的高手。」彭嶺苦惱著說道。   「呵呵!這個我也知道哪。所以我自己給我畫了一種兵器。」李晟說起這個,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什麼兵器?」徐定和彭嶺都對這個頗感興趣,連忙追問道。   「這個……」李晟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攤開,平放到眾人的面前。只見上頭繪著一款似槍非槍,似刀非刀,又有旁枝如戈一般兵器。旁邊有繩頭小隸標注的文字:桿長一丈,刃長兩尺。單鋒,直邊,頂弧,如直刀一般。旁有小枝橫出,可供勾啄。頭長刃重兩斤,旁枝重一斤,桿身重三十斤,全兵刃共重三十三斤。   「好傢伙。算得這麼精啊。連重量都標出了?」徐定笑笑的望著李晟:「你不會很早就開始打算了吧?」   「想想而已!」李晟古怪的一笑,輕輕的擺了擺手,「上面的那些計算都是周叔幫我完成的。」   「那麼大牛你呢?心中可有什麼想法?」彭嶺笑著問道。他覺得大牛並不向他的外表那樣憨憨的,他也是一個很有機智的人。時常能在重點上給大家一些比較好的建議。   「俺還是比較喜歡用斧頭,那種帶了槍頭的大斧掄圓了起來一定很爽的。」大牛嘿嘿一笑,興奮的答道:「我聽老大說那叫鉞!」   「沒錯。那是叫鉞。」徐定重重的點了點,「執鉞的人可是需要非常大力氣的,正適合大牛你啊。你的身材可是夠呢。」   「那麼小睿你呢?」彭嶺朝向了那個變得最多的孩子。想當初彭嶺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勁的縮在自己兄長大牛的身後呢。那時的他可是相當的害羞,怎麼也想不到幾個月訓練下來,他卻變得有一種內斂的銳氣了。現在的他挺起胸來,就向一桿槍一般直挺,就連彭嶺自己看了也不得不暗讚一聲:「好一個使槍的苗子。」   「喜歡槍,喜歡提槍衝刺的感覺。」小睿如是說道。   「我看也像。」彭嶺和徐定聞言都笑了起來:「以後你就學槍好了。」他們如是說道。隨即臉色嚴肅的對著大家:「凡是能教你們的基本,都教給你們了。鍛煉自己的方法你們也都清楚,下面的事情就靠你們自己來掌握。究竟能掌握到什麼程度,則是由你們自身的努力和際遇來決定。只要你們記著一點,練功夫如逆水行舟一般,不進則退。」   「明白!」四個小鬼面露堅毅的點了點頭。   結束訓練的時間是八月,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對於能夠在這個時候及時的結束訓練,獲得一個比較寬鬆的修整時間,眾小鬼還是比較滿意的。不是說他們怕苦怕累,畢竟他們一直都在如同地獄一般的艱苦環境中訓練過來了,哪裡還會怕這些。他們真正不願意在八月繼續訓練下去的原因是,他們必須用一定的時間來熟悉自己手中的兵器了。   「為了九月的戰鬥。」這是李晟告訴他們的,「大約到九月曹操的兵馬就會因為糧草的問題和某人的偷襲而撤退。在撤退的時候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將徐州掠奪來的物資運走。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去對付他們那些大部隊是沒有任何希望的。但在某些偏遠的角落有著曹操都不能完全顧及的地方,那裡還是有某些散兵游勇存在的,而那些無疑就是我們用來試手的地方。為了能盡早的體會血的感覺,我們必須在這八月的時間裡盡可能的熟悉自己手中的裝備。大家的和我的,我都已經人周叔和彭先生去辦了。我想他們在廣陵應該可以找到我們所需要的東西。」   「嗯!」對於老大的話,幾個小鬼自然是相信的。他們也不去問老大為什麼知道曹操在九月一定會撤軍。因為他們早已聽家裡的人說了:「能造出祖師爺遺下神物的人你們還需要把他看作正常人嗎?他可算是半仙了。」   對於家長的話,小鬼們大都是相信的,他們還沒到懷疑一切的年齡。在平素裡見慣了李晟重重的奇特之後,他們也確實這樣認為:「老大,真是一個像神仙一般厲害的人物啊。」一種絕對不能違背他的想法漸漸的在他們的腦子裡生了根。   十天之後,彭嶺和周叔回來了。他們是帶著一大捆兵器回來的。那裡頭有李晟的「殘月槍」、宋德的「偃月刀」,周大牛的「捍天鉞」,周小睿的「卷地槍」,不過更多的是一般軍隊所用的長槍和跨刀。雖說船上的水手都是原來不願跟隨乍融南下的丹陽兵,手裡也有幾把自己的兵器,但那些大都是用於水戰的強弓硬弩等等,並沒有多少適合陸地作戰用的,無法應付以後的戰鬥。所以彭嶺才採購了這麼許多。   他知道大家是要去荊州的,而徐州並沒有水路直接通往荊州,所有人終究還是要走陸路。從汝南的山區過去,那一路都是遍地的山賊,如果不把大家都武裝起來,那十停的人到達荊州的可就只剩下一停不到了。這絕對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於是在李晟的建議之下,他終於購買了這麼許多。他並不曉得李晟心裡的打算。   拿到了自己使用的兵器幾個小鬼都顯得十分高興,就連李晟也不例外。這是他第一次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武器,是可以殺人的。撫摸著那通體冰冷的槍身,李晟心中突然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覺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一種莫名得熱氣往那兵刃中跑,而兵刃中也有一股透心得冷氣往自己身上鑽。他覺得這很奇怪,然而靜心的凝神一查卻又什麼也不曾發現。   「難道只是我興奮過渡的錯覺?」他略略有些懷疑,便不在把這事情放在心上了。   這期間時不時有關於曹操的消息傳來。負責收集整理這些消息的是玫姨,她冒險居住在徐縣,將所有從百姓那兒聽到的關於曹軍的種種收集起來,篩選出其中認為是符合邏輯的,在用專門訓練出來的信鴿將消息傳到蕩漾在洪澤之上的李晟手中,讓他能夠比較及時的瞭解徐州形勢的種種:   陶謙逃到了郯城得到了孔融、田楷兩路兵馬支援,他們聯合起來與曹操對抗,以平原太守劉備為先鋒將,陶謙以四千兵馬支援劉備,讓劉備的人馬達到一萬直接在郯城之外與曹操僵持上了。   「曹操這次是傾巢而出,儘管分兵三路,但他的主力怎麼也有十萬餘眾。劉備只有一萬人馬,又是在平原之上怎麼與曹操對抗?」這是李晟一直都很疑惑的地方,他原本以為劉備應該是依城固守才是,怎麼想得到他卻是硬邦邦的在野外與曹操作戰。「那不是自討苦吃嗎?」李晟不能理解。   然而接下來的戰報卻讓李晟的疑惑稍稍的減輕了:劉備帶來的六千兵馬中有五千的騎兵,其中有三千是公孫瓚的白馬騎兵,兩千是自願跟隨劉備而來的塞外雜胡。白馬騎兵善於奔襲突破,而雜胡的騎兵善于飛馬奔射。劉備將自己的一千雜胡騎兵、一千步卒和四千丹陽兵在離郯城不遠的地方立了一個營寨使自己能夠最大程度的得到郯城陶謙守軍的支持,然後讓聽他指揮的四名將軍關羽、張飛、趙雲、太史慈領騎兵出擊,游襲曹操的兵馬。當時打到郯城曹操的兵糧已經有些告急了,他不得不四下裡去掠奪徐州的各地。用來圍城的兵馬也不過就六萬多,而且大都是步兵,根本就無法抵禦四支精騎猛衝。在城外的掠奪部隊連續遭到幾次打擊之後,曹操不得不暫時放棄分兵的戰術,而將所有人馬圍在郯城與劉備作戰。他似乎是想面對面的和劉備打一戰吧。   「劉備會和他打嗎?這明白著就是以大欺小嘛。」李晟對此嗤之以鼻,他以為劉備是不會答應的。   但是,最新的消息又是如此的出人意料:劉備不知是頭腦發熱還是怎麼,居然聯合了陶謙、孔融和田楷出兵了,雙方在郯城邊上大戰一場。結果是在眾人猜想之中的,劉備戰敗了,軍隊被切割成了好幾個部分,出了劉備本人的一千護衛以外幾乎沒有人能跟著陶謙幾個逃回郯城。   此刻的曹操或許也認為這樣就可以對郯城發動猛攻了,畢竟劉備的主力已經被擊潰,剩下的散兵即使自己不去管他,他們也會就此散了吧。這似乎是一個常理,只是這個常理卻套不上劉備的軍隊。在城外,曹操的營地邊緣數次被人攻擊,這些都是潰散的劉備軍所為。曾經幹過馬商保鏢的劉備,擅長於小部隊的游擊戰,他被擊敗後總是能頑強的在戰線的邊緣等待機會。他們是各自成戰鬥單位來與曹操交戰的。雖然每一股的兵力不強,卻也鬧得曹操心煩,令曹操無力對郯城進行總攻。   戰鬥至此再次形成膠著的狀態。此刻一年中最熱的八月已經過去,日漸涼爽的九月把屬於秋的蕭瑟帶給這片天地。因為沒有春夏的耕種,在九月的徐州,曹操非但連一點糧食也收不到,還得時不時的堤防極有可能爆發的瘟疫。畢竟被他殺死的人實在太多了。   「張邈反叛了?」這時李晟聽到這樣的消息。   那是由徐定在兗州的信教者傳過來的信息,是相當可靠的——浮屠教的信徒並不多,但他們互相之間都有強的聯繫。因此一些根本就瞞不住人的大事在他們之間傳得很快。   「張邈接受了呂布的亡命,現在正盡全力攻擊曹操的留守部隊呢。」徐定似乎鬆了一口氣:「看來我們很快就可以走了。」   「是啊。」李晟肯定的點了點頭,「沒有人可以正面抵擋飛將呂布的攻擊,所以兗州方面將會正式向曹操求援,到那時曹操就算不肯退兵也不行了。他總不能不顧自己的老家吧。」   「那是!」徐定也十分贊同李晟的觀點,「那麼我們現在就要去準備了?」   「是的,我們現在就該準備出擊了。」李晟的話語一下子變得冰冷起來。   徐定從他那變得冷漠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殘忍的興奮。這讓他不由自主的一愣:「我們不是打算去荊州麼?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出擊?難道你想……?」   「沒錯!我想在這個時候向曹操收一點利息。」李晟冷冷的笑著,「現在不讓曹操留一些血,我只怕幾年之內都不會安心的。去了荊州之後,只怕十年都不再會有和曹操作戰的機會了。」   「十年算什麼?你現在才十四歲還有四五個十年好等待啊。」徐定試圖說服李晟。   「能夠在什麼也不作的情況下等待的是別人而不是我李晟。」李晟強硬的回絕了徐定的說服,對於乘機攻打曹操的事情,他還有自己另外的打算:「徐州經歷這麼一下子,逃往荊州的人一定很多。然而汝南山區的危險卻似的逃亡的道路變得十分困難。我們想幫他們一把,讓他們前往荊州更加順利,能有更多人安全到達荊州。」   「哦?你這麼做有什麼目的?」徐定看了他一眼問道。   「為了擊敗曹操。」李晟瞇著眼睛說道:「從徐州逃往荊州的人,大都見識過曹操的暴虐,在他們的心裡無論多少都有對曹操的仇恨。如果我們將他們組織起來,將他們訓練成一枝軍隊的話,在對抗曹操的時候,他們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因為他們也是在為自己報仇啊。」   「組織一枝對曹操充滿仇恨的部隊麼?你就不怕他們都被仇恨迷茫了眼睛而造成更多的仇恨?」徐定問他。   「只要我們引導的好,應該沒有問題的。」李晟十分肯定的說道,他想起了軍隊思想建設的問題:「只要能穩定他們的思想,那麼他們就能成為對付曹操最好的軍隊。」想到這一點,李晟自信的笑了起來。   「那麼就聽你的吧。」徐定猶豫了一下最終答應下來。   然而,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還是聽你的比較妥善。這裡的士兵服從你的更多些,而我還是好好的當我的孩子吧。」   「怎麼你又想抽身了?」徐定斜眼瞪著他。   「不是!」李晟苦笑了一下:「以我現在的年齡還不能服眾。而且以後到了劉表那裡,我是不能擁有私人軍隊的。」   「那也是。」徐定想了想,輕輕的點了點頭:「那麼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就去找其他人。」   「嗯!」李晟應了一聲,輕輕的在徐定的耳邊說道:「一切就拜託你了!師父!」——這是李晟第一次稱徐定為師父。 第一卷初臨 第十七章 初見戰陣   說服徐定已經夠困難的了,本以為說服彭嶺應該更加的麻煩。畢竟他心中對曹操總有許多好感,卻沒想李晟剛到他得臥艙之中向他提起這樣的事情,他便十分痛快的答應下來:「這樣很好啊!為了自己的成長,你們也確實應該去經歷一番戰陣了。不過我會向徐定建言說,不要給你們太多幫助的。因為只有在生死交加的險境之中,人才能做進一步的提高。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我明白。人的潛力往往只有在危機關頭能夠得到發揮,這就是所謂的一時突破。如果在突破之後迅速通過訓練將這樣的變化維持下來,那麼久而久之突破也就成為了平常。」李晟點點頭,十分順暢的用自己的話對彭嶺的意思作出了解釋。   「呵,雖然你其中有些東西我從來沒有聽過,但你想要表達的東西,我卻是明白的。你看得的確十分透徹。」彭嶺的臉上露出了非常欣慰的笑容。   「不過,我覺得很奇怪?」李晟偏著頭想了想,終於打算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為什麼彭先生對曹操有那麼大的好感呢?即使看了他對徐州百姓做了如此過分的事情也不怎麼氣憤?」   「因為曹操很強硬,他的心很狠。大漢承平了這麼久,民風也稍稍的有些軟了,那絕對會讓我們被塞外的那些只崇拜強者的民族瞧不起的。所以,我想我們應該需要一個強硬的君主,就像以前的武帝那樣帶領我們追殺萬里斬敵首級。所謂的和親、賞賜、互通有無並不能解決問題。塞外的這些人就像剛剛被馴服的野獸一般危險,若是他還有一些餘糧自然是願意和你們換的,哥一旦上天把他們最後一點的餘糧都剝奪了,他們就會很自然的來搶你的、殺你的。所以,我們不需要什麼仁義道德,只需要拳頭,一個有力的全頭。我一直認為曹操是這個拳頭最好的詮釋者。」彭嶺笑著像李晟解釋道。   「那為什麼現在……?」李晟偏著頭問他。   「因為你的那一席話啊。我覺得我原來只知道強硬的想法實在還有些欠缺。為什麼我們只想著驅逐他們呢?為什麼我們不能把他們直接置於我們的管理之下呢?塞外的那些人都是刀,都是非常鋒利的刀。如果這些刀是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的話,那將會是我們的幸運。不過如果要切切實實的掌握他們,那所花費的精力一定不會少就是了,可那不管怎樣總是一個希望啊。」彭嶺對那樣的光景很是嚮往,「而且,我已經答應你們教你們習武了。無論如何,我都與你們有了頗深的淵源。如果我再去歸順曹操,恐怕多疑的他以後不一定會對我作出什麼事情來,而我也不願意夾纏在你們兩人之間受種種的折磨。如果我打算跟曹操的話,那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掉你們,我是不會讓自己難為的。」說到這裡,彭嶺的神色多少有些猙獰了。   這份猙獰讓李晟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涼氣。他對這個極感到害怕,有感到刺激。他看了看彭嶺那猙獰而又嚴肅的面容,終於明白過來:「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出現那樣的情況,他真的會毫不猶豫的把我們都殺死。」   「那麼現在……?」李晟小心翼翼的問道。   「現在,我不是跟著你們嘛。曹操那種人啊。如果你從外人的角度去觀察他,就會覺得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是很容易讓人崇敬的。但如果你成為他的手下,作為他勢力中的一員,那麼你就會真切的感受他的多疑、狡詐與殘忍。以我這種個性終究不適合與曹操在一起的,對我來說曹操是一個可怕的君主。」彭嶺的臉色放緩了,消失一陣的笑容再次回到他的臉上,讓他顯得和藹許多。   「呼……嚇死我了。」聽彭嶺這麼說,李晟終於得以鬆一口氣,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道:「先生不要說得這麼嚇人好麼?弄的我心驚膽戰的。」   「不要!那樣就不好玩了。」彭嶺爽朗的笑了起來,臉上多少有些調皮的神色。這一刻他表現得比李晟還更像一個小孩。   「還玩!」李晟無奈得翻了翻白眼。   *****   既然決定了,那就要去做。七艘戰船沿睢水北上沿河巡邏開來,他們一邊觀察敵人掠奪部隊的情況,一邊則探索流民的行動路徑。由於當時曹操的大軍大都集結去了郯城、下坯、下相一代,已經被毀壞和掠奪多次的夏丘等地並沒有派兵駐守,因此七艘戰船在睢水河的巡邏是相當順暢的,他們很少有被敵人發現可能。而在花了兩天的時間確認睢水河的情況之後,眾人也隨之派遣了幾隊偵騎去深入內地進一步去偵察曹軍的動向。   兩天之後,一隊大約三百號人的曹軍押送隊伍進入了李晟等人的眼簾,只是很奇怪這路人馬押送的不是糧草金錢之類,而是人,一群十分面帶饑色的人。雖然其中還有年輕男子的存在,但更多的卻是婦女和小孩。   接到這樣的情報,李晟很是不解:「不是說,曹操要把徐州的百姓全都殺掉嘛?為什麼他們現在居然還押送人呢?押送兵三百,被押送百姓四百,看來他們還真是很擔心這些人逃脫呢!」   「也許這是他們的口糧,為了不讓自己的糧食遭到損失,他們自然得緊要的看管住哪。」徐定這樣說道。   「什麼?口糧?把人拿來當口糧?徐先生這一點也不好笑啊。」猛地聽聞此言李晟不由得吃了一驚,搖著頭嚴肅萬分的對徐定說道。   「是不好笑,但這卻是事實。這一點,玫姨前一陣子給你的情報中應該有所說明才是。」徐定沉著臉,按奈住心中嘔吐的感覺說道。因為徐定和彭嶺已經打算正式加入李晟的陣營,李晟便把自己的一部分情報分享給他們。像今天所看到的情況,李晟在三天前就和他們說過,只是李晟自己忘卻了,而他們卻還依舊牢記著——「曹操糧盡,依舊不肯退兵,故掠徐州之平民為菜人,製成肉餅以裹軍腹。」   「這實在是太……不要在說這個問題了,想一想我都快吐了。」李晟連忙跳開兩步,皺著眉頭說道。   看著李晟真的十分反感這種事情的模樣,徐定和彭嶺都相對一視的點點頭,隨即便撇開這個問題:「我們來看看怎麼吃掉這麼一直隊伍吧。雖然曹操派出去幹這種事情的人絕對不止一支,但對於我們來說卻是能救多少算多少了。」徐定說著,便讓彭嶺將徐州地形圖打開,將大家的目光帶到上面。   「這路人馬現在正往夏丘而行,今天晚上估計會在彥村過夜。我想這就是我們襲擊他們的機會!」徐定看了看地圖,思索了一下說道:「他們想不到我們的存在,而且又只是這麼一支小隊,也不可能立寨據守,在曠野之中只要發起的突然他們根本也就無法可守麼。你看呢?」徐定說著瞅了瞅李晟,他想聽聽他的意見。   「這樣的想法是不錯哪。不過這樣一來就有一個問題,我們怎麼才能做到突然?如果是夜襲的話,我們是不能點火把的,完全得憑我們的眼睛去觀察,那對我們士兵的要求會不會太高了些。徐州兵的素質雖說很好,但缺少戰鬥,在戰場上他們很多人和我們一樣都是初哥,如果一開始就讓他們在戰場上執行這樣高難度的作戰恐怕失敗啊。」李晟皺著眉頭說道。他這麼說是有些依據的,畢竟他自己也是正準備見識初陣的人,對於晚上戰鬥的事情,他自己也是很反感的。所以他並不贊同徐定的意見。   「那麼你的意見呢?」徐定沉思了一下覺得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便開口問道。   「今夜他們是需要在彥村過夜的,那麼他們一定會在彥村吃晚餐,這就是我們機會。吃晚餐的士兵也是相當鬆懈的,而且黃昏時天色還相當的明亮,並不像晚上那麼漆黑,對我們士兵們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只要我們的步伐輕一些,應該能夠悄悄的潛到近處才是。」李晟說出了自己的建議,他認為這樣比較好。   「其實這些都不是關鍵,最關鍵的是你們這些新兵想校驗自己與敵人面對面的作戰能力,而不是去屠殺像死豬一般睡著的傢伙吧。」彭嶺如是說道。對於李晟的意見,他似乎想歪了。   「雖然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但卻不是關鍵。其實現在想起來這麼快就見識初陣,我心裡微微的有些後悔。」李晟說著瞇起了眼睛,全身似乎完全無力的找了一個地方坐下。   「為什麼這麼說?」對於自己「徒弟」所說的後悔,彭嶺和徐定都有些不解,艙內的其他人更是奇怪的看著李晟:「要打上這麼一戰不是你說的嗎?」   「因為我覺得我有些自私了,我只考慮到了自己,而沒考慮到宋德他們。我認為我自己已經能夠承受鮮血的洗禮,而沒有考慮他們是否能夠承受。宋德十三歲,周大牛十二歲,周小睿只有十歲,他們都比我小。我不知道這麼快就把他們送上戰場是不是正確的。如果因為戰爭的鮮血,而在他們的心中留下陰影,從而造成他們終身不安的話,那我可是一輩子會過意不去的。」李晟苦惱的抱著頭沉沉的說道。   「你終於想到了啊。」聽了李晟的話,徐定和彭嶺都欣慰的笑了起來。   「難道,兩位先生很早就想到了嗎?」看著他們笑,李晟似乎把握到了這麼一點。   「那是當然。」彭嶺鼓著嘴拍著胸脯說道:「我們是什麼人?這樣的事情哪有想不到的。你不覺得今天得會議,我們只叫了你,而沒有叫德兒他們嗎?這次得初戰原本就是為了你而準備的啊。雖然我自己也覺得連你都算是太小了。不過公則既然說你已經殺過人了,那麼想來也沒有很大問題才是。」   「原來你們早就做好準備了啊。」李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笑著挺起自己的胸膛:「那會有什麼問題?我可一點也不輸於你們這些大人哦。」   「呵呵,你是不輸,但也贏不了就是了。」彭嶺故意氣他。   「你……!」李晟惡狠狠的瞪視著彭嶺,那架勢簡直像是要衝上去把他給吃了。   對於老愛作怪的兩人,徐定只得很無奈得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你們還是別鬧了,還是先決定眼下的作戰吧。」   「還決定什麼?直接按晟兒的建議做就是了。如果計劃出現什麼問題,晟兒自己就會得到一個經驗。對方也就三百來人而已,萬一有什麼危急,有你我兩個人坐鎮還怕他們做什麼?丹陽兵的作戰力可不下於曹操的青州兵哦。」說起自己的能力,說起自己這船上的士兵,彭嶺可是非常自信的。他認為所有的一切,自己都可以掌握,應該大膽的防守,讓李晟去嘗試才對。   「沒有什麼經驗比自己親生經歷的更容易記牢了。」這是他一貫的想法。   當下便決定下來:所有人於未末時分吃飯,然後上岸奔襲彥村。   *****   申時初刻天上便刮起了涼涼的風。李晟跟著徐定和彭嶺帶著戰船上的百十號人,用過了晚餐下船上岸,按著散開的陣型迅速的朝彥村而來。   他們已經接到關於自己目標的最新情報:那一小隊的人馬已餘未時四刻到達彥村,正準備埋鍋造飯。   「看來我們得快了。萬一他們吃飽了,那力氣可就比我們大多了哦。」彭嶺笑著對李晟說道。   「嗯!」李晟肯定得點了點頭。敵人竟然會比自己猜想的要早到彥村,這實在是令自己有些措手不及的。原來預定的時間一下子被縮短了,為了達到戰鬥的突然性,大家不得不奮力的奔跑起來。因為這是在打曹操,對於這一點大家都是分外賣力的。畢竟徐州出身的丹陽兵,對破壞徐州安寧的曹操可是非常痛恨的。   從下船的河邊到彥村大約有三里的路程。這一帶原本是引河水灌溉的良田,然而在曹操的屠殺之後,因為無人耕種而大都變得荒蕪了。百姓死後的屍體大都被遺棄到河水之中,也有一部分被就地扔下不管,從而腐爛滋養了這一片土地,使之雜草叢生。那都是半人多高的茂密雜草,一旦百十號兵分散開來,貓著身子前進,根本就很難被人發現。   三里路大家約摸行了兩刻鐘的時間,便隱約由長草的間隙中看到了彥村那損毀的木柵。那原本是用整齊的薪木圍圈起來的,卻在此刻變成了零散的破落,看它上面那一段一段的焦黑,顯然有被火燒灼過的痕跡。   村子的居民早都死絕了,這點李晟他們早就知道。可是眼下因為這麼一隊曹兵的進駐,整個村子又有了令人驚異的喧嘩。   李晟等人悄悄的靠近村子的外圍,便聽見裡頭傳來怪異的聲音:有慘呼也有呻吟。那慘呼好似將死之人的哀嚎,其中淒慘自然是不言之明的;而那呻吟,不但有男人的感歎,還有女人的呼喊,更有一些吱吱呀呀的竹榻搖晃之聲——他們在作些什麼事情,自然也是十分明了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些人難道就沒有一點警覺嗎?」李晟疑惑的看著旁邊的彭嶺。   「或許他們縱橫慣了吧。所以現在安心的很。食、色都在進行啊。」彭嶺鐵青著臉小聲嘀咕起來。雖然他比較欣賞曹操的強硬,但那卻是在沒有看見強硬之下所進行殘酷的時候。對於這些青州兵的橫行無忌,他一向是深惡痛絕的。他認為這樣殘暴無法的軍隊是不足以爭奪天下的。   「嗯,這樣對我們的作戰也是有好處的啊!至少那樣會容易很多。」李晟小聲附和道,貓著身子又朝村子裡望去。哪想不見還好,這一見,幾乎要把他嚇得暈過去。   「怎麼會有這如同地獄一般的行為哦」他緊緊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很用力的讓牙齒深深的陷進肉裡,流出了殷紅的鮮血。   村裡有什麼讓他看見了?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看到一個曹軍快刀一揮將一女子的雙臂斬下,扔進一口大鍋之中罷了。他看到了那大鍋周圍的一群曹兵正飢餓萬分的圍著那鍋,眼裡儘是綠油油的光芒,盡情的嗅著鍋裡的肉味,臉上露出陶醉的光芒。   雖說彭嶺和徐定早就和他說過曹操因為糧食缺少而掠奪徐州之民為食的事情,但李晟以前並沒有看過,也就沒有切實的感受。眼下一見哪裡還不讓他胸中的怒火騰騰的燃燒起來。他微微的一動肩膀就想要這樣竄出去殺死這群人渣,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給牢牢的壓住,按奈在地上。   「你想做什麼?這麼衝動,還能成為統率嘛?對百姓有仁慈之心固然很好,但有時還是要以大局為重的。你現在就算這樣衝上去還救得了他們嗎?失血失了那麼多,他們的身體又那麼差,早就活不了哪。」徐定微微喘息著在李晟的耳邊地語。   「心裡的不好受我們誰都明白,只是身為軍人的我們卻不能只為自己的心情。在這戰場上,我們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此刻的彭嶺就像一個冷血動物一般,低沉著聲音呵斥著被他壓住身子的李晟。   「可惡。」眼睜睜的看著無辜之人受難,自己卻沒有任何辦法的他只能惱怒萬分的錘打著身下的地面。   很快那女子的身體便被帶著鮮血的刀給分開了,四落的肢體被投到各個鐵鍋之中,燒煮著。她變成了食物。   曹操軍在這兒有三百人,一個人當然是不夠吃的。就在李晟眼前的這一角出現了這樣血淋淋之場面的時候,村子的其他地方也都響起了與之相類似的慘號之聲。曹操軍吃人,這是真實存在的。   人肉似乎很不容易被煮熟。足足半個時辰,三百名曹兵都瞪大了眼睛張望著,用自己那一雙雙帶著飢火的眼睛緊緊的瞪著不斷沸騰著滾燙湯水的鐵鍋。他們似乎有些等不及了,雖然還沒有行動,但不斷的走動就可以看出他們心中的焦慮。這時候的他們始終認為只有吃飯才是最大的事情,他們並不清楚在村邊那因死人之屍體而長得茂盛的草叢之中,有那麼一群帶著仇恨目光的人正死死的瞪視著他們。   看著曹兵們專注的神情,李晟只覺得噁心。他用手摀住了自己的鼻子,盡可能的不讓自己聞到人肉的香味。雖然眼前的忍耐是必要的,但作為一個還有良知的人,他卻十分的羞恥自己眼下的忍耐。   「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難道就這樣看著他們把肉都吃下嗎?」李晟焦急萬分的在徐定的耳邊低語道。他現在非常痛恨忍耐這個詞。   「請再等一下。等他們的碗裡都裝好了東西再說。」彭嶺冷冷的細語道。   「為什麼?」李晟不理解。   「手裡的碗都有了東西,那就說明他們正準備進食。準備進食的人大都無法攜帶兵器的。這就是我們機會。先讓他們囂張一陣好啦。反正我們並不打算留活口的,不是嗎?」彭嶺陰陰的笑了起來,令身邊的李晟不自然的打起了哆嗦。   又過了將近一刻鐘,李晟隱約隔著草叢看見眾曹兵手中的碗都端了起來,耳邊依稀的響起了咀嚼的聲音。「這下沒問題了吧?」李晟瞪視這身邊的兩位大人。   「上吧。從現在開始我照顧不了你了,你可要自己小心才可以啊。」徐定小聲的叮囑李晟。   「嗯。」李晟用力的點了點頭,看了看一言不發只是用充滿了鼓勵的光芒看著自己的彭嶺,隨即突的從草叢中站起,大聲喝道:「曹兵蹂躪我們的家園,殺戮我們的親友,這些仇如天一般高海一般深是我們所不能忘記的。大家都隨我向他們討回公道啊。殺!」   跟著這最後一個「殺」字的落下,李晟端著手中的殘月衝出草叢,奔進了彥村的大門。他是直接擔當正面總攻的。   喊聲在四面八方響起,敵人一個接著一個從草叢中穿出。當時已是西時,天已經昏暗下來,一時間突然找到襲擊的曹兵根本就無法看清在這個落魄村子的周圍究竟有多少人來襲。長長的嵩草擋住了他們的實現,混著晚風呼嘯之音的喊殺聲充溢著他們的耳朵,而在草叢中時隱時現的眾多火把更是讓他們心煩意亂。略略的看了一下火把的數量,再按一個火把指引五人來算,他們認為敵人大概五百左右。   怎麼辦?對於吃飯被打斷這件事情他們可是痛恨的很。畢竟他們已經餓得可以了。明明看見香噴噴的肉湯就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卻不得就食,他們的肚子也是窩著一團火。面對這些突然打斷自己晚餐的敵人,他們一個個端著手裡的完很有些不知所措了。是放下手中的食物沖衝上去,和敵人較量呢?還是就這樣拿著碗提著兵器打?瞅了瞅碗中的肉片,又看了看對面衝來的敵人,他們不禁有些錯愕了。肚子正咕咕鳴叫不已的他們,實在不知道究竟開如何取捨。   就在他們難以抉擇的時候,李晟帶著人馬衝進了村子。雖然他的身後有徐定和彭嶺這兩位師父跟著,但這兩人似乎有意讓他體驗戰場的真實氣氛,都十分默契的退後了幾步,讓李晟一個人衝在前頭。   這裡是村子的東北角。儘管是李晟等人進攻的正面,但在這裡的敵人卻不是很多,也就那麼幾十人而已。相較於李晟的正面這樣,這裡反倒是曹軍的背後。在徐州縱橫慣了的他們或許根本就沒有想到還會遇上襲擊自己的敵人吧。對他們來說,所有的人都殺光了哪裡還會有什麼危險。因此,他們的後防便尤其顯得薄弱了。畢竟沒有幾個人喜歡趕快趕慢的留在隊伍的後頭,那樣的行走,就像是被線牽著一般,是怎樣都由不得自己的。   李晟端著「殘月」前進,臉上是一臉的肅穆平靜,心裡卻無論如何也是有些忐忑的。雖然在戰前他誓言旦旦的說自己已經殺過了人,應該能夠承受住戰場鮮血的氣息,雖然他剛剛在草叢之中目睹了曹軍以人為食的恐怖,恨不得立馬將這些食人魔全都殺卻,但他畢竟食還沒有經歷過戰場的初哥,畢竟沒有和人在身死之間面對面的搏殺過。眼下的他既使身後還有兩位師父護著,但他心裡依舊對未知充滿了不安。他板著臉,持槍的手卻是微微顫抖著。   青州兵不愧是從百戰黃巾轉變過來的勇猛之師。他們很快就從發呆中親醒過來,摔下手中碗,後退著朝兵器堆而去。他們顯然是準備打了。長久在身死邊緣作戰的他們可是把性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肚子餓了還能忍一忍,饑寒的感覺他們不是不曾經歷過。至於手中浪費掉的食物,那也就浪費掉把,反正人群裡的菜人還是很多。但如果不在眼下迅速收拾起兵器準備戰鬥的話,那自己唯一的一條命可就要丟了,以後的一切自己也就享受不到了。作為看重自己性命的人,他們怎麼願意這樣。眼下的他們已是歸順了曹操軍,曹操大人也很不錯的給了他們以生的希望。既然有希望在前,他們又如何會看輕自己呢。   「殺吧。」他們操起了長矛,對自己說道。他們看清了從進來的當先一人只是一個年紀尚幼的小鬼,心中更是充滿了蔑視:「居然以童子為先鋒,那這樣攻來的敵人也並不怎樣嘛。」他最初的慌亂盡去,對於自己對敵人的估算——五百的敵人,也並不認為是如何的可怕了。   「先殺了這個小的!」他們這四五十人叫囂著,猛的衝了上來,那架式就如同出籠的餓虎一般滿面目都是猙獰的神色。   「鏘……」金鐵交鳴的聲音響起,在四散火花中,李晟卻是避無可避的與這些人中當先的幾個大漢戰在了一起。身後的徐定、彭嶺帶著跟上來的士兵去對付其他人了,眼下的一切只有靠李晟自己。   「我不能輸,因為我不想死。」帶著這樣的信念,李晟的手雖然還有一些顫抖,卻是毫不客氣的迎上了他們。 第一卷初臨 第十八章 百姓的怒   在昏暗中隱約閃著銀白光澤的矛尖從五個不同的角度,朝李晟這邊刺來,他們似乎想一口氣將李晟刺倒。這想法固然是不錯,可在李晟的眼中,他們的動作卻是太慢了。經過訓練能夠輕易捕   捉水中游魚運動軌跡的李晟自然不把這樣的攻擊速度放在眼裡,只見他微微的後退一步,右腳往外斜斜的掛出一步,左腳跟進著一擺,以一個標準的八字步脫離了對面五人的攻擊圈。他知道   自己的力氣是沒有辦法直接和這五個大人抗衡的,因此他十分明治的選擇了退避。   當然這退避只是一時的退避,只是為了尋找更好的攻擊機會而已。李晟早就曉得一味的後退只能使自己的氣勢越來越低,讓自己越來鉞被動。在你死我活的拚搏中絕對不能有長時間的防禦,   因為那只是自尋死路而已。   雖然在將要與敵人作戰的時候他心中膽怯不已,但此刻既然已經迎上了敵人,並與之交手起來,他的那份膽怯反而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腳下這一朝右錯開,身子卻猛地向左側出,手中的殘   月驚起了凜冽的寒風帶著閃出兩點星芒直直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敵人刺去。   「噗……嘎吱……!」李晟的手微微的頓了一頓。他明顯的感受到了自己手中的兵器在對方肌肉之間運行的阻力。他猛得將殘月往前一送,隨之又大力的一回,讓殘月上頭鋒利的小枝在對方   的脖子上做了一個來回運動,一下子就把對方的頭給割斷了。   頭咕嚕咕嚕的就從脖子上滾落,鮮血如噴泉一般從沒了腦袋的頸部狂噴而出。看到就在這麼短短的一瞬將便讓一條生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李晟不禁輕輕的搖了搖頭。雖說是生死不容的戰鬥   ,但初次走上戰場的李晟並沒有料到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要奪取一個人的性命又是如此的簡單。   「這生命也太賤了一些吧。」因為第一次親手斬殺一個敵人竟是如此的容易,李晟不禁有了幾分胡思亂想般的念頭。   然而戰場上是容不得半點分心的。李晟這邊一胡思亂想,那邊的手腳便放慢了些許。並不為戰友的身死而有多少憂傷的曹兵立刻就回過神來。還剩下四人中的兩人立刻向前奔去,然後迅速的   轉身刺出手中的長矛。而留在原地的兩人也迅速的收住腳步揮舞著手中兵器朝李晟攻來。雖然他們的出手都十分的簡捷,但看他們腳下的步法和熟練的配合都人明白這實際上是一種旨在混戰   中小組之間能夠互相配合的陣型。   疏忽了一下的李晟頓時陷入了這陣行的圍追堵截之中。儘管他能憑借這自己身體的靈活來躲閃這些人的一次又一次攻擊,但是他想跳出這個包圍,重新扳回作戰的主動權卻是不可能的了。對   方的長矛也就那麼刺、挑、劈幾下,但因為配合的好,卻是用四人的全部戰力來獨鬥李晟一人。   李晟雖是有著超越一般大人的力氣,又經過了徐定和彭嶺兩人的調教,但要他一次獨鬥四個有著豐富作戰經驗又善於配合的老兵卻是不行。才一會的功夫呢,他那顯得有些削瘦的身上便有幾   道初生的創口在那兒一點一點的冒血了。   由於李晟並不瞭解這所謂的陣型的規律,因此動起手來就總有那麼幾分不順暢。以毫無經驗的他能夠始終避開對方對自己要害的攻擊,而只讓一些並不中要枝末之處受傷,讓自己的戰力不至   於受損,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作為了。可這樣的作為看在徐定的眼裡,卻讓他有些怪罪的皺了皺眉頭。   徐定並不滿意李晟的表現。徐定並不滿意李晟的表現。他和彭嶺都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都有著豐富實戰經驗的,要他們帶上一群士兵攻擊這麼幾十個的敵人還不是小菜一碟的事情?當他們   很快就解決戰鬥之後,彭嶺覺得還不過癮自己帶了些人手去其他地方打去了。只留下徐定這麼一個人在這兒幫李晟照看著。   可說是照看,徐定並沒有出手的意思。他就那麼靜靜的站在一旁,默默無言的看著李晟在混局中掙扎,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他認為李晟應該能夠憑自己的實力突破這樣簡單陣型的圍困。雖然自己以前並沒有和他講過有關陣型的具體知識,但也大略的提了一下:「所謂的陣型大體都是借用幾人互相配合的力量來達   到一些個人無法做到的事情,想要破壞陣型,讓他們無法配合才是關鍵。」   「面對如此簡陋的陣型,晟兒應該自己看出其中的弱點才是。」正是因為徐定對李晟有這樣期望,於是他便放任李晟獨自忍受這樣的危險。   然而對於他徐定的放任李晟並不知曉。被對方那陣型圍住的他,只能不斷的在左右的閃避間狼狽的招架著。因為不曾扭轉主動權的所在,他的招架是被動,根本就是越招架越不順暢,越招架   就越顯得手忙腳亂危險萬分。一時間李晟只能專注於眼前的一切,而忘記了對周圍黃巾的把握。他整個人在此刻只是在瘋狂的專注著眼前的一切。   看到李晟打得越來越不像話,徐定不由得連連搖頭。他幾次想出聲斷喝,將李晟喚回過神來。但幾次他都是幹幹的張了張嘴巴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把很有智慧的李晟看   得很高,他實在不願意相信自己那個異常聰明的徒弟竟會如此簡單的打鬥中始終看不破敵人的弱點。   「他可是能在談笑將將一切都分析的清清楚楚,能在訓練時將一切的武理分析的明明白白的人啊。怎麼會看不破眼前的危局?」徐定不相信這一點,他一直都希望自己的這個徒弟能夠自我親   醒過來:「也許下一招就……」他一直希望著。   對於徐定的希望,李晟是看不見的。一直處於困斗之中的他,以顯得有些迷茫了,眼睛也略略渾濁起來。他的頭盔和頭盔下的髮髻都在前邊的混戰中失落了,汗水混著淋透的發稍在他低頭的   時候緊緊的貼在他的眼睛處,越加讓他看不清楚敵人的招式。   因為前面的那一擊是一記對喉嚨的橫掃,李晟為了閃避不得不低頭俯腰。這顯然為他身後的兩人創造了攻擊的機會。乘著李晟因低頭而無法看見後邊的當口,兩把長矛被兩位曹兵執使著直接   就朝他的後背紮下。他們想一下在將這個瘦小卻又力大,招式忙亂卻又一直堅持下來的傢伙給釘死在地上。畢竟四個大人合戰一個小鬼不下,也確實使一件很令人惱火的事情。戰鬥糾纏到了   此刻,即使是他們自己,也漸漸的失去了平常心。   感受到了背後存在的鋒芒,李晟頓時有些心冷。他聽出那是別人用兵器朝自己背上攻擊的聲音,而且從著聲音的尖銳來看,那還是一記刺擊。對於如何抵擋刺擊,李晟早已學過。他本能的傾   側過身子要閃避對方刺來的長矛。然而陷入迷亂的他似乎忘記了身後有兩個敵人的存在,他無論如何的閃避終究只能躲開一個敵人的攻擊,而非兩個敵人的長矛。   火辣辣的痛感自脅下而起,濕漉漉的觸覺自腰間而生,李晟猛地回頭一看卻見一人正將長矛往自己的右肩處深入呢。   「賊子敢爾!」身上的痛楚令李晟驚覺起來,迷亂的眼神稍稍有些清醒了便厲聲大喝道。不要看他人小,平素說話也大抵是輕聲平語的,可一旦到他發怒的時候,他聲音卻也是足以震動天地   。原本在現代的時候,他就是這麼一個大嗓門的人,時常在自家十樓的樓下大喝樓上的父母將自己遺忘的東西丟下。這一來一往自然就訓練出了他眼下的「雷鳴」。   那曹兵原本還慶幸自己能讓這李晟受重傷呢,卻不想李晟這一受傷非但不以為意,反而迅速的扭過頭來大喝自己。那汗水淋漓的黑髮散佈在臉龐的四周遮住他的面容,天上昏暗的光線有讓這   荒村野地便得充滿了幾分鬼氣,當下在這幾個曹兵面前得這麼一個披頭散髮得腦袋和那一聲讓人驚訝不已得大喝,哪裡還不把他嚇著。這突如起來的一下子就把他們鬧得坐在地上,微微的有   些呆住了。   「怎麼會這樣的聲音?這真的是由一個小鬼發出嗎?真的好像厲鬼的嘶吼啊。」突然被這麼一下,後面的這兩個曹兵便有些失神了,也便不曾注意李晟的動作。   這時的李晟早已撥開身後的長矛。雖一時間血流不止還疼痛的很,卻也不像剛才長矛在身那般行動不便。他一見身後的敵人被自己喝的嚇坐在地上,而前面的兩人也被自己鬧得站立呆住,一   時間都不來進攻自己頓時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也許再戰場上大喝真的是有效果呢?」他那原本就酷愛幻想的腦袋頓時冒出這樣的想法來。不過因為神志有些清明了,又在前不久就吃過這樣分心的虧,因此他眼下雖然他這樣胡思亂想著   ,手上的殘月卻不敢有絲毫的停頓登時毫不猶豫的朝身後的揮去。   橫斬,一種基本的攻擊招式之一,其用力雖大卻可以攻擊一個方向內的所有敵人。雖然任何兵器都可以使出這一招,但也只有厚重的單刃兵器在能將這一招的威力提升到極點。此刻李晟手中   回擊出的殘月還算不上是厚重的,但卻是單刃,而且因為其不夠厚重再加上殘月本身的一些弧度使得這樣的回擊卻是十分的迅速。只見一道寒光閃過,便見那兩員曹兵被攔腰斬斷,一時間斷   不了氣十分淒慘的在那邊哼哼——劇烈的疼痛,讓他們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呵呵……!」對於這樣的慘死,自己受傷在先的李晟心中卻連一絲波動也沒有。他收回手中的殘月,輕輕的笑著,一臉歡喜的瞧著面前還剩下的兩名曹兵,露出一口白牙說道:「你們也要   來嗎?」   「來?你可真的像鬼一樣,誰還和你來啊。」兩名曹兵相視了一眼分開,不約而同的搖搖頭,後退了幾步,持著長槍的手微微的有些顫抖,眼裡流露出害怕的神情:「還怎麼打?我們四個人   都打不下你一個,何況只有我們兩個人?」   瞅著李晟那披頭散髮宛如惡鬼的模樣,兩個曹兵都有些害怕了。他們聽到風聲,聽到了風聲中「幽魂」歎息,也聽到了李晟身後兩位袍澤臨死之時的呻吟,他們不由得頭皮發麻起來,心中一   個勁得抱怨:「為什麼要住在這個地方?這裡簡直像是遊魂晃蕩之處嘛?」他們想著,心虛的又後退了兩步。   他們後退,李晟卻不斷的向前。他人矮腿也短,但向前邁進的步伐卻相當快。一段時間下來,他們三人之間的距離並沒有被拉開,反而貼近了許多——在李晟前進了八步,對方後退了五步之   後,雙方的間隔只有區區的八尺。在這個距離上,無論是李晟手中的殘月,還是對方手中都可以輕而一舉的攻擊到對方。如此一來他們互相間打鬥以來結果或許是兩敗俱傷吧。也許大家都比   較顧忌自己,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是很克制的沒有出招,而是互相間惡狠狠的用雙眼瞪著。一種沉悶而激烈的對抗在三人之間展開。   這是氣勢的比試。雖然以他們現在的水平,即使在這樣的比試中分出一個勝負,也不會直接對他們的身體有什麼影響,但在眼下的戰鬥中,一旦一方的士氣完全被另一方壓下,那麼士氣高漲   的一方要殺死士氣低落的一方,也會變得異常容易。這在實際上也是令一種分出生死的對抗。   李晟一步一步的前進,他的憤怒,他那嚇人的面容,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都在這一步一步的前進中一點一點的壯大。他慢慢的佔據了上風,漸漸的壓倒了對面兩人。他讓他們一步一步   的後退,讓他們心中的慌張,臉上的驚怖,身上的氣勢都一點一點的衰弱,逐漸的落在了下風,被李晟的氣勢所壓倒。   「殺!」當感受到自己的氣勢逐漸達到了頂峰,完全掌握到了對方的一舉一動之後,李晟猛地發出這麼一聲大喝。他動了起來,手中下垂的殘月攸的抬起,在他那細瘦的雙手指揮之下化作一   道疾風自朝對面兩人所長中間空處刺去。   是左?是右?這一點沒人曉得。李晟所發出強大氣勢,使得這兩人心中的慌張達到了極點。如果不是憑借這豐富的對敵經驗明白,後撤只有死。他們還真會丟下手中的兵器,大喊一聲逃,從   而就此轉身拚命狂奔。   他們兩人已經沒有繼續戰鬥的意志,所想的也只是如何支持下去而最終獲得活命的機會而已。因為想要逃命,他們的精神不可能在集中在眼前的李晟身上,而不得不巡察整個戰場的形勢。也   正式因為如此,他們明顯的感受到了四周喊殺聲的減弱。   「難道?弟兄們都已經掛了?」他們的心越加驚懼起來,手中的長矛也哆嗦的抖動不已。   在這樣的情況下,雖然他們身體本能的反應指揮著他們作出正確的格擋動作,卻由於意念的不到而讓自己身上的力氣不曾得到發揮。   「當……」他們的長矛是和李晟的殘月接觸上了,但附著在兵器上的力氣卻不能晃動李晟所刺出殘月的分毫。   「就是如此嗎?看來你們是被嚇怕了啊。」李晟的嘴角邊掀起一抹露齒的冷笑,以略帶童稚的話語說出這讓兩人幾乎氣煞肚皮卻又無從反駁的話來。只見他手中殘月突然一抖鋒利的長刃竟在   兩隻長矛交接的那一瞬間按奈著兩隻長矛的來勢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圓弧。   士兵所用的長矛都是木桿。儘管在製造的過程中用上一些加強的手段,但作為其的結實度卻是比不上鐵製的長槍。在李晟這一撥一轉之下,殘月的鋒刃倚著兩根長矛轉了一圈,直接就將這攻   來的長矛給劃斷了頭。沒有了矛尖的長矛就成了兩根木棍,哪裡還有一點半會作戰的能力。   「這下子你看怎麼樣呢?」李晟冷笑著說道。此刻他再次伸出手中的殘月遙遙的指著他們,臉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一絲玩笑的意味。他就像逮著老鼠的貓一般,並不直接將他們弄死,而打算細   細的玩耍他們一番。   「怎麼辦?」他們臉上顯出幾分絕望的神色:「還能怎麼辦?打又打不過,逃恐怕也逃不了了吧。」他們不約而同的向後看了一眼,沮喪萬分的發現。就在他們和李晟爭鬥的當口,那群該死   的偷襲者已經將他們的「食物」都奪了下來,帶著他們團團密密的圍在了自己的身後,讓自己一點也找不到逃跑的空襲。   「你就殺了我們吧。」他們大聲喝道。既然打不過,又逃不掉,那自己還不如光棍點直接求死算了,表現出點氣概來。一可以讓自己死得有些轟烈,二來如果有個萬一,對面的是那種豪爽之   人的話,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吧。即使頭上的冷汗淋淋的留著,胸口的心噗噗的直跳,他們依舊把眼前的事情算的很精。   「呵!還算有點英雄氣概嘛!看來這些曹軍也不完全是殘暴之徒嘛。」陡然聞得此言,徐定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心中不由自主的對這兩個奮戰到底的士兵有了些許好感:「嗯,也許我該勸說   勸說晟兒了。殺英雄之人可是不太好啊。」徐定遊俠的心並沒有改變,在一些事情上他還是單純的很。   當下他便步伐輕邁,想就這樣走上前去勸說李晟放了這幾位曹兵,卻被不知何時回到他身邊的彭嶺給拉住了:「你我為首領都只是暫代而已,這兒真正的首領是他可不要忘了。眼下是晟兒的   第一場戰鬥,你我既然已經決定全然交給他去做,鍛煉他的能力。那麼就不能貿貿然的查手於其中。無論如何,這件事還是直接讓晟兒來處理吧。」   「嗯,這說得也有道理。」徐定聞言停下了步伐,細細的思考了一下,也就放棄了自己說情的想法。他站回到原處,靜靜的等待李晟的決定。   這時的李晟卻收起了手中的殘月,嘲諷的笑著斜眼瞄住他們:「怎麼想激怒我,讓我好痛痛快快的讓你們死?還是說想讓我周圍的兄弟感動於你們的英雄氣概而放你們一馬呢?罪就是罪,屠   殺的罪,食人的罪,那可不是區區一個英雄氣概可以抹煞的。就像你們老大曹操一樣,他今天既然在徐州做下這些事情,無論他以後有多少的功績,多大的權勢,都不能磨滅他今日的罪。終   有一天你們會在地獄裡見到他的。」   對於李晟的話,兩人心裡不由自主的興起一絲驚惶害怕的波瀾:「這小鬼怎麼這樣厲害,居然看破了我們心中所想?看樣子我們是不會有好活好死的機會了。也不知他要用怎樣的酷刑對待我   們?」   想到酷刑,他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蟬,身上英雄氣概一下子逝去,整個人頓時變得委瑣許多。「你……你究竟想做什麼?」他們結結巴巴的問道。這時他們眼下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   「當然是殺了你們。」李晟這話說得很自然,但正是因為這份自然更是得別人認為這事沒有任何回轉得餘地:「殺了你們。不過不是由我動手,而是由他們。」說著,李晟一比那些被曹軍抓   來充當糧食得徐州百姓。   他冷冷的一笑,平靜而從容的告訴兩位曹兵:「你們不是想吃他們嗎?那我現在就把你們交給他們,看看沒了爪牙的你們究竟如何吃他們。」   說罷,他將殘月往後一收示意護著那些百姓的同伴後退,然後大聲的對那些百姓說道:「對於這兩個想吃你們的人,你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就好了。你們是人,可不是這些畜生口中食物哦。   」   在心中對於曹兵的憤恨下,在李晟言語的鼓動下,四百民眾登時蜂擁而上對著那兩個被卸下武裝的曹兵就是一陣狂咬。淒厲的慘叫聲不住的從民眾圈圍的中央響起,在足足長鳴了一刻之後終   於漸漸衰弱下去。到最後百姓都帶著嘴邊的血跡讓開的時候,地上那帶著血肉殘渣的骨架都被踏得粉碎了,一點也辨別不出這兒原來還站立著兩條生命。   雖然是對待以人為食的畜生,李晟依舊有些不忍的別過身去。命令是他下的沒錯,但他卻沒有膽量去觀看著命令之下結果。儘管他心中對這樣的命令始終沒有後悔。   一切都結束了,李晟卻在下令打掃戰場之前將他的師父和戰友們都著急起來。對於今天的事,他只是有些沉重的告訴他們:「看見了嗎?這就是百姓憤怒的力量。莫要以為百姓是和了水的面   粉可以讓你任意的揉來捏去。如果你不要命的欺侮了他們,那今天兩名曹兵的下場就是你們以後的將來。我不希望你們會被如此對待。但在以後,我卻會把今天事情作為一個慣例保留下來。   凡是要侵害百姓的人,最終我都會讓他們直面百姓的聲討。誰好誰壞,對百姓而言,最多能瞞過一時,卻不能瞞過一世啊。」   「明白了。」大家都誠惶誠恐的點了點頭。今天的事情對他們一個個都刺激的很深,他們大都不願意自己最終鬧得如此一個下場。   「這百姓的憤怒可正是夠可怕的哪。」看著那群在夜風中瑟縮著身子的那群人,所有當兵的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以後小心點,莫要惹怒了百姓。」一種對百姓的敬畏心理悄悄的在他   們的心中紮下了根。至於會不會深根、發芽、開花、結果那卻還是要等以後的機遇了。   破了這支曹兵,收留了這些百姓,李晟便讓徐定下令把這些人都往河邊帶。他擔心繼續留在這裡會被來往於徐縣和夏丘之間的曹兵發現,從而招來更多兵馬的圍堵。而且在河邊駐守也可以得   到自己戰船支持無論是防守還是補給接濟都顯得便捷許多。   將隊伍帶回自己船隊所駐紮的河灘,李晟一邊命令士兵們去幫百姓張羅幾頂帳篷,一邊著帶著徐定和彭嶺以及隊伍中的幾個隊長之類的「高層」領導到大船上去議事。因為眼下雖然就得了這   些百姓,讓他們免於被曹軍果腹的危險,算是行了一個仁義之舉,但卻也把一個天大的問題帶到了大家的面前——「糧草。」多了這麼多人也就意味著多了那麼多的口,這些口都是要吃的,   而李晟手中的糧草卻也只購李晟這一百多人幾個月果腹而已。一下子只多了這麼多人那糧草恐怕不夠一月之用了。   「這個問題怎麼解決?我們既然負責了他們,就不能讓他們去死,我們既然消滅了食人的曹軍,就不能自己去食人,如何解決這糧草的問題,還需要大家來共同商議一下。」李晟皺著眉頭將   這個問題無奈的擺到大家的面前。   「我們的糧食還有多少?能夠支持多久呢?」徐定首先開口問道。   「根據統管物質的蓿姨給我的情報來計算的話,我們的糧食最多支付我們眼下所有的人,包括外頭的流民一個月之需,萬萬不夠支持我們走到荊州的。這已經是按最低標準來算了,並沒有再   次節流的可能。我想我們應該更加的開源才是。」李晟簡單的將自己獲得的情況和大家說了說,然後提出了自己的一個簡單的意見。   「開源?怎麼開?晟兒,你就直接說了吧。既然你提出要開源,那心中多少還會有點朦朧的想法才是。」彭嶺巴咋著臉上那看去始終在笑的眼說道。比起更傾向於理想化的徐定,他彭嶺更顯   得現實許多。   「我只想出了三條,至於有沒有多的,就不知道了。」李晟稚氣的一笑,偏著腦袋說道:「第一,我們可以襲取曹操的掠奪對以資平民,即使搶到的都不是糧草,中間有些金銀貴重之物也可   以變賣;第二,在沒有戰鬥的時候,我們可以往洪澤一帶的丘陵靠,去捕獵一些野味,既可以改善生活,也可以鍛煉隊伍,這樣的事情,我那幾個兄弟也是可以加入了,畢竟殺人和殺畜生不   同;第三,每次我們打掃完戰場之後必須將曹兵所有的一切盔甲兵器剝下,即使自己用不了也可以拿去賣錢嘛。現在是亂世,兵器盔甲可都是保命的必須哦。一旦我們的錢多了,所能收購的   糧食也多,這樣也就不怕以後救下更多的人了。」   「有理!」彭嶺和徐定還有那些「泗水居」的管事紛紛拍手稱快道。而艙內的那些水軍的隊長之類更是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李晟,他們是第一次聽見如此有見地的話語,讓人驚訝的是這樣的話   語居然是由一個小鬼說出的。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真是我們的小軍師啊。」彭嶺笑讚道,卻是點名了李晟在這兒的地位。因為有剛剛的那一席話做鋪墊,眾人倒也沒有提出什麼反對的意見,反而贊同彭嶺對李晟的稱呼。   自此李晟「小軍師」的名號就在這一群人中傳開了。 第一卷初臨 第十九章 義父   在戰船的偏艙裡,李晟細細的向諸葛玄解說,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一切:「自此之後,我和我的這幫同伴就四處打擊徐縣到夏丘一帶和廣陵到下坯一帶的曹軍。截斷他們的運輸部隊,殲滅他們的士兵,解救被他們掠為菜人的百姓,搜刮他們身上的一切。……」   「你們到底襲取了多少曹軍。:安靜的坐在諸葛玄身書僮,通睜著大大的眼睛問道。   「要說嗎?這一點很關鍵?」李晟望著他,心中不由得對這人的身份有些懷疑——他緊緊的跟住自己的主人,看上去像一個親隨。可是他又時常潛在諸葛玄的面前搶先說那些並不適合他這種身份說出的話,似乎也不當當是親隨那麼簡單。   「他究竟是誰?」李晟面帶疑惑的挽著諸葛玄,這個問題似乎只有諸葛玄才最清楚。在沒有將一切都整理好之前,李晟沉默了,他並不回答那人的問題。   「這是我大哥所留的二字,叫亮的。」諸葛玄看到了李晟疑惑的目光,想起自己還沒有幫兩人互相介紹過,頓時不好意思的拍著腦門說道。在這兩個小鬼的面前,他總覺得自己能放下一切的煩惱,心情會頓時輕鬆許多,自然也會遺忘原來所刻意維持的禮節。   「諸葛……亮!」李晟瞪大了眼睛,兩眼冒出異樣的光芒。他在認識了諸葛玄之後就想過自己肯定會和諸葛亮見面的,卻始終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時候見面。瞧著這個中國古代被譽為忠誠和智慧化身的人物,李晟的心裡激盪不已。他呆呆的看著這個依稀還有些憨憨和靦腆的少年,嘴巴一下子張開,卻沒有合上,口水稀里嘩啦的留了下來。   「我要收服他,我要收服他。」心中一個細微的聲音在那兒不斷叫囂著,他李晟的頭腦一白,卻是忘記了一切。   「晟兒,晟兒,你怎麼了?回神,回神過來。」嗡嗡的聲音一點一點的從遠處響起,漸漸的變大,然後又變成如雷一般的大喝,以至最終撼動了李晟那空白一片的腦袋。他回過神來,卻見諸葛玄的打量停在離自己只有三寸的地方,正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   「你怎麼了?」這不緊緊是諸葛玄在問,連諸葛亮對這個問題也是興趣盎然。   怎麼說呢?這問題倒是頗有些讓李晟為難。他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實在有些驚駭世俗。但如何解釋這樣的舉動,卻是讓他頭痛不已。總不能說我崇拜諸葛亮這個名字已經很久了,一直想見到你。眼下突然見到,一下子驚喜的瘋了吧?這倒是真話,但卻是沒有任何人相信的。   怎麼說?李晟的眼睛突然一亮,頓時想出一種有些詭異卻又合情合理的說法來。只見他眉頭輕皺,略帶些許疑惑的說道:「這事兒,我也覺得有些奇怪。按道理我今日應該是第一次見到諸葛兄才是。但不知怎麼的,我對諸葛兄總有一種莫名想親近的感覺。似乎我在很久以前就認識他與他有很深的交情了他一般。不但覺得他的樣貌十分熟識,就連他的名字也覺得十分親切。方才一聽到諸葛先生的介紹,我的腦袋就如同遇上了睛天霹靂一般,一下子也想不起別的,滿腦子只有對諸葛兄的景慕了。這樣的古怪似乎以前與諸葛先生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也有過,不過那時我世閉著嘴巴,身邊又有幾個同樣和我一樣收到驚嚇的兄弟存在,而顯得不那麼出眾罷了。」   「原來如此。」諸葛玄和諸葛亮都明瞭的點點頭,而諸葛玄更是欣喜的說道:「人之間的交往本來就是很玄妙的事情。我也不能理解為什麼我對別人都不怎麼看得起,卻獨獨對你另眼相待啊。」   「或許這就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似』吧。」見他們都相信這一點,李晟心中暗笑,口中卻吐出了另一句更能概括眼前一切的詩句來。   「好文采。」諸葛玄和諸葛亮眼裡都流露出一絲驚羨來,他們都為李晟的這句詩給折服了——即通俗易懂,又對仗工整,真是一句妙言。雖說詩歌做得好對平定亂世並沒有多少用處,但當時的士人依舊看重那些做得好詩的人。   這時諸葛亮有了一個提議:「既然我們是如此的有緣,我看不如這樣,讓子旭兄拜我叔父為父,你我自然就是兄弟哪。」他顯得十分開心,因為他見識到了李晟的才華,認為他可以理解自己,與自己成為知己,自然想讓李晟成為自己的兄弟。   「固所原,不敢辭耳。」諸葛亮的這個提議,等於是把自己與他的關係拉近了,這讓早就想收服諸葛亮的李晟還不高興的半死,他怎麼會拒絕這樣的提議呢。在看到另一邊的諸葛玄並沒有拒絕的意思,反而面帶微笑的點了點頭,李晟便歡天喜地的答應下來,同時向諸葛玄道:「義父大人再上,請受孩兒一拜。」   說著,他跪倒地上,恭恭敬敬的向諸葛玄叩了三個響頭。然後站起身來與諸葛亮序了年齒:李晟與諸葛亮都是一般年紀,而李晟是八月底出生,諸葛亮則是閏九月出生,卻是比李晟小了兩月。自此諸葛亮便呼李晟為兄不止。艙內的三人一高興,卻是把原來最初的那一個並不怎麼重要的問題給忘記了。   當下眾人於屋內聊了一陣,便決定到外頭向大家宣佈這個好消息,同時也想商議一件長久以來一直想進行而還不到機會進行的大事——去荊州。   荊州是一個地方。但這個地方的面積卻決然不小,那是涵蓋了現代河南省南部至湖北湖南兩省的廣大地域。荊州有七個郡分別為南陽郡、南郡、江夏郡、長沙郡、武陵郡、零陵郡、桂陽郡,共一百一十七縣。由於長江的阻隔,這七郡被分為荊北、荊南兩個部分。   荊州的實力者是劉表,其中心地為南郡的襄陽。雖然在原來的行政劃分上南郡的郡治是江陵,而荊州刺史的駐地是武陵郡的漢壽,但心望中原的劉表還是選擇北邊,更靠近洛陽、長安的地方作為自己的根據地。   劉表出任荊州刺史是在初平元年,也就是三年前。因為準備討伐董卓的長沙太守孫堅缺少糧草而悍然殺害了原來的荊州刺史王睿,朝廷便派北軍候劉表出任荊州刺史。雖是朝廷任命的正牌刺史,但當時的劉表卻沒有任何兵馬可用。沒有兵馬就意味著沒有實力,沒有實力就意味這刺史的位置並不安穩。   相較於後來被實力者殺害的刺史太守們,沒有兵力的劉表無疑是幸運的。因為他有漢室宗親和名門之後的牌子,比起家裡窮的要賣草鞋的劉備,劉表的地位還是比較能夠得到諸侯們的認可。當時後將軍袁術佔據了荊州的南陽郡,劉表自然拿他沒有辦法,只得南下至南郡,在這裡只帶了諸葛玄等隨從八人的劉表,得到了荊州豪門人士蒯越、蔡瑁等人的支持,正式在襄陽就任荊州刺史,形成了佔有荊州南郡,江夏郡的一個割據勢力。   此刻荊州的情況比較複雜,荊南四郡各有各的太守,不聽劉表的指揮,並時不時的有叛亂發生。而荊北的三郡由於南陽郡被袁術所佔,劉表也只能以南郡和江夏郡為據點。在這樣的情況下,劉表還是比較明智的選擇先發展自己,暫時不與其他勢力交戰的方針。除了去年,也就是初平三年,袁術遣孫堅而被擊退,孫堅遭射殺和在年末的時候劉表遣蒯越分兵進擊南陽,迫使袁術敗逃之外,劉表所控制的荊州一直是最穩定的,並沒有多少戰爭。   「……荊州現在不會有戰爭,甚至在十年以後也不會有大的戰爭。那是一個相對平和的地方,我們去那裡可以得到一個相當長時期的安穩。」這話李晟以前就和彭嶺、徐定他們說過,眼下再次提起,只是讓大家明白要去荊州的時候到了。當然這樣的分析,也是說給諸葛玄和諸葛亮聽的,尤其是諸葛亮。雖然兩人剛剛確立了義從兄弟的關係,但李晟依舊唯恐自己在諸葛亮心中的地位不夠深厚,便決定說出自己一些超人的判斷來「震撼」他。   「哦!晟兒,你為何是如何肯定呢?」劉表是諸葛玄的主公。對於自己的義子稱讚自己的主公,作為部下的諸葛玄卻也是一副俱有榮焉的模樣。他已經將自己的命運與劉表搭上了勾。   「那是因為荊州的態勢而決定的:荊州以西是益州的劉焉,他與劉表是同宗,雖沒有正式結盟,卻也頗有些榮辱與共的味道;   荊州以東是揚州,那到現在為止還是戰亂之地,而且各地割據的力量並不是很大,兵力也只有一兩千人算是半斤八兩的水平根本無法顧及到荊州;   荊州正北是司隸的領地,也就是中央的朝廷,現在被李傕、郭汜所佔據,這兩人若是同心向外未嘗不是對荊州的威脅,但他們偏偏又互相堤防。儘管還沒又內訌起來,卻也決不可能向外擴張了;   至於荊州東北的中原關東之地,那更是混戰連連,自己都打得不亦樂乎了哪裡還故得上荊州。   荊州可算得上是沒有敵人的地方,正適合與發展啊。」李晟聽了諸葛玄的問題,微微一笑從容的解說道。   「為何子旭兄只說道了荊州的東、西、北而單單忘了荊南呢?聽我叔父說,哪裡的張羨並不服劉表大人的統領啊。那不是一個獨立的是敵人嗎?」諸葛亮叭眨著眼睛問道。他這是考較李晟。事實上他早已明白荊南之地上的勢力根本就沒有什麼太大的威脅。   「張羨啊!他是統率了長沙、零陵、桂陽三郡,但他這個人沒聽說有什麼武勇。荊南和荊北可是由長江阻隔著,張羨沒有孫堅的本事,還沒有跨江進擊的能力。他張羨也只是像做荊南的土霸王而已。」李晟大笑,「阿亮可是戲弄我呢。你原本就知道答案的。」   「呵呵,那就先這樣吧。其實作為諸葛先生的私人部曲,能夠一直呆在公子的身邊,我們已經很滿意了。先生也不必為我們另外張羅了。」對於諸葛玄那真誠的回答,彭嶺顯得十分滿意:「看來公子是幫自己找了一個好的監護人啊。」   「嗯,這樣也不錯。」彭嶺和徐定相視了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關於去荊州的這個事情,他們心裡再也沒有任何顧慮。   當下眾人便決定向所有人宣佈這件事情。因為人數眾多,足足有好幾百人,自不可能集中在這一條船上宣佈,於是便讓船上的司號手吹起集合的號角,讓大家都到江岸上去集合。   由於船隊的名義管理者是徐定,因此這件事自然是由他來負責。李晟等人只是站在徐定的後面,看著他那始終還沒有改過的彆扭模樣,聽著他那依稀還有些結吧的話語之聲。徐定並不善於交往,他是一個比較內向,卻又不愛說話的人。此刻讓他來辦這樣若說的事情,也確實有些為難他呢。   這時,鐺兒和諸葛鈴、諸葛燕她們一起出來了,一路都是輕聲耳語、嬌笑連連的模樣。三人十分親妮的靠在一起,似乎早已成了熟識的姐妹一般。   「忒古怪的!你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親密了啊?須知你們才第一次見面啊。」看到如此親密無間的三女,諸葛亮和李晟都是不解的驚問。不僅僅是他們就連跟在他們身後的宋德、大牛、小睿等人也是如此。他們作為男生總是很難理解女生的心思,覺得那是比大海還要深沉,令人難以琢磨的。   「這有什麼奇怪的?偏生你們男孩可以一見如故結為兄弟,而我們女孩人家就不能一見如故成為姐妹嗎?」三人中那個稍大一點的女孩嘟著嘴說道,她同時舉起的拳頭比向諸葛亮:「阿亮,你對這個有意見嗎?」   「哪裡敢啊。」諸葛亮連忙退後幾步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樣:「鈴姐,您是最最英名神武的了。我們哪敢對您有意見啊。」對於這個只比自己大一歲的姐姐,諸葛亮總有些怕怕的。   「哦?」諸葛鈴依舊有些不相信。   「不信,你問晟兄。」諸葛亮不敢再和諸葛鈴分辨下去,連忙把李晟推了出來,「晟兄,你說是不是啊。」   「那就要看鈴姐是不是人了。」李晟看了看能把諸葛亮壓服的諸葛鈴,微微一笑說道。   「怎麼說?」諸葛鈴的臉越加黑了。   如此直接的問你是不是人,這可不是什麼好話,李晟這話一出口瞪視就惹得眾人一片憤怒的瞪視,就連諸葛亮也對李晟的話語頗不理解。雖然諸葛亮是很有些怕諸葛鈴,但諸葛亮和諸葛鈴之間的感情也是眾兄弟姐妹中最好的。因為年齡的相近,能和諸葛亮有姐弟之情的也只有諸葛鈴。至於諸葛燕、諸葛瑾和諸葛均都同諸葛亮差了三歲以上,是很難玩在一塊的。所以現在諸葛亮看李晟的眼睛是瞪著,明顯閃著憤怒的火花。   對於眾人看著自己的憤怒,李晟卻沒有多少在意,他輕笑著,也不正面回答諸葛鈴的反問,只是淡淡的說道:「若是人的話。男人和女人是一般的,大人和小孩是一般的,為什麼男人產生的感情女人就產生不了,男人能完成的事業,女人就完成不了呢?若鈴姐還不相信,那我也只有說你是庸人自擾了。」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雖然在漢末禮教對女性的束縛並不像後來那麼厲害,但視女子為物而非人的想法卻是在世上存在以久的了。此刻竟聽李晟說出「男人和女人都是一般可以建立功績」的話來不由覺得十分新鮮。他們或是有些贊同李晟得說法,或是對這話有別樣得理解,總之在李晟話音落下之後的一刻大家都沉默了,各自想著各自的心思。他們都在彷彿咀嚼著李晟的話。   良久,才聽見諸葛鈴歡喜的聲音:「嘻嘻,算你說得正確。」諸葛鈴笑了起來,笑的十分燦爛。因為李晟說出了她心中的所想。雖然只是一名女子,但她的內心同樣擁有建立功業的朦朧想法,這想法她是深深埋藏在自己心裡的,即使連自己的弟弟諸葛亮也不曾告訴。此刻李晟能這樣自己的說出來,她看向李晟的眼神就變得比原來和善許多了。她隱隱將李晟視為自己的知己,她認為他能夠理解自己的一切。   此刻徐定的演說已經接近了尾聲。雖然他的演講並不是十分流暢,但在李晟所書的講稿的幫助下,卻是以大量的事實條理說服了大家。讓船隊裡所有的人都無條件的同意,跟著當家走,跟著小軍師行,到那更加安定的荊州去。   他們並不反對自己成為諸葛玄的私人部曲,因為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的小軍師已經成為諸葛玄的義子。從徐定的話中,他們明白諸葛玄在荊州還是有些地位,能夠成為有地位者的部下那可是比上山落草為寇好得多。這是對自己很有益的事情,他們若是拒絕了,那才是天殺的傻瓜呢。   既然決定去荊州,那船隊便開始逆睢水北上。根據李晟、諸葛玄、諸葛亮制定下來的回荊州路線:大體是乘船沿睢水北上,離開徐州進入豫州,到豫州的竹邑下船。然後改走陸路,南下銍縣,經山桑、新蔡、安陽,渡過淮水進入南陽郡的義陽,便算到了劉表的領地。   由於這一次回帶很多人過去,諸葛玄唯恐在進入荊州以後出現麻煩,便寫信讓甘海派專人快馬趕去荊州,請求劉表派人接應。這樣的事情或許在別人的領地上不可能出現,但與劉表熟識的諸葛玄卻認為劉表會派人過來的。   「主公,可是一個愛士之人。對於我們舉家遷移的行為,他可是很希望見到的哦。」諸葛玄微笑的對李晟和諸葛亮解釋自己的舉動。他早已不把他們當作一般小鬼。對於自己的一些行為,他往往會給他們以一些相應的理由予以解釋。   「義父很看好劉表大人?」李晟乘著這個機會詢問諸葛玄。他想瞭解劉表手下人對劉表的看法,也想鬧明白劉表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是不是像歷史書或是演義裡寫得那樣不堪呢?」李晟想先瞭解一些關於劉表的情況。   一旁的諸葛亮聞言頓時聚精會神的聽著。對於即將前去之地的主君,他心裡還是頗有些好奇的:「能讓一向清高的叔父看重的人,究竟是怎樣的呢?聽說劉表大人乘只帶八騎去荊州赴任,想必是一個很有勇氣的人吧。嗯,他也打敗了連董卓都害怕的孫堅。」諸葛亮曾從叔父的隻言片語和族內其他人的議論中聽到了這些事情。雖然他並沒有見過劉表,但對劉表以有了那麼一個朦朧的印象。   「主公是一個好人。」諸葛玄清了清嗓子說道,他首先為劉表定下了一個基調:「他出身良好,作風寬大,對我們這些部下士人都十分的友好。他欣賞名士,喜歡招攬人才,將已經快要消失的長安洛陽的風氣完全搬到著襄陽來。他一邊安定了荊州本地的士族,一邊則客氣的接納了因戰亂而南逃的北方流民。他將他們安置下來,讓他們得以生存,政績可是不錯的哦,算得上是這亂世裡難得的明君吧。」   諸葛玄是這樣看待劉表的,他對劉表比較推崇,否則也不會在當初在洛陽的時候就選擇跟隨劉表了。   諸葛玄是太學生,後來又擔當左中朗將府的侍郎,有很多機會和那些高官貴族和名家士族子弟打交道。當今天下爭霸的群雄,他幾乎都和他們有不同程度的交往,其中有被他看重的,也有被他厭惡的。他最終從眾人中選擇了劉表,是因為他出生良好,對人也不怎麼嚴厲。作為臣下,一般沒有人喜歡自己的主公是一個嚴肅過頭的人。   這樣啊。李晟和諸葛亮聞言微微認可的點了點頭。   雖然諸葛玄對劉表十分的推崇,但李晟認為由他口中說出的劉表還算是與歷史的評價相符,算是真實,而沒有非常誇大的。   「這麼一個寬大的人,以後想來會比較好相處吧。可能他的寬大只針對於世家子弟,但以我現在的身份——李膺的孫子、諸葛玄的義子,想來也附合他愛好。」李晟如此估量著。   自從經歷了曹操對徐州的洗劫之後,李晟的心裡就有一個不能讓曹操全領天下的念頭。他認為讓這樣的人成為天下之主是百姓的不幸。   「必須遏制他!」李晟如此想著,偶爾也有了自己當一方霸主的想法。不過,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實力——要武沒武,要文沒文,要錢沒錢,要地沒地。想要白手起家,直接造反絕對不是一個可行的道路,唯一只有依附於某一番諸侯,然後在其手下慢慢的發展自己的勢力。   這是依附以後再進行反叛。不過李晟自己是不太喜歡反叛的,他認為那對自己的名聲有所損害。於是,他在眾多的諸侯中看中了荊州,看中了荊州的劉表。因為讀過歷史的他知道,劉表在這世上也只有十四年可活。   「我求庇護於他的帳下,在利用十四年的時間發展。應該可能擁有一定的實力吧。等劉表死了以後再稱霸,就像劉備那樣,說不定還能夠和他成為盟友呢。」李晟肖想著。對於劉表死以後的赤壁之戰,他並沒有太多的擔心,畢竟他知道那戰鬥最終的結果。   「看來劉表還真是一個好人啊。」李晟笑著說道,他朝向另一邊還在沉思的諸葛亮:「你看是不是這樣呢,阿亮!」   對於李晟的徵求,諸葛亮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劉表大人究竟如何,我想到了襄陽,用我的眼睛親自看一看。」他嚴肅著臉,實事求是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真是沒意思,我還指望著你能贊同我的觀點呢?」李晟笑笑勾搭上了諸葛亮的肩膀,讓他那高大的身材支撐著自己,不滿的嘟著最說道。   「呵呵。」聽李晟說出這樣的話來,諸葛亮只好憨憨的笑著。他覺得和李晟相比,自己更像是兄長,而李晟更像是弟弟。   笑過之後,諸葛亮等李晟把手拿來了,才從容的說出自己對方才一席話的理解:「如果按叔父方纔所言,劉表大人現今所做的一切終將為他人所取。」   「哦!怎麼說?」諸葛玄聞言臉色不由得一遍,頓時顯出專注的神色來。   「就叔父所言之劉表大人所行一切之事皆為文事而非武略。他的心似乎只滿足於荊州一地而非天下。其手下兵將能夠讓人知曉名字的也只有文聘、黃祖二人。想來此二人也是劉表大人之下的大將吧。然而就這麼兩個是不是稍嫌太少了?多文而少武,軍之足守而不足以攻,如此一來在這樣的世道中,只怕……」諸葛亮侃侃而談,但說道這裡卻是打住了。後面的東西不說,諸葛玄也明白:「眼下是亂世,在亂世之中沒有眾多的武將,沒有強悍的軍隊,沒有擴張野心,即使你現在很龐大,終究也只能算是苟延殘喘而已。」   「嗯!這是有些道理。」想了一會,諸葛玄蔚然長歎道。不過,他還是為自己的主公申辯:「其實主公也不是只重文而忽略武事的。他來荊州也不過三年,雖然得到當地豪族的支持,但根基終究不穩,手中的兵也不是很強大。眼下自然是要以穩為主,等把自己的實力發展起來了,才好進攻啊。而且去年。主公他不是發兵攻打袁術了嘛。袁術可是很強大的哦……你說呢?晟兒。」諸葛玄的底氣不是很足,便也想拿另外一個人幫自己說項。   「袁術,井中枯骨,可是沒有一點本事的。」李晟淡淡的浮起笑容,說出了後世對這個人的評價:「他只是出生的好罷了,其本領氣量甚至比不上他的兄弟袁紹。好大喜功,任意慘虐百姓,自身無能,卻又嫉賢妒能,除了身上的一塊金字招牌之外,並沒有任何可以吸引人的地方。算是亂世中的蠢人了。擊敗他,可是很容易的。」   「那麼你認為袁術的勢力很快就會被剿滅嗎?」諸葛玄瞪著眼睛問道。   「也就那麼三四年的事情吧。」李晟板著手指回答。   「為什麼?袁術雖然敗逃,卻實力仍在,他手下的兵將並沒有少多少啊。」諸葛亮和諸葛玄連忙追問,尤其是諸葛玄那問得更是大聲,幾乎不是在問而是在吼。他雖然看不起袁術,但也不敢肯定袁術會那麼快敗滅。因為聽說袁術在敗退出南陽之後,佔據了揚州的淮南之地——那可是富裕的地方。   「孫堅的兒子在袁術手下吧。聽說其武勇不在他父親之下,而且也很聰明。袁術這個人太喜歡士族了,對於出生平民的孫家並不會很看重。這樣會使孫家離心的。孫家是江東人,離心之後若存了一個自立之心的話,那他一定會去江東發展的。也許你們會說袁術肯給孫家人以兵馬?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孫家肯用玉璽交換的話。」李晟如是說道,他說得是已知得歷史,但卻是用估計的語氣說出的,「有了玉璽的袁術會這樣呢?以他的自大和愚蠢一定會稱帝吧。那樣就有可能引起所有人的攻擊和背叛,自然也就無法存在了。」   「這是你對未來的推斷麼?呵呵,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諸葛玄大笑道,心下也對李晟這合情合理的推斷驚訝不已。 第一卷初臨 第二十章 初見襄陽   初平四年,洛陽早已被董卓燒成了廢墟,長安的兩大「強者」李傕、郭汜開始爭鬥起來,整天打個不停,下坯則因為徐州遭到曹操的侵略而徹底的破壞,建業則還沒有修成依舊是一個荒蕪的小地方,因此當時中國最繁榮的城市就算是襄陽了。   荊州襄陽這一帶在春秋、戰國時期屬於楚國的版圖,故也有人將之稱為荊楚。後來秦統一天下,劃分郡縣,以此地漢水以北為南陽郡、漢水以南為南郡,進行管轄。漢朝建立之後,在行政區域劃分上,大體也是沿襲秦朝的設置。襄陽城位於漢水的南岸,當然屬於南郡,它的對面則是樊城。   襄陽城成為荊州的首府,則是在劉表的手上。原本州刺史是要駐紮在武陵漢壽的,但由於南方張羨的不服時常有取劉表而代之的想法和劉表自己對中原的渴望,便被移到了這算是戰略要衝的襄陽。   流經襄陽城北的漢水,南流進入長江。漢水注入長江的地點,就是漢口。在襄陽周邊有一條注入漢水的河就是白河,其自備南下而入。白河的源頭在老君山,與另外一條同樣發源與老君山的伊水相隔不遠。伊水是向北流淌的河,其最終是注入黃河。伊水和洛水並稱伊洛,連接中原的中心洛陽。而漢水的上游直溯秦嶺山脈之南,上至漢中。   依靠著周邊的這幾條河,襄陽成為了連接中原(洛陽周邊),關中(長安周邊)和長江沿岸這三個堪稱中國心臟部位地區的要衝。在眼下由於中原的動亂,有許多人來此避難。由於北方群雄正忙於爭霸中原、關中、關東,尚無人顧忌此要衝之地。所以,劉表算是割據了一塊真正上好的地盤。   諸葛玄一行在義陽受到了劉表使者——伊籍的迎接,並由伊籍帶領經平氏、湖陽、蔡陽南下進入襄陽。因為蔡陽位於襄陽的東北方,故而他們便是由襄陽的北門入城的。   襄陽城東北的郊區地帶有名為打的的地方,由於漢水經常氾濫,此區並非直接將在河邊,而是稍有隔離,遙遙的便可以看見這有如城壁一般的存在。這堤防非但在襄陽這邊如此,就連襄陽對岸的樊城也是一樣。   不知從何時起,這大堤周邊的一代成為風花雪月的煙花區。在其通向襄陽的街道上不但妓院林立,而且還間雜著漢水漕運業者的商店。由於對岸的樊城修築了便於船隻靠岸的碼頭,因此行往襄陽的船就沒有那麼多。不過因為襄陽是一個大城,人口眾多,從對岸卸下的貨物,往往就化作零散,運到襄陽來出售。   李晟等人還沒有進入襄陽就感受到了襄陽的繁華。眼見大堤街上熙熙囔囔的人群,一間間大都有兩層高的酒樓食館,一家家總有客戶進進出出的商舖,讓沒有見過大城市的李晟等人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他們都對這裡的一切感到好奇。   「好熱鬧的地方啊。」坐在馬車裡的李晟透過撩起的窗簾看到了外頭的一切,他不住讚賞道。他原本以為只有在現代社會才能看到那種人頭攢動的喧嘩,卻不想眼下的襄陽也有那相似的場面。他早已明白襄陽是現在最繁榮的城市,但在沒有真實見到那片繁榮之前,他無論如何的肖想也勾畫不出那繁榮的景致。   突然,路邊的一棟高大的建築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有著紅牆灰瓦玄柱的樓宇,由地基而起上加五層的主樓,兩邊排筆過去各有四層的副樓,算是一路看來最高最雄偉的建築了。寬大的門戶上高高掛著一面黑底金字的牌匾,一朵綢布掬成的大紅花別在上頭,正好為牌匾上的「紅花樓」三字做註腳。   「義父,那是哪裡?」李晟比著紅花樓問諸葛玄。他們乘坐的馬車頗大,足足可以坐進六個大人。因此李晟、諸葛玄、諸葛亮、諸葛均、宋德、大牛、小睿便坐在了一起。一個大人加六個小孩,雖有七個人,卻還是顯得寬敞。   「那裡?」諸葛玄順著李晟的手指望去,看見了紅花樓的牌子,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你不會對那裡感興趣吧?若是過個兩三年還差不多,但現在你還太小了些。」諸葛玄語重心長的說道:「現在的你還是應該鑽研學習才是,可能把心放在那上頭啊。」   「什麼啊?」李晟雲裡霧裡聽得濛濛的,他疑惑的望著諸葛玄。   「嗯!你不知道?」看到李晟那不像作假的疑惑表情,諸葛玄頗覺得有些奇怪,他微微的頓了頓隨即解釋道:「那是青樓,是大堤街上最大的青樓。據說是蔡家的產業。」   「哦!」李晟聞言微微的點了點卻不說話了。他沉默下去,乘著這車子進入了襄陽城。   襄陽城那高達五丈的城牆區分著城裡城外的兩個世界。如果說城外的世界是自有奔放的喧嘩,那麼城裡的世界則是秩序井然的熱鬧。襄陽城的南北大道,寬約六丈,由北門筆直的通向州牧劉表的府邸。在寬闊街道的兩側,零零散散的有一些小攤小販在那兒吆喝著。來往與街道上行人自由而安穩的靠著大道的左右行走,留下大約四丈的空曠供進出城門的馬車行駛。   一進城門,諸葛玄就下車換馬。今天天色還早,作為劉表的手下,他自然要先跟隨伊籍去向自己的主公匯報消假。他喚來管家甘海和另一名劉表軍的士兵,吩咐他們務必要將車上的孩子們安全的帶回自己的住所。   「對了,有些事情還勞煩你親自向我妻子解釋一下。雖然當初有寫信回來告知,但區區的幾張紙又怎麼能把事情說清楚。所以,還請你多多費心了。」諸葛玄拍了拍管家甘海的肩膀向他拜託道。   所謂有些事情就是指:收李晟為義子和其他人為部曲的事情。對於這些事情都是諸葛玄臨時決定的,事先並沒有同自己的妻子商量。他唯恐妻子不滿意這樣的安排,便委託自己的管家去向妻子解說。   諸葛玄在襄陽城中的府邸位於州牧府的南邊。並不直接靠著大道,而是靠著與大道平行的另一條直到上。如果把整個襄陽城看作一個棋盤的話,那諸葛玄的官邸就位於這棋盤的偏星之上,倒也算是有著相當顯赫的地位了。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管家甘海先讓大家在車中候著,自己則飛快的跑進府邸去向裡面的二夫人通報去了。   李晟覺得無聊便輕輕的撩起車簾往外看去,卻發現這府邸大是大,但顯得十分樸素,並沒有多少奢華的樣子,一塊青色的額匾高高的掛在宅院的大門上,上書「諸葛宅」三個墨色大字,多少體現了一些宅院的氣勢。   這就是以後自己居住的地方了。遙遙的也看不清這宅院究竟有幾進,只看這份大氣的模樣,李晟的心中就有些大鼓。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作為諸葛家的養子同時也是李膺的孫子,他確實算是世家子弟的身份,然而自己究竟能不能當好這個身份呢?想到以後恐怕都要和那些據有同樣身份地位的世家子弟來往,李晟的頭就頗有些痛了。   正想著,便聽見一陣「吱呀」的聲音響起。李晟由著那撩起的車簾往外看,卻見那「諸葛宅」的大門正中打開,許多人走了出來,分做兩邊而立,頗為恭敬讓出一名中年女子。這想必就是諸葛玄的髮妻,也就是自己現在的義母了。李晟看到帶自己這些人過來的甘海正拱手垂立在那女子的身後,默默的凸現出這位女子的地位。   「要就這樣下去麼?」放下外看的車簾,李晟小聲的問諸葛亮。雖然回古代已經半年多了,也學習了一下這個時代的禮節,但那也只是平民家的規矩,對於這樣官宦人家究竟要進行這樣的禮儀,他卻是完全的不懂。如果按照現代的規矩,他應該立馬下去給自己的義母請安的。可現在是古代,並不清楚該如何的他只好請教自己身旁的人了。   「當然,叔母是我們的長輩,我當然得下去拜見她,而不能再等她出聲了。」諸葛亮給了李晟一個理所當然得答案。   這個答案,讓李晟頗有些放心。畢竟這和現代的習慣並沒有多大區別。   當下就決定下車。按照主僕尊卑的關係,由宋德、周大牛、周小睿他們三個先下去,然後才輪到諸葛亮、李晟——他們兩個算是公子,而宋德他們算是家將,是要先行為公子打點好一切的。雖然李晟自己是不太喜歡這樣,但眼下是第一次與自己並不相熟的長輩見面,無論如何他也要顧忌一些禮儀。他並不想給義母一個不好的印象,畢竟這關係到了他以後在荊州的生活。   李晟和諸葛亮都是直接跳下車來,他們並沒有踩著一邊小廝的背落地。這樣雖顯得有些輕佻了,但讓他們直接就那麼做,他們卻還是不願意。各人心中都有些自我堅持的東西,即使有時不得不迫於大勢而違背,但在一些還能堅持的地方,他們依舊是堅持著。   「你就是晟兒吧!外子曾言你聰慧異常,今之一見,果然如是。」諸葛玄的夫人微笑的對李晟頜首說道:「安心的住下來吧。我和外子一樣都盼望著有一個兒子呢。」她是先和諸葛亮見過之後,再與李晟見面的。她一看李晟那還算俊秀的模樣和純正自然的氣質心中便有幾分歡喜,便以這一席話下來確定了李晟在諸葛家的身份和地位。   「是,義母。」李晟還有些拘謹的向行禮。對於這麼一個有著莊重氣質的和藹之人,他還有些不習慣,一時間也無法放得很開。   對於小孩子的彆扭,諸葛玄的夫人是看在眼裡,心中微微有些感傷。然而一想自己是初次與這義子見面,對方對自己生疏原本也是正常的,登時也就略過不談。她讓宅中的下人將眾人迎進大廳,熱熱鬧鬧的開始嘮叨起家常來。無論是對著,第一次見面的李晟還是對著許久不見的諸葛亮、諸葛燕、諸葛鈴等人,她都有許多問題需要問的。   大廳裡閒聊家常,女孩子們很快就與諸葛玄夫人打成了一片,口若懸河的說了不聽。讓諸葛亮和李晟大眼瞪小眼的看呆了:「天啊,她們怎麼有那麼多話說。」   瞅著那邊熱熱鬧鬧的一片,這兩個不大不小的傢伙卻是坐立不安起來。明白事理的他們自然不能像只有沖齡之年的諸葛均那般毫無顧忌的離開,可是處在這麼一個讓人覺得格格不入的地方,他們只能以臉上僵硬的笑容,無奈的呆坐著。   好在諸葛玄的夫人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一點。她抬眼看了看坐在那兒滿是無聊的李晟、諸葛亮二人,微微有些歉意的說道:「忽略了你們兩個小傢伙實在有些對不起。看你們這模樣,想來也有些累了。既然你們在這個待不下去,那麼就先去後邊休息一下吧。一切等老爺回來了再說。」   「好!」李晟和諸葛亮聞言皆鬆了一口氣,站起生來對著諸葛玄的夫人的一拱手,跟著負責帶路的下人出大廳去了。   因為早有諸葛玄的書信,家中的一切都已經打理妥當,房間什麼的都已經分配好了。想當初諸葛玄從劉表手裡領到這麼一大棟宅院的時候還嫌他太大了,卻不想如今卻要接待這麼多的人。   諸葛亮和李晟的屋子靠著整個宅院的東面,它們是隔了一個花壇並列著的,連同對面諸葛均的屋子同屬於一個小院落。在這院落的西面是諸葛玄夫婦的主屋,由主屋再往西的另一個院落則是用來給幾個小姐居住的。而家丁家將則被安排住在這三個院落的後面也就是靠著後門的裡進。   因為也確實是有些疲倦了,所以李晟和諸葛亮並沒有相約到後邊繼續再談,而是各自招呼了一下便互相的返回臥室去了。在眼下李晟的腦海中,沒有什麼是比木榻更吸引人的了。   推門入屋,李晟本想就此撲上榻去,美美的飽睡一番,卻想不到這屋裡還有他人存在。只見那人是背對著他,身材嬌小卻影有風姿,身上穿了一套草綠色的衣裙,一頭及背的長髮以一個簡單的馬尾樣式垂在腦後,雖然簡單,卻也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李晟從這背影認出她來,不覺有幾分怪異:「小鳶,鐺兒還在前廳,你到這兒做什麼?」   小鳶聞言轉過身來見到李晟,不覺嫣然一笑,拍了拍整備以好的被褥,清脆的說道:「公子,榻已經準備好了,還請公子歇下吧。」   「嗯。」李晟應了一聲,張大了眼睛說道:「那我自己會做,何必煩勞你呢?你還是去照顧鐺兒吧。」   「可是,鐺兒小姐卻讓我來照顧公子呢!他說公子一人,早完會有許多大事要做,總也會有顧慮不周的地方,便讓我來幫公子理順些細節了。」小鳶嬌笑著解釋道。在這沒有外人待著時候,她便也活潑大膽起來。她早已與李晟熟識了,自是明白李晟並不怎麼看重這私下裡的尊卑。   「只是……」李晟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他是覺得由這麼一個美女來伺候自己不太習慣,但想想自己以前的事情,又想想自己以後將要面對的事情,他也不得不承認小鳶說的話十分正確:「我確實是一個不注重細節的人,而且也很煩躁處理細節的事情。若是每天都讓我處理這被子衣服什麼的真是煩也煩死了。有一個人幫忙照顧自己也是好的,只是最好不要是這麼漂亮的美眉,否則鬧得我心動不已,是很容易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只是這樣究竟該如何拒絕了?看著小鳶那帶著歡喜的笑臉,他卡在那兒了。   「別在只是了。鐺兒小姐說了,她那邊有蕾兒姐在照顧。諸葛家小姐那邊也有各自使用的丫鬟,就連諸葛亮、諸葛均房裡也有侍女存在,唯獨就剩你這兒一個人沒有,實在是說不過去的。」看著李晟的還有些猶豫,小鳶笑著又開了口:「關鍵現在的侍女中只有我是與你相熟且又沒什麼事情的,他們不讓我來還讓誰來啊。」   「哪倒也是。」李晟點了點頭,總算是同意小鳶留下來了。   上榻,覆毯,正準備睡下呢,李晟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他高聲的叮囑正要往外走的小鳶:「一個時辰後叫我。」他才不想睡得頭昏腦漲的呢。而且估算了一下現在的時間,若是再過一個時辰只怕就到傍晚了,那是要準備吃飯的時候,他也不想餓了自己的肚皮。   究竟有沒有睡夠一個時辰,李晟並不懂。他只知道自己被小鳶那雙柔柔的小手搖醒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漸次變得通紅起來。黃昏已經來臨了。   「公子啊,還是趕緊把新衣服穿上吧。老爺回來說了,今天晚上劉表大人要為老爺一行接風洗塵,您和亮少爺、均少爺都是要同去的。」小鳶抖開了一件蜀錦織成的衣服說道。或許是時間有些趕緊吧,小姑娘說得頗有幾分急躁。   「這樣啊。」李晟點了點頭,任由小鳶幫自己穿好衣服。因為他知道以自己那始終不熟練的手法穿衣,若要穿好足足需要兩刻鐘的時間。而此刻時間似乎不多了,要不小鳶也不會那樣的焦急。   「也許義父是想在今夜的宴會上將自己和諸葛亮正式介紹給荊州的世家們認識吧。」在穿衣的時候李晟對即將參加之宴會的目的猜測道。   走到前廳,非但諸葛亮早已穿了一聲月白色的儒袍在那兒等著,就連諸葛家的兩位大小姐諸葛燕和諸葛鈴都穿著各自新衣也在那兒危座正襟的候著,似乎她們也有準備去參加劉表大人的宴會。   「古怪了,不是只有我和阿亮去嗎?」對於兩位美麗小姐的打扮,李晟頗有些奇怪。雖然他已經猜出了一個大概,但卻還想在確認一下。   「怎麼覺得不好嗎?我們去實在是擔心啊?」聽見了李晟的問話,諸葛燕只是文靜的笑著,而諸葛鈴卻是有些潑辣的站起身來,幾步跨到李晟面前,幾乎是指著她的鼻子反問。她的樣子很不淑女,但家裡沒有任何人對此有意見。就諸葛玄和她的妻子來說,自己這個鈴侄女的種種「不端」行為他們早已是見慣了。只要她不是做得太過分,也就由得她。   「擔心什麼?」李晟的眼睛瞪了起來,其中滿是好奇的疑問。   「擔心你被那家的小姐給拐跑了。你和阿亮可都算我們諸葛家的棟樑呢。如果就這麼消失不見可也是讓人惋惜的。」諸葛鈴說著,故意擺出一副扼腕的表情,讓屋內的眾人看了捧腹不已。   「我有那麼討人喜歡麼?這話若是說阿亮還差不多。」李晟窘迫的摸了模自己額鼻子說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據我所知一般的宴會是沒有家屬參加的。」他瞅著自己的義父。   「聽說蔡家的大小姐會出席在這宴會上。主公唯恐她寂寞了,便讓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吧。各自的子女都帶上。」諸葛玄苦笑了一下回答道:「很有可能的話,她將成為我們的主母。」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劉表似乎很喜歡蔡家得二小姐,一聽她也要出席這樣得宴會便讓手下的臣子把各自女眷親屬帶上,以陪她說話解悶。這也算是博佳人一笑吧。   蔡家的二小姐成為荊州新主母的事情,不是像諸葛玄口中說得那樣很有可能,而是肯定的了。且不說她自己把劉表這位主君迷得頗有些神魂顛倒,就以她背後的家族蔡家為荊州有數的豪門之一,劉表為了進一步鞏固自己在荊州的地位也是非娶她不可的。   「原來如此。」李晟明白了一切,自也不再說什麼。畢竟用自己說能使用到的手段去追一個女孩子,這在李晟看來也算是正常。   「那麼……我有一個請求。」李晟思考了一下,突然對諸葛玄說道。   「什麼請求?」諸葛玄詫異的問他。   「這個宴會義母大人也有去吧。那麼我想把均弟和鐺兒也帶上。留他們兩個小的在家裡也太可憐了。」李晟平靜而從容的說道。   「帶他們參加這樣的宴會?他們年紀不夠吧!太小了!」諸葛玄皺了皺眉頭,他看了看李晟不解的模樣,不覺得頓了頓,隔了一會,終於下定決心開口解說道:「因為蔡大小姐的加入而多處了這麼多女眷出來,使得這宴會的性質變了。表面上說是為我接風洗塵,但在實際上這場宴會實際上是成了一次相親的盛宴。你看看我當官這些人家的女兒大都是養在深閨之中一門不出二門不入的,平常也不會見到什麼年輕俊傑。可這宴會一來,世家豪門的年輕兒女們便可互相見到了,自然會有相見歡的情況出現。若是兩者相悅,而又門當戶對的話,那提親上門者還不一茬一茬的。」   「這樣啊。那我就更要帶鐺兒去了。」李晟理解了之後,更是堅定的說道。   「為什麼?」諸葛玄覺得很奇怪。   「義父還記得我與你說過關於我姑母的事情麼?」李晟眨了眨眼睛,從容的說道:「姑母對我有大恩。其臨終之時雖因劇痛而不得言語,但我卻明白她眼中的意思,她是要將鐺兒托付給我的。所以說在眼下,從某種程度上說,鐺兒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面對這樣的事情,我不能撇下她不管的。」   李晟言之鑿鑿的一通話,卻是讓諸葛玄無語。他看了看似乎在一旁的竊笑的諸葛亮,頓時有些惱怒起來:「阿亮,你究竟在笑什麼啊。」   「沒……沒什麼。」諸葛亮偷偷的瞄了李晟一眼卻是趕忙搖頭否認,他唯恐叔父會將問題麻煩到自己身上,便開口說道:「若是讓我選,那我可不要比我矮太多的人。否則一高一低的看起來可是很不協調呢。」   「你……」諸葛玄一陣氣苦的瞪視著諸葛亮那高大的身材,「你這不是讓我為難!你才十四歲啊,就已經和我差不多高了,再長下去你不怕有八尺的身材。若是那樣還想找一個不比你矮多少的女子,不是比登天還難嘛!現在的女子哪有身高接近八尺的?」   諸葛玄覺得自己頭頗有些痛了:「怎麼這兩個孩子都不為家族考慮一下呢。我們諸葛家在陽都還算是名門,但在這荊州,卻是根基不穩啊。如果想在這裡長久的生存下去,不合荊州本地的名門搞好關係是不行的。而搞好關係最快的辦法莫過於結親了。難得有這麼一個好機會,卻不去珍惜。唉……」諸葛玄不禁長歎。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既然兩個男主角這麼說了諸葛玄也只好放棄。畢竟李晟和諸葛亮都是男子,最終都要成為獨當一面之人的,身為長輩的他實在不好在這些方面對他們施加壓力。   「隨緣吧。」看到叔父愁苦的臉,諸葛亮微微有些不忍的說道。他最近在研讀有關浮屠教的經典,是不是會冒出一句從其中得出的俗語來,就像剛剛那般。   這話一出也算是給諸葛玄一個台階下下。只見他微微的點了點頭,卻不再對諸葛亮和李晟說些什麼,只是吩咐下人:「去把鐺兒小姐和均少爺請來,我們要出發了。」   這話話說出,廳裡的眾人都笑了。他們知道諸葛玄這位長輩已經用自己的實際的舉動說明,他同意了李晟的請求。 第一卷初臨 第二十一章 宴會   或許是第一次參加這樣高規格的宴會,包括諸葛亮在內的幾個小的都顯得有些緊張。其中的李晟更是坐在前往州牧府的馬車中一動不動。他的心裡十分緊張,以至於整個人僵化的如同木雕一般,就連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沿著他的臉龐滑落,他也不敢動彈自己的身子分毫。   事實上劉表的州牧府裡諸葛玄的宅邸並不遠,不過兩里路而已,就算走也只要花一刻的時間。但即使是府邸就貼在劉表州牧府的邊上,也沒有人會在這樣的時候走路前去,因為那樣太顯得寒蟬了,並不能體現世家的高貴。   聚集在劉表帳下的這些人都是由於看好劉表而來的,他們都認為劉表可能成為下個世代的主角。雖然同屬於一個陣營,彼此之間也算是熟識的同僚,但互相之間的競爭還是有的。現在的這個時代是依靠眾人的評價來博取名聲,只有好的名聲才能在這個時代獲得更好的生活,而評價往往是在人與人的互相對比間產生的。對於豪門名士們而言,即使是自己輕微的一個舉動也是要小心的,因為那很有可能成為與他人對比的項目。   劉表的州牧府很大,那是一片以長一里寬一里的灰牆圍起來的建築叢林。那已不像是宅院而與城池相似了。在這棟州牧府中,凡是城池應該有的設施這裡都有。出了房屋的瓦片不是用皇宮專用的紅瓦之外,其他的也就是規模上比皇宮小一號罷了。   進了州牧府的大門,原本一條大道被不同顏色的石子分著了左中右三個部分。所有進入大門的馬車都依著其主人在劉表帳下職責的不同而分歸左右而行,中間的大道是空著的,似乎是為劉表大人的專門準備的道路。   「這架式,這排場不是和皇帝差不了多少麼?」與身體僵硬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李晟不同,諸葛亮在此刻還有心情撩起馬車的簾幕去觀看外面的一切,當他發現眼前的州牧府遠比《漢律》上規定的禮制要大上許多的時候,他便覺得很奇怪了:「劉表大人怎麼說也只是一個州牧,怎麼能……」   「現在是亂世,朝廷的權威不彰,地方上能說得上話的都是實力者。他們可以任意處置仰他們鼻息生存的人,他們是任命者而非被任命者。雖然一個個嘴上還明說著是尊信朝廷的,但那也只是表面上而已,只要他們把們關起來,不告訴任何人,那麼他們就是所管轄領地的皇帝,可以做任何的事情。像區區在建築排場上違背主制的事情,他們才不放在心上了。」諸葛玄明白的解釋道:「這已經成為亂世中最普遍的現象了。」   「哦!」諸葛亮應了一聲卻也沒在說什麼。畢竟整個天下的大勢如此,大家都不把皇帝,把朝廷放在心上了嘛。   馬車在舉行宴會的偏殿廣場前停住,眾人俱下了車。從這裡前往偏殿的十丈路,他們是要徒步前行的,這是為了表達對劉表大人的尊敬。身為荊州主君的劉表可以蔑視漢朝的法令禮制而不理,但身為劉表帳下的臣子們卻斷然不能這樣做。因為那不是蔑視漢朝的法令,而是挑戰劉表大人的權威,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李晟等人跟隨著諸葛玄進入這二十丈見方的偏殿,便見許多人早已到了。他們似乎很喜歡利用宴會之前的機會來交識朋友,故而整個偏殿儘是嗡嗡的一片,到處都是他們交談的聲音。雖然交談的都是那種空泛的問候之語,但他們的臉上儘是一臉正經的模樣。   「這就是虛偽啊。」進入這廳殿,到了地頭,李晟的心反而安穩下來。他橫掃了殿內眾人一眼,看盡了這兒的情形,頗不以為然的對站立在自己身邊的諸葛亮低聲說道。   「在沒有正式翻臉之前,人與人之間重還算是合作的關係,這樣的虛偽反倒是必須的。」諸葛亮很能理解這樣的情況,他小聲的對李晟解釋道。   雖然還是小孩,但他在這方面的見識卻比李晟要來得豐富。因為早在父親未亡之前,他就曾跟隨擔任泰山郡丞的父親在泰山住過一段時日,自然也有機會瞭解官場中眾人的種種行為。當然那時年紀頗小的他並不能理解,但眾大人一個個帶著面具的模樣卻給了他頗深的印象。他將這印象記在腦中,直到後來年紀漸長,懂得多了,便也就理解了。   先生的歸來而接風洗塵。也就是說不管宴會的性質如何的改變,至少在名義上諸葛玄這一家子都是今天的主角之一。眼下他們既然出現在這偏殿了,眾人自也得和這位主角打招呼一方。   兩個小鬼小聲的議論著,卻不曾察覺四周大人的談話不知何時已經漸漸稀落下來,眾人已經將自己的目光集中到了諸葛一家的身上。雖然他們也知道今天的宴會因為某人的加入而變成了令一個樣子,但宴會起因的緣由卻是劉表大人為這位諸葛玄先生的歸來而接風洗塵。也就是說不管宴會的性質如何的改變,至少在名義上諸葛玄這一家子都是今天的主角之一。眼下他們既然出現在這偏殿了,眾人自也得和這位主角打招呼一番。   「諸葛大人好……」,「諸葛先生辛苦了……」在前往殿堂深處的路程上時不時有劉表手下的官員們上來與諸葛玄打招呼,儘管他們其中有些可能是新來的,眼下才是第一次與諸葛玄見面。然而無論前來打招呼者是新是舊,諸葛玄還是一一有理的向他們點頭示意,客氣的抱拳回禮。   但可能因為這些人的地位不夠,或是諸葛玄自己也不太認識他們的緣故,他臉上雖是笑意融融的打著招呼,卻並沒有在他們的面前做更多的停留。幾乎是一個招呼就往前走人,自然也就沒有把李晟和諸葛亮等後輩兒女介紹給他們認識了。   直到走到了殿堂的深處,見到似乎是幾家子圍在一起的人,諸葛玄笑著的臉這才變得有些莊重起來。他帶著自己家裡的人幾步走到這些人的面前十分恭敬的朝他們行了一個禮道:「諸葛玄見過子柔先生、異度先生、公悌先生與德操先生。」   「諸葛先生乃今日之主客,當是我等向你行禮才是。如何這般客氣呢!」那幾人見到諸葛玄卻是頜首微笑,其中一位年約四旬,身高近八尺,身著錦袍的中年人更是一臉豪爽的抓住諸葛玄的手大聲說道。   「不敢,不敢!」諸葛玄連連謙遜道,他隨即將身後的李晟等人喚上前來,向這些人介紹道:「這是我新收的義子李晟,也是當年元禮公的遺孫;那個和我差不多高的則是我兄的二子諸葛亮;他身邊站著的是我兄的兩位女兒諸葛燕和諸葛鈴;而那兩個最小的,男的是我兄的幼子諸葛均,女的則是元禮公的孫女,我義子的表妹,李鐺。」   說著諸葛玄轉過頭來,像這些孩子介紹眼前的這幾位荊州名士:「這位是蒯良蒯子柔先生,那位是蒯越蒯異度先生,然後是傅巽傅公悌先生,最後這位則是司馬徽司馬德操先生。」   「後學末進李晟(諸葛亮、諸葛燕、諸葛鈴、諸葛均、李鐺)見過幾位先生。」聽了諸葛玄的介紹之後,李晟等人趕忙向蒯越等人躬身行禮。他們知道這些人都是受諸葛玄敬重的人,自是不容小看的。   其中,來自後世的李晟更是明白蒯良、蒯越、傅巽這三位是劉表勢力中的核心謀士,也是荊州豪門大族中的主要人物,而司馬徽更是荊州的名士,雖然他不曾入仕於劉表,但卻在荊州培養了許多後來名動天下的人才,如徐庶(元直)、孟建(公威)、石韜(廣元)、崔浩(州平)等,算是荊州有名的教育大家了。李晟更是明白自己身邊的諸葛亮日後也是從學於他。   ·PS·實在找不到崔州平的本名只好自己給他加上了一個「浩」的名字   「真是風華正茂的英俊人物啊。諸葛兄,你的這幾位後輩可都是相當不錯的啊。」當下眾人對李晟等便是一片的稱讚。雖說他們都是真正名士,用詞都比較文雅一些,自不會出現那種過分拍馬之言,只是一般長輩對晚輩的讚賞罷了,但聽在並沒有被這麼多人同聲稱讚的李晟等人耳中,卻還是讓他們的臉頰一陣發紅,頗有些尷尬的受不住了。   好在諸葛玄看出了他們幾個孩子的尷尬,連忙笑著謙遜道:「諸位先生莫要把孩子們吹上天去了。他們年紀還小,自是該多多管教的時候。過多的讚譽對他們並沒有好處。再說了他們哪比得上諸位先生的公子。在當今的襄陽,蒯家的公子蒯祺、傅家的公子傅麟、司馬家的公子司馬靖和龐家的公子龐山民可是民所共知的呢。眾人皆稱荊州四大公子而不名。」   「哪裡,哪裡。」這些做長輩的總是嘴上謙遜著,心中卻是笑翻了天。畢竟,他們對各自家族的子弟,總是抱有很高的期望。他們總也喜歡聽那些讚美的詞句。尤其是像諸葛玄這般比較含蓄的讚美。   「不知幾位公子可也有參加這次宴會麼?」諸葛玄這時問道:「若是有還懇請他們過來相見一番。也好讓這些孩子們都能互相親近親近,畢竟我們之後,一切都還要看他們了。」   「嗯,說得也是。」幾位名士紛紛的點了點頭。說起來他們本身就是交情不錯的好友,自然願意各自的後輩有更進一步的交往了。   「當然,如果能夠結為親家那是更好。」看著諸葛家的兩位氣質各不相同的小姐,這數人之中已經有人在暗自盤算著。   過了一會,一個柔和的嗓音在眾人的身後響起:「大伯父,二伯父安好。幾位先生安好。」   卻見一位身材中等,面目清秀白皙,臉上頗有幾分書卷氣的文雅青年帶著他的幾個年紀相當的同伴站立在大家的後面。   「呵呵,祺兒你來哪。」蒯良和蒯越的臉上都露出歡喜得笑容來,他們似乎都很喜歡這個同族得遠房侄兒。他們將蒯祺等人喚前來,指著李晟、諸葛亮等人笑道:「快來見過這幾位吧。他們是你諸葛玄叔父的子侄,以後你們會經常碰面的。」說著,他們向蒯祺介紹了諸葛亮、李晟等人的姓名。   蒯祺似乎是那種十分傳統的讀書人,行事起來總是有些一板一眼的。當下他依足了禮數,恭謹的向李晟等人行禮道:「見過亮弟、晟弟、均弟、燕小姐、鈴小姐、鐺小姐。」   「不敢,小弟見過祺兄和諸位兄長。」雖然李晟和諸葛亮總覺得有些不太適應蒯祺這種「死板」的氣質,但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們可不敢有怎樣出格的舉動,也只能依足了禮節對蒯祺等人還禮道。   這時門外有人高聲的唱偌著:黃承彥老先生與龐山民先生、龐統到。   一如諸葛玄引家人前來時一般,原本合攏的人群頓時分散做兩邊,在殿堂裡讓出一條道來。也就是因為這樣的一分,讓站在殿堂深處的諸葛玄等人瞧見了進來的身影:   身材消瘦的黃承彥是一名年近五旬的老者,他鬚髮花白,人卻顯得十分精神。他笑著和這兒的眾人打招呼,臉下的小眼卻是精光頻露的打量什麼。緊跟在他後頭進來的是兩位後生,襄陽龐家的龐山民和龐統。這龐山民似乎是十七、八九的年紀,身材與蒯祺相若,但骨架卻比蒯祺要大上一號。與蒯祺那白皙的臉蛋不同,龐山民或許是因為長期在地裡勞作的關係,臉色微微有些發黑,給人一種健康的感覺。如果說龐山民的相貌還算是另一種氣質英俊的話,那麼被他牽著手進來的龐統卻是長得頗有些令人不敢恭維了,黑臉,圓面,大口,朝天鼻,三角眼,聽說是有十六的年紀,但他的身高卻只有四尺三,實在是矮小的很。   這些人也是一路行來,不作停頓,直到諸葛玄,蒯良他們這邊停下。黃承彥是荊州的名士,又是荊州主君劉表的連襟,而龐山民、龐統則是代表襄陽名門龐家而來自也是有些身份的,當然不會和那些無名的下級官員來往。在這樣的宴會上,每個人都是倚著與自己的身份地位相當的交際圈而存在的。   新來的三人對著諸葛玄他們行過禮之後,諸葛玄又把李晟等人介紹給了龐山民、龐統二人,並笑道:「你們年輕人自有自己的話題不必與我們這些人湊在一塊了。難得有相處的機會,你們便自己去吧。」他有意讓幾個孩子擁有獨立交往的機會,這在他看來是十分重要的。   「是。」年輕人們對著他們施了一個禮卻是到旁邊去了。他們自己有自己的活動空間。   回到原來的地方,年輕人之間的討論又開始了。龐山民顯然是與蒯祺相熟的自是非常容易的聊在一起。他們或是談天說地,或是說辭論賦,言起詩歌,一時間笑語連連,倒是說得歡喜。卻把新近加入的李晟、諸葛亮、龐統等人撩到了一邊。   此刻,諸葛亮是專心的聽他們說法,倒是做了一個好讀者。諸葛燕也是,她或許看上了蒯祺,兩眼柔柔的緊盯住他。諸葛鈴和諸葛均卻是無聊的呆在一邊,自己尋了一個地方很不規矩的坐下,雙腳一晃一晃的搖擺著。而李晟卻是牽著鐺兒的小手,緊緊的盯著一個人,那個眼中對蒯祺他們面露不屑之色的龐統。   「你很看不起他們?」瞧了一會,李晟悄悄的走到龐統的身邊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袖子,將他領到稍遠的一邊微笑著問他。他找就知道龐統長得並不怎麼樣,心裡早已有了些許準備,故顯得比較正常起來。他瞅著龐統那算不上英俊的臉龐,迅速的捕捉到了其中一閃而逝的精芒。   「你怎樣看出來的?」龐統八咋著自己的三角眼,輕聲的詢問的李晟。   「你的眼睛。人什麼都可以騙人,但眼睛卻是騙不了的。」李晟笑著回答道,「以前聽人說過,『眼睛是心靈的窗口,是可以直視他人內心的』。」   「呵呵,那倒也是。」龐統笑了起來,隨即指著蒯越他們低聲說道:「成天吟詩作賦,日頭筆下千言,似乎胸中墨水滿滿,但除了引得欣賞之人一片叫好聲外,於主君何益,於天下何益。既不能有利於農桑,令天下之命安好而得有溫飽,又不能堅強兵甲於四夷,讓外族臣服,此皆為空言清談。昔戰國之時,齊為東方大國,因何而敗,乃為此不重耕戰,清談而已。」   「嗯,有點道理。」李晟聞言微笑著點頭符合道,「你是一個實際的人,想來比較喜歡與人議論時勢吧。」他看著龐統那充滿自信的醜臉頓時覺得那也不是太醜了。   「那是自然。」龐統連連點頭。   「那麼你認為荊州要發展該如何辦呢!就眼下而言。」李晟笑著問他,他想聽聽今後以「鳳雛」之名而滿譽天下之人的想法。雖然,他現在還是少年,但李晟看過諸葛亮的表現,只以為其比起一般的大人也是不遑多讓的。既然臥龍如此,那麼鳳雛也應該不會太差才是。   「就眼下嘛。我看去江東比較好些。」龐統幾乎是立刻就對李晟的問題作出了回答。   「為什麼?」李晟追問道。   「江東的地盤夠大,土地夠肥沃,且眼下那些君主的力量都不是太強。最多如劉繇者也不過三四萬的兵馬,這其中很大一部分還是被裹挾而來的百姓。至於那王朗、嚴白虎之類,也就那麼萬把人。總共加起來還不如我們荊州在江夏的駐軍呢。」龐統從容的解釋道。顯然他在很早就對這個問題有了自己的看法,眼下聽李晟說起,只是給了他一個抒發的途徑而已。   「那你認為我們的劉表大人能取下江東嗎?」李晟又問他。   「恐怕不行,因為劉表大人並沒有那個心思。他現在想的都是如何鞏固對我們荊州的統治呢。劉表大人並非荊州本地人,他在荊州並沒有很深的根基。」龐統異常小聲的解釋道。那話語之聲是正好讓李晟一個人聽見的。   「那麼你認為江東的情況會怎樣呢?」李晟看著他,心思都被他這麼一個人給裝滿了。「不愧是鳳雛啊。說得真是非常正確的。」他暗自感歎。   「恐怕會歸於劉繇吧。聽說他前一陣子又接收了乍融的兩萬人馬,實力可以算是江東最強的了。」龐統思考了一下說道。   「是嗎?」李晟對這個答案不置與否。他內心找以明白這答案是錯的,因為他知道江東最終是被孫家給掌握了。   「也許龐統並不曉得孫策已經有帶兵過江的打算吧。」李晟並不準備說出這個事來。他知道沒有人會相信自己的說法。   「怎麼,你不相信這一點?」對於李晟的態度,龐統顯得有些不滿,略略有些急躁起來。   「不是。」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劉繇能不能制住乍融呢?乍融的可怕對於某些人來說可是和呂布一樣的。」   「是這樣嗎?」龐統沉默不語。李晟所說的事情,在他的腦海中立刻扭曲成了「背叛」二字——乍融和呂布都是善於背叛殺人的高手。   不過被人反駁總是令人有些不快的,尤其是被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傢伙反駁,這讓年青氣盛的龐統有些惱怒了。   他皺起眉頭,正想挖空心思去尋找些理由反駁李晟的話,卻聽見殿堂的高台之上響起了一陣樂聲,一個侍衛以其雄壯的聲音吶喊道:「州牧劉表大人駕到!」   顯然荊州的主君已經來了。   這位劉表大人年以過半百,長久的生活閱歷讓他自顯出一副長者的氣派。他是文人,身上總有一種濃厚的書卷之氣;他是武者,全身上下的剛健之勢,即使因為年齡的逝去也不曾減少許多;他也是出生名門的貴族,舉手投足間盡顯一種雍容華貴之姿;他更是一名君主,統領這荊襄數百萬人民的事實讓他擁有了一種俯視天下的霸氣。   儘管歷史上對劉表的評價是毀譽參半的,但在眼下實際見過之後,李晟卻驚訝的發現自己心中有種向其臣服之心。   「果然能在亂世之中成為一方霸者之人不是泛泛之輩啊。」李晟想著,又偷偷瞄了劉表幾眼,才勉強讓自己悸動的心漸次安穩下來。這時他才發現劉表並非是一個人來的,他是帶著一名女子而來的。結合義父原來在家中的言語,李晟肯定那跟隨在劉表身邊的女子,就是蔡家的二小姐,後來成為劉表之妻的蔡夫人。   「一個紅顏禍水。」這時李晟給她下得的定義。就李晟看《三國演義》而來,若不是蔡夫人總由著娘家人走,那麼荊州也不會在劉表死後,那麼快就落入曹操的手中。李晟原本就不怎麼喜歡曹操,眼下經歷了真實的徐州之亂後對曹操更是滿心的怨恨。那是恨屋及烏的,他恨曹操,連帶著恨上了所有令曹操實力增強的人。比如眼下的蔡夫人。   因為對蔡夫人不滿,認為她是「禍國殃民」者,李晟打從發現劉表竟是帶她上來開始就在下邊的人群中細細的打量她。他似乎是想將之容貌好好的記憶在心底的,故他看著十分仔細。然而這不看還好,一看卻是讓他一時間目瞪口呆起來:那哪裡是什麼小姐,一整個四十頗有餘五十尚餘的半老徐娘嘛!怎麼也想不出劉表是怎麼喜歡她的,難不曾劉表對女人有某種特殊的嗜好?   想著,李晟連忙搖了搖腦袋。他終於體會到了,「理想和現實總是有差距的。」這句話的真正意思。   劉表來了,蔡二「小姐」來了,與他們極有親戚關係的蔡瑁,張允自然也不會不來。只見大殿的人群在一次分開,一位留著上唇兩撇小鬍子的中年武將領著一名臉上略略帶有些許浪蕩神色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他們就是荊州的水軍大將蔡瑁、張允了。   「哼,如果張允不是蔡二小姐的外甥,他能成為江陵水軍的副總管?」看著進來的兩人,李晟明顯聽見站立在幾個身位之後的蒯祺不屑一顧的冷哼之聲:「這傢伙除了會玩女人,還會個球?」   聽了蒯祺的話李晟微微一愣,隨即會意過來:「原來荊州的豪門之間也並非絕對的親密無間啊。至少在小一輩中,張允是極遭蒯祺怨恨的,否則以蒯祺的個性,他不會不顧斯文說出如此粗俗的話來。」   「他們之間有什麼矛盾呢?」這一點是李晟很想知道的,只是在眼下,他不認為是一個詢問的好時機罷了。   人似乎是到了差不多了。隨著主君劉表的到來,宴會也隨之開始。   李晟、諸葛亮等人自是和諸葛玄這位長輩坐在一起。因為今天的宴會名義上是為了諸葛玄的歸來而舉辦的,所以諸葛一家的位置就被安排在了劉表右手的第一桌:主位自然是諸葛玄做的,在他的旁邊坐著他的夫人,他的身後平列的開了另外兩席桌几,那是諸葛家幾個孩子的席位。   在諸葛家席位的對面,也就是劉表左手邊第一席的位置,這個位置被安排給了荊州的兩大在野名士——黃承彥和司馬徽。這是為了體現劉表對他們的尊重,而且黃承彥是蔡家大笑姐的夫君,以後同劉表也就是親戚,而司馬徽則是荊州有名的經學大師,也是頗讓人尊敬的,自然沒有人對這樣的安排有意見。而在他們身後的小席上,坐得卻是襄陽龐家得代表,龐山民和龐統。他們是後輩,但由於龐家在劉表眼中顯著得地位,便也安排在了最前頭。   諸葛玄得下手坐的是蒯家和傅家的與會者,而黃承彥這一桌的下手坐得則是蔡家的人。至於剩下的荊州官員則是按各自官階的大小分做兩邊。不一會,在高台上劉表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原本雜亂無章站立在殿堂內的人,都迅速的找到了各自的位置坐下。老老實實的端坐在那兒,儼然是一副正經的模樣。   看到手下的眾人都如此的有秩序,劉表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便有侍衛大聲的宣佈:「上菜!」   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食物被下人端了上來,卻儘是肉食,很少有蔬菜,而且其中製作的手段花樣百出:烹、煮、炙、炸、燉樣樣都有,讓廳內早已忍耐到此刻還不得進食的人,嗅著盤內濃郁肉香不禁兩眼放光,食指大動不已。尤其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的李晟更是歡喜的快要跳起來。原因無他,自緣李晟本就是愛吃肉之人。早在原本現代的初中之時,他便一餐能配著二兩米飯吃下兩斤肉了。   此刻,所有人都看著在上頭端坐著的主君的動作,等著他開始吃進第一口食物。因為只有上頭的主君,開始進食了,那麼下邊的官員們也才能動彈自己的碗筷。否則,即使餓扁了肚皮,他們也是不能先失禮的。   終於劉表的手開始動了,他慢慢從一盤牛腿肉中撕扯下一塊牛肉來,緩緩的送往自己的口中,咀嚼爛了,吞下……   眾人立馬開動起來。 第一卷初臨 第二十二章 聯姻   接風洗塵的宴會進行了約兩個時辰,終於散了。李晟挺著漲起的肚子跟隨著義父離開這州牧府的大廳,臉上儘是滿足的神色。今日的宴會還算是熱鬧,席間既有荊州名士的吟詩作對,又有劉   表府中歌姬的偏偏起舞,可是讓與會之人的眼、耳、口都很是滿足了一把。   不過這些李晟都怎麼在乎的,上了席的他除了吃還是吃。非但自己的那份吃的一乾二淨,就連與自己同席的諸葛亮那份也是吃了不少,全然不顧殿堂上某人悄然投來的視線,也完全不懂宴會   上發生的事情——劉表已然在宴會上宣佈決定在明年元月初八的黃道吉日那天正式迎娶蔡家的二小姐為妻了。   從殿堂裡出來,諸葛玄讓自己的夫人帶著燕、鈴、均、鐺先坐車回去,自己則打算同李晟和諸葛亮漫步而行。   「我們這些大老爺們,還有些話要談呢!」諸葛玄微笑著說道。   「有什麼話要說?我也要聽聽。」諸葛鈴總是顯得有些活力過甚,她好奇的糾纏著自己的叔父道。   她這麼一鬧,卻把在席間吃著吃便睡著了的李鐺和諸葛均吵醒了。諸葛均是睡眼迷濛的不知所以,李鐺卻是看到四下裡的一片漆黑害怕的緊,連連吵著鬧著要李晟抱她。   「唉!隨你們吧。」聽著滿耳的聲響,諸葛玄無可奈何的皺了皺眉頭說道。在席上他很是灌了幾杯黃湯下肚,雖然還不曾到酩酊大醉的地步,卻也是微微有些頭暈了。他沒有心思再去理會孩   子們的要求,只是逕自走到一邊等待妻子將一切都搞定。   過了一會,李晟背著趴在他後背再次睡熟了的鐺兒領著諸葛亮和諸葛鈴過來了。看來,妻子並沒有能夠說服個性堅強的諸葛鈴,也沒有辦法擺平只認定李晟一個的李鐺。   「唉,看來我這些孩子都極有自己的個性啊——他們大都是認定了就不放棄的。」看著他們那猶帶稚氣卻顯得十分平靜的面孔,諸葛玄微微的一笑,說道:咱們走吧。「他甩甩頭,便想將腦   中的酒意給甩掉。   從州牧府中出來,諸葛玄一行五人走在襄陽城的大道上。享受著夜風拂面的涼爽,感受著襄陽半夜的安靜,眾人的心一下子就變得有些清明起來。因為被諸葛鈴的鬧耽擱了一下時間,各家的   馬車都已經離去,襄陽城的大道上自然停止了那一陣的喧嘩。夜已深沉,除了城東北角大堤街的***依舊通明以至映紅了天之外襄陽城的大部分地方都依舊存在於黑暗之中,被夜的安謐所籠   罩,處於昏昏的睡夢之中。   緩步行走,在諸葛玄耳朵聽見的也就只有自己這些人的呼吸聲、自家腳步落下的聲音和義子背上小女孩的瞌睡聲而已。   「真是奇怪的一對。」看著又一次睡著的鐺兒和辛辛苦苦背著她的李晟,諸葛玄偏頭苦笑著。在他看來李晟這孩子對鐺兒的態度是頗有些奇特的,像是夫妻,像是兄妹,也像是父女。那個小   子是那樣的寵愛她,唯恐她有一點不滿呢。   「只怕以後會出現夫綱不振的情況吧。」想到這裡諸葛玄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多慮了,畢竟那是至少五年以後的事情,離現在還有相當的一段時間,自是還有發生其他變化的可能。   「你們對今天的宴會怎麼看?」默默的走了一陣,瞅著道路上的人更加稀少,諸葛玄這才開口詢問他們。   「宴會啊,宴會很好哦!有很多好吃的東西。」背著鐺兒走路的李晟一聽諸葛玄提起今天的宴會便立馬將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因為他整個宴會上都在吃,所以他開口的第一句便也是對這宴   會菜餚的評價:「好吃」。   「吃,吃!你除了吃就沒有感受到別的東西嗎?」諸葛玄不滿的瞪了李晟一眼,撇過頭去不在理會他,轉而去詢問走在另一邊的諸葛亮:「阿亮,你看呢?」   「強文弱武,泛泛空談,荊州最終也只能保一時的平安而已。」諸葛亮冷靜的說道。經過今天的宴會,見識到荊州這些所謂的「人才」,諸葛亮對荊州變得不那麼看好了。   「怎麼說?」諸葛玄大驚的追問道。   「這很簡單。在義父的眼中,荊州兵可有打過大戰嗎?似乎與孫堅的戰鬥,荊州軍是被壓著打。與南陽袁術的戰鬥,荊州軍就是一路追擊吧。根本就沒有經歷戰火考驗的軍隊怎麼能擁有強大   的戰鬥力?荊州現在是很安全,因為北方的諸侯都無暇南顧。可一旦時間過去,北方的戰局有了最終的結果,從諸侯爭霸中拚搏出來的北方軍南下,荊州兵又有多少實力與之交戰呢?今天的   宴會談***的人太多了,並沒有幾個在關注天下大事啊。荊州的名士講文可以,論武就不行了。江夏的黃祖其作戰水平並不傑出,荊州的文聘雖然有些本事,卻被劉表大人的環套著,用來保   護襄陽的平安。至於江陵的長江水軍,我可沒聽說其主將蔡冒張允有太大的武名啊。」不等諸葛亮對諸葛玄的問題作出解釋,背著鐺兒的李晟便迅速的開口說道:「我覺得現在的荊州和以前   的徐州十分相似,都是天下有數的肥肉而已。徐州現在已經敗落,那現在的荊州呢?他會不會成為以後的徐州,荊州兵的戰鬥力似乎還沒有徐州的丹陽兵強悍,只是荊州的將軍比徐州的將軍   好一些罷了。」   「你們就看到這些嗎?」諸葛玄笑得很苦,他覺得自己最初的選擇完全被自己的子侄給否定了。他是因為看好劉表而跟隨荊州的主君劉表的。否定了荊州就是否定了劉表,也就是從根本上否   定了他選擇劉表的眼光。   「這兩個小傢伙可真是一點顏面也不留給我啊。」看著對自己苦笑之語沒有任何反映的李晟和諸葛亮,他顯得十分無奈。   「難道在你們眼中就一點也不看好這裡嗎?」他又問。   「不,我很看好這裡。因為這裡是王霸之業的起點。」對於義父的問話,李晟出乎意料的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為什麼?」諸葛玄和諸葛亮都同聲問他。   「因為荊州是絕對的戰略要地。」李晟笑著說道:「荊州北可向宛洛,西北可向關中,正西可至益州,正南可往南海,正東可往江東,算得上是天下的岔口。宛洛、關中為國都所在之地,可   謂政治中心;益州為天府之國,四下險塞為偏安守成之窯,南海為交通貿易之所,江東可謂長江防禦之頭,若能全然據有這些地方,則天下一半在此,其實力不是現在紛亂的北方可以抗衡,   而要將這些地方聯繫在一起,那麼荊州就成了非常重要的所在了。而且荊州之南郡、長沙等地都有大量的田土可供耕作,若能依托長江水系灌溉和北方流民的勞作則可生產大量的糧食以供軍   資,這是征戰天下的根本啊。」   「那麼……」諸葛玄還想問些什麼,但李晟卻是看穿了他心中的問題。   只見李晟繼續解說道:「荊州劉表大人真正缺得是人才,可以為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謀士和可以為他統率千軍萬馬的將軍。荊州現在的這些人,最多最多讓他們負責行政上的事情,讓他們   去負責一城一縣的管理,實際農桑的開拓,士兵一般性的訓練等一些落在實處的事情,而不能讓他們去思考天下大勢如何,去統領百萬雄師與敵爭勝。可以說荊州有爭霸天下的實力,卻沒有   爭霸天下的動力。如果有人能讓荊州的實力變成動力,那我想現在關東的那些人根本不足為慮。打仗真正打得是糧食是錢,而荊州的糧食和錢,眼下並非紛亂的北方可筆。只要劉表大人捨得   ,那天下將盡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缺決勝千里的謀士和統領千軍的大將啊。」諸葛玄喃喃自語著,突然他眼睛一亮,頓時止住走動的腳步而緊緊的盯著諸葛亮和李晟兩人。他看著他們那睿智卻還保有幾分稚氣的臉問道:「   那麼你們希望成為怎樣的人呢?」   「我麼?更希望成為謀士吧。對於打打殺殺的事情,我並不是很感興趣,能在後方掌握一切是最好了。」諸葛亮靦腆的笑著回答道。   「那你呢?」諸葛玄又問李晟。   「我……」李晟沉默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臉上儘是一片的平靜:「我希望成為一名統軍大將,希望有一天能真正剿滅曹操的勢力,將天下平定。」   「哈哈……」聞言諸葛玄高聲的笑了起來:「好志氣,真是好志氣啊。你們的理想可比我當年要大得多了。用一句鈴兒的話,『你們真是我諸葛家以後的棟樑之材啊。』」他顯得十分滿意,   便沒有注意李晟那略略顯得有些低沉的臉。   或許因為得知兩位子侄心中都有遠大理想的緣故,諸葛玄顯得十分高興。他滿臉微笑的走著,腳下的步伐不知不覺的快了起來,漸漸的在不知不覺中超越了諸葛亮等人。   「叔父啊,不要那麼快好不好?」諸葛鈴實在跟不上諸葛玄和兩位弟弟加快的腳步,不由得連連在後頭輕呼。   「你怎麼這麼慢?」諸葛玄聞言轉過都來,輕笑著罵道:「太慢的話,會沒人要的哦。」   「啊?這和有沒有人要有什麼關係?」諸葛鈴瞪大了眼睛問道。或許因為她的抗議的緣故,諸葛玄的步子又一次慢了下來,讓她得以比較輕鬆的跟上。   「這個嘛!若是做什麼事情都慢吞吞的,會給人一種懶惰的感覺,那樣會遭婆家人厭惡的。」諸葛玄如是說道。只是他自己也覺得這樣的解釋比較牽強吧,說過之後立刻就忍俊不禁的笑了起   來。   「看來是假的了。」一看叔父這個模樣,諸葛鈴立馬就會意過來,她滿不在呼的撇撇嘴,說道:「其實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怕。因為現在得讓大姐先嫁呢!」   「嗯?你這話中有話哦?是不是發現什麼了?」一聽諸葛鈴如此說法,諸葛玄的精神一下子就來了,他趕緊逼問諸葛鈴道:「快點遭出來吧。否則我可要先幫你找婆家了哦。」   「不要,我才不要呢!這麼早結婚不好,我還沒玩夠呢。」諸葛鈴很有個性的反駁道。她有時比諸葛亮還像一個孩子。   「那麼你就說出來吧。否則……」諸葛玄笑著,將這個話音拉得很長,凸顯出幾分威脅得意味。   「好啦,我說就是了。只不過你們都不要說是我說的哦。」諸葛鈴無可奈何的「屈服」了,她打算招供,但要求聽到的人保密。   「那是自然,不過你要快說才是啊?」不但是諸葛玄,就連諸葛亮和李晟對這個都頗感興趣起來。   「那我就說了哦!」諸葛鈴清了清嗓子,卻是很神秘的說道:「我發現在前面的宴會上燕姐姐似乎和那個叫蒯祺的小白臉眉來眼去的呢。」   「蒯祺?」,「小白臉?」諸葛玄和諸葛亮兩人頓時驚訝的跳了起來,他們都不曉得這件事情。   只有一旁的李晟微微的皺了皺眉頭:「鈴姐的話似乎太過了點。」   「看你的模樣,你似乎也注意到了?」聞言三個人頓時都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李晟的身上。   「嗯!」李晟輕輕的點了點頭:「我在和龐統聊天之前,有注意一下。」他平平淡淡的解釋道。   「哦……」諸葛玄和諸葛亮拉長的話音,他們見李晟翻了翻白眼不肯深說下去的模樣,只好放棄開來將注意再次轉到諸葛鈴的身上。只見諸葛玄神情嚴肅的對諸葛鈴道:「蒯祺是有些古板,   但文采是不錯的,家世也很好,你怎麼能用小白臉去稱呼人家呢。這點以後要注意啊。不過,你真的覺得燕兒對他有意思,而他也喜歡燕兒嗎?」   一開始是嚴肅的,但到了後面又變做了關心,這如此突然的轉變彷彿小孩子的臉一般說變就變,讓幾個小鬼看得目瞪口呆。他們或許應該覺得好笑的,但他們終究沒有笑出來。因為他們都為   諸葛玄的關切之心而感動著。   婚姻是一個人一生中的大事。婚姻美滿與否,關係到了人生的大半輩子。這個時代的婚姻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求的是「門當戶對,三綱五常」。「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   水」,一旦婚姻成立,女子之家將無法再對出嫁的女兒進行幫助。即使那女子在夫家受到再大的委屈也只能忍氣吞聲。這對女子而言確實很不公平,但天下的大勢如此,沒有人感對此有所非   議。   因此,一個長輩如果真的很看重自己的掌珠,那麼他在事先為女兒挑選對像之時就會慎之又慎。所謂「關心」便是放在這兒用的,端看諸葛玄此刻對蒯祺與諸葛燕之間事情的詢問細緻程度就   可以看出,諸葛玄自己對諸葛燕之婚姻的重視。   問得事情是如此得重要,諸葛鈴自然也不敢再有絲毫玩鬧的心思,她老老實實的將自己對諸葛燕和蒯祺的觀察告訴了諸葛玄:「燕姐似乎一看見蒯祺就被他所吸引了。當蒯祺與那身邊的人談   論詩詞的時候,燕姐總是把自己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就連我呼喚了她好幾次她都沒有注意。而蒯祺似乎也看到了這一點,他看向燕姐的眼神柔柔的,似乎很像叔父望著叔母的眼神呢。」   「哦?」聽諸葛鈴竟將自己與妻子之間的動作拿來作為類比,諸葛玄不禁老臉一紅,表現得頗有幾分惱怒。不過,他還是很關心諸葛燕得事情。他見諸葛鈴說得如此肯定,便道:「我回去讓   你嬸嬸去問問阿燕?若是她真的對蒯祺有好感,那或許就可以讓司馬去向蒯家透透風氣了。」   說著,他又笑了起來:「蒯家是荊州的名門,如果蒯祺當了我們諸葛家的女婿,我想你們的父親也應該會滿意才是。」   「嗯!」諸葛亮聽得似懂非懂,卻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他認為叔父說得,應該是沒有錯才是。   「我才不管這些呢。我只希望大姐以後能過得好。如果蒯祺敢負了大姐,那我可是要提到上門的。」個性剛強的諸葛鈴咬牙切齒的說道。她似乎有些傷感,又有些瘋癲,但作為諸葛燕的姐妹   ,她與諸葛燕之間的感情卻是比任何人都要來得強烈。   「你呦……」諸葛玄瞪了諸葛鈴一樣,卻不再說什麼。他不喜歡諸葛鈴那咬牙切齒的行為,但對諸侯鈴與諸葛燕之前的情感卻是歡喜的很。對於這兩者之間的矛盾,他只能無言的反對,卻不   能毫不猶豫的否決。因為他瞭解諸葛鈴的個性,也明白諸葛鈴的感受。   當下,他無言的走著,在安靜之中與眾人一同回到家中。   當時的夜已經深沉了,府裡大都漆黑作一片。先回家的人早已睡下,除了幾個下人還掙扎著眼睛在等候他們回來之外,府裡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這明顯是一個令人困頓的時候,終於到家的   幾人幾乎是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可說。迅速的互道了一個晚安便各自分散開去。對他們來說眼下去睡覺才是關鍵,至於還有什麼需要詢問的事情,大可在明天詢問,反正也不急嘛。   *****   接下來的幾天,李晟倒是過得挺舒心。在襄陽這樣安穩的地方,戰爭是看不見的。隨著一切都安定下來,李晟再次過上了像在泗水居那樣的富有規律的生活,早上習武,下午讀書,晚間玩耍   ,他的一天大體也就這麼平靜的過去。他是一個不太喜歡出門的人。自從來到襄陽的一個半月裡,他除了自己的院子和鐺兒的院子之外,他不要說出諸葛家的大門半步,就連會見客人的前廳   ,他也是很少去的。   李晟如此單純的生活倒讓諸葛玄有點看不下去了。在李晟整整不出府門兩個月後的一天,諸葛玄終於忍耐不住的將李晟喚到自己面前,問他:「你為什麼都不出門呢?看書學習固然是很重要   的,但與其他人的交流同樣是十分重要。當初宴會上的那些年輕人都有很好的學術造詣,我想你應該與他們交往,並從其中吸取更多的知識才是。在這點上,你可要像阿亮學習啊。他可是在   這兒交上了不少朋友呢。」   「我認為沒有必要呢。」李晟很不給諸葛玄面子的拒絕道:「叔父應該明白我與阿亮的志向不同,阿亮想成為謀士,自然平時需要多多與文人交往;而我想成為的是武將,詩詞書畫那些學得   太多對我並沒有好處啊。若要交朋友得話,我想交一些更有實際本領的朋友。」   「哦?你認為向蒯祺他們是沒有實際本領的嗎?」諸葛玄緊盯著李晟。   「或許不是,但他們的本領在善於政事,而我希望遇到的卻是善於軍事、戰略的朋友,就像龐統那樣。」李晟平靜的解釋道:「一聽蒯祺他們談詩論文,我總有想睡的慾望呢。我對這些並不   感興趣啊。」   「那為什麼你不去找龐統呢?」諸葛玄問他。   「我怎麼知道龐統在哪裡啊?當初忘記問他了。」李晟的回答很無辜。   「你……」諸葛玄被李晟卡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他愣了半晌才說道:「這倒是一個問題。算了,下次有機會的時候,我直接帶你去城外拜訪龐德公好了,那樣你也知道龐統的家在哪裡了。」   「多謝義父!」李晟拜謝道。   「謝什麼?你是我兒,我是你父,彼此是父子,那有需要那麼多客氣的。」諸葛玄揮了揮手,說道:「其實,我真正想得是要幫你和阿亮,還有你的那些兄弟們找一個好的老師啊。你們現在   都只是自學,應該還是不夠的吧,畢竟有些東西光光靠看書是不行的。」   「那麼叔父心中可已有合適的人選呢?」李晟問道。   「德操先生的書院不錯。只是沒有幾分水準,你們是進不去的。」諸葛玄如是說道。   「這樣啊。那我得更加努力了。」李晟的眼裡透著堅毅的決心。在亂世中生存,沒有幾分水平世決計不行。而李晟的不單是想在亂世裡生存,更想在這亂世活得更好,最終站在所有人的頂端   。這是他的理想,也是他的野心。所以,他非常喜歡學習,總希望能在這幾年裡獲得更多的東西。   「沒錯!」這點諸葛玄也承認,不過他還是提點了一下:「不光光是學識,就連和別人交往也是很重要的。如果不注意這一點,那你只能成為傳說中的獨夫。」   「明白。」李晟點頭受教。   「明白就好……」諸葛玄張了張夠還想再說些什麼,卻突然被推開書房之門而進來的人給打斷了。   「二爺,水鏡先生來訪。」進來的人是管家甘海。   「哦!」聽到這個消息,諸葛玄並不驚訝,他似乎早就企盼司馬徽前來這裡了,他面如平常的對李晟說道:「晟兒,我們一起去見見你未來的老師吧。想成為他的門生,在現在就給他一條很   好的印象是不錯的。「   」明白了!「李晟點頭稱是。在諸葛玄的帶領下他走向前廳,與司馬徽見面去了。   行到大廳,兩人剛一見到司馬徽那微微有些發福的身軀,便聽見他發出爽朗的笑聲:「恭喜諸葛兄了。」   「喜從何來?」諸葛玄一下子微微有些錯愕。他看了看司馬徽那微笑不語的臉,突然想到了一點:「莫非是那件事情?」   「沒錯!」司馬徽點頭說道:「蒯家已經答應下來了。他們已經將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辦。」   「那麼你現在就是……」諸葛玄瞅著司馬徽,笑了笑:「代表蒯家來這兒提親的嗎?」   「嗯!」司馬徽重重的點了點頭:「你也知道當初和我的事情因為蒯家少爺在宴會不久後的外出遊學而不得不一直推遲的事情吧。蒯家的人是很願意和你結這麼親的,但他們也很愛護蒯祺,   所以非得聽聽蒯祺的意思。而蒯祺直到兩天前才回來,我昨天又去了蒯家一趟,總算是見到他了。只是稍稍的提了這件事情一下,他便很歡喜的答應下來。想來他對你們家的阿燕也和喜歡吧   ,便拜託我來這裡。諸葛兄,這下你可算是在荊州站住腳跟哪。」   司馬徽富有深意的說道、諸葛家與蒯家結親之後對諸葛家有怎樣的影響,司馬徽不會看不出來。因為諸葛玄是他的好友,他也比較高興見到這件事的成功。   「其實,在荊州站得住站不住腳跟倒是不是關鍵。最主要的是幫阿燕找了一戶好人家,總算也是對得起我兄長了。唉,女孩家的長成總是那麼快,想當初我離開老家的時候,她才這麼大呢。   」諸葛玄伸手比劃了一下,略略有些傷感的說道。聽到侄女的婚事已經談成,他不知為什麼的總有些失落。不過,他很快就把這份失落收了起來,臉上露出振奮的神情:「無論如何,這也是   一見喜事啊。」他轉向跟隨在自己身邊的李晟說道:「晟兒,你快去把你母親叫來吧,像這樣的事情還需要她也過來參詳參詳。」   「什麼事情啊?」李晟從一開始聽得就有些雲裡霧裡的。   「當然是你燕姐的婚事啊。」諸葛玄愣了一下,歡喜的催促道:「真不曉得你剛剛的心思放到哪裡去了。還不快去?」   「是!」李晟轉身就跑。他終於明白剛剛兩人所說的事情——燕姐總算要心願得嘗得嫁給她心目中的才子了啊。 第一卷初臨 第二十三章 豫章太守   琅琊諸葛家與襄陽蒯家聯姻的消息成為繼荊州牧劉表與襄陽豪族蔡家聯姻之後襄陽城裡的第二大熱點話題。正如說合這場婚姻的媒人司馬徽所言的那樣,這場婚姻的成功,實際上是讓南下而來的諸葛一門在荊州站穩了腳跟。通過聯姻,諸葛家能更好的融入荊州的士族圈,與荊州之地產生良好的地緣關係。至此,諸葛家也算是半個荊州名門了。   對於這個婚姻,在荊州大小官員們的眼中是充滿了政治意味的,一如荊州主君與蔡家的聯姻一般。然而對身為當時人的兩家和作為未婚夫妻的兩人而言,這婚姻純粹是自然的,是令人歡喜的,沒有任何功利的。蒯祺滿意諸葛燕,而諸葛燕喜歡蒯祺,這也就足夠了。   因為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婚姻自然得依足了禮制,期間充滿了繁瑣。好在雙方都住在襄陽之內,又沒有戰亂得波及,倒是有充分得時間來進行這些。採納、問名、納吉、納徵、請期,此為婚姻六禮中的前五禮,做的是結婚的準備。   由於成親的兩家還有些交情,彼此之間也是比較熟悉的,因此這一系列的準備工作也就是走走過場而已。婚期定在來年的四月,那是為了不與主君的婚期相沖。在最後的迎親之日到來前,以成為未婚夫妻的二人是不得相見的。   從現在的臘月到明年的四月近五個月的時間裡,兩家的首要人物除了過年就是為了婚禮而準備。順順當當的完成一切準備工作,平平安安的等到迎親的日子,這是兩家一向的願望。然而一個在亂世中本屬平常的消息傳來,卻打斷了兩家原本平靜的準備。豫章太守周術病逝了。   豫章郡概屬於揚州的一部分,其位於荊州的東面,與江夏郡緊緊相連,算是劉表唾手可得的地盤。以前之所以沒有去佔領它,是因為荊州還沒有穩定,豫章太守還是朝廷任命,而且沒有與荊州敵對。但到了眼下,在北荊州已經基本統一的情況下,劉表的野心也稍稍有些膨脹:豫章的太守周術死了,朝廷派來新任的豫章太守還得等幾個月才來,我為什麼不能利用這幾個月的時間佔領豫章,正式擁有這塊地盤,以便為以後的據有江東而準備呢?   雖然五十好幾了,但劉表的心並未冷卻。甚至他還感受到了時間的緊迫。他已經算是老人了,能夠辦事的也就那麼幾年。就算不為一統天下而努力,也得為自己的子孫留下一片豐富的家產不是。   於是,他迅速的讓人找來諸葛玄:「你知道我現在也有能耐認命刺史或太守。聽說東邊的豫章已經沒人了,我想請先生負責那邊的事情。雖然明白先生現在十分的忙碌,可眼下的這個機會對我們荊州而言是十分難得的。豫章郡並不簡單,但我相信先生的能力。」   「明白了。」諸葛玄歡喜的點了點頭。郡太守是兩千石薪俸的實力職,就此官職將可揚名天下。這也是士大夫心中的宿願。   「豫章這地方不簡單。因此一切也就有勞你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像我提出,我將盡量的滿足你。」劉表勉勵諸葛玄,「務必要站穩腳跟啊。這將為我們以後的揚州攻略提供便利。」   「這點請容我回家思考一下。」諸葛玄嚴肅的說道。他覺得這個責任很重,他迫切需要一些思考的時間,而且也需要處理好家中的事情。   「嗯。」劉表點點頭,輕輕的拍了拍諸葛玄的肩膀,托付的意味已經很重了。   從州牧府回到家中,諸葛玄將家人召集起來宣佈了這個消息。   「這是好事啊!成為太守之後,我們家的生活和地位都將變得更好了。」在家人的面前,諸葛玄高興得都手舞足蹈起來。   「可是眼下的家裡……燕兒和祺兒的婚事,你難道就不管了嗎?」諸葛玄的夫人看不慣丈夫的欣喜若狂,皺著眉頭說道,「能不能等婚禮結束了以後再走。」   「不行。」諸葛玄堅決的搖了搖頭,「這對我們諸葛家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我不想放棄。至於婚禮,可以由你留在家中決定,眼下的準備都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應該沒有什麼更麻煩的事情。若有什麼不能處理的,還可以委託司馬徽去辦。他是這場婚姻的媒人嘛!」   「那也只好這樣了。」諸葛玄的夫人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她既不能說服丈夫,那也只有對丈夫所作出的決定進行支持。   「嗯,你們幾個都給我準備一下。過幾天就隨我去豫章赴任吧。眼下離年關還有一些時日,若我們的速度快了,應該可以到豫章過年的。」此刻的諸葛玄顯得有些迫不及待了,他風風火火的對自己的侄兒侄女們說道。   家中他只打算留下妻子、燕和後面居住的徐定等人。他是準備隻身赴任的,因為那樣會迅速許多。在這個時候,時間無疑就成功。因為不知道其他實力者會不會派自己的豫章太守赴任,所以他越加覺得緊迫了。   「可是,那樣義父你安全?」對於諸葛玄的決定,李晟微微有些擔心。他聽說豫章是一個多山多水,盜賊叢生的地方,他擔心自己義父的生命。   「放心吧!劉表大人會派一路荊州軍跟隨我們一起去豫章的。我們並不需要帶自己的人過去。」諸葛玄對這點並不怎麼在意。   「那義父能不能自己選擇跟隨前去豫章的武將呢?」李晟突然問道。   「應該可以吧。劉表大人說了,將全力滿足我的要求。」諸葛玄點點頭,卻是對李晟的這個問題感到奇怪:「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要兩位將軍加入我們同行的隊伍。」李晟平靜的說道。   「走關係啊?」諸葛玄笑了起來:「要這兩位將軍做什麼呢?」   「陪我習武啊。聽徐定師父說他們兩人的功夫不錯。若是等到徐師父和彭師父趕來豫章至少還要有半年的時間。在這期間出現的問題,我可想有人解答呢。」李晟奸詐的偷笑起來。他在這裡說了假話。事實上徐定和彭嶺雖然平時都有到襄陽城裡轉悠,但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出眾的人物。更別說,比他們還強的武者了。   「這樣啊。」諸葛玄明瞭的點了點頭,「不知他們現在居於何職啊。若是荊州軍中的重要人物我可調不來。比徐先生和彭先生還強的,你莫不是讓我去調襄陽的城門將軍文聘大人吧。」   「不是,不是。」李晟連忙擺手否認,「徐師父只問了他們的姓名,並不知道他們的職位。不過聽徐師父的描述,似乎這兩人的官職都不是很高。」   「如果真的這樣,那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你把他們的名字告訴我,我幫你去查查。」諸葛玄一聽是這樣的情況便滿口答應下來。   「嗯。」見義父答應下來,李晟便顯得有幾分興奮,便說道:「這兩人一人,是南陽黃忠,一人是義陽魏延。黃忠年紀稍大些倒與叔父相若,魏延年紀稍青,倒與大姐夫相仿。」   「哦!這兩人啊。他們真的能打得過徐先生和彭先生嗎?怎麼只是無名之輩啊。」諸葛玄聽了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名字,又有些疑惑起來。   「這我可不曉得,反正兩位先生是這麼說的。」李晟無奈的撇撇嘴,「全當是為我找伴兒好了。」   「嗯,也行。」諸葛玄略一猶豫終究答應下來,同時要求李晟:「嗯,徐先生和彭先生那邊還請你去說說。雖然他們現在成了我的家將,但我知道,他們真正最聽的還是你的話。」   「知道了。」李晟抱歉的點了點頭,「讓他們留下的事情,我會說服他們的。」   家庭的會議就這樣結束,李晟逕自到後院去。作為那些人的真正「主人」,他必須要說服他們留下。   「……讓我們都留下。這如果是公子您和老爺的命令的話我們自然會答應。但這樣一來公子和老爺的安全由誰負責呢?」在聽了李晟的說明之後,徐定和彭嶺二人異口同聲的問道。這不僅僅是他們的擔心,也是這裡所有人的擔心。在他們眼中,無論李晟現在是什麼地位都是他們的小軍師,是他們生死與共的戰友。   「放心,我找到兩個可以充做護衛的人了。」李晟笑著說道,「在這襄陽有南陽黃忠和義陽魏延,這兩人可是有萬夫不當之勇,與你們所素知的關羽張飛相當哦。」   「荊州真有這樣的人?」徐定和彭嶺不由自主的等大眼睛。他們摩拳擦掌起來,似乎現在就想去找黃忠和魏延一戰。   「別急嘛!只要義父能把他們調來,半年之後你們去豫章哪裡還怕沒有辦法和他們較量?」李晟樂呵呵的笑著,卻是拜託他們:「這兩人我是從別的途徑知道的,但卻是用你們的名字向義父推薦。所以以後義父問起你們時,還情你們幫忙圓融一二,就說是在酒家裡聽說過的。」   「明白。」雖然還有些不理解李晟為什麼叫這麼說,但既然他這樣要求了徐定和彭嶺自然也就答應下來。他都認為李晟這樣做必然是有其內在原因的:「或許是因為不想讓諸葛家知道玫姨她們所掌握情報機構的存在吧。」對於這些彎彎角角的事情,兩人並不想理會太多。當知道荊州還有這兩個厲害的人物之後,他們心思以全然放在這兩人身上了。   「真期待與他們一戰啊。」兩個人對此都是一般的心思。他們不是將軍,卻是武癡,重想著天天能得到高手的指教。   幾日後,諸葛玄提出的要求終於得到了劉表的滿足。劉表命令中朗將黃忠領一千五百軍協助諸葛玄防守豫章。而在這一千五百軍中,則有魏延率領的五百部曲。當時魏延是建威將軍文聘帳下的城門校尉,而黃忠也只是聽從劉表本人指揮的一個徒有虛名的中朗將而已,都是荊州軍中不甚得志的人。   對於外調到別郡去他們兩人都是又驚又喜,驚得是:這位新任得豫章太守怎麼會認識他們,在荊州將領中單單指名要他們兩人進入豫章的守備軍中任職,喜得是:這樣一去離開襄陽這平靜的地方去豫章那危險的地方,極有可能獲得陞遷的機會。盜賊叢生的豫章對文官而言或許是危險的地獄之途,而對於自認擁有能力的武將而言,卻無疑是平步青雲的大道。因為在這裡,武將擁有建立功勳的可能。   無論是驚是喜,這都是荊州主君劉表的命令。作為其臣下的兩人也只有服從一條路走而已。進入剛剛組織起來的豫章守備軍營之中,他們並沒有看見豫章太守諸葛玄的身影。直到準備出發的前幾天,需要開動員會的時候,他們才見到這位新任的豫章太守諸葛玄。   「我只是一個文人,對於軍事不太懂,所以一切都只有拜託諸位了。希望通過我們大家一起努力,能夠守住豫章,為主君日後的進襲做好鋪墊。」初次見面的諸葛玄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難相處,他在動員會上勉勵大家,並將統領軍隊的責任直接交給了的黃忠。   「多謝諸葛大人的信任。」黃忠感激道。他對眼前這個有些許軍人氣質的文人太守不禁有了些許佩服和尊敬。   對黃忠來說,其現在所任的中朗將一職是緊緊比郡太守稍低一些官職,但因為與郡太守分屬中央和地方兩個系統,大約是被認為平級的,本不需對諸葛玄表示的如此尊敬。然而這只是明面上的官樣文章而已,在荊州,在出身文人的劉表主公帳下,重文輕武的風氣已經十分嚴重了。平時走在路上就連職位比他稍低的文官都能對他呼來喝去的,跟何況官階比他稍高一點的郡太守呢。   「武將有兵,就有了地位。」黃忠早已明白這個道理。因此他格外看重這個單獨領兵的機會。   「呵呵!」諸葛玄搖搖手笑了起來,他將身後的李晟推到身前來,拜託黃忠和魏延兩人道:「其實我本不知你們的。只是我的義子點名要求將你們調到這守備軍中,我才答應下來。現在我將他交給你們,希望你們能好好的錘煉他一番。因為他不想當文官,而想當武將。人各有志,在這點事情上我說服不了他也只好由他去了。」   「那沒什麼問題。只是我想知道公子是如何知道我們的?」黃忠和魏延同時開口問道。他們覺得這事情實在有些古怪了:原本以為是諸葛玄看中了自己把自己調過來。卻不想根本不是這回事,將自己推薦出征的儘是這麼一個年為及冠的少年。這也太讓人驚訝了吧。   「兩位以後將成為我武術師父的,所以還請不要稱我為公子,只需稱我為晟兒或子旭既可。」李晟謙遜的說道,他看著兩人點了點頭便才解釋道:「其實我本不知兩位的姓名。只是我的兩位武術啟蒙師父經常流連於襄陽的街市酒館之中,從百姓的那兒聽說有兩位如此神武的將軍眼下,家姐的婚事還在操辦,家中的家將都需留下幫忙。所以他們就向我說起了你們。」   「原來如此。」兩人明瞭的點了點頭。雖說這理由有些意外。但多少還是能夠令人接受的。於是他們道:「若子旭對這武術有些興趣,我們當盡全力指點你。」   「如此。師父在上,親受徒兒一拜。」李晟說著便突然跪下,攔也攔不住的對黃忠、魏延磕了三個想頭,算正式對他們行了拜師之禮。   「子旭以師禮待我等,我等哪還能不盡心竭力了?」黃忠感動得快哭了。   當下諸葛玄與便令擺起筵席,與這些軍士將佐在營中大飲而醉,以為連接之意。   七日之後大軍開撥,諸葛玄隨軍前往豫章就任。其採取的線路是:由襄陽北岸樊城登船,沿海水南下至長江,再搭船從柴桑進入彭澤,便可以看到西面的廬山,而也被稱作灌嬰城的豫章正位於廬山之南,南昌山之西。在它的對面是隔了贛江的西城。   諸葛玄唯恐被別人捷足先登,因此推進的速度很快。因為沿途都是劉表的勢力範圍,且又有一千五百人馬充做護衛,一路倒是平平安安的沒有遭受任何襲擊。經過一個月的長途跋涉,終於看到了豫章的城門。至此諸葛玄終於可以稍稍的鬆一口氣了:豫章的城頭上並沒有任何士兵和旗幟的存在,顯然這裡還是空城一座。   甫一進入豫章城,諸葛玄迅速的讓人接管了衙門,並聽從黃忠的建議將軍隊分成內外兩個部分:內軍為城防部隊人數五百由城門校尉魏延指揮,外軍則由黃忠自己統領自在豫章城東的鄱陽湖邊立寨。同時組建新軍,由豫章郡本地土民組成,人數大約在五百左右,以諸葛玄的義子李晟以權知督尉之名統領新軍。並以南陽人張機為郡丞,主理政事。以侄兒諸葛亮行功曹事,主人事陞遷。   在進行了這一系列的人事調整之後,諸葛玄這才算基本掌握了豫章城的內外。雖說豫章郡原有的一些官員借此譏諷他這位太守,說他:「盡以孺子為官。」但卻始終不得不承認若非諸葛玄任命了一批親信把持住軍政要職,只怕荊州兵入豫章不到一個月就會被人趕出來。   當時,豫章郡有望族羅氏把持,其擁有家丁三千,並不容許他人以武力指染豫章。   於是諸葛玄不得不一方面任命自己的子侄擔任郡中的要職,一方面則三番兩次的用心安撫羅氏一族,舉羅氏一族的公子羅照、羅茂為孝廉,使自己能夠在豫章站穩腳跟。   當這一切都大體完成之後,時間已經到了初平五年的二月。一個令諸葛玄感到意外的消息傳來:「朝廷任免朱皓為豫章太守,將於今日來豫章赴任。」   「什麼?是文明?」諸葛玄與朱皓在洛陽算是舊識,他直呼朱皓的字。   諸葛玄知道朱皓是那種做什麼事都一板一眼的人,既然被朝廷任命為豫章太守,那肯定就會前來赴任。而諸葛玄則為了劉表的恩顧也不能隨便放棄豫章的地盤。兩者都沒有後退讓步的理由。   「要打仗了嗎?」過年之後就已經十五歲的諸葛亮問道。   「大概吧!」諸葛玄含糊的應著,他已經開始著急軍隊了。他將駐守在鄱陽湖邊的黃忠隊收縮至城門方向,同時將李晟的新軍和魏延的城門軍都調上城牆固守。至於豫章城周圍村落之民,在他命令遷往城中。他不想給朱皓留下任何可以作為軍資的東西。   「做的這麼絕啊!這就是所謂堅壁清野了吧。只是這樣一來他會不會怨恨你?」眼下李晟正與魏延一道忙碌著加固城防,因此跟在諸葛玄身邊的子侄,就只有諸葛亮一人了,他熱心的詢問自己的叔父。   「不會。」諸葛玄倒是十分肯定的回答道:「他倒會懷念我了,我們在洛陽就相識了啊。」   「可是,不是說難免一戰嗎?」諸葛亮對這樣的說法並不瞭解。   「嗯,那是無法避免的事情。」諸葛玄顯得有些黯然。   「真是毫無意義的戰爭啊。因為有兩個太守所以不得不戰,但若只有一個太守的話,那想打也就沒了對手。」諸葛亮幽幽的說道:「天下,半斤八兩的人太多了。所謂的英雄彼此間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啊。」   「那是!如果這當中沒有出現大英雄,無意義的戰爭就會一直打下去。」諸葛玄認可了侄兒的說法,「所以我才會出仕劉表大人啊。因為我認為他是現在群雄之中比較傑出的。」   「是嗎?」諸葛亮不在發問。他明白這個亂世只有大英雄的出現才能獲得統一。依照眼下的局勢,如果把無意義之戰視為過渡,那世局就還有可為。   「唉,不想那麼多了。眼下的這場戰鬥,我們可是贏定了呢。豫章在我的手中,周邊的兵力又被我徵收一空。我倒要看看朱皓究竟拿什麼與我打。」諸葛玄大笑起來。由於他早一步抵達豫章,因此他便有些掉以輕心,而且他與朱皓又是舊識。在他的眼中朱皓並沒有什麼軍事上的本領,所以便小看了朱皓。   他忽略了一些有關於朱皓的情報。因此當他打聽到敵軍最新消息的時候,不由得大驚失色:「什麼?劉繇的軍隊?」   當諸葛玄獲悉朱皓有劉繇軍的援軍作為後盾,一時相當狼狽。揚州刺史劉繇被孫策的精兵擊退,如今卻率領敗走的部隊逼近。雖為敗軍,但卻是有著實戰經驗的部隊,諸葛玄的荊州軍和豫章軍不禁有些人心惶惶:「敵人的軍隊接近四萬呢?我們才兩千。」明面上的數字,是誰也無法否認的。荊州的襄陽兵和豫章本地的士兵都是沒有任何作戰經驗的菜鳥,他們被這個消息嚇住了。   「黃忠將軍,你認為現在我們該如何抉擇?」將所有豫章的官員召集起來,諸葛玄慌張的詢問他。   「打不過了,眼下只能撤退!」黃忠神情黯然的擼著郃下的長鬚說道。作為將軍,其職責就是在遇上侵略的時候,領兵抵抗敵人。所謂「不抗而退」在他們看來,就是懦夫的行為,是受人鄙視。可以想像此刻當敵軍大兵壓境的時候,分析了左右敵情之後,從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是多麼讓他心痛。   「你們看呢?」聽到黃忠的回答諸葛玄不置可否又問道。   「我也認為該及早把城交出去,暫時退避再說。」作為諸葛玄秘書的管家甘海建議道。收集情報是他的工作。由於劉繇軍軍師許劭的助手文波他的摯友,因此常能得到敵軍的情報。以現在豫章的兵力而言是很難與對方交戰的。   「既然你們兩人都說要撤了,那撤到哪裡呢?」諸葛玄問兩人。   「屬下以為無需太遠。」甘海想了想說道:「我們只要渡過贛水去西城就可以呢。」   「敵人不會追擊嗎?」諸葛玄問道。   「我看不會,至少不會深追。因為劉繇軍與朱皓剛剛合作,而且被劉繇作為先鋒的乍融,並不是一個讓人放心的人物,彼此深有戒心,應該不會深追。」甘海回想了一下被自己記載腦海中的情報,從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說得也是,對於乍融這種聲名狼藉的人,劉繇應該不會掉以輕心才對。」諸葛玄抱胸的想了一陣子,說道。   自稱浮屠教信徒的乍融似乎只是借助信仰而聚眾。他大起浮屠祠,課人頌讀佛經,招致旁郡好佛者至五千餘戶。每浴佛則多設飲食,路布席經數十里,費以巨億計。以乍融的家世,他當然不可能擁有如此的錢財。在佛事上的花費,他大抵是從廣陵、下坯、彭城三地賦稅截留而來,算是貪污。   當然這是不為人所知的,在乍融成功的將自己扮成一名虔誠的浮屠教徒之後。憑藉著做大法事而引起的名聲,乍融已經成為了天下知名的浮屠教領袖。浮屠教的信徒們很淳樸的相信乍融,跟隨他到現在。他們一直相信他們作戰,流血都是為了佛法。   這點即使在當初乍融於江北殺了好友趙昱,又於江南殺了薛禮的時候,他們也不曾為自己的領袖有絲毫懷疑。在他們看來乍融的一再背信棄義,只是針對外面的人,而對內乍融一向是說「為了佛法」。   在徐州成為曹操的眼中釘而遭到攻擊敗落之後,乍融就帶著他的信徒隊伍來投稿揚州刺史劉繇。當時劉繇的軍隊正被孫策打得四處而逃,對於有著至少兩萬青壯之人跟隨得乍融,劉繇表現得十分熱心。雖然他也得到了軍師許劭得建議,要防備乍融:「畢竟「南之乍融,北之呂布」,這兩人可都是天下有名的背信棄義之輩哦。」   「可就算是這樣我也沒辦法。我們現在是極度缺少兵力哦!」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劉繇還是讓乍融的佛軍成為自己手下的主力,去支援像其求援的朱皓。   在這個時候,乍融、劉繇、朱皓三人之間的目的是相同的,他們都想攻下豫章。然而他們之間又有一定的矛盾。將乍融這麼富有心計的人放在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丟去性命。這一點是無論誰都不敢掉以輕心的。   「好吧!」諸葛玄想了想站起身來,放開了手:「先見半數人馬退往西城,待到敵方攻擊是,另外半數跟著撤退。嗯,我們現在就得把船準備好。至於殿軍的任務,那就交給黃忠將軍負責吧。」他大聲得宣佈道。   眼下對諸葛軍而言只要進入西城就可以保有相當時日得安全。如果在此觀望形勢,等待敵方陣營變化或天下情勢得轉換,那麼奪回豫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無論如何都得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主公劉表才行。在這裡我們需要的是援軍吧。」諸葛玄吩咐甘海,讓他去處理求援的事情。   這時,在會議上幾乎沒有任何發言的李晟站起身來說道:「我請求將我的部隊也加入殿軍作戰之中。我想親自上戰場看看。」   「這個嘛……!也行。」諸葛玄沉吟了一下最終答應下來。他知道自己這位義子在最近的一段裡實力提升的很快。他所訓練出來的新軍,雖說還是沒有經歷過任何戰鬥的新兵蛋子,但其表現似乎也並不比從荊州帶來的的正規兵要插上多少。   「他想去就讓他去吧。雖然有些危險,但由黃忠將軍在一旁想來也不會有太多的過失。男孩子總要闖蕩四方的,現在就讓他們得到一定的訓練,這對他們並沒有壞處。」正是想到了這一點,諸葛玄才答應的十分痛快。 第一卷初臨 第二十四章 追擊   彭湃而奔騰不息的贛江波濤滾滾的流逝著,寬闊的江面將相距三十里的豫章和西城分隔開來。這點距離若是在陸地上幾乎是轉瞬而至的,但由於江水的阻隔和豫章附近的渡船基本上都被諸葛玄徵用,以劉繇軍為後盾的朱皓軍想要進一步追擊諸葛軍卻變得十分困難。而且在這樣的距離上豫章城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的事情發生,大概當天就會傳到諸葛玄所撤退的西城。   撤退工作早在五天前就已經基本完成了。利用位於豫章西北的贛江渡口進行運輸,諸葛玄不但按計劃的將所有一半的士兵都撤到了西城,就連願意與諸葛玄共同撤退的百姓也帶走了不少。   豫章城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隨著今早黃忠和李晟隊的後撤,豫章城已經沒有任何諸葛軍士兵的存在。它又變成了一座空城。   這消息很快就被朱皓軍的侯斥所探知。他們在豫章的周邊搜索一了陣再三確認了這個消息的正確性之後,他們飛快的將情況匯報給了他們的「上司」朱皓:「啟稟大人,諸葛玄軍已完全撤出了豫章城,其最後一路人馬眼下正在城西的渡口紮營,大約在等待明天的渡河。」   「哦?天已經黑了啊。」朱皓聞言抬頭看了看漸漸變得昏暗起來的天空,滿意的對侯斥點了點頭道:「很好,繼續再探。」   「是。」前來通報消息的候斥兵在馬上半欠了身子,抱拳行禮退下了。   望著他矯健離去的身影,朱皓臉上的笑容更加深沉起來。他遙望著遠方,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臉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一絲羨慕的神色。   眼下的朱皓軍共有兩個部分組成:一部是朱皓從豫章郡東的幾縣強拉來的士兵,這部分大約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另一部分則是劉繇撥掉給朱皓的近衛部隊,也是變相的監視人馬,這部分大約是五百人,由劉繇手下一位叫孫邵的校尉統領。因為朱皓只是一個文官,所以這個叫做孫邵的校尉和他手下的兩個同族的侄子孫雲、孫雷實際上是整個軍隊的指揮官。   「長緒,你看眼下的情況如何?諸葛玄似乎打算放棄豫章呢。你說我們應不應該追擊對方呢?」朱皓詢問跟在自己身邊的校尉孫邵。   三十二歲的孫邵留了一把落腮短鬚在白淨的臉上,他聽得朱皓所言不由得雙目一瞪,兩眼泛出銳利的精芒來。「追擊,當然要追擊哪。對方只有區區的五百,而我軍卻有幾萬人,即使在眼前的,也只有兩千部眾。實力可是比對方強得太多,若不追擊只怕要被天下人笑話得。」   「不會有陷阱吧?」不知是謹慎還是文人的膽小,朱皓在此刻顯得特別小心。就他內心而言只要平安的到達豫章城就夠了,至於追擊什麼的,那能免就免吧。反正諸葛玄都撤退了。   「朱皓大人,就您而言只要進入豫章城就算是立功了的。但對於我們這些軍人而言,卻只有消滅敵人才算是勝利。朱皓大人,作為一個文官,您想爬上更高的地位,而作為個武將,我也想擁有更高的稱呼。升為文官的您只要做好眼前的政績就行了,但是身為武官的我們只有一刀一槍的去拼。敵人就那麼多了,即使有所謂的伏兵也有一千人。而且很多還是於您的部下一樣的新兵。所以,我不想浪費這樣立功的機會,還請您不要阻止我。」   孫邵嚴肅的對朱皓說道。從他眼中投射出來的灼熱,朱皓明顯的感到了他對戰功渴望。面對那一副像岩石一般堅硬的臉,朱皓明白這個人的心意以絕,自己是沒有辦法說服他了。怎麼辦呢?那也只有讓他去了。雖說孫邵是劉繇調給自己指揮的,但朱皓明白自己實在是指揮不了這些人。   「唉,既然這樣。那我就預祝將軍馬到成功吧。我會在豫章城裡擺好慶功的筵席為將軍慶賀的。」無可奈何之下,朱皓只能釋放了臉上的不快,強挺著一臉的微笑說道。在什麼情況下,該如何說話,這朱皓自然是明白的很。雖然他很古板,但作為從動亂的長安城裡混出來的官,該明白的他還是明白的。   「多謝大人吉言了。」孫邵在馬上一拱手,意氣風發的領著自己的親隨往前去了。他決定帶著五百的本部兵馬和朱皓手下的一千兵去追擊撤退的諸葛玄軍。至於朱皓的身邊,他覺得留下五百新兵就夠了。反正後面的乍融也會跟上來,朱皓的安危就交給乍融好了。   孫邵一點也不擔心乍融有可能會出現的問題。   領軍,前進,孫邵帶著人馬第一個進入豫章城。但是和那些夾道歡迎的百姓心中所想的不同,他所帶領的這一千五百人馬卻是逕自穿越豫章的東西大道而去,直奔豫章城西的渡口。他帶著人馬趕得很急,似乎很擔心對面的敵人就此逃跑一般。   「快點,快點!只要擊敗對方,兄弟們就要官有官,要錢有錢了。」如雷的吆喝聲在隊伍的前頭響起,那是先鋒官的吶喊。作為先鋒的是孫邵同宗的侄兒孫雷。他是一個不修邊幅,滿臉留著如同鋼針一般短鬚的八尺大漢。眼下的他正瞪著斗大頭顱上的細小眼睛,騎著生下的花璁馬,率先沖在隊伍的前頭。沒什麼計謀的他卻是很有膽略,向來都是孫邵所最能倚靠的部下。   這言語很粗俗,但卻說得十分明白。對於這些沒有任何思想,只是被強迫拿起武器的士兵而言,給他們描繪一個最直接最美好的場景,無疑是能夠讓他們暫時忍耐的。   「錢,只要有錢。你們想要什麼沒有呢?吃的?穿的?還是女人?」孫雷的話就是將這些都告訴士兵:「只要有錢,你們就可以得到你們所想要的東西。而想要得到錢,你們就只能用手中的兵器去殺死敵人,取得戰功。」   「哦!」跟隨著大隊前進的士兵聞言不由得發出一陣歡呼。他們聽懂了那直白的言語,原本死寂的心略略有些活絡起來。   在黑夜裡作戰,大家首先想到的是偷襲,是在靜悄悄的接近敵人的軍營之後,對敵人發動最為致命也最為可怕的攻擊。然而執行偷襲的士兵,是被要求具有一定軍事素養的。姑且不論這樣的素養究竟要求達到一個怎樣的標準,但至少有一點是十分肯定的。那就是眼下的這些士兵,並不具有執行夜間偷襲任務的能力。   因此,孫邵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向他們下達諸如:禁聲、輕步、謹慎之類的命令。他允許自己的侄兒利用大聲的喧嘩來提升自己士兵的士氣。他在乎這些士兵在前去戰場的路上鬧出怎樣的動靜。他只想帶著這些,迅速的衝到對方面前,「逼迫」著他們與自己好好的打上一仗,以決定一次勝利的歸屬。   前去渡口的路是在一片樹林和山丘之間開鑿出來的。豫章城雖然是建在南昌山的對岸,且有贛江的阻隔,但地勢多少也受了些許山脈餘勢的影響,略略的有些起伏起來。後來人們為了防止贛江水的氾濫更是在這起伏的丘陵間修築了堤壩,種植上了樹木,讓整個豫章的西城變做鬱鬱蔥蔥的一片,而通往渡口的路,就是在這片綠色的中蜿蜒過去的。雖說這路最初是完全由人工開成,但那確是年代古久的事情了。整個道路就眼下而看,只如同天然的林間道一般,沒有任何人工的痕跡。   今夜沒有月,天上的星星也少的可憐,讓這條通往渡口的路顯得越發陰森起來。或許是離江較近了,隱約還能聽見遠處江水波濤翻滾的聲音,還能感受到那經由江面而來的夜風中所捎帶的陣陣水氣。   這條道實在太靜了。即使如此眾多的士兵聚集在一起朝一個方向前進,他們的心也噗噗的悸動不已。   敬天,敬地,敬鬼神。所謂「敬」也就「畏」。對於未知恐懼,是在每個人的心裡都深深紮下根去的。走在這樣安靜的地方,除了幾個少有的大膽之外,大多數人都是提心吊膽的前進。他們也說不清自己心裡冰涼涼的是怎樣的感覺,但他們大都頭皮發麻的知道,出現這樣的感覺,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孫邵的隊伍分著前中後,三個部分。他自己呆在中軍,因為要統制全局。他將前軍交給了自己那勇猛的侄兒孫雷,而將後軍交給了隨時隨地都能保持著一定冷靜的孫雲。對於本家的這兩個後輩,他都是非常看好的。他認為孫雷可以成為一名衝鋒陷陣的大將,而孫雲則能最終成為一名統領千軍萬馬的統帥,他孫雲是一個帥才,而不是一位將才。   孫邵騎著馬。 他周圍的士兵緊緊的圍攏著他。這些都是直接聽他指揮的人馬,是從劉繇大人手下調撥過來的,都是經歷過戰爭的隊伍,這走起路來就自有幾分殺氣的存在。他們都默默的走著,並沒有言語。和有著孫雷那大嗓門的前軍和有著麻雀一般嗡鳴的後軍相比,他這兒的中軍倒是顯得極靜。然而沒有人會小看這中軍的戰力,無論是前軍和後軍的新兵還是那隱藏在暗中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敵人。   已經可以聽見流水的聲音了,那說明自己離渡口並不遠了。在這個很快就要與敵人接戰的時刻,孫邵的心並不平靜,他甚至有些害怕。在又一次瞄了瞄周圍那寂靜的異乎尋常的樹林,他心中的不安更加深了許多。   「嚮導官!嚮導官在嗎?」孫邵彷彿在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大聲的呼喝道。   「大人,什麼事情?」一個黑瘦精幹的年輕人策馬從後方趕了上來,問道。他叫羅平,鄱陽人,是豫章羅家的支脈子弟。當初劉繇派兵向豫章進發的時候,他便跟隨自己的父親投靠劉繇。因為能說會道,且對豫章的地形十分熟悉,便被分派到了孫邵手下來擔任朱皓軍的嚮導了,時常給孫邵一些有益的意見。眼下孫邵非要追擊對方,自然也不曾忘記帶上他。   「離渡口還有多遠?嗯,我的意思說,我們大約還要經過多少路程才可以與敵人見面?」孫邵思考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還有兩里路。只要穿過那種植著樟樹的堤壩,就可以看見贛江渡口了。」羅平迅速的回答道。他雖然是鄱陽人,但本家的宗族卻在豫章,因此他經常來往與豫章和鄱陽之間,對整個豫章郡的地形是相當熟悉的。   「哦?那地方大嘛?」孫邵又問。   「那是全豫章最大的碼頭之一了,也是贛江與長江的聯繫點。」羅平笑著說道:「我記得在中平之前,那兒每天都有十艘五百石以上的貨船停靠。而且原來的豫章水營也就在那渡口不遠地方。」   「哦?你是說敵人在這裡有現成的營地可以利用麼?」孫邵聞言不由得瞪起眼睛,他沉吟著:「若是攻打已經完全整備好的營地,那自己這些人的勝算絕對不大。畢竟那種永久性的軍營其防禦的堅固程度並不比城池差多少。」   「話這麼說是沒錯。但兩年前的那場洪水已經將整個軍營淹沒了。所以我們並不需要擔心。」羅平黝黑的臉上閃著笑容,他進一步的解釋道:「現在那裡已經是一片河邊的灘涂,成了滿是淤泥的陷進。雖然對生命不會造成什麼威脅,但在行動上卻是十分不便。」   「原來如此。」孫邵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點了點頭,「不要去攻打堅固的營地,這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了。我們並沒有強大的攻城武器啊。」   「嗯!」羅平明白的點頭,十分無奈的笑了笑。   拐過林間大道的一個彎,從前軍奔回了一名侯斥,他縱馬來到孫邵的面前,向其匯報道:「大人,前軍已經到達渡口。發現敵軍陣勢。」   「敵方大約有多少人?」孫邵迅速的追問。   「五百!」侯斥兵回答的十分簡潔。   「是據寨防守嗎?」孫邵又問。   「是的,敵人並沒有出寨,而是完全將兵馬隱藏在營中,多備拒馬弓矢,全然是一個防守的陣勢。」侯斥並迅速而又詳細的解釋道。   「唔!這倒是很正常。」孫邵沉吟了一下,隨即下達命令:「讓孫雷的前軍對敵人營地發起強攻;讓我們的隊伍全都加快行動,我要形成一次疊波攻擊,讓對面的傢伙嘗嘗看什麼叫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隊伍開始跑動起來,他們快步朝前邊插過去。在接近渡口敵營的時候,他們已經聽見前方那一片的喊殺聲了。   這是一場對孫雷來說鬱悶至極的廝殺。在接到孫邵傳來的命令之後,孫雷已經對如何展開戰鬥有了一個自認為是不錯的計劃。根據情報對面的傢伙和自己的手下一般都是同等級的新手,其作戰能力是很差的。   雖然從對面的佈置來看,對方的將領還是有些水平,能夠比較合理的佈置手中的兵力。但孫雷並不相信他們這樣的佈置會由手下的士兵很好的去執行。新兵和老兵的區別最重要的是對任務的理解程度,老兵可以完成一些對技術有一定要求的任務,而新兵只能服從最基本的衝鋒後退而已。   「對方的佈陣太複雜了。這就是他們最致命的弱點。」孫雷如是說道。他想出的計劃也十分的簡單,就是要和對方接觸,在近距離的情況下接觸,與對方打強攻,和對方糾纏在一起,以支撐到自己後邊主力的到來。   「一刻鐘。只要在一刻鐘的時間裡能突破最外面的柵欄,我們就算是勝利了。」孫雷暗自思考著,他豆大的眼睛在這一刻陡的圓睜起來,放出銳利的精光:「全軍突擊,以寬列陣前進……!」   寬陣列,是種散兵方陣。在一定的正面空間將所有的士兵分散開來,以大幅的間隙作為士兵與士兵之間的距離,這就是寬陣列的特點。在進軍豫章的路上,朱皓軍新招收來的士兵,也就接受了寬陣列和密集隊形的訓練。   寬陣列對密集的箭矢有很好的防禦作用。在孫雷的想像當中,對方的弓箭肯定會有,但考慮到對方也是新兵,而且又是在黑暗中來攻擊自己的寬陣列,他相信自己的損失應該不會很大。以寬陣列前進的隊伍應該能夠比較容易踏上對面的營寨。   「殺!」孫雷大吼一聲揮舞著手中鋼斧沖在了隊伍的最前頭。   他本來不需要如此的先身士卒,畢竟他是將領而不是普通的士兵。雖說只要堅持一刻就能等到後邊大軍的到來,但要是在這一刻的時間裡他出現了什麼問題,只怕整個軍隊就此會煙消雲散。在這個完全都有新兵組成的隊伍中,他就是整個隊伍的核心,是萬萬不能有任何差池。   然而,在眼下,他沒有任何退避的理由。在他的手下全是第一次參加戰鬥的新兵,心中不可能沒有恐懼。如果他自己不作出一種藐視恐懼的榜樣,利用自己的行動去帶動那些第一次參加戰鬥的人,那麼即使對方的新兵只能射出稀疏而且沒有任何殺傷力的箭,也足以讓這裡所有衝鋒的人為之後退。   「這些新兵可是會自己嚇自己,以至於最後嚇破膽的哦。」孫雷很明白這一點。他為了阻止這種場面的發生,也只好自己衝鋒在前了。   大隊人馬衝了過去,對面荊州軍的營寨也開始有所反應。一支支帶著白色箭羽的飛矢從營地的箭樓上、柵欄間激射出來,在空中掠出一道弧形的軌跡,沒入了孫雷的隊伍之中。慘叫聲起,很有幾個倒霉的傢伙被著飛空的箭矢所命中,帶起了一串串紅色的血珠。   「還好。」看到敵方弓箭的規模、力道和散射面積,孫雷稍稍的鬆了一口氣:「果然是新手。」雖說在黑夜裡弓箭的命中會受到很大的影響,但像現在這樣一次射出了兩百以上的箭矢,卻只有稀稀拉拉的十幾支命中,那也只有新手能做到了。   對於新手的攻擊,最好的辦法是不要慌,一切都按預定的計劃進行。如果出現什麼別的狀況,諸如被擊中之類的問題,那也只有抱怨你自己的運氣不夠好了。畢竟新手的命中是很差的,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準頭。   當時雙方的距離大約是一百丈。只要奔跑一陣就可以從這兒到達敵人的那邊。而這樣奔跑,在孫雷的眼裡應該是十分輕鬆的。   然而隨著雙方距離的拉近對方弓箭的命中也慢慢的增加。雖然說這樣的變化也是比較合理的,但不知怎麼的,孫雷的心裡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敵人命中準確度的提高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隊伍從三十丈開始遭到敵方弓箭的攻擊,到現在已經經歷了三波箭雨的侵襲。在這三波之中除了第一波的攻擊是讓人看得慘不忍睹之外,剩下兩波的命中是一次比一次強。到了全軍貼近的現在,五百的隊伍已經在奔跑之中損失了將近一百人。這其中有八成是在最後兩波的箭雨攻擊中產生的。雖說弓箭的命中是隨著距離的縮短而增加,但眼下敵人命中的增加似乎也快的過分了吧。   「難道?這是一個陷阱?」孫雷懷疑著。   他正準備讓大家小心。突然,一陣尖銳的呼嘯聲破空而來,速度驚人的箭矢如雲間閃現的電光一般,飛快的沒入前進的陣型之中。這是諸葛軍發動的第四波攻擊,是集中射向彙集在營寨門前的這批劉繇軍士兵的。因為他們想要突破寨門,便逐漸的聚集起來。本打算集中力量給敵方最後一次攻擊的,卻不想成了對方的靶子。一陣箭雨下來,近叫孫雷的隊伍又減了近一百人。   「是弩兵?」孫雷見到那超乎一般箭矢力道的白羽不由得吃了一驚,心中的不安擴大了。他明白自己的隊伍眼下是無法擊敗對方了。   「被他們騙了啊。能裝備弩機的部隊怎麼可能是新兵?對面的敵人很有可能是荊州的正規軍啊。」他猜測著卻是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戰究竟該怎麼打,他已有些說不清楚了。他環視了一下周圍的情形:   眼下敵人的寨門並沒有突破,而他作為攻擊的一方,兵力卻只剩下三百左右。雖然衝到了敵人柵欄前,但是不斷發出自己威力的敵方弓弩卻阻止了他們對柵欄的進一步破壞。此刻他們似乎只能這樣躲閃著徘徊在這裡,無力對敵方的營寨做進一步的破壞。   樹林裡響起了一片沉穩的腳步聲,一股殺氣從孫雷軍的陣後傳來。孫雷轉過身去在朦朧的夜色中看到了,那一群提著火把的人,不安的心終於稍稍的有些平靜了。他知道自己的族叔帶著隊伍的主力趕來了。那是完全經歷過戰場的老兵組成的隊伍,是足以將眼前的一切粉碎的。只要自己能在這兒加一把勁,將眼前的柵欄破開一個口子的話,那營地裡頭的弓弩手無論是多麼的精銳都不可能抵擋自己這些人前進的腳步了。   「還是有希望的。」孫雷對自己說道,他如野獸一般的大吼一聲,喝道:「大家跟著我前進。不要害怕對面的傢伙,他們也不過如此就是了。我們的援軍已經到來,接下來的戰鬥,勝利是一定會屬於我們的。為了勝利,為了心中的夢想,殺啊!」   孫雷喊著,自己也變得瘋狂起來。他迎著敵人的箭矢,像被激怒了的野獸一般掄起手中鋼斧就朝荊州軍的柵欄砍去。他是一個很有力量的人,手中鋼斧就足足有七十斤的份量。此刻如風車輪一般在他那充滿力量的手中轉悠,很快就將荊州軍的木柵給砍倒了一片,破開了一個口子。   「殺!」他呼喊著,帶著自己身邊的幾名親衛,直接往豁口衝了進去,手中的鋼斧飛舞,狠狠的幾下就將離柵欄最近的幾名弓手給砍倒。   在他的帶領下,孫邵軍突破了荊州軍的防線。對於孫邵軍而言,一切都朝好得的方向發展,似乎勝利就在眼前了。 第一卷初臨 第二十五章 決勝   濛濛的夜昏沉沉的籠罩著大地。在這蒼茫的夜色下,贛江依舊奔騰不息,那滾滾的波濤聲一點也無法掩蓋豫章渡口處那鐵與血的廝殺。這廝殺也許和這片土地上其他地方所爆發戰爭相比實在是小的可憐,不過是五百一千人的戰鬥,根本就沒有絲毫狀觀可說。但作為戰爭的參與者,對於這場戰爭,他們卻不敢有絲毫大意的。因為大意的結果就是死亡。   營寨是建在江邊的,半圓形的柵欄已經將通向渡口的路完全阻隔包圍起來。攻防雙方的隊伍便是沿著這營寨的柵欄而展開。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的有了一些變化。眼下的激戰似乎還是在營地的前面。   雖然營前的柵欄已經損毀,但是荊州軍倚靠營地裡巧妙的機關陷阱設置,和手中的強攻硬弩頑強的抵禦著劉繇軍孫邵隊的進攻。他們沒有逃跑,一個個都死死的扛著,其堅強程度,實在讓人相信,他們只是一群沒有經歷過任何戰鬥的新兵,一群只訓練了兩三個月的新兵。   「前面是衝過來的敵人,後面是滾滾的贛江水。如果你們自認自己的水性很好,那就趁夜遊到對岸去。如果你們認為做不到,那就拿起你們的武器隨我上前殺敵去。」在接到孫邵帶對連夜追擊準備以優勢兵力將自己這些人殲滅在豫章渡口的消息之後,負責殿軍任務的李晟以他那稚嫩而堅定的話語向所有士兵宣佈道。   此刻在他手中掌握的兵力大約是六百人,除了他原本訓練出來的四百豫章新兵之外,還有黃忠將軍留下來的一百弩兵和後來保護著義母過來的一百家兵,也就是徐定、彭嶺帶著的那些人,都是跟隨著李晟戰鬥過的老兵了。眼下,他就是要用這些人去抵抗對方一千兵馬的進攻,將整個戰局拖下來,直到黃忠將軍的隊伍擊潰對方的後陣,以取得最後戰鬥的勝利。   利用夜,利用樹林,利用敵人的後陣都是沒有經歷過一次戰鬥和訓練的新兵,從樹林的縫隙中潛到對方的後陣去,對敵人的後陣進行毀滅性的打擊。這樣的行動要求隱蔽,一般的士兵根本無法的完成,只有黃忠從荊州帶來的那四百訓練有素老兵和新兵中一百訓練優秀者來辦了。   時間,現在對李晟這邊來說最關鍵的就是時間。只要他的這個正面能拖住敵軍的前進。那麼等到一定時間之後,最終取得勝利的,就是他李晟這邊了。至於那黃忠將軍能不能完成這個任務,李晟是一點也不懷疑的。畢竟人家是以後聞名天下的五虎上將嘛。能以六十之齡與關羽打成平手的,又會差到哪裡去呢?   前面的柵欄已經被打破了。雖然有自己這邊設下的陷阱和及時分散開來弓弩手的支援,但敵人的隊伍還是一點一點的向前推進,漸漸的往這中軍壓來。喊殺的聲音慢慢的大了起來,站在中軍帳前的李晟已經隱約看到那奔來的身影了。   「被突破了?是一點還是全線?」在混亂中,李晟十分冷靜的看著奔來的敵人。他冷冷的看著那狀若瘋狂者手裡那帶著血的鋼斧,心中的思緒飛轉:「如果是全線,那我就得把身後的隊伍給調上去才行,如果不是,那只要遏制住他們勢頭就可以了。」   究竟是一點還是全部,他偷偷的瞄了瞄身邊的情形。在發現左右兩邊都沒有像自己的中間這麼危險的時候,他終於確認下來:「這是一點,而不是全線。」   敵方的將軍(那個手持鋼斧有著異乎常人之勇猛的傢伙應該是將軍一級的吧!)似乎只是一個注重個人的人。他只以自己作為尖刀,帶領著整個中路瘋狂的突進而忘記了左右兩邊依舊遭受強大阻擊的情況。眼下他的隊伍就像一根伸出去的指頭,直指李晟所在的中軍。雖看上去很強,很威風,卻是剛則易折的。跟在他身後突破到這裡的也就那麼白八十人,其中已有半數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些彩。   「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這就是李晟對他們這支隊伍的平價。雖然他們現在依舊顯得十分勇猛,但李晟看得出來,他們現在的勇猛只是憑著身上的一股血氣在支撐著。只要給他們一定的壓力,讓他們的血氣消逝,那那他們絕對會就此崩潰下去。   「應該要給他們一點打擊了啊。」李晟看得差不多了,心中便有了決定。所謂的「打擊」就是把自己身後的這一百家兵作為生力軍投入到戰場中去,讓他們去對付那些很顯得有些疲憊的敵人。由於前頭需要一個統一的弓弩指揮的緣故,李晟已經把徐定派到前頭去了。眼下要派人對敵軍進行打擊,那也就只能由他自己出手。因為彭嶺並沒有跟來,他還在對面的西城負責自己義父諸葛玄的安全呢,那是承接了貼身保鏢的任務。   「殺!」李晟低沉的喊了一聲,手中的殘月一揮便帶著身後的戰士朝前方的敵人奔去。因為戰局並不大,沒有多少騎兵迴旋的餘地可言,所以他也就沒有用上自己的坐騎。此刻他就和那些最普通的士兵一般,是雙腳跑著,行在了隊伍的前頭。   此刻的孫雷正痛快淋漓的沉浸於破壞的暢快之中。他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名將軍應該有的正確判斷。在他的腦海中,只有眼前的一切。揮舞鋼斧,徒步前進,一下一下的將阻擋在自己面前的東西破壞掉是他現在只想做的事情。他瘋狂著,喉嚨裡不住的發出一聲聲的干吼。雖然他的喉嚨有些嘶啞,發出的吼聲並不像最初的那般雄壯,但他所表達出來的戰意卻沒有絲毫隨著聲音的嘶啞而低落,相反卻是更加的高漲起來。   面前響起了一陣凌亂卻十分有力的腳步聲,孫雷瞪著眼睛看,卻發現有一群人朝自己這邊奔來。他看了看他們身上所穿著的皮甲,充滿汗水臉上浮起一絲殘忍的微笑。   「嚄……嚄!」他又像是在喘息,有像是在笑。他很高興,因為對面的傢伙,終於將他們最後的力量給派了出來。看著這些人身後的一片平靜,他知道只要擊敗了眼前的傢伙,那自己的勝利便是肯定的。畢竟,沒有敵人能在喪失了自己隊伍的指揮之後再繼續作戰。   「殺哦!」他沙啞著聲音彷彿從地獄裡返回的惡魔一般,揮舞著手中的鋼斧,瞪著早已佈滿血絲的紅眼朝迎向自己的一個諸葛軍士兵的腦袋砍去。在他看來這一擊之下,對方一定會被自己手中的利刃給斷為兩截了吧。他對自己的武勇是很有信心的。   他知道自己手中的是鋼斧,而對方手中的只是再普通不過的鐵槍,而以對方單薄的身體,即使想招架也不可能活下來了。連兵刃一起斬成兩段是他心中預演好的結局。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品嚐那從敵人身體之中飛濺而出的鮮血之味。   「那味道實在是美妙的緊啊。」他想著舌頭伸了出來,靈活的掃動著他嘴巴的周圍。在那裡還有一些乾涸的血跡存在。   然而想像中的液體並沒有迸發出來。因為一把樣式怪異「長戈」已經牢牢的架住了他往下劈的長斧。   「噹!」一聲金鐵交鳴的脆響暴起,一抹絢爛的火花在黑暗中閃現。在這轉瞬即過的光輝中,一張充滿驚惶的臉和一張沉穩平靜的臉同時出現在孫雷的眼中。驚惶的那個自然是那個險些要死在自己斧下的士兵,而平靜的那個則是成功架住自己這全力一擊的人。   「竟然能這樣?這小鬼可很有些力氣呢。」孫雷看著李晟那尚是童稚的臉,心中微微有些驚訝。在他看來自己的力氣已經夠大的了,而他竟然能以如此幼小之齡架住自己攻擊,那不是說他現在的力量和自己基本是在同一個水平嗎?他還年輕,還是在長身體的時候。現在就已經有這樣的水平了,那以後豈不是更加厲害?   「該死的!這樣的傢伙為什麼會是我的敵人?」隱隱有些瘋狂得孫雷不由得詛咒連連。他恨對面得強大,恨他得年輕。若是對面的少年和自己是同處於一個陣營的話,自己一定會好好的栽培,但眼下他卻是敵人那邊的,是與自己作對的。這兩者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讓他下了一個決心:他打算施辣手將對方毀在這兒。   「再來!」孫雷主意以定再次暴喝起來,被對方架住的長斧猛地往後一收,在空中撩出一道圓弧的軌跡再次斜斜的斬向對面的敵人。在他眼中,對面的少年雖然有能力與自己氣力抗衡,但在力量的持久上,他卻是萬萬比不了自己的。只要自己一味的與他硬拚,那終究會有一刻,他因耐久的不足而徹底的敗退。   「那時,就是我們成功的機會了。」孫雷如此想道。他剛猛的一斧過去,就是要對方疲命於招架。   只是他想硬拚,但作為他對手的李晟卻不肯給他硬拚的機會。在承受了對方的一擊之後,李晟的手臂便有些發麻了。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發現自己雖然可以架的住對方用力的一擊,但終究也只能架住一兩下而已。若是長久的招架下去,那自己絕對會輸得很難看,而在戰場上所謂的「輸」就等於死。   李晟並不想死,所以他打算贏取這場戰鬥的勝利。在他看來對方既然已經有硬拚的想法,那自己無疑就應該與之針鋒相對的破解這樣的想法。   「柔能克剛!」這句話含義他已經不像最初沒有習武的時候,那樣只留於對字句本意的瞭解。眼下經過了徐定、彭嶺二人的鑄基、徐州血戰的洗禮以及最近黃忠、魏延二人的錘煉,年僅十五的他雖然在力量上還有所欠缺,但是在對招式功法的理解上,他卻已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看法。如何對付力量型的勇將,如何對付技巧型的智將,他都有了自己的一套方案。眼下對付孫雷,他正好將自己那套對付力量型勇將的方法來試驗一下。   因為有了第一次戰鬥陷入重圍而差點斃命的教訓,此刻一與對方交上手。他馬上就控制著自己的心靈沉靜下來,慢慢的進入了那種「平靜如湖水,反應世間萬物」的境界之中。關於這種境界,李晟十分形象的用一個以前在動畫中看過的名字來命名,那就是「明鏡止水」。雖說這樣的稱呼很有些小日本的味道,但李晟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小日本的動畫確實還是有些不錯的。如同他們的AV一般。   腳下踏著八字太極步,在孫雷劈下的鋼斧重影間來回的閃避著。手中的殘月著圓舞圈套的刺出,一點一點的將足以阻礙對方發招的力量加在那鋼斧的上頭,漸漸的讓孫雷手中鋼斧變得沉重起來。   七十斤,八十斤,九十斤……沉重的鋼斧一點一點的消耗著孫雷那原本就是以一口血氣憋著才匯聚起來的力量,慢慢的讓他感覺到了疲憊。   疲累之後或許就是無盡的沉淪,不過孫雷並不願意就此沉淪下去。眼下的麻煩,只是更加瘋狂的激起他胸中的戰意。他孫雷原本就是一個遇強更強的人。手中鋼斧如風的一般甩開,雖是沉重,雖是更加的消耗自身的體力,但在這瘋狂的猛逼之下卻讓原本打得順手的李晟在一時間鬧得手忙腳亂起來。   他手中殘月招法一散,原本圈起來的圓登時便沒有了規矩,讓孫雷的斧頭有恢復了原來的手感。所謂的「一力降十會」指得便是如此。雖有柔能克剛的說法,但那是在柔並不比剛弱的情況下。事實上只要剛的力量大了,剛未必不能克柔。   「當……!」這是殘月與鋼斧的第二次碰撞。和前一次的碰撞一般,這一次同樣有火花的閃現。在這驟然而起的光亮中,孫雷看到了李晟那微微蒼白的臉,更看到了他周圍戰局的情況。此刻的他分不清究竟是高興還是苦澀。少年那蒼白的臉,說明他已經沒什麼力量再與自己抗衡。雖然他現在已是很強,但想打敗自己還是不行。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勁,那絕對有可能要了這小鬼的命。   但這又能怎樣呢?周圍的情形不是一丁半點的糟糕,在同樣是將對將兵對兵的戰鬥中,自己的那些士兵已經被對方十分嫻熟的殺掉。看他們揮刀的很辣,看他們臉上的平靜,孫雷清楚他們都是從戰場上走下來的戰士,是經歷呢戰爭的老兵。這是怎麼回事?他不理解。在他的想法中似乎不應該有經歷過戰爭的敵人出現啊?無論是荊州兵還是諸葛玄後來招近的豫章新兵都應該沒有經歷過生與死的博殺才是。既然如此,那對面將會是誰呢?   這已經是無法可想的事情,眼前的關鍵是如何將敗局的影響減到最小,而不是光光的去思考這樣或是那樣的緣由。   正劈,橫斬,曲輪,幾記沉重辣手下來,孫雷已是用了自己的全力將李晟威逼開去。他拉長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後轉頭就走。他已經明白自己不可能再戰鬥下去,因為那樣會讓自己和自己周圍的人都陷入重重的包圍之中。敵人的戰力很前這是超出那預料的事情。如果再按照原來的計劃繼續下去而不作任何改動的話,那麼今日的一切都將成為最後的失敗。   「這可不行。」孫雷想著,在逼開敵人之後,他緊接著下令:「撤退!」戰鬥進行到了這個份上,自己的隊伍已經成了真正的疲憊之師,若是在這樣打下去,自己的人馬在那開始的一百生力軍面前只怕會是屍骨無存的結局。這讓他覺得可怕,只好在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況下後撤了。   「只要撤到後邊去,和叔父商量一下,應該會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眼前的問題吧。」孫雷如此想著。他堅信這撤退也只是一時的事情。他絲毫也不懷疑自己這邊能取得這場戰鬥的最後勝利。   畢竟自己手中還有得是兵力,而對面的敵人雖然暢快了一時,但最終卻在軍力上遠遠的比不了自己。廝殺到現在,他們是擋住了自己的攻擊,但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情況下,他們五六百人的隊伍也只剩下大約四百不到了。   正當孫雷帶著自己的人信心十足後撤的時候,被他給予厚望的是族叔孫邵著陷入了頭痛的苦惱之中。他的後軍已經遭到了一路不知名人馬的攻擊。五百對五百,在僅僅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裡,竟然徹底的被對方擊潰。   「怎麼會這樣呢?」接到了事情的最後結果,孫邵一下有些呆住了。他細細的回想從後軍遭受攻擊以來的一切,不由得蔚然長歎一聲:「我終究還是太低估眼前的敵人了啊」這在他看來實在是最大的失算。   一切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該死的落入圈套了啊。」當自己的陣後響起一片喊殺聲的時候,孫邵就知道不好了。但一時之間他沒有任何辦法可想,為了加緊對前方敵人的攻擊力度,他已經把自己手上中軍的大部給派了上去,眼下在他的手中只有這區區的一百近衛。這是他用來保護自己安全的兵力。如果不是情況危機到極點,他是怎麼也不願意把這隊人馬也給派上去的。   於是,他只好等著,等前面的部隊徹底擊潰敵人最後的抵抗再說。在他看來對方有的也是和自己後軍一樣的新兵,雖然不曉得他們是用什麼辦法無聲無息的潛到自己的陣後,但只要是新兵,那在後軍的戰鬥就不會很快結束。畢竟兩邊的戰鬥力都差不多。自己的後軍就算擋不了對方的進攻,但拖住他們一時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應該還有些時間。」在這樣的想法下,沒有任何動作的他,倒是顯得十分輕鬆。   不瞭解敵人的情報,這是孫邵的失誤。在不瞭解的情況下擅自發兵出擊,路途將又沒有細細偵察,遭到對方的攻擊之後卻又慢條斯理的沒有作出決斷,將對方完全的低估,這是孫邵最大的失敗。因為這一系列的舉動,讓他的後軍迅速的崩潰了。即使他的後軍有被他譽為是「未來帥才」孫雲指揮,也無法抵抗一頭虎王帶領的一群猛虎的攻擊。雖然他孫雲自己也是一頭猛虎,但他孫雲的手下卻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綿羊。這一場不對稱之戰的勝負,早在攻擊發起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確定了。   當時他們還在林間走著。突然,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從左邊的樹林中響起。鋒利的箭矢穿過林間樹木的間隙而來,直直的就扎進了幾個倒霉傢伙的身上。血從被命中的地方冒出,倒霉的人頓時感受到了疼痛和恐懼,他們嘶聲裂肺的叫喊著,一下子就把整支隊伍的士氣降到了最低點,鬧得所有人都心慌不已。   從密林裡射出的箭矢顯然很有準頭,只是第一波齊射呢,就讓路上的後軍損失了百把人。如果這些在路上行走的士兵是劉繇軍的老兵,那或許這百把人的損失會讓他們在頭痛一陣之後,爆發前所未有的怒火。但很可惜的,眼前遭受攻擊的是比老兵差上好幾倍的新兵。   在遭受打擊的那一瞬間,四周的黑暗,突然暴起的吶喊,由影影重重中射來的箭矢都讓這些新兵感受到了恐懼的存在。他們承受不了這樣的恐懼,頓時亂著一團。即使聽見他們長官孫雲的呼喊也完全不將之當作一回事。   孫雲是一個儒雅而冷靜的將軍。在士兵的心中他或許在武勇上比不了孫雷和孫邵,但他的風度,他對士兵們那發自內心的關懷都使得他在一般的士兵中很有地位。正如孫邵給他的評價一般,他孫雲是一個未來的帥才,是將將之人。   但就是這樣的評價也無助於他穩定眼前的局面。眼前的部隊並非他帶領已久的子弟兵,而是剛剛招募過來不到半個月的新兵。因為趕著去豫章,這些剛剛被強制放下鋤頭的人並沒有很好的接受訓練。雖然孫雲和孫雷各自用各自的方法讓這些人暫時穩定下來,不曾在路上出現大規模的逃兵,但時間緊迫使得他們無論如何的努力也只能勉強維持著這麼一刻模樣而已。   說白一點,這些新招募的豫章士兵不是不能打仗,而是只能打順暢的戰鬥。他們是不能接受挫折。因為在挫折之下,他們會變得無法忍耐以至於最終陷入驚恐萬分的混亂之中。他們會自己把自己給打敗了。就像眼下的情形一般。   箭不斷從樹林中射出。雖然只是那樣零零散散的,並不像最初的那樣形成一個完美的波次,但就是這樣零散,這樣的不停頓,讓孫雲手下士兵的慘叫沒有一刻停止。淒厲的哀嚎,絕望的驚叫,在黑夜中化為鬼怪的喧鳴,一下子就傳得好遠好遠。   在這零落的箭矢之中,一員騎著馬的中年將軍從樹林裡穿了出來。他身上的鐵甲塗著黑漆,上頭沾著些許細細的樹葉,只是微微的一抖,就很有些碎末從上頭抖落下來。他無言的提著大刀冷冷的注視著,微微有些慌張的孫雲。在他的身後,跟著近三百忠勇之士。   「南陽黃忠在此!來將接招!」只聽那中年將軍一聲大喝便縱馬朝孫雲這片強襲而來,眨眼就到了孫雲的面前。孫雲拔劍就想朝黃忠刺去,卻不想黃忠早已看出了這招。只見他手中倒提的刀桿微微的往上一縱,輕輕的架開孫雲刺來的長劍,然後刀朝左稍稍的一送,將兵器交到自己的左手邊,有力的右手平直的伸出一把抓住孫雲腰間的勒帶將之從馬上擒過來,直接放在了自己的鞍前。只一回合,黃忠擒孫雲與馬上。   如此的勇猛教那些個新兵看得兩眼發直。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有些佩服的孫雲司馬竟然會被對方如此輕易的擒住。雖說孫雲的武力比不上孫雷、孫邵,但總體也不是差得太多。一人對付數十人的本事還是有的,比自己這些人是高得太多了。像這樣的人都擋不了,那個叫黃忠的傢伙一合,自己這邊又能怎樣?他們看得發呆,看得發楞,抖著雙腳站在那兒,心中早已充滿了絕望的情緒。   「殺!」黃忠的口中冷冷的突出這麼一個字來。   只見他右手一揮,身後的士兵登時如出山的猛虎一般惡狠狠的撲向茫然呆住的敵人。刀起劍落,頭飛身斷,當十幾個倒霉的傢伙被作為典型首先斬殺之後。所有的朱皓軍士兵登時驚惶失措起來。因為敵人是從後頭出現的,他們便只能向前逃跑。因為逃跑是為了活命,他們便只有瘋狂的跑動。   接下來的行動對黃忠來說就十分的簡單了。他只要像趕羊一般將被混亂的敵人往前趕就可以了。   「讓敗兵去衝擊敵人那還算是完整的整型,連帶著讓敵人的混亂進一步擴大。這樣才能以點帶面,讓敵人徹底失去作戰的勇氣。」這就是當初李晟與他說的最後一步。一旦完成了這個,剩下的只要按照自己在戰場上直覺的判斷就行了。   看著抱頭鼠竄而去的敵人,黃忠那一貫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他知道勝利已經來臨了。 第一卷初臨 第二十六章 朱皓之死   最後的戰局就十分簡單了。在前軍進攻不利被迫退回,後軍完全潰敗,孫雲被擒的情況下,擺在孫邵面前的路只有一條:承認戰敗,徐徐撤回。這是一件讓孫邵感到恥辱的事情,但在眼下除非他孫邵想一味的送死,那也只有這樣才能保住所有人的生命。   「你看這還有別的辦法嗎?我們完全戰敗了啊。」孫邵無奈的看著被鬧得灰頭土臉歸來的孫雷,苦澀的笑了起來:「是我的輕敵害了大家啊。因為貪攻冒進而引起的戰鬥,卻最後鬧了這麼一個下場,死了這麼多士兵,全部都是我一個人的罪過。」   孫雷默默無語,他只覺得自己很窩囊。若不是自己太過注重個人的突擊,而忽略了對整個隊伍的引導。如果注重了,那一切都會有所不同的。即使後軍同樣被擊潰,但他手中的前軍和中軍的主力卻很有可能在正面的進攻中打敗敵人,從而贏得戰鬥的勝利。   「啊!一招之錯,一盤皆輸。」雖然心中很不服氣,但他卻明白眼下絕無與敵人再戰的能力:   一千五百人的隊伍由一千的新兵和五百的老兵組成。打到了此刻,一千的新兵只剩下區區的四百不到,五百老兵稍稍好一些,卻也被消滅了一百多人。現在的隊伍,全部加起來也只有不到六百的士兵。而且這些士兵無論新老都是新敗之師,都是只留下性命卻丟了士氣之徒,根本就沒有任何再戰的勇氣。   「這還怎麼打?」在冷冰冰的結果面前,即使心中依舊有再戰衝動的孫雷,眼下也不得不按奈住自己的性子,贊同族叔撤退的決定。吃了一次虧之後,勇猛的他也瞭解了一點:「在戰場上,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渺小的。想取得戰鬥的勝利,有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往往比『萬夫不當』之猛將更重要。」   敗退也有敗退的技巧。在敗退之前,必須先把自己的隊伍整頓好,不能讓對方看出自己廢頹的模樣。只要自己表現出還能再戰的樣子,那對方在估算的時候就會考慮到自己有在敗退之中反撲的可能。那麼對方為了避免一些無謂損失就必然會放緩追擊的步伐,甚至有可能不進行追擊。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對敗退中的退伍而言無疑是一個福音。   事實上,孫邵也是這樣做的。然而因為隊伍裡新兵的存在,卻讓原本可以搶在敵人到來之前就完成的撤退變得遙遙無期。這些人都沒有從對戰爭的恐懼中清醒過來。他們或是瘋狂的亂跑,或是呆然的站在那裡,總之就是聽不見孫邵勸說的一切。   「怎麼辦?」孫邵很顯得有些措手無策。就他的心裡而言實在是不想放棄這邊的每一個人。因為他明白:「拋棄士兵的將軍,總有一天也會被士兵所拋棄。」   可這種情形不是光憑一個信念就可以解決的,孫邵苦惱著,臉上流露出無奈的神情。   突然一個巨大的聲音在眾人的耳邊響起,將眾人統統都嚇了一跳。當大家往一邊過去看時,卻將脫去身上鎧甲的孫雷正用力的一斧一斧劈地呢。   「全都給我閉嘴!如果你們在這樣亂的話,老子頭一個就殺了你們。所有近衛給為聽好了,那個新兵要是不聽話,你們就給我殺了他。為了一人的生命而要拖累所有的人。你們這些無能的崽子認為自己是多高貴的啊?」孫雷暴怒的喝道。   無賴還怕惡人磨。孫雷這一頓暴喝登時就把那些麻木慌張不已的新兵嚇了個渾身激靈。他們不怕孫邵苦口婆心的勸說,卻怕眼前這個如凶神惡煞一般孫雷。他們也不是還怕孫雷這個人,而是害怕孫雷這傢伙所下的命令。他們擔心自己要是再站不好,那些臉上都是陰笑的老兵真的會用手中的劍一把刺穿自己的胸膛。在死亡的威脅下,他們也只好老老實實的聽從命令,站好隊列起來。   這一弄動作就明顯的快了很多。但由於先前浪費了許多時間,以至於孫邵他們這邊的隊伍才列好,那邊李晟和黃忠的部隊就整齊的壓了上來。李晟和黃忠他們是得勝之師,雖說其中大部分也都是新兵,但畢竟實在戰場上取得了勝利,經歷了戰鬥的考驗。此刻這六七百人往那前頭齊齊的一站,一股迫人的氣勢就直直的往孫邵那邊逼去,讓孫邵軍原本就不高的士氣顯得更加低落起來。   撤退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為敵人就在自己面前不到二十丈的地方。若是就這樣退了,敵人是一定會追擊的。他們會很快的追上自己,將手中的兵器插入自己的身體,讓自己在鮮血的流逝中慢慢的死去。然後他們會在自己的屍體上說:「看,這就是白癡,居然把背後賣給我們。」   這是幻想,但也有可能變成事實。然而孫邵卻不願意最終出現這樣殘酷的事實。面對沉沉的壓在自己面前的敵軍,他也不說什麼廢話,只是將持劍的右手用力一揮,大聲的下令:「全軍做好戰鬥準備。」他知道對面的敵人很強,氣勢很盛,自己手上的這些部隊根本就不足以抗他們一擊,但在眼下如果他不作好與敵交戰的準備,只怕自己只能被他們一窩蜂的屠殺了——不抵抗之後死路一條,而抵抗雖然十死九生,但畢竟還有一絲活命的希望,而孫邵則想好好的搏一搏這個微弱的希望。   「嘿!」孫邵正想著,忽然聽見對面的敵人整齊劃一的發出著一個單音。   「怎麼回事?」孫邵和孫雷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對方那兒看到了疑惑。說實話,他們剛剛也被這聲音給嚇了一跳呢。   「咶……!」這是敵人將手中的兵刃往地上砸去的聲音。雖然不同的兵刃發出的聲音有所不同,但他們發動的時間卻是那麼一直。兵器砸在地方並沒有顯出多少雜亂的喧嘩,反而給那原本氣勢高漲的隊伍有增加了幾分神秘的威嚴。   隨著他們一個聲音便往前一步的行動,孫邵這才感到情況的不妙。他發現這邊的軍心正隨著對方一步一聲的逼近而漸漸的有所潰散。   「不能這樣下去!否則我的隊伍會不戰而散的。」孫邵很明白這一點。   他正要下令全軍衝鋒,直接與敵人進行戰鬥,卻十分詫異的發現對面的敵人停止了前進全然屏息的注視著自己。他們不再吶喊,也不再用兵器著地了。他們只是靜靜的站立在離自己不到十丈地方,無言的用一種沉悶而嚴肅的氣勢壓迫著自己,令自己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窒息的感覺。   在這樣的壓力下孫邵不敢輕舉妄動,他只能默默的等待著對方的行動。他想知道對方突然停下究竟是為了什麼。   在昏暗的夜色下,在沉靜的戰場上,諸葛軍的陣型猛的分開了,兩面三尺見方的大旗在陣中立將起來。上面寫什麼,孫邵等人於黑暗中看得不甚真切。他們只瞧見兩員將領從陣中騎馬出來,身後帶了幾名親衛,還帶了一個被捆綁做結實的人。   「對面的可是孫邵將軍?」對面的人說話,那是兩員將領中的一個小塊頭。雖然那聲音很是洪亮,但孫邵還是同其中聽出了聲音的童稚。   「怎麼是一個孩子?」孫邵皺了皺眉頭,終究還是迎了上去答道:「我就是孫邵!」   「即然你就是孫邵,那我李晟就把這個叫孫雲的傢伙交給你了。」李晟平靜的說道。   「什麼?你說把孫雲還給我?真的假的?我們可是敵人啊。」孫邵簡直有些不敢相信,哪有這麼容易就歸還俘虜的?莫不是有陰謀?   「敵人?這只是你們劉繇軍單方面的認定而以。我們可沒有把你們當做敵人啊。你們難到不曉得我們在接到你們一來得消息之後就下令撤退了嗎?若不是孫邵將軍您非要連夜追擊上來,今夜的戰鬥原是不會發生的。按照計劃我們明天一早就是要去西城的,只要到明日午後將軍就可以不損一兵的接收這裡,何必這麼急呢?」面對這麼一個還有些能力的將軍,李晟並沒有害怕,而是自顧自的說出了預先準備的話來。   「這麼說一切錯的都是我了?」孫邵恨恨的蹬了李晟一眼。   「可以這麼說。」李晟直白的點了點頭。   「你……」孫邵氣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好了。咱們也別那麼多廢話了。眼下,你們只要把孫雲這個傢伙領走,不再追擊我們就可以了。」李晟痞痞的說道。他難受的晃動起身子來,就好像剛剛學會騎馬的無賴一般,總是無法坐定下來。   「打敗自己的竟然是一個這樣的無賴混蛋?」看著李晟那沒一點氣質的表現,孫邵氣得都快昏過去。還好他以前見過大風大浪,眼下還能多少保持住一些鎮定,還能開口詢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不信拉倒!人我放在這裡,我們這就離開。若是你們不爬死大可以前來,不過我勸你們最好不要這樣。要知道你們的敵人可不是就我一個呢。」李晟神秘兮兮的說道:「你們還要小心南邊的人。」   「南邊的人?」聽李晟提起這一點,孫邵猛得一驚,心中頗有些害怕起來:「他怎麼會想到這一點的?難道是乍融……?」孫邵不敢再想下去,充忙忙的朝李晟拱了拱手道:「多謝小將軍提點。」   「不客氣。」李晟呵呵的笑了起來:「若是南邊的情況有變,閣下回去又危險的話,不妨來西城找我。我們總絕得南邊的傢伙比劉繇大人更令人討厭呢。」   「說得真直接……」孫邵聽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他揮揮手讓人上前將孫雲領了回來,然後便頭也不回的領著隊伍往回走了。連一個招呼也不給李晟來一個,這讓在李晟生邊的黃忠十分不滿。   「晟兒,我們要不要在後邊給他來這麼一下?」黃忠為自己的徒兒被別人無禮的對待而不滿,正打算從後面追擊孫邵等人呢。雖然剛才李晟說不追擊他們,但那也只是口頭上說說而以,作為全軍最高統帥的他可沒有答應。原本就不算森麼不守信用之類。而且兵法上不是還說過嘛:「兵不厭詐!」   「不,不要追擊了師父。留給他們一定的兵馬,對我們今後是有好處的。」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拒決了黃忠的提議。   「為什麼不要?給敵人以更大的打擊不是更好嗎?」黃忠一半像是疑惑,一半像是考教的問道。   「一來,我軍戰鬥了大半夜實在無法繼續戰鬥下去;二來,劉繇軍的內部也還有一個不安穩的乍融存在。我想利用乍融的野心,讓他和朱皓、孫邵他們火拚一場,讓他們自己窩裡消耗去;三來,我也怕孫邵他們在末路之時暴起的反撲啊。要知道,野獸臨死前的反撲是決有非常大的危險啊。」李晟從容不迫的解釋道。一席話說得黃忠連連點頭。   「既然這樣,那也只好放過他們呢。」黃忠最後的話語成為了今日戰鬥的終結。隨著兩人輕輕的揮揮手,隊伍開始轉向朝自己的後方退去。   當下,兩邊收兵罷戰。李晟和黃忠,在戰後的第二天就帶著自己的隊伍返回了西城。他們與劉繇軍脫離了接觸。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雙方隔著贛江對峙。諸葛玄這一邊動用了手中一切的力量,緊緊的盯住豫章那邊的變化。   「在昨日與你們的戰鬥結束之後,孫邵便帶著人馬返回了豫章城。後來不清楚他與朱皓之間鬧出了什麼矛盾,居然被朱皓趕到鄱陽湖邊上去駐紮,而且收回了他手中大部分的兵力。朱皓只給了孫邵三百的兵加上孫邵自己統率的四百人,眼下的孫邵兵力只有七百,駐紮在豫章城北。而南邊的乍融則繼續朝豫章進軍,現在離豫章大約還有三天的路程。」——這是戰鬥結束後第一天的情報。   「今天,朱皓開始任命豫章的新官員。他的腦袋似乎有些古板,並沒有像劉繇通報這件事情;孫邵的部隊還是在鄱陽湖邊駐紮著,他們營地裡時常傳出操練的喝聲。想來經歷上一次的戰敗之後,孫邵已經發現沒有經過訓練之士兵的壞處了;乍融的隊伍還在前進著,他們離豫章大約還有一百八十里左右的路程,基本上兩天後就可以到達豫章。據說乍融已經派使者進入了豫章,要求朱皓能夠讓部隊進豫章修整。」——這是戰鬥結束後第二天的情報。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豫章的情況並沒有更多的變化:朱皓已經正式開始在豫章的辦公;孫邵還是依舊在鄱陽湖邊呆著,操練他的隊伍;而乍融也是一步一步的朝豫章前進。終於在戰鬥結束後的第四天,乍融的軍隊聲稱奉劉繇之命,浩浩蕩蕩的進入豫章城。   這是所有人都可以預料到的事情。雖然劉繇方面早派了孫邵軍在朱皓的旁邊監督他,但由於孫邵的冒進,造成兵力的大損,使得對朱皓的監控不太容易起來。在這樣的情況下萬般無賴的劉繇也只好命令全軍加快行動,同時讓離豫章最近的部隊迅速進發豫章。   這些對無疑自然也包涵著,乍融的隊伍。於是關於這個問題,據說在劉繇和他的軍師許邵等人之間還爆發了一次爭論。   這本是劉繇軍內部最高層的爭抄,外人是無法得知的。但諸葛玄卻通過管加管家與劉繇軍軍師之助手文波的關係 ,大至瞭解了些許。   「子將先生反對讓乍融進豫章城。但劉繇又沒有別的辦法,比進乍融就在最接近豫章的地點。而且他手中的兵力又比孫邵區區的四百人要多了不少。劉繇似乎人為孫邵兵力只剩下四百以不足控制朱皓了。」甘海向諸葛玄等人匯報敵方陣營的情況。   「劉繇對乍融就這麼放心?乍融以前的所作所為,劉繇不是也一清二楚嗎?」諸葛亮疑惑的問道。   「所以劉繇大人最後才決定在讓乍融進兵的同時附上一個嚴加提防的前提啊。他為了提防乍融一方面讓自己的隊伍加快進軍的步伐,其先鋒是一個名叫太史慈的將軍率領一千騎兵;一方面則讓駐紮在豫章城北的孫邵作好應急的準備;同時還派了一個人暗中與朱皓聯繫,那個人就是文波。」甘海詳細的解釋道。因為有關係,還有偵察的力量,他對於劉繇軍的布屬倒是熟悉的很。這其中有些是他直接從文波那裡問出來的,有些則是他通過侯斥偵察到的。甘海自從離家跟隨諸葛玄以來,一直都服責情報的收集整理方面的事情。   「你見過文波嗎?諸葛玄問道。   」見過。「甘海回答得十分直白。他這些天東奔西跑,不僅和文波有書信亮絡,還經常見面。雖然兩人現在分屬於不同得陣營,但兩人間得情誼卻沒有隨之改變。諸葛玄也默許他與對面的人來往,一方面是為了套取情報,一方面則是為了自己有一條後路可走,趨向於強者,這原本就是亂世弱者生存的法則。   「那麼,文波對此有何看法?」諸葛玄又問。   「文波當心朱皓過分相信別人。」甘海直接回答道。   「他正是那種人……」諸葛玄歎了一口氣幽幽的看向窗外,他似乎對朋友的性命有些擔心。   隨著他的歎息,屋內的幾個人:諸葛亮、李晟、甘海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大家心中都明白的很。   幾天之後消息傳來:乍融進入豫章城之後就很乾脆的殺了輕易相信別人的朱皓,但隨即遭到孫邵的攻擊。雖然最終評藉著以浮屠教主幹為中堅軍隊將孫邵擊退,但由此而引起的激烈巷戰卻然豫章城北一帶遭受了巨大的損失。城北一帶的民房大都被燒燬,整個混亂的局面波及豫章城所有的角落。那似乎是一個早有計劃的變局,當乍融最後將所有混亂都壓制下來之後,他才痛苦的發現原本打算接收的朱皓軍士兵竟然在混亂中散去了大半,最後被他編入軍隊的只有區區的兩百人。   「該死的!我居然就為兩百的新兵而又背上一條人命,這實在也太不划算了。」善於計算金錢的乍融這次也覺得有些虧本,不由得暴躁的喃囔起來——這也作為一個情報送到了諸葛玄的桌案上。   面對豫章出現如此大的變故,諸葛玄不得不又一次將自己這邊所有將領招集起來商量對策。和上一次討論那沒有什麼危險性的情報不同,這一次出現在會議廳裡的不但有諸葛亮、李晟、甘海等與諸葛玄最親近的人,還有黃忠、魏延、彭嶺、徐定、羅照、羅茂等諸葛玄的文武僚幕。   「看來乍融開始發狠了啊。」坐在會議廳上位的正中,諸葛玄對著情報感歎道。   「他原本不就發狠了嗎?從廣陵那時殺了趙昱開始!」李晟無所謂的說道。他坐在廳內靠後的邊角上,地位在眾人間自是不高,但由於他是諸葛玄的義子,便也沒有人覺得他第二個發言有什麼不對。   「乍融是怎麼殺了朱皓的?」這時諸葛亮發問了。他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   「很古老的手段:乍融請朱皓去軍營宴會。在酒席上設下伏兵,以摔杯為號,當場擊殺了朱皓。」甘海簡潔明瞭的說道。這完全就是一個「鴻門宴」的翻版,只是「鴻門宴」裡高祖有樊噲這樣的勇將保護,而這裡的朱皓卻是單獨的一個。同樣的手段爭對的人不同自然也就有了不同的結果。   「用鴻門宴的方式殺掉朱皓,這是乍融的安排;那麼用混亂的局面去打斷乍融的布屬,這想必就是許邵的手段吧。」諸葛玄猜測著說道,他隨即笑了起來:「看這個樣子,乍融似乎吃了悶虧。他原本就是為了奪取朱皓軍隊的統率權而殺死朱皓的,但眼下朱皓是死了,乍融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兵力,難怪他會那樣的喃囔了。   「劉繇對此應該明白才是,他現在有什麼反應嗎?」黃忠開口詢問。作為軍隊這一級的主管他對某些事情,也是關心得很。   「劉繇當時就準備舉兵討伐哪。畢竟朱皓是處於劉繇得庇護之下,現在無端端得被乍融殺掉,而乍融又沒有給他相應得解釋,這很明顯就是對劉繇得背判。如果不迅速得舉兵討伐,只怕他這個揚州刺史得面子就掛不住咯。」甘海解說道。他的解釋大都是這樣非常詳細的。   「兩邊要開打嗎?那可是勢均力敵啊。」李晟感歎著。   「怎麼說?」年輕的魏延撓了撓腦袋問道。因為是第一次在荊州以外的地方作戰,他對劉繇、乍融之類的人並不熟悉。他沒有關於他們的情報,自然也無法作出相應的評論。沒奈何,他只好放下架子來詢問自己的徒弟。   「劉繇的隊伍是經歷過戰鬥的老兵,其實力當然是有的;乍融的隊伍雖然沒經歷多少戰鬥,但其核心的骨感卻是有著共同信仰的浮屠教徒,其凝聚力也是十分強大的,遠非一般的軍隊可比。兩邊的實力大體相當,自然是勢均力敵了。」李晟根據自己後世所知道的情況將眼前的事情分析得有條有理。   「那戰鬥不是會在豫章打得相當激烈?」羅照、羅茂兩兄弟不由自主的齊聲關切道。他們是豫章本地人,實在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家鄉因為戰火而被弄得一團糟。   「許邵是怎麼認為的?」對此諸葛玄詢問道。   「子將先生,認為敵人的強處有可能變成他們的弱點。只要有一些適當的手段就可以直接讓乍融完蛋,基本是不用打的。」甘海笑著說道。   「這簡直是奇術啊!」諸葛玄不相信許邵會有這樣的本事,「他現在在做什麼?研習兵法嗎?」   「不,是在閱讀浮屠教的經典?」甘海搖頭回答道。   「什麼?都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是這樣的空閒,竟然有時間去研習經典?」諸葛玄覺的很奇怪,他不理解其中的意思,便詢問下面坐著的眾人:「你們怎麼看?」   眾人大都搖了搖頭,他們一下子也無法理解許邵的行動。   諸葛玄的目光從眾人的臉上掃過,發現除了李晟和諸葛亮以外的其他人臉上都掛著疑惑的表情。   「晟兒,你難到有什麼想法嗎?」諸葛玄點名問道。   「我想許邵先生是想不戰而驅人之兵吧。他想對乍融軍進行心理戰。」李晟思考了一下,頗有自信的回答道。   「怎麼說?」諸葛玄還想瞭解的更詳細些。   「這個嘛!我就不瞭解了。我對浮屠教的知道的不多。只是從許邵的行動中認為他可能要讓乍融陷入類似於『四面楚歌』的境地。至於許邵究竟想怎麼做,我看也只有亮弟能明白一些。他可是看過浮屠經典的哦。」李晟笑著答道。   「阿亮?說說你的看法吧。聽晟兒這麼一提起,我也記得你似乎看過這些東西。」諸葛玄微笑著問道。   「是,叔父!」諸葛亮有些靦腆,但卻毫不猶豫地說道:「乍融的人馬是以浮屠教眾為骨幹的。這些人並非是征雇的,而是原本就有所聯繫的,他們原本就在有意無意間聚集在一起。   乍融最初是負責徐州的漕運,他清楚做漕運的這些人大都是浮屠教眾。為了便於管理這些人,也為了利用他們,乍融才自稱是浮屠教徒。他用了種種大手筆來包裝自己,讓純樸的教眾認他為領袖。   然而到了現在,乍融殺了趙昱、薛禮、朱皓……這些原本與他毫無冤仇,剩至是有恩的認,浮屠教眾的心裡可能有所懷意了。這些浮屠教眾很多是水夫人家,他們行過船,見識比一般人廣,不會一直任由他欺瞞下去。   浮屠教義是比較平和,反對殺生的。這與乍融的所做作為完全是背道而馳。一旦知道乍融不是真正的信徒,那他手下中最強大的一支就會背判他。所為奇術也就是這樣了。」   「原來如此。」眾人聽諸葛亮這麼一解釋頓時明白過來:「許邵先生為揭開乍融的偽裝才研讀浮屠的經典。他最終是要想辦法說服那些信徒,浮屠的教義是這樣這樣的,因此乍融不是浮屠的信徒,不能成為你們的領袖,你們都是被他給騙了。只要乍融的手下明白這些,乍融的隊伍就散了,也就不可能與劉繇軍作戰。」   「真是厲害啊,這兩個小的。」在明白了這些只有眾人看向李晟和諸葛亮的眼睛頓時變得異樣起來。他們對兩個少年得才華感到吃驚,因為這兩人竟然能十分鮮明得點出連他們這些大人都無法弄清楚之事情的輪廓。這讓他們不得不承認,這兩個少年對事情的分析能力已經大大超出自己了。 第一卷初臨 第二十七章 乍融的決斷   乍融是揚州丹揚人。雖然是作為陶謙屬下的經濟官,負責廣陵、下邳和彭城三郡的糧運,並向陶謙軍提供軍需,算得上是位高權重了,但他的野心並不僅止於此。他在看到龐大的物資被來往於江面的白帆運送到徐州的繁忙之景後,心中偶爾會想:「陶謙當徐州刺史威服天下,還不是因為有我為他生財?」   整天與錢財、物資,打交道的他,比任何人都瞭解錢財物資的重要性。他清楚的知道一點:「有了錢財,基本上就有了一切。」   在他看來,有了錢就可以支持強大的兵力,就可以訓練他們,給他們裝備上最好的武器,讓他們變得強大起來,而後就可以爭戰天下割據一方。   「原來想成為有威儀得霸者就這麼簡單。」在想通了一切的關係之後,乍融偶爾便會有這樣的念頭,「我也可以獨當一面的。」   這樣的念頭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日益頻繁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他想自立。在看到自己的長官陶謙因為得罪曹操,而使得徐州變得不穩,逐漸步入戰亂之境後,自立的議程不得不十分現實擺放在他的面前。而在這之前,他已經開始截留廣陵、下邳、彭城三地的賦稅了。   他並非是在完全準備好的情況下自立的。在徐州淪為袁紹、袁術、曹操等群雄唾手可得的地域之後,想自立的他自然得到別的地方去。因為在那樣的環境裡是融不下第三勢力存在的。   那麼去哪裡好呢?   乍融很自然想到了自己的家鄉揚州,想到了蟠踞江南。那是沒有大勢力存在的地方。在江南,有勢力者如劉繇、嚴白虎、王朗等,兵力都不是太強。其中最強的劉繇也不過兩萬多人,與乍融聚集起來的信徒是半斤八兩。至於朝廷派遣的朱皓,劉表派遣的諸葛玄都不是武將,就算有隨行的兵馬,那兵馬也是不多。   乍融認為以自己的實力是能夠在江南割據一郡之地。因為在對比了諸多的勢力之後,他覺得自己兵力還在他們之上,所欠缺的大約是名門的招牌和有能力的武將。這些在亂世雖然有一定影響,但卻是不很厲害,至少在乍融看來是如此。他相信自己有能力解決這些問題。   於是,南下。乍融帶著自己的信徒和廣陵郡的徐州兵,大約兩萬餘人投靠江南的實力者劉繇。當時的劉繇被剛剛渡江的孫策打得狼狽不堪,他迫切需要兵力得補充。而乍融的信徒正是他所希望的。劉繇將乍融收為自己的手下,給乍融一個偏將軍的名號。對於這個名號,乍融並不怎麼在乎。他之所以投靠劉繇,而不是去倚靠新近崛起的孫策,那是因為劉繇有著名門出身的招牌,而孫策沒有。   屈身作揖對乍融來說並不算什麼,身為人下的他早以習慣。屈身於劉繇的手下,他一直尋求著擴張自己兵力的機會。   對乍融來說最簡單的增加兵力的方法就是殺掉軍隊的首領,奪取其兵力。他知道那些士兵並不是因為對首領的忠誠而當兵,他們當兵只是為了糧食而以。在殺死軍隊的首領之後,只要自己能保正讓這些士兵的待遇不會降低,那這些士兵也就會為自己賣命。   增加兵力就是這麼簡單,只需要犧牲自己的名聲就可以輕易的獲取。這樣的事情,乍融反覆做了三次。殺趙昱,誅薛禮,除朱皓,乍融就是倚靠這樣的手段,讓自己的兵馬逐漸增加到了三萬。   兵力就某種意義上而言就代表了實力。看著自己的實力不住的上升,乍融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多了起來。當然他也想過:身為領袖,背信棄義的行為會動搖注重誠信的浮屠教眾對自己的信賴。但乍融對此沒有任何別的途徑可選,他為了換去更大的利益,只好犧牲小利益。   這對他來說就像是走竹竿一般。他必須在增加兵力獲取實力和失去信徒人望之間尋求平衡點,從而使自己的勢力在窘境中解脫。這對他來說是相當容易的事情,他原本做得便是那種精於計算的工作。   斜斜的倚躺在豫章太守府的榻上,乍融開始細心的思考眼下的局勢了:   先一步進入豫章的諸葛玄,也早一步逃出豫章,現在據守豫章西的西城,他手中的兵力被估計在三千左右。由於自己算是搶了他的豫章吧。他和自己也算是敵對關係了。只是這個敵人不怎麼強,即使自己不去理會,他也沒有進攻的可能。   東面的主子劉繇,在自己打著他的旗號以救援朱皓的名義進入豫章而後又殺了朱皓佔據城池之後,已是與他反目為仇了。他現在想來正在豫章東北的鄱陽城整裝待發來討伐自己吧。這倒是需要注意的事情,在怎麼說劉繇這個揚州刺史的兵馬也有兩萬,雖然比自己的人馬略少,但也是不可小視的。只是自己認為劉繇並不可能以全力來攻打自己,鄱陽城雖小,但卻是劉繇此刻唯一能控制的地盤。他至少必須留下一萬人防守城池。以避免被外人揀了便宜。在東面新興崛起的孫策軍正一步一步的緊逼過來,他與劉繇是絕對的敵人。   「是不是要和孫策聯繫一下,與他前後夾擊劉繇,達成最終平分江南的協定呢?」想著想著,乍融偶爾也掠過這樣的念頭。他知道孫策很強,以一千兵馬渡江,後又接受了周瑜的三千兵,總共也就四千人馬竟然能將劉繇打得大敗,那自然是很有幾分本事的。眼下孫策已經在江東有了一萬餘人。雖然在兵力上還比不了劉繇,但就總體的作戰實力和江南的民心而言卻是比劉繇強了許多。   「以這樣的強人能與自己達成協議嗎?恐怕不行吧!」自己明白自己的事情,乍融自是很清楚自己在這些所謂的「高層」人士的心目中是多麼的差勁。   「孫策是一個剛強的人,他個性很直,看不起那些所謂的鬼蜮伎倆。如果自己去要求與之同盟,恐怕一進去就會被人趕出來吧。」乍融最後想了想只好作出決定:「先集中實力打敗劉繇再說吧。」他也開始整軍備戰了。   雙方在豫章都不是根基很深的勢力,自然沒有大規模的水軍可用。因此戰鬥雖然將在鄱陽湖一帶展開,但雙方還是用傳統的陸地部隊來決勝。   在乍融進入豫章半個月後,駐守鄱陽的劉繇將兵馬移至余汗。與之相對應的乍融也將自己的部隊開往鍾陵。正如乍融所判斷的那樣劉繇只出了一萬兵到余汗,其餘的都在鄱陽防守東面孫策的威脅。而乍融的身後雖然也有諸葛玄這個敵對勢力存在,但乍融依舊相信他只要派五千人防守就可以了。那只是為了預防萬一,乍融的心裡並不認為諸葛玄會乘機來攻打自己。   於是,在鄱陽湖邊。乍融軍和劉繇軍,便倚著鍾陵、余汗兩城對峙著,戰爭一觸即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乍融發現了一件麻煩的事情——自己的信徒中隱隱出現了不穩的跡象。   「這是怎麼回事?」乍融對此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畢竟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這群認自己為領袖的浮屠教眾,來自於他們對自己的信任,一旦他們對自己起了疑心而背叛自己,那自己手中的一切都將消散的無影無蹤。雖然自己有很多錢,但自己的錢大部分都花在了這支軍隊身上。對乍融來說,這支軍隊就是他的財產是萬萬不容許有半點閃失的。   「有什麼問題嗎?如果有問題就請說出來?」為了解決那些該死的不穩定因素,乍融不得不將自己隊伍裡那些中下層領導者都召集起來,在鍾陵城的大廣場上向他們詢問道。此刻他並非以君主的身份來問這些事情。在非作戰的時刻,在面對眾多的浮屠教眾時,他都是以指導者的身份來進行一切的。雖然指導者也時領袖面對普通的教眾也有有俯視眾生、高高在上的感覺,但以指導者來訓話的時候,卻有不能執著於本身的威勢,而拉大與教眾之間的距離。因此乍融眼下的問話就顯得十分平和了。   「為什麼要殺掉太守?我們不是來救援他的嗎?」有人突然提起半月以前的事情,發出了語氣怯怯卻是十分肯定的詢問。   「因為朱皓在接受了我們的援助而佔有豫章之後,就想背叛我們。他想殺了我們,我有這方面的證據可以說明。為了我和我們大家的安全,我只好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先下手了。否則等朱皓先發動的話,我們將遭受無法彌補的損失。這樣的損失是,是我所不願意看見的你們明白嗎?」乍融毫不猶豫的說道。雖然是謊話,但他卻是面不改色。早在當初決定收拾朱皓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這一段說辭。   作為一個宗教群體的領導者,乍融還是有著相當的辨才。他很會說服人,所以才能在屢屢違背教義的基礎上,將手下的教徒一步一步的帶到這裡。這也是他的才幹之一。若是沒有這樣的才幹,只怕他到現在還在徐州做他的經濟官呢。   他比較習慣用那種果斷的語氣來說出自己想要標達的東西。就像一個一流的弓箭手一般,不但能十分準確的命中對方的要害,而且能很好的控制力道,既不會太強,也不會太弱,能夠正中聽者的癢處,讓他感受到自己話語中鋒芒,卻又不會讓這樣的鋒芒顯得太過,而讓對方覺得難以接受。他經常用諸如:「懂嗎?」、「覺得如何?」「明白嗎?」之類的詞來加強自己的語氣效果,通常他都可以得到預欺的效果。   然而這一次,他原本無往不利的口才,卻遇到了挫折。在費盡心思的解說之後,他發現最終的結果並沒有像想像的那幫好。下邊的眾人大都沉默以對,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回應他說辭。這和平常是不一樣的。   「怎麼了?你們還有什麼疑問嗎?」乍融從訓話的高台上走下來到這些中下幹部們的面前,對他們展開說服工作。   他畢竟在大家的心中還是很有威望的人。隨著說服的展開,他也鬧明白了大家心中最大的問題——為什麼要殺死朱皓?顯然剛剛乍融對這個問題的解釋並不讓他們信服。他們在乍融的面前說出了自己疑惑:「朱皓不太可能做這樣的事情吧?」   問了一個人是這樣的問題,問了兩個人也是一樣。當隨著詢問的人數逐漸增多,乍融迅速的發現了其中的怪異:「怎麼這麼多人的問題大都是相同的?連表達的方式也十分相似。」   難道……   乍融懷意他們的問題都是從別人那邊聽來的。只是經由他們的口轉換成了不同的語氣。   「該死的。有人想用謠言來動搖我的軍隊。」很快乍融確定了這一點,他開始搜索:「這個吃裡扒外的傢伙究竟是誰?」   浮屠教的信徒與信徒之間有很深厚的聯繫,這樣的聯繫使他們彼此相信對方的話。離殺朱皓大約過了半個月的時間,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斷,但要讓謠言深入人心,卻也並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做到的。這事情對外人來說,是比較困難。但如果散播謠言的人同樣是信徒的話,那就顯得比較容易了。   乍融是以浮屠教首領而自居的。因此在他認為教眾的不忠是被同為自己人的信徒所挑撥的時候,就很自然的認為那個挑撥的人是在吃裡扒外了。   「是誰呢?」乍融的腦海裡迅速的掠過數個中級指導者的音貌。這樣的事情並非一個人做的。可能他是主謀,但卻不會事事親為,在他的手下肯定有一批的心腹。在軍中本身就有一定影響力的人,也只有那些中層指導者了。   想到這裡,乍融突然憶起一件事來:   自己常聽人說豫章本地也有眾多的浮屠信徒存在。在進入了豫章城之後,也確實封了豫章本地的領袖徐元為校尉,讓他成為自己軍中的要人。然而在封賞之後再詢問豫章信徒的情況,卻發現豫章教眾的實際人數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多,也不過就一千多人而已。自己當時便覺得有些虧了,也聽到自己手下對徐元的抱怨。   當然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徐定也是一個很謙遜同時很有能力的人。既然已經封賞了他,那也不好立刻就裁撤他。但豫章的教眾,卻隨著自己將朱皓誅殺而變得冷漠起來。自己偶爾從這些人的面前都十分意外的從他們的眼裡看到了一點點疑惑和一絲絲淡淡的憤怒。他們並不因為自己對他們的封賞而對自己死心塌地。這些新近加入自己隊伍的教眾,都還在相當的程度上保留著自己的思想。   「有這樣的人是我的不幸。」乍融時不時的會這樣的想道,他需要的是一群忠心為自己的利益打拼的人,不是有著自己的思想時時刻刻懷疑自己的人。   雖然周圍的人都說徐元不錯,都說他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但乍融卻漸漸的看著徐元不順眼起來。此刻一想要抽出自己隊伍裡的奸細,他便按奈不住自己心中的不滿,將懷疑的目光對準了徐元:「豫章的教眾會懷疑我,如果說沒有你徐元的支持,我是絕對不信的。」   他如此認為,很快就把怎麼處置徐元放到了腦海之中。所謂的處置就是殺戮。乍融不想讓反對自己的人一直平安無事的活下去。雖然那不是現在,現在必須先安撫對自己充滿懷疑的幹部和士兵,但也不能一直就這樣拖下去。若是只進行說服而沒有消滅混亂的源頭,那這混亂就一直會繼續下去。所以,他已經在思考著該用什麼借口來處死徐元了。   三天之後,對徐元及其骨幹的清洗開始了。一夜之間由那些徐州兵組成的清洗部隊,將徐元、徐元的親信以及他們家人一網打盡。一時間,豫章城和鍾陵城到處都是一片的混亂,一片哀嚎。秉持著乍融迅速處理徐定事件的原則,負責清洗之士兵的手段是異常的單一,沒有經過任何的審問,也不允許這些人做怎樣的辯解,總之是一抓住相關的人員,鋒利的大刀就毫不猶豫的劈下去。在兩天的清洗裡,乍融用絕對殘酷的殺戮手段斬殺徐元及其家人親信一共兩百餘人。   就外人看來乍融的行為絕對是不理智的瘋狂。畢竟他與劉繇軍大戰在即,卻又作出這樣容易撓亂軍心的事情,實在是把自己望失敗的深淵上推。如果乍融的身邊有相當水平的謀士存在,那也許會向他提出反對的意見。然而很可惜的是,在乍融的身旁並沒有這樣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憑借這自己的智慧、自己的經驗去選擇並作出決定。當他認為這樣誅殺徐定這件事情是必須而且正確的時候,他便迅速的做了。   雖然他也清楚這樣的手段有可能讓底下的人更加的反對自己、懷疑自己,但他很有自信自己能夠平息這一切。因為在軍中他也有聽過這樣的抱怨:「為什麼徐元他們這些新來的人可以迅速當到校尉這樣的官職,而我們在軍中這麼多年卻一直得不到陞遷?偏將軍實在是有些厚此薄彼了。」   聽到這樣的抱怨,乍融便直覺的認為在自己的軍中新人與舊人有矛盾。現在的乍融軍還是舊人多新人少的局面,因此乍融相信自己這樣的決定是能夠讓舊人滿意的。   當然在解釋這件事情的原因上,他也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徐元與西面的諸葛玄勾結想趁我們與東面的劉繇交戰的時候偷襲豫章城,讓我們重新成為無家可歸之人。根據我的情報,他們就將在這一兩天發動。這是十分確切而且危險的事情。對此,我不得不作出果斷的抉擇。」   乍融將自己說成是一個迫不得已的無辜者。他告訴所有人,自己的行動是為挫敗對方陰謀的一種手段罷了。一切的錯誤都是徐元自找的,雖然其中有可能冤枉了一些人,但那也是在時間緊迫之下無法細查而造成的。畢竟在這樣危機的情況下,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人的手段實在是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而必須的行為。   不知是血腥的手段讓眾人感受到了恐懼的存在,還是乍融的說辭被大家所接受,總之在這場清洗完成之後,乍融軍中的流言一下子就消失了。所有人似乎重新對乍融這個領袖忠誠起來,全心全意的圍繞在他的身邊為對付劉繇而準備著。這讓乍融覺得十分滿意。此刻的他不但從手下人那裡看到了順從,還看到一絲原來所沒有的畏懼,這畏懼讓他覺得自己是高高再上的。   誅殺徐元的消息在事情清洗行動開始的當天下午便傳到了西城。對於如此重大的消息,諸葛玄當場就把自己的僚幕將領們招集起來,商討這事情對自己這邊的影響。諸葛玄清楚的知道,乍融一但完成了這事情,暫時壓制了底下的眾人對其的不滿之後,下一步就是要東向和劉繇決戰,那麼在他和劉繇決戰的時候,自己究竟該怎樣行動?這也是一個問題。對此,他迫切需要明白大家的意見,將之化為統一的行動。   「什麼?徐元被殺了?」聽諸葛玄說出這個消息,李晟等人都顯得十分吃驚。   這實在太意外,也太令人傷心了。除了後面才來的徐定、彭嶺二人之外,在坐的所有人都和這位豫章郡的浮屠教首領有過接觸。雖然那個傢伙總是笑呵呵的沒個正經的模樣,但眾人都在和他的交往中感受到了他真誠的個性和慈悲的胸懷。   「天下的諸侯太多,這是天下的不幸。我能做的也就是在新諸侯來到此地的時候,讓他們保證郡內教眾的安全。」這是他時常掛在嘴邊的話,也是他與李晟等人見面的目的。   「嗚嗚……」隱隱的抽泣聲在大廳內響起。   眾人這一下就絕得很奇怪了:這廳裡可都是大老爺們啊。雖然失去徐元這樣朋友很讓人難過,可也沒有到流淚的地步啊。   是誰?是誰在這兒擺上這無聊的兒女之態?   眾人遁聲望去,卻見在那兒落淚儘是按道理從為與徐元相識的徐定。   這,究竟是怎麼回是?   「公則啊,究竟是什麼事情讓你如此的悲傷?」諸葛玄關切的問道。他清楚徐定並非是那種感情異常豐富的人,他比較冷靜。若不是遇上什麼不能自己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表露自己內心情感的。   「主公,這豫章徐元徐公平原本是我本家的堂兄啊!」徐定淚流滿面的說道:「我們自幼交好。我家較窮,時常得到公平之父的支助,其對我而言實在是有大恩啊。」   「原來如此。」眾人頓時明白過來。自己本家的堂兄而且是很有感情的那種被人殺了,哪裡不會傷心欲絕。徐定僅僅是這樣輕聲的低泣,顯然已是很克制自己的感情了。   「主公,請務必要為我保仇啊。」徐定跪拜於地俯手請求道。   「這個嘛?」諸葛玄沉吟了一下迅速的答應下來:「我自然會的。對於這麼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誰都不會放過他的不是?」   「多謝主公。」徐定叩首不已。他抬起頭來眼中隱隱冒著憤怒的火花。   「不客氣。」諸葛玄擺擺手,「主要是乍融這麼做鬧得是天怒人怨啊。不過……」諸葛玄說著微微的皺了皺眉頭:「無論如何,我們現在都還要暫且忍耐等待時機才是。乍融的兵力比我們強太多,我們根本沒辦法找他算帳啊。」   「這點請主公不必當心。」徐定眼露精光的說道:「我有辦法讓乍融軍的一支投靠我們。」   哦?怎麼說?」廳內的眾人都顯出好奇的樣子。   「其實,我的弟弟就在乍融的軍中。雖不清楚他現在擔任怎樣的職位,但他在還沒加入乍融軍之前就統率了五百教眾卻是事實。我想他現在再怎麼也不會比原來差吧。如果給我一點時間,我是很有自信說服他投靠我們的。」徐定很有自信的說道。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倒可以試試。我想我們可以在做觀乍融與劉繇交手的同時來進行這個計劃。如果處裡的好,那說不定我們也會有與劉繇一拚的本錢呢。」諸葛玄微微有些高興起來,他異想天開的說道。他決定先細心的觀察劉繇與乍融之間的戰居。他相信那並不是一場簡單的戰居。   與劉繇軍的相遇在清洗後的第十天。乍融軍東進,劉繇軍西向,雙方在離鍾陵五十里的地方相遇了。因為都不想進入混戰,兩邊的隊伍都迅速的克制住了自己,帶著部隊在間隔了兩里安營紮寨,互相下了戰書,約定明日決戰。   待到第二日早上,在濛濛而起的晨曦之中,劉繇軍結陣出營。一萬人的隊伍在鄱陽湖邊的平原上佈陣勢:兩翼向前,左張英,右孫邵,中間凹進卻是劉繇中軍所在,剛剛被劉繇提拔上來的猛將太史慈引五百騎兵立於中陣拱衛在劉繇的身邊。劉繇身著金盔金甲策馬立於陣中,在他身邊與之平齊的卻是他謀士,聞名天下的人相大師許邵。   劉繇軍列陣了,對面的乍融自然也不能沒有絲毫的動作。兩萬精神飽滿的精壯之士從營地裡出來,他們也不擺什麼花俏的陣型,只是讓士兵整整齊齊的列在一起布成了一座四方陣。乍融帶著自己的幹部,也就是他手下的那些將領出陣而迎,從左到右分別是:靖寇校尉徐海、左司馬嚴昭、右司馬齊凱、中軍尉古恆。   兩軍的陣型相隔一百丈而立。在緊張的氣氛中戰鬥一觸即發。 第一卷初臨 第二十八章 地獄之前   風呼呼的刮過,帶著鄱陽湖的水氣讓站立在陽光下的兩軍將士感受到了與灼熱有所差別的清爽。與北方那種風吹荒野塵飛揚的大氣不同,當這涼涼的湖風橫掃這作為戰場之平原的時候,地上的土是沉沉的風紋不動,動的只有長在地上青草。那是剛剛長起的細芽,才沒過士兵的腳面呢,柔柔的讓人頗覺得有些美好。   然而眼下沒有人去欣賞這份美好,從士兵到將軍,每一個人都直直的注視著對面,等待著那血雨紛飛的時刻到來。也許在那刀劍交擊中自己會受傷會死亡,但沒有一個人因此而退卻。雙方都是為了各自的理想而戰,為了自己今後的生活而戰。   「揚州刺史劉繇大人請偏將軍乍融陣前答話!」咚咚的鼓聲在劉繇軍的陣中響起,一個大嗓門的小校飛奔而出,朝著對面乍融軍吼道。   所謂陣前答話,也是一種心理戰的方式。也不知是何時開始的,總之是為了說明自己這一方的正義性,貶低對方行為動機,讓對方的士氣受損。   人都喜歡講究名正言順的,即使是要進行殺戮,也必須有一個合適的理由。都說真小人超過偽君子,但這也只是說說而已。在現世的世上,真小人是絕對看不到明天的,而偽君子往往能比較好的活下去。雖然是兩個勢力之間為了地盤而交火,但無論是乍融還是劉繇,都必須在利益的外面撲上一層仁義的外衣,他們必須用仁義這樣高尚的字眼來打動下邊跟隨自己的士兵。   不過這要求對方陣前答話,也是一種挑釁。若是被要求的一方拒絕答話,那往往也就會被認為是心虛、膽怯,從而大漲挑釁一方的士氣,降低另一方的戰意。戰爭並不只是一刀一槍的拚殺而已。事實上的戰鬥從這陣前對話起時就開始了。   對應著劉繇軍這邊的呼喊,乍融策馬從自己的陣中走了出來,行到陣前四十丈的地方立住。「豫章太守乍融在此,劉繇小兒何在?」乍融輕蔑的冷笑道。雖然他這個豫章太守是名不正言不順,但此刻他卻是在眾人面前宣告了自己的地位。身為浮屠教首領而富有口才的乍融很清楚陣前答話的目的,他盡可能的抬高自己,盡可能的貶低對方。   「喝,已經是豫章太守了啊。不知乍融太守,您這個官職是誰冊封的啊。」劉繇策馬從陣中出來冷冷的嘲諷著乍融說道:「若說是朝廷,只怕這大漢朝廷任命的豫章太守正是被你殺掉的朱皓吧。若說是實力者,那似乎我這個揚州刺史並沒有任命你擔當什麼太守的官職吧。」   「呵呵,聽命於實力者的人只是無實力的弱者。劉繇大人,我現在實力可比你要強呢。我為什麼還要聽從你的吩咐呢?」乍融不屑一顧的回答道:「漢室已亂,只要我不明著稱帝朝廷是管不了我的。只要我有實力,我想做什麼不成呢?郡守、刺史、州牧還需要別人任命嗎?這天下的土地,可是只有兵強馬壯的人才能據守的。劉繇大人,不必再說什麼好聽的言語了,你我今日的戰鬥不過是兩個勢力之間的爭奪而已。若要說非正義,你我可都是非正義的啊。」乍融說得十分坦白。   「呵呵,那就不說什麼法理的事情了。乍融,你先投我而後又與我反目,這可是無義的背叛之行。或許你還想把我殺了,奪取我的兵力,就像你對趙昱、薛禮、朱皓做的那樣?」劉繇不再同一個問題上和乍融糾纏,他直接指向乍融最害怕的那個問題。   「算是背叛嗎?良禽擇木而棲,良臣則主而仕。我原本也想跟隨於你,但很可惜我終究發現你並非是良主。」乍融忽略了劉繇後面的指著而全力攻擊劉繇前頭的話語。   「是這樣嗎?那我們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劉繇故意裝作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策馬轉身回到陣中,大聲的對自己的手下說道:「將士們對面的乍融是一個連自己的好友都可以輕易殺害的無義小人。如今他又背叛了我們,想在我們的身後捅刀子,想佔據我們的城池讓我們無家可歸。他是叛徒,是卑鄙無恥的人。將士們,請拿起你們的兵器隨我殺敵啊。」既然無法在言語上打壓對方的士氣,那就只有通過對自己人的激勵讓自己這邊的士氣高漲起來。劉繇的這一手頓時激起了手下士兵的氣勢,讓他們有了一絲絲同仇敵愾的心思。   「噢!」劉繇軍的士兵們發出低沉的吶喊,他們手持長槍,在陣後激昂的鼓聲中前進了。   乍融自然知道對面劉繇軍的行動。在歸陣之後,他也開始鼓動自己的軍隊:「所有浮屠的信徒們,對面的敵人打算把我們新的家園豫章給奪去,他們想讓我們重新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浪著。對於這樣強盜的行為,我們不能沉默。既然他們要刀劍來決定最後城池的歸屬,他麼就讓我們的鮮血在冷光的迸發中化為永恆。上蒼的佛主是會保佑護教的戰士。上吧,浮屠的勇士們。讓我們將這些代表魔鬼的敵人重新趕回地獄去。淨世的蓮花將因你們的勇敢而綻放。」   乍融大聲的吶喊著,他話比較空泛,但對於手下這批對浮屠教義都有瞭解的教眾而言,他的話卻是描繪了一個未來的存在。他緊緊的抓住了這些人的思想。   浮屠的教眾們沒有像對面的敵人那般發出聲音。他們只是沉默著,暗暗的聚集起身上的力量在身後的鼓聲中前進。   兩軍的鼓聲同時響在這片大地上,兩邊的陣型同時由遠而近,漸漸到了將要相交的地步。如果說劉繇軍的鶴翼陣像一個有著銳利尖齒的嘴巴,那麼乍融軍的四方陣就像是一個巨大的但塗有劇毒的麵餅一般,怎麼也說不出孰優孰劣。在戰鬥的最後結果沒有表露出來之前,沒有人說的出究竟是鋒利的牙齒厲害些還是方餅上的劇毒更烈些。   最先接觸乍融軍方陣的是劉繇軍的兩翼。他們在各自的統軍校尉張英和孫邵的帶領下化作兩道利劍直直的從四方陣的一角穿刺了過去。他們都是劉繇軍中的長槍步兵,憑藉著良好的訓練和整齊的隊形平舉著一丈長槍將阻擋在自己面前的的敵人刺穿。乍融軍雖然擁有抵禦長槍兵的盾甲,但這些盾甲兵都被放置在了四方陣的陣前,對於劉繇軍鶴翼陣的左右夾攻並沒有產生多少的效果。很快乍融軍的四方陣就被劉繇軍的利齒給切去了兩個小角。   「嗯,張英和孫邵都做得不錯嘛!子將先生,我看是不是要把騎兵放出去了?」看到戰鬥進展得比較順利,劉繇的臉上也露出了歡喜的笑容。雖說乍融軍的兵馬比他多了將近一倍,但劉繇始終堅信兵馬多的一方未必戰力就高。你看現在不是自己這少數人把對方那多數人壓著打?   「大人,雖然不太懂得行軍佈陣的方法。但我認為此刻貿貿然的突進並不是一件好事。」許邵搖頭輕言道。   「怎麼說?」劉繇覺的很奇怪。   「大人,您認為一般在盾甲兵後面會排列什麼兵呢?」許邵不答反問道。   「不是長槍就是弓箭,反正在齊齊的盾牌後面是不可能有近身的兵種。」劉繇順口答著。這話一出口,他便不由自主的一愣,頓時明白了什麼:「你是說我們的兩翼在沒有承受敵人弓箭的攻擊之前是無法判斷我們是否能站住上風的嗎?」他知道乍融軍是缺少長槍而多有弓箭的。   「正是如此。」許邵輕輕的點了點頭:「在我方的兩翼沒有徹底站住上風的時候,是覺不能放出我們中軍的騎兵的。那是我們給於對方最後一擊的力量。」   「既然是最後一擊,那是應該留著痛打落水狗才是。」劉繇點了點頭,十分神密的笑了起來:「其實對付他們的弓箭我也早就有準備了。」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嘴上雖然是這麼說著,但許邵一點也不顯得吃驚。   此刻的戰局已經變得異常激烈了。當減去乍融軍四方陣的兩翼在張英和孫邵的指揮下向內突進了許多之後,來自於乍融軍陣中的反擊也就開始了。數也數不清的箭矢被士兵用弓箭射向天空,在箭矢的勁道達到了頂點之後,如隕落流行一般直直的掉了下來,很快就沒入了劉繇軍伸出的兩翼之中。   這攻擊有個名目,叫「拋射」,其主要就是利用曲線的軌跡來對付隱藏在盾甲之後的敵人。眼下的兩軍相距的雖近,且劉繇軍一邊並沒有大量盾甲兵組成的盾列,但在陣中發動攻擊的乍融軍弓箭手所射出的弓箭,卻要繞過自己陣中盾甲兵的防禦才行。   箭入雨一般從空中落下。慘叫聲起,在箭雨的打擊下,劉繇軍的士兵倒下一片。雖然不是以密集的方陣來應對敵方的箭雨,使得自己這邊的損失並不是太大,但對於原本兵力就處於下風的劉繇軍而言,這一陣拋射的攻擊卻也讓他們頗為肉痛。   「反擊!」孫邵大聲的喝道。他開始控制軍隊右翼列開一字陣來,就像是飛遼伸平了自己的翅膀一般。或許是看到了孫邵這邊的行動,負責左翼的張英也響應將隊伍列作一字,皆以自己的正面對著乍融軍的側面。   「怎麼難道他們想合圍嗎?」乍融看了看對方新近變化的陣型心中懷疑道,他隨即又高興起來:「如果那樣的話對我們來說倒是好事呢。我們的陣型夠厚,是能夠吧對方的牙齒給崩了的。」乍融興奮的想著,在他的眼前似乎浮現出了劉繇軍的兩翼因為陷入自己堅實厚重的方陣之中而被自己的人海所湮沒的情況,那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美好了。   然而想像中美好總是難以在現實中實現的。當乍融軍以為對方要平舉著長槍直直衝過來對自己的方陣進行兩翼合圍的時候,一陣令他感到意外的弓弦撥動聲自劉繇軍兩翼的陣型中響起。一波規模與乍融軍射出的弓箭相當的箭矢濛濛的如蔽天而來的蝗蟲一般朝乍融軍攏罩過來,很快沒入了乍融軍的正中。   由於乍融軍所布下的方陣比劉繇軍鶴翼陣士兵站得更加密集得緣故。劉繇軍這一次的箭雨還擊至少讓乍融軍損失了兩千人以上,引起了乍融軍陣型一陣不大不小的慌亂。畢竟乍融軍的方陣只有站得密集才能發揮它得作用。在眼下其實力受到一定打擊得情況下,如果不將陣型變得更加密緻的話,那麼破損的陣型將變得一無是處。   沒辦法,只好迅速的調整陣型哪。於是,乍融軍迅速的行動起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劉繇軍中的鼓聲起了變化,它變得密急起來,似乎在下達什麼命令。   劉繇軍兩翼的長槍手散開了,拉長了他們原本列作一字的陣型。一張張腰引弩在拉開的空隙中探出頭來,在它的身後是弩手那粗重鼻音。   劉繇軍陣裡的鼓聲越來越密集,漸漸的連成了一片。突然一聲巨響,一個同時落下的鼓點,讓整片大地都隱隱發出震動的嗡鳴。   「弩兵,射擊!」聽到這一響定音的鼓聲,左陣的張英和右陣的孫邵,同時暴喝著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彭……彭……彭!」劉繇軍弩手同時放出了手中腰引弩的弦。巨大的力道令弩機上的箭矢直飛出去,隱如一條直線般,直直的飛向以盾甲兵列陣的乍融軍。擁有強勁穿擊之力的鐵箭直接貫穿了乍融軍盾甲兵所持的盾牌,在他們的身上開了一個個的血洞。   「怎麼會有威力這麼強的弩?」帶著不解,帶著渾身的疼痛,乍融軍佈置兩翼的盾甲兵在慘叫中瞪大了眼睛倒下了。在倒下的一瞬間,他們似乎看到敵方的弩兵在攻擊了一波之後就迅速的收弩撤陣,將隱藏在他們後邊短步兵給讓了出來,那是用於近距離格鬥的部隊。   「殺!」劉繇軍的短步兵們扯破喉嚨的吶喊。在乍融軍那用於防護陣型的盾甲兵陣列被強弩給攻破之後,他們迅速的奔跑著,揮舞著手中的大刀,長劍衝進了乍融軍的陣營,於乍融軍陣裡的那些短兵,弓手面對面的拚殺在了一起,一下子就把乍融軍的陣型鬧得沸騰不已,完全出現了脫離乍融控制之外的混戰之局。   「怎麼辦?」看著自己陣中的混戰之局不住的擴大,自己手下的短兵完全無法抵禦對方短兵的攻擊,乍融不由得緊緊的皺起眉頭來。當初為了加強正面的陣型,他大都把自己最親信的浮屠教眾佈置在了正面,而將自己的側面交給了被自己脅迫過來的徐州兵。他原本以為這是萬無一失的,但不想眼下的徐州兵競是這麼不經打,才一會功夫了居然就把自己的陣型鬧亂了一片。   「算了,還是把前陣的兵馬退回來吧。若是兩側被他們鬧的混亂了,前陣再強也會被對方給攻陷的。」沒有指揮過大戰鬥的乍融理所當然的想道。他回首示意身邊的的軍令官,讓他敲起前陣後撤的鼓聲。   「咚……咚……」乍融軍的鼓聲悠長的響起。在它的號令之下乍融軍的前陣開始回轉向後撤去。   「他們開始回轉了啊。」看到乍融軍的後撤,一直在中陣呆著的劉繇臉上不禁露出計謀得逞的微笑,「先生您看現在……?」雖然許邵自己都說自己不懂得軍事了,但劉繇還是一遇上什麼問題就會去詢問許邵的意見。   「敵方的前陣還不夠亂啊。」許邵還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嗯,我明白了。「劉繇點頭說道,他轉身下令:「中陣步兵前進!在與敵接觸半刻之後,騎兵便迅速的出擊攻破敵方的底陣!」   「明白。」身邊的軍令官大聲的應道。他隨即就讓鼓手用鼓聲對中陣的士兵們下令了。   「殺啊!」劉繇軍的中陣在喧天的吶喊中前進了。他們迅速卻不狂猛的朝乍融軍的陣型那兒奔跑過去,很快就衝入了乍融軍的前陣之中與他們交戰在一起。這形成了一處更加混亂的戰場。   刀與劍的對決,力與血的廝殺。當劉繇軍的三陣完全與乍融軍接觸上時候,所有陣型優劣的克制,所有計謀的策劃都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士兵與士兵在交戰中分出生死。他們用自己的力量、技巧、身法和智慧在彼此的爭鬥將毫不猶豫的以殺死眼前的敵人為首要任務。   因為他們清楚的明白,自己這些人在那些將軍的眼中只是一個數字。沒有將軍是會了一個小兵的生命而改變自己的計劃,在這樣的混戰中想要能夠很好的活下去只有殺死眼前的敵人,否則最終死去的就將是自己。為了不死,為了自己以後的夢想能夠得以事先,無論是乍融軍這些以浮屠教義為精神聯繫的士兵,還是劉繇軍中這些為了能夠倚靠功勳而過上好生活的戰士,都捨生忘死的拚殺著。   「唉!完全亂了。」乍融無奈的長歎一聲,對於眼下的戰局他已經完全沒有掌控能力。除了他所在的後陣稍稍還算有些安穩之外,其他的地方,無論是統兵的將軍還是最最低級的小兵都僅僅是憑藉著其自身的本能而戰鬥著。即使自己這邊發出一個新的作戰命令過去,他們也根本無法執行。因為他們的身前左右都有敵人存在。   「怎麼辦呢?眼下似乎也只有一比一的以命換命了吧。」乍融心中想著,臉色稍稍的好了一點。他清楚的明白若眼前的戰局真的是一比一的那種搏命的話,那自己這邊的勝利希望還是蠻大的,畢竟他乍融有兩萬的士兵,而對面的劉繇也只有一萬人。   想到這裡乍融笑了。只是這笑容在臉上沒有存在多久就變得僵硬起來。因為他隱隱聽見了隆隆的馬蹄聲。   「是……是騎兵?」乍融覺的有些恐慌。他知道在這樣的平地上遭遇一支騎兵是怎樣一種惡夢。   雖然乍融軍的士兵很多,其兵力完全超過了劉繇,但在他的軍中卻沒有一個騎兵存在。而劉繇的騎兵雖然有,但也是少得很,只有區區的五百人。至於新進崛起的孫策軍騎兵的數量稍稍的多了些大約是一千五百人左右。但由於騎兵的突擊力是步兵難以抗拒的,所以孫策軍便能在一次次規模並不大的戰鬥中便很容易擊敗劉繇。   此刻劉繇有五百的騎兵,而乍融卻連一個騎兵也沒有。在混戰之中乍融自然不能保證自己的中陣不被對方給擊破。   那怎麼辦呢?乍融想到了一點那就是將自己的中陣往後移,將後陣提三來作為自己擋箭牌。   想到了就去做,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乍融可不想因為速度太慢而讓自己遭遇什麼危險。於是,他迅速的下令,迅速的讓自己還能控制的軍隊行動起來。他趕急,趕著要在對方的騎兵到來之前將陣型調整好。   只是欲速則不達。乍融越想迅速的調整好陣型,這陣型反倒是越難以調整過來。因為乍融並沒有什麼作戰指揮的經驗。他想將自己的位置往後挪,以保證自己安全的決定自然是正確的,但他卻是下錯了命令。   在戰鬥中,尤其是這中優劣根本就沒還有分出來的混戰中,主帥是往往不能將自己的背朝著別人而後退的,那對整個軍隊而言絕對是一個重大打擊,也很容易被敵方的謠言所攻擊。這原本是任何一個冷靜且有點水平的將軍都不會犯的錯誤。但眼下的乍融卻……   「乍融想逃哪,他打不過我們哪!」乍融這一錯誤的命令被突擊過來的太史慈給眼尖的瞧見了,他覺得這是一個敵方可以利用的弱點,便讓手下的士兵高聲叫喊。   五百騎兵雖然不多,但這麼多人同時吶喊的聲音還是足以讓戰場上的所有人都聽見的。大家抬頭一看:可不是嘛!乍融的帥旗正徐徐的向後退卻,很容易讓人想到他在撤退,在逃跑。   「看來是真的咯,乍融真的在後退耶!」明白了這一點眾人,因為雙方分屬於兩個不同的陣營而有了不同的反應:劉繇軍這一邊看了是氣勢高漲,戰鬥力一下子提高了許多。乍融軍這邊卻是沮喪不已,幾乎一下子就喪矢了戰鬥的意志。   「既然領袖都逃了,那我們還在這裡拚命做什麼?」相同的想法在乍融軍眾人的心中冒起,他們不約而同想到了撤退,就連那些原本對乍融最為忠心的浮屠教眾也不例外。雖說他們在經歷了大清洗之後平時並沒有對乍融表現出什麼不滿,也不再說什麼流言子類的,但作為一群比較有見識的人,他們暗中對乍融的懷疑卻是越加擴大了。他們已經沒有那種同乍融生死與共的想法。他們之所以還留下來,只是因為並沒有什麼離去的引子罷了。   最終,在乍融本人那錯誤的命令下,在劉繇軍的造謠下,在乍融軍士兵那消極的思想下,乍融軍不可避免的全軍敗退了。他們在偌大的平原上演起了一場賽跑:乍融軍在前頭飛快的奔跑著,武器、鎧甲一一丟下,什麼也不要了;劉繇軍在後面拚命的追趕著,看到落單的乍融軍士兵就像是惡狼一般狠狠的撲上前去,二話不說的手起刀落,將面前只懂得求饒的敵人殺死,然後又重新追了上去。   在這場生死追逐中,劉繇軍跑的最快,追得最猛得還是太史慈的騎兵部隊。他們用四條腿趕上了乍融軍得兩條腿。他們猶如一把鋒利的刀狠狠的扎進了乍融軍的中陣之中,迅速的突破了,直接銜上了乍融本隊的陣尾。   「乍融休走!東萊太史慈在此!」太史慈的馬比一般騎兵的馬稍好一些,自然而讓的就奔在了中騎兵的前頭。眼見快要追上乍融了,他不由得興奮的大喊道。他是使槍的,但他的弓術卻也不是一般的了得。在離乍融大約還有八十步踞離的時候,他舉起了手中的馬弓,將弦拉作滿月一般的形狀,然後將箭對準了緊緊護住乍融的一名親兵。   放弦,搭在弓上的箭矢登時如劃空的閃電一般直朝那親兵而去。「噗……」長箭從背後刺入,又前胸冒出,餘勢不減的直直插在了乍融的右臂,讓他也大聲的慘呼起來。   「該死的,沒有護軍了嗎?快幫我擋住後面的敵人啊。」乍融大聲的咆哮著。雖然不願意,但無可奈何的乍融也只能跟隨則大軍隨波逐流的撤退了。可就算是在這樣的撤退中,乍融依舊是對自己的安全十分注意的。他看見後面的敵人竟然能自己傷害到自己,頓時大為心驚,連連招呼自己手下的將軍去抵擋對方。   當時離乍融和太史慈最近的就要算靖寇校尉徐海、中軍尉古恆了。他們兩個,一個就在乍融的身邊護著,一個則在力騎兵隊不遠的中軍陣中。他們聽到了乍融的呼喊,看到了乍融的危急之景,頓時焦急萬分的直直朝太史慈迎了上去,二話不說就同太史慈交起手來。   只見刀揮槍舞,三人就直接在這亂軍陣中戰做一團。論實力,無論是徐海還是古恆都只能算是二流的武將,與太史慈這種一流武將相比還是有不少差踞的。只是此刻兩人聯手,有是發起狠來卻是以命換命的打法直接架住了太史慈的攻擊,讓他的追擊無法再向前一步。   「該死的!」太史慈被兩人阻得煩了頓時大吼一聲就發起狂來。他手中的槍急速的前突著,在自己的身前形成了一道密急的槍幕。   這一擊來的十分突然。徐海見機的早,即時的閃開了。而古恆卻是慢了一步,當場就被太史慈的槍幕給刺的百孔千瘡,一聲不吭的掉下馬去。   「好強啊。」雖然有所預料,但徐海還是沒有想到這一擊竟是如此的恐怖。他心下略慌,已是沒有了與太史慈的勇氣。當下退得遠遠得,瞄了瞄乍融本隊撤退的情形,見其以基本遠離,頓時安心下來,開始自己的逃命了。   或許是因為以前曾經做過遊俠,有著被人追殺的經驗,徐海的逃亡顯得比較熟練。他以曲折的線路策馬行進,讓太史慈難以瞄準自己。然後迅速的沒入了自己潰逃的大軍之中,讓太史慈在無法追擊過來的遠處頓足不已。 第一卷初臨 第二十九章 地獄行   鄱陽湖邊的一場野戰,乍融輸了。他輸在了自己對軍令不熟悉的上頭,輸在了原先在軍中刻意挑起的大清洗所造成的影響下。自鄱陽湖野戰之後,乍融軍的士氣一直低靡不已。雖然乍融軍的骨幹沒有損失多少,但存在於軍中的那種低沉的氣氛讓即使不懂得多少軍事的乍融也明白眼下是不能繼續戰鬥下去了。   沒法打,乍融便十分自覺地選擇了撤退。他從鍾陵逃出,回到了豫章。原本還想在豫章休息一陣,準備再次和劉繇交手的,但在劉繇的步步緊逼之下,他根本沒辦法守住豫章。   此刻,軍中的謠言又起了。不但繼續流傳著原來的話題,還將乍融在戰場上的撤退哪來作為他是膽小的懦夫的注言。已經發現殺戮並不能阻止流言傳播的乍融,這一次調集了他的親信對整個事件進行了細緻的調查。他們終於發現這一切原來都是劉繇軍的許邵在後面搗鬼。   怎麼辦?乍融有些心慌了。他知道許邵的大名,明白這個人以鑒人之術而聞名於世的傢伙,有著非凡的攻心能力,他是絕不會放過自己的那些弱點。雖然對於這些弱點自己已經消滅了其大部分的證據,並且也想好了用以解釋這些事情的說辭,但這些事情不合道義卻是事實,它們就如一塊沉沉的大石一般重重的壓在了乍融的心房。無論如何的解釋,乍融都不可能將一切都說明清楚。因此,他特別的感受到了許邵攻心的可怕。   無可奈何之下,乍融只有再次撤退了。他從豫章城撤出,乘船渡過干將,朝諸葛玄駐守的西城而去。   乍融的逃亡,讓劉繇十分意外的在兵不血刃的情況下進入豫章城。當然這裡的意外不過是一般人的看法。而劉繇軍的許邵和他主君劉繇都將這樣的變化視作理所當然。因為乍融軍士氣低落的很,可謂是戰意全失,這一切都是許邵攻心的結果。劉繇很明白這一切。   「先生,我們還是趕緊追擊乍融吧。」劉繇詢問許邵。取下豫章的他並沒有忘記敵人還沒有被完全消滅,他在進城之後,立刻命令隊伍到城西去集結,做好了追擊的準備。   「不必了。大人,我看我們還是在豫章休整為妙。」許邵輕輕的搖了搖頭,勸說劉繇不必對乍融進行追擊。   「為什麼?乍融的主力並沒有受到多少損失,他還有一萬多人啊。」劉繇疑惑的看著許邵。他不理解許邵這樣勸說的目的何在:「追擊敵人,將對方最終消滅不好嗎?」   「不好,至少眼下這樣做是不好的。」許邵看著劉繇那大惑不解的模樣輕輕的笑了起來,開口解釋道:「乍融的軍隊軍心已亂,即使他有能力重新掌握手下的人也必須花一定的時間。可以說他至少在短期內對我們將無法造成任何影響。對於我們來說,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解決乍融這個小麻煩而是孫策那個大麻煩。我聽說孫策已經將部隊擴張到了兩萬左右,又得到了江東人才的輔佐。眼下的他們並沒有急功近利的追來,而是一步一步地鞏固自己的地盤,我想這樣的行動對我們的威脅才是最大的。我們必須好好的修養一方等待孫策的到來了。」   「可是東面……」雖然許邵說得很有道理,但劉繇還是擔心著:「萬一乍融在我們和孫策交手的時候,起兵怎麼辦?在沒有見到這個無義小人死去之前,我的心總還是不安哪。」   「大人放心,這事情大可以交給諸葛玄去做。」許邵瞇著眼睛笑道。   「哦?乍融的軍隊可有萬人,諸葛玄才三千人,他能行嗎?」劉繇有些擔心。他怕諸葛玄消滅不了乍融反而被乍融吞併了兵力。畢竟,他知道乍融在撤退前去西城的時候放下的豪言:「先收並西城的兵力,再一雪前恥。」   「諸葛玄這個人帶兵打仗不行,但搞一些計謀什麼的,還是能夠勝任。我們原來用過的辦法,諸葛玄也打算用,而且他比我們更有門路呢。聽說諸葛玄手下的一個家將和乍融軍種勢利最大那個部分的指導者有親戚關係。」許邵微笑的解釋道。   「既然如此,那我倒要看看諸葛玄究竟再作什麼打算了。」聽到許邵的解釋,劉繇安下心來,對西城發生的事情拭目以待了。   乍融很早就想奪取在西城諸葛玄的部隊。雖然那些人馬不多,但也有三千人,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很大的誘惑。當然奪取軍隊之前,得先殺掉諸葛玄。這是乍融一貫的做法,因為乍融總是認為只有自己親手掌管的部隊才是值得放心的。他可不願意看見在自己手下中有那種能夠獨立的勢力存在。   乍融的軍隊在鄱陽湖的野戰中失去了近一半人,而後又在撤退之中逃亡了一部分,可謂是損失慘重。可就算是這樣,在準備進攻西城的時候,乍融的兵力仍然在一萬左右,其主力浮屠教眾並沒有散失多少,遠高於諸葛玄的三千人。因此乍融十分有信心的認為自己能夠攻下西城。   然而,當他自信滿滿的帶著軍隊朝西城進發的時候,前軍派出的探馬來報:「諸葛玄軍以於昨日撤出了西城。」   「什麼?居然讓諸葛玄跑了?」雖然諸葛玄的撤離就代表了自己將不損一兵一卒的進入西城,但接到這個消息的乍融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該死的諸葛玄溜得比兔子還快,怎麼我以前就不曉得,他是這麼會跑的呢?」   沒奈何之下,乍融只得讓自己的隊伍先行進入西城,同時在西城之內展開搜索。沒多久,乍融的面前就堆滿了值錢的物質,但城裡的住民和軍隊都離開了,留在城裡的即使連老弱病殘都算上也只有三千多人而已。根本不夠組織成一支強大的軍隊。而且乍融自己在近日鄱陽一戰後對那些沒有經過訓練的士兵也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他不再認為只要讓普通的老百姓拿上武器便可以作為一名士兵參戰。   「混賬的諸葛玄,你為什麼不把軍隊留下來呢?」看著眼前這些反射著耀眼光輝的黃白之物,乍融一點也提不起自己的性子。他一想起諸葛玄的逃亡就惱火不已,緊緊的皺著眉頭下令道:「讓各部隊都給我派出偵騎去搜索諸葛玄軍的行蹤。娘的,要是不把諸葛玄的隊伍給我找出來,你們也都不要混了。」乍融暴怒不已,很出人意料的在眾幹部的面前說了幾個粗字。   憤怒之後,乍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他轉過身子準備和被他招來的那些軍中幹部商量怎麼處裡眼前這些戰利品的事情。雖然這些閃閃發亮的東西在某些人眼中是讓他不屑一顧的,但它們確實是最好用來攏絡手下的東西。在經過了上一次清洗的緊之後,乍融有意在此讓手下的將士們稍稍的鬆一下,來修補自己在軍中的威望。   突然,一個消息報了上來。那是乍融軍在城中的收索隊傳來的消息:「發現了諸葛玄的侄兒和他的義子!」   「什麼?諸葛玄的侄兒和義子?」滿腦子充滿了對諸葛玄的憤怒之情的乍融登時就站起身來,興奮不已的下達了命令:「把這兩個小傢伙給我帶上來。」   「是!」傳令的人頜首,不一會就把諸葛亮和李晟帶到了乍融的面前。   看著眼前這兩個英俊的小伙,乍融先是一言不語端祥了他們一會才瞇著眼睛開口問道:「你們就是人家所說的諸葛玄侄兒和義子啊。怎麼不自我介紹一下呢。」   「我叫李晟,是諸葛大人的義子。旁邊的是諸葛亮,是義父的侄兒。」面對乍融的詢問李晟在諸葛亮還沒回答之前搶先開了口。   「哦!原來是這樣。」乍融臉上的表情依舊有幾分陰森,他死死的盯住李晟和諸葛亮:「你們為什麼不逃呢?」   諸葛亮吞了吞口水,把自己的心情安定下來之後,略略有些害怕的開了口:「我是出家人,戰真的勝負與我無關。本來我只打算一個人留下的,可是我的兄弟不放心,非要留下來陪我。」說著,諸葛亮伸手一指李晟,臉上露出無個奈何的神情。   「噢?真是兄弟情深啊。不過,你說你出家?」乍融聽諸葛亮如此說到,心中不禁有些。他才從豫章城逃出,來到這裡算是迫不得已,又不曾實現自己當初的目標,心情當然不佳。此刻雖是對諸葛亮產生了好奇,但這好奇的眼光中卻帶著惡意。   這樣惡意的目光很明顯讓李晟警覺起來,他搶先上前一步用自己那明顯比諸葛亮矮上半個頭的身子檔在了諸葛亮的身邊。雖然他此刻也是赤手空拳,但從他自身所表現出的那種無畏的氣概,卻是讓乍融那惡意的目光稍稍的縮回了些,人也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   「好可怕的小鬼。」乍融被李晟的舉動嚇了一跳。他明顯感受到了由李晟身上發出的那種沉悶的殺氣,那是只有經歷過血戰之後的軍人才有的殺氣。這樣的殺氣在這樣的踞離上被感受到,讓乍融著實有幾分難受。   這時,諸葛亮的回答也傳來了:「是的。我是出家。但因為年齡不足,還不得剃度,現在修行之中,研習各種教義經典。」   「哦?年齡不足?」乍融微微得一愣,隨即脫口問道:「你幾歲?」   「十五。」諸葛亮簡單的答道。或許是有些害羞,他微微的低下頭去,臉上的神情卻是極為鎮定。他個子大,又自然的散發出一種自信的氣勢,一點也讓人感受不到他只有十五歲。   「十五嘛?」乍融的眼裡露出一些不屑,他繼續詢問諸葛亮:「你說你在修行,究竟是怎樣的修行呢?」他說著冷冷的微笑起來,環故四周。此刻的乍融軍的骨幹們正一臉疲憊的圍作在西城城樓的廣場,他們大都略略有些麻木的看待眼前的一切。能夠笑起來的,也只有乍融一人而已。   「我在修研支婁迦讖大師的《道行般若經》。」諸葛亮依舊鎮定的回答道。   「哦?那麼你就講解看看吧。偌,就在這兒。」乍融涼著鼻音說著,聲音裡透著對諸葛亮的絲絲不屑。   支婁迦讖所翻譯的《道行般若經》是一部比較奇特的佛家經典。它用「空觀」(即萬事皆為虛空的觀點)來闡釋般若(知慧的啟悟),在原本咒術意味甚強的浮屠教義之中,注入濃厚哲學要素,成為有別於當時主流的存在。   一直以浮屠教領袖而直居的乍融並沒有看過多少浮屠的經典。他似乎只是利用一些舉動來利用浮屠教徒為自己作事罷了。然而就算是這樣,乍融也明白《道行般若經》是當時走在浮屠學最前端的經典。   「你這小子還真神氣。乳臭未乾據然就說自己在研修這樣高深的經典?哼,看我不把你給宰咯。」乍融此刻已有了殺諸葛亮和李晟以示威的想法。   自處斬徐元以來,周圍的人都提心吊膽,對乍融心存畏懼。這一切,乍融看在眼裡,心中有股快感:所有人都伏地而跪,唯獨他昂首傲視天下,無人敢拂逆於他,這是何等的榮耀。他覺得自己的恐怖清洗似乎起了效用。然而,鄱陽湖邊的失利,他被迫放棄了豫章城似乎又都是部眾對於自己過度畏懼的緣故。因此乍融有意略微的放鬆緊繃的韁繩,希望能多少提升一下氣勢。   只是以用人之道而言,就這樣直接放鬆是不可能的。乍融明白自己在放鬆之前,還需要再次勒緊韁繩一下。這是放鬆馬韁的常識。乍融惡狠狠的瞪著李晟和諸葛亮,他想以這兩個與諸葛玄有關係的十五歲少年為對象。一來對部眾作戰術性的勒緊示威,二來發洩自己心中對諸葛玄的厭惡。   「據說地獄有所謂的刀山劍海,你若是胡說八道,小心被推下地獄。」乍融拔出腰間的長劍直直的插入土中,大聲的對諸葛亮喝道。講道和地獄根本就是兩碼事,但乍融就是想以此來恐喝面前的兩個少年。   「有點可怕啊。」諸葛亮和李晟都從乍融那因充血而通紅的眼睛裡,感受到了他的殺意。雖說對於出現這樣的情況他們事先以有所預料,並也在這西城布下了相應的措施,但此刻完全處於「敵人」的包圍之中,兩人還是不免股慄起來。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們也絲毫不後悔留下來。因為對於他們來說能否打敗乍融就看眼下了。   兩個少年強忍股慄,緩緩地環視四周。只見眾人當中唯獨乍融攤腿坐著,後面的其他人不是盤坐就是正襟危坐,這些都是眼下流行的坐法。   「開始講道吧。」乍融站起身子,拔起插在地上的劍,緊握劍柄,兇惡的開了口。   李晟緊緊地護著諸葛亮。諸葛亮吞下口水,張開嘴,嘴唇不住地顫抖。乍融看了,一邊的臉頰歪扭起來,面目的表情變得更加猙獰了。   「我們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真實,其實都不是以實體存在的。他們皆是虛空,只是因為我們認為他們是真實,便成了真實……」努力的讓自己那忐忑的心情平靜下來,諸葛亮開始了自己的說道。雖然他研習經典的時間並不長,但他卻是十分認真地讀了下去,已經能比較深刻的理解其中的含義。   「等等!」乍融大聲的叫囂著打斷了諸葛亮的講道,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之中,他將手中的劍高舉過頭:「我現在就能看得到你,十五歲的大個子,這也是虛幻的嗎?不是實體嗎?你就是這樣認為的?」他滿臉殺機的逼問道。   「是的!」諸葛亮用力的點了點頭,卻在乍融的逼近下無奈的退後了一步。   「既然這個世上並沒有你這個實體存在。那也就沒活在這個世界上了?那我就讓你便成這個樣子,讓你變成虛幻的屍體。」乍融咬牙切齒的說著,往前又踏進了一步,手中的劍順次就要劈下。   「啊!」諸葛亮害怕的閉起眼睛,等待劍揮下來的咻聲。然而這咻聲並沒有出現,因為他被人用力的推了開去,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小心!」這是推開他的人所發出的暴喝,諸葛亮認出那是李晟的聲音。   「殺!」諸葛亮倒在地上張開眼睛卻看見李晟拿著一把短劍與乍融纏鬥在一起。李晟時不時的發出異常響亮的呼喝聲,這顯然是他通知在西城埋伏的眾人一起行動的聲音。今日就要消滅乍融,這是李晟老早就提出的計劃。為了這個計劃,他做了很多準備,其中包括用他本身和自己作為誘餌來接近乍融。   漸漸的喊殺聲在西城的各處想起,城裡隱隱有滾滾的濃煙冒出,顯然有人在渾水摸魚的放火。乍融手持長劍被逼到近身的李晟打得連連後退,雖然他的劍很長也很鋒利,但在近處長劍的優點卻是發揮不出來。他很難抵擋李晟手中那上下飛舞的短劍,若不是他閃避的好只怕沒幾下就被李晟給格殺了。須知李晟的劍法是學自徐定,而徐定則是王越這一脈的流傳,其最利於單人之間的徒步拚鬥,自不是乍融這樣三流的武將可以在下馬的時候抵禦的。   「你們還坐著幹什麼,還不上來幫我把這些該死的傢伙給殺了。」乍融覺得自己再打下去可能會死,頓時發狠起來拼著挨了李晟幾劍,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大聲對手下的人下達命令。他想得到這些人的解救。   然而,一個洪亮的聲音徹底的打碎了他的幻想:「乍融小兒,難道你還想得救不成?」   大約兩百名弓手,自城樓四周的房屋附近顯出身形來。其中有一手持硬弓的金甲大將,正是諸葛軍的黃忠。   埋伏的人馬則一獻身,自是讓乍融的心變得冰冷冰冷。而接下來,他手下那些骨幹軍官所說的一席話卻更是將他打入無底深淵,讓他嘗到了什麼叫做眾叛親離。   只見那些原本坐在地上的人站起身來,團團將諸葛亮圍住。其中一位個子瘦小,頭髮斑白的老者蹣跚的走出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喝道:「乍融無義,眾人皆不服。我們一致決定離開他。我們想去去投靠諸葛玄大人,請你幫我們傳達。」   「明白了。」諸葛亮臉上的血色稍稍回復了一些,輕輕地點了點頭。   看著自己的手下都背離了自己,乍融不由得大驚失色。他慌張起來手中的劍再也無法抵禦李晟的匕首,終於在一次後退的轉身中被李晟給擊中了背部的要害。   劇烈的疼痛讓他漲紅了臉,兩眼赤紅如著了火一般,嘴巴大大的裂開,整個人卻是動也不動,隱隱有一些嘶啞的聲音發出,那似乎是他在慘痛的呻吟。他異樣的靜止住了,兩眼瞪著卻沒有任何焦點,根本就沒在看東西。過了一會,右唇邊流出暗紅的血來,血從下顎順著喉結滲入衣領。原本鼓動不已的喉嚨慢慢變的舒緩起來。隨著「彭……」的一聲,他的身子轟然往前倒下,腦後頭髮四散開來,雜亂的鋪灑著。   「他……他死了?」諸葛亮在一切結束之後,從眾人的包圍之中走了出來,看著乍融那了無生氣的屍體顫抖著問道。雖然前面他被眾人安全的保護起來,並沒有看到李晟與乍融之間爭鬥的激烈,但他只要聽那聲音就明白兩人的之間的搏鬥是一幅怎樣的慘烈之圖。他感受到了其中的刺激,這讓他心跳不已。   「死了。」李晟鬆了一口氣略略顯得有些疲憊的說道。   眾人都散去了,偌大的城樓廣場這邊只留下諸葛亮與李晟以及黃忠留下的一隊用來保護他們兩人的幾十名士兵而已。眼下乍融以死,投靠乍融軍的軍官們自然得奔赴城中的各處去約束自己的士兵了。而黃忠也隨同他們而去,要制止城裡的戰鬥自是需要他們兩邊的努力才行。   諸葛玄與戰鬥結束的當天下午重新回到了西城,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他的家人和負責他安全的校尉魏延。   「這一次你們做得很成功啊。」重新回到城中縣衙會議廳裡的諸葛玄微笑的對著廳內的眾人說道。   今天這個看似充滿了無限巧合的結果實事上是一系列安排的體現。只是由於兩套安排之間那些個互相保密的結果才造成了前頭的驚險:   為了對付乍融,諸葛玄同時在李晟和諸葛亮的建議下著手佈置了兩套方案,一套文的,一套武的。   文的就是指對乍融軍中的軍官進行說服拉攏。這根本不花什麼功夫。在乍融軍與劉繇軍的鄱陽野戰之後,乍融軍的士兵們,就對自己的主將有了更加深沉的懷疑。因為太史慈在戰場上的造謠使得所有人都把乍融看作是一個軟弱的小人,從而不在信任他的領導才能來。   之後在諸葛軍派出的說客,徐定的尖銳的言辭,熱忱的情感之下,乍融軍中最大的一個部分也就是靖寇校尉徐海答應成為了諸葛軍的內應。他動用了自己的關係,並和扎生與豫章本地的堂弟徐冀取得了聯繫,完全說服了那些乍融軍的骨幹。大家互相約定好,一渡過贛江與諸葛玄聯繫上之後就反叛乍融,投靠諸葛玄。   本來他們需要在前往西城之前與諸葛玄聯繫好統一行動的。但由於乍融害怕劉繇軍偷襲而進行的緊急戒備使得負責兩邊通行的徐定無法即時地返回西城。使得諸葛玄這邊不得不認為文的計劃已經失敗,必須用別的辦法來解決乍融威脅——那就是武的計劃。   所謂武的計劃,那完全是由李晟負責的。雖然他的身份自是一個區區的代理郡司馬,但在他用自己的方式說服了義父諸葛玄和統兵的兩位將軍黃忠和魏延之後,這事情就已經完全歸他掌管了。   他回想著原來在電影裡看到過的有關地道戰的情景,利用手中的權力,讓整個西城的老百姓都參與到挖地窖這事情上來。   在這期間他也聽從了諸葛亮的建議:「在全城散播有關乍融的壞話,將他說得越恐怖越好,以便讓所有的百姓都害怕乍融的到來。之後再由我們出面鼓動全城百姓的心,讓他們完全歸於我們的掌握之中。」   這是一個相當厲害的建議,李晟聽從了,便掌握了全城的民心。挖地窖的工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在接到了文的計劃可能失敗的消息之後,將武的計劃進行最後的準備就成了李晟眼下最重要的工作。   他讓魏延負責義父的安全,讓全城的百姓和一千兵馬先行撤出城去。這是為了保證萬一,如果計劃的效果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好,只能給乍融軍造成相當程度混亂的話,那就將由他們突入城池對乍融軍進行最後一擊。   至於留在城裡的兩千人則由黃忠將軍負責潛藏在西城的各處。當然也不是全部都是到地窖裡隱藏起來,也有一部分。不多,也就那麼幾百人,但完全都是精銳的部分,打扮做豫章本地居民的樣子來應付乍融軍的到來。   為了讓計劃更加的天衣無縫,為了應付乍融有可能進行的搜查,李晟提出了以自己為誘餌,逕直去吸引乍融注意的計劃。他原本只打算一個人做這事的,但不想諸葛亮也插了進來。   「也讓我留下好麼,晟哥兒。」諸葛亮的大個子貼到了李晟的跟前請求道。   「不行。這事情危險,而且你又不會武。」李晟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他原以為諸葛亮這樣就會放棄,卻不想他在這裡得不到滿意的答案,便到那邊去請求他的叔父諸葛玄去了。   「叔父,我想留下來。」諸葛亮提出要求的方式依舊是這樣的直接。   「為什麼?」諸葛玄問道。   「我想增長見聞,並且幫助晟哥兒。」諸葛亮誠懇地說道。   「你怎麼幫他?」諸葛玄覺得很奇怪:「你可是手無縛雞之力阿。」   「但我懂得經典,或許可以利用這個為晟哥兒,拖延一些時間。」諸葛亮說出了自己的優勢。   「那麼,也好。」諸葛玄思考了一下答應下來,他同時喚過將軍黃忠,托付他:「請務必照顧好他們。」   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也大體按照預先的計劃發展。雖然其中略略有些小問題,如中途出現的危機之類,但多少也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了。事情總還算進行的相當順利。因此,在戰後的大廳裡,諸葛玄才會這樣的對他們說:「這一次你們做得很成功!」   眼下,乍融的事情已經解決,接下來的一步就該是討論如何與佔據了豫章城的劉繇對局了。   那可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敵人。雖然收編了乍融軍之後的諸葛軍已經有相當的兵力同劉繇一戰了。 第二卷風漸 序章 夜之暗襲   夜涼如水,風揚如波。在點點星輝的隱耀下,蒼茫的大地朦朧的被深藍的顏色所覆蓋著。這是一個涼爽的夏夜,也是一個偷營的好日子,耳邊響徹的贛江水聲是能夠將偷營著所引起的動靜消逝掉大半的。在這樣良好的環境之下,如果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將剛剛渡江而來的劉繇軍全部消滅的話,那奪回豫章將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諸葛玄抓住了這個機會,他帶著自己的手下大約五千餘人和負責這次行動的將軍魏延一道悄悄的朝劉繇駐紮在江邊的營地摸去。他要襲營。   趁劉繇軍新到就進行偷襲。這建議是校尉魏延提出來的。他覺得這樣可以功必於一役。而諸葛玄這在今日的作戰會議上採納了這個建議,因為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可想了。早在魏延提出這計劃的最初,他就……   「你們看這個計劃如何?」諸葛玄將魏延的建議甩給了大家。他曉得自己在軍事方面的才能也就是一般,在這裡的許多人都比自己要強。他也就不在獨立專行起來,而是讓大家群策群力的去思考。當然他也想借此鍛煉自己家中兩個晚輩的能力。雖然這兩個小的,在某些方面已經表現得比一般的大人還強,但諸葛玄依舊認為他們年紀還小,還需要好好的錘煉一番。   「我看不妥。」首先提出反對意見的是黃忠,他反駁的理由十分簡單:「這樣的計劃實在太危險了。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怎麼說?」諸葛玄問道。   「因為對方有許邵。」對諸葛玄的提問進行回答的不是黃忠而是諸葛玄的侄兒諸葛亮,「或許許邵不是一個兵法上的大家,但他的心思卻是極為細密。他應該知道哪裡是有缺陷,那些應該是需要防備的。當他將這些事情與他的主子劉繇說起的時候,對兵事十分熟悉的劉繇一定會對此作出防備。襲營這樣的事情並非是什麼出人意料的戰術,只要對方不是那麼傻瓜,都會對此有所防範的。若對方以此而針對我軍進行種種攻擊,我軍出去偷營的人將會是九死一生啊。」   「那也不能這麼說啊。」魏延一看自己提出的建議將要面臨被否決的處境,年輕氣盛的他頓時著急起來。他很看重這個計劃,也肖想著自己能夠在這樣的計劃裡擔當十分重要的角色。他想立功,想成為萬眾矚目的英雄。他想以此而獲得超越黃忠的功勳。   「戰爭本身就是一場賭博,其成功的幾率與失敗的幾率幾乎是對半的。如果我們只是因為擔心失敗而不去拚搏奮鬥一把,那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成功。」魏延如此說道。   「但那也要分清楚成功的幾率和失敗的幾率到底是如何。所謂多謀則勝,少謀則敗。打仗是需要運氣,但打仗不能完全去依靠運氣。如果依照你的計劃,只怕勝利只有三分,失敗只有七分。」黃忠搖搖頭沉沉的反駁道,他質問魏延:「你有這方面的情報嗎?究竟是什麼支持著你想出這個計劃的,如果只是想當然,那就不要放在這邊說了。」   魏延啞然了。黃忠的話確實擊中了他的要害,對於這個計劃,他幾乎實在沒有任何情報支持的情況下作出的。他確實實在想當然。   他無力的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自己理由來。倒是上邊的諸葛玄幫他解了圍。   「我聽說劉繇今日就在做渡江的準備了。他原本是聽從許邵的建議要在豫章修整幾天的。然而在接收了我們只用了半天就將乍融殲滅的消息之後,他卻是著急起來。或許他看出了我們的弱點了吧。我們剛剛接收乍融的部眾,無論就戰力還是軍心都需要一個整合的過程。如果我們現在就遭到襲擊的話,我們很可能就像絲巾一樣一捅就破的。可以說我們比劉繇軍更需要時間。打仗並非一定要自己處在最佳狀態,事實上只要敵人比自己更加困難,那仗就可以打。劉繇軍可不會給我們以修整的功夫哦。他一定會在隊伍尚在疲憊的情況下追擊而來的。」諸葛玄緩緩的說出他所得道的最新消息。雖然他沒有對此做任何評論,但是廳裡的每一個人都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來,他實際上是贊成魏延的偷襲計劃。因為在他所說的那個消息中,已經點明了一點,攻來的劉繇軍是疲憊之師。   既然劉繇軍是疲憊之師,那麼他們放一些小錯誤是很正常的。出現諸如防守不嚴密,對夜間的哨崗放鬆之類的事情都是很有可能的。因此若趁夜進行偷襲的話,成功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因為劉繇軍認為我軍正在做新舊之間的調和,根本不可能對他們發動進攻。   這就是諸葛玄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這麼說叔父贊同魏延將軍的計劃了?」諸葛亮帶著些許的不甘心,還想再次確認一下。   「阿亮啊。做事情謹慎是正確的,但也不能過於謹慎了,那樣無疑會失去很多機會的。而且……」諸葛玄說到這裡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你認為正面對正面的幹上我們能打敗劉繇嗎?即使是倚著這西城。」   「恐怕不行。」諸葛亮想了想早上因為戰鬥而給西城造成的傷害,不由得無奈的搖了搖頭。西城已經遭受一次混亂了,是絕對經不起因與劉繇作戰而產生的令一次混亂。西城需要的是修養,是時間。倚靠城池來防守劉繇軍其實和野戰並沒有什麼區別,甚至可以說更糟。因為西城根本就沒有囤積多少糧食,連同原來從豫章帶來的到現在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既然打野戰是包輸的,據城而守也只是能拖上幾天,那為什麼不徹底的賭一把,將一切都變得簡單呢?如果能贏那自是高興,萬一輸了那也算是一個解脫。我並不是一個能享受刺激的人,在西城的這些日子我已經擔驚受怕多了,實在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啊。」諸葛玄的低聲慢語說出了他內心的惶恐。   「我不想再擔心受怕下去了。」這是諸葛玄同意魏延這個冒險計劃的最大原因。   「既然義父這麼說了。那我們就得好好的計議一番才行。」一直沒有說話的李晟突然開了口。   「計議?計議什麼?」諸葛玄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自然是計議種種萬一的事情哪。得勝了就擊敗了劉繇,就可以重新奪回豫章城,這一切自然不用我多說。但萬一失敗了呢?如何撤退?撤退的路線是怎樣的?留守的人馬怎麼去接應撤退的兵馬?怎麼去應付敵人的追擊?這些雖然是現在大家興許不願意考慮的事情,但未言勝,先言敗,這些可都是頂頂重要的啊。」李晟如此說道。他提出的事情雖然顯得有些不適合時宜,但確實是眼下最需要考慮的問題。   「你呦……?」諸葛玄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拿自己的這位義子一點辦法也沒有。   兩個時辰之後,一切都商量好了。大家細細的回想了一遍,思索了一下其中有沒有什麼遺漏的點之後,終於將這一整套計劃確定下來。從派兵的多少,到進軍的路線,統兵的人選,再到萬一失敗的種種安排,全都成為文字被記錄下來。負責記錄的是主簿羅茂。魏延成功的拿到了這次行動的統兵權。他是作為副將的,而主將正是豫章太守諸葛玄。   到了第二天晚上子時,這正是夜半。在接到了劉繇軍中一切正常,正紮營與贛江之畔的消息之後,諸葛玄便點齊了六千人馬偷偷摸摸的朝劉繇軍營行去了。為了保密,每個士兵的口中都被要求上了銜,腳下的鞋上都裹著那厚厚的布墊,要求全軍所有人都得小心輕步的前進,以便將自己的動靜降到最小。   因為不能點火把,偷襲的部隊便只能在黑暗之中摸索著前進。雖說這一路的地勢都是比較平坦,但眼下大家都是兩眼一摸黑,自然無法走快。從西城到劉繇的營地大約有十里的路程,本只需半個時辰就能到達,但大家卻在這兒走了足足一個時辰。   當中天的月牙微微的有些偏西的時候,諸葛玄終於帶著自己的人馬來到了劉繇營地的面前。他一揮手,六千多人的隊伍就此停下,而他這騎著馬來到了隊伍的前頭。他是比較小心的,雖然早已就決定了要對敵人的營地進行偷襲,而且他自己派出的偵騎也都證明著,對面的敵營一直都正常的很,但仍然是有些不放心,打算親自去查看一番。   「怎麼樣?你能看出有什麼特別的嗎?」諸葛玄策馬來到魏延的身邊,輕聲問他。對面的營地在他的眼中是朦朧的一片,靜得很。他看不出其中有什麼特別的存在,心裡卻有隱隱覺得不安,故而會問尚屬年輕的魏延。畢竟魏延是年輕的武將,別的不說,至少眼睛比諸葛玄要好了許多。   「對面很靜。」魏延凝神注視了一會,緩緩地開了口:「一切都顯得正常。似乎是一片毫無防備的模樣。營地圍牆的上頭有崗哨,也有來回走動的人影,那說明敵人真的在做好防禦的準備。他們是真人而不是用稻草紮成的幌子。」   「既然這樣,那麼你最後的判斷呢?」諸葛玄望著他。   「判斷?」魏延聞言一愣,頓時會意過來,臉上浮起自信的笑容:「這是上天給我們機會,要讓我們成功啊。眼前的敵營是一個再正常也不過的弱營,若是我們現在就發動攻擊的話,一定可以輕鬆獲取勝利的。所以……」說著,魏延在馬上朝諸葛玄一拱手:「請太守大人下命令,我當率兵將眼前的敵人一鼓蕩盡。」   「一鼓蕩盡?哈哈,那倒是威風的緊。」或許是被魏延那年輕的銳氣所觸動,諸葛玄不禁讚許的輕笑起來。他輕輕的拍了拍魏延的肩膀,笑著對他說道:「出擊吧!帶著我們兒男向出山的猛虎一般踏破他們的營地,讓天下人都知道荊州有你這麼一個魏延存在。」諸葛玄很欣賞魏延的傲氣,他認為這樣的傲是為將者所必須的。   「一個將軍若是唯唯諾諾沒有一點氣勢,那還叫什麼將軍。」出身與軍旅的文臣對這一點卻是十分的瞭解。   「那麼,我就下命令了?」聽著諸葛玄的鼓勵魏延的臉上登時顯出一絲感激來。若是在平時,他包準會上去對諸葛玄感恩戴德一番,但是在現在,面對對面那靜悄悄地營盤,他卻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他知道眼下不是多話多行的時候,只要自己能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表現得出色,那本身就是對諸葛玄最好的報答了。   「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喝道。這聲音不大,卻是很有氣勢。   如同預演的歌舞一般,隨著魏延這低沉的命令聲響起,平平列住的軍陣之中便有幾個身形敏捷的傢伙手迅速的朝劉繇軍的營門奔去。他們很明顯的分著兩批,前面那批的人手中拿著精緻的手弩,而後面的那批背上則背著一捆黑色的繩索。   他們似乎是接受了特別的訓練似的,不但步履輕盈,身如飛燕,就連在奔跑將隱藏自己的身形都做得非常好。他們迅速的接近了劉繇軍的營地。在離營門大約還有十丈的距離上,前面的一批人登時停止了前進的步伐。他們互相的對視了一眼,左手在空中飛舞打出幾個讓人難以理解的手勢,好像在交流著什麼。當他們將左手放下之後,右手便猛地抬起,托高了手中的手弩。他們有力的食指微微的扣動,一陣細微的弦震聲傳出,卻見六道銀色的細光直朝對方的脖子奔去。   「噗!噗!噗!」營地圍牆上頭的六個人從兩丈高的地方墜落下來。被射穿了喉嚨的他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非常痛苦的在地上掙扎著,卻偏偏發不出一點聲音。   後面的一批人跟了上來,他們小心而迅速的越過倒在地上的那幾個將要快死的敵人,來到了營地巨大的木門前。他們蹲下,取下自己身上的繩索,迅速的將繩索綁在了營地的木門上。然後他們飛身向後,一邊跑著,一邊釋放自己身上的繩索,就像留下一條廠廠的尾巴一般將繩索從前面的營門處拉到了這邊軍陣前。   「完成任務了。」出擊的六個人來到魏延的身前沉聲的向他匯報道。   「很好!」魏延讚賞的點了點頭,側頭看了一旁的諸葛玄一眼,在他示意一切完全都由自己負責之後,他才神色凝重的朝自己的士兵下令:「火箭手,衝前,三箭輪射!前軍盾兵,拾起地上的繩索在三箭連射的同時,將敵人的營門給我們破壞了!」   「是!」士兵們低沉而有力回復道。在隊伍最前頭的這一千名士兵完全都是諸葛玄從荊州帶來的,都是眼下最強的存在。   前軍的三排弓箭手在一排盾甲兵的護衛下前進了。他們踏著細碎的步伐,來到了營門前二十丈的距離處。他們立定住了。盾甲兵整齊的伏下,單膝跪在地上,將盾牌平支起來。後面的兩排弓手也蹲下了,整個場面上站著的只有第一排那五十名弓手。摘箭,上火,抬弓,拉弦,放弦,一連串連貫的動作在弓手行雲流水的動作將完成了。隨著一片弓弦崩起的聲音響起,一溜五十支飛箭便掠過高兩丈的圍牆在黑色的夜空中劃出一道道桔紅色的軌跡沒入了劉繇軍的營地之中。火起了,隨著輪射的展開,一波一波的火箭就被弓箭手們輪流的射了出去,讓整個劉繇軍的營地陷入了彤彤的摩焰之中。   就在弓箭手發出手中炙熱之箭的同時,軍陣中的一排短兵夜有了自己的動作,他們伏下身子拽起地上的繩索,後退了幾步讓它繃緊了,然後重重的往後一拖。   「匡……啷!」老掉牙的聲音在營門那兒響起,劉繇軍那闊三丈高兩丈的營門就在魏延手中這幾十個小兵的拖拽中垮了下來,露出了通往中軍大帳的暴露來。   「都做得不錯啊。」魏延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的耳朵已經聽見了從敵人的營地裡響起混亂之音,那是十分美妙動聽的聲音。正是由於有了這樣的聲音,魏延的心才最後放下:「敵人的軍營果然是沒有防備的。」   既然這樣,那麼就……   「給我殺!」魏延暢快的發出吶喊。他手中的大刀高舉著指向前方那在紅色夜空下的營地,率先帶著人馬朝那兒直奔過去。在他看來,劉繇軍的營地此刻定然像被攪渾了的一鍋粥一般,稀稀拉拉的沒有一點秩序,應該是很容易被攻破的。而魏延現在想做的只是想乘著這個機會給劉繇軍發動最後一擊。   「衝啊!」他始終是奔在隊伍最前頭的。他越過殘破的營門,不理會四周燃燒的營帳,也不成注意四周的喊殺聲為何總是那樣的遙遠。他總是一個勁的向前向前,只想獲得戰爭勝利的果實,而忘記了自己奔的太快,早已將自己的長官諸葛玄遠遠的拋在了後頭。   當他帶著十幾名近衛士兵來到劉繇軍營地的中軍帳的時候,面對中軍帳的空無一人,他心中才覺得不妙。   「為什麼,從營門到這裡都沒有遇上一個敵人?為什麼四周只有喊殺聲,慘叫聲,卻沒康健揮舞兵刃的敵兵,倒地而亡的屍體?為什麼這偌大的中軍帳是空的?若真是偷襲成功的華,那眼前應該是一片人影重重的混亂才是。」剛剛衝鋒之時不曾冒起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出現在魏延的腦海中。他略略有些心慌了似乎猜到了眼前的局面究竟代表了什麼:「這是一個圈套啊。是敵人精心佈置的圈套,在營地的圍牆上被自己這邊射死的哨兵是真人沒錯,但也有可能他們只是用來勾引自己上當的誘餌。敵人很可能已經看破了我們的這次行動,因此他們設下了這麼一個陷阱。」   「中計了!」咬牙切齒的聲音從魏延的口中蹦出來,他很快的下了命令:「大家不要慌,小心的跟著我撤退就行了。我一定會把你們都帶回去的。」在察覺了情況不妙之後,魏延所做的第一件是就是安撫自己手下的軍心。他明白眼下並不是讓自己的隊伍陷入混亂的緣故。   「哦!」士兵們低沉著歡呼了一下。雖然這危險,但畢竟還有一絲希望麼。單純的士兵們很容易就平靜了自己的心。   有遠及近的喊殺聲在營地的右邊響起,那是劉繇軍殺來了。魏延側耳傾聽又地上傳來的動靜,臉上漸漸露出駭然的神色:「不好是騎兵!」他還來不及提醒自己的手下腰做好防止敵軍突擊的準備,便看見在黑暗的陰影之中,一彪大約兩百來人的騎兵隊伍橫插過來,當先的一員年輕驍將,手中舞開了一條丈五長槍抖落起點點銀色直朝自己的門面刺來。   「看樣子是由幾分本事的人哦。」魏延估摸著這對方實力,發現他與自己差不多同處於一個水平上,不由得露出幾分感興趣的神色。他沒有後退而是縱馬上前,手中的丈二長刀掠起,就這樣毫不保留的與對方拚鬥在一起。   「匡……」在怪異而刺耳的聲音中,刀桿和槍桿紛紛的拼了一次,由此產生的火花和力道,讓兩人不由自主的連人帶馬狠狠的後退了幾步。剛剛的一擊,兩人竟是鬧了一個不分勝負、勢均力敵的結果。   「不錯嘛?這人究竟是誰?」兩人都清楚自己的實力,都明白要遇上一個可以與自己相抗衡的對手在這世上是多麼地難得。當勢均力敵的結果呈現在他們那年輕的臉龐前的時候,兩人的心裡都不由自主的起了想與對方結識一番的念頭。   「你是誰?」兩人同時開口追問。因聲音響起的是這樣整齊不由得微微一愣。   「我叫魏延(太史慈)!一愣過後,兩人的回答也同樣是如此地整齊。   兩次的同時,把整個嚴肅的戰場鬧得像玩笑一般。兩人同時聽到身後的士兵隱隱有「噗哧噗哧」地聲音,明白他們實在忍耐住暴笑的衝動,心中頓時一顛,盤踞於身上的戰意頓時消散不少。雖然仗還要再打下去,但是兩人都清楚地明白這仗絕對不會打得激烈了。至少在彼此地交手間都會有意無意的給對方留下一些餘地。畢竟戰意的消逝,讓他們很難再起殺意了。   「你就是神亭嶺一戰與小霸王打平手的太史慈?果然有幾分本事嘛。」魏延淡淡的說著,眼神卻變得凝重起來,他暗暗的聚集自己身上的力量。   「過獎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名氣,但我卻清楚你的實力不在我之下。」太史慈微微的有些笑意,隨即揚起了手中長槍:「來決一勝負吧。」他向魏延提出了邀請。   「好!」魏延沉聲答應下來。以他的傲氣是決不會在任何人的挑戰中退縮的。   「殺!」從兩人的口中同時發出相同的暴喝。在狹窄的空間中,在亂兵紛紛而起的混亂戰場上,兩人卻是旗鼓相當地戰在了一起。一時間刀劈槍刺,圓舞置戳,你來我往的鬥得十分快活。他們揮灑著身上淋漓的汗水,專心致志的與面前的敵人搏殺。在這一刻,他們不像是一個有責任心的將軍反而像一個癡迷的武者,所想的也只是面前的一星半點罷了。魏延忘記了自己還要帶士兵突圍的承諾,忘記了自己還有保護太守諸葛玄的任務。而太史慈也忘記了自己還要帶兵將眼前的敵人截做兩段的計劃。他們互相拚比著,鬥了一個難捨難分。只讓身邊的士兵自主去戰鬥了,讓兩邊的人都只憑著本能而戰。戰鬥頓時在這兒陷入了慘烈的焦灼之中。   當魏延和太史慈在這邊糾纏不休的時候,被魏延落在後頭的諸葛玄卻遇上了危機。他所在地後軍被張英,孫邵兩路夾攻,正陷入無可避免得混亂之中。本來他們是作為獵人去獵取獵物的,但在此刻,在劉繇與許紹的共同安排之下,他們這些原本的獵人,卻反而變成了獵物。這樣突然的轉變,讓他們著實無法適從。他們沒有會意過來,自然而然就被打得毫無防守之力。   按照許紹的建議:劉繇軍是打算用三面夾攻的辦法來對於諸葛玄的。其中正面是太史慈的騎兵部隊,側面這是張英和孫邵的人馬。他們原以為諸葛玄一定是衝在最前頭,所以便安排了太史慈上去,以保證能在第一時間擊殺諸葛玄。但沒有想到真實的情況卻是能與太史慈較量的魏延沖在了最前方,這是許紹計劃中的失策。   不過這失策對於許紹的計劃而言還是比較小的那一種。因為整個計劃的主要部分,眼下還是進展得挺順利的。前來偷營的諸葛軍確實陷入有如沼澤一般的苦戰之中。雖然離最後的殲滅還有一段時間,但在劉繇和許紹那兒他們卻十分的明白今夜的戰鬥他們贏定了,他們不由自主的露出最最歡喜的笑容。   在他們這樣的笑容下諸葛玄陷入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之中。因為他遭遇到了孫雷。   孫雷是跟隨著孫邵前進了。由於孫雷德加入孫邵部這邊的進展原本就比張英那邊要快了許多。他們很快就攻到了隊形的中央,看到了那被護衛重重包圍著的諸葛玄。當然孫邵、孫雷並不認得那是諸葛玄,他們只是看著他被身邊的護衛保護的很好,而十分確信的以為這個人不簡單罷了。   「給我抓住他,雷!」看著這個被護衛起來的諸葛軍將領,孫邵便想起了當初追擊之時被諸葛軍打敗的恥辱,一時間他舊恨湧上心頭,立馬沉聲的對孫雷吩咐道。   「明白。」孫雷迅速的答應了下來。事實上在他的心中也有和孫邵一般的想法。   孫雷迅速的帶隊前突,闖進了諸葛玄的護衛陣中。雖然孫雷的武藝比魏延、太史慈這些人差多了,但也著實不是這些普通的士兵可以阻擋的。當他手中的戰斧不斷地揮出的時候,一個又一個抵擋在他面前的護衛已經被他殺倒於敵。很快的,他來到了諸葛玄的面前。   此刻諸葛玄地臉色已是十分蒼白了,他在孫雷的注視下,倉皇的拔出劍來想與孫雷過招。然而孫雷豈是那麼好與易的。只見他手中的斧柄翻轉過來,不是斧刃,而是用斧背狠狠的砸在諸葛玄的前胸巨大的力道,將諸葛玄從馬上直接打落,然後一把將他提了起來,算是擒住了。   「什麼垃圾嘛?就這個樣子還能當武將?若不是族叔要我抓你,我剛才早就一把斧頭把你的人頭給砍下了。真是的……」孫雷抓住了諸葛玄正想策馬往回。   突然他定住了,轉過身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原本孫紹所在地方向。原本孫紹的坐騎上已是空無一人了。一員似乎是剛剛從戰場上廝殺下來的武將身騎黑馬的出現在孫紹的坐騎旁。他右手提著長刀,左手著提著一個人。孫雷遙遙的望去,在昏暗的夜色之中分明看明白了,他武將所持的人正是他的族叔孫紹。   「這……是怎麼會事?」他一下子驚呆了。   只見對面那人緩緩地開了口:「我是魏延。現在我擒獲了你這邊的將軍,想靠他來交換你手上的人。你看如何?」魏延倒是顯得十分鎮定。 第二卷風漸 第一章 人生如夢   灼灼的火光照耀了這方圓數十丈的天地。剛剛才從抓獲敵軍將領的天堂中跌落下來的劉繇軍孫雷部與才從太史慈的軍中殺出來的諸葛軍魏延部對在了一起。兩邊相隔十幾步而立。在周圍士兵手舉的火把光輝之中,無論是孫雷還是魏延都能十分清楚的看到對方,看到對方的容貌,看到對方手裡把持的自己這邊的重要人物。   「你看怎麼樣?」在提出了交換的要求之後,魏延等了孫雷一會,他見他良久沒有回答,臉上的神色不住的千變萬化,不由得由補充的追問了一句。   「好吧!俺答應了。」孫雷本想上前去與魏延交手的,但沒向前兩步就感受到了由魏延身上傳來的股股殺氣不由得大驚。他覺得魏延身上的殺氣和自己軍中的太史慈一樣的強大,都是自己不可抗拒的存在。   「有如此可怕殺氣的人,他的手段一定也和他的氣勢一樣可怕,同樣是我無法抵禦的存在。」想著,他不敢再敢用強,悄悄的瞄了一眼被魏延如同貨物一般拎著著的族叔,心中一緊,只好無奈的答應下來。   交換手中各自的俘虜,兩人都沒有耍什麼手段,只是老老實實的那樣做了,互相將自己手中的人交到對方的手中,同時將對方手中的人放在自己的手中。由於沒有橫生枝節的事情出現,雙方的交換變得十分簡單,無非就是左手交出自己俘虜,右手接過別人手中的歸還者,然後互相後撤了幾步,這一次交換就算是完成了。   「好了,現在請你們推開。」魏延接過諸葛玄的身子還算是彬彬有禮的說道。只是場上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禮貌下面的不可抗拒。絕強的氣勢從他的身上一點點的洩漏出來,讓這兒的眾人尤其是劉繇軍的士兵感到恐懼:「千萬不要惹火了他。否則,他所執行的手段將是最簡單而最殘酷的,那將帶給你以死亡。千萬不要懷疑這一點,因為你應該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感傷與憤怒。」   感傷與憤怒?是的,此刻的魏延正深深的沉浸於這種情緒之中,他被這種情緒控制著,只是還沒有放棄自己的武力。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所針對的目標是什麼?被情緒控制的魏延有著自己的答案:所謂的傷感來自於自己計劃的失敗而造成的士兵陣亡,所謂的憤怒則來自於自己對自己遺忘任務所造成不必要傷害的自責。他自己恨著自己,自己的心在揪痛中落下點滴的血淚。他在傷心,在發誓,在彌補。用自己的力量,將受了傷的太守與還倖存下來的士兵一起帶離開這兒是他眼下,最最重要任務。為了這個任務,他可以放棄一切。   這或許也是一種贖罪,在瞪視著敵人的那一霎間,他想起了前不久發生的事情:   刀與槍不知是第幾次狠狠的拼在一起,也許是幾十,也許是上百,總之刀劍對碰之時所產生的絢爛火花,總是讓人在激烈之中感受到勢均力敵的存在。已經拚鬥了好一會了,總是毫無花俏卻十分直接且充滿力道的招式拚鬥在一起,已經讓參與戰鬥的兩人流下了細細的汗水。無論是魏延還是太史慈,從來沒有這樣貼切的感受到累的存在。他們的體力在無情的消耗著,而分出勝負的機會似乎在他們的拼比中離他們是越來越遠了。   「怎麼樣呢?還要再繼續麼?」一直打下去覺得很無聊,本來就不是那麼戰意滿滿的魏延開口詢問對面那個同樣也是滿頭大汗的傢伙。   「算了吧!這天色也晚了,我們打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實在沒多少力氣再打下去了。」聞言,太史慈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開口說道。雖然他現在腰桿挺得筆直,但魏延還是依稀從他眼中看到了些許疲憊。   「他真的是不想打了。在戰意沒有完全激發起來的時候就與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交鋒,那最後得到不是一種快感,而是來自於內心得無奈和疲勞。」魏延聽了他的回答心中這樣想到。突然他猛地暴跳起來:「我們已經打了將近一個時辰?」驚訝的表情凝固在他的臉上,彷彿一下子發生了有若天塌地陷的事情一般。   「是啊?怎麼了?」一下子,太史慈回問的很白癡。   「還能怎麼了?天啊!我的任務!」魏延在剎那間沒了風度,發出野獸一般的吶喊。一個時辰?這時間可是夠久的了,完全足夠讓一直軍隊毀滅,讓一場戰鬥分出勝負,讓一個活人死的通透無比。原本和太史慈在那兒單條呢,魏延忘記了這些,此刻被對方的話一驚醒。腦海中頓時冒出這樣一句話來:「完蛋了,這事情鬧大了。」他偷偷的瞄了瞄自己四周的環境,心中越發變得深沉起來。在他的四周,在這個戰場之上,屬於他的士兵,已經不多了,而且個個的身上似乎都帶著傷。   「該死的!」魏延咒罵道。從這一刻開始他對自己就有些怨恨了,「如果我當初不提起這樣的計劃。如果在這戰場上,我不合太史慈糾纏這麼久的話,那一切都有可能不同吧?」他將造成這一切的原因都歸結到自己身上。   「任務?」這個時候太史慈會意過來了,他也記起了今天主公給自己下達的任務:「徹底的擊潰諸葛軍的前隊。」   「真是可惜啊。我似乎也沒完成自己的任務呢?」太史慈無奈的想道,他也覺得這是自己的一個恥辱。於是,他在魏延轉身就要撤退的時候,飛快的追了上去,口中大喝:「魏延休走!」   「怎麼了?」聽到後面的太史慈在那兒大叫,魏延卻是很沒有火氣的轉過生來,用灼灼的眼睛望著他,問道。   「這個?」看見魏延那十分平靜的眼神,太史慈一下子也焉了。若是魏延回過頭來不給自己好臉色的話,自己還有理由拉的下臉把他給留下來,但眼下人家那樣的平靜,那樣的溫和,倒是讓自己有些尷尬起來。本來嘛,他太史慈就是那種吃軟不吃硬,很記恩情的人。當下他不好意思再糾纏魏延,只是擺擺手,說道:「沒……沒什麼了?」   「哦?」看出了太史慈臉上的尷尬,魏延頓時想起太史慈的身份和任務來。他明白太史慈究竟是為自己擔待了怎樣的風險頓時很有幾分感激:「多謝了!希望下次見到,我們不再是敵人。」在眼下雙方還是各為其主互為敵人的情況下,魏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太史慈說得太多。儘管他心裡已經很喜歡上對面的敵人,對他總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情,但說出口的話,也只能婉轉到這個地步。   他揮揮手,讓自己手下的殘兵聚集起來,頭也不會的就帶著自己的人馬快跑而去了。雖然他對太史慈這個心中默認的朋友有幾分不捨,但他不是不分輕重的人,自然清楚的知道,眼前最最關鍵的事情是將自己的太守和隊伍帶走,突出重圍而去。於是,他快步趕到後軍,見孫雷擒了諸葛玄,便自己出手制住了孫邵與之交換,也便有了眼下的這種局面。   「退開?」孫雷微微一愣,還在思考之中。雖然他也感覺到了魏延話語中那不可抗拒的意味,但他還沒落到僅僅憑著對方的一句話就後撤的地步。就他而言,魏延是很強沒錯,但究竟是強到怎樣一個地步,那還需要幾分考證的。他沉吟著,心中一做好了看看他的本事再做計較的打算。   那想他這邊一沉默,魏延那邊便微微的皺起了眉頭,臉上顯出一絲惱怒的神情來。他稍稍了向後了些許,將手中的諸葛玄交給身邊的近衛保護,便緊緊握住了手中長刀刀柄,更多驚人的氣勢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他抬起了手中的刀,將刀刃直直的比向對面的敵人,其中挑戰的意味是那樣的濃烈。   「既然不退那就來交手一番吧。」魏延正式向對面的孫雷發出挑戰。   「交手?」聽見了魏延的挑戰,孫雷猛地就想就這樣衝上前去。畢竟個性相當勇猛地他,還不曾在哪個人的挑戰面前退縮過了。然而,他才向前走了幾步,就止住了自己的步伐,再也不肯有任何行動了。因為此刻的他想到了一個問題:「眼下這個分支部隊的最高指揮官是我啊。」   由於上次戰鬥的失利,孫雲被貶為一名隊長,離開了軍隊的高層。眼下整個孫紹的部隊能夠稱得上是指揮官的也就只有孫紹和孫雷兩人而已。眼下孫紹昏迷不醒,敵人又不不逼近,孫雷不得不顧及整個大局而對魏延的挑戰置之不理。他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是容不得有半點閃失的。一旦失敗,或是被殺,或是被擒,那自己這邊唯有潰敗一條路可走。這是他孫雷決不願意見到的事情。所以,他選擇了等待,等待西面張英隊的攻來。   這是他作出的無奈抉擇,但卻不被對面的魏延所理解。或許魏延是看出了他眼下如此佈置的用意,而覺得有些不妙吧。總之魏延在發現他沒有任何動靜之後,卻是越加囂張的往前策馬了一丈道:「爾等如此退縮卻又不讓路是何道理?難道你們劉繇軍的人除了太史慈以外都是懦夫麼?」   如此的喝問還沒讓孫雷發怒起來,卻偏偏惹起了孫雷帳下的一名裨校。只見他身高七尺有餘,其本身不顯得如何魁梧,但立於馬上卻顯得另有一股堅韌的氣質。但看他從眾人之中冒竄出來,提起了手中的長刀就對魏延應到:「誰言我劉繇軍中皆是懦夫了?孫將軍不合你打是給你加幾分面子,少來這些個給臉不要臉的行當了。既然你要打,就讓我於青來接你的高招罷!」說著,他便縱綽刀直朝魏延這兒奔來,一邊策馬狂奔著,一邊口中發出嘶吼。他在倚靠這叫喊來提高自己的氣勢,一絲絲狂野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讓人覺得他也是一個不容小視的人物。   或許所有人都認為這個叫於青的小校很厲害,很勇敢,是應該能夠同魏延教量一番的,但魏延自己卻不這麼認為,面對衝來的於青,他嘴角微微的翹起,臉上自然而然的浮起一絲嘲諷的微笑。   「就你也想與我挑戰?」魏延不屑一顧的開了口。當下雙腳微微的一夾身下坐騎肚子,讓它就這樣竄出去正面迎上了於青的身影。他並沒有抬起手中的刀,而是讓刀刃朝下,擺出了一個拖刀的樣式。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在這個位置上於青提起了自己的刀勢,和那些從沙場上下來的將軍們一樣,於青的刀勢同樣是沒有任何花俏意味存在的。他只是平平的舉起了刀,將刀刃對在了魏延的脖子處。顯然,他是想一刀將魏延斬首的。   二十步、十步、五步、三步,到了似乎臉對方鼻孔中呼出的氣都能噴在自己臉上的地步,一直都是拖刀縱馬的魏延突然有了動作。他看到於青是在離自己還有二十步的地方擺了刀勢,而且在二十丈到三步之間都沒有做任何的改變,便十分肯定的確認於青的水平並不高,其刀勢到了眼下已經明顯有些用老了。   用老的刀是不駭人的,魏延只是在雙方相距兩步的時候側身一閃就躲過了於青的刀。僅僅是眨眼的一霎間兩人就交馬而過了,而在交馬而過後的那一刻魏延手中的刀卻異樣的舉起來,十分怪異的向後一撩,卻是由下而上起,自腰從頸的將於青連人帶甲斜砍為兩段。   鮮血從殘斷了身子的創口出如噴泉一般湧出。於青的上半截身子就如同被重拳打中了一般斜斜離開了他的下半身,直直的朝後面灑去,然後重重的墜落在地上。「乒……」的一聲塵埃落定,從於青的身子裡冒出的那些紅的,黃的,黑的,綠的,白的內臟和骨頭就像是一盤拌好了卻被潑灑在地上的醬菜一般,讓人感受到恐怖的精彩。這精彩當然不是對死去的於青而言,事實上他們只是受於青之死的震懾,而對魏延這人的高超武藝和狠辣殘忍的殺人招法而覺得可怕。   「眼下的這人絕對不是一個可以抵擋的傢伙。」無論是孫雷還是普通的士兵,都對此覺得恐懼,從而自覺的後退了一步。他們的士氣又下降了許多,眼下顯然已經沒有多少戰意與魏延交戰了。   這時,魏延一步一步的縱馬向前過來。因為剛剛才斬殺了一員敵將的緣故,他身上的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些許血腥的氣息,在他渾身戰意的催逼下,這樣的氣息卻變成了令人恐懼的強大殺意,讓勇敢如孫雷者見了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   「你們還要阻擋在我的面前嘛?」魏延緩緩的說著,他抬起手中的長刀。那並不是一把絕世好刀之類的兵器,以魏延現在的身份也沒有資格用上那樣的兵器。他手中的刀,也只是一桿一般鐵刀,算是那種量產的校尉用刀,自然沒有那種砍人不沾血的能力。此刻他抬起了刀,刀上的血便自然而然的沿著朝下的刀刃滴落,一點一點的掉在地上。   紅的血,白的刀,黝黑的刀桿,凌厲的眼神,駭然的氣勢,以及魏延前頭留在眾人心裡那可怕的武功,讓這兒的眾人直把魏延看得如同一尊魔神一般。有人敢去阻擋魔神的道路嗎?那不是有實力和他一戰,就是很明顯的在自尋死路了。   面對這樣的情形,孫雷無奈的後退了。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軍中絕對沒有能和魏延一較高低的人,讓士兵們上前去與他戰鬥,那只純粹是送死而已。更何況眼下的諸葛軍已經在魏延那一系列斬將殺敵的動作之後士氣有了很大的提高,而自己這邊卻在魏延那連連的逼迫之下,士氣低落的很,根本沒有多少心思與魏延交戰。所以,對孫雷來說,退卻便是一個雖然無奈,卻是非常明智的抉擇了。   既然孫雷不敢阻攔魏延,魏延自是十分從容的在眾人的面前撤退了。只不過是有些擔心對方會不會在自己的背後對自己進行追擊的緣故,魏延的撤退是向退潮的海浪一般,一波波後撤的。他們是面朝著敵人,腳朝後的撤退,因此即使在撤退之中,他們對那邊的孫雷部也保持著絕對的警戒。在離開劉繇軍的伏擊戰場,與李晟安排的殿後軍接觸之前,他們始終是放不下心思的。   從西城出來就是綿綿的山區。在當初商討的撤退計劃之中,十分清楚的就點明了:若是魏延的進攻失敗的話,就讓大家都往山區裡撤的事情。雖然當初也有人提出山路難走並不適合撤退,建議李晟想一個辦法去走大路,但卻被李晟提出的理由給說服了。   「山區難走,走不快,這是誰都認為的事情。然而上去無路,處處接可為路,也是每個人都懂的東西。我們現在的人不多,只有這麼幾千人,只要我們進了山裡,隨便找一個山溝溝躲著,只怕很難有人搜索得到我們吧。雖說山中也還有些原住民的存在,但他們再怎麼驍勇,要來攻打一個幾千人的隊伍也怕是不可能的事情。」李晟這樣的解說很有道理,著實說服了廳內的不少人。   而接下來諸葛亮的對這個道理的補充,便更是將那些猶豫之人的最後驚疑給打沒了:「兵法有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像許邵那樣聰明的人絕對會把一件事情想得異常複雜。當他們真的按照虛實之道去遐想的時候,他們決然不會認為我們是『實則實之,虛則虛之的』。」   「原來如此……」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起來。   至於西城沒有再去考慮,它將如何了。除了原住民以外的所有人都被撤了出來,無一例外的都再次做好了搬家的準備。如果諸葛軍輸了的話,他們這些人自然可以就此撤去,以平民的身份去投靠他們的新主子劉繇。而如果諸葛均贏了的話,那他們更可以高高興興的返回豫章。可以說無論諸葛軍對劉繇作戰的最終戰果是什麼,擺在他們面前的都只有一條路可走:「返回豫章!」   當然,也不是所有跟隨諸葛玄行動的豫章人都可以回去。事實上在諸葛軍中有兩個人是無論如何也走不了的。那就是被諸葛玄延請為孝廉的豫章羅家,羅茂、羅照兩人。由於他們是被諸葛玄推舉起來的,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已經成為諸葛玄的「徒弟」,諸葛玄基本上對他們有絕對的權威。而他們也不是羅家本宗的什麼長房弟子,沖其量也只能算是旁支,故而在當初他們跟隨諸葛玄避禍西城的時候,他們便已經被羅家的家長給「趕」出來了。   這在亂世,似乎是一種比較普遍的情形。各個大家族的人,若不是根基在一個地方盤旋的非常牢固的話,往往將家族的成員分散開去,比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要好的許多。甚至諸葛玄,當初要把諸葛亮等人和以成年的諸葛謹分開也是處於同樣的考慮。這或許也算得上是某種意義上的狡兔三窯了吧。分散開來的家族中人投靠不同的勢力,雖然也有可能出現同族相殘的局面,但更多的卻是有了保存家族種子的希望。   闖過了太史慈和孫雷德攔截,魏延接下來的回歸之路便顯得順暢許多。他沒有同張英的隊伍相遇,自然也就沒有在遭受什麼戰鬥。在兩個時辰,東邊已經漸漸興起露白之後,魏延終於是喘息的著將到了負責後撤接應的李晟等人。   看見了自己人,總算是可以喘一口氣了。趕忙把受傷昏迷不醒的諸葛玄送進帳去,再讓人找張機來看一看,魏延總算有將自己心底的話和李晟這個徒兒說一說了。   「唉!晟兒,這次可是你師父我罪大了啊!」解下了身上的盔甲魏延不無沮喪地對李晟說道,他看了看被自己帶回來的這些殘兵敗將,心中也很是有些難過,不由得兩眼通紅起來:「就因為我那一紙一意孤行的紙上談兵,就讓出去了六千人馬剩下這麼一點點回來,我真是對不起這些士兵啊!」   「師父,這個就不用再說了吧!人哪裡有不放錯誤的時候呢?」李晟聞言一愣,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這樣故作老成的勸解道。事實上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李晟並不在乎發生的原因是什麼,這樣的錯誤給自己造成了多大的損失,他在乎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對自己手中底牌有沒有什麼影響,若有自己該如何將這樣的影響朝好的方面去走。   可以說李晟這人是樂觀的,向上的,也可以說他是慵懶的,見忘的。或許是由於這樣的個性吧。所謂的那種「吃一蟄,長一智」的教育在李晟身上是行不通的。他時常會犯一些相同的錯誤。   這時中軍帳的簾幕被撩開,掛著豫章郡丞名號的張機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他是會醫的,而且醫術還相當地高明。此刻看見他從諸葛玄那邊出來,諸葛軍的眾人不由得一窩蜂的圍上去,焦急得詢問起來:「諸葛大人究竟怎麼了?」   「胸部受到重擊,胸骨斷了兩根,心肺都有不同程度的衰減,只怕是很難辦了?」張機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沉重著心情說道。   「沒有解決的辦法嗎?張先生?」諸葛亮和李晟都十分關心這個。   「雖然不是完全無法解決的事情,但需要一定時間的修養條理。可是眼下這個情形……」張機說了一半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知道大家都明白,他接下來究竟要說的是什麼。   豫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還算是平和地豫章了。眼下諸葛軍戰敗了,損失了近五千的兵力,正是最虛弱的時候。雖然李晟和黃忠早已安排好了種種撤退的事宜,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有實力與劉繇相抗衡。面對劉繇軍即將進行的搜捕,李晟這邊做的也就是盡可能的避開這一切。當然這避是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呆太久的。也就是說現在地諸葛軍根本沒有辦法保證諸葛玄就此在豫章的某一個地方,安心靜養。   「苦啊……要靜養的話只能回襄陽去了。可義父的身體,根本就沒法承受長途跋涉的疲勞嘛!」李晟嘟著嘴說道。他煩惱的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我看這事還是等叔父自己醒來了再說吧。這是與他性命相關的事情,需要他自己作主。如果叔父真的決定留下的話,那我們就算拚到最後一人,也要堅決的保護叔父的安全。」諸葛亮說得是十分從容,但無論是誰都從他的從容之下看到了他發自內心的憤怒。也許對他來說,諸葛玄這位叔父才是他最最近親的長輩了吧。   「人生如夢啊……」既然是諸葛亮這位軍中的二公子作出了決定,眾人便也只好答應下來,只是出於對未來的迷漫,不知何處有人輕輕的吐出了這麼一句。   人生如夢,但對眼前的諸葛軍來說,這前程的夢卻是不太那麼美妙的。 第二卷風漸 第二章 從興平到建安   在回到軍營兩個時辰之後,諸葛玄終於甦醒過來了。他蒼白著臉緩緩的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好好的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後,便有開口的打算了。不過他現在難受的緊,因為斷了胸骨明顯的壓迫到了的心肺,弄得他呼吸也是十分的困難。他想說話,張了張嘴,卻只能乾巴巴的發出「霍……霍……」的單音來。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是驚醒了帳內負責照顧諸葛玄的親兵,他們一看諸葛玄清醒過來了,立馬讓人到外邊匯報。   不一會,諸葛軍中的幾個重要的人便進來了。那是諸葛玄的夫人、諸葛玄現在的醫師張機、諸葛玄的義子李晟、諸葛玄的侄兒侄女諸葛亮、諸葛鈴和諸葛軍現在的大將黃忠、魏延幾個。至於像羅照、羅茂這些比地位稍低是無法在這樣的時刻進入中軍帳的。   張機是首先來到諸葛玄身邊的。因為諸葛玄身受重傷,不得不由張機先對諸葛玄進行一番檢查。在發現傷害沒有進一步加重之後,他稍稍鬆了一口氣,伸手調整了一下諸葛玄的躺姿讓諸葛玄更加輕鬆一些。然後,他命人倒來一杯涼水,給諸葛玄喝嚇了,讓他的精神稍稍有些恢復。終於讓諸葛玄得以開口說話,雖然他眼下開口說的話發出的聲音總有些彆扭,但能夠表達自己的意思卻也是一件令人舒心的事情。   「這次失敗了?」諸葛玄躺在榻上虛弱的問道。   「是的!」所有人都苦悶的點了點頭。雖然事先就對這次偷襲並不抱什麼希望,可是當戰敗的結果擺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還是覺得這樣的結果難以令人接受。   「出去的六千人,死亡、失蹤、被俘的將有一半多,回來的只有區區兩千多人。」魏延小聲的匯報道著詳細的情況。這是他剛剛瞭解的情況。   「我太心急了……!」諸葛玄歎道。   他還想繼續說下去,但胸口傳來的疼痛,卻讓他劇烈咳嗽起來。這一咳就是好一陣子,連剛剛喝下的水都嗆出不少。張機連忙拿出手巾給他拭了。然而他卻感覺道自己的喉嚨中有腥味。他將手巾取了下來,攤開一看卻是一片殷紅的血漬。   「仲景,我的命運恐怕就到此為止了。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啊。」諸葛玄黯然的對自己的好友兼醫師張機說道。雖然他不是醫師,但是對於自己身上的情況,他卻是在清楚也不過了。   眼下的他不單單是身體受到了重傷,就連心理也變得異常脆弱。四千多名士兵的死去像一座萬鈞大山一般緊緊的壓在他的心房,讓他著實喘不過起來。他終究不是那種冷血的人,自然不可能對自己犯下如此的錯誤而無動於衷。   「你可別這麼悲觀。你的傷勢對我來說雖然麻煩了些,但卻不是治不好的。只要能安心的調養,我保證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張機安慰諸葛玄。他對於自己身上的醫術還是十分自信的。   「調養?唉,現在這樣的局面哪有調養的功夫哦。」諸葛玄聞言一喜,但馬上又變得悲觀起來,他不再與自己朋友交談,而是轉向一邊的黃忠和魏延:「這次失敗,又丟了劉表大人的豫章城,只怕你們回去也會不好過的。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啊。也許你們應該恨我的。但請你們在恨我之前,務必要把我的家人和這裡的這麼多士兵都帶回襄陽去。」   「大人嚴重了。」黃忠和魏延同時拱手說道:「大人是文官,不懂軍事原本是正常。如今出現這樣的局面,完全是我等武將不盡其責的問題。連累大人受傷,也是我等的疏忽。眼下的情況已是如此的惡劣,那是我們對不起大人。因此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大人的。大人若是要回襄陽,我會用擔架護送大人回去。大人若是要留下修養,我們自是會在這兒守護大人到最後一刻。士為知己者死,大人給予我們的恩情,我們自然得湧泉相報了。」   「可是我傷得如此這般,會礙事的。你們還是只護送我的家人就好了。」諸葛玄還是想拒絕。因為淪落到這個地步,他隱約有些自暴自棄的想法。   「絕對不行的。」黃忠和魏延都堅持著:「保護大人是我們的職責之一。讓大人受如此重的傷害已經是我們的一次失職了。我們可以錯一次卻絕對不能錯第二次。無論是走是守,我們都將跟隨著大人。」   「唉!」諸葛玄被他們鬧得沒有一點辦法,只好轉頭問張機:「仲景,你看呢?」   「我是建議你最好留下來修養的,因為你現在的身體虛弱的很,根本無法經受長途跋涉的勞頓。」張機從容的說道:「不過從現在整個局勢來看,留下的修養並不現實。劉繇軍可是在到處搜捕我們哦。我們想來還是應該離開這裡。」   張機這一番話說得有條有理,讓所有人都頗為吃驚:「這位曾經當過長沙太守的傢伙,可不是一般的醫生哦。」眾人在心中這樣想著。他們也明白,張機之所以會跟隨諸葛玄來豫章,並成為諸葛玄手下的僚幕,完全是因為他和諸葛玄是至交好友,否則也曾身為太守的他是斷然不會為一個區區郡丞之職給打動的。   既然諸葛玄決定無論如何也必須返回襄陽,那麼諸葛玄手下的這一干僚幕便迅速的行動開來商討返回襄陽的方法由於諸葛玄身負重傷不能理事,所以眾人便推諸葛玄的義子李晟為主,推諸葛玄的侄兒諸葛亮為副。這用得是子承父業得理由。當然這也僅僅是名義上得主副而已,事實上,諸葛軍眼下的勢力,是文以張機為首,武以黃忠為尊。他們兩人都是僅位於諸葛玄之下的副手。   當完成了這一切的確定工作之後,眾人便開始商議返回襄陽的道路。為了避免劉繇軍的追擊,諸葛軍顯然不可能從大路行走而返回襄陽的。那麼走小路就成了必然。但如何行走,如何避開豫章一帶的各種勢力,如山越住民之類的就成了眾人最需要思考的問題。這本來就是一件麻煩的事情,但由於僚幕之中有羅照、羅茂這兩個豫章本地人的存在,卻也稍稍會有些輕鬆。   不過由於這事情囉嗦的很,工作量大,倒也不是區區幾天就可以完成的。在這樣的一段時間裡,眾人一邊照顧諸葛玄,盡可能的讓他得到最好的治療,一邊這決定了兩件事情:   一個是,讓諸葛玄的夫人王氏先帶著兩個小鬼諸葛鈴和諸葛鈞先回荊州;   另一個是,讓負責諸葛軍情報工作的甘海,努力加強對豫章方面情報的進一步收集。畢竟那裡是敵人的地盤,所有危及諸葛軍安全的消息大體都是從那邊傳來的。   諸葛玄的夫人王氏是在諸葛玄清醒後的第三天離去的。隨行的還有魏延和諸葛玄手下的一百家兵。他們是負責向荊州的主君劉表通報這邊情況,盡可能的求得各方面的支援。   而關於豫章一帶的情報也在諸葛玄清醒的第五天之後,陸陸續續的出現在甘海的手中。因為現在是非常時期,甘海大都是將情報整理成為一個有條理的事實,再付上佐以說明這一切的原稿,交給軍中實際掌權的倆人:張機和黃忠。   根據甘海所得到的情報,再攻打諸葛玄的劉繇軍後方,新近崛起的孫策正蠢蠢欲動。在劉繇擊敗諸葛玄的第十天,孫策軍開始向鄱陽、豫章兩地進發,開始攻擊劉繇軍。這是一場混戰。兩地民心慌亂,大量青壯之民被拉去充軍,許多人因此而在戰爭中喪失性命。更有不少了為了逃避上戰場的命運和苦難的生活而成為自暴自棄的亡命之徒。他們專以獵殺逃亡者,襲擊戰敗的軍隊,以獲取高價和必要的物資。   雖說諸葛玄軍到現在為止雖然敗落了卻還有六千餘人,可一旦繼續呆在豫章,那絕對會成為這些人的襲擾目標。當然他們並沒有消滅自己的實力,但天天的襲擾絕對會讓整個軍隊變得更加疲憊,同時對諸葛玄的傷情也沒有任何的好處。   「我們必須盡早的離開這裡,不能繼續在這個危險的地方呆下去了。」這是諸葛軍眾人在看了情報之後得出的統一結論。   在諸葛玄清醒之後的第五天早晨,諸葛軍終於啟程開撥了。因為是要到荊州去,對於軍中的那些在豫章招收來的士兵而言無疑是背井離鄉,因此在李晟的建議下,諸葛軍在開撥之前召開了一次全軍士兵大會,讓所有的士兵自願選擇離開或者留下。   「自願為主,願留者留,願去者去,散發金銀,須留兵甲。」這是李晟他們給這士兵大會定下的基調。在這個基調之下,諸葛軍陸陸續續的又離開了一批人,等到這天早晨出發的時候,全軍還有五千五百多士兵。   「看來我的訓練還算是不錯。」看到這樣的情況李晟滿意的笑了。要離去的都是他親自訓練的新軍。雖說原來足足有一千五百人的隊伍,眼下只剩下了五百多人,光離去的就有八九百之多,但李晟對這樣的情況還是頗覺得欣慰的。因為他知道,剩下的這五百餘人是真正聽從自己的,他們對自己的忠誠只怕能和那些跟自己一起在徐州戰鬥過的士兵們相比了。   「沒有用任何的思想教育,在短短的半年裡就能留住這麼多人。看來我的本事還行哦。」李晟對此頗有些沾沾自喜。   眼下已經是建安元年,在這一年李晟和諸葛亮,以及整個天下的最高統治者皇帝都在萬分的艱辛之中迎來了他們的十六歲。   只是和幾乎沒有什麼軍隊保護的皇帝相比,李晟和諸葛亮這一行似乎還算是相當的順暢。   走自豫章啟程的山路,是沿著著贛水的支流南山而行,那是被稱為南水的支流。諸葛軍沿著這樣起伏不定的山路進入宜春縣。   為你盡量不影響諸葛玄的傷勢,隊伍行進的很緩慢,以便有修養的時間,但這終究是有限度的。這麼多人,而且都是軍隊在一個地方停留稍久,那很可能會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而造成緊張的氣氛。因此眾人都不敢大意。   負責照顧諸葛玄的除了醫師張機以外主要就是以徐海為主的浮屠教信徒們。雖然他們在諸葛軍中算的上是投降者,但在幾十天的相處中他們的行為表現卻贏得了眾人的讚揚和信任。漸漸的成為照顧諸葛玄的准「近衛」部隊。   由於有了浮屠教信徒的擁護,諸葛玄的隊伍終於能在宜春的仰山一帶停留下來,進行修整。在這裡他們暫時可以不那麼擔驚受怕了。因為這仰山的附近大約有百來戶人家,全是浮屠信徒,正好是能夠信任的。諸葛玄的流亡軍隊至此終於可以稍稍的鬆懈一下。   仰山是那種方圓百里的大山。在連綿的山坡、山坳間只有這麼區區的數百戶人,其人口可以算得上是稀疏。諸葛軍的五千餘人,分散在這百里的山區,依靠著信奉浮屠之山民的掩護,一時間誰也不曉得,在這裡還有這麼一群軍隊的存在。   仰山,山青。那鬱鬱蔥蔥的樹木無時不刻的讓清新萬分的空氣釋放在整片天地之間。仰山,水綠。雖然這一帶沒有彭湃的大河,但流淌在山間溪谷之間的潺潺流水卻讓人真切的感受到了輕靈的存在。在這裡,正好讓傷勢以有所反覆的諸葛玄接收很好的調養。   走山路可真是累啊。雖說山清水秀的景致總是令人賞心悅目,但看多了也是讓人感到心煩。再加上他們這一行都是逃亡中的人馬,更沒有什麼心思去仔細欣賞這一路而來的美妙了。大家為了保護諸葛玄而走慢了是沒錯,但如此的慢卻是讓眾人隱隱有種煩躁的感覺。   其實真正對像諸葛玄這樣的傷者最有易於養傷的路事實上由贛江至鄱陽湖又到長江往江夏的水路,也就是諸葛玄一行最初過來的路。這條路原本也是安全的,但在現在卻顯得不是那麼可靠了。   原來負責將諸葛軍人馬送到豫章的江夏水軍早已在諸葛玄抵達豫章之後便回航,而諸葛玄自己聚集起來的豫章附近的船則根本就在豫章和西城的戰敗之後,成為劉繇軍的戰利品。   眼下諸葛玄要走水路不是不行,只是走水路的話就必須離開部隊的掩護,以少量的護衛保護而行。那是需要萬分的保密和十分的小心。畢竟以那樣少數的人馬是根本不可能應付所謂萬一而產生的變故。   而且,眼下的鄱陽湖已經成為另一個戰場的所在。作為孫策軍的先鋒,以周泰、蔣欽為主的水軍艦隊已經完全封鎖了鄱陽湖水面。他們雖然還沒有禁止商旅的來往,但對船隻的檢查卻比原來要嚴格許多。他們要求所有來往的客人都必須在特定的地點洗清臉再走,以此來搜捕像諸葛玄這種逃亡者的存在。而且據說在孫策軍士兵們的手中,像諸葛玄這樣的大人物似乎都還有識別者對其進行辨認。他們似乎是鐵了心的要抓諸葛玄了。   「這樣的話,無論再怎麼偽裝都是沒用的。我似乎露臉過多了。」諸葛玄當時就苦笑起來。   他似乎再就任豫章的旅途中太過大意了,在每個地方都以素面見人,即使進入豫章城以來也是如此。因此孫策就召集了認得諸葛玄容貌的人,並組合其中互不相干的數人分派於要處。   「發現即格殺勿論!」這是孫策的命令。雖然諸葛玄並未於孫策對立,但諸葛玄的主子劉表卻是孫策的敵人。在恨烏及屋之下,孫策連劉表的手下都討厭上了。性格比較衝動的他當即下達了格殺令。意圖以殺戮這個提高權威的最簡單手段,來展現自己的軍威、霸勢。   在這樣的情況下,又根據了李晟前面所說的入山的種種好處,選擇山路便成了逃亡的最佳抉擇。當時孫策的軍對並還沒有滲透到這些山林裡。雖然沿途還有那些獵馴值錢落難者的饑民,但大體上只要小心,卻是一點也不會遇上什麼麻煩的。畢竟這麼一大群士兵從他們的身邊經過,他們是絕對不會輕舉妄動的。因為他們清楚的知道自己還是比不上諸葛玄大規模些正規軍的。他們只能用充滿了敵意的目光看著經過自己家門口的諸葛軍。   「怎麼用這樣的眼神啊。」對於這樣的敵視,任誰都會覺得不滿吧。一直跟隨在諸葛玄的身邊的諸葛亮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憤怒的神情,「真是一群混蛋!」他低聲的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白皙而猶帶稚氣的臉蛋在此刻漲得通紅。   「你不必恨他們,說起來,他們也是可憐人啊。」因為負責照顧諸葛玄的緣故,徐海是經常呆在諸葛玄身邊的,他也與諸葛亮漸次的相熟起來,每當諸葛亮這樣表露出不滿的時候,徐海就以溫和的口吻勸解他。這樣的事情重複幾次之後,諸葛亮便漸漸明白了其中含義。   這時在諸葛玄被劉繇戰敗,展開豫章至襄陽旅途的期間,天下發生了一件大事:被動作從洛陽劫持至長安的皇帝,已經逃出長安。   由於董卓以在四年前為呂布所殺,而呂布也在後來的長安之戰中被放逐。因此長安和長安的周邊也就是所謂中央朝廷直接控制的地盤,並沒有什麼值得突出的人物。把持朝政的李傕、郭汜、樊稠、張濟這一干二流軍閥互相猜忌,並進行了數次火拚,在內鬥之中逐漸的削弱了自己的勢力。以致出現了李傕、郭汜控制朝廷,張濟駐紮郿塢的局面。這才給皇帝以逃脫的機會。   皇帝走出長安的宣平門,時值興平二年七月,正好是諸葛玄在豫章就任的時候。他們在李傕、郭汜、張繡等人的追趕中度過了興平二年的歲末,改元為建安。這或許是希望以後的生活能夠安全吧。在董承、楊奉等人的保護下,利用白波帥韓暹、李樂、胡才三處軍兵艱難的回到了早已荒廢了數年的洛陽。這已經是建安元年七月的事情了,距離他們逃出長安正好一年。   此時洛陽荒蕪,自長安隨行的百官無屋可居、無糧可食。連皇帝也屈居於沒被燒燬的以前宦官趙忠的官邸,另讓楊奉蓋了一棟小宮來接受百官的朝賀。那光景果是淒慘的很。面對滿是嵩草的城池,年輕的皇帝認識到了自己的不住。他明白自己是不足以與關西的那一干軍閥抗衡的,所以他向關東的諸侯發佈號召,請求他們支援自己。   皇帝向臣子求救,這皇帝當得也確實沒什麼威信可言了。然而就算是這樣,天下得諸侯也有不少並不願意理會皇帝得號召,其中就包括了當時被認為擁有最強實力的諸侯袁紹。這或許是他們得目光短淺之所在吧。   而這個時候逐漸成長起來的曹操抓住了機會。他在手下謀士們的建議之下迎立了只有十六歲的皇帝,將他接到了自己手中控制的許城居住,將許城改為許都,漸漸的開始控制中央朝廷,成為有別於天下群雄的實力者。雖然他的兵力眼下還不是太強,但沒有人認為他是一個說不了話的小軍閥。因為在眼下曹操的手中,已經全然擁有了大義的名分。這是建安元年 十月的事情。   等到這個事情傳回荊州,已是建安元年底了。經歷了苦難的諸葛玄終於在這個時候返回了襄陽城,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安心的靜養了。劉表時常派人來照看諸葛玄,詳細的詢問諸葛玄的種種。因為對於劉表來說,諸葛玄是劉表所養的士之一,一旦為劉表所養,劉表就照顧倒底,沒有因為情形的改變而出現別的什麼變故。這也是劉表為人稱讚的原因之一。   回到襄陽家中的諸葛玄已經明顯感受到自己身體的不行。雖然他現在還抱著那麼萬分之一的希望在接受治療,但在吃藥治病的同時他也開始準備自己的後事。他是沒有親身子嗣的,因此他便期待自己的義子李晟和侄兒諸葛亮了。他讓這兩個小的服侍於自己的身邊。由於他的病不是傳染性的,便陸陸續續有他的好友前來探望,他有意讓李晟和諸葛亮聽取他們的交談。   「這也是一種學習。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照顧你們了,你們的今後將由你們自己把握,而現在的我就是要在這最後的時間裡,讓你們領悟一些所謂大人的行為思想。我也不知道這樣的舉動對你們來說是不是某種程度上的拔苗助長,但我明白你們絕對會在這裡學到許多東西的。」諸葛玄嚴肅的對兩人說道。他發現在經歷了這麼一番變故之後,連人的氣質都隱約有些改變。雖說臉上的稚氣還是存在的,但是他們兩人卻以明顯比他們的同齡人要老成許多。如此迅速的成長,讓諸葛玄微微的有些安心。   他告訴他那些來探望他病情的朋友:「我已經要不久人世了。請你老實的告訴我,現在的局勢如何,又會因此而產生如何的變化。」   客人張了張口想說,卻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發現房裡還有兩個少年存在。他似乎還怕什麼,便閉了口。   「放心,我的孩子們是絕對不會向外透露任何事情的。」諸葛玄向他們保證。   於是,客人們開了口。雖然不是全部,但仍有不少訪客透露自己的內心話。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關於「皇帝出逃,並被曹操擁立到許」的事情。這是時事,雖然因為發生事情的地方離自己這邊有點遠,而消息倒來的慢了,但已經成為過去的事情仍引起了襄陽人的議論。   這些都是管家甘海,通過四處走動而收集的情報。   首先是關於返回襄陽之諸葛軍的:因為黃忠和魏延沒有照看好諸葛玄的緣故,黃忠被降了級成了一名校尉,而魏延更是被魈奪了一切官職,成為軍中最普通的一名士兵。由於諸葛玄的兵還沒好,荊州內部關於諸葛軍的安置也還沒有一個確切的結果來。因此諸葛玄手中的這五千多人,依舊由黃忠統領,被安置在襄陽城南當陽縣的一個軍營裡。   其次,就是關於天下的。皇帝出逃的事情,因為這是被客人提起的多了,為了鬧明白箇中的緣由,諸葛玄倒是將一切 都瞭解得清清楚楚。   「曹操迎立了天子,將朝廷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從現在開始曹操的話就是朝廷的話,只要他不是過分到極點,向董卓那樣引得天怒人怨的話,天下的諸侯至少在明面上得遵從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嘿嘿,眼下的曹操以算得上是鶴立雞群了。我們的州牧大人可是明顯的糊塗了哦!為什麼不迎立天子來襄陽呢?委實令人失望。」一名訪客這麼說道,臉上顯出一副遺憾的神色。   「洛陽是我大漢近兩百年來的國都,而且是天子降生之地,天子當然會懷念。而襄陽雖然繁榮,卻只是在這幾年發展起來的,終非天子熟悉的地方,可能對天子沒有什麼吸引力吧。」諸葛玄躺在病床上為劉表做辯護,可能他也覺得這理由顯得有些牽強了吧,這話說得是越來越虛了。   「洛陽已經燒成廢墟了,天子才會去許城當曹操的人質。對於那個時候的天子來說,去許城或是襄陽,有何區別呢?許城還是窮鄉僻壤呢!為什麼不早點探知天子出長安的事情。由上庸出兵奪下車架,進入終南山,越過秦嶺,那時便可以看到漢水的支流洵水呢。這條河可是直通襄陽的哦。」客人說了一番自我陶醉的話,但他立刻又察覺到說這些根本就是無濟於事的事情,於是有閉嘴了。   良久之後,客人離開。諸葛玄將自己的義子和侄兒叫喚到跟前,很是虛弱的望著他們:「你們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   「我認為比起早一步知道天子脫身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州牧大人自己的意思。若州牧大人真的有迎立的想法,那麼他就應該積極的迎接天子來襄陽。」諸葛亮思索了一下如此說道。   「唉……你說得原也不錯!」諸葛玄聞言,眼神一黯,點了點頭。他同時又問李晟:「晟兒,你怎麼看呢?」   「曹操這傢伙的勢力將會越來越大,他很有可能會統一整個北邊,如果我們自己再不努力的話,那我們的目標將會成為永遠的奢望。」李晟悠悠的說道,眼裡不自然的射出一絲憤恨。幾年了,他依舊沒有忘記對曹操的仇恨。   「嗯,你現在還是弱,更曹操相比一個是天一個是地,你用什麼來對抗曹操呢?如你所說的曹操的勢力今後會越來越大啊。」諸葛玄知道他這個義子的心思,便有心開導他:「是不是放棄這些?」   「怎麼能放棄呢?荊州可是王霸之地,我想在這兒出仕。如果劉表大人值得輔佐的話,我會輔佐他奪取天下;如果不行,那我將取而代之。」李晟堅定的說道。這是他表面的說法,事實上熟知後世歷史的他,已經清楚的明白劉表是一個怎樣的人,因此在他的心裡,已經開始計劃如何取劉表而代之的事情了。   「這話可是大逆不道哦!」諸葛玄聞言一愣,緊緊的盯著李晟那尚帶稚氣的臉。   「雖是如此,但如果能成為天下之主的話,不是更好嗎?叔父、亮弟,我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李晟用他那灼灼的目光望著兩人,在吐露心扉的一刻,他迫切需要他們的表態。   「那有什麼問題,我們是一家人啊!」一個躺在病床之上的病人,一個不像十七歲少年的高個子對此都笑了起來。   一家人,他們就是這樣看待李晟的。 第二卷風漸 第三章 混亂的天下   諸葛玄在病榻之上度過了建安元年的歲末,迎來了建安二年。此時他的身體亦越發的衰弱了,連說話都顯得吃力。躺在床上虛弱萬分的他,已然沒有別的愛好,只是希望聽別人說話。長久的臥床,讓他的性格變得有些急躁起來。有時別人不說話,他便不高興。因為他覺得那樣太悶了。   回到襄陽之後的張機依舊成為諸葛玄的醫師,全面負責諸葛玄的傷勢病情的調理。雖然無論是誰都能看得出來,諸葛玄基本已是無藥可救了,但身為諸葛玄摯友之一的張機依舊沒有放棄的打算。他依然為諸葛玄的身體忙碌著。對於前來拜訪諸葛玄的那些訪客,他便會事先詢問對方將要說些什麼話。如果那些話是他認為足以影響諸葛玄心情的話,他便會很嚴肅的告訴對方:「這些話請勿談起。」   建安二年的新春,對荊州而言或許還是平靜。東面於劉表有仇的孫策雖然在名義上已基本領有了江東的州郡,並揚言要進襲荊州,但實際剛剛據有一大片土地的他在自身根基未穩之前還沒有什麼實力這樣做。他只能暗中的努力,拚命的發展自己的軍隊、領土和經濟。江東的地盤是夠大了,但人口太少,還時不時的有來自於山越之民襲擊。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孫策前進的腳步被拖住了,成為足以讓他皺眉頭的後顧之憂。   在這個時候,又一件大事爆發了。據有豫州、揚州、徐州各一部分領地,並自稱徐州伯的後將軍袁術在壽春自稱皇帝,國號「仲家」。這是一個讓人發笑的國號,但沒有人笑得出來。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所震驚。自「黃巾之亂」後,各地群雄割據,但無論這些諸侯在地方上怎樣的自立為王怎樣的囂張跋扈而不把皇帝放在眼中,但從未有人敢自稱皇帝。即使是當初最受人唾罵的董卓也沒有這樣。   這顯然是一件富有衝擊性的大事。可張機在一位客人提起準備向諸葛玄說起這個時候,卻是揮揮手放他進去了。   「為什麼呢?」李晟和諸葛亮對此都萬分不解,他們齊聲質問張機:「讓義父(叔父)知道這樣的事情,不是會影響他的身體嗎?」   「哈!這怎麼可能!」張機怪異的大笑起來。他並非一個普通的醫生,同時也是一位有著豐富學識的儒者。對於李晟和諸葛亮的問題,他作出這樣的回答:如果自稱皇帝的人是曹操,那這件事就很棘手很有可能影響諸葛先生的健康。可是,主角卻是袁術。這便成了蠢蛋所做的蠢事,是根本無須擔心的。   「那倒是!」李晟聞言一愣,隨即輕輕的點了點頭。關心則亂的他,一時間忘記了歷史上這件事情的最終結局——那是以袁術被劉備徹底擊敗身死而告終的,偌大一個盤踞於淮南的實力在曹操、劉備、孫策的聯合絞殺之下,頓時煙消雲散。   「果然是愚蠢啊。」李晟小聲的低估著。   「你在說什麼?」諸葛亮沒聽清楚,頗感到奇怪的問他。   「沒,沒什麼!我們還是進去聽聽義父的說法吧。」李晟略略有些慌張的搖了搖頭,率先推開了諸葛玄的臥室。在哪裡,來訪的客人已經把事情的經過給說了,他說得還是十分的詳細。   「這事情可能對曹操有利。」躺在病床上的諸葛玄小聲的說道。眼下的他已經是虛弱至極了,連說這麼一句似乎都很辛苦。   「這怎麼說呢?」諸葛亮當時就想這麼問了,但看見叔父如此的辛苦卻是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來。   他被李晟拉扯到外頭。「義父現在很虛,很難受,我們還是不要麻煩他好了。這個問題我想,我們還是去問仲景先生比較好。」李晟盡量小聲的對諸葛亮建議。他們都知道張機的博學多才,便決定讓張先生來解釋諸葛玄那句話的含意。   「嗯……我想他是這樣考慮的吧!」聽了李晟和諸葛亮提出的問題之後,張機沉吟了一下說道:「曹操控制了朝廷,因此他說得話可以代表朝廷的意思。由於袁術自稱皇帝,使得曹操可以用宣討叛逆的大義名號去討伐他。這罪名是袁術自找的,因此袁術和袁術周邊的人以及他的盟友,為了不背上這個罪名勢必會紛紛離他而去。這是隨著時間拉長而增加的,對於曹操來說大可以先宣佈討伐袁術的號令,然後慢慢的做好一切討伐袁術的準備。這時間可以任意拉長的,時間拖得越久,袁術手下的逃亡者也就越多,以後曹操對袁術的討伐也就越輕鬆了。曹操是一個很有頭腦的人,他會在最大程度上利用眼前的一切。   「原來,是這樣啊!」李晟和諸葛亮都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他們用自己那崇拜的眼神看著張機。那兩雙眼睛中所冒出來的灼灼火焰,幾乎要把這個人入中年的醫師儒者給烤焦了。   「拜託,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好麼?」張機承受不住這樣的灼熱,不由自主的出聲說道。就一般來說,他並不是那種不苟言笑的人。雖然他已經四十好幾了,但卻和一般的年輕人似的富有朝氣的很。平日裡也都是和諸葛亮、李晟玩作一片的。對於李晟和諸葛亮來說,他是亦師亦友的角色,只是在這樣的雙重身份之中,友的含量是遠遠大於師的。   「不看就不看!」李晟嘟著嘴說道。他皺起了臉似乎在和張機賭氣。   這時,諸葛亮提出了一個問題:「仲景先生為什麼要當醫生呢?您是學過儒的,難道不曉得,醫生地位的低下嗎?」   「嗯!就是這個理兒!」對於這個問題,李晟也很想知道。因為他明白,眼下的這個社會和他以前所在的社會是完全不同。在眼下,醫師和命相師,巫師同列為方術之士。雖然還達不到一被人聽見就瞧不起的地步,但這些人被歸類到卑微者一流,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被問到這個問題,張機的臉上浮起一絲感傷。他憂鬱開了口:「因為我的父母、我的兄弟,我的鄉親都死於傷寒病。」   「啊!」對於這一點,李晟和諸葛亮都顯得十分吃驚。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問題竟然會挑起了張機內心深處最悲哀的那份記憶。   「對不起!」兩人為此向張機道歉。之後,他們不再問下去了。因為他們曉得張機那短短的一句話,已經完全說明了一切。   傷寒死一種傳染性的熱急病,張機的一家全被這個疾病奪取了生命。因此,他學醫而對這個疾病展開復仇戰。   在諸葛玄病入膏肓的時候,甘海一直在外面跑著,家裡的玫姨也時常看不到蹤影,但是沒有會對他們兩個擔心。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們是在收集各種各樣的情報。   「這個時代的通訊真的是閉塞的很哪。往往一件震驚天下的大事非得鬧到好久以後才知道。長安、洛陽什麼的離荊州已不是太遠了,可一個消息傳來卻也要花上那麼一兩個月。真是……」李晟對此總是滿肚子的抱怨,小聲的躺在自己屋內的榻上嘀咕著。   他知道正是由於眼下的訊息不是那麼通暢,所以甘海大叔和玫姨才有出去收集情報的必要。畢竟如果沒有他們的行動,那麼你就很有可能在幾年之間和這個社會脫節。那就好像一個不懂電腦的現代人被人罵作「土老冒」一樣——在現代電腦網絡這樣的玩意兒可是獲取資訊的最快最重要的手段了。   「你就別抱怨了。」嘀咕了一半半,諸葛亮就推門進來了。他手上抱著一大沓以粗糙的黃紙為載體的文書。   「是這個月的情報?」李晟問了一句,看諸葛亮肯定的點了點頭,頓時冒起精神,從榻上翻身而起,兩個健步來到自己屋內的書桌前。諸葛亮將那些東西都沉沉的擺放在了上頭。   「你看過這些了嗎?」李晟問他。   「沒有!」諸葛亮肯定的搖了搖頭,略略有些靦腆的說道:「我知道晟哥兒是很需要這些的,所以我一收到就抱著跑了過來。」他說著呵呵的笑了起來,其間參夾著幾聲喘息。雖然他的個頭很高,但沒有經過什麼特別的訓練,抱著這麼重的東西,跑了這麼近百丈的路程,確實還會有些累的。   「哦!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一起看看這些新來的東西吧。」李晟微笑著說道,他問諸葛亮:「你猜猜這次來的情報是說哪裡的事情?」   「只怕又是徐揚一帶吧。」諸葛亮抓了抓腦門上的髮絲,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為什麼是那裡呢?」李晟問他。   「因為那裡最亂啊,就像是一鍋沸騰的濃粥。」諸葛亮回答的理所當然。   事實上在甘海和玫姨收集過來的情報之中,關於徐揚一帶勢力變化的情報卻是是最多的。雖然李晟早已由以前的歷史書中知道了這個情況,但眼下他還是對這些事情頗感興趣的。因為觀察的角度不同了嘛。   徐州真的是很亂。   被曹操的復仇戰打得落花流水的徐州陶謙,於興平元年抑鬱而死。也許為了保住自己的家族,也許是推卸責任,總之他將一個被曹操蹂躪得不曾模樣得爛攤子交給了劉備。這時,徐州的實力已經是非常虛弱了。   劉備十分淒慘的處於一個被夾攻的狀態之中。因為徐州的陶謙與曹操有仇,徐州的百姓又在不久前被曹操所屠戮,因此接受了陶謙之職位的劉備不得不與曹操處於一種敵對的狀態之中。雖然他們之間一時還沒有爆發戰爭。   在徐州的南面是淮南的袁術。他窺視徐州,自稱為徐州伯,頻頻暴露出要攻打徐州的意思。   袁術是一個沒有什麼才華,卻又十分驕傲自大的人。他自南陽被劉表趕出,後進取兗州而不成,隨即流落到淮南站穩腳跟之後,便時常對當時的天下第一富庶之地徐州垂涎不已。他不但看中徐州的繁華,跟看中徐州地理位置的重要。他原本以為徐州在陶謙死後就會落入他的掌握之中,但不想最後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劉備把「他」的徐州搶了過去。這讓他實在是沒有面子。   「天下之大,我還沒有聽說過有劉備這個人。他有什麼本事敢佔據我的徐州。」在壽春城裡,袁術在得到劉備接受徐州牧的消息之後大聲的囔囔起來。他對此很覺得不平,當下就下達了攻打徐州的決定。   然而劉備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他沒有被袁術的兵馬嚇跑,而是十分堅定的讓他的三弟猛將張飛駐守下邳而不退。同時從別的地方出兵對袁術境內的城池展開襲擾性的攻擊讓袁術疲於奔命。   「娘的,這劉備的隊伍簡直就像是滑不溜湫的水蛇一般,總是在我們最大意的時候咬上一口。雖然每次的損失都不是那麼厲害,但次數多了也真叫人受不了啊。」啃不下的骨頭是下邳城,令人厭煩的是劉備的軍隊,這或東或西保持了極好機動性的戰術讓袁術手下的將軍們頭痛不已。一封又一封請求援助的報告很快的被送到了袁術的面前。   「對徐州的作戰陷入了困境,你們看怎麼辦呢?」袁術詢問自己手下的謀士,他催促他們:「快告訴我一個辦法啊?我可不想讓人知道我手下的你們都是一群飯桶!」   或許是「壓力越大,成績出得越快」的緣故,袁術手下的謀士們真的為袁術想出了一條絕妙的計策:「拉攏因兗州戰敗而被劉備收容的天下第一猛將呂布,讓喜歡貪小便宜的他在劉備的後方叛亂。」   「用什麼東西拉攏呂布?我們即沒有赤兔馬,也沒有像傳說中貂禪那樣的美女啊。」有人對此提出了反駁的意見。   「我們可以用糧草。」提出計劃的謀士如此說道:「徐州遭到了曹操的襲擊而大破,眼下就連劉備自己的人馬也出現糧草供應緊張的情況。他雖然不可能完全不理會呂布對糧草的要求,但在自己都十分困難的情況下,他也不太可能優先滿足呂布。因此呂布軍中的糧草供給也是十分困難的。如果我們同意供應呂布十萬石糧食,那呂布就有可能從小沛起兵攻擊下邳。而下邳則很有可能落入呂布的手中,因為他在城裡有內應。」   「內應?那是誰?」袁術對此也很有興趣,他問自己的謀士。   「那是下邳的曹豹,他的女兒剛剛嫁給了呂布為次妻。」謀士從容的回答道。   「哦!」眾人都有些恍然。處於離徐州如此之近的淮南,他們都很清楚徐州發生的事情。   下邳雖是徐州州治所在,但它不是平常郡,它是封國。因此下邳城的最高長官不是郡守而國相。下邳的國相就是這位把女兒嫁給呂布的曹豹了。曹豹在徐州是陶謙的時候,就已經是手下的一方大將。此刻徐州的主人被換成了劉備,但因為劉備本身沒有多少僚幕將領可用,原本徐州的那一批人大體也得到了留用。曹豹依舊呆在他拿的下邳國相的位置上。   因為袁術要攻打徐州,下邳的防守任務就顯得十分重要了。如此的任務交給外人,可是放心不下的。於是,劉備將之交給了他的三弟張飛,這位在氣勢上甚至可以和呂布抗衡的猛將。張飛也是很有本事的將軍,他將下邳的防務佈置的滴水不漏,著實讓前來攻擊的袁術軍吃了不少虧。   然而就是這樣的張飛,卻和協助他防守的曹豹相處的很不好。張飛是那種「親大夫而傲小人」的人。在當初的徐州救援戰中,他看到了曹豹本事,認為這個人不怎樣,自是有些瞧不起曹豹。此刻劉備讓張飛負責城池的防守,張飛便認為曹豹也是他的手下,自然而然的用對待自己手下的那一套來對待曹豹了。   這,引起了曹豹的不滿。   張飛看不起曹豹,曹豹自然也就看不起張飛。在曹豹的眼中,張飛只是劉備的爪牙而已。而劉備是什麼人,平原國相而已,充其量也就和自己的身份相當。只不過救了陶謙,就得到了徐州,實在是無法讓人心服。   「沒有任何功名在身的傢伙,有什麼本事看不起人啊?」曹豹時常這樣嘟噥著。   於是,矛盾在兩人之間孳生,漸漸的讓兩人的關係越變越僵。而曹豹將女兒嫁給呂布的事情,更讓張飛瞧不起。「你要把女兒嫁給誰不好?怎麼嫁給呂布那種三姓家奴呢?物以類聚,人以群鳳,由此看來你曹豹也不是什麼好鳥啊!」出於這樣的想法,張飛更是時常尋找曹豹的麻煩,一時間倒是鬧得曹豹如入水火之中。   「就這樣,曹豹和張飛有矛盾,而曹豹又是呂布的丈人。最聽婦人之言的呂布,恐怕早已對張飛懷恨在心了。只要我們輕輕的這般推動一下,那劉備就得不到什麼好果子吃了。」謀士微笑著,眼裡露出陰森得光芒。   「嗯。那就這麼辦吧。」袁術聽得興奮了,立刻就同意了謀士的建言。他很快派出使者,去小沛會面呂布去了。那座原本是陶謙交給劉備的居城,此刻成了劉備援助呂布的據點。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正如袁術等人所計議的那樣。無義的呂布對收留他於危難之中的劉備發動的叛變。他在取得了曹豹的內應之後,在一個張飛醉酒的晚上,夜襲了下邳城。張飛隻身逃出,劉備的家小臣下皆盡落入呂布的手中。之後,呂布遵從自己與袁術的約定,出兵於劉備軍的陣後,迫使劉備不得不從淮南撤兵。   在逼迫劉備之後,呂布要求袁術供給軍糧。畢竟,現在呂布不當有自己原來的人馬,更有新近吞併的劉備徐州軍幾萬人,其糧草也是頗為不足的。然而,袁術短視了。他拒絕呂布的要求。只是為了維持住呂布而不讓他對自己翻臉,供給了呂布大約四萬石糧食。   本身就是無義之徒的呂布比一般人要更加厭惡這種背信棄義的行為。在看到袁術如此的不遵守條約之後,雖然沒有當場就和他鬧翻,卻也不再攻擊劉備了。   能伸能曲的劉備在這個時候,向呂布請降。呂布准許了,釋放了他的妻子臣屬,讓他帶著殘餘兵馬去小沛駐紮。至此,徐州完全落入的呂布手中。   「袁術這傢伙除了有一個名牌的出身外還有什麼本事?我才不甘心居於這傢伙的底下呢?我,呂布也要成為一方的領袖。」得到徐州的呂布對袁術懷恨在心,他大聲的向自己的部下宣佈這一點。他取代劉備,自稱徐州牧,並任命劉備為豫州刺史,讓他屯駐在小沛。   袁術很不喜歡呂布收留劉備。他還牢牢記得劉備給自己帶來的苦頭。在暫時還不能和呂布交手的情況下,袁術決定攻打劉備。他讓自己的大將紀靈帶領三萬軍隊向小沛進軍。其勢浩大之極,很快就被劉備的人馬偵察到了。   劉備現在窩在小沛這麼一個小城了,兵微將寡。他聽說袁術派兵三萬來襲,頓時慌張起來。他知道現在的他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過袁術的。於是,他向呂布求援。   這時,呂布的手下部將中就有人勸說呂布:「劉備是人傑,久後必為大患。眼下正是消滅他的好機會,不必再理他!」   呂布對此不置可否。他將自己的軍師陳宮招來,商量對這件事的反應。   呂布認為:「袁術一旦擊破劉備,就會聯合泰山的將領包圍我們徐州,從而讓我們徐州的人馬落入他的手中。這是十分危險的,所以我們再這個時候非幫劉備不可。」   「這也沒錯!」陳宮點了點頭,十分贊同呂布對這件事的看法。   在統一了思想之後,呂布進兵。他一旦出兵即形如調停,劉備和紀靈都退兵。   呂布對劉備本來就不具好感。他的部下勸他乘此機會除掉劉備,但呂布為了牽制袁術聯合泰山諸將的態勢,才想暫時利用劉備的勢力。但是他還是對劉備保持相當的警覺。後來,劉備的兵馬聚集到相當人數時,呂布便毫不猶豫的出兵攻擊。   遭呂布大軍攻擊的劉備,自然守不住小沛。劉備無法只得去投靠曹操。曹操為了培植足以和呂布對抗的勢力,便受以劉備軍隊,並供給糧食,讓他成為豫州牧,讓到汝南就任。   這就是建安二年,袁術稱帝前後徐州一帶的情況。在徐州和徐州的周邊:曹操佔據的兗州,從屬於曹操的劉備佔據了豫州,淮南依舊是袁術的地盤,而呂布則據有徐州。   「……情況就是這個樣子。現在袁術稱了皇帝,不知道曹操、劉備、呂布、袁術之間會有怎樣的變化了。我想今年的這兒應該還會爆發一場大戰吧。」諸葛亮看完了情報,用手指輕輕點擊著桌面說道。   「那是自然的。」李晟輕輕的點頭。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凸現悲淒的神色:「為了自己的利益,昨天的敵人可以變成今天的盟友;為了自己的利益,曾經對自己有恩的人也可以輕易的背叛。眼前的這個世界早已不是有規矩存在的。若真要說規矩的話,只怕也只有拳頭來作為規矩了。這些大人都只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們根本不會去管百姓的死活。天知道,這一場大戰下來又會有多少人死去啊。」   諸葛亮沉默了,良久之後他才略略有些冰冷的開了口:「這其實是迫不得已的,也是必須的。」   「為什麼?」李晟顯得很激動,話語間也隱隱帶著些許怒氣。   「因為眼下是亂世。雖然沒有人希望亂世會到來,但它真的就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我們除了面對沒有別的辦法可選。」諸葛亮依舊平靜而冷漠的說道:「亂世的戰爭大都是無疑的。但不管這無疑的戰爭如何過去,發動戰爭的人們都有一個理由,消滅掉自己的敵人,統一整個亂世。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自是什麼道德標準都可以放棄了。」   「那為什麼戰爭如此的頻繁?」李晟又問他。   「因為眼下的英雄太多,沒有力壓群雄之人存在。也就是沒有所謂的大英雄!」諸葛亮如是說道:「只有出現了大英雄才能結束這個亂世。只有以武止武,以戰止戰,才能讓一切重歸於秩序之中。也只有結束了亂世,我們的命運才會變得安全。」   「大英雄嗎?」李晟苦苦的一笑,隨即又問道:「既然需要大英雄。那麼亮弟,你為什麼不成為大英雄呢?你的學識可是很不錯,膽量也是很高的。只要你願意,成為一個大英雄也不是什麼難事呢。」   「成為大英雄嗎?我知道自己是不成的?」諸葛亮輕笑著搖了搖頭:「一來我對這個不怎麼感興趣;二來,我認為我自己沒有成為英雄的氣概。那是一種很難說清楚的的東西,但我缺少那個。所以,我只想鍛煉自己輔佐的才能。有些事情不一定要成為英雄才能做的。若是我能輔佐一個英雄統一亂世的話,我也是非常高興的。」   「那麼你認為誰是這個亂世的大英雄呢?」李晟微笑的看著他。   「這個,我現在還不知道。因為我的學識還不夠深厚,見識也不是那麼寬廣,而且現在的天下,也真是太有些混沌不明瞭,所以對於這件事情,我想自己在考慮一下。如果晟哥兒你願意成為英雄的話,我是無論如何都會去幫你的。但如果不是這樣,那我就得用自己的眼睛去選擇自己滿意的人了。只是無論選誰,我都不會去選曹操的。讓天下的百姓落入那樣人的手中,那簡直是一種悲哀。」諸葛亮悠悠的說著,他完全將自己那尚未成熟的思想擺放在李晟的面前。讓李晟在吃驚之餘又有些感動。   「你放心,我會努力成為你口中的英雄的。」李晟也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的拍了拍諸葛亮的肩膀向他保證道。 第二卷風漸 第四章 逝者如斯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諸葛玄越加虛弱起來。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蠟黃的顏色,原本清明的雙眼,也變得渾濁起來,還算有力的身體乾癟下去,漸漸的呈現出一種骨瘦如柴的樣子。在進入五月之後,他連話都不會說了。所吃的東西也很少很少,在大多數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陷入昏迷之中的。   眼見快要不行了,來探望諸葛玄的人漸漸就少了。不是人們不想來看望他,而是來訪的人大都被張機給擋了駕:「阿玄需要休息,你們進去對他反而不好!那會讓他的生命去得更快的。」   聽他這麼說,大多數人都只得回去,只有司馬徽有「特權」,每次都能順利進入諸葛玄的房內。因為諸葛玄有要事,要請他幫忙。   「龐家那邊的事情說定了嗎?」諸葛玄張開那已經乾裂開來呈現出紫白之色的嘴,喘息著,以近乎於呵氣的聲音說道。他自覺時間不多了,因此有些想辦,但卻還沒有辦的事情,就認為得   抓緊起來。   「嗯!」司馬徽輕輕的點了點頭,不敢大聲只是將頭靠近諸葛玄的臉,小聲的告訴他:「龐家那邊對這門婚事也很滿意呢!他們認為以阿鈴的活潑對山民的質樸是正好的,而且這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那就好!」諸葛玄笑了一下。他顯得有些高興,只是因為他的臉色很不好,這笑便也成了那種略帶恐怖的苦笑。他艱難的問的司馬徽:「能讓龐家那邊快一點麼?你也清楚我的樣子,可能撐不了多久了。我想在我去之前能阿鈴的婚事辦下來。這樣兩個侄女的問題都解決了,我也好下去見我的兄長。」   「這事……」司馬徽顯得有些遲疑,他苦惱的說道:「阿玄,你也明白這樣的事情不合禮制啊!」   「但,我確實希望這樣的。」諸葛玄說得很堅定,渾濁的眼珠裡冒出一絲執著來。一下子他變得有精神多了。   「那好吧!」看到諸葛玄如此的堅持,司馬徽也只能點頭了:「話我會幫你傳過去的,但他們究竟會不會答應我就不知道了。」   「嗯,謝謝你了。」諸葛玄感激的笑了。他似乎精神一鬆,在說完了這話之後又沉沉的昏睡過去。   幾天之後,諸葛鈴出嫁了。她被嫁到襄陽的龐家,嫁給了龐德公的二子龐山民。   因為諸葛玄重病在床,自然不可能來主持這次婚禮,因此女方家的代表就落在了諸葛玄的義子李晟和諸葛玄的侄兒諸葛亮這兩個半大孩子身上。   李鐺和諸葛均也跟著,兩個小鬼一臉歡快的參加了這次婚禮。他們很是開心,笑得很燦爛,似乎要把半年以來的鬱悶在這一次全都釋放掉。自從諸葛玄負傷重病之後,家裡就沒有什麼笑聲了。受這個大環境的影響,這兩個根本不曉得愁是什麼滋味的小鬼,自然也就高興不起來。   鹿門山的龐家雖然沒有人當官,但他的名聲卻是天下聞名的。即使是荊州的主君對他們也是恭敬的很,數次派人登門拜訪龐德公,請他出山,但都被龐德公拒絕了。最後劉表忍耐不住了親自上門拜見他。看了看,他和他的子女們那清苦的生活,便有些不忍心的勸他:「您過得如此清苦,真是高風亮節。但如此清苦的生活,您能忍受的住?但您的子女呢?您難道打算什麼也不留給他們嗎?」   「怎麼會什麼都不留給他們呢?」龐德公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只是遺留的東西不一樣而已。」   「怎麼說?」劉表不解。   「世上的人都認為金銀官位是好東西,但就我看來那卻是危險的緣由。這裡的生活雖然清苦了些,沒有華屋廣廈,沒有人伺候,只能自己動手,親自耕作。但呆在這裡卻是很少人會來理會你的。這其實也是一種安全。人們都喜歡金銀,都認為金銀是傳家最好的東西。事實上他們在將金銀留給自己子孫的同時,他們也將危險傳給了自己的後代。我這邊雖然看上去什麼也沒有,但卻是安全。事實上我就是先把這安全傳下去。這其實也是一種留傳。」龐德公累了,就坐在一方開闢出來的田埂上說道。眼下的他倒不像是一個令人恭敬的儒學大師,更像是一個終日耕作於田里的農民。   「這……」劉表一時間無法回答。他發現自己能夠給予龐德公的都是龐德公所不需要的,而龐德公需要的,其自身卻也早已擁有。   「真是高人啊!」即無法說服,也無法用強的劉表最終只能長歎一聲,黯然離去了。   至此,龐德公的清名更加素著。隱然成為襄陽一個在野的儒學世家。   「與這樣的家世結親,只怕大哥在九泉之下也會滿意的吧。」諸葛玄出於這方方面面的考慮,便給諸葛鈴定下了這場婚事。他不敢再拖,急著在一個月之內就要給諸葛鈴完婚。一方面固然是出於對兄長的負責,讓自己死去之後,能安心的向兄長匯報幾個小鬼的情況。另一方面,則是不想為了自己今後的喪事,而再耽誤諸葛鈴三年。畢竟眼下的諸葛鈴已經十八了。在當時已經算是老姑娘,是萬萬不能在拖下去。再拖,就沒人要了。   於是,他便托人去說了。這個媒人依舊是上次為諸葛燕說親的司馬徽。   娶親的隊伍是早上出的家門,到諸葛家這兒已是過了晌午。在女方的家裡匆匆用過午飯之後便,將諸葛鈴迎上了那藍色的婚車,諸葛鈴正坐其中。在車外,左邊跟著是女方的家長李晟和諸葛亮,後邊跟著的則是媒人司馬徽。隊伍很長。一路吹吹打打的拉了近一里。他們從襄陽的北門出發,穿過繁華的大堤區,沿官道往鹿門山而去。那就是龐德公的家了。新郎新娘將在那裡拜堂成親。   婚禮是在傍晚舉行的。關於這個似乎有兩種說法,一是說,因為這結婚中有一個婚字,人們就認為黃昏比較適合。又有一個說法是,因為這結婚是男娶女而入。男為陽,女為陰。故對應一天的時節,日為陽,月為陰。便以日月相交的黃昏傍晚來作為舉行典禮的時刻了。   從襄陽到鹿門山的距離不是太遠,但路程也是比較趕的。因為龐家是住在山裡,過得是那種耕讀傳家的半隱居式的生活,這前去的路就不是那麼好走了。離開了大道之後,隊伍就像一條蛇一般在細小的山道間盤旋而進,挪挪的扭擺著身子,尋找通往目標的途徑。   大約到了申末隊伍終於到了鹿門山龐家。看著那簡單山門之上的一片片被藍色包裹起來的屋子。李晟在感歎龐家業大的同時,也對今日出現的這場與他原本所知都大不相同的婚禮充滿了興趣。他原本以為古代的婚禮都是以紅色來作為喜慶的顏色呢。卻不想,眼下這個真真切切出現在眼前的婚禮卻是用藍色來作為喜慶的顏色。   看著自己身上的這一襲青衣,李晟在路上頗為古怪的詢問令一邊的司馬徽:「為什麼結婚都是用藍色的啊。用紅色不是更加喜慶嗎?」   「紅色?那不合禮儀啊。」司馬徽聞言一愣,輕笑著搖了搖頭,「你覺得這個不夠鮮艷是嗎?事實上現在的婚禮已經比以前要好上許多了。至少有點喜慶的樣子!」   「怎麼說?」李晟不解的望著他。   「你讀過禮記嗎?」司馬徽問道。   「嗯!讀過。」李晟點了點頭。   「那你應該知道其中的一句:『不賀婚禮,人之序也。』」司馬徽微笑的說道,他看到了李晟臉上的疑惑,便耐心的解釋:「在本朝以前,婚禮並非被人看作是喜事。人之序即為人之道,不可祝賀婚禮。在以前,新娘的娘家必須三天不熄燈,以表示雙親和兄弟姐妹為新娘的離別而傷心,以致夜不成眠。新郎之家也要三天不唱歌不聽岳,因為迎娶意味著雙親年老,自己繼承其後,必須表達出悲哀雙親衰老的心情。因為是屬於陽的新郎迎娶屬於陰的新娘,所以包括新郎在內的所有人都必須穿上黑色的緇衣,乘坐的車子也全漆成黑色。」   「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怎麼這麼恐怖啊。」李晟聽說古時竟然還有這樣的婚禮習俗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   「這個?是本朝以前的禮儀,多少算是周禮吧。」司馬徽想了想說道:「自本朝以後,便逐漸出現了慶賀婚禮的習俗。人們將婚禮看作一件喜事,自然也就覺得原來的那那種黑色太過陰沉。於是,他們便把這黑改成了藍色。」   「原來是這樣啊!」李晟總算對這漢朝的婚禮有些瞭解了。原來看書時並非沒看到這些,只是書上根本不可能說得如此詳細。在李晟的眼中似乎所有的古文都是那麼言簡義張的。   這邊李晟和司馬徽在小聲的聊著,那邊諸葛鈴也撩起的新娘車的窗幕看著自己的弟弟諸葛亮。在家中的幾個兄弟之間,她與諸葛亮的感情向來是最好的。眼下,她雖然作為新娘而坐在車上,但她還是特地鼓勵自己的弟弟:「阿亮,你可不要緊張啊。表現的成熟一點,大氣一點嘛!你現在可是我們諸葛家的棟樑呢!琅琊諸葛家是決不能輸給襄陽龐家的。像阿晟那樣放輕鬆一些哪!」   諸葛亮聞言苦笑起來:「姐姐就是姐姐。今天明明是她自己的大喜之日,最緊張的應該是她自己吧!卻還會有心思先來安慰我。也許在姐姐的心裡,我永遠都是需要她照顧的弟弟吧。嗯,不管怎麼樣,被人關心的感覺總是非常不錯的。」   苦笑變成了一臉陶醉的微笑。在那一瞬間,看著諸葛亮表情變化的李晟幾乎有些懷疑:「我的這位兄弟啥時候變成花癡了?真是古怪的!」李晟輕輕的搖了搖腦袋。   龐家人多地大,宅第都是一片連著一片的,只是由於他們祖訓要求艱苦,因此他們的房子蓋得都不是那麼奢侈。   婚宴是在龐家主宅的院子裡進行的。來得客人不是很多,但大都是像司馬徽這樣的名人。面對臉上一直都掛著憨憨笑容的龐山民,與宴的客人無不向他發出真誠的祝賀。   「這真是一場令人滿意的婚禮啊。」大家都這樣想著。   凡是來到龐家祝賀的人都不是什麼俗人。根據他們的需求口味,龐家的婚禮自然不曾像世俗的那般鋪張浪費。婚宴是很樸素的。除了一些山裡打到的野味之外,就是龐家人自己種得蔬菜瓜果了。這些食物也就是平時龐家人自己吃的,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畢竟,龐家祖先早已定下了一條祖訓:「身為龐家之人,當以耕讀傳家,勤簡自然。」   說實話,諸葛玄這麼快就把自己的二侄女嫁調,舉行一場喜慶的婚禮,其實際上也多少帶了些沖喜的想法。他覺得自己最近的霉氣太多了,一直臥病在床,那保證是因為煞氣壓身的緣故。雖說子「不言神怪」,可鬼神的力量總是讓人有些擔憂。明面上不說可以,但私底下卻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然而,對諸葛玄來說「沖喜」的效果卻不是那麼有用。在短暫的幾天高興之後,他那因喜悅而略略有些好轉的精神迅速的衰落下去。他的病勢越發無效起來,聲音日微,喉嚨裡清痰的力量也一天比一天衰弱。他現在所吃的要已經不像原來那樣是為了治病而吃,他現在只用藥把自己的命吊住罷了。可就是這樣,他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似乎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   隨著諸葛鈴的出嫁,家中能照顧諸葛玄的親人又少了一個。諸葛玄的妻子王氏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因此家裡大半的事情就落在了諸葛亮和李晟的身上。雖說其間還有諸葛玄的朋友,如司馬徽、張機這樣的人幫忙,但主要的事情還是直接交給了這兩個半大孩子去做。就這兩位大學者看來,適當的給朋友的子侄加一些擔子,讓他們快速成長起來,其實是對自己朋友的另一種報答。   諸葛玄躺在榻上,幽幽的清新過來。他看到自己兩個子侄那忙碌不已的身形,心中不由得感動萬分:「誰說直接沒有兒子了。眼前的這個義子和侄兒,不是比那些個所謂的親生兒子更孝順嗎?」他滿意的笑了起來,覺得老天並沒有虧待自己。   「阿亮,晟兒。」諸葛玄虛弱的笑著,輕輕的呼喚道。   「義父(叔父),您醒啦!」李晟和諸葛亮聽到了諸葛玄的叫喚,登時一個跨步走到諸葛玄的面前,一臉關切的問他:「怎麼樣?您感覺好點了嗎?」   「好,好!」諸葛玄笑得瞇起了眼睛。雖然他現在身上依舊難受的緊,但他怎麼也不願意,再讓自己的子侄為自己的難受而擔心了。   「像你們這個樣子的孩子,應該多出去走走才是。若不是因為我的病,只怕你們也該在這襄陽闖出什麼名堂了吧。」「諸葛玄輕聲的說道,言語中包含這那麼些許愧咎:「想來是我拖累了你們啊。」   「義父別這麼說,我在這裡可是每天都能接觸到各位天下聞名的人物呢!」李晟搖搖頭,肯定的說道。   「就是啊!而且在這裡,我們還可以向仲景先生學習很多東西呢。」諸葛亮誠懇的點了點頭。他不想讓叔父為自己擔心,因為在這裡他過得很自然,並不覺得因此會有什麼損失。   「那就好。等我去了之後,你們可以到德操先生的私塾裡去學習的。」諸葛玄看得很開,他毫不避諱的就提到了自己兩位子侄在自己過世之後的學習問題:「你們現在的水平是很高沒錯,若是直接出去就仕,也能勝任一般的官職。但我希望你們能多學點東西,以便以後能做得更好。明白嗎?我希望你們是最好的。」   「明白!」李晟和諸葛亮點點頭,眼裡充滿了淚水。對於這樣一位即使在病危之中,也始終關心著你,惦記著你的長輩,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嗎?自然除了感動,還是感動了。   這邊絮絮叨叨的陪著諸葛玄說了一小會話兒,諸葛玄又沉沉的昏睡過去。以他現在的體力,說剛才的那麼許多已是很難得,很吃力的事情了。重病之人嘛!自然還是多多休息為好。看著諸葛玄閉上了眼睛,枯燥的臉上痛苦的神色略略有些放鬆了,李晟和諸葛亮便對視這一笑,輕輕的將門帶過。眼下給病人一個安靜的休息環境是最重要的事情。   沒過幾天,外出收集情報的甘海又匆匆忙忙的回來了,他給李晟和諸葛亮又帶來了一個大消息:荊州的主君劉表收留了張濟的侄子張繡,將南陽郡的宛城交給張繡居住。   「這是怎麼回事呢?」有人對著甘海發問道。這人自然是諸葛亮。因為李晟是從未來來得,對於這件事情早已知曉,所以他只是在一邊仔細的聽著。   這件事情其實是一場誤會。在袁術稱帝之後,曹操雖說向全天下召告袁術是叛逆,但他的行動正如諸葛玄和張機所預料的那樣並沒有迅速的出兵去討伐袁術。他將兵馬都派向西面,正式向三輔一帶進軍。   三輔一帶現在正亂得很。李傕和郭汜兩家人馬正在那兒大打出手,其間又有張繡得兵馬摻夾著。突然聽聞已經將皇帝接到許昌的曹操領兵頓時慌張起來。眼下的曹操已經不是討伐董卓時候的那個曹操,他在天下已不再是默默無名了。此刻正式取得大義名分的他,領兵十五萬而進,令三輔震動。李傕郭汜的手下因為自己的主子對他們並不信任,而且又不願意被天下人視為叛逆,便發動兵變殺了李傕郭汜二人,挾長安而降。   至此原來屬於董卓派系的軍閥就只剩下張濟一人了。   說實話張濟這個人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這從他當初不參與郭李二人的長安內鬥就可以看得出來。面對曹操的大軍壓迫,他不願意與曹操交戰,也不願意投降曹操。於是,他想來投靠荊州的劉表。畢竟在荊州的主君沒人聽說他有什麼聞名天下的戰功,但他「仁」的名譽還是響噹噹的。而且他還是漢室宗親,對於洗脫他張濟頭上那個董卓叛逆的身份還是有一定效果的。   為了這個目定,張濟帶隊翻過秦嶺進入穰地,準備投靠劉表。然而因為事先沒有和荊州通報,未曾商定好接納之事宜的緣故。張濟的軍隊與劉表軍發生了衝突。在戰鬥中張濟中流矢而亡,其軍隊被荊州的大將文聘圍困起來。文聘派人向劉表報告這邊的情況。   由於張濟事先沒有和劉表進行聯絡,故劉表軍的人都認為張濟是入侵了荊州。當他們聽到張濟中流矢而亡的消息之後,不由得彈冠而慶:「這真是一個好消息啊?」   「好消息?」劉表聞言皺起了眉頭:「張濟因為走投無路而來到荊州。身為荊州之主的我,未能盡得待客之禮,而與其交鋒。這絕非我的本意,對於張濟的事,我們應該哀悼而不是慶賀。」   「那麼眼下……?」僚幕們一看自己的主君對此有不同的看法,微微一驚,細聲詢問此刻的任務。   「幫張濟舉辦盛大的葬禮,派人向朝廷說明這個事情,為張濟洗脫頭上的帽子,同時將宛城交給張繡,撤去包圍,供給他們糧食吧。」劉表思索了一下,迅速的下令道。   「好的!」眾人點頭。然後迅速的在劉表的關注下將這一系列事情都辦成了。   於是失去主子的張濟軍,在其繼承人張繡的帶領下,衷心的歸順劉表,成為劉表保護之下的勢力。一時間劉表被譽為明君中的明君。   張繡被劉表接納之後,被視為劉表系的將軍。他駐紮在宛城,窺視兩京,承擔了荊州北方大部分的防務。宛城那是一個戰略要地。如此的戰略要地被敵人所掌握,這著實讓曹操討厭。為了解決掉這個隨時會產生危險的麻煩,曹操與今年的年初,向宛城進兵。   張繡打不過曹操,敗北投降。這本來也就是一件平常的事情。然而由於曹操納張繡的叔母,也就是張濟的未亡人為妾的時候,引起了張繡的憤慨。他覺得曹操如此行徑是對他們張家的侮辱。在滿腔憤怒的驅使下,張繡夜襲曹操軍。曹操戰敗,因此而失去了長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和大將典韋。戰敗的曹操軍無奈的撤退了,而張繡並未深追,也帶兵回到了荊州,繼續在宛城駐紮。   「原來如此。」聽了甘海的解說,諸葛亮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他轉身詢問也在一旁聽著的張機,笑著問他:「仲景先生您看著事兒怎麼樣?能和叔父說嗎?」   「不行,這事情遠比袁術稱弟嚴重?」張機沉沉的搖了搖腦袋。   「為什麼?」李晟游離於遠處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過來,頗有積分急躁的問道。   「袁術稱帝那是發生在壽春的事情。從我們自己來看並不是什麼大事,即使爆發戰亂也影響不到我們。但殺死曹操長子大將的張繡返回我們荊州,那可就不同了。曹操的個性很激烈,我害怕他會像對付徐州那樣對付我們。」張機如此解說到。   「這實在是有些危言聳聽了,我認為曹操並不會來攻打荊州?」李晟微笑著搖了搖頭。   「怎麼說?」張機和諸葛亮的興趣都來了。   「咱們的主君是漢室宗親,同樣也擁有為數眾多的軍隊。曹操即使心裡再討厭咱們的主君,他們也不得不估計到劉表大人得名字和那為書眾的水軍,所以對於眼下的事情,曹操也只能暫時先暫時忍耐了。他不太可能在近期就對張繡軍發動進攻。」李晟笑著解釋道。   「這樣說是沒錯。但還是對阿玄保密吧。畢竟這事情就發生在荊州,只怕阿玄會對此產生種種不必要的聯想。阿玄的身體很不好,所以你們就不要提這些大事了,也不要再提去年、前年的事情,就連提豫章這個地名也不行。」張機偷偷的看了一眼屋內的諸葛玄之後,皺了皺眉頭,還是小心的告誡李晟等人。   「說得也是。這些事情會讓義父思考,從而消耗他原本就不多的精力。」李晟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   「唉,看著自己的朋友從好好的一個人變成這樣,還真讓人難受啊。」張機感歎道。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諸葛亮無奈的說道。他想起了旅途仲徐海和自己經常說的一句話:「人世是虛無的。」   無論是沖喜,還是張機的醫術終究都不曾留下諸葛玄的生命。隨著一天一天日子的過去,諸葛玄那日益衰敗下去的身體,使他不可避免的進入了彌留之境。   也許大家都感覺到了什麼吧。在這一日來到諸葛玄床前的人特別多。張機早已開放了一切,讓這些諸葛玄的舊友們一一都進到諸葛玄的臥室之中。因為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恐怕都很清楚:「今天的這一面,只怕是與阿玄相見的最後一面了。」   與諸葛玄關係最好的就是司馬徽和張機了。眼下張機正在外頭,幫諸葛玄張羅著一切,只有司馬徽站在諸葛玄榻前。他看著諸葛玄那出氣多入氣少的辛苦模樣,便輕聲的在他耳邊說:「正禮和子將都過世了。」   諸葛玄聞言臉上的氣色又黯然不少。他的嘴唇微微張起,略略的蠕動了一會,似乎在說什麼,但終究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司馬徽專注的看著他的嘴形,看著他的嘴張著蠕動到了一般就閉上了,渾濁的兩眼還張著卻是早已沒有一點生氣。   司馬徽悵然的歎了一口氣,伸手將諸葛玄的眼睛合上,點著頭像是最後對諸葛玄告別:「是啊!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這是一句很古怪,也很讓人琢磨不透話。直到後來司馬徽才將諸葛玄臨終時最後的話語告訴諸葛亮和李晟:「是嗎?他們都先走了一步在那兒等我嗎?就像徐海所說的那樣,在另一個世界裡嗎……」   話到這裡就停住了,諸葛玄停止了呼吸,逝去了。或許這對在重病之中掙扎了半年的他而言是一種解脫吧。   「逝者如斯。在這一個世界的終結很可能就是令一個世界開始。」已隱隱的有些相信浮屠教義的諸葛玄正是帶著這個想法,離去的。   建安二年七月十六,在藍色的婚禮過去了半個月之後,白色蒙布罩在了諸葛家的宅院上。 第二卷風漸 第五章 三年之守   諸葛玄的葬禮按照正規的禮節進行著。在襄陽這種不被戰火襲擾的地方,有的是時間讓他們從容的完成其間的每一個步驟。從殮衣到入棺,從祭奠到出殯,再從下葬到頭七,全都漫天敝日的 白紙花的披撒下完成。   荊州的主君劉表放下了手中的政事親自主持了諸葛玄的葬禮。他在祭奠上大哭,其中悲切讓聽聞的與葬者都感到深沉的悲哀。有感於諸葛家的樸素,劉表甚至宣佈諸葛玄葬禮上所有的一切花 費都由他自己負責。   「諸葛先生是我手下重要的謀臣,我對他寄予很高的期待,受他以豫章太守之職。他沒有辜負我希望,而堅守豫章,屢敗強敵。最後雖敗返荊州,卻是因為兵力不濟的緣故。那是我們沒有及 時其給予增援錯誤,而不是他自身的過失。他因此而深受重傷,也是因為我們,所以我們我們不能虧待他和他的家人。」劉表含著如花的淚水說道。   「州牧大人真是明君啊!居然對臣下如此之好……」對於劉表的行為,參加葬禮的大多數人都如此感歎道。他們都認為劉表是一個難得的人物。諸葛玄的葬禮無疑成為劉表的舞台,在這兒劉表做的十分出色。   作為諸葛玄的好友之一,司馬徽自然是參加了這次葬禮,他冷眼旁觀著劉表的舉動,在事後,不屑的告訴已然成為自己弟子的諸葛亮和李晟:「景升大人的表現,真是令人厭惡,這簡直是惺 惺作態嘛。」   「為什麼這麼說呢?劉表大人的表現真的很令人感動啊。」無論是諸葛亮還是李晟都因為劉表在葬禮上的表現,而對劉表抱有相當地好感。他們並不相信司馬徽對此的判斷。   「你們每天都呆在阿玄的身邊,難道沒看出來嗎?」司馬徽反問兩個曉得,他不等他們回答而自顧自的說下去:「這世上有不像昏君的昏君,這是麻煩,尤其是像明君一般昏君。那更是人欺 騙許多人。說句不好聽話,阿玄的才能並不足以在混亂的環境下獨當一面,若是讓他去做江陵這種地方的太平太守還好些,讓他去負責豫章這樣的地方實在是太難為他了。劉表急功好進看不 到這一點,所以就有了阿玄這樣的犧牲者。這完全都是劉表造成的。不懂得用人,將人派到適合他的崗位上,這就是主君昏庸的表現。」   「原來如此。」李晟用心的聽著,適當地發表自己看法:「這麼說劉表大人確實不怎麼樣。他用人看得不是能力,而是出身、名位。像黃忠、魏延將軍那樣的人才足可以獨當一面,但劉表大 人卻給他們以低階的官職,讓他們根本無法發揮出自己的才能,這本身也是一種昏庸。為君之人最關鍵的不是其自身有什麼才能,而是其用人之道是否高明,是否有為民的心。一旦為君者會用人,會愛民,那就能夠成為明君了。」   「呵呵。看來晟兒對為君之道很有感觸啊。」司馬徽聽了微笑起來,「你說說看眼下有多少算是明君的?」   「明君嘛!我認為天下有三個人。」李晟想了想,板著手指說道。   「哪三個?」司馬徽微笑的看著不說,另一邊的諸葛亮追問道。   「第一個,兗州的曹操。他善於用人,善於把握時機。雖其個性之中有很強的疑心和功利,但他的人格魅力和自身的用人手段及才華,使他卓爾於群雄之上。眼下的北方只怕最終會落入他的手中。」李晟笑著說道:「第二個,則是汝南地劉備。雖然他現在只是托庇於曹操之下的一個客將,但他愛民,素有仁義之名。凡是與他接觸過的人都稱他為一個仁者。他之所以到現在還是 顛破流離,沒有一點發起的跡象,那是因為他沒有找到自己的謀士,那不是一般的謀士,而是像古之姜尚、子房那樣的謀士。一旦他找到了這樣的人才,那麼即使有能力如曹操者也不敢正面 對抗其之鋒纓;至於這第三個嘛……」 李晟說道這裡卻停頓不說了,猛地掉起了諸葛亮和司馬徽的胃口。   「快說,快說。」司馬徽和諸葛亮對此很有興趣,頓時連連追問。   「這第三個人就是我哪。」李晟略略有些靦腆,卻是笑談無忌的說道。   「你……」聽李晟說出竟是這麼一個答案,司馬徽和諸葛亮頓時愣住了。他們認識李晟這麼久了,一直都認為李晟是那種多做少話的人。雖然時不時有一些新奇的觀點閃現,但大體上卻是一個務實而不張揚的少年。此刻猛地聽說李晟將自己也算作天下明君之一, 不由得心下覺得奇怪:他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啊。怎麼盡說胡話呢?   司馬徽是長者,自然站在那兒沒有動作。而諸葛亮卻是十分奇怪的靠了上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衡量了一下溫度,又摸了摸李晟的腦袋,看看他究竟有沒有發燒。   「奇怪了,不都是好好的麼?」諸葛亮查不出一個結果,便只好悻悻而退了。只是看向李晟的眼睛充滿了擔憂。他始終認為自己的這位兄長實在亂說呢?雖然李晟以前也有告訴諸葛亮自己想 為君的理想,但諸葛亮也只是聽聽算了,他終究認為那個還不是很現實。畢竟白手起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司馬先生,你看呢?」李晟不理會諸葛亮那擔憂的目光,而直接問上從自己剛才話落就一直打量著自己的司馬徽。   「你有成為明君的潛質。因為你對如何成為明君有著深刻的判斷。但你不曾擁有明君的一切,因為天時、地利、人和都不曾在你的手中。你的機會未到,你沒有地盤,沒有錢糧,沒有官職, 沒有將領,沒有自己的軍隊。眼下的你,若要說君可算是一無所有,只怕除了你的那兩位家將師父,你的幾位玩伴和阿亮之外恐怕沒人會輔佐你吧。」司馬徽直視著李晟的眼睛平靜地說出了 李晟眼下的處境:「你沒有一切,所以你不能說想成為君主。即使你真的準備朝這個方向去做,你也必須將自己想法埋藏在心底。嗯,我想你如果想走這一條路的話,那麼還是去出仕劉表比 較好些。畢竟他不算是明君,在他的手下你或許能有出頭的機會。」   「我也是這麼想的。」李晟鄭重的點了點頭。他看了看站在一邊的諸葛亮,後者給他一個肯定的微笑,那似乎在說:「兄長你若是有心的話,我自然會跟隨你的。」   「好了,你們兩個就不要在那邊眉來眼去的了。我常說我的弟子不要去出仕劉表,但如果晟兒你非要走主君的路那絕對是要出仕劉表不可。這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呢。」司馬 徽自嘲的笑了笑,隨即問李晟和諸葛亮:「剛剛晟兒說得是他的遙遠的以後,但實現那個是需要好幾年的事情。我在想問問你們這兩個諸葛家的『棟樑』,對於以後的生活你們可有什麼安排 沒有?」   「嗯,有的。」諸葛亮點了點頭,「對於這些事情我和晟哥兒已經商量好了。打算把襄陽這兒的屋子還給劉表大人。」   「哦?那你們準備去哪裡住?」司馬徽關切的問道。   「去隆中,我已經讓甘海大叔去那兒買一棟宅院和四十畝田地。」李晟如此回答:「因為家中的人太多,所以必須有所分配:我打算讓徐師父帶著一批人去投軍,以便為以後打下一定的基礎 。至於玫姨他們則用買完宅邸田產剩下的前支援他們在襄陽這兒開一家泗水居。而我自己則和阿亮、均弟、鐺兒、宋德、義母他們去隆中居住。到時我會在先生那兒求學三年,三年之後,我將出仕劉表大人。」   「霍!看來你是有條不紊地將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啦!」司馬徽笑了起來,不過他還是有些奇怪:「為什麼只學三年呢?」   「因為守孝的時間只有三年嘛!雖然我只是義子,但義父對我很好,我自然得為他守孝三年了。天下的形勢變化的很快,我認為我並沒有多少時間學習,要想盡快的發展起來,我必須盡早出 仕才行。後者到了十年之後,只怕就成了有心也無力的局面了。」李晟嚴肅的說道:「我判斷,荊州的安穩,最多只能維持十年。」   「哦?是這樣啊。那我也不好勉強你了。等你隆中那邊安定好之後,就盡快和阿亮一起過來吧。只用三年的時間來學習,那可是很趕的阿。」司馬徽無奈的點了點,應允下來。   *****   一天之後,甘海回來了,他向李晟通報買房買地的情況:在隆中山崗之下,購了一套三進的房子,有七八間屋子,佔地約是一畝,算是極大的屋落了。同時購田地十畝,就在屋子西邊不遠地 方,與屋子隔了一條小溪。   「花了多少銀兩?」李晟問他。   「房子花了一百五十兩,田地花了兩百兩。晟少爺給了我五百兩銀子,到現在還剩下一百五十兩。」   「那麼我交代的東西呢?」這時,諸葛亮問道。   「亮少爺,我們已經有大屋子了,您為什麼非要到山上去住草廬呢?」甘海對此很不解。   「山上的空氣好。而且這次花得大多數都是晟哥兒從徐州帶來的銀兩啊。這讓我很不好意思。」諸葛亮被問題,略顯得有些尷尬的答道。   「很不好意思?」李晟的聲音高了起來,白皙的臉上滿是憤怒:「什麼叫做不好意思啊?難道我們不是兄弟?」   「這個嘛……?」諸葛亮被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義母的身體很不好,正是需要調養的時候。你難道讓所有人都陪你到山上去吃苦嗎?包括義母,包括均弟?」李晟辭言義正的質問諸葛亮:「想像龐德公過上質樸的隱士生活是很好,但也 必須照顧到家裡的所有人。我們幾個小的,吃一點苦頭,那沒什麼?但如果讓義母她老人家陪我們一起吃苦,那就是我們子女的不孝了。阿亮,請暫時打消這個念頭吧。」   「好……好吧!」諸葛亮最終被說服了。他緩緩地低下頭去,為自己的自私而愧疚著。雖然他對於沒有能過上自己想過的生活而有些失望,但看了看幾乎在一年之間就變得頭髮蒼白的叔母, 他卻是再也說不出要到山上去住的話來。   先派一批人到新屋子裡去打掃,然後再開始整理舊的屋子,處理諸如泗水居開張之類的事情。因為諸葛家現在在襄陽多少也有些名氣了,對於他們的產業一般的官員自然也不敢如何地怠慢, 總是十分迅速的將一切該辦的手續全都辦好。雖說朝廷有官員不得經商的明令,但是在這亂世誰去管它呢。而且這泗水居並非李晟或是諸葛亮直接出面,而是交給了他們家一個叫玫姨的「下 人「去處理,這無論如何也不能算是違法的。自然也沒有人說什麼了。   前往隆中居住與泗水居的開業是在同一天。當襄陽城裡熱熱鬧鬧的響起開業之鑼鼓聲地時候,李晟帶著義母、諸葛亮、諸葛均、李鐺、小鳶、宋大伯一家和周大叔一家,踏上了前往新家路程 。他們是悄悄走得,並沒有告訴襄陽城裡的任何人,自然也就不曾引起所謂送別之類的事情。   回首往往身後那一片繁華的巨大城池,李晟的心裡沒有任何不捨。眼下的他鬥志高昂的很,心中只想著一點:「總有一天,我要成為這兒的主人。」   ******   司馬徽號「水鏡先生」,他的居所自然就是被稱作「水鏡莊」的了。襄陽城西不遠有一條名位檀溪的河流,其寬數丈,為湘江的支脈,卻是波浪起伏,水流湍急。司馬徽的水鏡莊就位於檀溪 以西南漳縣郊,離諸葛亮和李晟所居的隆中大約有幾十里的路程,算是挺遠的。   李晟和諸葛亮要到水鏡莊上去就學,自然不可能經常住在家裡。為了求學的方便,他們在南漳縣城裡又買了一間小屋以供居住。至於隆中家裡的事情自然由宋伯他們去處理。反正那麼一大棟 屋子放在那兒,又有那麼多下人伺候著。   雖說是離開了襄陽來到這隆中的鄉下,但在金錢的支援下,諸葛家的人們過得並不怎麼辛苦。有已經盈利的泗水居支撐,家中的收入大約和以前諸葛 玄在時拿的俸祿持平,而鄉下的消費卻是遠遠低於襄陽那種地方的。   「水鏡莊」位於一片竹林之中,由一條羊腸小道七拐八彎的入林,行了大約一里便可以看到「水鏡莊」那黑瓦紅柱支成的山門了。藍色的牌匾正正的掛在上頭,黑色的「水鏡莊」三個大字以 隸書體現出了它的莊重。   竹林是包裹了一個小山丘的,水鏡莊的屋落自然也在山上。沿著三百級的青石台階往上便看到了水鏡莊的大堂。那是一個很寬敞也很樸素的大堂,可能就是拿來做教學場所用的吧,整個堂子 的光線很好。   早在三天前,李晟和諸葛亮就把今天會到莊上來學習的消息告訴了司馬徽。因此當李晟和諸葛亮著兩個半大小子踏著石階上來的時候,早就見到司馬會那高大的身子在那兒等著。跟在他身邊 的還有幾個年輕人,一矮三高,頗有些起落的樣子。   「唉,你們來了啊。」司馬徽笑呵呵地迎了出來,一把抓住李晟和諸葛亮的手將他們拉進去,全然沒有一點為人師表的莊重樣。   「怎麼這樣?」李晟和諸葛亮都疑惑的望著司馬徽。   「先生不看重這個的。他常說為師就是為人解惑,除了在問問題的時候需要一些專注的態度,平常的時候還是朋友相交為好。」看到了兩人的遲疑,那個矮個子的年輕人笑著開口說道,他隨即介紹自己:「在下穎川徐庶,徐元直,見過兩位同學。」   這就是徐庶?聽這個矮個子報出自己的姓名李晟微微的愣了一愣,口中熱情的和他打招呼:「見過元直兄。」心中卻驚起了彭湃的波濤:「怎麼徐庶竟是怎麼一個矮個子呢?當初的三國演義 裡可是把他演的和劉備一般高阿。那少說也有七尺,哪裡像眼前的這位連六尺都不到。」   李晟心下疑惑著,臉上的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在這個時代呆了幾年之後,他也略略學會了如何隱藏 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在與徐庶行過禮之後,他就悄悄地站在一旁偷偷地瞄了他幾眼。他原本懷疑眼前的徐庶是不是歷史上所說的那個徐庶,畢竟和自己原先印象所知的著實差別太大了。可在這幾眼看過之後他卻 十分沮喪地肯定下來:「眼前的這個矮個子就是歷史上所說的那個徐庶。」因為他的眼睛很銳利,手腳身子都不像一般的書生那樣柔弱,他顯然是一個練過武的人。   「唉,不管了。反正知道他就是徐庶就可以了。」李晟無所謂想道。他認為自己是出於真實的歷史之中,自己眼見的就是歷史的原本,至於原來的書上,或是電視上所呈現出的種種印象,都 是後人強加的。與所謂真實有所差別,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對於這樣的事情,李晟並不想糾纏太多。   他拉起諸葛亮的手,朝另外那三名「高」個子青年會拜道:「小子李晟(諸葛亮)見過幾位師兄。」   「好,好!」三個「高」個子青年拊掌笑應。他們隨即向李晟和諸葛亮做了自我介紹。 「在下石韜,石廣元。小師弟你好。」左邊那個身穿青色長袍的青年笑著說道。他的臉不是非常英俊的那種,只是很水靈,讓人總把他的年齡小看了幾歲,再加上臉上的開朗調皮和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和力卻讓人很容易對他產生好感。他是一個很陽光的人,從一開始李晟就從他的臉上看到了燦爛。他是真心歡迎李晟他們的到來。   「在下孟建,孟公威。」中間那位身著灰色布衣的青年淡淡的笑著,沉穩的朝李晟這邊拱了拱,然後再也不多說一句的退回了三人之間的位置上去。   很顯然,孟建並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李晟和諸葛亮都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不屑和倨傲。不屑是對著李晟和諸葛亮這兩個新來的小子,因為他們並非以自己的文章打動了司馬徽而被收在 門下,而是利用了司馬徽和諸葛玄之間的朋友關係。雖然司馬徽從一開始就對李晟、諸葛亮兩人讚不絕口,但孟建卻把這樣真實的張揚看作李晟二人通天的手段。他不相信有人會比自己更強,因為他就是最強的。他對自己的才華很自信,所以對這突然冒出來的兩個不知天高地後的小子,自是擺出了衣服倨傲的樣子。若不是出於禮貌而不得不給李晟他 們一些笑容,只怕他孟建會一直冷著臉站在那兒。   最後介紹自己的是那位站在三人中右邊的那位身著玄色長衫的青年。他是一個文質彬彬的人,說話的聲音不大,略略給人些許軟弱的感覺。他是很客氣的,臉上也洋溢著笑容只是這笑容和石 韜那種陽光式的笑容不同,也不是孟建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他是淡淡的微笑,給人的感覺就像那平靜的白水一般,清清的,言行舉止之間帶著一種自然的儒雅。   「我叫崔浩,崔州平。聽先生說你們都很不錯, 所以,兩位師弟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了。」崔州平笑著施禮道。   見面行禮之後,眾人按照自己的習慣尋了位置坐下,司馬徽開始授課。其實說授課也是不對。因為整個教學過程之中,司馬徽並非是坐在上頭一個勁的講解,而是不斷回答徐庶、石韜、孟建 、崔浩等人的問題。   只是這回答也並非針對問題本身而作出直接的回答,司馬徽在講解的過程之中常常又聯繫到了其他方面,從各個角度,各個方面來對問題本身進行說明。他不是直接從書上的經典來對問題進行解答,在大多數的時候,他的說法都是直接從現實或是歷史之中尋求佐證。正是因為聯繫到了這麼事實和歷史,司馬徽的課堂便決不顯得沉悶。在眾人 機辨的鋒芒中,在一個個生動而翔實的案例中,即使像李晟、諸葛亮這樣的新來這也聽得滋滋有味。   在課堂裡的時間大約是早上辰時到午時的兩個時辰,司馬徽每日都在這個時候對門下弟子所提出的問題進行解答。而午時以後到西時的三個時辰,則是學們們自行看書研習的時間。但是的書 比較難得,如果不是儒家大師、世家大族和家財豐厚的人,是很難買得起大量的書籍。一般的求學者想看書,就只能到自己朋友的家中借閱或是直接來莊上研讀。至於西時以後的晚邊時間則 是供學生自由活動之時。   事實上這個時間是從下午開始的,只要你不想看書或是有別的什麼事情,你大可以在家中學習。若有不懂的問題,只要有紙記錄下來,在早上像司馬徽提問救行了。   就司馬徽自己而言,他的存在只是為了解答探討問題。只要學生的品性良好,不犯什麼大錯,他也就放任學生自己的發展。因此在他的門下有崔州平這樣的謙謙君子,也有像孟公威這樣驕傲 之人,更有像徐庶這樣的遊俠書生,像石韜這樣的自來熟。   青春年少,正是激昂文字,風華正茂之時,這時候的人都是相對單純的。雖心中有些許彆扭或是別的什麼感覺,但在長期的相處之下李晟、諸葛亮和徐庶、石韜、孟建、崔浩他們結交為好友 。這也是李晟和諸葛亮自身有足夠水平的緣故。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若非自身的才華出眾,以徐庶、石韜、孟建、崔浩這樣佼佼者是理都不理你的。他們不會以你財富的多少來衡量你,卻會用你自身知識的出眾與否來排比你。在他 們的眼中,人是有高低之分的。他們自然是站在最高的頂上,你要想和他們並列,你也就需要有和他們相當地能力。   成為朋友之後的事情就多了。因為是朋友,他們便經常帶著李晟和諸葛亮四處去轉悠,有時去縣城,有時去襄陽,有時去山上,有時到溪邊。雖然是同窗,但他們幾個地年齡都比李晟和諸葛亮要大上那麼許多。他們都早已行過冠禮,領了字算是成年人了,因此他們有時也會提出要帶兩個小的去一些特別的地方,諸如酒樓、妓館之類的。但總是被李晟和諸葛亮敬謝不敏的拒絕了 。   「為什麼不去呢?雖然你們還差個兩三年,但總也差得不多,有那麼幾分大人的模樣了,只要你們不說誰會把你們當小孩呢?走吧!也好讓你們曉得傳說中的風流究竟是怎麼回事。」又一次 的,孟建提起了這個建議:「聽說襄陽城裡開了一個很不錯的新酒樓叫什麼泗水居的,裡頭的飯菜酒水都是很不錯的喔。而且啊,大堤上的紅花樓來了幾位新姑娘,各個都有自己的風韻呢! 」畢竟是年輕人,即使驕傲如孟建者提起這個也不由得眉飛色舞起來。   「那真要去看看了。」除了文質彬彬的崔浩不置可否外,徐庶和石韜俱是一臉贊同的連連點頭,他們同時關照自己的好友:「走吧,一起去吧!」   「還是算了。」李晟和諸葛亮同時搖了搖頭,臉上同時出現了紅暈。   「這麼害臊啊。若不是找知道你是男的,我都會懷疑你的性別呢?」三個青年似乎以欺負小弟為樂,紛紛對著李晟和諸葛亮打趣起來。在他們看來像李晟和諸葛亮這樣的半大孩子應該對這樣 有趣的事情更感興趣才是,怎麼會一個勁兒的拒絕呢?「你們究竟為什麼不去?」他們發問道。   「這個嘛!我是要守孝啊。雖然你們的提議我很感興趣,但過逝的義父對我很好,我不願意在自己的行為上都玷污他的舉動。」李晟嚴肅的說道。他說得很莊重,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   「抱歉,沒想到你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四個青年聞言一愣,臉上一下子肅穆不少。這個原因實在太大了,鬧得幾個年輕人都沒有去玩鬧的意思,也忘了再次追問諸葛亮那個「為什麼」的問題。   當下他們都不打算去逛,只是一起去原來的那家飯館裡用過午餐,然後重新山上 去學習了。雖然幾個人的家境都不錯,家中都有屬於自己的藏書,但無論如何那些書都夠不上一個全字。   所以,他們還是喜歡在水鏡莊上看書。不單單這裡的環境清幽,更是因為這兒的書多 。他們的老師司馬徽可是一個愛書之人,平時別人送給他的金銀之物,他全都用來買書了。這麼幾十年下來,他手頭的上的不怕有幾萬套,而且門類極多。無論是天文地理,還是經史子集,幾乎都可以在他這兒找到相關的東西。這對處於求學之中的學子們而言,無疑是一個天大的福音。   「這兒可真是一個讀書的好地方啊。環境好,氛圍也好。」李晟微笑著抽出一卷六韜看了起來。在心裡上,他還是比較習慣於閱讀這些比較實用的「兵書戰策」。 第二卷風漸 第六章 襄陽春秋   荊州是平和的,中原大地的硝煙和由江東而起的戰火都不曾波及到這裡。而作為荊州首府的襄陽,更是由於荊州東面江夏駐軍和北面宛城駐軍的守護變得更加平和起來。江夏駐軍有步軍五萬水軍十萬,宛城駐軍則有張繡的三萬人,再加上襄陽的守軍六萬,整個首府等於被二十四萬兵馬守衛著,算得上是天下間最安全的地方。   如此的安全平和對與處在戰亂之地的人們來說無疑是很據有吸引力的。由北方各州而來的流民大量湧入荊州,他們都想再這塊安全的土地上找尋適合自己的新生活。雖然他們中大多數都是普通的平頭百姓,但素有「仁義」名聲的劉表還是很客氣的接納了他們。讓他們到荊州北部的各郡去開墾新田。   當時整個天下的重心都在北方,南方的荊州雖也有些發展,但發展的力度還不是北方可以比擬的。劉表接納這些流民一來是為了博取名聲,二來就是為了這些人本身。要發展就需要有人力有金錢,眼下的荊州金錢算是差不多了,所差的也就是所謂人力。而北方來的流民正好彌補了這個缺口。能在長途跋涉之中來到荊州的大多數都是青壯之人。畢竟長途跋涉是十分辛苦的事情,凡是吃不下這種苦頭的都在行進的旅途中被無情的淘汰了。優勝劣汰的法則總是在環境最嚴峻的時候表現出他的殘酷來。   當時,天下征戰最頻繁的還是在幾年前被乘坐天下第一富裕之地的徐州。   原本在陶謙去世之後就任為徐州牧的劉備被其所收留的天下第一猛將呂布所背叛而奔投曹操。曹操命劉備為豫州牧,實就其職。之後曹操又因征討三輔在即,命人以皇帝的名義下詔書給呂布讓他同劉備和解,退出原本屬於豫州的沛地。由於曹操迎立了漢帝,被視為中央朝廷的代言人,呂布不想在自己實力未濟的時候與曹操鬧翻而落下叛逆的名號,便同意將小沛重新交還劉備。當然這也不是沒有交換條件的,呂布最終得到的就是徐州牧的正式官職,由原來所謂的叛主之人成了朝廷正式任命的徐州之主。   這無疑是一個交易。一開始呂布也認為這個交易很划得來,畢竟只是損失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城,卻得道了朝廷的承認和一個暫時的盟友,讓他能夠騰出手來處理北邊泰山的事情。然而在得道了泰山之後,呂布又認為自己虧了。因為他已經沒有了攻擊的目標。   徐州以北是佔有三州之地的袁紹,其實力怎麼都被天下人看作是第一,呂布自然不敢打他的主意。而徐州南邊則是稱了皇帝的袁術。雖然他的實力比袁紹稍弱,但也不是眼下的徐州可以支持的。袁術手下的將軍不多,當時士兵很多,而且他所佔據的淮南又是膏肓之地,遠比眼下呂布所佔據的殘破徐州要好上許多,能夠支撐的起長期的戰鬥,所以呂布也不敢打他的主意.   既然南北都不能打,那麼呂布只好向西擴張。因為有濮陽戰敗的先例,呂布沒膽子直接向曹操出手。於是有著野獸資質的他將自己垂涎的目光瞅住了佔據豫州的劉備。他決定將自己失去的小沛奪回來。   小沛位於徐州彭城國西北大約一百二十里的地方。如果攻下那裡,呂布就可以右憑泰山,直取黃河流域。而群雄最終的爭霸目標——中原,則位於黃河中游。對呂布而言,這當然是令他垂涎欲滴的地方。   小沛在劉備的手裡,劉備的身後則是以朝廷自居的曹操。攻擊呂布也就意味著撕破與曹操的聯盟。面對已經攻下三輔的曹操,呂布自認沒有實力單獨與之抗衡,所以他找上了曾經想與他結盟的袁術,雙方約定了以成親為條件的盟約。   呂布和袁術聯手,使他免去了腹背受敵的痛苦。於是,他派高順和張遼攻擊劉備。到了建安二年九月,沛城落入高順手中。劉備甚至不及帶走家人,而獨自一人孤身逃回許昌。在途中,他收攏了自己的兩位義弟和孫乾、簡雍、糜芳、糜竺等將領謀士,向自己的庇護者曹操求援出兵。   曹操在劉備的請求下出兵,再次攻打這塊他原來就想得到的土地。雖然眼下徐州人口經濟等方面都因為連綿戰亂的緣故大幅減少,但曹操相信只要給徐州一個安定的時間,徐州的再次發展是肯定的。他很看好這一點,因此這次出擊也幾乎是傾全力而攻的。   曹操和劉備的聯軍文臣武將極多。在一路高歌猛進之下,聯軍突破了呂布的彭城防線,將呂布逼退到下邳,展開下邳攻略戰。   呂布手下的謀士陳宮一開始建議呂布居堅城而固守,但呂布不聽,出城迎擊曹操軍,結果大敗而歸城。在這樣銳氣先挫的情況下,陳宮再建議二分軍隊,呂布率一軍駐屯城外,與城內的軍隊裡應外合,讓遠來的曹操軍疲於奔命,再予以擊潰。   這建議很讓呂布心動,他也準備按照成功的計劃實施,然而卻遭到了呂布妻妾們的反對。因為如果二分軍隊,守城的將軍為高順,謀士成功當然留在城內,而陳宮與高順素來不合。呂布的妻妾們擔心守成的情況會因為他們兩人之間的矛盾而變得更加差勁。再說,陳宮與曹操原為舊好,她們唯恐陳宮會倒戈曹操。   沒有辦法,呂布只能坐困於空城之中,眼睜睜的看著曹操和劉備的人馬把他的下邳城合圍起來。   「危險了。」呂布那如同野獸一般的直覺意思到自己的處境。就像被陷阱圍困的猛獸一般,呂布並不想放棄生存的希望。他聽從了手下人的建議,派人突圍而去向淮南的盟友求援。儘管這個盟友與他的感情已經破裂了。   呂布是那種一有什麼成績就很容易忘乎所以的人。他很貪心,總覺得世上有什麼東西自己應該得道卻沒有得到的。為了這個沒有得到的東西他很容易放棄自己做人的原則。當初他想攻打劉備便和袁術聯手定下了以嫁女為條件的盟約。然而在攻下了小沛之後,呂布又背叛了這個嫁女的盟約。他不曾把自己的女兒送到袁術那邊去。這讓一直自恃很高袁術難以接受,他覺得自己是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一般,一點面子也沒有了。   「呂布不把女兒嫁給我兒子,當然會輸。你現在還來這兒做什麼?」面對呂布派來求援使者,袁術顯得相當冷淡。   「一旦溫候戰敗,曹操的兵馬將會逼近此地。陛下,須知唇亡齒寒之道啊。」使者拚命的對袁術遊說。因為袁術眼下已自稱皇帝,故使者以陛下之名來稱呼袁術。   「呂布反覆無常,若要我出兵,請把女兒先送過來吧。」袁術冷冷的提出自己的條件。當然使者所說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懂,為了打探情形防止曹軍的越界,同時也是為了接應呂布有可能的送女之行,袁術也不是毫無動靜的。他讓淮南北線一帶的兵馬都行動起來,在邊界展開重重態勢,以牽制曹操軍。   這時呂布的摯友、河內太守張揚進兵至野王縣東市,有救援呂布之像,但在半路之中卻為部下楊丑所殺。楊丑想率兵投靠曹操,卻又被另一名部將眭固所殺。之後,眭固帶領該軍加入袁紹軍。   摯友張揚的失敗在幾日之後傳入呂布的而中。他明白以後不會再有人來救援自己,頓時坐立難安,心急如焚。他並非一個很冷靜地人,算是喜怒哀樂都相當激烈的那種。在曹操、劉備聯軍將下邳團團圍住並決沂、泗之水入城進行水攻的一個多月裡,他的心情非常煩躁,常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斥責部下。這樣暴怒的行徑,讓他的手下漸生背離之心,從而為他自己的滅亡賣下禍根。   建安三年末,呂布被曹操、劉備聯軍擒殺於下邳白門樓上。時歲過去,迎來了建安四年。   在這年春天的襄陽城內,一名自稱是由下邳前來避難的男子,在城中的市場上,以哀沉口吻仔細的向處於和平中的襄陽之名描繪了當時的情景。有數十名聽眾緊緊的圍著他,其中就有前來踏青的諸葛亮、李晟和徐庶。   「呂布手下有所謂的八健將,其中有一人叫侯成。」男子開始了自己的故事:「這位侯成將軍特別的愛馬。有一次他的名駒部件了,弄得他魂不守舍,讓看了都有些不人心。但沒想到幾天之後那匹名駒又悄悄地跑回來了。他當場就樂得不行,便請他的部將同僚一起慶祝。侯成是一個有心的人,他和自己的主子呂布的關係也是不錯。於是,他就想了眼下好歹也有好酒佳餚得以享用,為何不拿一些區孝敬大將軍呂布呢?他認為有好得當讓自己的主君也一同分享才是。這是好心,但他的好心卻沒有得到好報。當他將美酒佳餚送到呂布面前的時候,呂布卻是一腳將之踢翻,把他罵了一個狗血臨頭……」   「這是為什麼?」最前排的一名老者一邊捻著班白的鬍鬚,一邊問道。   「這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對於呂布將軍而言當時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地擊退曹操,對此他已經是處心積慮的了,早已滴酒不沾。原本他也是愛酒之人。但愛的深恨得也切,他一看到侯成獻上來的酒就一肚子的氣。這與其是說氣酒,到不如說是氣喝酒的人。因為他以前所做得事情的緣故,他特別痛恨背叛的人。在這樣最危險的時間裡,他唯恐別人會背叛自己,心中的恐懼到了極點。他當時就憤怒的大罵侯成:『你們這些傢伙莫非喝酒商談怎麼背叛我麼?』侯成被被罵得莫名其妙,心中也是窩得一肚子火。」男子苦笑著解釋道。   「這也難怪侯成生氣了。」老人點點頭,接著又問:「後來怎麼樣了呢?」   「侯成將軍盛氣難消,他看破了呂布,回頭慫恿同僚不要再跟隨這種人。侯成的好友以及他們部將原本就對呂布心存不滿,因此對侯成的話頗有同感。他們對侯成說:『既然呂布將軍本身就懷疑我們那,以後還很有可能就此給我們扣上一個莫名其妙的罪名殺掉。我們眼下可算是處於危險之中。與其一直擔驚受怕,倒不如就此給他來一個真實的。』侯成一聽臉色頓時蒼白起來,他沉默不已。內心之中自是不住的交戰著,他最後拍板決定下來:『好吧,那就給呂布也來一個真的!』於是他們便開始了行動。」男子神飛色舞的說道。他在訴說侯成和手下人帳中議記的時候,說得十分認真,彷彿他就是侯成一般。   「行動?什麼行動?」老人以酸苦的表情問道。   「這你們都應該猜到的,那就是投靠曹操。我們這些小兵卒當時就被召集起來去做一件事情。也就是準備為了這些大人給新主子見面而送的見面禮。」男子說著瞇起了眼睛。   「什麼見面禮?」老人迫不及待的追問。   「雖然是去投靠,但這些大人們總想著一件令人刮目相看得事情。其中最美妙的莫過於殺掉主子呂布。但誰都認為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他畢竟有著天下第一猛將的稱號,我們對他都有些畏懼。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了。我們決定活捉軍師陳宮和部將高順,拿他們當見面禮。結果就這麼辦了!」男子接著說道。   「後來呢?」老人催促著他。   「後來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我們抓著軍師和部將到曹操那邊去,接著便聽到了下邳城破和呂布將軍被殺的消息。我現在已經是曹操的士兵了,但我一直都覺得這樣下去沒有什麼意思。」男子的話語到這兒顯得有些寂落:「我是人,也會思考。我一直在想,像這樣的事情究竟要干到什麼時候。自從拿起了軍刀之後,我從來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都在打仗之中,也沒有什麼事情好高興的。我一直都不清楚人或者究竟是為了什麼?也許,想這些根本就是沒有任何湧出的事情。畢竟現在到處都在打仗嘛!戰爭成了最稀鬆平常的事。但是我已經厭惡了。我到處在打聽哪裡沒有戰爭。我聽說襄陽市一個平和地地方,雖然離我當時的所在遠了一些,但我還是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現在地我是逃兵。但因為我本身就是降卒,也一直沒有人來追捕我。來到襄陽之後,我雖然仍舊是士兵,但我卻是很慶幸的。因為是投入了一個不打仗的主子麾下嘛。」   「這麼說,接下來就沒有了?」老者依舊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   「沒了。」男子微微氧氣低平的鼻子說道:「我是逃出來的,以後的事情當然看不到哪!」   「哦!」圍觀的眾人露出了一副原來如此地模樣,便漸漸地散去了。   離去之後,諸葛亮、李晟、徐庶三人走在熙熙攮攮的大街上,似乎在想著什麼。這時徐庶開啟了話頭:「阿亮,你對剛才的人有什麼看法沒有?」   「剛才的人?」被突然問到了這個,身材高大的諸葛亮不由得一愣,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你說的是那個自稱是從徐州逃難過來的人嗎?」   「是啊!他是你隔壁家的人,你覺得他怎麼樣?」徐庶說著,抬頭仰視著諸葛亮。兩年了,共同相處了兩年的時光使得他對諸葛家的這兩位同窗有著深刻的瞭解。他知道李晟只是一個在徐州呆過一段時間的人,若要說籍貫,他還是自己的同鄉。而諸葛亮才是正宗的徐州人。所以他沒問李晟卻問了諸葛亮。   「感覺怪怪的。」諸葛亮皺了皺眉頭,用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因為漸漸年長的緣故,他那如玉一般光滑的臉上隱隱有鬍鬚長出。雖然不過,但那卻是成熟的表現。在經過一番的修整之後,一種有別於青澀少年的成熟氣質展現了出來,再配合上他那高大的身材,沒有人再把他視為小鬼。現在的他和李晟一起走在路上,人們往往將他視為兄長而將李晟視為弟弟。李晟長得還是很有些孩子氣。   「怎麼個怪法?」徐庶追問道。   「他說得那麼許多話中都是以官話為主,只有在偶爾將摻夾了一些徐州腔。那著實彆扭的很,總讓人感得他是在故意為之。」諸葛亮平緩而從容的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他現在顯得很有自信,不再像原來般一被人要求說出自己的想法就是靦腆的紅了臉。   「這樣啊。」李晟高興的笑著瞇起了眼睛,每一次他都為身邊這位高個子兄弟的觀察而歡喜。因為諸葛亮總能看到那些細微的東西,分辨出常人所難以注意到的種種。在李晟眼中,諸葛亮是那種注重細節的人,在分析問題上,他總是看得很細緻,與自己這樣總是從大的方面去看是完全不同的。   「他真的很強,比自己要強上許多了。」這是李晟心中真實的想法。因為他知道諸葛亮並不是只注重細節,他在大方面的把握上同樣出眾。他是一個全才,而且是那種再各個方面都有豐厚底蘊的全才。   「你們都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嗎?」徐庶笑著問道。   「是啊。怎麼了?」李晟和諸葛亮都不解的望著他。   「我聽過一次了。那是再幾天以前,這個男子在大堤的紅花樓邊說著相同的事情。那個留著白花鬍子的老人也在。當時他們說得比幾天還彆扭。弄得我和州平、廣元都覺得有些尷尬了。雖說他們是在演習,但這演的也實在太差了。」徐庶故作平靜的說道。只是他話音一落,便呵呵的笑了起來。   「他們這樣不可能是自發的吧。在他們的身後肯定有人在推動著,似乎在利用這個事件來宣示什麼東西。」李晟很快就把握到了這一點。   「嗯。完全正確。」諸葛亮和徐庶一起點頭肯定。他們沒有問,那個推動的人是誰。因為,那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這裡是荊州,是劉表劉景升大人的地盤。在這裡要做什麼大動作如果沒有劉表大人的允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那個說話的男子最後的結語也點明了一點:「來到襄陽之後,我雖然仍舊是士兵,但我卻是很慶幸的。因為是投入了一個不打仗的主子麾下嘛。」   「不打仗的主子」,劉表是以此而自傲的,因為他認為荊州之所以和平,完全是由於他的緣故。   「這是劉表大人的攻心戰呢!」李晟低喃道。   「只是這攻心戰並不高明啊。」徐庶對此微微的有些鄙夷。   「無所謂高明與否,因為這樣的攻心只能針對一般人,根本就沒有把我們這些仕子計算在內啊。畢竟像我們這樣亂跑的不多。」諸葛亮的結論總是那樣的客觀。   在襄陽他們能聽得到人們談論戰爭,可一回到屬於鄉下的隆重,耳邊便只有風鳴鳥叫了。這實在是太過寧靜,讓人有遠離塵世之感。如此地生活對於早已經歷過許多世事的隱居老者而言或許是合適的,但對於嚮往著功業的少年而言卻無疑是一種沉悶。為了緩解這種沉悶帶來的不愉,李晟和諸葛亮這才經常到襄陽城走動來體會傳說中的熱鬧。   他們如此,徐庶也是如此。他比李晟和諸葛亮來得更為頻繁,因此所得到的東西也就比兩人多了。   「你們知道後來的事情嗎?關於呂布的下場?」徐庶瞇著眼睛笑問道。這是一個很吸引人的問題,畢竟呂布的武勇是天下第一的,他的敗落是即在人們想像之中又出乎人們的意料之外。無論是誰只要不曾瞭解這事的沒一個點滴,他們都會對呂布的死而感興趣的。   「聽說是被勒死的吧。沒有流血,沒有斷頭,似乎是對他的一種寬容。」諸葛亮淡淡的說道,「聽說眾叛親離的他只帶著剩下的貼身近衛數十餘騎人馬登上白門樓。他對忠誠到底的部下所:『砍下我的腦袋去見曹操,就會被看重。』」這是他從別人那裡聽說的。   在這種時候,李晟大都是沉默著的。雖然他早已熟知一切,但他卻不想將他所知道的說出來。他現在是和諸葛亮住在一起的,他所知道的事情,諸葛亮也一定知道。所以說出了之後他根本就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東西。為了不讓人把自己看作是怪物,他只能閉嘴,等候著徐庶的說法。   「大概沒有人去砍吧?」徐庶神秘而古怪的笑了笑。   「他們都是死心塌地跟隨呂布到最後的不下。如果真有背叛的心,早就跟隨候成一起去投曹操了,那裡會留到最後呢?不過……」諸葛亮的話語微微的停頓了一下臉上微微有崇拜的神采:「要給部下腦袋給不下,那也真是夠豪勇的。」   「呵呵,話倒像是那麼一回事。但真實的情況總是讓人沮喪的。天下第一武勇的呂布似乎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有勇氣。他被帶到曹操面前之後,似乎還想活命。」徐庶以一種譏諷的口氣說道。   「哦?他還想向曹操投降?」諸葛亮和李晟都詫異萬分。只是諸葛亮的詫異是真實的,而李晟的詫異卻是以假亂真的。   「是啊!他被捆綁著帶到曹操面前時,你猜他怎麼說?他說:『天下大勢定矣。』」徐庶歎息著說道,他在模仿呂布當時的口吻。   「天下大事定矣?」諸葛亮重複著徐庶看看說得那話,臉上顯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呂布大約是說天下對你曹公威脅最大的不是北方的袁紹也不是南邊那個稱帝的袁術,而是我呂布。眼下我呂布既然被你抓住處死了,那天下也就沒有人再抵抗你曹公的鋒櫻。唉,這呂布還真是夠自信的。」說著,諸葛亮如此下了定語。   「確實很自信,但他話中的意思卻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徐庶搖著頭說道。   「那是什麼意思?」諸葛亮眼中有著詫異和好奇。   徐庶笑笑,張口就想解說。但卻一瞥看到了李晟臉上的笑容。「莫非他也想到了?」徐庶覺得奇怪,便瞅過來對著李晟道:「子旭,這事情想必你也猜出了,現在就請你說說看吧。」李晟尚未及冠便有了字的事情為同窗學子們所共知,他們都是直接以字來稱呼李晟的。   「啊?」被人突然問道,李晟臉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他嘟著嘴小聲說道:「怎麼把這樣麻煩的事情交給我啊。」   「你說什麼呢?」徐庶的語氣陡然嚴厲起來,他似乎聽見呢李晟低語的抱怨。   「沒,沒什麼!」李晟慌張的擺手否認道。眼見這事情確實躲不過了,他也只好正色的開口:「呂布真正的意思應該是說:眼下我呂布投降你曹公。由你曹公統帥步軍,由我呂布統率騎軍。我們二人聯手,那天下將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   「什麼?竟還有這樣一層意思嗎?」這確實是出乎諸葛亮預料之外的,他好奇的詢問道:「那曹操對此有什麼看法嗎?呂布這樣說似乎很看不起曹操啊。他認為曹操統率不了騎兵嘛!我想曹操會為此而生氣了吧!」   「不,聽說曹操笑了起來。呂布看到劉備也在場,便說:『玄德,你替我說說吧。』」徐庶依舊模仿著呂布的口吻說道。   「這有點強人所難嘛!」諸葛亮和李晟異口同聲的說道,他們兩人的臉上都有一絲苦笑。   三年前,呂布攻擊下邳,劉備戰敗,家人被俘,不得已投降。呂布任命他當豫州刺史,呂布這下似乎想討回恩情。但在劉備看來,他和呂布素來無怨,且是他在微末之時收留呂佈於無路之地,但卻在後來平白無故的遭其攻擊。雖然在劉備和激勵交戰時,呂布前來調停似乎有對劉備記了一筆人情戰。但呂布接下來卻馬上攻擊劉備,劉備這才去投靠曹操的。仔細衡量整個經過,劉備吃呂布的虧似乎更多。   平白無故的揍人一頓,把人揍慘了之後,再說一句「我原諒你」之內的話,被揍的人豈有感恩之理?呂布居然把這事情看作是自己對劉備有恩,可見他是一個多麼極端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呂布的言下之意是說,我沒殺你,你當然要為我求命罷。」李晟望想徐庶,後者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劉備怎麼說?」諸葛亮問道。   「當時曹操是笑著,他說道:『猛虎不綁緊個危險哪!』並問劉備要不要替他鬆綁。據說劉備只說了一句話:『曹公難道忘了董仲穎和丁建陽了嗎?』」徐庶這下又模仿起曹操和劉備的口氣來。   「回答的真妙!」李晟和諸葛亮不約而同的拊掌大笑。   建陽是丁原的字,仲穎則是董卓的字。呂布曾仕從於丁原和董卓兩位主子,卻先後將他們殺了。劉備這話的意思是:「這樣棘手的人物你敢用嗎?」   「『說的也是。『曹操聽了也認可的點頭,下令將呂布處死。呂布頓時掙扎起來,他對著劉備大叫:『你這個大耳混蛋最靠不住!』」徐庶說唱俱佳為李晟和諸葛亮描繪當時的情景。   「大耳混蛋?」李晟和諸葛亮都詫異的反問道。   「據說劉備的耳朵出奇的大。耳朵大在人相方面是怎麼說的呢?」徐庶說著低下頭沉思起來。李晟和諸葛亮也學起了他的樣子。過一會,他們像是在一瞬間想到了什麼似的,三人同時放聲大笑起來。 第二卷風漸 第七章 讓利   時光冉冉而逝,春去冬來,轉眼將建安四年又到了歲末。灑灑揚揚的冬雪漫天飄舞著,將整片大地修成銀裝素裹式的妖嬈。因為是冬天,天地間的大多數生命都已進入了自己休眠期,讓原本就很靜的隆中更顯得清淡起來。莫要說人了,在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裡,大多數的人都奈不住寒冷,而躲在自己的家中,一家子人圈圍著靠在火爐的旁邊。   這是一個使人慵懶的季節,除了還需要為年關的來到而準備之外,沒有人想再去做什麼事情。天冷太了,在李晟的印象中還沒預見過這麼冷的天氣。若非要比的話,也就只有初平三年的冬天可以和現在媲美。   義母王氏早在兩年前義父過身後的不久就去世了。當時諸葛亮又提出要山上的想法,但卻被李晟給否決了:「為什麼要那麼麻煩?阿均和鐺兒現在都在生長中,這食物和環境是很重要的,你不想看到自己弟弟一副乾巴巴的樣子吧。在這兒已經不錯了。」   諸葛亮自然被說服了。他可以忍受自己過上艱苦的生活,但總不願自己身邊的人和自己一樣。「既然晟哥哥都這麼說話,那就不搬了。」他答應下來。事實上從心裡說,他也不態願意搬離這兒,因為這裡有這麼多人住在一起,給他一種家的感覺。向宋伯、周叔那樣的長者,雖然在他們這兒只是一個普通的食客戶,但他卻從他們的身上感受到了有如親人一般的關懷。搬到山上去,那無疑是要和他們分開的,這讓他不捨。   隆中宅院的大廳裡,諸葛家的人們聚集在一起:兩位出嫁的姐姐都回來了,遠在江東的兄長諸葛謹也寄來了書信,再加上原本就居住在這兒的李晟、諸葛亮、諸葛均、宋伯一家、周叔一家和甘海、玫姨等人。諸葛家除了李晟早期的兩位師父彭嶺和徐定之外,倒是聚得齊了。   大廳裡的三盆爐火分外旺盛的燃燒起來,眾人團團的圍坐在一起。燕、鈴兩位出嫁的姐姐拉著長成的李鐺小聲在那兒說話著。不知她們這些嬌俏的人在說些什麼,總是時不時的有如同銀鈴一般的笑聲從那兒飄起。宋德、大牛、小睿他們和阿均坐在一起,尚不知愁的少年們總有許多玩意而需要交流。而宋伯,周叔他倆則是和管家甘海說話的,房子似乎要整修一方,管家甘海正要將一些事情交給他們去做。至於諸葛亮和李晟,這兩個比親兄弟還親的義兄弟,這時遠遠的落座在一個爐火的旁邊,雙面對坐著,煮了一壺濁酒,微笑著對飲。對未來總有著夢想的兩位准大人,正熱熱鬧鬧的策劃來年的事情。   「你明天要去襄陽?一個人去嗎?」諸葛亮小聲的問道。   「是的,泗水居怎麼也算是我的產業,有一些事情是需要親自解決的。」李晟輕笑著舉起手中的酒杯。杯裡的酒並不好,很淡,可李晟卻喜歡這種清淡的味道。他輕輕的嘬了一口,笑著對諸葛亮說道:「其實當老闆就像是當官一樣,你手下的人就是你的官員,你的人才,而你手中的錢就是你的士兵。雖然從商和從政有些不同,但兩者之間相同的地方應該更多一些。泗水居在荊州開業之後,我一直都沒有去過,完全都是讓玫姨去管理他。但,無論如何他都是我的東西,是必須為我服務的。所以我想有必要對他進行一些改進,讓它更容易為我服務。過了今年我們就已經二十了,算是成年。為義父義母守孝的時間也快到了,無論如何,我都必須為自己的今後作出打算。」   「是哦。不知不覺就要過去三年了。我記得你當初說過三年一到就要出仕對嗎?」諸葛亮有些恍然大悟的望著李晟。   「是的。想成為君主的路不是那麼好走,現在的時間不多了,或是曹操,或是袁術統一北方已不是那麼遙遠的事情。一旦北方統一,他們的目標必然會朝向南方,我都必須盡快對此作準備才行。沒有幾年的時間,我必須盡快當上太守啊。」這些事情是一個人的野心,也是一個人秘密,但李晟認為這些事情不應該對自己的兄弟有所隱瞞,便十分從容的說了出來。要成為主君絕對要有自己的地盤,要爭霸天下,擁有一個小縣是不可能實現的,至少也要成為一郡的太守才行。   「需要幫忙麼?」諸葛亮明亮的眼睛望著李晟,淡淡的問道:「如果需要,我會去幫你的!」   「不需要。」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我需要你的幫助,但不是現在。阿亮,你可是最出色的人哦。出色的人才是要用在關鍵的地方才行的。我可不想你一出來就被上頭的人給調走哦。」   「呵呵,我有你說得那麼強嘛?」諸葛亮笑著謙遜道,他隨即正色的對李晟說道:「家裡的事情以後就交給我吧。不管怎樣,以後只要你來一句話,我就立刻到你那邊去。要是連自己的兄弟都不幫的話,我幫誰去。」諸葛亮的臉漲的通紅,他略略顯得有些激動。   「謝謝了。」李晟一口將手中的酒飲盡,臉上微微發熱起來。他十分真誠的感謝自己的兄弟。   「客氣什麼?」諸葛亮輕聲卻是很爽朗一笑。在自己的兄弟面前,他覺得很輕鬆,很放的開,總能表達出在常人面前所無法表現出的爽快來。笑過之後,諸葛亮又問李晟:「晟哥兒的事情我想今年不應該再拖了吧。」他說著瞅瞅李晟,又瞅瞅那邊正和自己的姐姐說話又時不時以複雜的眼光看過來的李鐺,頗含有深意的說道:「鐺兒,已經十六了,過年就要十七,沒有多少時間等下去。我想這個你應該明白吧。」「明白。」李晟臉上的柔情微微一現卻又迅速的恢復了平靜。他笑著對諸葛亮說:「這事情,我原本就有打算的,等明年義父義母的祭日一過,我就打算把這事情提上來。嗯,我打算在襄陽搞一個大的,來一個三喜臨門。」   「三喜臨門?」諸葛亮瞪大了眼睛,「我知道你結婚算是一喜了,那還有兩喜從和而來?」   「我出仕劉表算不算一喜?還有你結婚算不算一喜呢?」李晟微笑的問道。   「這怎麼可能?」諸葛亮臉上顯出怪異的神情:「你出仕劉表自然算是一喜。但,我結婚?老大,我現在還沒有任何目標呢!」諸葛亮說得誇張。在李晟的面前,他完全沒有一點所謂文士的風采。   「嘻嘻,現在沒有不代表那個時候沒有啊。難道你心裡沒有一個人選嗎?」李晟直勾勾的望著諸葛亮。   「這個……。」諸葛亮支唔起來。他的心中隱約晃過一個想像中的高大身影。   關於來年事情的展望,在兩兄弟之間地交流就到此為止。接下來一頓熱熱鬧鬧的午宴在全家人的歡聲笑語中過去了。下午兩位出嫁的姐姐就起身返回襄陽。臨走的時候總是不斷地叮囑李晟和諸葛亮有空要到她們那邊去玩。   「那是一定會的。」李晟微笑的答應下來。突然他瞄著了李鐺那柔柔的臉上一絲淡淡的幽怨,心中不由得一痛,便道:「明天。明天我帶鐺兒一起到燕姐您那兒去。」   「真的嗎?」一聲輕呼在李晟的左邊響起。李晟撇頭過去看時,卻見李鐺一臉嬌羞的捂著自己的嘴巴。她顯得十分高興,臉上雖然佈滿了紅暈,但眼睛裡卻洋溢著滿滿的笑容。她並非是為了能夠去襄陽而興奮若此,事實上她那顆溫柔的少女心,所想的也就是如何能與自己心目中的人在一起罷了。處於愛戀中的人,心思是最難琢磨,也是最單純的。   「好啊!我可是十分歡迎你的到來哦。」諸葛燕微笑的答應下來,生性溫文的她欣喜的看了李晟和李鐺一眼,頗有深意的點了點頭。   送走了兩位姐姐,一家人重新回到屋裡。四散著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諸葛亮去研究大哥寄來的書信,鐺兒一臉紅潤的跑回自己的屋裡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均和大牛、小睿、宋德他們在前院玩起了雪。而李晟自己也返回自己的屋裡,獨自去思考泗水居的下一步了。   一夜無話的過去。第二日清晨,李晟匆匆用過早飯便拉著李鐺踏上了前往襄陽城的馬車。   襄陽城的泗水居一共開了三家,分別坐落與大堤區的城道邊、東市的東門上、和西市東西道旁。這三家泗水居的生意都非常的紅火,整日都是高堂滿座,賓客如雲的。以前李晟只曉得玫姨在收集情報上很有一套,卻從來也沒有想到她竟然在生意場上也是如此地強悍。   兩年的時間將最初在大堤上一家泗水居開到現在的三家,其擴張之快足以令襄陽城裡的那些酒館飯肆的老闆大驚失色了。面對每況愈下的生意他們不是沒有想過用其他的手段來限制泗水居的發展,但他們在聽說控制泗水居的諸葛家和襄陽上層有怎樣的聯繫之後,他們都不得不放棄了這樣的想法。畢竟,惹上和襄陽世家有姻親關係的人,絕對不是什麼好主意。   馬車在大堤泗水居門前停下了。李晟拉著鐺兒的小手施施然的跳下車來。一陣涼風吹多,細碎的雪晶紛紛揚揚而去,讓鐺兒的小臉在一瞬間凍得蒼白。今日的天候更冷甚昨日。原本在車上還沒感覺什麼,但一下得車來卻迅速的感受到了那如刀一般的寒意。   「太冷了。」鐺兒呵著氣,跺著腳哆嗦起來,使勁的抖動著身子。她相信這樣動動是會讓身子變得暖和起來的。然而時不時從頭上撫過的寒風卻讓她剛剛聚集起來的熱氣一下子又消散的無影無蹤。她還是覺得冷,頭不禁一點點的往下縮。   「都叫你帶帽子了,可你就是不聽。這下覺得冷了吧。」一個溫和地聲音在鐺兒的身邊響起,隨即鐺兒便覺得有一頂毛茸茸的東西套在了自己的頭上,將自己的小腦袋瓜子和耳朵全都罩住了。她明白,那是自己的晟哥哥在給自己帶帽子呢。   「好暖和阿。」雖然依舊覺得有些冷,但鐺兒的心卻因此而熱和起來。她確實感受到了溫暖,那是有她晟哥哥的關心而引起的。她抬頭看著李晟,卻見李晟的頭上早已沒有了帽子,細細的雪花正一點一點的落在他那疏理整齊的頭髮上,亮晶晶的好像是銀水一般。顯然,他是把自己頭上的帽子讓給了自己。   「晟哥哥,你難道不冷嗎?」美麗的少女關切的問道。   「呵呵,我是修過武的。這點寒凍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李晟笑著,輕輕的搖了搖頭:「雖然眼下到了地頭,但從泗水居的大門走進去還是需要一段光景的。我可不希望我的鐺兒在這段路程裡被凍僵啊。」他說著,眼裡濃濃的關切透了出來:「今天太冷,實在不應該帶你出來的阿。」   「不怕,只要跟在晟哥哥的身旁就好了。」鐺兒十分乖巧的說道。她輕輕的挽住了李晟的胳膊,將自己的身子靠向他,儘是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好了,進去罷。」李晟愛憐的拍了拍鐺兒的肩膀,任由她這樣倚著,大步朝泗水居的深處前進。眼下還是巳時,泗水居的大廳裡沒有任何客人,自然也就沒有了評論兩者關係的人。   大堤區的泗水居很大很大。據說它原本是一位商人的別院,後因為犯事得罪了劉表大人而被問斬,這別院自然也落到劉表的手中,被劉表賞賜給了蒯越。等到蒯祺與諸葛燕訂婚,蒯越為了慶賀自己侄子的大喜,也就將別院半賣半送的交給了諸葛燕,而諸葛燕則將這交給了李晟。由李晟將這院落屋子改改建成了泗水居的總部。   經過修改,它已經由門入內四進的院落:   第一進自然是泗水居的大廳,由底而上的四層建築在整個襄陽城或許算不上是最高,但卻一主四偏的塔狀結構將整個建築的氣勢給烘托了出來;   第二進則是一般的客房,一共五十與間,分三列,承十字佈局。因為是普通的住房,自然沒有獨立的小院,但統一的中央大院和兩個偏院所種植的花草樹木,小山流水,橋庭院宛卻把這人的心給迷了。   「住在泗水居的一般客房,可以得道比一般酒樓客棧小院更好的享受。」成了大家公認的事實。   而由第二進的大道往內便是第三進的小院。這也是一個獨特的建築群落。與一般客棧的小院完全不同的是,這裡的院落是完全沒有圍牆阻隔的,因為這裡的樹就是牆,水就是界限。倚靠天然的裝點,讓入住於此的人既感受到了自由的爽快,又感受到尊貴和安寧。   而泗水居的第四進,這明顯的分成了左右兩個院落。左院是泗水居人員的宿舍所在,而右院則是泗水居管理者的辦公場所,算得上是總部裡的心臟所在了。   李晟要到第四進的院落裡去和泗水居的管理人員們去交流。那是一個沉悶的場合併不適合鐺兒進去的。李晟唯恐她悶了,便吩咐泗水居中的一為低級管事過來:「嗯,她是你們未來的老闆娘。你好好的帶她在這兒的山水景致間逛逛。莫要讓她覺得悶了。做得好,我待會就讓玫姨賞你。」   李晟雖然很少到泗水居來,也很少理會泗水居的發展問題,但泗水居裡沒有一個人是不認識的,因為泗水居從伙頭到管事都是他親自挑選的,其中六成以上都來自於跟著他從徐州過來的那一批人。他們不但認得李晟,就連鐺兒他們也十分的熟悉。   鐺兒嘟著嘴略略有些不悅的被帶走了。她是萬分不願與李晟分開的,但眼下李晟要做正事,自然不容許人打擾。這讓她沒有任何辦法。   目送則鐺兒的離去,李晟收回了自己的心神,跟著前邊帶路的朝四進的右院前進。   儘管左右兩院同在四進,但右院就是比左院小上許多。穿過通往右院的拱門,一棟兩層樓高,上下各有九間房的小樓就呈現在李晟的眼前。這就是泗水居的總部核心所在了,在今天,在這裡他就將和泗水居的高層們召開第一次會議,討論泗水居今後發展的問題。他認為:「泗水居必須為我的大業服務。」   沿著樓梯上樓,大步走進右邊末手的屋子,李晟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兒的人。   這些都是泗水居的人。因為今天要開會的通知早已在幾天前就發了下去,所以他們都來得很早。作為泗水居的人,他們可以算是李晟的下人。下人就要有下人的覺悟,他們可是不敢讓自己的主子來等自己。   由於還沒到過年放假的時候,泗水居眼下的客人雖然因為天氣的原因而比平常少,但也沒少到要終止營業的地步。一切基本上都還正常的運作著。各店裡都來了各個部門的主要負責人,而他們原來的崗位大都又他們的副手負責著,維持著今天一天泗水居的各項工作。   步入屋內,眾人都起身給李晟行禮。李晟微笑的對他們打了輯,然後走上位置中的主席。雖然作為一個從現代來的人非常不習慣屋內這些傢伙總是對自己卑微萬分的模樣,但李晟暫時沒什麼心思去改變這些。一來他沒有多少空餘的時間和他們再一起對他們潛移默化;二來他也隱約的有些享受由這些人的卑微帶來的那種高人一等的感覺。在他看來,獨裁也不是一無是處的,至少他可以利用一些獨裁的權利,讓人幫自己做一些一般人所難以理解的事情。   首先,自然是由總部和兩個分店的各級主管介紹自己這一年來的情況了。雖然匯報的人很多,說出口的數字總也是那麼枯燥無味,但李晟卻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微笑的聽下去。事實上,他本不需如此的,因為在他的手中早已有他最最信賴的玫姨遞交給他的匯報。   早在隆中之時,他就已經將這些東西鬧得清清楚楚。即使眼下的這些主管不說,他也曉得。可他依舊是靜靜的聽著,暗中與自己腦海中的記憶進行對比,他想看看這在座的這些人有沒有欺騙他。儘管,他們都是和他共患難過的,但,他們卻已經許久沒見了,也不曉得對方有沒有什麼變化。李晟不得不在信任他們的同時,也用一些隱秘的手段試探他們。畢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聽主管們說完了去年的事情,李晟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對他們的成績表示滿意。隨即便示意一邊玫姨,讓她將明年計劃說一遍。這是一份很普通的計劃,無非就是進一步加強泗水居在襄陽城內各區的影響罷了。   這計劃玫姨也曾經交給李晟看過,但李晟卻是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這讓玫姨的心中總有些忐忑。雖然她現在是泗水居的實際老闆,但不知怎麼得每次看見逐漸長成的李晟,她心中總是冒出一些敬畏。她總覺得小姐認來的這位侄兒是一個神秘的人,是一個能成大事的,在他的腦海中始終總有那麼許多許多多的古怪點子能夠用來處理問題。比方說在襄陽城裡開同樣的三家店哪;在店裡安排一些藝人表演一些輕鬆的節目曲子之內的。這些都是一般人難以想到的地方,但在李晟那兒卻是被他想當然的說了出來,說得十那樣的自然。   「晟少爺的心絕對不在眼前的泗水居,他似乎只是把泗水居拿來當作一個玩具,一個用來試驗自己各種新奇點子的玩具。」看了看李晟那從容而平靜的臉,玫姨的心裡頓時有了這樣的明悟。   「好了,你們的事情都說完了。現在該來說說我的事情了。」玫姨的話聲一落,李晟那清脆的男音便在這會議室內響起。他淡淡的一笑,輕手拈起玫姨寫出來的泗水居方案,溫和卻是十分堅定的搖頭道:「對於這樣只發展我並不滿意。」   被李晟稱為不滿意的方案卻是玫姨花了三天的功夫完成的。像這樣要將自己心中想法寫成一份有條理之文章的事情,玫姨還是第一次做。那是在李晟要求下完成的,是玫姨心血的結晶。她很在意這份方案。當聽見李晟只是那樣輕巧的一句話就將自己的努力給否決掉,她的心猛地揪痛起來,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在她的心中滋養。她惱火的一拍身前的桌子,大聲的喝問道:「為什麼?」   她是那種很有英氣的女性,早在李夫人還在地時候,她就獨立掌握了李家裡裡外外的情報工作。她接觸過許多人,眼界也比較開廣。在李晟潛移默化的教育下,男人和女人都能一樣有本事的思想在她的心裡紮下了根。此刻一憤怒起來,早已將平時說堅持的上下操守給忘了一乾二淨。一雙銳利的鳳目頓時射出兩道仇視的光芒緊緊的盯住了李晟。   「不為什麼?只是因為你們的目光太狹隘了一些,只盯住了泗水居眼前的一畝三分地,而忘了天下是那樣的寬廣。」李晟並沒有被玫姨的怒火所嚇倒,他十分平靜從容的說出了自己對他們的失望。   「怎麼說?」玫姨惡狠狠的盯著李晟,大有你不說個明白,我就不放過你的架勢。   「玫姨,我想您應該記得,我當初提出要在襄陽城建泗水居的根本目的是什麼。」李晟從容的說道。他那銳利的眼神注視著玫姨那丰韻猶存的臉,毫不避讓的與她說投射出的仇恨之光對上了。   「根本的目的?」玫姨愣一愣,怒火一下減弱了不少。她那蘭芯質慧一般的心,已如同明鏡一般將兩年前的事情纖毫畢現的投放了出來:   「泗水居的重建主要是為了兩點,一是努力的掙錢為我以後的發展提供錢財上資源;二是不斷地擴張,利用不斷建成的泗水居分店,來作為我們控制荊州的先行點和情報站。泗水居是必須為我在荊州的擴張和以後領地的鞏固而服務的,任何違反這兩點的計劃都沒有必要存在。」在飄零落下的梨花雨中,李晟嚴肅的交代著玫姨。那絕對是一個和當時的美景並不相符的表情,所以玫姨一直都記得十分清楚。   回想起了這一點,聰慧的玫姨便明白了李晟為什麼是那樣輕快的回絕了自己計劃:「晟少爺將在明年到外地去發展,他是要離開荊州的,而作為他的跟隨者的我們自然也必須跟著他的腳步前進。這一點是需要我們在計劃中有所準備的,而我們沒有。在晟少爺看來襄陽泗水居的事情已經完成的很好了,眼下做得不應該是進一步對這份好進行完善,而應該將目光放在整個荊州,不斷地在荊州的各郡,各縣建立自己的據點。必須利用這些據點,為少爺獲取各地最最要緊的情報。」   她迅速想通了原因,終於想到了自己計劃的最大錯處:「原來少爺嫌我計劃的架子撲的不夠大啊。」   她明白了這個,便迅速而豪爽的向李晟道歉:「對不起,少爺我……」   她想說一些認錯的話,卻被李晟給制止了。「你只要自己明白就好,至於那些表面上的東西就不要說了。與其說那些無用的,你還不如聽我自己琢磨出來的發展方案呢。」李晟微笑的望著她。   「少爺定的方案?」玫姨的眼中有一些疑惑。   「沒錯!我的方案。」李晟氣質一改,十分從容的開始了自己的演講。 第二卷風漸 第八章 理想   建安五年的元旦前後,依舊風雪飄搖的。寒冷的北風將人們幾乎封鎖在各自的家中。因為臨近年關,按照慣例各大商家店舖,酒樓客棧都暫時歇業起來。從員工到老闆大都返回自己的家中和親人團聚,為過年做最後的準備。   可以說這個時候的襄陽城是不怎麼活絡的。大家都在忙過年的事情,除了泗水居的人之外。   泗水居的人也很忙,只是他們並非忙於過年,而是忙於做內部的調整磨合。在泗水居一部分富有經驗和能力的主管退了下來,接上他們的是這些人親手教出來的弟子。這些人很年輕,但通過了老師的最後考驗,被推了上去成為泗水居的主管。如此劇烈的人員變動就在元旦前的幾天迅速的完成。   這讓得到消息的同業者心中頗感不安:「泗水居是不是又要擴張了?」他們擔心起來,因為前兩次泗水居的擴張,也是採用相同的手法。一回生,二回熟,這第三回,他們便迅速的反映過來。他們紛紛打聽泗水居是否有在襄陽城的那裡有購買地產。和原先沒有被李晟點破的泗水居之人一樣,襄陽城異樣的繁華使這裡的商人都緊緊的盯住眼前的市場,而忘記了外頭天地的廣闊。   當他們得知泗水居並未在襄陽城裡購置地產的時候,他們頓時常常的吁了一口氣,放鬆下來。雖然他們也曾想到泗水居有可能向外發展,但那能發展到什麼程度呢?他們在好奇的同時也有些害怕。因為他們對外面的一切都不熟悉,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可以信賴的外放人員。   「反正不會進一步在襄陽迫害我們就行。」這就是他們眼下那得過且過的想法。   泗水居在元旦之時並沒有休息,它的大門還開著,一直都有人繼續的在自己的崗位上工作。   所謂「元旦無商機」,那是一般人的看法。而在從現代過來的李晟嚴重,元旦則是一個商機無限的日子。   「不要把眼睛執著於眼前,有時候你們也必須將眼光放到更遠的地方。我們的客戶不應該局限於城內繁華地區,更應該放在那些普通人,甚至貧困者的身上。我們不但要掙錢,更要獲得民心。」在那天的會議上,李晟提出的建議不單單是針對泗水居自身擴張的,更有針對泗水居今後總體定位的。   他當時看了看下邊的眾人,發現他們不解便隨意提了兩點:「今年的冬天很冷,北方來的流民總有些還沒安定下來的,處於飢寒交迫之中的,對於他們我們必須給予一定的照顧才行。戰亂死的人已經太多,能少死一個就少死一個。如果我們能做的好,我們將在這些人之中擁有較高的聲望和較好的口碑,更可以利用這些人今後將會分散到各地的可能將我們的影響進一步擴大,這是很重要的一點。」   說到這裡,李晟當時就站起來說道:「還有一點就是我們必須做出一些新的東西。它與一般的食物不一樣,它並一定不需要坐在飯店裡才能吃。它屬於那種你站著等不到一盞茶時間就可以進食的東西。方便、快捷是這類食物的最佳詮釋,也是它最大的優點。同時,你們還要對這種食物的防腐做進一步提高,讓它必須能夠在最差的環境下保持質量七天左右不壞。如果這種食物能夠做成功我們將能夠掌握十萬以上的客戶。」   「什麼客戶?這麼多?」底下的人不解。   「軍隊。」李晟簡單的吐出這兩個字來,「別的人不說,至少這樣的食物軍隊是很歡迎的,因為它將大大減低軍隊在糧草上的麻煩。我想對於這樣的東西,我們的州牧劉表大人應該是很喜歡的吧。」   「那是自然。」眾人一聽頓時明白過來,紛紛贊同。   他們知道李晟這樣要求的原因是什麼:李晟以後要出仕,要當官的。名聲對他來說是非常的重要。畢竟在這天下,沒有名聲就意味著沒有實力,就意味著沒有出頭的日子。這對一心想出人頭地的年輕人而言無疑是最需要得到的。   「必須替小主子辦好這件事情。畢竟他是我們的頭。」眾人心中都這麼想著。他們大都是跟隨李晟從徐州過來的人,是和李晟一起戰鬥過的,對於他們來說李晟就是他們的頭。   做那種方便快捷的食物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畢竟這個以前誰都沒做過。雖說現在也有餅子、包子之類東西,但那最多也只能保持個兩三天,而且是得在比較好的環境中。根本就無法適應李晟所提出的那種要求嘛。   「要在最差的環境下,保證食物七天的不壞。還要能夠一盞茶的功夫裡讓他變得熱氣騰騰,這簡直是……」當時聽李晟說起這個,眾人們還感覺不到這其中有什麼困難。可眼下真正的作起來,他們才發現,那簡直是有如癡人說夢一般。   「這可能嗎?」他們問著也有些抱怨。但無論怎樣的抱怨,他們也得抽人手盡心盡力的去做。因為那是李晟下的命令,是他們小軍師的指示,也是為了以後增強自己軍隊的戰力。這種方便快捷的食物出現將對軍隊產生怎樣的影響,曾經打過仗的他們不會不曉得。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保證了糧草,就保證了軍隊。」   只是這件事情真的很難,他們也只能盡自己的努力罷了。   雖然做新食物的這件事情暫時沒譜,但在這年關的時候作一次大讓利的事情卻是很快就落實下去了。從食材的挑選,到最後準備做什麼食物的定型,很快就在幾天內完成。最後讓手下的帳房先生統計了一下每日的開銷,居然得消耗一百貫錢,這幾乎是泗水居總樓一日的收入啊。   「這也太貴了吧。晟少爺,您看……」當玫姨將這個遞給李晟的時候,她總有些忐忑不安。雖然一千貫不是很多,但也算不少了。原本以為根本不會消耗這麼多的,但不想聚集在襄陽城外的流民居然有十來萬。人數多了,這做得東西自然也多,價格自然也就上去了。   「貴嗎?我倒不覺得。十多萬人啊。一人一份的分下去,算到人頭也不過十文不到,根本就吃不上什麼好東西阿。」李晟搖了搖頭,比了比計劃上的東西:「你看看這裡,這麼大冷天的,你們居然還讓他們吃稀粥,這能飽嗎?我看淂換一些東西才行。」   「用什麼呢?不可能給這麼多人做干飯的啊。店裡的米並不充足。」聽李晟還要加料,玫姨不禁皺起了眉頭。倒不是她捨不得花錢,而是眼下泗水居的糧食儲備根本就沒有那麼多,他們沒有那麼多的米。   「我們不是還有麵粉嘛!就用麵粉、碎肉和細菜為那些人做一些新鮮玩意吧。」李晟微笑著神秘的說道。   「什麼玩意?」玫姨不解。   「那東西有點像元寶,外面裹著一層面皮,裡頭是鮮肉和細菜。做好以後很簡單,只要用沸水煮上那麼一頓飯的功夫就好了。一口一個的,可是香得很哦。」李晟說著臉上露出懷念的笑容。他說的是水餃,那可是以前過年必備的食物。可是在眼下,這東西還沒被發明出來。   「聽起來挺誘人的,可是這東西方便麼?」玫姨問他。還有五天就要過年了,泗水居的讓利也將在那天開始。如果不能在五天的時間裡組織到十萬人份的食物,那這讓利無疑就成了一個笑話。   「如果是用一般的工具作這個,那還有可能麻煩些。但如果用特殊的工具來做,那你們就只要負責將最基本的食才如:圓圓的面皮、碎肉和細菜準備好久可以了。」李晟聞言一愣,想了想這樣說道。   所謂特殊的工具,其實也就是一個「掐餃器」。用兩片做好的木模,串上一根圓棍組成。用的時候只要把皮攤好,餡放上,再這麼一掐就成了。用這東西作水餃很快,而且這東西根本就一點難度都沒有。   「那能來得急嘛?」玫姨還有些不放心。   「應該可以的。再說水餃這種東西也不要一下子來得太多嘛。一部分水餃加上一部分的粥,應該也能讓他們吃飽的。」李晟想了一下十分肯定的回答道。因為他清楚,自己這邊讓宋伯去做工具的同時,泗水居那邊也可以在為水餃的食材作準備。這兩邊是可以同時進行的,兩者之間並沒有任何衝突。   「那就好。」玫姨點頭稱是,至此答應下來,去準備了。   由於襄陽城裡的其他商家依舊依照著習慣在元旦的時候歇業,由於建安四年的徐州依舊是戰亂連連,造成了百姓的大量逃失,更由於劉表的「仁」使他不得不下大力氣管好前來荊州的流民,所以泗水居所提出的意見就大大的符合了劉表大人的胃口。它甚至肯虧本也要幫助那些流離失所之百姓地行為,分為眾人交口稱讚的話題之一。而李晟這個名字作為泗水居的大老闆,也隨之在荊州的高層之間流傳。   當他們聽說,這個李晟還是司馬徽門下的高足,又是原豫章太守諸葛玄的義子,幾十年前名滿天下的李家遺孫的時候,這些對政治非常敏感的官員們迅速的意識到了什麼:「這個人絕對是新星。他不踏入仕途則以,一旦踏入仕途,他的前途將是不可限量。以他的名聲,以他的家世,無疑完美無缺的清白。」   「這真是大手筆啊。」蒯越樂呵呵地望著前來道訪的李晟:「有了這十萬百姓的稱讚,只怕以後的荊州將沒有人不知道你這個泗水居大老闆的威名了吧。真是後生可畏啊。如此賑濟,只怕一般人想到了,也不敢作出吧。聽說你們賑濟十天所花的錢財可是你們節前整整一個月的收入哦。」   蒯越將一切挑得明明白白。他那一雙舍人心魄的眼睛正緊緊的盯著一臉平靜地李晟。他想從這青年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但是他失望了。這青年的表情從一開始就是那樣的從容不迫,自始至終都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語而有所改變。   「這孩子,頗有幾分城府嘛。」蒯越對李晟越看越是滿意了。   蒯越知道李晟想出仕,想通過自己的關係,能在職位上給他一些盡可能的照顧。然而他並沒有將一切的事情都弄得那麼顯山露水。只是在自己的名聲達到了一個高度之後,再用對待老師的那種態度來恭敬的對待自己,讓自己在一些問題上給予他指點。   如此謹慎,又如此嚴密的舉動,讓蒯越很是滿意。他明白這樣一來,基本上沒有人會認為李晟完全是憑藉著和自己的關係爬上去的。李晟所要得到的,完全是他有能力得到的。   「蒯先生過譽了。去歲徐州戰亂百姓流離,而奔至荊州,仰慕劉表大人的威名。其所想得到的也不過就是一份溫飽安寧罷了。然而去年冬天很冷,州牧大人唯恐百姓有失,有心想募集糧食供應百姓。我等也不過是響應了州牧大人的號召而已。」李晟從容的謙遜道。   「呵呵,就算這是劉表大人的號召。但也是一次機會。機會隨時都有能把握住機會的人卻不多阿。」蒯越神秘的笑笑,話語中含意自然而然的表現在其中。   「人,總是要有目標的,不是嗎?我只是希望生活的更精彩一點罷了。」李晟隱晦的回答道。他聽懂了蒯越的話,適當地表達出自己的野心。   「你是水鏡先生的弟子罷!你師父和龐德公一樣都是隱士,是不願出仕的。作為他得意之徒的你怎麼會願意登高台呢?」蒯越瞇著眼笑問道。   他這是在考教李晟:一邊是水鏡的師恩,一邊是自己的目標。當這兩者在一定環境下衝突的時候,李晟究竟該如何作出對自己眼下行為的解釋。畢竟,他算是背離了師恩,而選擇了自己的目標。「天地君親師」這是五常的倫理,而李晟眼下也多少算是違反了五常罷。雖然,他自己可能早已和水鏡先生達成了某種共識,但那只是少數人知道的,而不是一般人的理解。   「隱者不單純是為了隱而隱。隱實際上是一種逃避,是為了逃避來自與理想與現實的背離。只是這樣的逃避在我看來卻是一種懦夫的行為。真正的做法應該是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奮鬥。如果現實與理想有差距,那麼你應該做得是用自己的努力去改變現實,而不是去逃避。當然個人之間的想法是不同的,我不曉得我師父和龐德公的想法是怎樣。這只是我的一點拙見罷了。可能是因為我曾經學武的緣故吧。我跟喜歡面對一些。」李晟微笑的說道。對於有人會問自己這個,他心中早已準備了答案。   「呵呵。說得不錯啊。」蒯越臉上的欣賞更加濃厚了。他並不是百分百贊同李晟的觀點,但他卻異常認可李晟的那表達自己話語的衝進:謙遜而不卑微,銳進卻又從容,胸中藏著丘壑,但在表面上有讓人覺得自己平凡。   「人才,這絕對是一流的人才。」蒯越笑了起來,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   「子旭賢侄,你今年的孝期就要過去了吧。怎麼樣對以後的生活可有什麼打算沒有。」已經作出決定的蒯越,乾脆就這麼直接的問道。   「嗯。我想出仕劉表大人。」既然人家蒯越先生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他李晟還繞什麼***啊,自然也是直白的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裡想獲取什麼職位呢?」蒯越很滿意李晟直接的回答,他關切的問道。   「我想要獨當一面,來證明自己的能力。所以,我希望能夠有外任縣令或縣長的機會。」李晟明亮的眼中透著堅毅而閃亮的光芒。   「哦?以你的名聲和家世是完全可以出任郡丞或是長史這樣的官職,為什麼只看重縣令呢?」蒯越略略有些不解的望著李晟。在一般人的眼中郡丞、長史是遠在縣令之上的,雖然縣令的俸祿有一千石,而長史卻只有六百石,但長史很容易得到高層之人的賞識而遷升太守,而縣令往往是容易被人忽略的。   「因為我想試試自己的能力,我想成為太守。」李晟毫不保留的在蒯越面前訴說自己野心。   「啊?成為太守?你剛才不是說想當縣令麼。怎麼又……,而且就算是明年你也才二十而已,還算是太年輕了。」蒯越一臉的訝然,一下子沒有跟上李晟的思路。   「蒯先生誤會了。我想成為太守是說幾年以後的事情。那是我想要達到的目標。至於明年,我還是只想去試試一個縣的。」李晟輕輕的一笑,從容的解釋道。   「那你為什麼不試試長史、郡丞呢?就一般來看,以這些職位遷升太守的可能似乎更大啊。」蒯越認真的為李晟打算。   「但,這樣的官職始終都是輔佐形的官職,並不能獨當一面。我想他們以這樣的官職出任太守的話,要適應太守這樣的權職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吧。而如果事先有當過縣令的經驗,那我想一切都會好很多。就本質而言,當縣令和當太守幾乎是一樣的。」李晟說出自己的看法。   「那麼你想去哪裡當縣令呢?」蒯越又問。他看了看李晟那一臉驚喜的表情,微微一笑解釋道:「以你的家世和名聲,當一個縣令是綽綽有餘的事情。至於要到那個地方去當縣令,你大可以告訴我。我想以我的能力,在這方面還是能夠說上話的。」   「我想去江夏郡北部。」李晟想了想說道。   「江夏郡?還是北部?」蒯越有些吃驚,「那可是全荊州最不安定的地方啊。那裡東進揚州,北接豫州。多山而少田民風強悍,直到現在為止還時不時的有黃巾餘黨作亂。在那裡當縣令,十個有六個是不得善終的。你怎麼會選擇那裡呢?」蒯越關切的問道。他是真的愛護這個年輕的後輩,不想他因此而受到傷害。   「現在是亂世,能力不夠的人是不能生存下去的。誠然江夏郡的北部很不安寧,各種問題很多。但亂世出英雄。如果我能在那樣的地方站住腳跟,那我今後也能處理太守任上的各種問題。如果我不能在那兒站住腳跟的話,那也就是說我的能力不夠,那我應該再去學習,暫時不提出仕才對。」李晟淡淡的說道。   「既然這樣,我會幫你去努力的。」蒯越點點頭,他看出李晟是一個真的想幹大事人。   「多謝蒯先生。」李晟對蒯越拱手行禮道:「還有一件事想請蒯先生幫忙!。」   「什麼事情?」蒯越望著李晟。   「我想把黃忠和魏延調到我的手下。若到江夏北部任職的話,手下沒有一些人馬是不曾的。」李晟微笑的說道。   「那沒問題。」蒯越回答的很輕鬆。在他看來黃忠和魏延不過是兩個無足輕重的小軍官而已。雖然黃忠的官階比較囉唆一些是校尉,其比李晟將要出任的縣令來得大,但就蒯越看來那不是什麼問題。只要他願意,讓黃忠的官階再降一兩階也是可以的。   「只是李晟為什麼指名道姓要這兩個人呢?」蒯越對此有些不理解。在荊州的軍官之中,這兩人並不出名啊。   「也許,他和這兩人比較熟悉罷。」得不到答案的蒯越只能這樣想道。他看了看李晟那別有一番風采的臉,心中突然有一種別樣的想法:「也許,……嘿嘿!」   元旦初七之後的日子,是人們互相拜訪的時候。當漫天的飛雪逐漸過去,暖洋洋的冬日撕開了層層迭迭灰雲重新照拂著這片大地的時候。人們從那冷清的空氣中分明感受到春天的氣息。   是的,春就要來了。   天氣已經不在顯得寒冷。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日頭漸漸地轉暖起來。這時候,正是所謂踏雪尋梅的好光景。   隔了一個元旦的休息,在水鏡山莊唸書的年輕仕子們已經有半個月不曾聚在一起了。他們彼此之間都怪掛念著自己的同窗,便在石濤的一紙相約之下抽了一個空到檀溪來遊玩。此刻溪水依舊凍著,厚厚的冰層截作一片動人的晶瑩。幾位友好的同窗卻是衣抉飄飄的在堅硬的冰層上行走。   大家都是年輕人就這麼聚在一起,除了談談詩歌,論論文章,評評天下大事之外,就是訴說自己今後的理想了。他們都是在司馬徽門下學了數年的人,其知識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基本上也必須考慮考慮今後的事情。畢竟他們大多數都早已及冠成家,眼下正是他們立業的時候。   「大家都已經不小了,有沒有想幹一番事業呢?」不知是誰提起了這個話題。   「我想當州刺史。」有些人道出這個願望。這是一個很好的願望,畢竟當上了刺史就能夠名滿天下知了。   「現在是亂世,許多當上刺史、太守的都一命嗚呼,最好不要有這個念頭哦。」說這話的是一個年輕人,他太眼張望向四周,確認了諸葛亮和李晟都還落在遠遠的後頭,便又加上了一句:「子旭的義父諸葛玄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勉強當上豫章太守卻落得那樣的下場。」   「那當縣令總可以了吧?」又有人這樣說道。   隨即便有人起哄:「那俸祿可是一千石哦!還挺高的。」   「不好,當一縣之長太招搖了,而且責任很重。」另一個人搖著頭說道。   州刺史和郡太守都是俸祿兩千石。而一縣的父母官則根據縣的大小不同領有不同的俸祿。據有一萬戶以上的大縣的,稱為縣令。據有一萬戶一下的小縣的,稱為縣長。縣令為一千石,而縣長為五百石。   「我想還是當縣丞算了。雖然俸祿低了一些,但職責卻是很輕鬆。真的出了什麼事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反正也不是什麼值得留戀的官職嘛。」又有一個人無所謂的說道。他顯然只是想混混。   「可是現在要當縣丞也不容易啊。」有人更加的洩氣了。他們似乎發現在這片亂世之中並沒有一個官職是自己心中理想的那樣:有名聲,安全,沒有過多的職責,而且俸祿又高。在這亂世之中每一個官職都是要累死人的。   真是麻煩啊。比較單純的他們如此地唉聲歎氣著。   他們抬眼看看一直走在最前邊的那一夥人:李晟、諸葛亮、徐庶、石濤、孟建、崔浩,心裡又有些不平起來。為什麼我們在這兒為未來的事情而傷腦筋,而他們卻是如此地輕鬆呢?   他們並不服氣。於是幾個快步追上前去,拉住了那幾個人:「子旭,你的抱負是什麼?」   「以天下為志向,以四海為目標。」李晟淡淡的說道。他們這些人在前頭不是沒有聽見後邊的吵鬧。之所以沒有反應只是因為他覺得後面這些人的志向實在是太渺小了。他本不想理會這些人的。可眼下既然被問道了,他也只好作出回答。他決定好好的嚇他們一番。   「這也太籠統了吧?」那些同窗並不滿意李晟的回答:「你能不能具體的說說看?」   「那就說說罷。」李晟輕輕的一笑,跺腳踏了踏下邊的土地:「我們腳下的這塊大地究竟有多大,它的邊界在哪裡沒有人知道。我們左邊的這條河最終會進入長江流入大海,而大海的邊界在哪裡,也同樣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曉得天高高幾重,就像沒有人明白歷史的變化一般。然而只要你去努力那一切都有可能。我的理想很簡單,也很狂妄。我就是希望腳下的這片土地,凡是能被我們的腳踩到的地方都成為我們的領土。所有的海洋凡是被我們的船所行駛到的地方都是我們內河。我希望能夠真正的制霸天下。」   「什麼?你不會發燒了吧?」眾人都被李晟那「狂妄」的理想給嚇住了。不由得打了一個哈哈,一帶而過。他們都覺得李晟那想法簡直就像瘋子一般是不可禮遇的。所以他們將李晟的話聽過就忘,轉而去詢問諸葛亮的抱負:「你將來想做什麼?」   「文為管仲,武為樂毅,這便是我的目標。」諸葛亮平靜而又從容的說道。   「啥?不會有是一個說大話的吧?」青年們聽了,彼此面面相似。   管仲,春秋時代的明相,是輔佐齊桓公成為霸主的功臣。而樂毅則是戰國時代的武將,為燕國的將軍。與趙、楚、韓、魏結盟,統帥聯軍,將當時的大國齊,打得只剩下一城,而幾乎滅國。這兩人都是當時超絕無倫的人物,在眾學子的心目中似乎是一個高不可攀的存在。   「哈哈!你們這兄弟倆,口氣太大了吧!」眾人相視之後,放聲大笑,並說了這麼一句。他們都認為李晟和諸葛亮都在吹牛。 第二卷風漸 第九章 談婚論嫁   水鏡山莊以北大約三里的地方有一個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莊。這村莊和別的村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因為和水鏡莊靠得近了,便受到那些學子們的關注。   村中有一個小酒店,不是非常大,只有一層,十幾張桌子,賣的是店家自己釀製的黃酒。雖然比不上襄陽城中大酒店中那些比較「過勁」的好酒,但在在平淡清醇之中帶了略略的一些辛辣,卻也算是別有一番風味了。   由於水鏡山莊離這兒並不算太遠,因此時常會有一些學子相約著來這兒談天論地酌酒小飲。這讓酒店的生意一直不錯,非但是酒,就連店裡的那些小菜也賣得很好。尤其是在著天氣還未轉暖的時候,那些學子們來得更加頻繁了。畢竟在這寒冷的日子裡,煮點酒喝,來一些熱騰騰的火鍋撈菜還是很不錯的。   崔浩和徐庶兩人對坐在這小酒店臨窗的一張桌子上,叫一個火鍋、一壺酒、幾樣小菜,相互斟酌起來。山莊的正式授課還沒開始,他們本不需這麼找就去莊上的。只是由於兩人突然發現了一個不解的問題,便眼巴巴的跑來了,尋求水鏡先生的解答。   因為問題很有些深度,他們花了不少時間才弄明白。眼見出來的時候已經近於晌午了,他們便相約來到這小村的酒店之中,來慰勞慰勞自己的肚皮。對於這兩個平素裡都過得還算不錯的青年而言,小村裡的這些鄉村小菜還是別有一番味道的。   酒過三旬,菜下一半,兩人已是略略的有些醉意。接著頭腦一大,話題也變得多了起來,漸漸的就說起了那天出遊的事情。「元直,你也認為那天子旭和孔明說得都是大話嗎?」崔浩小聲的詢問自己的好友。因為過了年,諸葛亮就二十歲了,算是成年。雖然他的生日還未到,沒有辦法正式的加冠,但他已經給自己取了一個字叫「孔明」。這已經在他的好友中傳遍了。   「那倒是!」崔浩聽了也笑起來:「子旭志向高遠。如果他真能成為一方之主的話,我們今後的生活可就要靠他咯。」   別人都把李晟和諸葛亮的話當作是大話,但他們好友卻把這話當真了。他們都是司馬徽的高足,其水平皆非常人可比。當他們敏銳的發現李晟所學的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東西,都是諸如:史、政、兵、商、工、雜之類的知識之後,他們便隱約的從司馬徽老師的話中聽出了些什麼:「子旭,有想成為一方霸主的野心。他不掉詩文,學的都是在這個亂世之中最實用的知識。」   「真是鴻鵠之志啊。」當他們從先生那邊確認了這一點之後,大家都為李晟的志向所震驚。在幾個好友之中除了,早已對曹操萬分傾心的孟建之外,其他與李晟和諸葛亮相交相熟的幾位好友,或多或少都有等李晟發展起來之後就出仕於他的打算。   一來,他們熟悉李晟,知道他是多麼優秀;二來,司馬徽和龐德公二人對李晟的讚譽,時不時的為李晟造勢,也使得李晟在他們的心目中有一個比較與眾不同的地位。而李晟自己的那種待人平等的態度,也使他們紛紛對李晟心折。   「呵呵,那是自然啊。」徐庶樂得笑了起來:「用子旭的話說,那就叫『打工』。幫自己的同窗打工,那也是很不錯的嘛。」他說著頓了一頓,隨即神秘的告訴崔浩:「你發現了嗎?被孔明當作目標的那兩位有很多相似之處哦。」   「相似之處?不會吧?這兩位可是相距了好幾百年哦。」崔浩對此有些意外。   「是一百五十幾年。一個生活在春秋的初期,一個生活在戰國末期,和現在一樣,都是亂世。」徐庶的話漸漸的便低起來。沒有人喜歡生活在亂世,因為那對天下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不幸。   「亂世啊!」崔浩叨念著這個詞,臉上不禁有些黯然。不過,他終究是年輕人,隨即振奮起來,笑著對徐庶說道:「其實也沒有必要那麼悲觀哪。雖然天下紛亂,局勢很不好,但對於哦我們而言有什麼可怕的呢?亂世出英雄啊。現在正是我們風采漸起的時候。其實不單單是我們,事實上亂世裡的每一個英雄都期待著能夠平定亂世。這絕對還是一個可以有所作為的局勢。因為眼下的亂,只是為了再次的統一作過渡。這局面還可以有所作為哦。」   「嘎……」徐庶訝然,他順手摸上崔浩的額頭,打量著他時候有發燒。當發現一切正常之後,他才重新坐下,一臉奇怪的說道:「我說州平啊。這樣子的話可不像你哦。我想這是孔明那傢伙的看法吧。」   「哈!這個你也能看出來啊。」崔浩苦笑著點點頭:「我只是對你的那消沉有感而發罷了。不過觀點確實是來自於孔明的,只不過加上一些自己的感悟。不過,話說回來,孔明的這話講的可真是好啊。」   「是不錯,說能力那傢伙確實和管樂差不多呢。」徐庶笑道。他說著從火鍋裡夾出一塊肉來,乘著熱氣囫圇的吞下,方才繼續上面的那個話題道:「管樂除了生活的背景十分相似之外,還有一個相似的地方就是他們皆非獨勇之徒。」   「怎麼說?」崔浩的眼裡露出好奇的眼神。   「還要怎麼說?你回想一下他們成就各自功業的過程就可以看得出來了嘛。」徐庶笑著似乎不肯說出答案。但這只是表面上,事實上他那一句看似推卸的話已經把最終的答案告訴給了崔浩 。   「想一想,管仲樂毅兩人的成功經過?」被這一句驚醒的崔浩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   管仲出仕齊桓公,助他成為諸侯盟主。其中聯合鄭、衛、魯等諸侯,簽訂高於各國法律之上聯合盟約的葵丘之盟是他功業中最高的地方。由此而往後的十幾年裡,黃河流域的各國漸漸有了一套共同需要遵守的遊戲規則。   樂毅出仕燕昭王,東下齊國七十城,將齊國打得幾近滅國。那更是因為聯合了當時戰國七強中四強的結果。齊國再厲害也抵擋不了諸國的聯軍。這場對付齊國的戰爭可以說在一開始就確立了齊國的失敗。在諸侯齊心的時候,沒有一個國家又辦法對付天下人的眾怒。   「這兩人一文一武就一般而言沒有相似地方。如果非要說有,那就是說他們都知道自己的真實的力量,知道自己想要成功就必須與他國結盟才行。」崔浩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說道。   「孔明想傚法他們的這一點。」徐庶猜測道。他隱約感覺到無論是諸葛亮還是李晟心中似乎都已經有一個一定要打倒地目標。「他們是為了這個目標,才想要尋找可以聯合的對象。」徐庶在心中暗暗想著。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那個非要聯合諸侯才能打敗的目標究竟是誰?是眼下風頭正鍵的袁紹嗎?好像他再怎麼強,也沒有強到非要聯合所有的力量才能將之打敗的地步吧!」他想著搖了搖頭。因為想不通,就打算不再去想。徐庶還是一個比較放得開的人。   「傚法這一點很好啊。無論是管仲還是樂毅都是我們現在所期望的。不過就我個人而言,我更期待管仲吧。因為他的手段稍稍和煦一些,不像樂毅那樣是以戰止戰的。如果管仲的手段能夠成功,那天下會少死很多人。」在徐庶沉思的時候,一邊響起崔浩的話聲。   「那樣並不好。」聽了崔浩的話,徐庶輕輕的搖了搖頭:「如果天下只有一個大漢國度存在地化,那還能慢慢的進行管仲的政策。可眼下北方的匈奴、鮮卑、烏桓等外族無不對我們中土虎視耽耽。我想眼下我們應該用樂毅的辦法才行。以戰止戰盡可能快的統一天下,才是最好抵禦外虜的辦法。」徐庶說著,嚴重放出凌厲的光芒。一種無形的殺氣從他身上湧出,讓坐在他對面的崔浩不覺得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可怕啊。」崔浩打了一個寒顫,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他不像在糾纏這個話題,便想說一些別的。突然,心中的一個囑托使他開了口:「元直,孔明今年二十了吧。」   「是啊。怎麼了?」聽崔浩突然提起這個,徐庶有那麼一瞬間的錯愕。   「你不覺得應該給孔明說一個好對象,讓他結婚了嗎?他已經二十了,在這個年紀結婚並不算晚。而且前些日子子旭曾偷偷地拜託我去幫他物色一個合適的人選。子旭想他的婚禮和孔明的是在同一天舉行。」崔浩微笑著說道。   「那麼你有好人選了嗎?」徐庶問他。   「有一個。」崔浩點點頭,「子旭和孔明都是要做大事的。他們以後一定很少回去管自個家裡的事情。子旭的妻子就不要說,無論如何子旭自己的都十分滿意她。至於孔明,我決定幫他找一個勤快的妻子。這樣,我想能夠更加讓孔明放心在事業上。」   「勤快的妻子?」徐庶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她?」   「沒錯。」崔浩微笑起來,「你不覺得他們很相配麼?」   「嗯!正好相配!」徐庶說得也十分堅決。   雖然徐庶和崔浩都沒有說出對象的姓名,但彼此都明白對方說得是誰。   「如果真的是她,那和孔明還真是絕配呢!」徐庶心中如此想到,他突然有些擔心,就問:「黃承彥先生不會反對吧?」   「應該不會。反而應該高興才對。其實這才是傷腦筋的地方呢!一般人更不就娶不了她。」崔浩搖搖頭,反問徐庶:「元直兄也是單身,如果有人向你提親,對象是黃先生的強勁,元直兄有何感想。」   「這個嘛……你明知道這種事情應該不會發生到我身上嘛。你看我這身子……」徐庶顯得很尷尬。他才六尺五寸,實在是太矮了。   「要是能再高上一尺就好了。雖然那樣依舊比她矮。但娶她倒是一個不錯的提議。」徐庶想了想附帶一提道。   襄陽名士黃承彥有一名年滿十七的女兒,皮膚略略有些黑,眼睛明亮有神,容貌生得非常可愛,但問題是身高接近八尺。那實在太高了,即使就男子而言也算是高挑的,更何況她還是一名女子呢?就眼下的風氣而言,只有嬌小才算得上是美貌。一般女子一過十五歲自然就有人上門提親,但由於身高的關係,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敢踏上黃家的大門。   「這可是專門為孔明準備的喔。誰叫那傢伙身高超過八尺呢!」徐庶微笑著說道。   「那是當然。聽說這個姑娘除了個子高以外還有一樣奇怪的地方。」崔浩說著瞇起了眼睛。他的家族和黃承彥的關係密切,所以對於黃承彥那不太出門的女兒,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一些。   「什麼奇怪的地方?」徐庶問。   「黃家的千金很能幹,什麼都會做,女紅、廚藝自然不用說,還有一件擅長做工具的奇怪嗜好。」崔浩說著瞇著眼睛笑了起來。   「做工具?」徐庶顯得很有些吃驚。   「嗯。」崔浩點點頭:「而且,還是一些以前都沒有人想過的東西。列入,一般人切菜既費時又費力,這位姑娘居然能作出一種工具,利用水流的力量代替忍受做那種簡單而枯燥的動作。雖說著有些奇怪,但也能從令一個角度說明她的腦筋相當好。」   「呵呵,孔明才不會管這些呢!只要她身高夠了就行。」徐庶相等很無所謂:「我聽說孔明剛剛來到荊州的時候,參加那次為他叔父舉辦的接風宴會。他叔父本來要幫他介紹對象的,但他卻用一個『要身高與我相當』的借口予以回絕了。雖說那很可能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但孔明的觀念與常人不同也是事實。我想我們應該盡快的前往隆中才是。」   「什麼時候去?」看著徐庶那迫不及待的模樣,崔浩笑了。「居然比我還急,這話題好像還是由我提出的呢。」他搖搖頭,不能理解這個,便問道:「什麼時候去?下午的時間已經不多呢。」他說著抬眼望了望天,他們已經在這裡耗了進一個時辰,日頭都隱隱的有些偏西了呢。今天是絕對到不了隆中的。   「那就明天去吧。先生為諸葛家做了兩次媒人,現在可能要輪到我們了。」徐庶說著伸了一個懶腰。   「那就明天去吧。」崔浩點點頭最終答應下來。他一把拉起徐庶,高聲叫喚著酒店的侍者:「小二,結帳了。」   第二天,徐庶和崔浩連訣去隆中拜訪諸葛亮。雖說他們的決定是臨時起意的,事先並沒有和孔明商量好,心中總有些擔心出現空跑一趟的情況,但兩人的運氣似乎很好——當他們到隆中阻隔宅的時候孔明剛剛起身,正坐在榻上思考今天究竟要作些什麼呢。他昨夜和李晟下棋下到很遲,眼下略略顯得有些經歷不集中的模樣。不過對於兩位朋友的到來,他還是顯得十分開心。   在臥室裡招待朋友重也不是一件禮貌的事情,因此孔明將他們引到前廳,點了一盆溫熱炭火,三人圍坐在小几旁。   「子旭呢?」徐庶問道。   「他今早就去荊州的軍營去找師父了。他努力的想讓自己成為文武雙全的人啊。」諸葛亮微笑著答道:「有時我真的想不通,他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精力。又是學文,又是習武。一般人最多能做得好其中的一樣,但他卻兩樣都學得很好。」   「那算是天才了吧。」崔浩用自己得一句話幫孔明作了一個註腳。   「是啊。」諸葛亮和徐庶同時認可得點頭。在同窗的好友中,除了孟建之外,他們幾個都挺佩服李晟的。   「聽說了嘛?孟建去了許都。」崔浩提起了話頭。雖說今天是為了替諸葛亮說親而來的,但無論是徐庶還是崔浩都還年輕,不懂得多少事故,沒有直接進入正式得話題,而先從其他地方說起。   他們說得是孟建的事情,那是在諸葛亮和李晟到來之前與司馬徽門下學業最好的人。他似乎對曹操十分的傾心,平時談論的時候都處處維護著曹操。而在三天前,他離開了襄陽,前往許都。許都正是曹操根據地的核心所在。   「這事已經聽說了。」諸葛亮輕輕的點了點頭。   「人家看不起我們荊州的主君。」徐庶小聲的說道。   襄陽的青年學子當中,尤其像是孟建這樣傑出的人,有不少都不願意出仕荊州的主人劉表,而紛紛想投靠在北方風頭正鍵的曹操。這不是因為他們和劉表沒有什麼關係,或是和曹操的關係更加密切。事實上,他們投靠曹操的原因是看不起劉表,認為他並不傑出。其實,像孟建這種著名的人物,在劉表勢力中不會沒有關係可以攀的。   「袁術也已經完蛋了。今年的英雄榜上會出現很大的變化哦。」崔浩這樣說著,臉上露出一絲絲遺憾的顏色。雖然他們沒有出仕劉表的想法,但他們眼下生活的土地卻是屬於劉表的。一旦劉表被人瞧不起,他們自己便也覺得難為情起來。   「先是呂布,接下來是公孫瓚,然後是現在的袁術,這幾年北邊的勢力變化很大啊。」諸葛亮輕聲念道,他隨即追問崔浩:「現在新的榜出來了嗎?」雖然他平時都是一副穩重的模樣,但是偶爾在自己的兄弟和至交好友面前,他還是會顯出那屬於年輕人特有的好奇來。   「當然是出來了。」回答諸葛亮的人不是被他問到的崔浩,而是在一旁一直聽著他們說話的徐庶:「袁術和公孫瓚被劃掉了。現在英雄榜上的五個人物分別是:稱霸河北的袁紹、威服中原的曹操、新領江東的孫策、風雲待起的劉備以及我們的主君劉表大人。」   「這可有些奇怪了。把新近領有江東的孫策放上去自然是沒什麼事。畢竟他的實力擺在那兒。但把劉備也放上是不是太早了一些,他現在還庇護於曹操之下呢。」諸葛亮皺起了眉頭說道。因為平素裡李晟經常在他的耳邊說起劉備的緣故,諸葛亮也比一般人更關心劉備一些。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原來榜上的英雄都已經過去那麼多了。眼下也應該有新英雄補上才是。」崔浩搖著頭解釋道:「劉備好歹有豫州牧的頭銜,也可以被視為群雄之一。更關鍵的是,眼下風頭正盛的曹操也對劉備看高不已。就此而言,劉備並不是沒有爭奪天下的能力,而是他暫時沒有爭奪天下的運道。時機還沒有落到他的頭上啊。」說著,崔浩也不禁為劉備而扼腕。   「北邊的大戰就要開始了。曹操已經將他所能動用的所有兵力,都駐守於黃河邊的官渡,意在壓迫袁紹軍。這讓袁紹大人覺得有些頭痛呢。畢竟曹操不比公孫瓚之流,並不是他袁紹可以一蕩而盡的。」徐庶琢磨著說道。眾人之間的話題逐漸延到了天下大勢上頭。   「那袁紹大人對此沒有什麼舉動嗎?」諸葛亮問。連續幾天都呆在家裡,他的耳目略略的有些滯後了。   「袁紹大人派使者來我們荊州了。他和劉表主君素有情意,便想借用這樣的關係,希望劉表大人能在曹操的背後予以威嚇。但劉表主君最終拒絕了這個提議,他一直想中立呢。『荊州不可以捲入戰爭。』這就是他保持中立的理由。」徐庶解釋折說明道。   「原來如此。」諸葛亮明白過來之後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劉表主君似乎有些失算了。曹操和袁紹無論誰在北方取得了勝利最終都不會放過他的。到那時,荊州就慘了。」   「真的有那麼嚴重嗎?」崔浩和徐庶都被諸葛亮的話嚇著了。   「是啊。」諸葛亮點著頭看了看兩位好友因此而變得緊張的臉,卻又噗哧一聲輕笑出來:「不用那麼擔心那。曹操和袁紹兩支隊伍,無論是誰要吃掉對方都要有好幾年的功夫。天曉得到那個時候,天下還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那是不好說的啊……」兩人臉上的憂慮並沒有因為諸葛亮的話而消散多少。一時間三人都沉默下來。話題總算稍稍的告一段落。   良久之後,諸葛亮突然開了口:「我說二位……」   「什麼事?」徐庶右手搔著後腦。   「你們今天的話不多,連帶著一些話題都是匆匆而過。可不像平日裡那般高談闊論了喔!」諸葛亮很直接的就點出了他們今日的異常。   「是啊!可能是因為孟建不在,談話就不那麼熱鬧了。」崔浩被這麼一說也略略有些慌張起來。   諸葛亮卻是微笑的搖了搖頭:「不是吧?二位應該有別的什麼話要向我說明的罷?」   「你怎麼知道的?」徐庶吃驚的看著諸葛亮,右手還在搔著後腦。   諸葛亮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按照自己的思緒說下去。「不知道我猜中沒有。」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然後接著下去:「是不是關於那位高個子姑娘的事情?」他說著,還不禁調皮的朝徐庶眨了眨眼睛。   「是啊!」突然被人說破,崔浩叫出聲來。   「你怎麼猜的?」徐庶問他。   「你們今天說的話有些怪異,話中有味哦。」諸葛亮古怪的笑了笑。   「話中有味?」徐庶和崔浩兩人對視了一眼,覺得有些不理解:「這是什麼意思?」   「確切的說呢。你們話裡有女人味。」對於兩位好友的遲鈍,諸葛亮翻了翻白眼直接點明這一點。   「那為什麼呢知道是關於黃家的千金?」崔浩追問道。   「除了她之外,還有適合我的人嗎?」看著兩人對自己的話依舊保持著沉默,諸葛亮無可奈何地只好把話說得更明白一些:「其實我也正希望你們能替我多美言幾句呢!嗯,要完成晟哥兒對我的要求,我現在就必須努力了。」   「說了半天,原來就是為了這個啊……」話未說完,三人放聲大笑。   然而在笑聲未落之際,負責收集情報的管家甘海卻是匆匆忙忙的跑進屋來。他有大事向自己的少爺匯報:「劉備已經逃出曹操陣營,召集人馬,斬殺了曹操所任命的徐州刺史車胄,佔領了徐州。他現在已經派遣使者前去覲見袁紹,請求和袁紹同盟。」   「這是怎麼回事?劉備在曹操的手下不是呆得好好的嗎?曹操對他也算不錯啊?」這樣的消息絕對是出乎眾人的預料之外,因此徐庶和崔浩都不禁站起身來關切的追問道。   「那……那是因為……呼……」由於跑得急了,年齡不小的甘海顯得有些氣喘。   「坐下來慢慢說吧。」對於這位一直都跟隨著家族的老管家,諸葛亮總是對他十分尊敬。他請他坐下來,解釋這個事件的原因。   「皇帝已經無法忍受被曹操當作傀儡一般把持朝政的生活了。由於在他的身邊基本上都是曹操的人屬於不可讓人信任的那種,於是他就下衣帶血詔給車騎將軍董承,要他聯繫其他人一起討伐曹操。然而這樣的密謀並沒有逃脫曹操所布下密探的偵察。在曹操看來,宮中的密謀簡直就是兒戲。在發現董承德圖謀之後,曹操斷然殺了董承,滅其三族,就連他那在宮中當貴人的女兒在皇帝的百般求情之下,仍然不能倖免。由於在董承德密謀中劉備有參與其中。因此劉備接到董承被殺的消息之後,就覺得自己十分危險。在消滅了袁術軍之後,劉備並不退兵,反而佔據了原來屬於他自己領地的徐州。」稍稍平順了氣息的甘海向大家解釋這件事情。   「這真是……」這事情要怎麼說呢?對於還沒有進入仕途的徐庶和崔浩而言,這件事情簡直就如同一團亂麻一般說不清楚究竟是誰對誰錯。他們沉吟了半天,才無可奈何地吐出一個詞來:「殘酷!」出於亂局之外的他們,似乎到了此刻才明白,天下的紛爭,無論是明面上的戰爭還是私下裡的爭鬥,無不是那種血淋淋的殘酷模樣。   「劉備摔了曹操一個狠狠的耳光,天曉得眼下正準備對付袁紹的曹操會作出怎樣的抉擇哪。」諸葛亮喃喃的說道。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天下形勢變化的迅速。也明白,時間對於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任何實力,卻想在荊州崛起的晟哥兒來說是多麼地寶貴。   「嗯。我也得幫幫他才行了。」雖然李晟讓諸葛亮在幾年之後再去幫自己,但諸葛亮卻覺得那太晚了。他認為自己眼下自己就必須幫助李晟。即使不直接進入他的帳下,那也應該能從其他地方給他一些幫助。比方說迅速敲定和黃家的婚事也是一樣。因為怎麼說黃家千金的姨夫就是現在荊州的主君劉表嘛。而且那樣的話,對他自己並沒有任何地不利。   「這可是一箭雙鵰哦。」諸葛亮想著,決定讓拜託自己的好友崔浩盡快和對方聯繫了。 第二卷風漸 第十章 三喜臨門   黃家是與荊州主君劉表極有關係的門第。黃家的主人黃承彥娶了蔡家的大女兒為妻,而荊州的主君劉表則娶了蔡家的小女兒為妻。依靠著這樣的關係黃承彥和劉表成了連襟。只是或許因為不看看好劉表前途的緣故,黃承彥並沒有出仕於劉表。當然他不像鹿門山的龐德公一般隱居於鄉下,而是在襄陽的北門一帶建了一棟府邸居住。所謂大隱而隱於市,黃承彥倒是將這一點發揮的淋漓盡致。他算得上是隱居於城中名門。   諸葛亮娶黃家千金的消息在當天晚上就由他自己告訴了李晟。相較於當事人的一臉平靜不同,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的李晟卻是大呼小叫的一片忙亂起來。他在幫諸葛亮準備各種需要準備的東西,畢竟要去那種「高貴」的地方,人心裡總是有些擔心出什麼錯嘛。只是,李晟的這準備有些在幫倒忙的味道。一直折騰到深夜,事情沒做好多少,麻煩倒是惹了一大堆。最後不得不被他惹毛的家裡人強制勒令不得插手。   「真是的,我也只是忍不住想幫忙嘛!」面對著一直都沒能插上手的諸葛亮李晟嘟起了嘴。他已經二十了,是要出去辦事的。平時在別人面前總是保持著一份少年老成的模樣讓他覺得很累。他只有在自己的家裡,在自己的親朋好友們面前,他才能稍稍的放鬆一些,做一些調皮的舉動。   「呵呵。」對於李晟的抱怨,諸葛亮輕輕的笑了,他伸手拍拍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李晟,略略有些感動的說道:「晟哥兒,謝謝你了。」   「說什麼謝嘛。」李晟呵呵的笑著:「我們難道不是兄弟嗎?」   「是啊!兄弟!」諸葛亮重重的點了點頭。   家裡的事情由鐺兒為首的「內務組」進行準備,外邊的事情則由年輕的媒人崔浩進行聯繫。他與黃家的關係比較密切一些,自然很容易便見到了黃家的家長。一席長談下來,黃承彥幾乎笑得瞇起了眼睛同意了下來。   這可是一場門當戶對的天作之合啊。黃承彥在襄陽被視為一流名士,其社會地位自然不俗。而諸葛亮雖然眼下還是普通的白身,沒有任何官位職務,但他卻是司馬徽合龐德公的高徒,前景也是被人看好。而且諸葛家是琅琊名族,與襄陽之地也有十分重要的地緣關係,其以過世的叔父諸葛玄還任過豫章太守,在家繫上也不算很差。因此,決不會有諸葛亮配不上對方的說法。   兩邊的當事人暫時沒有直接會面,而由媒人崔浩在兩邊奔波著活動。在經過了近兩個月的商談之後。黃家終於允許諸葛亮上門拜訪,正式向黃家提親。同時,他們也十分大度的應允了諸葛家所提出的另外一個在眼下來說並不合禮制的要求:在婚前讓兩個年輕人互相見面一下,令他們有所瞭解。   名門的千金總是深鎖閨中,絕少在眾人面前露臉。因此黃家的這個答應就顯得十分重要了。於是諸葛亮在崔浩的陪伴下去黃家,在黃府的一件屋內和黃家的千金黃綬見面。   雖然他們兩人是第一次見到對方。但對於對方的過往,他們卻互相瞭解。在這個時代,一聚集就實在對人評頭論足。上自爭霸天下的英雄排行榜,下自鞋匠技藝的孰優孰劣,人們關心的可以鎖幾乎都是人與人的比較。因此,諸葛亮自然在以前就聽說過黃綬的種種,而黃綬自然也明白世人是怎樣平價這個年輕人的。   見面的小屋內空無一人,顯然黃綬還沒到。諸葛亮靜靜的坐在那兒等待。過了好一會他才看到一個高挑婀娜的身影慢慢的朝自己這邊走來   「好高,幾乎趕得上自己了。」諸葛亮是第一次看到有這樣高得女子,心中得那份激動自然是不必說了。直到現在他依舊沒有忘記,當年他向叔父提出自己的擇偶標準。   黃綬終於出現在諸葛亮的面前。她純真可愛的面容讓諸葛亮看得一呆,臉上一紅,這才回過神來。眼下是他第一次同鐺兒和姐姐以外的年輕女子見面,他不曉得該作怎樣的出場白。他卡在那兒,思索了一下,終於說出了這麼一句鬼使神差的話來:「關於姑娘的事,在下從崔浩他們那兒多所悉之。」   「哦。」黃綬輕輕的點了點頭,可愛的臉蛋上綻放出一絲微笑:「家父也向奴家提過公子的大名。」這話,她是順著諸葛亮的話說的,聲音輕柔而溫和根本與她的身材不太相符。   既然對方聽說自己,那諸葛亮就少不得依據禮儀自我謙遜一番:「小生不才,請多包涵。」他無疑是很滿意黃綬的,因此在面對她的時候,他總是顯得那樣恭謹。他認為這是對她的一種尊敬。   然而這樣的恭謹的表現很快就被人打破了。因為在他面前的黃綬說了一句讓他錯愕不已的話來:「家父未曾提及公子有才、無才的事,只說公子的個頭稍高。」   「哦……」這一個意料之外的回答,讓他僵在那兒愣住了。   看著諸葛亮那近乎呆若木雞的模樣,黃綬不禁露齒一笑,顯得更加可愛起來。「家父不會向奴家提不才男子的姓名,只不過提到身高的事情。奴家心想對方必定一表人才,所以也樂得拜會。」黃綬這話說得直接。她似乎不想讓自己面前的這名高大的青年完全變成傻瓜。   「原來如此。看來她對我還算是滿意。」這樣想著,一絲雀躍的歡喜在諸葛亮的心中冒起,他偷眼看了看臉上一直掛著笑容的黃綬,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隆中的寒舍可是在鄉下,略略有些簡陋哦!」   「奴家什麼地方都住得慣。」黃綬堅定的回答道。   這一席簡單的對話算是求婚和定情。之後的事情就不是諸葛亮自己可以決定的了,因為那都是需要符合禮制的事情。在從黃家出來返回隆中的半個月後,李晟帶著諸葛亮再次拜訪了黃家。這一次是去納徵請期,即是代表諸葛家的家長李晟向黃家獻上男方的聘禮和商議成親的日期。   這一次諸葛亮沒有和黃綬見面。他和李晟一起呆在前堂與黃家的家長黃承彥在一起瞪大了眼睛看著一箱又一箱的聘禮從泗水居開來的馬車上卸下抬進了黃家的大門。   「什麼東西那麼多?晟哥兒,你究竟準備了什麼啊?」諸葛亮看著最終擺在幾人面前的箱子不由得吃驚的問道。他們兩人是空空手從隆中來到襄陽的,並沒有隨身攜帶聘禮之類的東西。因為李晟說他早已在襄陽的泗水居後院中準備好了。儘管早已明白泗水居在襄陽城裡發展的很不錯,儘管明白李晟絕不會讓自己在納徵上顯得難堪,可真正見到李晟開來轉載聘禮的馬車,諸葛亮還是覺得吃驚:「好傢伙。居然將聘禮裝了十二個箱子,四輛馬車。這雖然算不上是什麼空前絕後,卻也是十分豐厚的吧。想當初,燕姐和鈴姐結婚的時候,男方也沒有送來這麼多聘禮呢!」   「一些首飾、一些絲綢、一些珍寶還有就是你的心意。」李晟微笑的望著諸葛亮,「放心這裡花不了多少錢的。」   「嗯?」諸葛亮依舊有些迷糊:「首飾、絲綢、珍寶我都明白。但你說我的心意,那是指什麼東西?」   「你記得書房的第二間嗎?」李晟問他。   「記得,那不是我放以前功課的地方。」諸葛亮點點頭,他腦中一個念頭閃過,突然會意了什麼過來:「難道……?」   「是的。」李晟微笑著點頭:「你的那些課業以及你平素所說過的那些真知灼見,我都幫你放到這些箱子裡去了。你還沒有出仕這是大家都明白的東西,如果金銀出得太多,只怕人家就會說我們擺顯。黃家是名門,他們看中的不是那些金銀財寶之類的東西,而是直接看中了你這個人。送他們太多的金銀顯然是不合適的,但多送一些你自己的心血確實一件很好的事情。也許你的文章功課在黃承彥先生那兒是不值一談,但這樣的表現卻是讓人家以為我們是真誠。這是很關鍵的一點。」李晟輕輕的在諸葛亮的耳邊說道。他從年初就開始在外頭跑了。比起坐在家裡唸書的諸葛亮,他眼下的活動能力似乎高了不止一籌。他接人帶物的水平漸漸變得圓潤起來。   「是這樣啊。」諸葛亮憨憨地抓了抓後腦,原本聰慧的臉上竟露出有如白癡一般的表情來。他不得不承認李晟幫他想的周全。   箱子打開了,在黃承彥的面前一樣一樣的聘禮被搬了出來放到了外面:   第一個箱被打開了。裡頭放的是那些黃金打造的首飾,雖然金燦燦的讓人總有些迷糊的感覺,但卻始終吸引不了黃承彥的注意。畢竟這些東西似乎只是由一般的金店打造的,做功並不算精緻。   第二個箱被打開了。十五匹上好的蜀錦被拿了出來。黃家的人看得微微有些動容。因為在眼下上好的蜀錦是等同於銅錢一般的存在。是貨幣,而且還是那種很值錢的貨幣。   第三個箱子被打開了。白花花的珍珠出現在大家的面前。這也是少見的東西,眾人都明白它的珍貴。看到諸葛家竟能拿出如此厚重的聘禮,即使像黃承彥這般的博學儒者臉上的表情也不住的變化著。   「五千貫啊。諸葛家拿出來的這些,至少值五千貫大錢。」口中雖然依舊是一句話不說,但黃承彥心裡仍然掠過了一絲驚訝和好奇。他驚訝諸葛家怎麼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東西,他好奇下面幾個箱子裡裝得究竟是什麼:「還會是珠寶嗎?」   一口氣,後面的幾個箱子一下在打開了。然而與眾人想像中的那種珠光寶氣四射不同,這幾個箱子裡放著的只有一卷又一卷厚實的竹簡。   「這些……是什麼?」如此出人意料的情景出現在黃承彥的面前,讓他一下子也認不住了,他直接詢問諸葛亮。   「是在下兩年來的功課。」諸葛亮說著頓了一頓,接下去道:「前面那些聘禮實際上都是子旭以諸葛家的名義準備的。你們都知道的,我現在還在求學之中沒有任何生活來源,根本就那不出那些貴重聘禮。然而這次上門畢竟說得是我的婚禮,我自然不能一點東西也不拿出來。實在沒有辦法,我只好拿出我以前的功課了。也許那些東西對承彥先生來說不值一提,但多少也是代表了我的一些真誠的心意。所以還請承彥先生勉為其難的收下吧。」   雖然沒有多少的活動經驗,但諸葛亮並不是對此一竅不通。當李晟點明了這樣做的原因之後,一席說得黃承彥連連點頭的話就從他的口中出來。看著黃承彥那越來越和善的目光,無論是李晟還是諸葛亮都明白,這事兒已經成了。   接下來就是商談婚禮舉行的時間。因為諸葛亮和李晟都打算在同一天成親,而李晟眼下的孝期又沒過,因此舉行婚禮並不是現在的事情。那至少得道七個月之後的九月才行。只是具體定在什麼時間卻是眼下就要弄明白的。   事實上,在婚姻六禮中的婚禮只是一個提供給大家慶賀的儀式罷了。在黃家接受了諸葛家的聘禮而完成了納吉之後,諸葛亮和黃綬的夫妻關係便已經確認了,眼下所差的也不過是最後的那一步罷了。   於是在前廳之上,李晟、諸葛亮、崔浩、黃承彥、黃蔡氏五人圍幾正坐,開始商討這婚禮的時間和舉辦地點。就一般而言,李晟和諸葛亮是定居在隆中,那婚禮自然也要在隆中舉辦才是。然而隆中離襄陽實在是有些距離,一路過去也沒有大路相同,多少也顯得有些不方便。處於對自己女兒愛護,黃家的人就嘗試著和諸葛亮商量,是不是就在這黃府把事情給辦了。因為黃綬是劉表大人的外甥女,到時劉表大人一定會來的,而荊州的那些官員也一定會來的,那可是幾百上千人啊。諸葛家在隆中的房子雖然不算小,卻也不算大,萬萬是承擔不了這麼大的婚宴。   「你們看呢?」因為婉轉的說出這一點之後,諸葛亮、李晟、崔浩三人並沒有作聲,只是一直沉悶的坐在那兒品茶,鬧得黃承彥心下略略有些不安,不得不小聲的問道。   「我拒絕。」良久之後李晟那輕輕的話語給呢黃承彥一個直接的回答:不行。   「為什麼?」黃承彥微微一愣,問出呢一個顯得並不怎麼聰明的問題。   「如果在黃家舉行婚禮,那很有可能給大家一個印象,孔明是入贅黃家的。這對孔明今後的前途很不好。」李晟淡淡的反駁道。   這理由一出,黃家這邊的兩位老人登時閉嘴了。被人看作是贅婿,那絕對是一種非常嚴重的侮辱。因為贅婿的地位很低,與所謂賤民相當,當初漢武帝征討匈奴的時候,贅婿、賤民、商人這三者是作為強制入武,而被徵入軍中的。在一般人看來,贅婿已經是喪失了一個男人尊嚴的人,被所有人都瞧不起。雖說諸葛亮真的不是黃家的贅婿,但只要婚禮在黃家舉行,那天知道外頭會有怎樣的傳言呢。可能事情鬧得不會很大,但總會影響孔明的名聲,這自然會影響他以後的出仕了。   「那婚禮的問題怎麼辦?」沉默了一會之後,黃承彥才訕訕的問道。上面那個問題太大了,他無從反駁,只好再次將問題丟還回去,他點出了諸葛家並不適合舉辦婚禮的麻煩。   輕輕的搖了搖頭,李晟一臉輕鬆的說道:「那並不是問題。」   「嗯?」黃承彥頗感驚訝的吭了一聲靜靜的等待對方的回答。   「婚禮要在男方辦這幾乎成了一個規矩。但似乎沒有人說過舉辦婚禮的地方必須是男方家的宅院吧。」李晟一臉平靜的望著黃承彥,微笑的啜了一口茶,從容的揭開謎底:「比起隆中的宅院,襄陽的泗水居更大,也更適合舉辦宴會呢。」   這,倒是一個事實。黃承彥也過泗水居。雖然那時只是在前進的大堂裡沽酒,但他也著實被泗水居的大給驚嚇了一方。別的地方不說,光光一樓的大廳就可以擺下五十張大圓桌而不顯得擁擠,這就可以看出泗水居的空間有多少了。聽說後頭還有美得如同人間仙境一般的院落廂房呢。   聽李晟說打算將泗水居拿來做婚宴的舉辦場所,黃承彥基本上沒話可說了,只除了一點:「那你那天的營業怎麼辦?泗水居一天的收入聽說是很高的哦。」   「那又怎麼樣?」李晟微笑著反問道:「人生並不是只有金錢而已。對我來說獲取金錢只是為了能更加的快樂,畢竟有一些東西是需要金錢支撐的,但也就僅此而已罷了。真要我用快樂來換取金錢我是絕對不幹的。尤其是在眼前的事情上,結婚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哦!」黃承彥的臉上綻放出欣賞的笑容。雖然他對李晟瞭解的並不多,只是草草的聽過有關這個年輕人的傳言,但在今天與起做了一番這樣的談話之後,他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對他是有些「一見鍾情」式的滿意。尤其是他對待金錢的這種態度。   「這是一個做大事的人。」黃承彥心裡如此想道。即使他現在主要的功績是在被人所瞧不起的「商」上,但黃承彥並沒有因此而看不起他。因為他覺得商也是很重要的。   「那就按照你說得辦吧。」黃承彥最終點頭下來,他對此沒有任何意見。   「好的。」看這事情談得順利,李晟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事情說完了,或許就該起身回去。   不要說什麼諸葛亮還沒有見到黃綬這位未婚妻的問題。因為這根本就是不被允許的。這是禮儀所制,幾乎沒有什麼人可以特殊。當然還沒有正式和鐺兒確定與諸葛亮和黃綬相似關係的李晟卻是一個例外。由於還沒有經過六禮,所以鐺兒和李晟依舊可以天天見面。這也是李晟眼下所希望的。他似乎在有計劃的推遲他和鐺兒之間那遲早要行的禮儀。   然而就在李晟和諸葛亮、崔浩準備起身的當口,黃承彥老先生卻「喚」住了他們。其實也不算喚,只是重新開了一了令李晟不得不重新坐下的話題而已:「子旭賢侄是要和孔明同一日成親嗎?」   「是的。」李晟輕輕的點了點頭。   「女方還有家長嗎?媒人是誰?誰又做你這邊的高堂呢?若是只有孔明成親,你身為兄長自然可以擔待得起家長的責任。但眼下你自己也要成親,那就得另外找一些長者來做代表才行。諸葛家也算是名門,是斷斷不能與鄉間野合一般。沒有依足禮制我想終究是會被人嘲笑的。」黃承彥憂心忡忡地說道:「你是孔明的兄長,我不忍心讓你在這個問題上出醜啊。」話雖然說的有些刺耳,但卻是很實在。   「這?」李晟僵住了。這些天他都在為諸葛亮的婚事打算著,一時還沒有想到自己的婚事在怎麼解決。   女方加是肯定沒有家長了,李膺的後人可能眼下真的還有留下一些,但對於在荊州的自己而言卻是沒有一個認識。至於媒人,那可能還可以抓這個崔浩來湊湊數。而剩下的男方家長也可以讓自己的老師司馬徽來擔當。雖然黃忠、魏延、彭嶺、徐定同樣是自己的師父,但他們卻是沒有什麼名聲,實在不適合在這樣的場合中當自己的家長。畢竟眼下的荊州重文輕武的風氣還是很重,尤其是對那些以白身起家的將軍們而言。   「大約就是這個樣子。」李晟兩眼一瞪將自己讓崔浩繼續當媒人,讓老師司馬徽當男方家長的想法告訴了黃承彥。當然他也提到了一件事情:「女方鐺兒這邊的家長並沒有人當。」   「我想這事情我或許可以幫你一下。明天你把鐺兒帶來,我在家裡擺上一桌酒席,請我的幾個親朋好友過來聚聚,再把這事情一說。我想在他們之中總有人會來當鐺兒的家長。畢竟這只是幫一個小忙而已,算不上什麼困難的事情。」黃承彥思索了一下說道。因為看李晟順眼,他便想幫李晟一把。雖說他只是想從自己的親朋好友裡請一個人出來,但那個人是誰,他心裡早已有了打算。   在謝過了黃承彥老先生之後,三個年輕人離去了。由於明天還有黃家的那一場宴會,他們並不能返回各自的家中,便到李晟的泗水居中投宿。而李晟則立刻派人趕回隆中的家中將鐺兒接了過來。在明天,她也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主角是萬萬不能缺席的。   一切準備就緒。四人於第二天巳時到黃家赴宴。雖說家宴是在中午開始的,但作為小輩他們卻是必須及早前去黃家拜訪長輩。眼下諸葛亮已經和黃綬正是確定了關係,因此黃承彥自然也就成了李晟和鐺兒的親長。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是不能失禮的。   「對不起諸位叔叔伯伯。我們很抱歉來遲了,讓你們久等真不好意思。」李晟等人在黃家下人的帶領下尋了一張幾方才落坐下去,卻又迅速的站起身來,抱拳做偮的朝上面的幾位長者行禮。   「好有禮貌的年輕人。」眾長者的臉上都露出滿意的微笑。李晟等人的謙遜給了他們一個很好的最初印象。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第一次看見李晟。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雖然他們平素都時常從別人那兒知道一些有關這個年輕人的事情,但他們也只是淡淡的聽著,並沒有對這個年輕人有任何的感覺。直到此刻,他們親眼見到了,才微笑的承認這個年輕人確實不錯。   因為看對方順眼,所以便有心接納對方。當黃承彥的這些親朋好友都認為李晟等人很不錯的時候,一場年輕人與長者之間的談話,便在這宴會之前展開了。   一邊是曲義的迎奉,一邊是樂呵呵的關照。雖然雙方所說的東西大都集中在對詩歌辭賦這些並沒有多少用處的東西上頭,但在兩邊的有意無意的配合之下,李晟和這些長者談話卻是越說越投機。他們都笑看著李晟,臉上的那一絲滿意是越來越濃厚了。   鐺兒就靜靜的跪坐在李晟的身旁,像是怕他離去一般緊緊的拽住他的衣角。長大的她並不像以前小時候那般調皮,或許是因為經歷了那次的變故,她變得異常文靜害羞起來。她變得很多,除了性格變得文靜之外,她也越加變得漂亮起來。在李晟和那些長者做交談的時候,她總是這麼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緊緊的看住她,那用力的模樣彷彿是要把他的身影完全映入自己腦海之中似的。也許這麼多年來,她唯一沒有更多改變的就是對李晟那種刻到骨子裡的依戀罷。那事實上也不能說沒有改變,只是那改變卻是往更加深沉的方向發展。   兩邊相談正順暢呢。突然廳外來報:「州牧劉表大人攜夫人來訪。」   「劉表大人?」被這個消息一驚,無論是李晟還是諸葛亮、崔浩都似乎想到了眼下這個宴會的不同尋常。   「也許,黃老先生心目中的人選就是……」崔浩和諸葛亮對視了一眼,暗暗的點了點頭:「看來黃承彥老先生是準備幫我們一個大忙啊。」   接下來的事情果然如崔浩和諸葛亮所預料的那般:劉表劉景升大人和蔡夫人於宴上見鐺兒大喜,硬是認了鐺兒為義女,成了鐺兒這邊的家長。   「這……也太古怪了吧。」宴會之後,劉表大人夫婦離去,自剩下李晟等人和黃承彥在場。李晟便這樣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你不覺得這樣對你今後的仕途很有用嗎?你和鐺兒成親了,就名義上而言便成了劉表大人的干女婿。只要你逢年過節的時候在送一些禮物給劉表大人並接納好蔡家,你想當什麼官,基本上就能讓你當什麼官。」黃承彥微笑的看著李晟。   「可是,怎麼今天劉表大人剛剛好會來,怎麼黃承彥先生您所請的朋友親戚在宴會上都一話不說,只讓劉表大人來認這個親呢?」李晟心中依舊覺得有些彆扭:「別和我說這是劉表大人一看鐺兒就喜歡之類的理由?因為那是萬分之一都不到的可能。」   「呵呵,你明白就好。」黃承彥樂呵呵地笑了:「事實上,是我拜託景升兄的。」   「為什麼?」李晟問他:「這事情似乎只對我有好處,而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   「怎麼會一點好處都沒有呢?如果真的一點好處都沒有,那光光靠我和景升之間的親戚關係是一點也辦不成這事的。」黃承彥否認的搖了搖頭。   「那你說這事對州牧大人有什麼好處嗎?」李晟問他。   「名聲,州牧劉表大人在這件事上首先得到的就是名聲。你是天下楷模李膺公的孫子而鐺兒則是李膺公的外甥女。雖然李膺公早已去世多年,但他在天下士人心中的地位依舊是很崇高的。而作為家族繼承人的你們,自然也繼承了這份名聲的一部分。再加上你是又是司馬水鏡的高徒。可能荊州以外的人不認識你,但在荊州之內,你卻是被視為仕子的領軍人物。在這樣的情況下,劉表大人無論如何都必須盡可能的拉攏你。一來就是為了保證他在仕子之間的名聲。二來,也是為了能夠更好的拉攏荊州的仕子。畢竟誰都明白,打天下,實際上就是打人才。而眼下劉表大人在荊州人才中的地位並不高。為了改變這種局面,他自然得有所行動了。」黃承彥微笑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李晟、崔浩、諸葛亮都些恍然:「這樣對劉表大人的明君形象很有保證啊。而且就這樣認一個干親,再於婚禮上送一些禮物,就一般而言也很容易得到他人的忠心吧。」   「呵呵,就是這樣。」黃承彥認可的點了點頭。   正說話將,突然門外奔來一人,口中大聲喝道:「著任命李晟為西陽縣令,許其除孝成親後於十月底到西陽赴任。」   「霍,劉表大人的命令來得還真快啊。」眾人感歎道。隨即將目光轉向這件事情的主角李晟:「又被你猜到了,這下真可以算得上是三喜臨門了吧。」 第二卷風漸 第十一章 赴任   藍色的幕布籠罩了整間房子,非但外面的牆是藍色的,就連裡頭牆也是一樣。一盞油燈靜靜地燃燒著,柔和的燈光給這藍色的天地帶來了別樣的風采。經由著放在窗邊桌上油燈光芒,便依稀可以看到哪窗紙上一個隱約的字:「喜」。屋子裡很安靜,除了一個略略顯得有些急促的呼吸聲之外便沒有更多的聲音。   「今天明明是自己的大喜之日。能與自己心愛的晟哥哥成親,自己應該除了歡喜之外沒有一絲其他的感覺才對,怎麼眼下自己居然會感受到一絲緊張和一絲恐懼呢?難道說,自己並不喜歡晟哥哥嗎?」坐在藍色床帳之下,身著藍色絲衣,頭頂藍色婚巾的鐺兒微微的抖著身子胡思亂想起來,她覺得自己今天的的心情很怪。   但是要說自己並不喜歡晟哥哥那絕對是不可能的。如果不喜歡他,自己是絕對不會對他那樣的依戀。   這一點,鐺兒十分的肯定。   那麼恐懼和緊張的感覺從和而來?   「那來自於眼下的靜,來自於眼下的孤獨,也來自於自己對接下來所要經歷以前沒有經歷過事情的恐懼。」鐺兒終於想明白了這一點。   可是想明白了,知道原因又有什麼用呢。因為童年所有過的那種經歷,使她分外的害怕孤獨。雖然她平時也是也是一個人住,但在她屋子的旁邊就是李晟的居室。雖然李晟經常外出,但同樣有囑咐小鳶和蕾兒陪伴她。他知道她害怕,心中時常有恐懼的存在,便讓小鳶和蕾兒緊緊的跟住她。讓她根本感受不到孤獨。   她身邊都是有人的,從沒有向現在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屋裡。儘管她明白這只是等待,她的晟哥哥終究會來到這裡,回到她的身邊,但就是在這等待之中,她心卻是被名為驚懼的感情給緊緊的包圍住了。   她也想大聲的叫喊,讓人明白她眼下的害怕。然而她張了張嘴,卻始終無法發出一點聲響。在這驚慌、緊張、恐懼之中,她竟然忘記了該如何說話。   「晟哥哥,快點來吧。鐺兒害怕啊。」鐺兒輕輕的低喃著,淚水慢慢地由臉頰下滑落,卻是一點點的滴到了藍色的婚衣上,點點的化開了。   外邊的婚宴還在進行著,時間還沒過去一個時辰,但在鐺兒的心裡似乎早已在這兒度過千年之久。對於未知的恐懼,讓她坐立不安,由四周的寧靜而產生的孤獨,讓她難過不已。這種又驚又怕的感覺甚至蓋過了她成為新娘的歡喜和眼下腹中空無一物的感覺。   這真的是很難受,尤其是心裡的擔驚受怕那更是讓鐺兒不住的流淚。她也想站起身來,到外面去找人陪伴,但她終究還是坐下了。因為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眼下只有等待才行。任意的走出去,只能給自己的晟哥哥造麻煩。極喜歡李晟的她可不願意因為自己的舉動而讓自己的愛人被人說是:「娶了一個不通禮儀的妻子。」於是,她依舊在擔驚受怕的痛苦下忍受著,默默地等待。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呆坐在新婚榻上的鐺兒幾乎要有些麻木了,卻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那腳步聲顯得很急促,間或摻帶著她一下子就能認出的晟哥哥的抱怨:「我都說不能拖,不能拖了,偏偏你們這幾個傢伙就是不放過我。現在可好,把鐺兒一個人晾在屋裡那麼久,天曉得會出什麼事情。若是鐺兒傷心了流淚了,你們明天就等著挨罰吧。」   「不要啊。老大,我們也沒有想過會拖那麼就時間的。看在咱們多年相識的份上,還請饒過這麼一回吧。」幾個怪模怪樣的哀求聲在這沒有一位客人的後院響起。鐺兒從他們那聲音中分辨出他們來:「那不是大牛、小睿和宋德他們三人嗎?難道說晟哥哥在前頭耽擱了那麼久都是因為他們的緣故?這真是不可原諒啊。」鐺兒雖然平時總是那麼一副柔柔弱弱的天真模樣,但她並不傻,反而聰慧得很兩下半就從幾個人的對話中將整件事猜了一個十有八九。   「不要?呵呵,那就得看你們如何表現了。你們現在就給我回到宴會上去,把那些想搗亂的人都給我留下。我不想今夜再有人打擾我,否則……嘿嘿!」夜空裡響起李晟這充滿威脅的笑聲。   雖然沒法看到外邊的情形,但鐺兒依舊可以想像得出李晟那囂張萬分的模樣,也能明白宋德這三個傢伙在這樣的威脅下會有怎樣的舉動。「也許他們就是那樣抱頭鼠竄而去了吧。鐺兒這樣想著,似乎聽見了那三人抱頭鼠竄而去的腳步聲。   「呵呵!」她噗哧一下笑出聲來。原本的那些恐懼和緊張就在這一下子一掃而空。她知道他就要來了,心安定的很,偷偷地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痕,腰板一挺卻是坐到的更直了。她一直都在等待著他。   房門被打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前廳的筵席已經進行了好長一段時間,可他似乎沒有喝多少酒, 步伐還是穩健的很。   「等急了吧!」他來到鐺兒的面前開口問道。   「嗯。」鐺兒先是很自然的點頭,隨即又意識到女孩子家回答的這麼直接著實容易讓人誤會便又在添加了一句:「肚子都等餓了。」   「只是肚子餓了啊?沒有一點半點的擔驚受怕?」他笑著挑逗她。   「你少來了……」想到前面那種種發自內心的驚恐,鐺兒悶悶的說道。   「對不起……」從話語中聽到了新婚妻子心中的不樂,他迅速的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話題是多麼的錯誤,頓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誠懇的向她道歉。   「這……這也沒什麼啦。」還算愉快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如此糟糕,鐺兒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她低下頭去扭捏的說道。她不住的抱怨自己:「說那些有的沒有的做什麼?這樣可是要讓晟哥哥生氣的喔!」想到這裡,她更顯得尷尬了。   「怎麼辦……?」她心中慌亂著。   突然她頭上的婚巾被人揭開了,一雙有力的手把她從榻上拖了起來,她立刻就撞進了一個結實而寬闊的胸膛之中。她嗅到了他的味道,兩頰如同被火燒灼了一般熱熱的通紅起來。她埋首於他的懷內,異常清晰的聽到他的聲音:「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妻子,我是不會讓你在受任何委屈的……」   「嗯!為了晟哥哥,我以後也會盡可能的努力……」她抓住了他寬大的手,神情堅定的說道。在橘紅色的燈光之下,她白皙的臉蛋變得紅彤彤的剎是迷人。   李晟輕輕的地頭吻了下去,尋找著她那甘甜的兩片。   在藍色的青廬之中,兩人越擁越緊,漸漸地交纏在一起,開始了人間最美好的事情。那是令人陶醉的雲雨,也是生命的延續的開始。也只有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兩人才真正的認可對方是自己生命旅程中或不可缺的一部分。   一夜過去,油燈燃盡,雲雨消散。   ******   十天之後,結束了新婚生活的李晟帶著妻子和手下的僚幕前往西陽赴任,同行的還有黃忠、魏延率領的五百軍士。   西陽是江夏郡所屬十四縣之一,其縣位於江夏城正北,人口四萬有餘,算得上是名副其實的大縣。縣城倚潢水西岸而建,其地界跨越潢水東西兩側,北面直接同豫州相連。然而由於莽莽大山的阻隔,並沒有直接的官道通往豫州。   如果說襄陽江陵等地算是劉表勢力的腹地,那麼江夏無疑是劉表勢力的邊境,而位於江夏北邊的西陽則是所謂邊境的邊境。然而由於荊州的防務重點是在東面,也就是主要防止江東的復仇。因此,西陽雖然算是邊境,但駐軍並不多。   誠如當初蒯越所言,江夏以北的四縣是一個麻煩而又危險的地方。由於駐軍不多,治安就相當的差勁。再加上時不時有中原的流民翻越大別山而來,造成當地人口流動的複雜化,使得這四縣盜賊叢生,流寇橫行,百姓多有苦不堪言者。在活不下的情況下,他們不得不成為新的盜賊,這就使得整個地區越加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之中。   在短短的三年裡,單單西陽縣令就換了八任,而這八任之中沒有一人是得有善終的。不是因為北邊豫州的黃巾軍南下攻破了縣城而亡,就是因為縣中百姓的暴動而死,更有的因為得罪了縣裡的大族而被刺殺。在這混亂的時候,獨立控制一兩支名為義軍實為盜賊的武裝,對於時時刻刻都吸取民脂民膏的地方豪強而言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由於江夏軍防禦的重點是在東面,江夏太守黃祖也實在拿不出多少兵力去解決北面的問題。只能聽之由之,任由西陽等北部四縣一直就這樣混亂下去。   「果然是一塊麻煩的土地啊。」每一次看完這份有關西陽的竹簡,羅照總會發出這樣的感歎。和兄長羅茂不同,這三年來,羅照一直以諸葛家食客的身份跟隨在李晟的身後。他覺得這個男孩很有些特別,無論是對事物的看法還是別的什麼事情都得出著令人驚訝答案。他深深的為他所著迷著,便放棄了原本能夠成為荊州牧府僚幕的機會。   眼下,他還是一個白身,而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入幕劉表門下的兄長卻已經是江陵郡丞了,據說很有機會被提拔成太守哦。對於此,羅照並沒有嫉妒或是後悔。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活得很好,活得也很愉快。   有什麼比跟在自己敬佩的人身邊更美妙的事情呢?那似乎沒有吧。   「仲明兄,還在看這個啊?」一個略帶些許孩子氣的男音從身後傳來,羅照回頭看時卻見一名身著灰色長跑的年輕人從後邊氣喘吁吁的跑了上來。羅照認得他,知道他是李晟和諸葛亮的同窗好友石韜石廣元。   「是啊。想在還沒到西陽的時候多瞭解一些關於西陽的情況呢。」羅照沉穩的說道。因為管家甘海必須留在隆中照顧依舊在求學的諸葛亮,而玫姨則必須留在襄陽處理整個泗水居的事情,所以跟隨在李晟身邊可以「信任」的人也就只有羅照而已。眼下的他,正負責處理由隆中和襄陽發來的各種各樣有關西陽的消息。   「這工作量可是很大哦。」石廣元直接坐在羅照的身旁,看著那一卷一卷堆積起來的竹簡,吐了吐舌頭說道。他天生了一副白皙的娃娃臉和一肚子開朗調皮的脾氣,再加上那並不高挑的身材,走在路上總有人以為他只有十七八歲,是一個尚未長成的少年。   「你有空說那麼多,到不如過來幫我把這些東西在濾一遍。」羅照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右邊的那一疊文件。   「這麼多!你乾脆讓我去陪那幾個小鬼好了。」石廣元撇了撇嘴說道:「跟著他們練武恐怕還比你坐在這屋裡,處理這些事情輕鬆呢。」   「呵呵。」羅照臉上的微笑更深了,他看了看石廣元那一臉輕鬆適意的樣子便問道:「你今天很閒?」   「基本沒什麼事情,你昨天交給我的東西都背下了。如今只好到你這兒來看看,有什麼更好的東西沒有。」石廣元笑著,指了指羅照左邊那稀少的那一疊竹簡:「這裡頭可有需要我記憶的東西麼。」   「沒有了。」羅照搖了搖頭,「你需要的昨天都交給你了。畢竟你只是縣丞,需要瞭解得東西也就是關於行政的那一塊。」   「那已經沒有了,你這邊怎麼還這麼多東西?西陽只是一個小地方,資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這麼多罷!」石廣元從一開始就對羅照這兒的情況覺得奇怪。   李晟的西陽縣令雖是劉表任命的,但由於西陽縣在江夏郡內,因此他也算是江夏太守黃祖的手下。作為人家的屬下,在到任之前自然得和自己的直屬上司見面了。於是,李晟不得不帶著自己的人馬在江夏郡的驛館休息下來,等候黃祖的會見。   「是啊。少爺可是重要的人物,劉表大人怎麼也不願意自己的干女婿就死在這麼一個小小的地方。他答應給我們三千兵馬,去解決西陽的問題。眼下從荊州帶出來的只有五百人,另外兩千五百人只怕還得從這江夏調集。」羅照點了點頭,微笑的說道。   「不過我怕這事情有些困難。」石廣元輕輕的搖了搖頭。   「怎麼說?」羅照有些不理解。   「你這幾天都呆在這屋裡沒有出去看看麼?眼下的江夏城可都是一副大戰在即的緊張模樣呢。」石廣元指了指羅照屋內那緊閉的窗戶說道。   「要打仗?敵人是誰?」羅照好奇的問道。   「東面。」石廣元簡單的吐出兩個字來。   「東面?是孫策?」羅照也會意過來:「黃祖太守可是有難咯。孫家可是恨不得能殺掉他呢。」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當年黃祖大人在戰場上射殺了孫堅,孫策想找他報父仇也是當然的事情。」石廣元撇了撇嘴說道:「而且,孫策手下的謀士也數次提出要佔有荊州雄踞長江的計劃呢。無論,為了報仇還是為了霸業,孫策眼下的這場戰鬥都是非打不可。」   「嗯,既然要打仗,這兵就難要了。兩千五百的士兵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不過以黃祖那摳門的個性,以及他想來喜歡以人數取勝的作戰,只怕少爺是很難要到這些士兵罷。」羅照皺著眉頭說道。   「那我就不曉得了,這事情還需要看子旭的手段才行。不過說實話,要是沒要到士兵,僅僅以眼前的五百人去西陽,我心裡總是有那麼一些不塌實啊。那地方實在太糟糕了。」說道這裡石廣元也顯得有些憂心忡忡起來。沒能跟在李晟身邊幫他出謀劃策的他眼下說能做得也就是祈求李晟能順利的說服黃祖太守得到兵力罷了。   他自是希望李晟能夠順順利利的辦成這件事情,但實際上李晟在江夏太守府所遇到的情況卻和他所想的大相逕庭。   在偌大的廳堂之中,黃祖高高的坐在廳堂深處的坐榻,斜簽著身子平靜的瞄著站立在他面前的李晟。這大廳裡沒有其他人,十六扇貼著白色窗紙的大門被緊緊的關上,將整個大廳變為兩人密會的地點。   為什麼要將事情做得如此保密?   不知道。   事實上,李晟對於黃祖的如此做作也是疑惑不已呢。   只是疑惑歸疑惑,對於今天自己來此究竟該幹什麼,李晟還是不會忘記的。他施施然站在黃祖的面前。與黃祖所散發出來的那種針對自己的氣勢抗衡著,毫不避讓的與之對視起來。一盞茶的功夫依舊沒有分出兩人間的勝負。終於,黃祖微微的一笑,像是瞭解了李晟的能力似的,率先收起了目光的逼視,隨手做了一個請的模樣,示意李晟可以開始他自己的話題。   「非得這樣才能開始說麼?」對於黃祖的傲慢,李晟的心中有那麼一絲微微的怒氣冒起。只是他知道眼下的萬萬不能得罪這位手握重兵的太守,便只好無可奈的忍受下去。他站在黃祖的面前就這樣開始自己今天的事情。   「西陽是一個盜賊叢生的地方,我希望能夠得到三千兵力的支援。這事情我在襄陽就已經得道主君的同意,並發來的調兵令。也許眼下江夏正要打仗,在兵力上管得很嚴,但我希望能保證我的需求,沒有北部四縣的江夏不可能是一個完整的江夏。有一個鞏固的後方,對太守大人您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因為在孫策軍前來進攻的時候,誰也不能保證北部四縣是否不會響應孫家的號召。」李晟開門見山的對黃祖展開遊說。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眼下大戰在即的,每一個方向我都壓上了所需要的部隊。三千人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我不想因為調動的緣故而讓夏口防線出現問題。」黃祖的話說得十分冠冕堂皇,但只要仔細的一推敲就會明白,他所說的其實只是一個推脫的理由而已。「無論如何都不肯削弱自己手中掌握的兵力。」黃祖在這一點上就是這樣的固執。   「你難道就不怕出事?」李晟淡淡的問他。兩人之間的對話全然不像是一個下級與上級之間的對話。   所謂出事,指得是李晟自己出事。雖然他明面上的身份只是一個縣令,有著那種掛了就掛了也不會讓人覺得多少可惜的地位,但他潛下來的身份卻是連黃祖也不敢輕易得罪的。司馬徽和龐德公的徒弟,天下楷模李膺的孫子,荊州牧劉表的干女婿……等等,這都讓他這個縣令顯得與眾不同起來。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潛身份的緣故,李晟才能站在黃祖的面前,跟他進行這麼一場幾乎是平等地對話。   因為明白自己的身份究竟是怎樣的「高貴」,李晟便很有把握的認為黃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讓自己在江夏出事。像現在這樣沒有派足夠的兵來保護自己,讓自己在任上犧牲的情況,黃祖是絕對不會讓他出現。他肯定會派兵,至於派多少就是兩人所要商討的問題了。   「能出三千嗎?」李晟問他。在短暫的沉默間,李晟看出了黃祖類型的掙扎。   「不能只能出一千。」黃祖搖了搖頭,眼睛裡的狡捷一閃而過。   「兩千五!」李晟的語氣提高起來,整個人如同擇人而噬的猛獸一般散出一種若有若無地殺氣,洶湧朝黃祖那兒撲去。   「一千五!」黃祖的話聲也同樣提高起來。他感受到了李晟所發出氣勢,便用出同樣的手段與之毫不避讓的抗衡著。   兩人一直對視著,那模樣就如同大眼瞪小眼一般。直到近一刻鐘過去兩人都有些受不了的時候,才緩慢地收回各自視線,沉沉的鬆了一口氣。   「乾脆我們兩個都退讓一步怎樣?」黃祖首先開了口。   「行啊,你說多少吧。」李晟的臉上浮現出笑容,整個一副勝卷在握的模樣。   「兩千怎麼樣?」黃祖小聲說道。他那幅模樣簡直就像是一位市儈的商人一般,在和李晟討價還價來著。   「兩千?雖然少了點不過還可以將就著用一下。」見到黃祖的這個樣子,李晟心中頓時有些瞭解,這位江夏太守為什麼非得把一個原本可以公開的會面弄得如此神秘。   「原來他是當心自己眼下的這種樣子傳出去教人不好看啊。」想到了這一點,李晟也就理解了黃祖的種種行為。既然他肯給自己兩千兵馬,那自己也就不好太過強硬的逼迫他了。畢竟兩千的兵比預期的要少上一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就算真的不夠用,也應該可以讓自己堅持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裡,李晟相信自己是能夠訓練出另外一支隊伍來的。   「嗯,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吧。」李晟想著便起身向黃祖告辭。   在解決了眼下最大的一個問題——兵力調度之後,李晟便不想在江夏停留了。他想早點到西陽去,去那兒看看自己的第一塊地盤。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西陽那個地方將會是我們今後四年的居所了。」在由江夏前往西陽的路上,李晟將自己的僚幕們聚集在一起,小聲的對他們說出了自己心中的計劃:「我準備用四年的時間處理好整個江夏北部四縣的問題,然後我們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有如英雄一般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那是要去哪裡呢?」逐漸成長起來的宋德小聲的問道。   「當然是去當太守啦。你以為你老大我就一輩子都呆在這樣的地方嗎?」李晟甩手給了宋德頭上一個響亮的暴栗,衝著他大聲囔囔。   「明白了,明白了。老大您是一定會成功的,雖然您的帳下都是一群強者呢。」宋德一臉苦笑著大拍李晟的馬屁。他那搞怪的模樣,頓時讓讓車內的眾人一陣發笑。   不過,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匯聚在李晟帳下的這一群僚幕都是有著不錯的能力。也許他們中大多數還未夠得上菁英的稱號,但將他們視為未來的菁英卻是勿庸置疑的。他們是:石韜石廣元、羅照羅仲明、彭嶺彭子岳、張機張仲景(絕對的菁英,也是李晟隊伍中的兩老之一)、魏延魏文長、黃忠黃漢升(李晟隊伍中另外的一老)。再加上李晟自己帶出來的三小:宋德、周力(大牛)、周睿(小睿)。李晟這隊伍全都最有潛力的存在。 第二卷風漸 第十二章 初到縣城   這是一座建立在潺潺的河水邊方圓幾近三里小城。它十分的殘破,三丈多高的城牆上到處都是煙熏火燎的痕跡,殘缺的跺口和前面以上一個又一個坑窪無不默默的訴說著它眼下的虛弱。黑色的木製城門顯然是承受過了劇烈的撞擊,那扭曲的早已不成一條直線,即使關上也很難合攏。小城這座沒有護城河的。可能以前有又早已被填平。一條坑坑窪窪的黃泥路從城門的這一邊延伸出去,穿越整座城池到達城門的另一邊。經由開啟的城門可以看到這裡並不怎麼繁華,位於大道兩邊的商舖很少很少。   「這是哪裡?」站立在離西陽縣城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丘上的李晟翻了翻白眼詢問跟在自己身旁的石廣元道。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裡……這裡應該是西陽縣城吧。」眼見如此破落的城池,石廣元吞了吞口水,一臉失望而沮喪的回答。   「……沒錯!」李晟一臉無法置信的望著前方的城門。那上城門上方頭確實寫著西陽兩個字。可是,「為什麼我的地方竟是如此的殘破?」李晟惱怒的有些抓狂了:「這還算是有著四萬人口的城池嗎?也許不可能是所有人都居住在城裡,但城外的人口絕對不可能超過一萬,也就是所這縣城至少需要有三萬人居住才是,但眼下,怎麼看這縣城裡的人都不足一萬。」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李晟叫過自己的情報分析員羅照問道。   「嗯,我想這是因為我們所得到的情報太舊的緣故。」羅照聞言一愣,隨即便苦笑著說道。   「情報太舊?你把具體的情況說說看。」李晟想得道更加詳細的解釋。   「是這樣的。」羅照頓了頓,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說道:「其實我們手裡那些關於西陽的介紹,包括人口的數量實際上都是三年以前的資料了。由於西陽縣令換得勤快,往往新的縣令在西陽呆上還不到幾個月便死去,根本沒有時間調查整個西陽的情況,以至於我們所得到的一些都是錯誤的。」   「混蛋!」對於出現這樣的一件烏龍事件,李晟有的也只有言語上的咒罵了。然而咒罵是無濟於事的,李晟也只能忍氣吞聲的暫時接受眼下的情況。但他還是面色不善的盯著羅照:「沒有合適的情報,我們怎麼對這兒進行管理?」   「我在江夏的時候就已經派人來這裡調查了。估計這幾天就會有新的情報過來。」羅照平靜的說道。   「原來如此。」李晟瞭解的點了點頭:「幾天麼?那還是可以忍受的。」他狠狠的看了看那殘破的西陽城一眼,悠悠然的下令:「全軍準備進城。」   「嗚!」悠揚而雄壯的號角聲在李晟的隊伍中響起。他們邁著大步伐步下了這個光禿禿的小山丘。他們朝西陽開去。   此刻的西城儘是一片緊張的氣氛。那氣氛很怪,在隱隱的沉悶中又包涵了一種金鐵交鳴的肅殺,讓人很容易就將之聯想鮮血飄揚的戰場。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在這西陽城中早已有一支五千人隊伍存在著。他們或是西陽周圍豪強武裝,或是翻越大別山而來的黃巾殘黨,或是聚集在西陽郊外的各種大大小小的盜賊群體,反正是各種各樣的身份都有。他聚集在這裡躲在這西陽城的各個角落,所想的目標只有一個——擊敗有軍隊護送的西陽縣令,保證江北四縣不受他人的控制。   黃祖久不管理北部四縣,使得四縣行政混亂,全然處於各種大大小小的武裝勢力割據之中。對人而言得道權利並享受權利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要讓他們放棄權利卻是很不容易的事。雖然平時他們互相之間多有爭鬥,但在每每遇上由荊州的劉表政權派來的縣令到任的時候,他們卻往往偕同一志共同對付劉表系人馬。畢竟劉表的人在這荊州,在這江夏郡就代表這法統的存在,他們很有可能是要收回這些人手中的特權。為了讓自己的特權不曾流失,這些大大小小的勢力代表少不得要聯合一番。對於他們來說這北部四縣是他們樂園,是萬萬容許他人指染的。   他們很早就知道了李晟將要來西陽擔任縣令的消息。這消息是從東邊的盟友那兒傳來的。作為一個和荊州劉表很有仇恨的勢力,他們在荊州自然不會沒有「報密者」的存在。出於對劉表的失望,荊州有的人才就北上投靠曹操,如孔明的好友孟建,有的則在暗地裡與江東溝通,私下裡傳給他們有關荊州的情報,比如這次李晟要去西陽的消息。   他們知道李晟這次是帶有重兵護衛的,也從荊州這出乎意料的舉動中判斷出來:劉表和黃祖顯然是有了打算,要用武力徹底清楚自己這些在江夏北部四縣的勢力。   「他們打算跟我們動武哦。」這個消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一般迅速的擴散開來。   動武,就意味著戰爭,意味著流血,就意味著兩邊的爭鬥是以另一番的完全失敗而結束。對於這樣生死存亡之間的威脅,北部四縣的大大小小勢力便再一次集合起來,商討對策。其中有一部分跟江東有所聯繫的人就提出了「聚集我們自己兵力和對方打上一場」的想法。   「可是我們的兵力並不足夠。」眾勢力中也有人謹慎地提出這樣的問題:「這如何能與對方交手呢?」   這可是一個難題。在北部四縣盤踞的大大小小勢力一共有幾十個,其兵力都不算很多,大的有三十百人,小的只有十幾二十人,將這邊所有的兵力全部加起來,也不過是兩千出頭。就兵力而言較李晟所帶來的部隊並不存在什麼優勢。而比較戰力,兩者更是天差地別。畢竟李晟帶來的都是正規軍,其中還有兩千的江夏精銳,而他們這些人卻只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聯合起來的烏合之眾罷了,與李晟的軍隊根本就沒得比。讓他們和李晟打,憑借他們自身的一腔熱血還是可以答應下來的,但那卻是要在他們的兵力佔據優勢的情況下。如果是像現在這樣一點優勢也沒有的,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   於是,在那個謹慎之人的提點下,他們頓時猶豫起來。   「這並不是什麼問題。各位中的許多人只怕都和北邊有所聯繫吧。只要我們給北邊一些好處,想必他們也會出兵幫助我們的。」提議出兵的人微笑著說道。他似乎老早就想到有人會提出這一點。   北邊的人,指得是江夏以北屬於豫州大別山中的潛藏的黃巾軍殘黨。這些人雖然大本營一直都在豫州境內,但有時為了增加收入也會翻越山脈來到這江夏境內肆虐一番。他們與北部四縣的某些實力者都有一定的關係。誠然黃巾軍一開始是為了打倒富人而建立的,然而在打倒富人的過程中讓自己富起來的他們卻逐漸地變質了,眼下與黃巾殘黨有聯繫的反而就是那些在地方上屬於豪強的那一些人。   「這應該沒問題。」一塊商議的人群中有幾個人輕輕的點了點頭。他們都曉得如果這塊地盤被劉表那邊的人佔領了會出現怎樣的情況: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劉表派來的人和自己一樣差勁,一樣喜歡作威作福,但那也是在將眼下的混亂局面清理掉以後的事情。   自己這些人包括北邊的黃巾軍殘黨都是希望面前的地盤越亂越好,而上面來的人則是希望地盤能安安穩穩的。這兩者之間不可調和地衝突,讓兩邊完全沒有妥協的可能。不但自己這些人很緊張劉表任命官員的到達,就連黃巾的殘黨也是一樣,甚至他們比自己這些人更加的緊張。因為他們深切的知道在黃巾之亂後的漢朝官員,無論是為天下哪一個主君服務,都不太可能與黃巾賊勾結的。   「他們應該比我們更緊張這些事情才是。只要我們派一個使者過去一說。那事情便有十之八九被確定下來了。」說道這裡,眾人的心都有些陶醉了:「因為如果有來自汝南地黃巾軍盜賊進攻的話,那自己這一方的兵力至少會在四千以上。這應該是能夠輕鬆擊敗新來的縣令取得勝利的。」   於是,用武力與李晟抗衡守住西陽的決定便在眾人的議論間產生了。他們迅速的行動起來調集了自己手中所能指揮的兵力在西陽駐紮下來。在短短的三天時間裡,小小的西陽城就聚集了這麼五千人馬。   因為估計李晟大約今天會到,他們便讓自己的人先行埋伏起來。他們猜測李晟是不曉得西陽這兒變故。所以他們想給李晟一個天大的驚喜。   「在大白天裡就把城門關上,等待縣令娃子的叫城。由於他們沒有想到我們的存在,因此他們必然不會在城門前就擺好作戰的陣型。一旦叫城聲音傳來,我們就立刻的衝出城去殺他們一陣。雖不能功必於一役,也能著實殺卻他們的幾分銳氣,消滅他們的一部分人馬,讓我們接下來計劃得到更好的實施。」說這話的人叫劉吉。   他本是軑侯家中的書僮,只因與主人的侍妾私通,又擔心被發現,便勾結盜賊一不做二不休的將軑侯的家業給霸佔了,成為軑侯國的一大勢力。因為他原先是書僮出身,還是有些學識的,在與其他各勢力的交鋒中又明白了些許兵書戰策,故在這次的舉事中被選為軍師,為大家出謀劃策。   「這真是高明啊。一般人絕對不會想得到吧。」眾人聽聞劉吉說出這個計謀來頓時拍著大腿叫好。出其不意,而且操作上有十分的簡單——沒讀過多少兵書的眾人就是喜歡這樣的調調兒。   作戰計劃就這樣被制定下來,隨即他們便直接把西陽給控制了起來。雖然在表面上和以前一樣,從破落的城門中時不時都有人進進出出,但那些進出的人全部都是他們自己勢力下的人,一般的老百姓早就被他們勒令在屋內不准外出了。   對於他們這樣行為,李晟並不知道。他當時正在前往西陽的途中,有關偵察情報的事情他全都交給了他的手下羅照去辦。而羅照雖然早已往西陽城裡派了大量的人手負責大廳情況,但是由於各勢力者在明裡暗裡都加強了對西陽的控制,使得他們所偵察到的東西愣是無法傳出,無法讓李晟明白眼下西陽情況的突變。   因此,對一切都一無所知的李晟是帶了他自己的隊伍漫不經心的朝西陽開來。說到漫不經心那或許是有些冤枉了他們,事實上他們也保持了一定的警惕。只是這樣的警惕不是放在城外的列陣上,而是放在入城之後的防守上。在李晟和他的僚幕之中,怎麼都把西陽看作是自己這邊的城池。他們並沒有想過會被人想對待敵人一樣拒之門外。   經過了近兩刻鐘時間的步行,李晟的隊伍終於來到了西陽城門前。他們看了看那緊閉的城門也覺得有些奇怪,只是因為一直以來的習慣想法使得他們並沒有將事情往壞的的方面考慮,依舊和平常一般,讓大嗓門的士兵到城門口上去叫門:「快把城門打開,新任西陽縣令李晟大人到了。」   這不喊還好,一喊整個城池便發生了驚人的變故。原本雖還算不上安靜,但也只有一些不大聲響的城池頓時沸騰起來,各種雜噪的人聲喧囂而起,似乎有很多人都在這喊聲落下之後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聽見聲音響起卻沒有看到城門被打開的李晟突然感受到了一種來自於內心的擔憂。他瞇起了眼睛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城內的情況。透過那因為扭曲和無法合攏的城門縫隙,他隱約看到了一些奔跑的人群和被那些人執拿在手上的兵器。「不好,西陽被敵人佔領了。」他很快就察覺到了這一點。   「什麼?」呆在李晟身邊的石韜和羅照正聞言一愣,便聽見李晟那大聲喊出的命令:「全軍戒備,做好作戰準備。」   「準備戰鬥?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就好好的準備要進城嗎?怎麼突然就要開打了?」突然接到這個命令的士兵們心中很有些不解。雖然他們還是遵從這個命令去做了,但在自身的行動上便比一般時候要慢上了些許。   然而就是因為這樣的一慢,西陽的城門便在李晟這邊還沒有列好隊形的時候打開了。一陣滔天的喊殺聲從城內傳來,隨著聲音的臨近,李晟這邊無論是士兵還是將軍都看到了令他們不安的一幕——算不清到底是多少人數的人舉著手中各種各樣的兵器狀若瘋狂似的如潮水一般朝自己這兒撲來。他們一個個都是殺氣騰騰的模樣,似乎要將眼前的敵人全都碎屍萬斷一般。   「殺!」從西陽城裡從出來的人大聲吶喊著。他們不遺餘力的奔跑很快就衝進了還沒有凝結成陣型的李晟軍中。一場混戰開始了。從城門裡奔出的人與守在城外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士兵纏鬥在一起。在混亂的人影交錯中,他們很容易就分辨出,誰是敵人誰是自己的戰友,畢竟兩者的衣甲是如此的不同:從城裡衝出來的一方大多是穿著百姓的布衣,即使偶爾有盔甲防身,卻也是殘破的盔甲;而守在城外的則是衣甲鮮明的軍隊,在荊州強大財力的支持下,荊州襄陽兵和江夏兵的鎧甲武器都是相當好的。   只是好的裝備和優良的訓練並不能阻止他們眼下的退卻。因為他們陣型已亂根本無法抵禦從城裡衝出來的這些人的進攻。   兵器的鋒刃明晃晃的映耀太陽的光輝,反射出戰場上人們那咬牙切齒的凶狠面容。在這混戰之中,所謂有序的訓練是沒有一點作用的,想要活就必須擁有比別人更強的力量才行。   兩丈的長槍明顯已經不適合這種敵人就在自己面前三尺的戰場。刀與劍這兩樣近身作戰的兵器成為眼下的主宰。一記狠辣的刀劈下去,一個人就在淒慘的呼嚎聲中被人斷做兩截。一道迅捷輕靈的劍鋒揮出,微微的抖動著一挑,就是一個生命捂著自己的喉嚨倒下。配合在這裡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個人的技巧和力量。   盜賊、「義」軍的團體因為人數較少,根本不可能進行戰法軍陣的演練,他們之間的鬥爭往往就是憑藉著一腔的熱血和個人的能力。他們無法進行兵器上的配合,有的只能通過自己不斷的訓練來增強自己的戰鬥力。如果說讓他們出十個人與最優秀的士兵戰鬥,那贏得肯定是他們。而在幾百上千人級別的戰鬥上,他們卻是必輸的一方。因為士兵有陣型的配合,而他們卻只有倚靠自己的力量。一旦等士兵列好的陣型,他們也只能認輸。   「絕對不能讓他們列好陣型。」這是所有賊軍心中的想法。在這樣的想法之下,他們加緊了攻擊,一次又一次的通過奔跑攪亂了原本應該聚集在一起的正規軍士兵。   來自於城內的這些未知敵人的攻擊是如此的可怕,簡直就像奔赴沙灘的海浪一般一波一波的無窮無盡。隨時隨地都有人發出淒厲的吼聲、哀傷的嚎叫和刀劍的交鳴。生命在這兒不住的流逝,在互相的攻擊中,一個又一個人就此倒下。雖然這其中有敵人的身影,但更多是身著正規盔甲的自己人。眼下,自己是處於下風之中——這,已經是一件勿庸置疑的事情了。   「該死的!」眼睜睜的看著戰場上已軍的死亡人數大大超過對方的死亡人數,偏偏自己有沒有改變這樣狀況的能力,李晟不由自主的發出懊惱的罵聲。一種無力的感覺在他的胸中盤踞著,他可是恨死了這樣的感覺。   「怎麼辦?」既然自己解決不料這個問題,那就只有詢問正規的將軍了。和三年前在豫章一樣,統領這支軍隊的大將是黃忠,而副將則是魏延。眼下作為副將的魏延親自殺在了隊伍的前方,努力的阻止著敵人一步一步的逼進,而黃忠著跟隨在李晟的身邊與他一起判斷整個戰局的情況。而李晟的這個問題,很明顯就是詢問黃忠將軍的。   「敵軍善於混戰,而我軍善於陣戰。今日之事,敵已知我,而我未知敵,正是敵暗我明,再戰下去恐怕對我軍越加不利,所以我希望能夠盡快的撤兵。」黃忠遙遙的看了看前面那迷糊做一團的混亂戰場之後沉穩的說出了自己的結論。也許是經歷了三年前那豫章戰敗的打擊而有所「消沉」的緣故,三年之後的黃忠比三年之前更顯得蒼老許多,也更顯得沉穩了。他的目光十分敏銳,很快就看出了眼下整個戰場的敵我優劣所在。   「撤退麼?」李晟的眼中暴起一道精芒,他掃了前方的戰陣一眼,側身對黃忠說道:「既然你認為應該撤退的話,那就撤退吧。今天我們的士兵已經犧牲的夠多了,實在不好意思讓他們再犧牲下去,就後撤個三里吧。」   「明白!」黃忠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手中的令旗一揮,卻是帶著自己的幾十名衛兵直接措刀上馬,朝前方混亂的戰陣逼去。對於糾纏不休的敵人,想要撤退就只有盡全力給對方一記狠的,打得他們心痛才行。   黃忠眼下做得就是這麼一碼事。只見他在近衛的護衛之下一逼近敵陣,便默默收起手中長刀,拈弓搭箭而馳。也不見他如何瞄準,便看他搭箭的手不住的拉放,不停的響起弓弦撥動的聲音,便發現那一道道凌厲得如同閃電一般的箭影從他手中大弓上激射而出一一沒入了圍著魏延打轉的那一群士兵之中。   「弓弦應處,無所不落者。箭箭挑紅,封喉穿心,當呼得一聲神技。」看著黃忠手中的大弓不斷地射出箭矢將敵人射死,被敵軍團團圍住魏延頓時感受到了壓力的減輕,不由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中不由自主的冒出這樣的一段話來。這話是他在一卷古書上看到的,上頭說得是上古的神箭手養由基的事情,而這一句精闢的描述則正是用來說明養由基箭術的高超。   「他無疑夠的上養由基的水準啊。」魏延望著黃忠那矯健又不失沉穩的身姿,心中如此想道。   黃忠這邊帶著幾十名護衛不斷地遊走在敵群之外用弓箭射敵。而魏延著帶著自己周圍的一干勇猛的戰士猛得往前頂去。在這兩位絕世猛將的內外夾攻之下,敵人進攻的勢頭被壓制了,還漸漸的有了反轉的模樣。   「該死的!這些人發狂了啊?怎麼一下子就讓我們損失了這麼多人手?」眾賊抱怨著。由於對方力量的突然增強,讓戰鬥中的群賊們並不輕鬆。看著對方突然變得猙獰的臉上,感受這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決死的氣勢。被這樣的氣勢所逼迫,眾賊第一次感受到了戰鬥的慘烈和自己生命的輕微。雖說他們都是標準的亡命之徒,但亡命也得在需要亡命的時候亡。眼看著對面官軍節節敗落,誰都認為那勝利是當然的事情。在這眼見可以得到勝利的當口,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產生和敵人拚命的想法了。   既然無心與對方拚命那還不如及早見好就收。雖然對於這個意見眾賊的軍師劉吉十分的反對,但在軍中的各個大小首領大都贊同的情況下,他也不好違抗這個命令。於是,金鏑的清脆之音連續不斷在西陽城中響起,號令著眾賊徐徐後退,與突然發猛的李晟軍脫離的接觸。   當下,兩廂罷兵。賊軍退回了西陽城,而李晟的隊伍則撤到離西陽城大約三里的地方安營紮寨。這一段是河邊的平地,位於西陽邊上潢水的上游,是一個相當好的立營所在。   迅速的將營地建好,李晟一臉陰沉的將自己手下的僚幕和將軍們召集在自己的軍帳之中。對於今天這場戰鬥結果他非常的不滿意。雖然雙方是各自罷兵,似乎是打了一個平手的模樣,但李晟無論是從戰場上雙方的情勢來看,還是就最後清點出來的敵我傷亡對比而言,自己這一邊的損失都是遠遠超過對面那邊的。感受一下軍營裡士兵們士氣的低沉,再數數眼前還剩下的軍隊人數,李晟都不得不承認今天的這場戰鬥自己這邊是輸了,而且是非常淒慘的輸了——自己帶來的兩千五百名士兵,眼下只剩下了兩千左右。僅在短短的一天時間裡,自己這邊就損失這麼多東西。這樣的結果怎樣都無法讓李晟等人滿意。   對於「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局面?」,「為什麼自己會突然遭到這些盜賊的聯合攻擊?」之類的問題李晟並不想過多追究。畢竟出現這些事情是帳內的每一個人都想像不到的。無論是李晟還 是羅照、黃忠都必須為眼下的情況負責。   其實在吃了一個這麼大的虧之後,單純的追究責任已經是沒有用了。眼下的關鍵不是最某個責任承擔者進行所謂的懲罰,而是群策群力的想一想究竟該如何解決掉這些該死的傢伙。   「讓我們吃了這麼大虧的事情絕對不能就這樣算了,我們一定也要讓他們吃虧才行。」眾人都是帶著這滿腔的怒火走進中軍帳的。對於今天的戰鬥,他們並不服氣。他們認為那是一場並不公 平的戰鬥——西陽城裡的盜賊之所以給自己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關鍵還是佔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若是讓我們兩邊面對面的來一次正常的戰鬥,只怕最後結果應該要倒過來才是。」被壓著打得滋味絕對是不好受的,因此魏延的火氣也就顯得特別的濃烈,即使在中軍帳內他也絲毫不給李晟面子輕輕的嘟囔了他們一句:「今天的事情真不公平,那些人一點膽量也沒有……」   「公平?你認為會出現怎樣的公平呢?」對於魏延的抱怨,李晟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戰爭中可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問題 。你能取勝,就說明你有比對方強的東西。所謂『兵者,詭道 也』與其在這裡抱怨敵人計謀的狠毒,還不如想出一個點子也讓對方吃吃虧。」   「這個……」被說中了點的魏延無奈的點了點頭,慢慢地將自己的心神平靜下來,他想看看李晟自己是怎樣處理眼下的問題。 第二卷風漸 第十三章 計議奔襲(全)   大帳之內人影重重,偏又是安靜的很。所有人都在李晟的要求下思考一個問題:「我們該怎樣解決眼前的敵人。」   敵人的兵馬有多少?敵人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他們統軍的大將是誰?他們到底有多少的糧草可供使用?這些,帳內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只知道自己是要來接管西陽的,而面前的這些人是佔領了西陽的賊子,他們以武裝抗拒自己進入西陽,妄圖將西陽據為己有。   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若他們就這樣下去,李晟這個新任西陽縣令的權威何在?黃祖這個江夏郡太守的權威何在?劉表這個荊州牧的臉面又放在哪裡?   「必須解決西陽的問題,必須徹底的消滅這些人。而且最好在沒有任何外力的幫助下依靠現有的力量來解決。」這是李晟提出的要求,也是一個無可奈的的決定。畢竟江夏軍正處於和江東軍的對峙之中,他們是不太可能發兵來救援自己的。所以,「我們只能靠自己。」   靠自己?那不是就意味著自己必須要用區區兩千的兵力去攻打那至少有四千人把手的城池麼?雖說西陽的城牆很敗破,但畢竟還是一道能夠抵擋進攻的防禦體系,可能無法面對上萬軍隊的攻擊,但要阻止一個只有兩千人隊伍的進攻還是很輕鬆的。本來嘛,用兩千的人馬去攻打一座有四千人防守的城池,這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但李晟不知怎麼的卻認為是很容易的。他提出了問題,兩眼有神的看向帳內的眾人。他不知道他們究竟想出辦法沒有,因為在他的腦海中,隱約的已經有一些頭緒了。   靜待良久,帳內依舊是安靜的一片。李晟看著他們那一個個緊皺眉頭的模樣,便明白他們終究還是沒有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看來,這些人並不是所謂軍師的料子啊。」他想著心中不由得暗歎,同時湧起一種衝動:「是不是要把徐庶給叫過來幫忙?」李晟分明記得在三國中,徐庶是劉備的第一任軍師,似乎在戰術上是很有不少出名之處的。   不過,這樣的想法在腦中只是一閃就過去。他並不打算就這樣把徐庶招來當軍師,因為在他的計劃中,徐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位置——以後自己勢力與劉備軍勢力的聯絡員。   在李晟看來,「傳說」中孔明在「隆中對」裡關於天下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只是因為攤上了一個時時撤動自己後腿的孫權以及一些意外,才致使「隆中對」中所描繪的戰略意圖不能夠實現。如果能夠避免這一切,再不斷加強自己勢力的實力,那一切都有可能不同了吧。   「比起孫權,似乎劉備是一個更好的盟友人選。」李晟心裡如此想道。在三年裡,他已經將自己的未來朦朧的用一個計劃描述出來。雖然其中很有些不夠細緻的地方,但對於自己今後的每一步該怎麼走,他心中卻早已有了一個大概。   於是,他不太花時間去想未來的種種,而是將自身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如何解決眼下的具體問題上:「究竟該怎麼對付自己面前的這些人呢?」   想要對付敵人,那首先就要瞭解敵人。雖然李晟自己的心中對此已經有了一些眉目,但他依舊開口詢問羅照:「仲明,你對今天的敵人有何看法?你能從其中猜測出他們的來歷嗎?」   羅照原本比李晟大得許多,其又早是諸葛玄得僚幕,李晟原本對他都是甚為恭敬的。只是在後來羅照不仕,隱居於諸葛家中,並加入了自己的僚幕隊伍,成為自己的手下,這才使得李晟能以平輩好友的方式,直接稱呼他字而不名。   「我想這些敵人大約就是在北部四縣的各個大大小小的武裝勢力吧。因為我們這次帶了兵,他們就認為我們會用武力剿滅他們,於是他們便一不做二不休的想聯合起來在這西陽與我們一戰吧。」羅照想了想便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雖然這只是他一個人的猜測,但因為分析的很有條理,所以大家也都認為事情應該是這麼一個樣子。   這和李晟自己心中所想的,也沒什麼兩樣,只是在細節上略略有些不同罷了。   「可是,據我們以前的情報瞭解。北部四縣的大小勢力武裝並沒有那麼多兵力啊。他們的人馬絕對不會超過三千,而我們今天所遇上的敵人卻遠在四千之上。不知道這又是怎麼回事呢。」這時魏延點出了這個猜測中並不合理的問題。   「其實這些事情很好理解。因為我發現在攻擊我們的那些敵人當中有好些都是頭裹黃巾的部眾。他們是什麼人,我想大家都不會不清楚吧。」有著深厚閱歷和敏銳眼光的黃忠冷靜的說出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無疑,這些盤踞在北部四縣的叛逆者,已經和北面山區中的黃巾賊黨勾結在了一起,所以他們才會得道黃巾眾的兵力支援。」   不過,這樣的解釋對於帳內的眾人來說依舊還有說不通的地方。比如,石韜又發現了這其中的一個問題:「為什麼黃巾軍要支援北部四縣的割據勢力?要知道這些黃巾軍勢力每一股至少都在千人以上。雖然用他們來攻打縣城州郡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僅僅是要對付這些小雜魚卻還是比較容易的。如果割據勢力和黃巾軍沒有達成什麼協議,那麼這個支援行為就根本不可能實現。如果他們之間達成協議的話,那促成他們達成協議的是誰?而讓他們在這江夏危急時候正好發動事變的人又是誰?如果是在一般的時候,那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和我們敵對,因為他們兵力多少就那麼一些,而我們的身後還有荊州十萬兵馬的存在。其中的孰重孰輕,我想他們也應該會有人看出才是。」   這一點確實是十分重要的。因為從這一點便可以看出眼下西陽的情況並不是單獨的一個武裝叛亂,而是有著更大陰謀存在的。那只隱藏在黑暗之中手,似乎想利用江夏北部四縣的混亂和造成這些混亂之人手裡的武裝再加上從豫州過來的黃巾殘黨將江夏帶入混亂之境的地步。這支手的目標就是江夏,就是荊州,而不是展現在眾人面前的這一個區區的西陽縣城。   這攪動整個江夏郡北部不安的幕後黑手是誰,只要聯想一下眼前江夏郡那緊張的情況就會明白吧。   「這一切都很有可能是孫家的傑作。」李晟輕輕的說道。   隨著李晟這話的出口,眾人不由自主的心中一顛,隨即會意過來:「原來縣令大人也想道了這一點啊。」看著李晟那年輕英俊的臉龐,眾人心裡突然冒起一絲好奇:「他這麼年輕,究竟是怎麼想到這一點的?」帶著這樣的疑問,他們怔怔的盯著李晟,靜靜地等候他接下來的開口。   也許是看出了自己手下的眾人竟有想考教自己的想法,李晟頗覺得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他本是很不想說這些的,但是面對眾人那企盼的目光,他還是繼續的說了下去:「其實對於這個問題應該很好理解才對,畢竟天下能作出這種舉動的就那麼幾個勢力而已。而在這幾個勢力之中,北方的曹操與袁紹在官渡對峙。在這個對峙之中無論是北方的袁紹還是曹操不願意看見江南在這個時候發展起來。對於他們來說維持住江南的劉表主公與江東的孫策勢均力敵的局面才是最好的。因此他們都不太可能做這種改變兩者均勢的事情。」   一口氣說到這裡,李晟不由得頓了一頓,舒了一口氣,重新調理了一下腦中的思緒後,才接著說下去:「既然北方的兩大強者都沒有理由插手我們江南地事務,他們唯一有能力插手我們江夏的也就只有在我們東面的孫策了。由於孫策的父親孫堅是死於黃祖太守的伏擊之中,孫策便將黃祖太守視為仇人。『攻破江夏,佔有荊州,擒殺黃祖』這是他們一直都放在心裡的目標。他們想佔領江夏可謂是想瘋了。為了達到著一個目標,他們必然會挑動江夏的不穩。對於他們來說,戰爭的手段是必要的,而戰爭以外的謀略也是必須的。江夏北部四縣的混亂情況,一下子就進入他們視線之中。他們自然明白北部四縣的武裝力量無法與我們帶來的人馬抗衡。於是,為了改變這一點他們便與豫州的黃巾軍勾搭上了。雙方達成了一些協議,其中很有可能的一條就是:『在完全控制了江夏之後,豫州的黃巾軍加入江東孫家的勢力,成為江東軍的正規兵。』就像是幾年前,曹操在青州所做的那樣。」   「收編黃巾軍?」眾人聽聞臉上不由自主的顯出驚訝的神色來。儘管前頭早已有曹操收編黃巾軍從而擁有了巨大戰力的先例,但對於天下的大多數人來說收編黃巾軍依然是一個令人詫異的事情。畢竟在大多數人的心裡,黃巾軍依舊是叛賊的代稱,是禍亂的根源。遇上黃巾軍就必須剿滅,這幾乎已經成為天下大多數割據勢力之主君所約定俗成的事情。眼下猛地聽說江東居然想收編豫州的黃巾勢力,這自然而然的就引起了他們的驚訝。   「江東真的有可能這樣做?」他們依舊有些不敢相信的詢問李晟。   「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黃巾軍能打,而且善於在艱苦的環境下打,這已經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江東多山,山上的環境險惡,而且還有山越族的存在。這已經直接威脅到孫策的統治,我想孫策主要的打算是將大別山裡的這些黃巾軍放出來,讓他們去對付山越族吧。大別山也是那種連綿近千里的大山,在大別山上生活的黃巾軍一定也善於山戰,這正是孫策需要的。」李晟點了點頭,話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而對於黃巾軍的那些部眾而言,他們也覺得與其一直被視為『賊』而一直在山裡『邊』縣亂竄,倒不如投靠某個英雄的陣營,過上安定的軍營生活。所以當江東這邊的人與之聯繫的時候,他們很有可能會爽快的答應下來。在這樣的期待下,如果江東提出以黃巾軍擊敗我們而控制整個北部四縣作為條件的話,那他們是一定會答應的。因為和江東的小霸王比起來,我們這安定的荊州根本沒有讓人感到驚懼的大將。」   眾人皆無言以對。   這是一個事實,是所有荊州的將軍士人們都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凡舉孫策的勢力,人們可以說出周泰、凌操、太史慈這樣一流武將名字,而提起荊州,似乎被認為是一流將領的也只有文聘而已。這兩邊的孰優孰劣,即使是黃巾軍也明白的清清楚楚,因此他們很容易被江東說動,而轉為攻打荊州。因為在兩廂的對比下,他們認為與荊州為敵是不需要任何害怕的。   說明白了這個,便基本上明白了對面敵人的情況:對面的敵人是以北部四縣的地方武裝聯合大量黃巾軍為主的一支烏合之眾,他們是是一擊敗自己,佔據北部四縣為基本目的地。在江東那邊的暗中推動下,能由此而牽制江夏的防守力量,造成江夏的陷落那自是最好。如果那就讓黃巾軍直接撤回江東也沒有什麼損失。因為那本來就不需要江東出一兵一將。   「原來是這樣!」大家都明白過來。   敵人是什麼?一群混亂的烏合之眾而已。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要對付烏合之眾,只要稍稍的動一動腦筋就可以明白自己究竟該怎麼做了。   「我有這樣一個想法,你們幫我參詳一下究竟成不成。」李晟走到一邊掛著地圖的屏風面前,伸手將帳中的謀士將軍們都召集過來:「我打算利用這次敵人全都聚集在一起的機會將他們全都消滅,一口氣解決北部四縣混亂的問題。」   「怎麼解決?敵人越集中不是就越強大嗎?」眾人依舊有些不解。   「話不能這麼說。兵力越集中就越強大就一般而言是沒有錯的,但對於眼下這群烏合之眾來說卻反倒是一個累贅。因為他們軍令不統一,各個勢力之間互相都還有矛盾的存在。他們只是因為我們有可能對他們進行威脅而臨時聯合在一起,一旦我們對他們無法構成威脅,那他們又會出現自己內部的殘殺。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似乎可以用反間。」李晟微笑的說道:「可就算是反間,也只是用來對付他們一個手段而已。他們勢力根植於本地,這也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地方。如果我們按照一般的打法去消滅他們,那我們遇上的眾多隱藏在暗中的敵人。而眼下他們卻是自動浮到表面上來了。如果說我們以前要通過很多手段一個一個的去消滅他們的話,那眼下我們無疑只要和他們打一場就夠了。」   「這說得也是。可我們眼下怎麼也只有兩千的兵力,怎麼對付四千以上的敵人呢?」眾人不解的問道:「如果用離間的話,那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才可以啊。」   「所以我打算將我們的兵力分開。」李晟說出自己的想法。   「什麼?」眾人大驚:「把兵力分開不是讓我們變得更弱了嗎?」   「呵呵!」李晟看著左邊僚幕們大驚失色的表情微微的搖了搖頭,抬眼看向右邊的將軍,卻發現無論是黃忠還是魏延對於李晟剛剛說出的話都是微笑以待。   「莫非他們已經想出了這分兵之後的計劃?」李晟心中念頭一轉,便開口說道:「對於這個問題,我想還是讓兩位將軍來說明吧。他們是負責軍隊的,在軍事作戰上他們是比較精通的。我想他們剛剛一定想到了什麼。」   李晟這邊如此一說,眾僚幕便迅速的將自己的目光投在黃忠、魏延二人身上。這讓原本只是在一旁看著的兩人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他們實在沒有心裡準備,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李晟會禍水東引,指名道姓的要他們來說明問題。他們本想推遲的,便頻頻的給李晟示意,但李晟卻裝著沒看到一般,對他們的目光不予理會。沒有辦法,他們只好試著說出自己心中的所想。   「其實,子旭大人已經將解決敵人的辦法說得很清楚了。敵人的根在本地,這就是我們的目標。」魏延沉默了一下理順腦中的思緒說道:「敵人是盜賊,是根植於本地的盜賊,這幾乎是非常肯定的事情。那他們為什麼要成為盜賊,他們成為盜賊後得到了什麼?這就是我們應該弄明白的另一個問題。其實這問題也很簡單,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他們之所以成為盜賊不過就是為了更多的金銀錢財罷了。這些年他們肯定依靠其自身的武力獲得了大量的金銀。而以他們直接在本地置業的情況來看,他們並沒有將這些金銀運到外面去的意思。那麼他們家業,他們的親人就肯定是在本地了。眼下他們都把自己的武力全都集中在西陽縣城與我們打打仗,那他們老窩肯定會因此而削弱防守的。如果我們將自己的人馬分著兩邊,以一路攻打他們的老窩,斷掉他們後路和財源,一路則在這兒堅守考慮使用反間計,進一步分散他們力量,為最後殲滅他們做準備。」   「這樣啊。」眾人會意過來,立馬就想到了這個辦法的好處:「這些賊人不是愛財嗎?我們就讓他們斷財。一來算是對他們最徹底的懲罰,二來則是為了我們以後的發展做準備。想要把西陽建好,那可是需要大量資金的。」雖然他們都是讀聖賢書出身的,但他們並不顯得迂腐。   「不過進行這個計劃最要緊的是如何保證主營剩下的一千人能夠順利的牽制住對方。畢竟得來的金錢我們都必須送到這裡保存起來,若是主營被攻破了,那我們最初所作的一切都將成為一個美麗的幻影。」黃忠沉穩的開口,一語道破這個計劃的弱點。   「沒錯。」李晟認可的點了點頭,他專注的看著面前的兩位師父黃忠和魏延,帶著一絲異彩的目光不住的從他們的臉上掃過,打量了許久之後,才開口問他們:「你認為你們中該誰去收寨,誰去進攻呢?」   「這個嘛!」兩人沉吟了一下,互相對視了一眼。才由黃忠先開了口:「我想讓我去進攻,讓文長去防守應該會好些?」   「為什麼?」李晟覺得很奇怪。在他的心裡,應該是魏延提出要去進攻,而黃忠提出要去防守才是正常的。因為他看得出來,黃忠喜靜而不喜動,為人處事都顯得沉穩,而魏延喜動而不喜靜,善於臨機應變。按道理,是不應該這樣的。   或許是看出了李晟心中的疑惑,黃忠便開口解釋道:「正是由於文長長於機變,才是最好的防守人選啊。因為營地這邊是要以一千人哄住對方四千人的,更需要以各種各樣的才智來應付。雖然我自認在無疑上高過文長一籌,但在才智上我卻是比不上他的。攻擊敵人存身之所,表面上看去是很囂張,很爽快的事情,但在實際上卻不是那麼美好。敵人已經將自己大部分的兵力集中在了西陽,老窩就算有人防守,那力量也是不多。我們這一千人過去恐怕更多的只是當搬運工了吧。」   「既然黃將軍已經看到了這點,那為什麼不和魏將軍共同守在這裡應付敵人的進攻呢?正如黃將軍所說的敵人在老窩那邊已經不會有什麼變化,勢力弱得很,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那只需要我和彭嶺、徐定兩位將軍同去就可以了,何必要將軍再出馬呢?」聽了黃忠德解釋之後,李晟心中的疑惑大半都揭開了,除了以上的這一點,他倒是很能理解黃忠和魏延的選擇:「畢竟,眼下的情況就是防守比進攻要危險許多。」   「因為放不下你啊。彭嶺和徐定兩位將軍都是難得的勇將,但勇則勇卻對戰場計略所知不多。攻打敵人的老窩雖然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也要防止暗中被敵人中傷。我這人年紀雖然大了一點,無法勝任那種需要機變的活兒,但也正是因為年紀大了,看得事情多了,對於這些防止敵方暗中動作的事情還是比較有把握的。那些人在市井裡用的爭強鬥勝的伎倆我可是看得多了喔。呵呵!」黃忠說著呵呵地大笑起來。而李晟卻是從他這看似爽朗的笑聲中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真誠的關心和愛護。   「師父……謝謝你。」在這肅穆的軍帳中這話他是說不出來的,只能在心裡暗暗的想著。黃忠、魏延、徐定、彭嶺是人都可以算是他武藝上的師父,但由於他此刻已經是西陽縣令,而黃忠、魏延、徐定、彭嶺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都在官職上低於他,還被命令到了他手下服職,成了他的下屬。在軍帳裡說正事的時候,為了維護他這位長官的權威,他們之間只能互相稱呼「將軍」、「大人」。   這是四位師父對李晟作出的一種犧牲,雖然是必要的,卻讓李晟覺得十分難受。他一直都擔心自己的師父會因此而生氣,畢竟又是尊師又是屬下的,這確實讓人不好受。但就眼下看來在四位師父身上似乎沒有發現這樣的情況,他們依舊事一如既往的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盡心盡力的幫著自己。這令李晟不由得感動萬分。   「好了。現在我們就來分派一下任務吧。」李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開口下令道。這聲音雖然還不怎麼威嚴,但因為要開始說正事了。眾人還是一一座回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去。   他們都是為了李晟這個人而幫忙的。除了黃忠和魏延之外,他們大都明白李晟的理想和野心。他們相信李晟是能夠實現這一切的。儘管李晟眼下還沒有自立,但他們都認為那是遲早的事情。他們嘴上沒說,可在心裡他們卻早已將李晟視為自己的主公。這一點在宋德、羅照、周力、周睿、石韜這幾位年輕人那裡,更顯得明顯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在平時的行動上,有意無意的維護著李晟作為一個君主的尊嚴和權威。   「由於西陽縣城,現還在敵人的手中。所以我們現在主要的任務就是重新奪回西陽縣城。所有的行動都必須依照這個目標來進行。」重新回到自己帥位上的李晟神情一整,面容嚴肅的說道:「為了盡快打倒敵人,我決定兵分兩路:一路以西陽縣尉魏延為主帥,統兵一千,以羅照、宋德、周睿 、徐定為副將,目的堅守主營十天以上,盡可能的將敵人拖在這裡,並挑動敵軍內部的不合;另一路則由我自己的率領,統兵一千,以黃忠、石韜、周力 、彭嶺為副將,目的是清除西陽以及西陽周邊縣屬的盜賊,完成對叛逆根本的打擊。各軍各部需連夜完成軍隊的分流,以保證天亮之前,奔襲部隊的正常出發。」   「是!」眾人聞言皆齊聲站起,躬身領命。 第二卷風漸 第十四章 林中火攻(q全)   軑國,江夏郡下屬候國之一,與縣平級。荊州有七郡一百一十七縣。這縣之中當然還包括像軑國這樣縣級的候國。但荊州並不含有與郡相當地王國。軑國位於西陽以北幾十里的地方,是離西陽最近的鄰縣。李晟等人選擇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這裡。   軑國算是軑候劉庚封地,然而自四年前劉吉背主殺了劉庚之後,軑國就成了劉吉和城中另一個大豪周延的地盤,兩人以軑國城南北大街為界,東面歸劉吉所有,而西面則歸周延所有,並以此規劃軑國下屬村莊的所有權。緊接著,劉吉便自封為軑候,而周延則自封為軑國縣尉,各居一邊。雖然沒有人承認他們這兩人自封官爵有效性,但也沒有人真正的反對他們。總而言之,他們就是在小小的軑國劃地稱王了。   也許是因為劉吉和周延事先早有約定的緣故,在軑國的這兩個勢力並沒有像其他縣的勢力那樣非要你死我活的鬥爭個不停。在軑國兩大勢力之間的矛盾不是沒有,但大多數都是以互相協商的方式來解決。無論是劉吉還是周延都不是那種三大五粗的赳赳武夫,他們多少都讀過些書,眼光也比其他地方的勢力者要看得遠一些。他們明白一直爭鬥是無法令自己發展起來的,所以他們選擇了緩解,選擇了聯合。如果沒有發生李晟要入主西陽的事情,只怕眼下他們就應該舉行婚禮了——劉吉將要娶周延的妹妹周薇為妻,正式締結兩家聯合的盟約。   「看來這兩家還是有些水平的喔。」李晟端坐在中軍大帳中,一邊看著羅照整理出來的資料,一邊不住的用手指敲打著自己面前的案湊。暗紅色的案湊很精緻,其面也很平,然而坐在案湊前面之人的心卻不平。他焦急的等待著所派出探子的回報。   羅照確實是一個上佳的情報分析人員。別的不說,光看他從那些許許多多的原始材料中整理出這麼一份有條理的報告來,李晟就已經很滿意了。這對他瞭解整個軑國的情況很有好處。雖然這其中並沒有牽掣到劉、周兩家宅院的具體佈置,以及別的一些明面上的細節情況,但瞭解兩邊勢力形成的歷史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卻是能夠確認究竟該用怎樣的辦法來處理事情。   「看來只能同時攻擊兩家了。」李晟綜合了一下昨天打探來的情況想道。   像劉周兩家這樣根植於本地的豪強,其家業大都不會置於城內。即使他們在城內有自己的宅院,但只是供自己偶爾入城使用的。而在城外郊區的莊園才是他們真正的家。由於劉周兩家關係的密切,要是李晟先攻擊兩家中的一家,那另一家在很快就會得到消息,而提前做好準備。劉吉和周延都是有些頭腦的人,他們去西陽並沒有帶走多少的兵力,在他們各自的莊園中至少還保留著三百左右的人馬。這些人馬雖然不多,但依托莊園的防禦體系還是能夠抵擋一千人左右的攻擊。   這,著實讓李晟很頭痛。   於是,同時攻擊兩家就成了李晟唯一的選擇。雖然這個選擇的難度也是很大,但李晟卻相信自己能夠成功。因為眼下自己是有心算無心。在黃忠德統率下軍隊的行徑始終還處於保密之中。根據自己昨天派出的探子偵察回來的情況來看,軑國城內依舊和平常一般,沒有半點所謂大戰來臨前的緊張氣氛。老百姓談論的也大都是西陽的事情,而對於軑國周邊卻沒有什麼關注,顯然他們是不知道自己的軍隊已經來到這裡的。   「出其不意,連夜攻襲,這樣我們成功的機會或許會大一些吧。」李晟思考著沉吟道:「不過,敵人莊園的圍牆確實是一個麻煩的事情。根據昨天得到的情況來看,他們的圍牆幾乎趕得上縣城的城牆了。一丈寬,兩丈高,這用一般的手段可是對付不了的啊。嗯,似乎要想一些別的辦法了。」李晟想到這裡,頗覺得有些頭痛起來。他總覺得要是有大炮就好了。   「炮?」李晟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什麼:「眼下造炮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造一些用來攻打莊園圍牆的東西還是比較容易的。比方說用投石車之類的,是絕對能夠對付眼下的敵人吧。嗯,用投石車還有臨車,這樣或許沒有辦法很快消滅對方,但也只是晚上幾天的時間,對計劃並沒有多少影響。」   李晟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便找上了黃忠。「您看這辦法如何?」他將這事情與黃忠一說,問道。   「太麻煩,而且不實用。」黃忠想都不想的答道。   「怎麼說呢?」李晟皺著眉頭不滿的反問道。好容易想出來的辦法被人否決,總是令人沮喪的,即使否決的人是自己的師父。   「其實要攻破敵人的莊園只要大量使用火箭就可以了。無論是油還是箭,我們這次都帶了很多。而且眼下是秋天,正是氣候乾燥北風正起的時候,只要我們在上風處用火箭放火,很容易就可以燒燬對方的莊園大門,引起對方莊園的燃燒,從而讓他們混亂。在這樣的混亂下,我們可能殺不了他們多少人,但卻一樣能除掉他們在這裡的根基。」黃忠微笑的解釋道:「用這樣的方法非但不需要另外的準備,而且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消滅他們的據點。比你所想的辦法實在要容易的多。」   「哦,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按您說得去辦吧。」聽了黃忠的解釋,李晟明瞭的點了點頭,心中迅速的想好晚上隊伍的編排:「將隊伍分著兩支。每支各由兩百五十弓箭手,兩百五十輕步兵組成,這應該沒問題吧?」   「沒問題。」黃忠認可的點頭說道,「晚上出擊的兩支隊伍,由我帶著周力為一路攻打城西周延的莊園,而你則直接負責攻打劉吉的莊園。這是你獨立帶領軍隊正規作戰,與以前你在徐州是不一樣的,所以還請小心些。我讓你彭嶺師父留下來幫助你。以他的勇力,再加上一個智慧不俗的石韜,我想用來進攻一個莊園是沒問題的。」   「好!」李晟笑著答應下來。儘管黃忠這話說得有些囉嗦了,但卻是出於對李晟的關心。這讓李晟十分的感動,心中自是沒有一絲厭煩。   由於周延的莊園位於軑國縣城的西面,離眼下李晟軍所駐紮的地方的還有一段不遠的距離。所以,黃忠的奔襲分隊在剛入夜的有時候就從李晟軍駐紮的樹林裡出發了。偌大的營地隻身上李晟、彭嶺、石韜和剩下的五百軍士。這些都是非常精壯幹練的士兵,從他們靜靜的吃過晚飯之後就站立在帳門前那筆挺的身姿就可以看出他們的強悍。顯然黃忠是將這一千士兵中最最精銳的部分留給了自己的徒弟。   「……真是對我太好了。」李晟輕聲叨念著。他看了看帳外站得整整齊齊的士兵,眼中的感動一閃而過,他轉身回到帳內。   「不出擊嗎?」彭嶺和石韜這兩位被黃忠留下來作為李晟的副手迅速迎了上來關切的問道。   「不,我需要等待!」李晟搖了搖頭說道。   「等待?」彭嶺和石韜兩人都有些驚訝。   黃忠隊伍已經出擊近半個時辰了。他們很有可能已經要進入攻擊周家莊園的陣地。如果要同時攻擊兩邊的話,那眼下將是最好的出擊時間。因為李晟這邊離劉家的莊園近了,現在趕去,一進入攻擊的陣地,便正是周家陷入火海的時候。   「這本來是事先已經說好的事情了!怎麼又……?」兩人望著李晟,臉上儘是毫無掩飾的疑惑。   「廣元兄和子岳師父,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說這莊園裡的敵人,是出了莊園好打,還是任由他們龜縮在莊園裡好打?」迎著他們那詢問的眼神,李晟反問道。   「當然是出了莊打才好了,那還有什麼疑問嗎?出了莊,在四下裡的平地上,沒有任何的防禦設施。他們這些烏合之眾只能供我們任意屠殺而已。」石韜理所當然的說道。他回答的很快,幾乎在李晟這邊的問題剛剛話落就已經接了上去。然而,他似乎並沒有想到這其中的內在含義。   「我明白了。」這時彭嶺猛地發出一句高音,他輕扯著李晟的衣袖,滿是興奮的說道:「其實,子旭的想法是利用黃老將軍先行攻擊周家莊園所引起的動靜,引得劉家莊園的人前去救援罷。因為劉家和周家關係密切,其斷斷不容許坐視另一家陷入危難之中。他們必然會出兵,而這一出兵自然也就離開了莊園防禦。只要我們選擇一塊好地方埋伏起來,無論他們出兵多少,我們都贏定了。要是他們能夠將防守力量全部派出那是最好,即使只派出了一部分,我們也可以在先擊敗他們的前提下,對他們莊園進行『詐城』讓我們能夠在更小的損失下,獲得最後的勝利。」   「嘻嘻,師父不愧是師父呢。一下子就想到了這麼多。不過,利用對方的失敗來進行詐城,我可是沒有想到,其實我剛剛想到的也只是對敵人進行圍點打援而已。」李晟微笑著說道。   「圍點打援?這說的可真夠貼切。不過,子旭即使你真的想用這一招,也得迅速準備才行。盡快的出發,盡快的進入陣地,盡快的擺好陣型,做好進攻準備才是我們最重要的事情。兵戰凶危乃是大事,一切準備自是需要及早完成。寧可多花一些時間等待,也不要事到臨頭的手忙腳亂啊。」彭嶺語重心長的勸告李晟。他知道自己的徒弟在個性中有散懶的一面,若非有萬分的必要,他總喜歡事到臨頭了在進行準備。這對於一般人而言或許算不上什麼太大的缺點,但是對於想成為一方諸侯的人來說卻是致命的。畢竟爭霸天下的路原本就是忙碌而且危機四伏的。   彭嶺寧可在最壞的事情沒有發生之前不斷地提點他,也不願意在在事情的錯誤到了一個危機的地步之後再進行「馬後炮式」的告誡。雖然那「馬後炮」更容易讓人記牢,但對君主而言其中的代價卻是以數記的士兵們的生命。這實在世太大的代價,在彭嶺的眼裡,李晟的生命並不比他手下的士兵高貴多少。   「多謝師父的指點。子旭知錯了。」李晟恭敬的垂首而立。   眼下帳內並沒有很多人,石韜也知道李晟與彭嶺、徐定、黃忠、魏延之間的關係,他又是李晟的好友,故而李晟這樣恭敬的對待彭嶺並沒有引起他多大的感慨。雖然那些士人心中,沒有任何家世的武人,尤其是像彭嶺這樣出身江湖的武者,並沒有多少地位可言,但在李晟關係的牽待下,在尊師重道理由下,石韜對彭嶺等人也是執弟子之禮的。而且,石韜也認為,彭嶺對李晟的告誡並沒有錯。作為李晟好友的他,也時不時的在平素的行為間,發現李晟那一絲絲散懶的行為。   「子旭是一個很懂得調節自己的人。」石韜就是這麼認為的。不過,他也清楚,這些散懶在平時算不上什麼,但是在眼下的戰時卻是需要收斂的。   「那就請下令出擊吧。」石韜說著,兩眼直勾勾地看住李晟。   只見李晟臉上神情一整,一種武人的威勢從他那猛然挺起的身軀中散發出來。他大步走出中軍大帳,在朗朗的星夜和火光之下站立在五百軍士的面前。面對這這群早已整裝待發已久的士兵,他猛地吸了一口氣,發出自己洪亮的喝聲:「全軍,準備出發!」   ********   月明星繁,銀色的月輝和星光撒滿了這片大地。這顯然不是一個襲營的好日子,在這樣的光輝下偷營的部隊是很容易被敵人發現的。不過,這樣也容易讓人安心。至少,帶領兵馬去增援周家的劉克就是這樣認為的。銀色的月光雖然在黑夜之下微微顯得有些清幽,但卻讓平地之上的一切都能一目瞭然的瞧得清楚。他相信沒有人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出兵伏擊自己,因為那樣絕對是傻瓜的行為。   西邊的火已經映紅了半邊天。在那通紅的天幕之下就是周家的莊園。天曉得周家為什麼會惹來這麼可怕的敵人,引來如此恐怖的攻擊。儘管周家和劉家的關係不錯,但無論劉克心中還是有些有些盼望周家的損失會更大一點。畢竟,他們兩邊都是利益的結合。即使嘴巴上都說是以義為先,但在他們中任何一人的心裡,都希望能夠盡量的削弱對方。從表面上來看,劉克是要用自己的兵馬去援救周家,讓周家不至於滅亡,但他卻不急著去救援周家,只是悠哉悠哉的帶著自己的隊伍前進,任由那火變得更大一些。   「周家多死一人少死一人,對我們有什麼影響呢?由他們去吧,我們只要在一個半時辰裡走完這段路就可以了。」劉克這樣想著,讓自己的隊伍進一步放慢了前進的步伐。   一片不大不小的茂密樹林,卻是通向縣城的唯一途徑。黃土厚實的官道就是由此穿過密林而到達縣城的。劉吉的隊伍眼下正走在這林間的土道上,周圍儘是漆黑幽暗的一片。畢竟銀色的月華是柔和的無論也比不上白天的太陽,能夠穿透這樹林裡層層疊疊的枝葉。   秋日的夜很有些涼意。一行人走在這儘是枯葉的路上,時不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忽然一陣涼涼的夜風吹來,不自然的令劉克打了一個寒戰。   「怎麼回事呢?現在……」劉克縮了縮脖子想著。他一路行來都安心的很,只是一進入這幽暗的樹林就總覺得的有些不對勁。總感到這昏暗的密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存在,自己彷彿成了一個獵物被人緊緊的盯住。   那是一種很奇怪很玄妙的感覺,似乎是能預知危險的。當初劉克和兄長劉吉在軑國候家為下人的時候,經常被人欺負。兄長劉吉似乎沒有這樣的本是總是中招,而他自己卻時不時的依靠這種感覺得提醒,一次又一次的躲過了別人的陷害。   擁有這樣的感覺是自己運氣,劉克一直都這麼認為,因此他總是十分相信自己的感覺。在這感覺得幫助下,他看了看四下裡的環境,周圍的樹林依舊一片寂靜,依舊沒有發現什麼。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他這念頭一閃而過,隨即便十分迅速的搖了搖頭。長久以來的習慣使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即使眼下並沒有發現任何動靜,他還是傳令全軍:「務必要小心,再小心。」   「小心,再小心?」這真是古怪的命令。雖然覺得奇怪,而且很有幾分不解,但他的手下們還是認命的去做了。畢竟,眼下他們吃的都是劉家的糧食,為劉家做一點事情也應該。反正,眼下也沒到最後要拚命的時候麼。   於是,前往救援周家的隊伍繼續膽戰心驚的往前走。他們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這四周。對於滿是漆黑的幽暗,人總是將之視為無法預料的未知。而對於未知產生恐懼,則是人的本能之一。劉克若是不下那道命令還好,下了那道命令反而將眾人心底的恐懼給提升起來。雖然他們現在確實是小心了,也確實不斷通過眼睛去偵察四周的情況,但他們心裡的恐懼確實越來越多。幾乎只要輕輕的再給他們來一些動靜,只怕他們也會就此狼狽的崩潰掉。   *****   葉狗扛著足足有自身兩倍的長槍,無精打采的跟著隊伍走在前頭。作為剛剛加入劉家護衛隊中的一員,他和他周圍的同袍一般,大都是為了生存而來。吃飽,睡好,才是他們最大的追求。對於劉家如何如何,周家又如何如何他們大抵是沒有任何興趣的。所以,眼下的他對於這個夜晚出兵的任務實在是有太多太多的抱怨。只是抱怨歸抱怨,他依舊得走。作為前衛隊一員的他實在沒有更多選擇的餘地。   劉家的武裝被稱為護衛隊,其組織構成大抵依大漢正規軍制而成,然而在稱呼上卻比正規的漢軍要大上好幾級。如漢軍以一百人為曲,五百人為部,而在劉家的護衛隊中卻是以一百人為部,五百人軍。雖是有些不倫不類,卻也體現了草莽之人喜好當官的思想。   葉狗眼下就是護衛隊前鋒曲登襲屯中一人,和他在一起的就是同在身邊的那麼十來個人。雖說是屯,但他們這個屯卻是連護衛隊編制中要求的數量都無法保證。因為這個屯,是新兵屯,也是送死屯。每每出征,都是讓這個屯的人衝在最前頭,讓他們這群一點本事也沒有的人去當送死鬼。而送死了三次之後,還能活下來的,則被選進前鋒曲的中軍之中接受訓練。至此,才算成為護衛隊中的一員。   葉狗已經參加了二次戰鬥,只要能在今天晚上的戰鬥之後活下來,他就將成為劉家護衛隊中正式的一員,那可是能得到低級食客的待遇哦。雖然沒有太多的享受可言,但至少能保證他和他父母這一家人的生活飽暖。這對葉狗而言是一個巨大的吸引力,因此,他也不願就此死去。   沿著林間的路逐漸深入樹林的深處,在漆黑的幽暗之下,他們都非常清楚自己離縣城已是越來越近了,很快就能走完這段令人膽戰心驚的路程,進入一個充滿了月光的地方。今夜的這條路太難走了,儘管走在這路上的都是大老爺們,但恐懼還是緊緊的攉住了他們心神。劉克長官發佈的那個「小心,再小心」的命令卻是把他們的這種恐懼更加擴大了。他們總是懷疑這黑暗中有什麼致命的存在。   「啪!」走在隊伍中的葉狗不知被腳下的什麼東西絆了一下,重重朝前摔去,來了一個正宗的狗哏泥。滿嘴的泥土加上一片片粘在臉上的爛葉混著周圍同袍的嘻笑聲凌虐著葉狗那原本就有些窩火的心。他一把抹去臉上的不堪就要跳起來找膽敢嘲笑自己的人算帳,然而一種來自唇邊的生澀感受讓他猛地驚覺起來。他仔細的嗅了嗅身上的氣味,發現在自己的衣服上除了那來自泥土和枯葉的腐爛味道之外,還多了一種莫名熟悉的味道。   「是,桐油!」葉狗頓時駭然萬分。已經分辨出這氣味究竟是什麼的他不顧一切的吶喊道。陰暗的樹林,疊滿了枯枝敗葉的小道,被人倒在地上桐油,這三者的混合究竟會發生怎樣的事情,這已經是勿庸置疑了。當恐懼的前景化為現實出現他面前的時候,他只想著如何逃命。畢竟,他已經能夠猜測出來,下面究竟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火,紅色的火焰從樹林的兩側噴湧而出。交織於天空,形成十數道耀眼的火龍。墜落於大地,點燃隱藏於地上的桐油,躍起了一片歡騰的火舌。從黑暗到光明的變化是如此地突然,讓心中緊張不已得眾人在一瞬間產生了炫目的感覺。他們本能的伸手遮擋那暴起的明亮。這讓他們錯失最後的撤退機會,等他們之後驚覺起來,卻早已發現四下裡已是一片的火海。那挪騰舞動不已得祝融摩焰早已將他們的後路都給截斷了。   「怎麼會這樣。」慌張、驚恐的心情如同蔓延的瘟疫一般迅速的感染了隊伍中的每一個人。在如此危機之下,即使是正規的官軍也無法保證士氣,更何況是這麼一群為了金錢的烏合之眾。倉惶惶如無頭之蠅,忙亂亂似無主之牲,在這灼熱的火焰圈裡,秩序不再存在,號令不再被人遵守,每個人都是憑著自己的本能去做,慌張總想一下子就找出逃離這兒的路。   然而,一切又豈會是如此容易。當四下裡都是一片黑暗的時候,被火焰圈圍住的眾人就無疑成了隱蔽於森林之中埋伏者手中弓箭最好的標靶。一支支被熱情的紅炎包裹的箭矢從黑暗陰影中射出,準確的尋找到自己的獵物,一一將恐怖的死亡帶給不幸的眾人。雖然箭上沒有帶什麼見血封喉的毒藥,但是在眼下這般的環境中,這一支支火箭卻比那毒箭還要令人驚懼。因為在,地上眾人的腳下都是那混著桐油的枯葉。   在紅色的煉獄之中,慘叫聲不住的在這樹林裡響起,然後漸漸地由高亢而至低落,最後消散的無影無蹤。   人命是脆弱的,這一點李晟早在徐州與曹兵作戰的時候就知道了。然而在他滅了林中的大火,帶著手下的士兵們來檢查這將敵全數殲滅的戰場的時候,他依舊被這糊作了焦黑一片的戰場看到心悸。   三百條人命啊。就這麼在兩刻鐘不到的功夫裡就消失了。儘管早已經想到眼下的這個地形是非常適合火攻的,但火攻的效果會有如此之大還是令人心驚不已。   嗅著充溢鼻中的烤肉芳香,一想到這是人肉的味道,李晟和石韜就有種嘔吐的衝動。非但是他們兩個,就連早已見過許多驚濤駭浪的彭嶺此刻的臉色也是蒼白不已。   「這絕對是地獄的景象。」李晟如此想道,卻是怔怔的望著這幅場景低頭不語。良久,才像是自嘲一般的說道:「所謂的殲滅戰就是要出現如此恐怖的景象才算是終了麼?」他似乎有些鑽牛角尖了。   「這就是戰場。是任何手段都可以使出,卻沒有人罵你卑鄙的地方。作為敵對的兩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當你用計策消滅了這麼多敵人的時候,也就意味了你同樣救助了你戰友。與敵人相比,你究竟是希望敵人死的多一些,還是希望你自己人死的多一些呢?」看到了李晟那痛苦的神色,彭嶺很明白他現在感受便連忙寬慰道。   「這……自然希望是敵人死得多一些吧。」李晟聞言微微的一愣,隨即回答道。隨著這答案的出爐,他的臉上也不禁有一些釋然。   「今夜的殺戮看來還沒有完全結束啊。我們似乎要進行計劃的下一步呢。」釋然之後的李晟,又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了自己制定了的計劃上。 第二卷風漸 第十五章 覆滅(全)   今晚的夜無疑是熱鬧的。繼遙遠的西邊燃起了熊熊的大伙之後,心中本身就有一些張惶的劉家人又發現縣城那兒也燒著了一片。騰騰的紅色火舌在黑暗中冒出自己歡快的身體,它不斷的飛舞著,以炙熱的光芒將天空映紅了一片。通紅的天空之下似乎就是縣城,望著那西面令人暴露的紅色,劉家的眾人在呼嘯的夜風中隱隱聽到千家百姓的哭嚎。   「氣是我了。沒想到居然有不知名的勢力趕來打我們軑國的主意。」站在自家莊園的護牆之上的劉義滿臉橫肉的咬牙切齒道。他並非為軑國縣城的百姓陷入火海而感到憤怒,而是為被自家視為禁臠的軑國被其他勢力的盜賊所攻擊而憤怒。對於他而言,百姓的死活是與他無關的,但縣城裡的財富被他人所「盜竊」便是令他無法忍受的。   他朝著西面,緊緊的盯著紅色的夜空,心中既是憤怒,又是無奈。他很想就此衝出去與自己的兄長劉克一起將來犯的敵人擊退,但他偏偏卻是得站在這裡不能有任何得疏忽。因為眼下的他是整個劉家莊園地位最高的人。他必須為自己、自己的家人、兄長的家人負責。他的任務就是保住自己腳下的這個莊園,守著直到自己大哥的到來。   今夜的變故太大的鬧得劉義自己也莫名不已:膽敢來打自己家族主意的究竟是何人?盜賊嗎?應該不是的,這附近的盜賊並沒有什麼強大人物統領根本就沒有攻打自己和周家的實力。而且眼下西陽那邊正打的熱鬧,這四縣裡多少有些兵力的勢力都到西陽去了,留下的人應該不多才是。平時作為保鏢跟隨在兄長劉吉身邊的劉義可比統領莊園中護衛兵的二哥要聰明的多,他能從別人的言行舉止間猜測這個人的品性能力。在見識過與大哥相交的那些大大小小勢力的首領之後,他便明白那些人究竟有多少本事了。   「那些人都是一群狗屎,都是那種只有力氣,沒有大腦的傢伙,和我們兄弟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每見過一批人,劉義在心裡總是不屑的想上一回。他發現這北面四縣的實力者中,並沒有一個能讓自己看得上的人物,除了他的大哥。   回想起自己周圍的這些實力,劉義總也想不出有誰會有這麼強。儘管眼下劉周兩家的人手都已經大半往西陽去了,但留在莊園裡的防禦兵馬卻還有數百,再加上莊園本身的強大防禦力,對方要想攻陷莊園那絕對得有一千以上得兵力。而這樣得兵力在附近根本是不存在的。   「該死的黃巾賊。」想來想去,劉義認為能夠同時攻擊周家和縣城的勢力似乎也就只有在大別山裡的人馬了。畢竟黃巾軍的實力,他們都是清楚得狠。看著「黃巾軍」眼下得作為,再想起長久以來一直卡在他心中的那件事情,他心中的恨意更深了。他無法忘記當年他那白髮蒼蒼的父親究竟是怎麼死在黃巾賊的刀下。   西面縣城的火漸漸的熄滅了,紅色的天空逐漸轉黑,消退成一片的暗紫。只有西面那算是遙遠的地方依舊不該那一摸鮮亮的火紅,想來周家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劉義雖然擔心自己那帶隊前去救援周家的二哥,害怕他在路上遇到什麼麻煩,但更擔心的就是眼下自己守護的這個莊園。   敵人很可能是黃巾軍這是他早已料到的事實。可這群來襲的黃巾軍有多少人,他們的實力到底如何,卻是他完全不清楚的。劉家莊園的護牆上都掛滿了燈籠,想以此來阻止敵人的偷襲,但在四下裡都是一片的幽暗而只有眼前這麼一片的光明之下,即使心硬如石的劉義也不禁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孤獨的恐懼。   沒有實力的人是最容易感到害怕的。這話說得可一點都沒錯。面對於躲在黑暗之中不曉得究竟會從哪一個方向攻擊自己的敵人,劉義的額頭上也不禁冒出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他清楚的知道現在的莊園是非常脆弱的,原本八百的護衛隊,在經過了大哥劉吉和二哥劉克的調用之後,留在莊裡的也只有這麼區區一百的人馬。剩下的這點人,不要說用來防守了,就算他們整整齊齊的站立在莊園的護牆上做一個樣子,那也是不夠看的。畢竟,劉家的莊園是有著方圓半里的規模,說不上大,卻也不小了。   這時凌亂的腳步身在西邊的幽靜中響起。劉義張眼放目朝西邊望去,卻見一路懶懶散散的殘兵敗將正拖沓著那不堪的軀體朝自己這邊走來。雖然他們都身處於幽暗之中,一時間還看不清楚究竟是敵是友,但是劉義看著他們那敗破的模樣,心中便猛得騰起一股不安。   很快這支狼狽隊伍便來到了劉家莊園得西門,他們身形從陰影中出現,將他們那煙熏火燎的模樣完全嶄露在眾人的面前,暴露在劉家護牆所掛著的燈光之下。這是一支怎樣的隊伍啊。每個人身上穿著的,那根本就不算是衣服,簡直就成了一條條破布,儘是一個個幾乎是膛胸露乳的模樣。他們身軀是黑色的,上面沾滿了泥土,隱約還可以看到絲絲的血跡。很顯然的他們是一群敗兵,是一群剛剛逃出升天的敗兵。眼下的他們看到這劉家莊園的他們烏黑的臉上都很自然的露出歡喜的笑容,那笑容裡有高興,也有一絲悲哀。雖然站在護牆之上的劉義無法真切的看出他們一個個的身份究竟是誰,但從他們的表情神態和他們臉上的笑容以及他們那像破布一般的衣服,他還是可以認出,他們就是剛剛在幾個時辰前出莊的隊伍。   「怎麼會這樣?」劉義看著眼前的情形有些慌張。他擔心自己的兄弟,便在人群中張望,想找尋兄弟的身影。然而即使在燈輝之下,眾人看去也是差不多,似乎每一個人都是相同的那副乞丐 的模樣,一時間紛紛鬧鬧的卻是讓他無法看得真切。   「開門!開門!」上頭的劉義正看著呢,下頭那些敗退會來的士兵就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們拚命的叫囂著,時不時有人還用自己的身子去撞門。看樣子他們是太想進入莊園了,在他們的身後 似乎有什麼敵人在緊緊的追著他們,讓他們感到恐懼,而急切的想得到庇護。   「叫什麼叫?你們難道不曉得我劉家的規矩嗎?怎麼沒有看見你們的劉克將軍?」被下面的喧嘩打斷了思緒的劉義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說道。他沒有找到自己兄長心中已是夠擔心了,眼下又被這些該死的不知規矩的傢伙一鬧,讓他的頭又痛了起來,使他很自然的將擔心轉成滿腔的憤怒,惡狠狠的撒在了這些士兵的頭上。   作為劉家的三巨頭之一,劉義在這些護衛兵之間還是很有威信的。畢竟,他是整個劉家武藝最高的人。當下,他這麼一喊,便把護牆下的眾人給震住了。底下的所有人都呆呆的望著他,身上的活力一下子消逝下去,整個人又變成了原來那幅死氣沉沉的模樣,繼續的沉默不語,隱隱透出一絲絕望的模樣。   「有能說話的人嗎?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看著他們這個樣子,劉義心中的不安加深了,在眾人以被自己鎮住的情況下,他焦急萬分的開口詢問道。   「大……大人,我們被敵人給伏擊了。就在縣城東門的樹林裡,我們遭遇了敵人的火攻。三百人啊,只剩下眼前這麼一點了。那是一個圈套哇。劉克大人在敵人發動攻擊的一霎間就被對方的火箭給射死了。他們似乎早就料到了我們的一舉一動。」站在眾人最前頭的一個小個子士兵悲切的哭訴道。他斷斷續續的用自己那明顯帶著抽泣鼻音的話語將事情的說了一個迷糊的大概。   「什麼?二哥他……他……」儘管心中早已有了準備,但劉義怎麼也想不到撲來的噩耗竟是這個。兄弟是血肉相連的。對於已經失去父親的劉家三兄弟來說,他們互相之間最信任的也就是他們的兄弟了。猛然聽到這個,劉義不由得一陣氣血翻騰,極度的悲哀與瘋狂的怒火佔據了他整個心房。他喉嚨一甜,噴出一口熱血,身體頓時無力地軟弱下去,陷入了輕微的昏眩之中。好在他的功夫不錯,心神也比較堅定,身子略略的晃鐺了幾步,卻又站穩,漸漸恢復了神智。   「開門……你們先進來吧,把事情給我一是一二是二的說清楚。」恢復神智的劉義瞇著眼睛下令道,說著他便匆匆的下了護牆。心裡總是掛念著二哥之仇的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站在護牆上繼續巡視,而是到那些敗兵中去,進一步瞭解敵人的身份究竟是如何。   已經吐過一口血的劉義,眼下臉上蒼白的很。因為胸中的怒火始終沒有消散,他此刻微微瞇起眼睛中總有些許精芒掃過,看似平靜的臉上隱含著種種令人害怕的氣勢,那是由滔天恨意凝成的。他緊緊的站在莊園的門前,等待著能告訴自己消息的那群人的到來。   門在吱呀聲中被打開了,劉義迅速的迎了出去,在同是一般狼狽模樣的那一群人中找到了前頭告訴自己事情大概的那個人。「說,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攔住他,急切的問道。   「這……這個……」由於劉義不是什麼文雅的人物,眼下又著急了,一下子問得很凶,總是那擇人而噬的模樣,倒是將那被問到的給嚇傻了。他呆呆的望著劉義,兩眼中流露出害怕的神采,結結巴巴的話語從他的口中說出,卻偏偏只能開一個頭,而無法繼續下去。   「說!」劉義吼道。他急切的想知道事情的變化,根本就不理會被問之人的心情。   「嗯,這個事情……這個事情就是……」那人依舊是結結巴巴的。在連貫不起的話語中他身子稍稍的偏了偏,卻是悄悄地靠近了劉義。   突然他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過,那看似軟弱的手中所執拿的劍飛快向上撩去,自下而上的斜斬向劉義。   「你究竟是誰?」武人的直覺讓劉義在鋒刃加身的一瞬間飛快的向後退卻,堪堪避開這突襲的一劍。對於突然變成敵人的偷襲者,劉義胸中的怒火越加高漲起來。無論是殺兄之仇還是自身的尊嚴被他人所拉下,他都不得不將眼前的敵人視為自己最厭惡的人之一。剛剛的一劍可是讓他狼狽的緊,雖然在的一時間後退,但鋒利而迅捷的劍刃卻早已劃開了他身上那還算是牢固的盔甲,讓他著實嚇了一場冷汗。   「殺你的人……」襲擊者冷冷的說道,手中的利刃卻是轉手一翻劃著一道弧形的軌跡,至左而右,狠狠的朝劉義的脖子抹去。他似乎很有這方面的認識,因此他手中劍自也是一劍快過一劍。   「殺我,那倒是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的。」劉義先是一愣,隨即冷冷的反駁道。對於襲擊者攻來的招式,因為它是一招連著一招的,劉義一時間只能不斷地後退,而無法拿出自己的兵器進行反擊。雖然他嘴上說得好聽,但眼下卻是實實在在地狼狽不堪。   「那就試試看了。」襲擊者的話不多,手中的劍招卻是不斷地劈出。和馬戰不同,步戰主要靠的是腳下步伐的靈巧、出招的快慢和身形的靈活。眼前的襲擊者是一個身材削瘦的人,他並不高大,因此在莊園洞門這一邊的挪騰就比劉義要來得輕鬆,而且他學過遊俠中人的劍法,此刻用在對付劉義身上實在是便捷許多。   劉義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人。雖然他的武藝是劉家三兄弟中最好的,但那說得是馬上的戰法,對於步戰他並沒有什麼心得。如果他與襲擊者是面對面的兩人從頭開始比試的話,那他或許還可以憑藉著武將那蕭肅血腥的氣勢來壓迫對方,但眼下對方是突然發動攻擊的,而且迅速的搶佔了先機,在連綿不覺得攻勢下,他便沒有任何辦法了。很快他的身上便有許多傷痕出現,儘管不深,但卻也是不住的流血,一點一點的消耗著他的氣力。   「再這樣拖延下去,對自己是絕對沒有好處的。」自己身上的情況是怎樣,劉義當然是清楚的很。他劍對方又是一劍刺來,便一咬牙,毫不理會的將自己手中的長刀往對方的身上揮去。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招式,若是打實了,只怕兩人都會沒命。劉義在賭,賭對方究竟是殺己之心重一些還是保命之心重一些。如果對方不理會,那就是一命換一命,怎麼算自己也說不上吃虧。而對方理會,那自己則有可能以此而取得先機不再陷入被動挨打得局面,那自也是賺了。劉義覺得這實在很妙。   果然,襲擊者並沒有要和他拚命的架勢,見他如此的奮不顧身,便微微的一頓,將劍直接刺在長刀的刀尖,借用劍身的韌性和劉義揮刀而出的力量飛快的向後退卻,迅速的脫離了劉義的攻勢。   斗局有恢復到了最初。襲擊者和劉義,一人執劍,一人持刀,相距三丈而對立。兩人都激發了各自身上的氣勢,一種精神上的比試正式在兩人之間展開。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和我們過不去?難道你不曉得,你們的黃巾的人馬也有一部分在西陽嗎?和我們過不去的話,他們也會完蛋的。」劉義的手伸直了,手中的長刀斜斜的指著襲擊者,臉色鐵青的問道。他到現在為止,還以為前來攻擊自己的人是黃巾軍的人馬。   「黃巾軍?哼,不要把我們和只懂得掠奪的叛賊相提並論,我們可是堂堂的大漢官軍呢。」襲擊者撇撇嘴不屑一顧的反駁道,他隨即朝身後一揮手大聲厲喝:「兄弟們都出來吧。讓這些該死的盜賊看看我們究竟是什麼人。」   「哦!」隨著襲擊者的話音落下,遠處的黑暗中一下子跳出不少人來。那些都是衣甲鮮明的戰士。雖然他們身上的鎧甲隱隱被一些灰塵沾染,顯出幾許風塵的模樣,但他們的整齊的隊列和高漲的鬥志都讓人明白他們是一支不可侮的隊伍。   這絕對不是黃巾軍。黃巾軍沒有這麼好的武器和鎧甲。   這一點劉義很早就看出來了。然而他心中的疑問並沒有隨著對方的顯形而消解:「對方不是黃巾軍,那又是什麼人?在這兒似乎除了黃巾軍便在沒有其他勢力可以一次出五百以上的兵力了。即使像自己劉家這樣在當地數一數二的勢力,在考慮到本家的防禦問題後,派出區區的三四百人,這已經是很大的一支武裝了。對面的傢伙究竟是什麼人?」劉義的眼神帶著迷茫。   「我們是劉表大人麾下的隊伍。」看出了劉義的疑惑,襲擊者乾脆把答案告訴他:「因察軑國罪奴劉吉、劉克、劉義三兄弟弒主叛變,為禍鄉里,故令西陽縣令李晟前來討伐。哼哼,你們都等著接受審判吧。」   「什麼?你們真的是官軍?」聽對方說得像真的一般,劉義信了頓時有些慌張起來。畢竟,他們不是黃巾軍,心中對大漢還是有些畏懼的。一聽說自己面前的這些人是官軍,他們也不禁有些害怕。當然他們不是害怕眼前的官軍有多少戰力,而是害怕對方認定了自己,對這兒進行一波一波的攻擊。那對他們來說可是糟糕的很。因為他們再怎麼樣也只有這區區半縣的地盤,如何能與一州的兵力相鬥。而且西陽縣的兵馬出現在這兒,那就很可能說明了東面的事情右邊,自己的兄長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混蛋!」想到竟會有如此可怕的事情發生,劉義的心不再平靜。他的手顛抖起來,明晃晃的刀不住的晃動著。   「這是一個機會。」襲擊者嚴重閃過一絲精芒,他大跨步的上前,手中的劍抖著圈刺出,在虛空中劃出明亮的軌跡,茫茫的籠住劉義的上半身。   劉義再失先機,當下便越發的慌張起來。他一時間沒有想到破解對方劍招的刀勢,只能依著對方的攻擊,以硬對硬的方式和對方拼上,來了一個劍刺刀擋,不斷在空中爆出點點絢爛的火花,發出種種令人心驚的交鳴聲。   劉義手中的刀自然不是凡品,襲擊者手中的劍卻也鋒利。交鳴聲過後,兩人分別後退,各自舉起手中的兵器端看,卻見各自手中的刀劍並沒有因為互拚了不下二十次而有所損傷。它們依舊像最初那般清澈的一泓如水。   劉義微微的有些喘息了,他手中的刀重消耗的體力自然也多。心情反覆的激盪,令他原本就是以全力攻擊對方。在爭鬥時間的流逝下,他即使有牛一般的氣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他無奈的柱刀於地,一邊暗自恢復自己的體力,一邊著緊緊的盯住對方,防備對方很有可能興起的暴擊。在剛剛過去的那一回合攻擊裡,他已經明顯得感受到了對方的強大。他不得不承認對方那令人感到詭異的劍招,確實比自己手中的刀法,更適合眼下的搏殺。   劉義很是沮喪,因為他清楚知道自己打下去的結局是如何。對他來說無論怎樣都是一個「輸」字——在眼前住手是輸,繼續打下去也是輸。他明白自己打不過面前的這個自今為止還不知道名字的傢伙。因為對方依舊是那麼強,而自己卻已經有些乏力了。   「這真是該死的。」劉義不甘願的抱怨著。他惡狠狠的瞪視著對面的襲擊者,兩眼中蘊涵的滔天怒火,彷彿要把對面的那人給焚燒殆盡一般。   「你不用抱怨了。因為不論你如何地抱怨眼下的結果都不會有任何改變的。你莊裡最多只有一百的護衛兵,而我這邊卻有五百。我已經進到這莊門裡,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將莊門重新閉合的。所以還請你死心吧。」襲擊者微笑的說道:「如果你眼下投降了,我或許還可以饒你一命不死。否則,那個就是滿門操斬了。」   「哼,還滿門操斬呢!你所謂的滿門操斬也不過就是殺了這莊園裡的所有人吧。那你有本事就殺好了,無論投降與否,我們三兄弟都是無法活下來的。這對我們來說本身就算是滿門操斬了,至於其他人,是死是活何我又有什麼關係?」劉義滿不在乎的說道。他再次舉起的手中的長刀,飛奔著朝襲擊者那兒衝去,兩三步接近了,就是一記狠狠的直劈,由上而下,彷彿要在一瞬間將襲擊者劈做兩半一般,驚天的氣勢和凌厲的刀風混合在一起給人以一種無法匹敵的感覺。   刀勁未到,而氣機先至。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讓襲擊者不由得一呆,他似乎想不到竟然會有人發出如此可怕的一刀。他想動,卻發現自己周圍空間,似乎被某種古怪的力量給凝結了,變得稠密無比,讓他即使想動彈一個指頭都顯得困難。   「該死的,怎麼在這兒也會有一流的高手?」襲擊者暗自覺得有些古怪,不由得低聲詛咒道。然而詛咒是咒不死對方的。在劉義那如同流星一般迅捷的刀勢面前,只有用實際的行動才能留下性命。這一點,襲擊者自己也是十分明白的。雖然週身的空間都被對方的氣機鎖定,但由於對方並非是真正的一流高手,只是在短暫的時候達到那樣的高度而已,因此這鎖定的氣機並不顯得怎樣穩固。襲擊者還是可以艱難的移動自己的身子。儘管那樣並不迅捷,不能完全的閃避該去,但卻能保住自己要害而不至於喪命。這在眼下,在襲擊者還沒有力量與對方的這一刀完全招架的時候,已是最好的做法了。   刀落血飛,鋒利的刀刃並沒有直接斬上襲擊者的左臂,但強勁的刀風卻還是將襲擊者的整條胳膊割得鮮血淋漓。劇烈的疼痛令襲擊者頭上的冷汗不住的滲出。他覺得自己的左臂要斷了,麻木的好像不存在一般。   「可惡啊。」襲擊者大聲叫喊起來。他難以忍受這樣的疼痛,便直覺得想要發洩。他右手的劍一抖,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往前刺去。巨大的力量,讓前刺而去的劍變得飛快,一點閃亮的星芒,在黑暗中幻成一道銀線,噗的一聲沒入劉義的身體之中。剛剛的那一擊他原本就是在絕望之下勉力發出的一擊,本身就是很勉強的事情。眼下他一擊用盡,身形自然就弛懈很多,這正好給了襲擊者命中的機會。   這一點銀線當胸而過,刺穿了劉義的心臟。劉義只覺得胸口一痛,整個身子便軟了下來。他正朝地上倒去,突然一道耀眼的銀光從他眼角邊閃過。他便感到自己飛高了些許,看到了一具倒在地上的無頭屍體。   「原來……我已經被人斬去頭顱了啊。」這成了劉義最後的一個念頭。   「首惡劉義已誅,眾人投降者免死!」襲擊者臉上顯出一絲興奮的微笑,他高高的舉起劉義的頭顱,大聲的呼喝道。他明白,這劉家莊園裡的大多數人都是為了活下去而為劉家兄弟賣命的。只要他給他們一些活路,又讓他們看到劉家兄弟那可悲的下場,那麼收服這些人並非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於是,他取下了劉義的頭顱,用來號令莊園裡的眾人。   果然,如襲擊者所預想的那般:莊園裡的人一看到他手上高舉的頭顱,頓時洩了氣。在聽說投降便可以免死的時候,便紛紛爭先恐後的投降起來。襲擊者輕輕的一揮手,早已候在莊園外邊的人一擁而上,迅速的進入到莊園的各處,控制了莊園的各個地點。這樣一來即使有人想逃跑也,不可避免的被殘酷的鎮壓下去。   一個時辰之後,劉家的莊園便完全落入了這群襲擊者的手中。大量被劉吉所貪墨掠奪得金銀錢財被清點出來。在灼灼的金銀光輝映耀下,襲擊者高興得全身都抖動起來,他放聲大笑,卻是牽扯到了手上的傷,痛得他一時間歪了嘴。   隨著西邊襲擊周家的隊伍帶著大量繳獲的物資過來,兩邊在劉家的莊園裡回合之後,整個攻襲軑國的戰役就此便結束了。 第二卷風漸 第十六章 波紋(全)   黑夜過去,東面升起的紅日毫不吝惜的將光芒披撒向大地。在經歷了一夜血與火的搏殺之後,新的一天來臨了。偶爾有幾個消息靈通的傢伙聯繫起昨日那分起於縣城東西兩邊的火光推算出一個事實來:軑國的天變了。   周家的莊園早已在黃忠德火攻突襲中變成了一片的廢墟,而劉家的莊園則因為李晟使用圍城打援、叫門賺城的戰術完整的落入了官軍的手中。在李晟的號令之下軑國那些還算是有些名望的鄉老村老都來到了劉家的莊園,來聽李晟這個軑國縣新領有者的安排。雖說李晟只是鄰縣西陽的縣令,但他眼下帶了這麼一大班子武裝在軑國,軑國的這些鄉老村老並不會看不清形勢。他們原本就是十分機靈的人,若非如此,他們老早就被劉家和周家給清理了。   約定的時間實在午後,但在午時之前他們卻是匆匆的趕來了。畢竟他們明白誰強誰弱,在不明白對方的性格之下,他們寧可恭謹的先在那兒等候,也不敢姍姍來遲,在對方的手中落下一個不敬的把柄。說實在的,他們眼下的心確實是忐忑的緊。來之前早已反覆的交代自己的家人,直如同吩咐後事一般。不過來到這裡,他們又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多疑了,因為在這大廳裡接待他們的士兵都很和藹也很尊敬他們,讓一直被劉家和周家欺侮的他們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對於此,他們稍稍的安心了,心境平和的坐在那兒靜靜等待這支軍隊主人的到來。直到……   「痛啊……痛……」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劃破莊園裡的清靜,如鬼哭神嚎一般灌入眾人的耳中。這來得是如此的突然,直教前廳中等待的眾人像被火燒灼了一般離座蹦跳而起,眼中儘是驚惶的神色。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幾個老人受不了這樣的驚嚇,一把抓住在廳中負責接待自己的士兵緊張的問道。那士兵個頭碩壯,人看上去憨憨的,待人也不錯,早已贏得了這些老人的喜歡。他們都相信他不會欺騙自己。   「呃……這個嘛……」大個子士兵的神情變得古怪至極,他彷彿的打量四周,看見這兒除了自己之外並沒有其他人,才小心翼翼的低語告訴他們:「這其實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我老大怕大夫。他昨夜打仗的時候被人傷左臂,當時因為情況危機,而且處理的是正事,他一緊張卻是沒有心情感受這份疼痛。眼下事情都做完了,便由軍中的大夫給他療傷,於是便成了這樣。對於傷口,他自己似乎怎麼弄都不會有意見,但這事若有大夫動手他便怎麼也不願意。」   「原來是這樣啊……瞭解,瞭解。各人有各人的愛好嘛!」幾個老人聞言連連點頭說道。事實上不理解也不行了,因為這純粹就是一個事實。在這一聲比一聲叫得高昂淒厲之下,他們的心彷彿都要從胸口中冒出,讓他們膽戰心驚不已。他們小聲的問那大個子士兵:「有沒有離這身音遠一點的地方。」   「沒有!」大個子士兵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兒已經是離內屋最遠的地方了。」   「哎……慘哦!」老人們拍著自己額頭說道。他們已經對這「魔音」沒有任何辦法了。   遠方,「啊……」又是一聲慘叫驚起,讓人在膽戰心驚之餘,不由自主的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所有人都抬著皺起眉頭的眼睛,朝劉家莊園的內屋望去。那好似兩把利刃一般的眼光在各自主人的意念之下,透過了一重又一重的別院,漸漸的落在莊園最內裡的一個屋子中——這裡正是禍害一切的根源地,是李晟用來療傷的屋子。   李晟就是昨夜的那個襲擊者。身為西陽縣令的他也算得上是黃忠、魏延、彭嶺、徐定這些人得主君了,本不該行如此危險的事情。但處於少年人自身的激情以及想試一試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怎樣境界的想法,再加上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可以約束他,他便自做主張的行此危險之事。雖然最後整個計劃獲得了成功,但他卻也受了這麼不大不小的傷害。他的整個左臂幾乎被刮掉了一層皮,鮮血淋漓的讓人吃驚不已,也不曉得究竟有沒有傷到筋骨。萬一傷到了,那可就算廢了。這可是連他自己都十分害怕的結果。他原本以為那個叫劉義的也只是一個有點本事的土匪頭子罷了,卻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然擁有一個一流高手的攻擊力。那傷到自己的一擊可真是恐怖啊。直到現在李晟的心裡都還有一些顫抖。   受了傷就要休息。如果僅僅是忍著痛,讓他去睡覺,以李晟鍛煉出來的體魄和意旨,那也是可以忍受的。但……   看大夫?李晟一聽到這個消息就不禁皺起了眉頭。以前在現代的時候,他就對醫生沒有任何好感。現在回到了過去,在他的恨屋及烏之下,他也異常的不喜歡大夫。他能和大夫交上朋友,也希望自己的親友得道大夫良好的治療,但讓大夫在自己的身上做「事情」,那絕對是不能容忍的。一看到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在別人的掌握之下,而自己卻無法做任何事情,他便抓狂的緊。因為,他在現代有過一次印象很深的慘痛精力——他的體質似乎有些特殊,別人打了怎麼都沒事的針,一打到他的體內,被刺的部位便會疼痛難耐。雖然漸漸會有所好轉,但卻是結塊了卡在那兒,沒有根治的時候。那可是讓他難過了好幾個月的事情。他直覺的認為這都是醫生(大夫)的錯。   如果他是這兒絕對的「獨裁者」那他或許還可以用命令,來免除大夫對自己的「虐待」,可在眼下,在他的上頭還有黃忠師父的存在。對於師父那關切中又帶著些許惱怒的目光,他沒有任何應對的辦法。或許他可以面對師父的怒火,卻沒法面對師父對自己的關心。他在這樣的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出賣自己的肉體。然而看著自己傷口被別人所掌握的心情,卻絕對說不上好受。尤其是那來自傷口的疼痛而來自心裡的不安使得他一次又一次的放聲大叫。因為他無力動彈,所以只能靠著自己的叫喊來發洩自己心中的恐懼。只是這叫喊聲也實在太恐怖了一些。   「不要叫了好不好。為了這一點疼痛就叫,你還是不是男子漢哦!看看你把人家大夫嚇得……」在淒厲的噪音之下,原本以為自己能夠忍耐下去的黃忠最後也承受不了,他無奈的走到李晟的面前指著那即使帶了一對掩耳的棉球也依舊被嚇得面如土色的大夫勸解道。   「人家也是沒辦法的嘛!」李晟孩子氣的嘟著嘴滿是無奈的說道。看他這可憐兮兮的模樣只怕沒有人會把他與前面所看到的那個大嗓門的傢伙聯繫在一起。畢竟兩者之間的氣質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但,兩者終究還是一體。當接下來的這一個時刻,在李晟身旁的那個大夫小心翼翼地將療傷的金瘡藥顫抖著撒在那已經看不出原來模樣的手臂上的時候,又一陣如浪如濤一般的嘶吼從李晟那剛剛還可憐巴巴的口中發出,讓他周圍的人不經意的後退三尺,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起來。   「受不了,我受不了你了。」黃忠無可奈何地認命下來,一把推開緊閉的房門,呼喚正躲在兩丈之外皺著眉頭心不在焉的石韜道:「廣元,你可有什麼辦法沒有?只要能讓這傢伙不叫就可以了。反正他這麼吵鬧下去,你也是無法安心看書的嘛。」   李晟所呆精舍的外頭就是一片植滿綠騰的花蔭,那原本是一片清涼幽靜的地方,是最適合讀書人安心在那兒研讀功課的。雖然出仕與李晟左右,但石韜依舊覺得自己的功課並不完美。於是,他便抓緊一切時間學習。本來他是想這個還算不錯的環境下好好看一陣書,但李晟那發出的一陣又一陣驚天動地的嘶吼,讓一切都變得虛無起來。眼見如此美好的一個環境被破壞了,石韜只能梓梓作罷。畢竟,破壞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的老大,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去找他算帳的。   「勸說?你認為他這明顯是不自覺得叫喊有改正的可能嗎?」石韜無力的搖了搖腦袋,頗為沮喪地說道。   「那麼?我們就一直得忍受這樣的魔音貫腦?對於這樣的情況,你能忍受?」黃忠斜斜的望著石韜那明顯變得更加蒼白的臉蛋。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石韜激動的站起身來,隨即又頹然的坐了揮去,他雙手抱頭,全身都充滿了無力感。   沉默,無可奈何地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而在他們身後那件屋子裡的李晟依舊一次又一次很有規律的爆發著自己內心的恐懼。   「也許,也不一定是毫無辦法。」良久之後,石韜抬起頭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剛剛還一片灰暗的兩眼一下子透出堅定而灼熱的光芒來:「子旭是接受了黃將軍您和魏將軍的訓練。對於疼痛的忍耐,他無論再怎麼差勁,只怕也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一直不住的叫個不停。也就是說,他眼下的行為只是一種純粹的回應罷了。那是在幾乎毫無意識的情況下進行的。如果我們能用一些別的事情,喚醒他的意識,用事情來拖迤住他,那也許我們能很好的解決這個眼下最大的困難。」   「哦?就是這個辦法?」黃忠聽了很有幾分概念,臉上的笑容頓時綻放開來,他十分痛快的將這個事情推給了石韜:「既然這事情是你想到的。那麼我就把這事情交給你負責吧。我希望你能支撐到那大夫最後的結束,明白麼?」   「什麼?」石韜原本因為想出了解決辦法而顯得富有生氣的臉上頓時充滿了苦澀:「黃將軍,您是大人啊。更應該勇於承擔責任不是?怎麼能就這樣把一切都推給我呢?」   「年輕人,這可是為了鍛煉你呢。」黃忠很正經的說了這麼一句,卻似腳底抹油一般,飛快的跑開了。那迅捷的動作,實在很讓人無法將他和他的年齡聯繫在一起,也很讓人因此而疑惑:「那麼一個中年大叔怎麼會有如此快的動作?莫不是我的眼睛花了吧?」對此,石韜覺得很奇怪。   然而,無論他怎樣覺得奇怪,被黃忠撇下的任務降臨到他的頭上都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在黃忠這個原本也能承擔這個任務的人先行離去之後,眼下唯一能承擔這一切的也就剩下這麼一個他而已。為了讓自己的朋友早日從荼毒他人的魔境中出來,也為了自己周圍的人和自己能有一個令人安心的休息環境,石韜在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自我安慰一番之後,終於大踏步的走向李晟所在的屋子,很有氣概的悄起了房門。   「誰?」裡頭傳來李晟那沙啞的喘息聲。一次又一次的嘶吼,已經讓他有些筋疲力盡了。   「是我,石廣元!我有些關於外邊的事情想和你討論一番。對於你提出的那個方案我還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石韜在門外解釋道。雖然是借口,但這借口找得也真夠真實的。也許他原來就有這樣一舉兩得的打算吧。   「哦?是廣元嗎?有什麼問題進來說吧。」裡頭的主人允許了。石韜得以推開房門。然而在推開房門的那一霎那,又是一聲震撼天地的慘叫從裡頭發出,讓直接面對這個的石韜不由自主的倒退三步,一個重心不穩的坐在地上,臉上滿是淒惶的苦笑:「這聲音是人發出的嗎?」他有些懷疑自己就這樣進去,最終還有沒有命得以出來。   顫抖著身子,邁著哆嗦的步伐,無可奈何的向前走去,在穿過了兩個廳堂之後,石韜終於見到李晟和那位在他身邊依舊十分盡心盡責工作的醫生。說真的石韜實在很佩服這位醫生,畢竟他 在李晟那足以穿金裂石的魔音之下居然堅持了兩個時辰,這真是十分了不得的技藝啊。雖說醫生眼下的臉色比紙還蒼白,總也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但他依舊用自己最後的氣力堅持下去,依舊幫李晟處理傷口,並沒有絲毫的不滿,實在是高尚的很。石韜越來越崇拜他了。   就這樣靜靜的看了一會,石韜收回自己的目光。不管是崇拜醫生也好,討厭醫生也罷,這都不是他眼下所要關心的事情。他真正要做的是吸引李晟的的注意力,讓他將心思不放在自己的傷口上,而放在別的事情。因為石韜明白,只有這樣才能讓李晟那淒厲的叫聲停止。雖然他依舊會覺得疼痛,但他腦袋裡不斷的思考,卻會讓他不由自主的克制疼痛,而不至於高聲的叫喚。   「對於今天的事情我有一些疑問。我記得您給手下下達了命令,讓他們去找這軑國周圍的鄉老村老?我很奇怪,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石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口問道:「我們是西陽的縣令,以後要做什麼事情也只會和西陽有關,我們為什麼要和軑國牽扯上關係?」   「呵呵!」李晟聽聞微微的笑了起來,只是被傷口的疼痛而扯動,這微笑變成了一個咬牙咧嘴的苦笑:「你認為我們解決掉這些人之後最需要的是什麼?如何,才能讓西陽迅速的發展起來呢?」   「我想我們最需要的應該是金錢還有時間吧。畢竟有了這兩樣東西,要讓一個小地方發展起來是很容易的。」石韜想了一想,略帶遲疑的回答道。   「金錢?時間?那只是為了實現目標而需要的手段而已。」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告訴石韜:「人,我們真正需要的是人,大量的人。金錢,不過是為了養活這些人,驅使這些人為我們工作的必須而已,時間也不過是為了這些人工作的消耗罷了。只有人才是創造一切的力量。我們只要能夠擁有大量能夠驅使的人,我們的西陽就能夠迅速的發展起來。明白嗎?」   「明白是明白了。只是這和我們眼下做得,有什麼聯繫嗎?」石韜依舊不解。   「當然有。」李晟點點頭:「我們眼下所做得一切都是為了獲得人,獲得對我們忠誠的人!」   「忠誠的人?」石韜奇怪的望著他:「這樣的百姓也有忠誠可言嗎?他們不是隨便都可以跟別人嗎?如果他們有忠誠可言,那麼他們就不會乖乖的臣服在劉家周家手下了。」說道這裡,石韜不禁有些惱怒,他對這些有如牆頭草一般的百姓十分討厭。   「他們當然有忠誠,只是他們的忠誠很難獲得。即使劉表大人也不曾獲得這兒的百姓忠誠。因此對於這些百姓而言同樣沒有獲得忠誠的劉表和殺主占城的劉吉並沒有什麼兩樣。誠然在劉吉手下生活比在劉表大人手下生活要困難許多,但還在他們可以忍受的底線之類,他們斷斷不會為了還能夠忍受的生活去拋頭顱灑熱血的。因為那根本就沒有必要。」李晟微笑的勸解石韜道。   「既然他們的忠誠如此難以獲得,那麼你又用什麼去獲得他們的忠誠,去保障他們的忠誠呢?」石韜問他。   「就兩點。」李晟伸出自己右手的兩根指頭比劃了一下。   「哦?」石韜好奇的看著他,等候著他給自己以滿意的答案。   「公平與尊重。」李晟微笑著沉聲說道:「所謂公平就是對百姓就要像對待自己那般一視同仁,必須公平的保證百姓的生存環境,不能讓一群人欺壓到另一群人身上,不能讓特權產生更多,不能讓特權凌駕與法理之上,這是其一。其二就是尊重,你必須保證百姓身為一個人的尊嚴,讓他們覺得體面,不能將他們視為草芥,視為奴僕。對於一些能夠放鬆的非原則問題,就盡量的放鬆。身為主君如果你能從一件事情上獲得十成的好處,那麼也不妨拿出十成中一成去結這些百姓的歡心。有時給他們一些榮譽或是名聲之類的東西,比給他們幾石米,幾貫錢更容易獲得他們的心。」   「原來如此,但這些事情說到卻是很難做到呢?我們眼下的權利不大,各方面的制約太多了。」石韜依舊不樂觀的皺著眉頭。   「只要盡心盡力就好了。事實上這些百姓的要求很容易滿足,你只要稍稍的給他們一些尊重,然後再讓他們的生活比別的地方過得好一些就可以了。這樣的事情,我想對我們來說並不難。」李晟微笑的說道。   「那麼眼下……?」石韜點點頭,隨即詢問此時具體的步驟。   「我想,我們應該用某種手段,到我們周邊的幾個縣拉攏一批人過來。因為,當我們解決掉這些人之後,西陽就會成為戰場。到那時城中的百姓必定會大幅減少,我們迫切需要從外面引入一些新鮮的血液。」李晟簡單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那麼,具體的步驟是……?」石韜顯得十分關心,他迫不及待得追問道。   「先給這些人一些甜頭,尤其是這些鄉老村老。他們雖然一個個都老滑頭的很,但在百姓間卻是有相當影響力的。給他們多分幾畝田地,並給他們一定的管理權,把他們的心先收過來。儘管這樣不能直接獲得他們的忠誠,但卻能博得他們的好感,讓他們多少會記住我們一些。這樣我們第一步計劃就實現了。」李晟瞇著眼睛說道。   「就這樣?」石韜瞪大了眼睛。   「第一步,我說這只是第一步明白嗎?」李晟翻了翻白眼強調道,他隨即在石韜的注目下,對這個計劃進行了更進一步的解說:「人都是有劣根性的。所謂『人往高出走,水往低處流』。眼下解決北部四縣的問題還沒辦法那麼容易解決,恐怕也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吧。這對一場戰爭而言並不算長,對於接受了我們好處的那些鄉老村老而言也是一樣。這一兩個月的時間正好讓他們適應新的生活得到心的滿足。之後,我們將老實的回到西陽去當我的縣令,而這裡也將會有新的管理者。管理者初來乍道對我們曾經給他們的權利和好處肯定是不以為然的。他們絕對會想辦法收回這一些,這也就十分必然的會同那些得到權利的人產生衝突。產生衝突就會有流血,就會讓那些對我們有好感的人對他們失望,到時我們只要在西陽宣佈接納他們,他們就必然會湧向我們。由於他們在兩邊的環境中都生存過,因此他們就會有自己想法,自己的對比。而在兩廂對比之下,百姓肯定會覺得我們比那些人要好得多,便會有要對我們忠誠的想法。這樣我們就初步獲得了這些人。」   「原來如此。」石韜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所謂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大人也就是想讓他們適應了一種不錯的生活,讓他們對這種生活產生依賴。從而使他們中的一部分人為了得到這種生活而背井離鄉來到我們這邊罷。讓他們來自願的?嗯,這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啊。」念叨到這裡,石韜已經完全明白了李晟的打算不由得為之叫絕起來。   「當然。」李晟接受了石韜讚揚,臉上的笑容絢爛的綻放開來,他笑著告訴石韜:「什麼樣的野獸最可怕?不是飢餓得野獸,而是護崽得野獸。當它為了保護一樣東西的時候,它是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捨棄的。我的計劃,因為時間的關係,當然不可能讓這些善良的百姓變成護崽的野獸,但讓這些人略微的有一些護崽的心卻還是可以的。當他們覺得這樣的生活不錯,而不願意放棄的時候,他們為了保證自己能夠繼續過上這樣的生活,他們會自覺的拿起武器進行戰鬥。如果我們能讓他們有這樣的覺悟,那麼我們今後所組建的部隊其基礎將會高於所有人之上。要是能再加上些許訓練的話,我想讓他們變成一個王牌之軍也不是什麼不容易的事情。」   「怎麼想都是有利無害的事情。在眼下,實力就是一切。我們有這麼多的兵馬,在自己的地盤裡做一些無關大雅的事情,只怕沒有人會因此而說些什麼罷。」石韜和李晟相處了這麼久,對於一些事情自然看得也是很開。   「是啊。做人可不能太貪心了。適當地放棄一些東西,讓這些老百姓變得更加聽話,更加擁護我們,事實上也就和沒放棄差不了多少。自以為是的把一切都掌握在手裡,卻偏偏沒有辦法做得很好,反而鬧得天怒人怨,這才是真正傻子的行為呢。」李晟略略有些感歎的說道。從現代來的他自然明白民主有多少好處,但他更加明白眼下的這個時代是萬萬不能進行民主的。因此,他現在所做得這些決定實際上只是把一些細節的權限分散,把主要的集中在自己的手中,何所謂的民主並沒有任何關係。雖然這其中微微的有一些些借用民主的手段。   「那麼,這件事情你將交給誰去負責呢?」對於李晟的感歎,石韜也不禁良久的沉默地一會,這才開口問道。   「除了你,你認為我手下還有別的可以利用的人選嗎?」李晟苦笑的望著石韜。   這時他身邊的大夫,已經將他最後的一部分傷口上了藥。劇烈的疼痛,讓他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卻是沒有再一次的大叫出聲來。在深沉的呼吸了幾口,還算清新的空氣之後,李晟終於站起身來。他微笑的用自己的右手輕輕拍了拍石韜的肩膀,小聲的告訴了他並願意知道的消息:「廣元,很對不起你的。你的事情很多,還不止眼前的這一件呢。」   「哦?還有什麼事情?」石韜心中覺得不好,大口的嚥下幾口唾液,才輕拍著胸脯,讓自己稍稍安定下來:「你說吧,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嗯。就三件事情。」李晟沉痛的點了點頭,緩緩的說出了三個讓石韜心驚不已的大項目:「第一,就是剛剛說的那件事情。那是完全交給你負責的。   第二,就是請你盡快的從這些縣城、鄉村以及我們的軍隊裡找出一些機靈的傢伙進行培養。我想我的地盤會越來越大,光光靠你,以及孔明、士元、州平幾個是絕對不夠的。你們都是要在大略上負責我勢力的運作,讓你們負責這些細小的事情,我也覺得不甘願。所以,我打算讓你們各自帶一批副手出來。對於這批人,我具體的沒有什麼要求,只要讓他們能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並迅速的擁有一定的行政能力就可以了。我不需要,他們會吟詩作賦,我只需要他們能做好自己所要做好的事情。你現在負責的是政務,所以我希望你能先培養出這麼一批行政人才來。   至於這第三點,我則希望你能盡快的處理好冬天的事情。眼下已經入秋,離冬日的到來已是不遠。敵我之間的戰鬥差不多也是在那顆時候結束。而結束之後的冬日如何渡過,那倒是一個可怕的事情。看看江夏北四縣的情形,今年的收成,咱們就不要有所指望了。與其關心這個,倒不如咱們好好的研究一下,如何從各地購買糧食吧。我可不希望,我的領地裡,在這個冬天有大量的人餓死啊。」   「什麼?這麼多事情?你想把我給累死啊。這可都不是小事呢。」石韜一廳幾乎都要暈了過去:「事情怎麼這麼大條啊。」   「我沒說事情都讓你做,也沒說這些事情都要在一定的時候一下子做成。反正這一段的大事就這些,你就是我的總負責。至於你怎麼做,找那些人去做,你不需要一一向我說明。我才不管你運用怎樣的手段呢,我只需要看到最後的結果就可以了。」李晟微笑的說道。   「明白了。」石韜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就只好認命。唉,跟著你還真是麻煩。眼下似乎也只好先從外面大廳的事情先開始了。你呢,就給我好好的在這兒養傷好了。軍隊上的事情就交給黃忠將軍,至於其他的就交給我吧。我想這對我來說既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個挑戰。我想我該好好的盡一些心力了。」石韜大方的安慰李晟,隨即便告退出去。作為剛剛被李晟認命為「三大項目」的主管,石韜眼下在外廳確實還有一個天大的麻煩需要解決。眼下他正飛快的朝那兒趕去。 第二卷風漸 第十七章 敵我應對(全)   事情一切都朝好的方向發展。對於李晟而言,自己的受傷或許是將所有的霉氣全都散發掉了。他和他的奇襲隊在清剿剩下三個縣的地方勢力和盜匪中,都沒有遇上什麼好手。敵人好像都將自己全部的實力放到了西陽,用來防守自己老窩的人馬也就那麼大貓小貓兩三隻根本就連一個像樣的防守也無法形成。雖然大家一個個都分散在各地,讓李晟這邊征討起來很有些麻煩,但那對李晟而言也只是用來打發行進間的無聊罷了。   敵人是如此的弱,以至於在遇上戰鬥的時候李晟完全將作戰的事情交給黃忠和周力,自己則和石韜躲在後面一個勁的欣賞手下人橫掃一片的威風勁。儘管這樣的威風總是大同小異,讓人看了也覺得悶煩,但有些事情是必須去做的。就像黃忠和周力必須一次一次的清剿這些弱到了極點的敵人一般,李晟和石韜這兩位不能上戰場的被保護者,也必須一次又一次的欣賞這重複的戰鬥場面。   「這真的是好無聊啊!」有些時候,李晟總會發出這樣的哀嚎,然後輕輕的揮動自己那受傷的左手,做出幾個讓關心他的人膽戰心驚的動作,再蹦蹦跳跳的來到眼下連他都要聽命的黃忠師父面前,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請求:「師父啊。你看我的手都沒事了,能不能讓我就上戰場玩玩呢?」   「玩?玩什麼?你的手能提得動你得殘月麼?不要和我說你可以忍受,如果你真的想上去的話,你就得做好幾年以後你的手完全被廢的準備。年輕人應該沉穩一些的,尤其是像你這樣統領全局的人更應該沉穩才對。兵戰凶危,你應該在戰場後頭指揮而不是在戰場前頭衝鋒。作為這麼多人的頭,你不應該把事情看得那麼簡單。像這樣衝鋒陷陣的事情,你應該讓我來做明白麼?」黃忠緊緊的瞪著李晟,十分關切的說了這麼長長的一通,這讓他周圍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作為一名將軍,黃忠在平時都是沉默寡言的,他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說了這麼多的話。   「是……」被自己的師父這麼不留情面的訓了一頓,即使是膽大包天的李晟也不得不眉低耳順起來。他焉了,默默的離去,然後拉著石韜走到後帳,繼續自己的事情。眼下傷勢未好的他實在不想繼續在前頭摻合。既然自己不能上戰場,那倒不如將這軍事上的事情來一個眼不見為淨。否則繼續呆在大帳裡,聽他們眉飛色舞的說那些麻煩的事情,只怕又會將自己的心弄得癢癢的反而是更加難受了。所以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事實上,李晟也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的空閒。他也很忙的。在目前人手不足的情況下,他必須承擔一些原本可以交給下屬去做的事情。比如他向石韜提出的那三個大項目。雖說他已經將這個交給了石韜去做,但石韜現在只有一個人,無論如何也是忙不過來的。在沒有辦法之下,他也只好自己摻上一腳了。   李晟承擔下來的是培養人才的事情。在解決了軑國之後,按照他的要求,石韜就從民間和軍中找了幾個識字且性情良好的年輕人,作為自己的培養對象。本來是打算教他們如何處理政事的,但由於石韜本身的忙碌,卻使得教學的事情一拖再拖。眼見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這些人依舊是無所事事的在大帳裡晃蕩,李晟在沒有辦法之下也只好將他們接收過來,從此告別了原本算是清閒療傷生涯。   教人學會一樣東西是很累的。李晟現在才深刻的體會到這一點。他以前沒教過人,自然不懂得什麼教人的方法。他只是讓這幾個年輕人到自己的帳裡坐下,大家團團的圍在一起,然後由他開始侃大山。雖說是要教會他們如何處理政事,但對於這個問題,李晟自己也不甚了了。在和大家相處的時候,他幾乎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一點也不理會自己說出來的東西時候偏離了「行政」這題目。   這樣的教了幾天下來,幾個年輕人並沒有真正的學到什麼東西。雖然他們的腦袋裡被李晟那各種各樣匪夷所思卻又偏偏很入情理的話給灌入了許多,但如何將這些理成一個有條理的頭緒,使之對自己的事情有所幫助,卻依舊是毫無蹤影的事情。畢竟,李晟的教學只是為了打發自己和他們那無聊的時間。他根本就沒有備課,自然也就不清楚每天究竟該教會他們什麼東西了。儘管幾天下來,大家都忙碌的很,但那忙碌也就是為了無聊而忙碌罷了。對於李晟和那些年輕人而言,這幾天他們都是在渾渾噩噩中渡過的。   李晟是一個沒什麼耐心的人,他很急躁。尤其是在做那些他不想做也不擅長做的事情之時,他急躁沒有風度就更加明顯的被表現出來。在他講課之時,那些聽課的年輕人只能聽而不能問。因為只要他們一開口詢問,那迎來的絕對是李晟那不耐煩到極點的回答。   這樣的回答並不能讓聽課的人滿意,而他們的再次詢問這同樣讓李晟覺得囉嗦。如此幾天下來,李晟明顯的感到疲憊。他決定先將這課程暫停幾天,讓自己從這枯燥無味的講課中脫離出來,使自己那越來越是急躁的心漸漸的平復下來。   於是,便有了李晟上面那想上戰場的提議。   人在偶爾持續做了一件事情之後都會有些厭煩,想換一些別的事情來處理的。就像眼下的李晟干煩了教書育人的工作,而想重新上戰場一般。不過這個決定終究被黃忠否決了,因為他覺得以李晟眼下情況而言,並不適合上戰場。他太衝動了,對戰爭的認知太膚淺,而且上次受的上並沒有完全修養好。   他和石韜來到了後帳,開始商量另外的一些事情。李晟不想在繼續做那教書育人的的行當。他前些日子的侃侃而談已經將自己「博學」展現在那些人的面前,雖然他們絕對沒有從其中學到什麼東西,但他們卻對有著如此豐富知識的李晟佩服到了極點。這對李晟來說已經是足夠了。他知道這些人的佩服將在下面的時日裡轉變為對自己的忠誠。而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將這些對自己佩服的人轉到石韜的手中,他必須讓他們真正的學到一點東西。   「我無法再繼續教書的事情。我想讓你負責,他們接下來的課程。」李晟直接了當的對石韜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你知道的,我的性格並不適合做這樣細緻的活兒。像這樣需要耐心的,我不喜歡。」   「可是,我手上已經有事情了啊。」石韜苦笑的皺起了眉頭:「子旭,你再給我加擔子我可是會被壓跨的。」他無奈的說出了自己的苦楚:「你知道的,處理這些百姓的事情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容易。」   「放心。我沒有打算讓你同時負責兩個方面。我只是覺得教書有些煩了,想和你換一個位置罷了。你的事情由我來負責,而我手上的這些人則交給你去打算。一切,就是這麼簡單。」李晟微笑的搖了搖頭,攤開手,說出了自己計劃的一切。   「這樣啊?那沒問題。只要不是同時讓我負責兩個方面,就一切都好說。」石韜此刻顯得非常光棍,他迅速的答應下李晟的要求。   一切就此確定下來。   *********   當李晟的遠襲軍在軑國等處進展順利的時候,魏延所在地西陽大營正接受著來自於敵人的攻擊。那攻擊十分的瘋狂,好似怒海狂濤一般,一波一波無休止的傳來,無窮無盡的讓人看不到停止的跡象。三天,僅僅是三天的時間,依托大營防守的魏延所部就已經損失了三百多人。西陽城外的大營已經破敗不堪了,他不得不暫時撤退到兩里之外的那個小山丘下,再次建立一個大營,與對方拉開距離。   這已經是李晟帶隊離去後第四天的事情。軑國劉家和周家被李晟軍偷襲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西陽城。劉吉和周錦這兩個當事人固然在聽聞消息之後大驚失色痛哭不已,而其他人也理所當然的對劉家周家的事情作出了面子上和私下裡的兩套反映:在表面上,他們是盟友是同袍,自然得對遭受不幸的一番表示同情;在私下,他們則是對手,是競爭者,對於兩家勢力的毀滅他們無不幸災樂禍的高興著。他們很希望聽到除了自己以外的幾個勢力滅亡的消息。   對於他們這些十分「自然」的反應,劉吉和周錦自是明瞭於心暗怒不已,但同樣遭受不幸的兩人卻都沒有當場發作起來。雖然他們兩人合起來的隊伍是整個西陽賊軍中除了黃巾殘部以外最強的一支,但他們還是明白僅僅依靠他們現有的力量是不足以號令全軍,將所有勢力壓服,讓他們全部聽自己指揮的。他們沒法與大多數人反目,因此他們只能忍耐,只能想辦法利用那些人。   「唉……!」劉吉愁眉苦臉的長歎。在悲痛萬分中過了兩天之後,再次出現在大家面前的他彷彿老了十歲似的,原來長者的風采不再,就和城裡那最最普通的糟老頭一般。非但是他如此,就連和他在一起的周錦也好不到哪裡去。兩人都是一般的無精打采。   「不要這個樣子吧?也就是損失大了一些而已。兩位你們應該清楚,對我們來說,只要手裡有部隊想要活得曾經失去的東西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見了這兩人變成這副模樣,大家還是嚇了一跳,隨即便連忙勸說安慰他們。   「誰說我是對自己家業的敗破而傷心呢?我是在為我們大家的前景而擔憂啊。」劉吉歎息著說道。   「我們的前景?我們的前景不是光明的麼?敵人也不過就在前頭苟延殘喘而已,我們很快就可以滅掉他們,然後再去消滅那群威脅我們的小蟲子。」眾盜賊大多不相信劉吉德話,牛逼烘烘的反駁道。   「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劉吉苦笑的搖頭,「你以為這些官兵只是要來對付我嗎?他們可是以我們全部人為目標的。眼下我們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了這裡,我們的老窩一定是沒有什麼防備的。以他們所派出的兵力是絕對足夠在我們的老窩裡掀起種種的驚濤駭浪,他們能夠把我們的老窩都洗劫了,而我們是絕對沒有辦法要會來的。畢竟,與外面相接的並不是只有西陽一地而已。一旦這些東西貝被他們送入江夏城中,我們有什麼實力再拿回來呢?江夏的兵馬可是有好幾萬哪。」劉吉緩聲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這……」聽到這裡所有人都有些恐懼了。   畢竟,劉吉所說的事情還是很有可能發生的。儘管前面有人說只要手裡有部隊就能重新獲取曾經失去的一切。這誠然是沒有錯的,但還不完整。事實上,必須在這話的前提上加一個條件:「你至少要有能夠完全聽命於你的部隊才行。」   是的,在你失去了一切之後,只有完全屬於你的部隊才有可能幫你重新奪回一切。這是一個最基本的條件,但對於這些盜賊的頭頭們而言這又是十分困難的事情。他們和他們的手下並不是用忠誠來聯結的,他們用的是錢是壓迫。在他們中除了那些個黃巾殘黨之外,並沒有一個人可以保證,自己的軍隊在自己失去了一切之後還能跟隨自己。於是,問題出來了——在他們失去了一切之後,他們是否還能保證自己對手中武裝的控制呢?   這是個問題,也是一個麻煩。這些盜賊中偶爾有一兩個聰明的傢伙早已從此推斷出後面事情的發展:當對方將我們的老窩一家家敲掉之後,只怕就會把這消息傳出吧。到那時候,我們將是兵無戰意,將無戰心,還怎麼和人家打呢?   這一手挺毒的。他們不得不痛苦的承認這一點。   「怎麼辦?」有人瞪大了眼睛問道,「我們要封鎖這些消息麼?」   「怎麼封鎖?這事情是他們做的。我們這邊否認了,可他們那邊卻可以喧張出來。這事情遲早會讓所有人知道的。」周延苦笑著搖頭。這人問得很白癡。若是在平常,他絕對會對這人冷嘲熱諷一番,但在眼下這種處處都顯得危急的時候,他卻是連嘲笑的氣力都沒有了。   眾人都沉默了:「是啊,我們這邊封鎖了信息,不讓我們的手下知道這個可怕的消息。但我們封鎖了我們這邊,卻不能保證他們那邊也不把消息傳出。畢竟這是他們的戰績,他們沒有必要將自己的光榮隱藏起來秘而不宣的。他們是絕對會宣佈這些。而他們一旦宣佈,那我們的封鎖就完全成了泡影。甚至這樣的消息,由他們那邊宣佈出來,將對我們造成更大的傷害。」   哎,頭痛。一天之前自己還自信滿滿的以為能很快的消滅掉對面的敵人,一天之前自己還對劉家周家的壞滅而感到慶幸由自幸災樂禍呢,卻不想在一日之後的現在,自己竟然也會對眼前的形勢感到頭痛了。在劉吉和周延這兩個人的言語之下,一副非常可怕的場景展現在大家的面前。他們不禁都為自己的前途有些擔憂。   「那麼我們撤回去,離開西陽,去把這些該死的傢伙給我們找出來,殺掉麼?」有人膽小,便不想再打了。   「你想死的話就撤吧。在眼下的這個時候撤退,不但是沒有面子的懦夫之行,更是把自己的性命完全交到對方手上的愚蠢之舉。」劉吉冷冷的開了口。他看了看臉色略略有些變樣的首領們,沉沉的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並不是什麼危言聳聽的事情。我們的人馬和他們的軍隊相比有多少實力,我想我們大家都明白。我們現在之所以能佔去上風,是因為我們人多。他們是要打敗我們才能取得勝利,而我們的人大都在城池裡頭。以他們現在的實力還不能進行攻城。這可以說是我們眼下最大的依憑。一旦我們離開了這裡,離開了城池,在毫無依憑的野外,我們怎麼抵擋敵人的攻擊?到那時我們前頭會遇上你們所說的那些到我們的領地裡搗亂的小蟲蟲,後頭則會碰上這邊的敵人,兩相夾擊,我們才叫真正的死無葬身之地呢。」   「這……」剛剛說話的人額頭上的冷汗點點的冒個不停。他低下頭去,不敢再言語了。因為他知道,照他的那個做法下去,自己這些人的結果可能真的像劉吉所說的那般悲慘。那可就全部都完蛋了。   「怎麼辦?」眾人迷茫的望著劉吉。   「其實我們也不一定要那麼悲觀的。」令人意外的,這時候的劉吉居然淡淡的笑了起來,「其實眼下固然是我們的險境,但也未必不是我們的機會。」   「哦?」眾人覺得奇怪。   「敵人不是分兵了麼?那他們每一邊的力量都會減少,比方說我們面前的這座大營裡的士兵。」劉吉微笑的說道:「他們的實力可是比以前會弱上許多。我們根本就不必擔心他們會有什麼詭計。因為他們實力已經就那樣擺在那裡了。」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您是想先消滅掉面前的敵人再做打算嗎?」   「就是這樣!」劉吉冷冷的笑了起來,「他們既然分兵,那麼我們就讓他們嘗受到分兵的痛苦。根據我們的情報,他們的兵力絕對不會超過兩千。這樣他們在分兵後留守在大營裡的實力則不會超過一千人,而以我們手中著四千多的兵力去進攻他們那兩千人的大營,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如果我們再打不過他們的話,那我們倒不如就此自殺算了。」   「就是,就是,要是還打不過他們,我們都得承認自己是蠢蛋了。」眾人一片囔囔。他們已經被劉吉的話挑起了火氣,挑起了激情。   計劃迅速的被制定出來。其實也簡單的很,不過就約定今夜子時大軍一齊出發去襲擊對面那些人的營寨而已。作為沒什麼文化,又是臨時聚合在一起的盜賊,他們本來就不願意也不可能去進行那麼繁複無比的計謀。對於他們來說一窩蜂的衝出去對敵人的營地進行夜襲,已經是一個了不得的計劃了。   「黑夜,他們那些人的警惕一定會低落吧。我們一直沒有對他們進行夜襲,只怕他們也認為我們不會做這個吧。嗯,這樣一來就可以達到所謂驚人的效果了,實在太妙了啊。」眾人都有些陶醉了。   他們匆匆地準備,然後靜靜的等待藍色天幕的籠罩,等待那明亮的半月漸漸地升到高高的天空之上。   亥時,他們出發了。他們離開了堅固的城池,向前方兩里外的小丘撲出。他們敵人就把新營地建立在那小丘的下方。   其實,被自己這邊攻下的營地是不錯的:在舊營地的四周有一泓引自潢河的活水,來供應營地的需求,這明顯可以防止被敵人斷水,再加上營地本身位置優越——營地是建立在河水的上游,在灘涂地上,四周沒有樹木的存在,更防止了被敵人施以火攻、水淹的可能。如果不是對面敵人手中的兵太少太少,只怕以自己這樣的兵馬去攻擊那樣的營地,只會損失慘重,而沒有任何進展呢。   對面到底有多少兵馬呢?以劉吉的估算是一千。然而誰都認為這是對敵人的一種高估。   「一千?他們真的要是有一千還會對我們的圍攻著急麼?回想起他們當初那四顧茫然的模樣?他們的兵力根本就連在營地的四圍站滿都不夠啊。他們?嗯,最多算是有五百的兵力吧。劉吉對敵人的估計總是有些偏差的。」眾人大都是如此認為的,而順利攻下那立在河邊的良好營地似乎更說明了這一點。   基於這一點,他們對今夜的行動便抱有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心。他們知道對面的敵人已經在上次的攻擊中損失了一部分,便得更弱了,更明白他們營地是多麼地差勁——在第一次戰敗之後,他們居然將臨時的營地建立在山坡之下樹林之中,這不明白的給對方一個火攻的機會麼?   如果手中有火攻的材料,劉吉和周延一定會選用這火攻的方法。然而眼下十分可惜的是,這些準備和對方硬拚的盜賊手中根本就沒有火攻的材料。   「這真是夠令人扼腕的啊。」被劉吉點醒的眾首領不約而同的感到了後悔。   當然,這後悔的感覺只是一下子的事情。堅信以自己的實力能夠順利解決掉對方的首領們,怎麼會一直沉浸於後悔的思緒中呢?   「即使不進行火攻解決他們也就稍稍花費一點時間的事情。」他們是如此地自信,以至於在整個夜襲的過程之中根本就沒有隱藏好自己的舉動。眾賊們高聲的喧嘩著前進,心情好得簡直要去郊遊一般。   在進入了那片通向敵營右側的稀疏樹林之後,他們十分大意的連候斥派出。對此,劉吉也曾盡職的提醒那些首領,但卻被對方蠻橫的拒絕了。理由就是:「我們何必花時間去搜索這麼一大片茫茫的樹林?我們只要用眼睛就可以了。這兒的樹木實在太稀疏了,根本就纏不了人的。而且按照你說的,敵人最多只有區區不到一千的兵力,哪裡能對我們進行什麼計謀呢?實力強大,是不怕對方耍什麼陰謀詭計的。」   「這……倒也有些道理。」對方說得是如此地義正詞嚴,讓劉吉也不覺得有些害怕。由於自己的老窩被人操了,自己實力已經明顯的在眾人的心中降低。原來對劉吉稍稍有些服帖的幾個大佬也暗地裡不安分起來。為了能繼續借助他們的實力,劉吉訶周延便不得不在一些小事情上妥協,比方說派候斥的這檔子事——即使在劉吉看來這也是可有可無的。派,只是為了保險。不派,也沒什麼可擔憂的。既然對方那樣要求了,劉吉也只能順從了他們。畢竟在這些盜賊之間,實力才是說話有效與否得最終保證。   於是,眾人便這樣大咧咧地向前了。在稀疏的樹林裡穿梭起來,一點也不住意所謂的隱蔽。或許,他們都認為即使被發現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卻不曾發現,一個靈巧的身影,在稀疏的樹林間飛快的穿梭而過。   這身影的速度實在是太驚人了。他似乎僅僅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了無聲息的掠過三里地,直接跑到了營地東邊的山丘之後。   「客人們都來了嗎?」站在隊伍前頭的魏延看到了飛馳而來的身影,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不曾等來者停住,就略略提高了自己的聲音問道。   「……」來者在魏延身前一丈出停下了,他那急促起伏不停地胸脯和不足響起的沉悶喘息說明了他眼下的體力已經被大量的消耗。他似乎無力再開口說話,只能重重的點點頭再舉起左手的三根手指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對於他那消瘦的身體而言,急速的奔跑無疑是一種很大的負擔。   「既然這樣,那麼我們也該開始活動了。」魏延輕聲說道:「子旭和漢升那邊已經作出了不錯的成績,而我們這邊自然也不能給他們比下去。我們也得有些動作才行。為了今天,我們已經準備了許久,現在該是要檢驗成果了。」   說著,他抬頭看了看天。天上,那明亮的半月正老老實實的掛在蒼穹的最高處散發著那皎潔而柔和地銀灰。涼爽而輕柔的南風正飄飄的吹著,偶爾帶動了夜空上幾朵來自南邊雲朵。看樣子月似乎要被雲給遮住了,那羞答答的樣子,彷彿是仁慈者不願意看見即將要發生的慘劇一般。   「弟兄們,我們應該離開這個窩了幾天的地方了。我們應該進行我們的計劃,將那霸佔我們城池的傢伙送入地獄。看天上的雲把,它正被南風吹著托北方。這由南邊而來的風是上蒼在保佑著我們。今夜,我們必勝!」收回了望向天空的目光,魏延充滿激情的對自己身後站著的這千餘士兵說道。   他,已經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第二卷風漸 第十八章 紅夜(全)   夜是黑色的,是寂靜的。而夜色之下的軍營也同樣寂靜地可以。風自南邊而來,如魏延所預料的那樣帶動了天上大片的雲朵,輕輕的將天上的月亮給遮住。天色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無盡的 幽暗讓那軍營中依舊明亮的幾盞燈變得明顯許多。隱藏在黑暗中獵人用他們那不懷好意的目光緊緊的盯住那明燈之下的人影。他們細細的點數了一下這些人的數量,臉上隨即露出嘲諷的笑容 。   「看樣子是一個毫無防備的地方。」周延看了一會用力推了推站在自己身旁的劉吉:「你看呢?」他問道。   「似乎是這個樣子。」劉吉輕輕的點了點頭:「這確實是一個正常的軍營。他們正存在與沉睡之中呢,人少一些也原本是正常。」劉吉仔細端看了一會終究沒有發現什麼彆扭的地方,便也贊同了周延的看法。   「這麼著,不是正好讓我們飽食一頓麼?」周延冷冷的笑了起來,眼中透著噬血的凶光。他有些等不及了,總想著就這樣衝上去將自己那憤怒的火焰完全播撒到對面這些敵人的身上。他並不 是一個冷靜的人。在聽到了自己的老窩被人攻佔的消息之後,他心裡便充滿了毀滅一切的慾望。若不是他身邊還有劉吉這個冷靜到極點的傢伙一直勸阻他,讓他忍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只怕他 在接到消息的那一瞬間就會帶著自己的人馬衝出城區與對方大戰一場呢——他總是那樣的衝動。   「呵呵,那是上天在保佑我們啊。」劉吉滿意的笑了起來,「只有他們毫無防備,才能讓我們贏得輕鬆啊。」說著,他用手比了比上頭那漆黑做一片的天空,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這樣的夜色,不是我們更好的掩護麼?我想我們應該出發了。」   聽他說得如此肯定,周圍的幾名首領相視了一下,重重的點了點頭:「也好……」他們答應下來,輕輕的一揮手,在他們身後的盜賊便一擁而上。這些人作為他們的手下,只是征勇鬥勝的匹夫之徒,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做戰場分工。他們要打,就是這樣一群人瘋狂的向前。   「殺啊……」沖的時候,他們發出這樣的喊聲,似乎唯恐別人不曉得他們已經到來一般。   如此的喊聲算是驚天動地,它們突然的響起,讓營地裡的人頗覺得意外。他們從睡夢中醒來,卻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在昏暗的營地中,在***的明光之下,這些人從各自的帳篷裡出來,似乎在探頭探腦的張望著什麼?也許,是在張望著聲音的來源吧。   一陣密集的箭雨從黑暗中襲來,紛紛擾擾的在營地中落下。好像射中了幾個倒霉的傢伙,讓他們發出呼痛的慘叫。這聲音真是淒厲無比,在這個原本安靜地營地中顯得是如此地突兀。它們就像是一個明確無比的信號一般,說明了敵人的來襲,從而令整個營地在瞬間進入了紛亂的狀態之中。   被人如此突然的來了這麼一次攻擊,只怕最精銳的部隊在第一時間裡也會有不知所措的感覺吧。而荊州兵似乎還沒有達到那個最精銳的標準。當營地西邊的柵欄被眾賊中幾十給天生神力的傢伙用巨大的斧頭破開幾個豁口之後,眾多的賊兵就這樣一哄而上,闖進了這個不大的營地。他們在這營地裡製造了大量的恐慌。面對他們手裡那隱約透著冷鋒的兵刃,面對他們那密密麻麻分不清究竟有多少數量的賊兵,營地裡的人發狂的四散而去。他們奔跑著,逃往著,時不時口中發出這樣或是那樣的叫聲,讓整個氣氛變得緊張無比。   只是,在他們瘋狂逃亡之時,在營帳各處,在營寨正門的方向還有一些人傻傻站著,無聲無息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哪裡,與整個大環境出現了明顯得反差。   「看啊,還有一些人!」盜賊們叫喊著,猛地衝上前去。傻子在眼下卻是被盜賊們所喜歡的,因為他們可以讓這些盜賊手中的兵器嘗一嘗鮮血的美味。   然而他們跑近一看卻是氣得全身發抖起來。「娘的,居然糊弄我們。這該死的居然用稻草做成人的模樣……」興致沖沖而來,卻發現自己的目標只是一群稻草人的他們不由得憤怒無比,一時間各種各樣足以說上一百次而沒有重複的罵人之語從他們的口中說出。作為比士兵還要粗野無賴三分的盜賊,他們從來也不缺少這樣「美妙」的詞彙。   雖然因為黑夜的緣故而不曾發現這些「人」的異樣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但對於這些盜賊而言,卻是很掃他們面子的事。於是,在接到了手下的匯報而得知這邊的情況之後,那些個大大小小的頭領們都一場的惱火起來:「該死的,居然就這樣讓他們給逃了?」   對此,眾人都暗罵自己不已:「自己怎麼就沒發現這些『人』站著是那樣的不對勁呢?只看到他們人數多就認為他們是大頭。也不仔細的想想按照真正的情報,他們是根本就不可能有那麼多人的。唉,這真是……」   鬧了這麼一個大烏龍,他們自己也覺得臉上無光。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正想說幾句場面話來搞定眼下這尷尬的氣氛呢,卻驚訝萬分的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劉吉、周延兩人已經帶著他們手下的那四百人離去了。   「知道劉吉、周延兩人去哪裡了嗎?」他們連忙找人追問。   「那兩位大人似乎帶著自己的人馬往東邊追去了。」沖得比較靠前的賊兵似乎注意到了這一點,輕聲的回答道。他們稱呼自己勢力的頭自然是「老大」,而稱呼別勢力頭則是為「大人」。就他們的說法,自己這些人已經是控制了幾個縣城的大人物了,無論如何也得和其他人士有些區別不是。這,便有了這麼一個古怪萬分的稱呼。   「該死的,他們或許已經看出這兒的異常了吧。居然不通知我們,真是混蛋。」眾人中有一個大塊頭的首領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很討厭像劉吉、周延那樣的人。在平時他就與他們經常衝突。雖說這樣的事情在眾人間都只算是那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但一遇上什麼問題,厭惡兩人的他便總是把兩人的動機往壞處想,就像現在這般。   這話一出,眾人心中的不平頓時變得波濤洶湧起來。他們也對劉吉、周延二人的用心有了懷疑。   「哼,他們把自己看得多麼了不起了嗎?居然帶了八百人就衝了過去。哼哼,他們難道不曉得以我們的實力就算是八百人也未必吃得下對方的兩百人嗎?該死的,就讓他們吃吃苦頭吧。」在結盟的大環境下,眾人大多不可能向那個大個子那般直接的漫罵劉吉和周延兩個,便只好用這樣的人朝熱諷來發洩自己心中的不滿。   事實上,他們對於劉週二人這擅自的行為還是頗有幾分高興的。畢竟在他們看來對方那兩百的「精銳」是可以消耗掉劉週二人大部分的兵馬。「既然這兩個傢伙這麼不知死活的要衝上去,那就讓他們去衝鋒好了,反正對我們並沒有什麼損失,不是麼?」眾人想到了這一點,臉色略略的有些開朗起來。他們奔跑了這麼大半宿,身子也有些乏了。在確認了四周並沒有敵人存在之後。他們下令搜索整個營地,意在能不能從這營地裡找到一些不錯的東西來犒勞犒勞自己。   這是沒有任何困難的。很快,他們就在營地裡收出了一些大包小包的金銀之物和可供兩百人食用半個月的糧草。畢竟對方是匆忙逃走的,營地裡的一切大都按照原來的模樣堆放著。   「看來,他們是真的只有兩百來人了?無怪他們會在自己的營地裡佈置上這麼多的稻草人,感情他們是害怕我們前來攻擊而故佈疑兵啊。真是一群狡猾的人。」到此,眾人都恍然大悟起來。他們入營以來所遇上的情況,到此似乎都有了令人信服的解釋。   既然對方的人數真的這麼少,那麼就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了。他們安心的坐下來,安心的命手下人取來糧食,安心的就在這敵人的營地裡支起鍋碗瓢盆準備來一頓不錯的消夜,好好的犒勞自己一番。至於前去追擊敵人的劉、周兩人,他們並沒有派人去通知他們。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劉吉和周延這兩個傢伙不是喜歡打仗嘛?那就讓他們個夠好了。眼下戰局無論如何也就是那個樣子,我們實在不需要出更多的氣力啊。還是好好的珍惜眼前才是。」   於是,享受的盛宴開始了。他們拋卻了手中的兵器,為眼下的勝利而歡呼陶醉起來。在美酒、佳餚的香味之下,他們忘記了一切,忘記還有自己的盟友依舊在前方浴血戰鬥著。這似乎是一種背叛,但對於他們而言卻是十分合情合理的。因為,他們互相之間原本就是競爭者,是敵手,在全面的危機來臨之下,他們好好的聯合在一起,共同與敵人對抗,這已經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實在不應該對他們做更多的要求了。反正是人各有志嘛。   當營地這邊的盛宴開始的時候,追擊退卻之敵的劉吉、周延兩人也終於追上了自己的目標。或許也說不上的追上,因為那是前面的敵人自己放慢了腳步,在兩個小土丘相夾的豁口出停下了。他們返過身來,與劉吉、周延兩人的隊伍面對上了,簡單的做好的戰鬥的準備。   這,讓劉吉和周延兩人看得十分奇怪:「怎麼回事,他們不是要逃亡嗎?怎麼……怎麼跑到這裡就不跑了呢?」他們疑惑著,暗自勒令自己的部隊小心向前。   然而對面那些敵人的舉動卻是讓劉周怎麼也想不到的:這些人彷彿得到了什麼明確的指令似的,飛快的朝兩邊散開。在劉周兩人的隊伍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們便將一個偌大的正面讓給了兩人。   這時,一陣弓弦的打擊的聲傳來。在漫漫的夜色之下,數不清有多少的箭羽破空而來,如閃電一般飛入劉周兩人的隊伍之中。對方似乎是用近距離平色的手段來進行攻擊。因為兩者之間的距離近了,這箭矢上的力道也就大得驚人。幾個靠的稍前一些地賊兵甚至被對方來了一個一箭雙人。   「敵……敵襲啊!」突如其來的攻擊,來這群自以為勝卷在握的賊兵慘呼不已。他們原本是趾高氣昂自以為勝券在握的,然而再者暴風驟雨一般的打擊過後,他們卻只能像枯萎的花朵一般焉了下去。賊兵最大的弱點就是在遭受自己承受能力以上的攻擊時士氣下降的飛快。他們往往能夠打順戰,而不能打惡戰。在經受了這一下之後,他們的隊伍迅速的混亂了,驚惶已經為了一個明顯得標記深深的刻在了他們的臉上。一時間,他們不知所措。   「這樣密集的弓箭攻擊至少需要兩百人齊射才成呢。難道說對方至少在面前佈置了兩百人?」周延估算了一下對面的情況,疑惑的望著劉吉。   「可能吧……!」劉吉緊皺著眉頭說道。他有一種難過的感覺,彷彿自己陷入一個早已佈置好的陷阱之中。他覺得似乎有一個可怕的敵人算中了他們這些人每一步的行為,從而布下了種種的一切。   「怎麼解決這些?」劉吉還來不及思考,對面的官軍便衝了上來。   當先的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看他身上所穿著的比一般士兵似乎要完備許多的鎧甲護具,劉吉便意識到,這個少年便是這邊一群人的統領。   「一個十七八歲的將軍?想來他或許是這群官軍統帥的子侄吧?」劉吉想當然的認為:「這可是奇貨可居阿。」他給周延使了一個眼神:「把那小鬼抓住!」   「哦?就對付這麼一個小鬼?」周延接收到了劉吉德眼神不由得瞇起了眼睛。他覺得要抓住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為那個小鬼怎麼看也不是一個強悍傢伙:他身材不高,長得白白淨淨,就連那臉蛋也是柔柔和和地那種小白臉的模樣,根本看不出有什麼武功的模樣。若不是他身上的盔甲說明他是一員將軍,只怕別人都以為他是一個普通的書生呢。   對付這樣的人,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周延嘴邊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便飛快的提著手中的劍迎了上去,一臨近那少年,便是一記迅捷的突刺。儘管對方看出怎麼也不像是有害的模樣,但他依舊認真的對付著,只是手中的力道因此而略略降低了幾分。畢竟劉吉告訴他是要將對方活捉的,他不敢盡全力將對方格殺。   「鏘……」金鐵交鳴的聲音暴起,那看似文弱的少年竟用單手揮舞的長槍架住了周延雙手劈來的斬馬劍。黑暗之中火花閃現,兩人周圍的士兵依稀可以看到,少年臉上那淡淡的笑容和周延那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似乎沒有料到這少年竟也有如此強悍的臂力,剛剛的一擊已然將他的虎口震得迸裂。   「來者何人?」少年溫和的問道。他的聲音就和他的人一般沒有一點凌厲的氣勢。   「周延,軑國周元長。」周延暴怒的喝道。剛剛的一擊雖然沒有盡全力,但被對方單手逼退,周延也覺得沒有面子。於是,他惱火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朝對方就是一通狠劈。他感受到了對方的強大,自然不認為自己能夠輕鬆的生擒對方。在他看來,自己能夠盡全力的消滅對方就差不多了。畢竟對方的武功和自己是差不多的。   「周延,周元長?」少年輕聲的念叨這個名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眼中爆出一絲令人膽顫的精芒:「你就是危害軑國數年的周延麼?果然是該死的很!」   少年咬牙切齒的話音剛落手中長槍便如出海的蛟龍一般靈動起來迎上了周延那狂厲的劍影。周延盡了自己的全力瞬間劈出了二十四劍,而少年卻利用槍比劍長的特點連續刺出了十二槍完全擋住了周延的劍勢。雖然從表面上看去,兩人又是一個平手的格局,但誰都明白這看似平局的背後,卻是周延輸了。因為周延的臉已是漲得通紅,已然盡了十成力的模樣,而那少年的臉仍然是那樣柔和,他嘴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好像仍並沒有盡全力樣子。   「混蛋!」周延的怒火更盛了。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這一通猛劈沒有任何效果,也不相信對方竟然能在保有實力的情況下與自己鬥成這麼一個平手的結局。他不承認對方比自己強。在一聲怒吼之後,他又是一通二十四劈劍朝對方攻去,凌厲的劍勢化作足以致人於死地的劍風激起了地上的沙塵。沙塵越來越厚重,漸漸地將兩人的身形給遮掩起來。外人根本無法瞧見裡頭的情形,唯一可以讓他們參考的也就是兩人搏鬥時從那沙塵裡傳來的種種聲音了。   當然,他們也沒時間,像一個觀眾那樣悠閒的坐在那兒細細的品味這在漫天沙塵中爭鬥的兩人究竟孰優孰劣。作為本身也處於這戰場中的一員,他也有自己必須要應付的對手。這可是與他們自身性命相關的事情。若是他們只專注於兩位大佬那邊而忽略了自己這兒的事情,只怕與他們靠得很近的敵人當中就會有人揮舞著銳利的兵器輕而易舉的將他們地頭顱斬下,那個就得不償失了。畢竟沒有什麼事情,是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   兩百的官軍向八百賊兵發動了攻擊。一時間,兵對兵,將對將,漫天血腥的廝殺在這黑燈瞎火的夜裡悶頭悶腦的展開。每個人都捨生忘死的拚鬥著,他們專注於眼前,也忘卻了四周。官軍的精銳和賊兵的人多勢眾在這裡堪堪鬥了一個平手。劉周兩家的聯合,作為整個賊軍中最強的一股勢力被牢牢地粘在這兒,急切將分不出勝負。   當所有人都只看到眼前的一切之時,在這片戰場不遠的幽暗之處,一夥五十人的官軍正小心翼翼朝自己那攻陷的營地摸去。   剛剛他們用早已佈置好的弓箭機關給追來的敵人以一陣鬱悶的打擊,從而造成了雙方之間士氣的此消彼長,從而讓自己這邊的兩百人能夠按計劃將對方這追擊而來的一部分敵人拖在這裡。   而結束了這邊的任務之後,他們就必須迅速的趕回自己的營地,點燃那早已準備好的火線。   這一切都是當初魏延在抵擋不住敵人大軍的猛攻而被迫撤退之後,所決定下來的一個計劃:   將一千三百人的隊伍分作三批,主力作戰部隊一千人、營地防守誘敵部隊兩百人和特別行動部隊一百人。   其中,將主力部隊埋伏在營地不遠的小山谷中,以避免敵人的偵察,讓敵人以為我軍實力很弱足以被其一戰而滅。   當敵人發動進攻之時,留守在營地裡作為誘敵的兩百人則盡可能的作出驚惶的樣子忙亂的進行撤退,讓敵人堅信我軍的實力極弱。這一步因佐有營地中極容易被敵人發現的疑兵,而很容易騙過敵人。按照賊兵的特性,他們很有可能在取得了基本的勝利之後就忘乎,所以他們大軍一般而言並不會全力追擊逃亡的那一部分兵馬。   當然這其中也有可能有意外。但即使是追擊,追來的敵人也不會太多。根據情報而看,賊軍中的首領並沒有多少聰明的傢伙,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那種只知道爭強鬥勝的蠻夫。因此,留在密林中接應的五十人和早已準備好的機關,配合上「逃亡」的兩百精銳士兵應該比較容易將對方拖在這兒。   而在敵人的主力存在於自己的營地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將這些敵人一網打盡了。由於營地是建立在樹林之間,其地形最利於火攻。因此自己這邊可以早早的在營地一些邊角的地方放好引火之物做好一切準備。而原來在樹林裡接應逃亡者的那五十人正是要負責點燃這火線的。   當他們小心的越過樹林這邊的戰局,迅速的到達點火之地,用身上的火石將他們面前的這一條細線點燃之後,這一整個夜晚的戰鬥差不多也就分出了勝負。由地上的火線騰起的焰光以人難以企及的速度飛快蔓延,分別點燃四下裡早已準備好的引火之物,迅速的讓整個營地陷入了一片的火海之中。營地周圍的樹木都被點燃了,在一陣陣南風的助威之下騰騰朝北燒去。那滾滾的熱浪一波一波的襲過偌大的營地,讓還想著吃些點心的眾賊大驚失色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驚惶失措的問道:「難道是哪個不小心的傢伙失誤而引起了大火嗎?」   「這個……」被問到士兵咿咿呀呀的自己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對於這突然而起的火焰,他們中沒有一個人是清楚的。他們緊張不已,不曉得究竟該如何回答頭兒的問題。然而接下來的變故,讓他們不再為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而苦惱:無數火箭至東邊的天際而落下,一頭紮到了營地之中,頓時讓這原本就驚人的灼熱變得更加令人難以忍耐幾分。   「是……是敵人啊。」慌亂的眼神變得絕望起來,在這一刻就算是什麼也不懂的傻子也明白過來——自己是落入了敵人的圈套之中。   什麼兵力不足,什麼潰敗而逃,什麼故作疑兵,這統統都是敵人布下局,而這個局始終算計的就是自己這一群人。枉自己這些人還以為是勝券在握呢!殊不知自己這邊所有的舉動都早就在對方的預料之中。或許劉周兩家破滅消息的傳出,也是這計劃中的一部分吧。   「原來最愚蠢的人是我們……」眾首領終於明捂過來。他們不再去想那些「如何消滅對面官軍」之類的無用話題,而完全將自己的心思放在那如何從這熊熊的烈火中逃出升天這事情上。他們愛錢,所以他們會為了錢而強橫的發動這一場戰爭。但他們更愛自己的生命,因為他們明白錢再多還是需要自己有命去享受才行。   來時的路雖然也被大火所阻隔,但卻是他們熟悉的。他們本能的不敢望正營門的那條大路走,因為他們擔心在那裡會有敵人的大軍守候。在如此地人心惶惶之下,他們不敢再進行任何一場戰鬥。   就像他們眼下剛剛遇上從東面奔來的敵人那般。儘管那幫敵人看上去只有三百餘人的模樣而且當先統領的戰將也只是一名手持長刀,年約十八九歲的少年,但他們依舊不敢與之相鬥。當這支人馬一出現在東面,他們便立馬掉了一個方向跑。他們不在乎什麼顏面問題,只想著一點:「離這個可怕的地方越遠越好。」   他們滑溜的很。因為轉向快,雖然在逃亡之中丟下了不少,但大多數人還是安全又狼狽的轉移了。   這自然可以說是他們的幸運。可就在他們因為這份幸運而高興之時,不幸卻是突如其來的到來了。在他們的西面,在他們逃亡的路上,在灼灼的火光映耀之中,一路極其彪悍的人馬攔在了他們面前。當先的卻是一員年約三旬的大將,身長八尺有餘,面如重棗,滿臉訾須,手提丈二長刀一桿,縱馬橫刀而立,大喝一聲:「魏延魏文長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一股驚人的氣勢逼出,令眾人面面而視,無人敢上前面對。 第二卷風漸 第十九章 間的序曲(上)(全)   前有攔截,後有追兵,四周皆是一片赤紅,那灼灼燃燒的熱焰滾滾逼來幾乎要將這世間的一切化為灰燼。自以為將取得勝利的賊兵們眼下陷入了幾乎令人抓狂的絕望之中。他們上天無處,入地無門。原本想看到敵人就繞著走的計劃徹底的破滅了,他們眼下不得不在前後兩個敵人之間選出一個作為自己的主要突圍目標,來與之戰鬥。雖然他們是萬分的不願,但不樣他們就沒有任何逃出升天的機會。   前面?後面?這是關係大局的抉擇。就一般人而言,他們絕對會選擇後面而放棄前面。因為後面的敵人弱小,很容易被自己所突破,而前面的敵人勢大,與之戰鬥的困難一定比後面更大上許多。   然而事情卻是十分出人意料的,眾賊最終選擇了與前面的敵人拚鬥。他們腳下步伐並不止的朝魏延所統領的那個部分衝去。   為什麼?因為他們已經被對方那一環套一環的計謀給嚇怕了,他們擔心起對方那該死的虛虛實實起來,他們害怕轉身面對的三百人是對方精銳中精銳,是足以拖住自己的腳步的。   我們返身需要一些時間,如果對方在後面佈置得又是精銳的話,那我們絕對會被他們拖住腳步,這樣一來,他們前面的隊伍就會從後面攻擊我們對我們形成可怕的合圍,而最終達到殲滅我們的目的。   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而他們都不願意見到這樣的事情。於是,他們決定賭一把——就賭正面魏延所率領的那個部分並不如實際看上去的那麼強悍,就賭他們是虛而不是實。   他們吶喊的衝上前去,也不管那兵對兵將對將的規矩,只是將手中的兵器揮舞的急了護住自己的正面,然後便一個勁的往前衝。這,是一種很古怪的舉動,是大大出乎魏延意料的和一般的大多數人一樣,魏延怎麼也想不到對面的敵人儘是如此蠻幹。他們悶頭悶腦的朝自己這邊衝來,似乎是選定了自己這強勢的一邊來作為自己的突破方向一般。這真是不合道理啊?   魏延微微的錯愕,稍稍的發楞了一下。然而就是這麼一停頓,眾賊兵便呼啦啦的撞進魏延的軍陣之中,與他的手下混雜在了一起。因為不是老早就布好的陣型,魏延帶著他的人馬站在那兒,卻是沒有多少層次感。他似乎帶的都是格鬥兵種,根本就沒有什麼弓箭手呼應之類。眼下雙方的距離近了,便迅速的撞擊起來,產生了一片混亂的局面。   整片大地充滿了廝殺聲、怒吼聲、哀嚎聲,更多是人的腳步聲和刀劍的交擊聲。這一切都是人為造成的,混合著以大自然的火焰燃燒的背景音,成為了眼下戰場的主旋律。這是一首不知道何時會停止的歌唱,也許只有到了兩方中任何一方投降或又是賊軍這邊突圍而去,才有一個真正的結局吧。   雖然是在混戰之中,但賊兵們卻是有著明確的目的。他們不在乎能不能將離自己最近的敵人消滅掉,不在乎自己的隊伍是不是被對方一點一點的殲滅。他們只在乎自己的身子是不是護衛的妥當,自己的腳步是否向前更近了些許。一個簡單的目標深入他們的內心,在這一刻他們想著的只是如何更好的突出重圍逃出升天。   鮮血在點點的流逝著,廝殺依舊繼續,在無可奈何的混亂之中,魏延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對於這樣自己無法控制的局面他是最不願意見到的。因為在這樣的混亂之中,他並不能發揮自己作為一個將領的能力,而只能以一個比一般的小兵強上許多的勇者而進行廝殺。   他手中的長刀狂猛地劈下,至多只能在揮手間斬破一個人的身子而已。而他的手下奮力的抵擋著,也緊緊能在這交錯的一瞬間攔下自己身前的一兩人罷了。眼下的戰陣並沒有聯結好,他們並不能發揮士兵整體優勢。當他們以這凌亂的陣型來抵擋,賊軍的突圍,而最終發展成這麼一個混戰的局面之後,想要進一步突圍就變得很容易了。   亂戰一通,眾賊紛紛擁上前去,自如那海邊洶湧的狂濤一般,不斷衝擊著魏延所部組成的防線。雖然魏延等人死死的拚命相阻,但沒有凝結成戰陣地軍隊又怎能抗過這不要命的幾千人如此瘋狂的衝擊?短短的 一盞茶功夫下來,官軍的防線變已如被螞蟻侵蝕已久的大堤一般搖搖欲墜,似乎再也攔不住那波濤滾滾的浪花了。   這……「不好!」魏延也覺得眼下情形很糟糕了。他看到了自己手下士兵的拚命,也瞧見了整個戰局的危險,看到了自己的努力在敵人的狂暴之下是如何地無力。雖然他的士兵依舊努力著,但早已是徒勞了。   「必須要放棄了啊!再這樣抵抗下去,我們最終得到的只會是一個淒慘的結果。我們的士兵只怕全都會在這裡被拼光的。」魏延很明白這一點。只是眼下的亂局,讓他頗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畢竟在混亂之中,將軍要控制自己的士兵是很困難的。對此,他不是沒有想過就此甩手不管,但看了看到了眼下依舊拚命的士兵們,他卻怎麼也說出這話來。   「全軍撤退,全軍撤退!」無可奈何之下,魏延也只有撤著這殘破的嗓門,放聲大喊了。他不管自己的人對這樣的決定有什麼想法,也不管自己的士兵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是否會士氣低落的一潰千里。他只想著,必須讓自己的士兵迅速的與面前的這群瘋子脫離接觸了,必須把自己的士兵給保留下來。劉表大人只撥了這麼兩千五百人過來啊。對自己這邊來說,這些人在短期之內是得不到任何補充的。怎麼算也是掛掉一個就少掉一個的事情。   魏延這麼大聲的一喊,全本就已經顯得有些殘破的阻擊戰線當下就顯得更加不堪了。在眾賊兵又一次的猛衝之下,終於無可避免的潰敗下去,被賊兵衝開合圍。好在那些賊子一心想到的只是如何逃出升天回奔城去,一見路開了,卻也不再想著如何廝殺只是拚命的往前狂奔而已。這倒也讓魏延所部不曾遭受更大的損失。   當下軍勢混亂,魏延所部一時不得追擊,只能在道旁整頓自己的隊伍。   不一會,宋德帶著自己的三百精銳上來了。他看到了這邊的模樣,便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知道眼下追擊敵人是至關重要的。在時間的緊迫下,他匆忙忙的朝魏延一拱手,來不及和上司通報一聲便迅速的朝前追去了。   要知道,他手下的士兵都是魏延所挑選出來的精銳,是騎兵,其強悍自是不肖多言的。若說眼下還有哪一支隊伍能夠追得上突圍而去的敵人?那麼也只有他宋德的這三百人才能做到了。   當然,他這區區的三百人對於地方的數千人馬而言實在是太少了。即使他真的把對方追上,也不可能圍殲對方。因此他的追擊作戰就不可能向魏延那樣死硬,他必須掌握相當的柔和度才行。   「敵人若是在跑,且隊形混亂,那麼就盡可能的往前從,將他們落在後頭的部分消滅掉;若是敵人隊形稍稍有些整齊的模樣,那就不遠不近的吊在對方的後頭,用弓箭不住的襲擾他們。總是,無論是沖襲還是騷擾,都必須依照當時現場的情況來定。『一切隨機』,才是最正確的追擊方法。」宋德想著,臉上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笑容。他的騎兵速度很快,才就這麼一走神,他便已經看到前頭那遠遠的屬於敵人的身影了。   敵人的隊形依舊是那副亂糟糟德模樣。一心只想著逃命的他們,似乎連留下來花一些時間整頓隊伍的功夫都沒有。雖然他們逃命速度不曾落下,但在以騎兵追擊的宋德部看來,無論他們再怎麼努力的奔跑,終究也是慢的可以。兩條腿的人怎麼能跑得過四條腿的馬呢?對宋德等人而言,眼前的敵人根本算不上是什麼對手,或許只有他們好好的佈置了陣型並停止逃亡,以嚴密的陣型來阻擋自己,才能對自己的追擊產生一些困難吧。   「兄弟們,亮起你們的刀衝上去嗎?敵人的隊形是如此地凌亂,簡直就是不堪一擊啊。」宋德揚著他那興奮的臉大聲的吶喊。眼前的敵人沒有列好完備的隊形是根本無法擋住他這三百鐵騎衝擊的。這,正是用第一套方案的時候。   馬蹄聲在黑夜中響起,隨即便引出了一片慘叫與哀嚎。因為見對方的隊形沒個模樣,宋德便帶著自己的人馬如出匣的硬弩一般急惶惶的衝入賊軍的後部,揮舞著手中的短刀,開始了對生命的收割。   雖然知道自己的身後早已有敵人的存在,雖然明白這撞入自己軍陣之中的隊伍究竟是哪一支,但在這四下火焰的□波聲中,這些早已是疲憊不堪到了極點的賊人卻早已是一點戰心也沒有了。幾乎消耗了自己一輩子的力量才逃出升天的他們,在這緊張過後的鬆弛中,卻是沒有任何氣力重新振作起來繼續戰鬥。他們大都倉惶惶的不敢回身,也不敢放慢自己的腳步。他們只想著逃,加快自己的步伐更加迅速的逃離開去。儘管他們也明白,自己這些人無論怎樣也不可能完全逃脫對方的追擊。   生死的區別便在這奔跑的位置先後中開始有了不一樣的變化。也不知是那個傢伙的手下無德無良的將奔跑在自己前面的人手腳並用的超越過去,用了一些非常不好的手段取得了更優先在前的位置,使得大家對逃命的先後更加注意起來。   總之在宋德帶著自己的人馬吊在這些賊兵的身後時不時的給對方來那麼一次兩次的攻擊之後,時不時有人被殺死的慘呼聲,讓眾人的士氣更加低落到了極點。為了活命,在後軍前邊的一些開始有意識的用別人的命來換自己的命了。他們用各種手段將前頭的傢伙撇到後面去,讓對方更容易被殺掉,從而為自己的逃脫提供更好的一個機會。他們原本就不是那種講禮儀的人,此刻更在生存的危機下,將一切的教條都拋卻了。眼下的他們只要能活命,他們是可以將原來與自己共同對敵作戰的同袍都殺卻的。   「真是一群只顧自己的人啊。」宋德眼尖,瞧見了對方隊伍裡那自以為做的是天衣無縫的內亂,不由得輕輕的搖頭。他看到自己面對的竟然是這樣一群連戰友都可以下得了手的「畜生」,胸中的怒火邊不由得騰騰的燒起,嚴重那帶著透骨寒意的殺氣由此卻是更盛了幾分。   「殺,給我衝上去狠狠惡殺吧。將你們所遇到的傢伙都給我殺乾淨吧。」宋德咬牙切齒的說道。在黑夜這直令人感到壓抑的環境中戰鬥了這麼久,便是在怎麼有理智的人,到此刻也是會有些瘋狂了。   自宋德下了這格殺之後,三百追敵而來的騎兵對敵陣後軍的攻擊變得更加猛烈,也更加瘋狂了。他們飛速的衝進敵人的隊列之中狠殺一陣,然後有衝破對方的陣型重新繞回對方的陣後準備起下一次的進攻來。一直以來,他們都是如此做得。只是眼下他們突入更深,發動的更加頻繁罷了。   如此瘋狂的進擊,很快就讓逃跑的賊軍更加恐慌了。對於宋德的這支騎兵隊他們是沒有任何辦法的。即使他們列住整齊的隊形也很難抵禦騎兵的突擊,更何況他們眼下只是以混亂的陣型逃跑呢?   突擊,不斷地突擊,瘋狂的突擊。連續十幾個回合下來,眾賊兵已經明顯得支撐不住了。在宋德這刻意的關照之下,他們年那些小動作都來不及做,便只想著一個勁的往前逃亡。由於有了這麼一支隊伍吊在他們的身後,不斷地給他們一些好果子吃,他們的士氣便一降再降,最終在離開這片樹林的一瞬間,變成了潰散。雖然他們中的頭領和心腹,那一部分都還緊緊的團抱在一起,但他們手下的小兵卻是一個接著一個地瘋狂散去。在經歷了今夜的這一個惡夢之後,這些僅僅是為了生活而加入他們的小兵們便在也無法就此忍耐下去。他們不得已作出了這被恐懼所扼制的舉動。   這舉動,讓宋德撓頭不已,也讓他最終放棄了一直跟著他們到底的想法。因為他明白自己要是再繼續追擊下去,那前頭的敵人就會因為恐懼而分得越來越散,以至於到最後會變成散兵的模樣。到那時就成了敵暗我明,反而讓整個滅地行動變得更加困難。畢竟這些人都是盜賊,都是生命力特別旺盛的傢伙。若不是他們早已享受慣了,而很不下心恢復原來的那種艱苦的地下生活,只怕眼下李晟等就算取了縣城也是寢食難安了。因為無論是誰都清楚地明白一點,對付隱藏在暗中的敵人,遠比對付在明處的敵人要困難許多。   脫離了追擊的宋德開始老老實實的打掃戰場。他與從後面趕上來的魏延部一起以分散的小兵隊的方式去掃除那些四散而逃的傢伙。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既然敵人的主力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攻擊下去,那麼也就只好先將那些分散的逃兵消滅。這些四散的逃兵很有可能重新集結成新的盜賊,從而威脅到官軍的後方。「無魚蝦也好」,就自己後方的安全考慮,無論是魏延還是宋德都不允許有任何一支騷擾的部隊在自己後方存在的。   就這樣忙了一宿,當東方的天際發出光亮的時候,魏延和宋德才帶著那麼幾十上百號的俘虜回到早已成就一片焦土地營地之中。剛才準備安頓,便見周睿一臉不快的走了過來。   「怎麼了?」魏延一臉微笑的問他。雖然在戰鬥的後期出現了這麼一些地問題,但昨夜終究算是打了勝仗,所以魏延眼下的心情還是相當不錯的。   「我所面對的敵人跑了。」周睿淡淡的說道,言語間透出些許寂落。   「哦……」魏延點點頭算是明白:「跑就跑了嘛。你的兵力本來就不足以消滅他們,能將他們拖住,不讓他們來危害我們前面的進攻就已經足夠了。你們在這一點上做得很好。」一聽周睿說出那樣的話,魏延頓時明白了周睿心中所想地事情。他曉得這位剛剛參加戰鬥的少年鑽了牛角尖,將一些本不該由他負責的事情擔在了自己的身上。對於這一點,魏延並不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他只能盡可能的寬慰著少年。   「可是將軍你們為什麼不再前頭擋住他們呢?如果你們能做到的話,那我們應該能夠將他們圍殲掉的。」周睿尖銳的提出自己的疑問,他覺得這樣失去機會實在是太可惜了。在他的心中一直記著以前李晟給自己說過的一句話:「傷敵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他認為剛剛的那場戰鬥沒有達到這樣的標準,完全是一種失算。   「因為,我們原本就沒有殲滅他們的打算。雖然我們今夜確實有實力殲滅他們中的一部分,但殲滅之後所得到的卻和我們最終想要的不同。」一聽說起這件事情,魏延的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最初子旭要求我們在這兒做到的事情是什麼吧?」   「拖住敵人,盡可能的削弱敵人嗎?」周睿望著魏延,眼中還是有些不解:「如果說是盡可能的削弱敵人的話,那盡我們所有的力量,將敵人的一支徹底的消滅不是更好嗎?那更可能讓敵人覺得恐懼啊。」   「就一般而言是這個樣子沒錯。但請你不要忘了我們的敵人不是一支通合的力量,而是互相的競爭者因為更大的危機而被迫聯合起來的勢力。他們並非是一體的,互相之間並沒有多少深刻而友好的關係。他們只是由於我們的存在才呆在了一起,所以他們不太會因為其中一支的毀滅而產生多少觸動。他們甚至樂於見到這樣的毀滅。因此只要我們不能一次性消滅他們一半以上的兵馬,他們就不會像一般人那樣感受到害怕。」魏延尚未開口,從後方過來的羅照便微笑著解釋道。他不是將軍,但對這一整個戰局卻有著高於將軍之上的理解。   「因為我們不能用一般的打擊方法對付他們,所以固執地拘泥於滅敵一部就沒有什麼意義。要讓對方的勢力被削弱的更多,我們就必須用其他手段。事實上,這些手段所起到的作用並不比戰爭帶給他們的痛苦少多少,而我們自己這邊的消耗也未必會比戰爭多上許多。」羅照故作神秘的說道。   「你是說用間?」周睿的腦袋轉得並不比羅照這樣純粹的謀士慢上多少。他十分專注的傾聽羅照的話語,很快便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沒錯。」羅照用力的點了點頭,「事實上,今晚放掉敵人被吸引而走的那一部分,本身也是這個離間計劃的一部分呢。我想只要我們再處理好眼下的俘虜問題。這一整個地離間之計便算完成了大半。」   「這怎麼說?」這下子非但是周睿,就連魏延等人也覺得奇怪起來。   「我們可以這樣……」羅照揮了揮手,讓自己周圍的人都靠近過來,然後異常小聲的說出自己計謀。   ********   西陽縣城此刻也是一派「歡喜」的景象。雖然其中有人掛著苦澀的臉,但更多人卻是興奮的。昨夜的苦難無疑給他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們將那個視為惡夢。能從惡夢中逃脫,能在那樣混亂的大逃亡中存活下來,那無疑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儘管是戰敗,但他們臉上的笑容可是無法掩蓋的。對於,眼下的他們而言,沒有什麼能比活著回到這個城市更令人高興的了。   他們高興,覺得這樣事情需要好好的慶賀一番。於是,他們在胡亂的整備好自己的軍隊之後,便一窩蜂的散開去,在城裡尋找自己的樂子了。他們是盜賊不是官兵,因此根本就不會理會民間百姓的想法。一時間,西陽城裡雞飛狗跳,無數百姓的哭嚎聲、怒罵聲、哀鳴聲響起。那種種的不堪令即便是鐵石心腸之人也不禁為之動容。然而這些人的心卻是金鐵之物還要硬上許多,他們並不覺得這樣很慘,而是覺得這樣十分的痛快。   賊眾有賊眾的樂趣,賊首有賊首的享受。早在入西陽之初,他們便收得這西陽城中頗有些許姿色的女子二三十人以為享樂。此刻要慶賀了,便人手拉得一人,去那縣衙的廂房裡共渡所謂美好的時光。他們昨夜都受得很大的驚嚇,眼下卻是必須在這身下之人的婉轉承歡的嬌吟中重振自己的雄風。這或許就是另一種「征服」。   他們瘋狂的在白肉上馳騁,突然聽到下人來報:「劉吉和周延大人會來了,眼下正在縣衙的大堂等候您的接見呢!」   「這個……」他們的興致被打斷了。劉吉和周延同自己一般都是老大,下人們說是說他們在大堂裡等候自己的接見,但誰都曉得這只是說著好聽而已。事實上應該是這兩位老大急著想和自己這些人議論眼下的局勢而命人進來通知,讓自己這些人趕緊去見他們呢。   「該死的,居然又來命令我們……!」不少人覺得不快了。因為他們聯想起原來那兩位老大驕橫跋扈的態度。在當初,在劉周兩家的勢力還是這兒最大一支的時候,劉吉和周延兩人可沒有平等地對待他們這些盟友。他倆總是佔著自己勢大恣意的命令他們做這做那地。雖然其中有許多事情是為了大家著想,但那高人一等地態度卻是讓所有人覺得反感。只是,這反感平時並沒有表露出來多少,大家都是默默地放在心底,直到眼下這一刻的爆發。   「告訴,劉吉、周延那兩個傢伙,就說咱們打了一夜的戰也累了,需要休息一下。有什麼事情等下午再說罷!讓他先帶著自己的事情去休息。」有人冷冷的發話,隨意找了這麼一個理由去回絕劉周兩人的邀請。作為比一般賊兵知道得更多的老大,他們還是有些腦子的。雖然這腦子不多,但他們眾不會看不清眼下的形勢。他們曉得在眼下,還不是和劉吉周延二人發生衝突的時候。至少,他們兩邊必須在明面上保持著原來的那種平和。是以,他們此刻儘管憤怒,但也只是冷靜地拒絕。他們不想再聽從劉吉、周延二人的安排了。 第二卷風漸 第二十章 間的序曲(中)(全)   拳頭重重的砸在上紅木製成的圓桌上,猛地發出一記高聲,讓桌上的茶具不自然的抖了幾抖。將拳頭揮出是主人用來發洩自己內心不滿的行為之一。雖然這個拳頭的主人只是一個文弱之士,平時間並不以武藝出名,但此刻在自身的怒火催逼之下,他這個白皙的拳頭卻揮出了另一般武將也不禁有些膽寒的力道。沒有人敢小看憤怒之下的他,除了他的連襟之兄外,他身邊的所有人都被遠遠支撥開去,離得遠遠的。   「混帳,居然敢這樣對我們……」他惱火著。胸中的火氣,讓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白皙的臉上漲得通紅,臉上一根根青筋猙獰的勃起,讓人明白眼下的他已然是激動到了極點。他實在是氣極了,以至於自身完全喪失了一般的判斷能力。和他的連襟之兄不同,他並不經常生氣,只是一生氣起來就是鬧騰的沒完沒了。或許,這樣才是更可怕的吧。   直面於他的怒火,他身邊的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人平時比他容易生氣許多,只是能在生氣之後很快的恢復平靜起來。在他們聽了那一個下人的話之後的兩個時辰,他的憤怒依舊在繼續著,而他身邊那人的怒火卻早已散去。眼下只是這麼靜靜地坐著,無奈的看著他不住的發火。   「阿吉,我看你還是先冷靜一下再說罷。」過了好一會,那人見他的怒火依舊沒有消退,老是在這兒罵個不停,終於忍耐不住的勸慰他道,「你在這兒生氣發火,後面的那些傢伙可曾明白?他們眼下只怕還在那些小皮娘的身上起伏呢,哪裡還想得到你我?莫氣了,莫氣了,若是真的氣出病來,只怕更合了他們的心意呢!那些人啊,總也是希望我們死得越快越好呢。你難道還想真如他們的意?與其一直在這兒罵人,倒不如開動一下你的腦子,好生的想想如何重新掌握這群傲桀不遜的傢伙呢。眼下我們的勢力弱了,他們便有些不穩的模樣。」   被人這麼一說,憤怒的中他,不由自主的呆愣了一下,之後漸漸地回過神來,迅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因狂暴的憤怒而變得赤紅的眼睛慢慢地恢復了原來的平和與精明。他努力的平息著自己的憤怒,逐步讓急速起伏的胸膛漸漸的放緩了速度,令粗重的喘息聲低落下來一點一點的返回到正常的狀態上。   「是啊,我一個人在這兒生什麼氣呢?他們又不曾感受到我的怒火。」他仔細的想了想自己剛才的舉動,不由自主感到好笑。他覺得自己有些犯傻了。正如身邊的周延所說的那樣:「自己與其一個人在這兒發火,還不如想想如何再利用他們呢。畢竟在他們的手中,此刻還是有不少兵力存在的,而這些對我們的復仇很有幫助。」   「謝謝你呢。」恢復了原有風度的劉吉拍了拍自己妻兄的肩膀感激道。   他原本是不會如此客氣的。只是因為他的老家被人操了,勢力大為減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過於的強勢,只能稍稍的放低些許姿態,以尋求盟友的幫助。但由於他往日裡的「高傲」,使得怕他的人和厭惡他的人佔了大多數。在短時間內,他無法找到自己堅定的盟友,便越發的看重和自己有著相同經歷的周延來。   「客氣什麼呢?」周延淡淡的苦笑起來,萬分無奈的說道:「我們眼下的損失是所有勢力裡最重的。很多原來比我們稍弱一些地傢伙,此刻所擁有的實力已經能與我們抗衡了。他們都想著重新分配這兒的權利呢。如果我們兩個互相間再不合作一下,只怕我們是很難鎮住他們的。到那時,只怕不要對面的那些傢伙來打我們,這後頭的這些人就會要了我們的命。」   長得粗豪的周延實際上並不如平常表現出來的那樣毫無心機。在他那暴躁的性格後頭,隱藏著的卻是他那洞察一切的眼睛。他平時只是不想說而已,其實整個戰鬥的情勢早已被他瞭解的明明白白。   「嗯,這個我也知道。只是,我實在看不慣他們這樣的行為啊。」劉吉提到這點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他想到了眼下那群所謂同盟者所在做的事情,他心中不禁又有些冒火:「昨夜那算什麼?明明是一場敗仗嘛。他們眼下居然還有心思享樂?我不曉得他們究竟在想些什麼東西?難不曾他們將這戰敗視為一次勝利?這可真是夠荒謬的了。」他說著,聲音又慢慢地大了起來,眼見又是一場風暴要發出。   「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周延無奈的點頭,他看了看劉吉那佈滿陰雲的臉,復又連忙寬慰道:「其實這些東西也不必太急的。敵人的兵力一時半會也就那麼多。東面的孫策正打算和黃祖交手哪,不可能會有援軍在過來支援對面的這些人哪。我軍雖然作業損失慘重,但那只是量方面的損失。敵我優劣的對比並沒有發生改變,他們依舊是沒有辦法直接攻打這西陽城的,所以我們還有的是時間等待。」   「可是……」劉吉心中還有些擔心:「若是就在這兒處理這些事情,只怕會讓在我們身後的那些傢伙把我們的老窩都給操了啊。」   「操就操吧。對我們來說不會有更糟糕的情況了。」周延輕輕的眨了眨眼睛,其中蘊含的捉猝的笑意:「伯祥真是急了啊。你難道忘記了我們早已沒有家可言了嗎?再操下去,只怕操的就是他們的老窩了。」   「原來如此!」劉吉訕訕的笑了,他輕輕的一拍自己的腦門,似以意識到自己前面的失態。「看來,我真是被氣的傻了啊。」他暗暗的念叨,自嘲的撇撇嘴,終於完全心安的坐將下來。   一通氣過後,兩人不禁有些餓了,便命下人呈上些許食物來果腹。因所有的賊首都回到了各自的廂房中去享受樂子了,故整個大廳之上便只有他們兩人的進食之音。   正吃著間,突然門外一人急急忙忙的衝進來報道:「周大人、劉大人,敵人……敵人把我們的兄弟都放回來了。」   「什麼?」劉吉將手中的碗種種的放在桌子,整個人陡地站立起來。這件事就表面而言決然說不上是什麼壞事,但卻讓人覺得很奇怪。   「這些傢伙好好的為什麼要把已經俘虜的士兵都放回來呢?」這份古怪,讓周延也不禁疑惑起來。   被俘虜的手下讓人家給放了回來,這對於西陽城裡的各個老大們而言絕對是一件大事。比劉吉、周延他們要找自己的事兒大多了。雖然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迷戀於美妙意境的他們依舊有些不捨,但還是嘟囔的從榻上起來,施施然的穿好衣服,準備去前廳商量這些返還回來俘虜的問題。當然,他們臨走的時候不曾忘記將自己的房門鎖上,也不曾忘記惡狠狠的交代裡頭的嬌人一句:「乖乖的給我躺住,等老子回來再繼續。」   吩咐好了一切之後的他們來到了縣衙前邊的大廳之上。在和自己認識幾位盟友或是仇敵草草地行過禮之後,他們團團的坐在了大廳的兩側,只把那主位空了出來。從來也不認為自己比別人差的他們都是那種不服管教的主兒。為了讓自己人不至於在敵人來沒有攻來之前就自亂陣腳,他們便十分「民主」的不設這聯軍盟主之位,只立了兩位軍師。那就是劉吉和周延二人。畢竟,這兩人的隊伍是所有人中最強悍的,他們不得不讓其坐上高位。   團團的環視四周,眼見大廳裡的人都到齊了。眾人便讓手下從那些俘虜中提出一個能在這兒說得上話的人來。他們迫切的想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而只所以要找上那有些地位,說得上話的傢伙,主要是因為在這兒的眾人中,凡是能說得上話的傢伙都是有那麼一些水平的。他們有將一件事情說明白的能力。   不一會,從下頭帶上一個人來。雖然他長得頗讓人有些不敢恭維,但卻是讓這大廳頗有些吃驚。   「嚴仲,怎麼會是你?」眾人的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來。   這個叫嚴仲的傢伙是一個尖嘴猴腮的小人,平時裡最喜歡的就是女色。可算得上是一見美女就想撲上去與之大幹一番的傢伙。雖然他也是整個抵抗聯軍中的一員,但過差的樣貌、過低的實力和異常齷齪的行為,讓他在真個聯軍中的人緣還不是一般的差勁。同樣是惡棍,但大家就是討厭這麼一個傢伙的存在。若不是他多少也算是一番老大,只怕眼下一走出這大廳就會給人宰咯。   眾人看了看他那單薄到了極點的身材,心中頓時有些明白:「為什麼這樣一號老大級的人物會落到被人俘虜的地步?想來他是因為身體太差而無法跑動吧。當老大,當到了身體都跨了地步,這傢伙大約把自己所有的經歷都放在了女人身上吧。真是一個如同垃圾一般的傢伙。」眾人不堪的在自己的心裡描繪嚴仲的各式行為。他們望著他,眼中的鄙夷卻是更加深沉了。   但不管怎麼樣,他的地位和口才確實是所有歸還俘虜中最高的。讓他來解釋整個事情的經過,確實是最好的選擇。當然了,他那幾乎沒有人喜歡的人際關係,也是他眼下非常重要的一點。因為他和所有人的關係都是非常差,因此也沒有人認為他會將真正的事實扭曲。他們都認為,他接下來的這番話是非常真實的。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敵人把你們放出來的嗎?他們為什麼要放你們?這次被歸還的難道是你們當中的所有人嗎?」聚集在一起的眾位老大似乎不曉得秩序為何物。當嚴仲被帶了上來,尤自站在一邊醞釀著胸中之話題的時候,一連串暴起的疑問就鋪天蓋地的同時向他砸來,讓他一下子竟不知所措起來。   「這個……」一下子被嚇著的嚴仲不自然的吞了吞口水,才略略有些膽怯的開始了自己的解說:「我們是怎麼回事?很簡單,我們就是一群被敵人放會來的俘虜而已。至於,他們為什麼要放會我們?用他們的話說就是他們的糧草到今夜為之也不是那麼充足了。要是單單供應他們自己的軍隊還是足夠的,但要是再加上我們這些俘虜的話,那絕對支持不下幾天。他們將我們這些人視為一個包袱。他們急切的想甩掉這個包袱。所以他們對我們進行了甄別。」   「甄別?什麼甄別?」馬上就有人迫切的逼問道。   「他們讓我們選擇自己跟隨地大勢力。凡歸屬於『追擊一群』全部站在左邊,凡歸屬於『敗退一群』的全部站在右邊。所謂『追擊一群』就是劉吉老大和周延老大的手下,他們的人數是所有人裡最多的。而『敗退一群』則是剩下這幾位老大的手下,他們大都狼狽的很。我原本是想站在右邊的,然而右邊太過混亂,我這單薄身子竟然被一個傢伙深深的擠歪了好幾步,撞進了左邊的隊伍之中,接著又是一片的混亂。我本想掙扎起來重新回到右邊的隊伍裡去。可是就在我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來的時候。那些該死的敵人居然下達了一個瘋狂決定……」嚴仲說道這裡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眼中的恐懼深深的流露出來。他彷彿被什麼東西遏制住了一般,整個人再這一瞬間呆住了。很顯然的,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怎麼了?那究竟怎樣的決定,讓你竟然會有這樣的表情?」眾人看了看嚴仲那僵住的表情,心中不由得咯登了一下,有了不好的感覺,便連忙追問道。   「他們說,『因為軍隊缺少糧食,所以養不起我們這些廢物。本來打算將這些人統統殺死的。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決定少少的殺掉一部分,而放另一部分回去。』於是,他們便抓鬮,最終選定了我們所在的這一隊釋放,而將另外的一隊殺卻。他們讓我們一邊等待,說是等殺掉了另一邊的一隊之後,才放我們回來。我想他們大約是要向我們示威吧。」嚴仲在眾人的追問之下回過神來,繼續回憶整件事情的經過:「他們將那要被殺死的隊伍細分做三隊,用三種不同的方式殺他們:第一隊死的比較簡單也就是砍頭而已;第二隊負責挖坑,說是要為第一隊掩埋屍體,實際上那掩埋屍體的坑被勒令挖掘的非常大非常深。在那些混蛋的威逼下,他們非但將第一隊的屍體掩埋了,就連其自身也一起被蓋了下去——第二隊是被坑殺的。這原本也算是一種『正常』的死法,和這最後的第三隊比起來總也不算太慘。你們絕對想不到第三隊是怎樣死的……!」他膽戰心驚的顛抖著自己的聲音,眼睛緊緊閉了起來,彷彿那第三隊人慘死的模樣在自己的眼前晃蕩著。   「說出來……!」有人嚴厲萬分的開口了。雖然嚴仲的話只是源於他自己的害怕而變得如此的斷續,但就別人而言,卻是將一件事情分做了好幾個關口來賣,他將眾人的胃口吊得老高。   「第三隊人……第三隊人是被凌遲的……!」嚴仲已經無法忍受那可怕的記憶浮現在自己的腦海中了。他痛苦的低下頭去,蹲著,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頭顱。   「什麼?凌遲?」眾人聽聞都不由自主的大驚失色,紛紛的議論起來。   凌遲,又名為千刀萬剮。雖然根據死刑命令的不同而有不同的刀數,有時未必真有一千刀那麼多,但其中的可怕卻是讓人不寒而慄的。那是一種極為恐怖的死法,被施以這種酷刑的人往往在經受了巨大的痛苦和驚嚇恐懼之後才在最後一刀下斷氣。由於這樣的刑法往往被施用在重刑犯身上又不禁人觀看,是以它成了眾人心中殘酷死亡的代名詞,而在民間廣為人知。   「是的,凌遲。」良久之後議論才稍稍的息止了,嚴仲也重新的抬起頭來繼續自己的解釋,「我們這些人最多只是一介強盜而已,原本也是當不起這盛大的刑罰。於是,他們便利用了另外一個借口來進行這樣的殘殺。『給士兵一個見血的機會』這便是他們的理由。整整一千零二十四名士兵從第三隊人的面前走過,每個人都用自己手中的兵器在他們的身上劃下一刀,雖說他們這些人畢竟不是真正的劊子手,很難保證其下刀力道的輕重,但由於對方那個混戰將軍早已下令不得往俘虜的要害上招呼,這才使得挨刀的士兵,在異常的痛苦中挺過了這一千零二十刀的切割,再最後一刀上斃命,以慘叫到了嘶啞的聲音斷氣。一切,他們都是在這麼一個短短的上午完成的。直到他們完成了這些,才故作大度的將我們這些人給都放了。他們以為這是對我們的一種仁慈,但是他們沒有想到這樣的仁慈之後,我們已經沒有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了。」   「原來如此啊!」眾人恍然。他們迅速的倒吸一口冷氣。對面的敵人是一個心狠手辣,卻又機關算盡的傢伙,這讓他們著實有些害怕。他們都是惡人,但卻不是那種惡到了死不悔改的人,因此他們分外的害怕那手段比自己還要殘酷,頭腦比自己還要精明的傢伙。   「唉,可惜了我們的兄弟啊。他們死得真的是好慘!」嚴仲哭喪著臉,無奈的哀嚎不已。他和他的手下是一同被俘的,由於發生了那麼一個變故,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而他的手下卻完全被對方給殺死,眼下的他無疑成為了所有老大中第一個沒有自己兵力的傢伙,成了單獨一人的勢力。這令他十分難受,也十分的害怕。因為他擔心自己就這麼出去的話,以其自身的人緣,只怕沒走多少路就會被人殺死。   心傷於自己手下的身亡,擔憂於自己勢力的消散,恐懼於自己的命不長久,他終於按奈不住的號啕大哭起來。一時間,容得整個大廳的氣氛悲切不已。即使坐在兩旁聽他訴說的眾位老大也聽得心裡有些發酸。他們回想起昨夜的亡命和今日被俘手下的慘死,心中也越發的難過,其中有幾個感情稍稍豐富一些的,也不由自主的落下了淚水。   如此難過的哭了一通,終於有人提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各位不能再這樣傷心下去了。如今我們大家都遭受了很大的損失,正是需要振作的時候。我希望大家都把精力放在如何整軍備戰上頭。有這麼一批俘虜被放回來是一件好事,他們不但能抵銷我們一部分軍力的損失,更給我們了一份寶貴的經驗。從戰場上生還的士兵,哪怕他們曾經被敵人俘虜過,其所擁有的戰力也比那些沒有經歷過任何戰鬥的人要好上許多。我想我們應該考慮如何分配這些歸來的勇士了。」   「分配這些人?為什麼還要分配?」聽說有人想將這些大多數原本屬於自己的士兵再進行分配,周延當下就瞪起了眼睛:「你難道沒聽嚴仲說這些人原本都算是我們兩個軍師的所屬嗎?他們原來就是我們的屬下,眼下歸來了,自然也得重新入列才行。只需吩咐他們找各自的頭目匯報就是了,哪裡還有那麼多問題可言?」   「話不能這麼說?原來的士兵是你們的沒錯,但打仗遭受的損失卻是大家的。敵人將俘虜的隊伍分作兩隊,一隊是你們的人佔多數,一隊則是我們的人佔多數。對方是在這二選一的兩隊中擇出一隊進行屠殺。可以說在這之前,兩隊被屠殺的可能是一樣的。在選擇了之後,你們的隊伍被放回,即可以算是你們的幸運,也可以算是你們用我們那些俘虜的命換回的。如此一來,你們的人還敢說完全算是你們的嗎?他們中至少也包含了我們那些俘虜的性命吧。若非老天幫了你們一把,只怕死得就是你們那群人了。」有人如此反駁道。   「就是……」   「仗是為了大家而打,損失自然也得大家共同來承擔……」   「周軍師,你可不能把這些人捂著不放啊。要曉得他們可是用我們的人命換來的……」   一時間,見到似乎有便宜可佔,眾人便紛紛揚揚的議論起來,勸說著劉吉周延二人將這些歸來的戰士按各個勢力的平均數分派下去。   「混蛋,這樣子的事情,我是絕對不允許的。我的士兵全是我一個人訓練出來的,我憑什麼要將他們分給你們?」周延暴怒的吼著。他被眾人那七嘴八舌的話語弄得煩躁起來,一時間來不及作更多的思考便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您這樣可是很不講理的喔……」   「就是……」   「怎麼能這樣嘛……」   「昨夜的戰鬥,我們可是為了你們的復仇而進行的。你們居然連分擔些許損失的誠意都沒有。周軍師,您也太令我們失望了阿……」   周延那樣強橫的說辭可是犯了大家的眾怒,他們紛紛反駁道。這聲音如蠅一般不住的在周延的耳邊響起,吵鬧得周延不等安寧。在大家這眾口鑠金的言詞之下,他一時半會倒沒有反駁的機會,只是眼睛越瞪越大,面色越變越黑,頭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隆起,漸漸有了發怒的衝動。他被這兒的眾人挑撥起火氣來。   「這要糟!」看了看周延的模樣,劉吉心中不由得暗暗著急。並不像周延那般容易被人激怒的他已經隱隱的看出了眼下的不妥:「這些混蛋的傢伙們,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竟然聯合作一氣,來逼迫我們讓步?這真是有夠混亂的。但無論如何,我們眼下還是不要和他們正面衝突為佳。」   於是,他趕忙拉住周延,讓他先稍安毋躁一下。接著便抱拳對廳內的眾人說道:「大家的意思我們已經明白了。現在還請大家給我們一些時間讓我們考慮考慮。這麼大的事情是關係到那些弟兄福祉的,我必須回到自己的轄區和手下人商量一下。過幾天,我想會有一個滿意的答覆給你們的。」   「如此甚好。我們彼此間都是盟友麼,自然是應該給你們些許時間的。」看了劉吉的動作,眾人也發現了周延的異樣。看著他那欲擇人而嗜的模樣,他們心中不由得一驚,也不敢將之逼得太過。既然眼下劉吉出來打圓場,他們便也借驢下坡,將這事情輕輕的揭過。雖然他們此刻已有了對劉吉、周延二人的不服之心,但不服也僅僅是不服而已,還沒有到想和兩人鬧翻的地步。   當下兩人與眾人分開,強行要了那些歸來的士兵,回到了其負責的南門防區自去安頓了,根本沒有將士兵再次分配的打算。雖然大家對此更加的不滿起來,但對於兩人已經將肉完全吞下的舉動卻又是無可奈何。這一點他們在那日便已經想到了,但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的發生。   也許,如果沒有接下來的這件事情的話,他們也會繼續這樣面和心不和的同盟下去,直到將對面的敵人消滅為止。然而,這件事情的發生確讓眾人再也無法表面的友好下去。他們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了來自於自己內部的威脅,而不得不將先行解決自己內部的問題作為自己眼下的頭等大事來抓。   那是俘虜回歸之後的第三天,在那一天西陽縣城的賊人們迎來了官軍的第一次攻城。 第二卷風漸 第二十一章 間的序曲(下)(全)   攻城戰是從早上開始的。雖然攻來的魏延軍並沒有耍什麼陰謀詭計,而是堂堂正正的一大早就把自己的兵馬和攻城器械拉到了西陽縣的城門外,但負責防守西陽縣的賊眾還是不由自主的大吃一驚,隨即慌亂忙碌了好一陣。他們,無論是最低階的小嘍囉還是高階的老大都沒有想到城外的敵人居然真的敢來攻打自己。他們一直都以為敵人的兵力很弱,在其所分派出去的征伐部隊沒有歸來以前是斷斷不會來攻打自己的。然而他們失算了。   「好傢伙,居然出動了十八輛投石車。看樣子他們真的是想和我們大幹一場啊。」當看到威風凜凜的攻城器械出現在城牆弓箭射程外的時候,沒有人再對敵人攻擊的真實性產生懷疑了。雖然敵人的兵力非常的少,北、東、西三個城門各自也就那麼區區的幾百名士兵在那兒吆喝著,但看他們那鄭重其事的架勢和推出來的這些器械,卻讓人深刻的相信他們是真的想要用這樣單薄的兵力來進攻自己這有幾千人防守的城池。   「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劉吉、周延兩位軍師有什麼要說的嗎?」站在城牆上的老大們一點也不緊張的面對著城外的敵人,十分輕鬆的詢問剛剛從南門處返回的幾位手下。他們是這些老大派到南門去詢問消息的。   由於幾天前的俘虜事件使得眾賊首和劉吉、周延二人出現了種種的不快。雙方除了表面上的客氣之外,各自高層之間的聯繫都互相斷卻。原本大家遇上這樣的情況是一起來商量解決問題的辦法,但現在眾賊首卻不再與劉周兩人會面,而是直接打發了自己的手下去向兩人詢問情況的種種。看這模樣,似乎他們已經有心甩開劉周兩人自己單干了。   「現在東門、西門、北門都出現了敵人的蹤影,唯南門沒有什麼情況。據兩位軍師所說,這似乎是敵人的陰謀,也許敵人在東、西、北三處的行動可能都是佯攻,而南門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返回的士兵略略喘息著的轉達了劉吉、周延兩人對眼下這個局面的猜測。他們可是在城牆上奔跑了一圈才回來的。雖說西陽城不是很大,但周長接近九里城牆讓人在三刻鐘之內跑完,也確實讓人有些受不了。儘管他們的身體很是強壯,平時也沒少跑路,但在此刻,他們還是微微的有些喘。   「他們真是這麼說的嗎?」一個賊首還想再確認一下。   「是的。」士兵重重的點了點頭。   「該死的,看樣子他們是不會用手中的兵力來支援我們了。」那個賊首十分肯定的說道。他明白了阿劉吉、周延二人話中的意思,頓時對兩人的「無情」痛恨起來。   「這有什麼好惱火的?其實他們不來不是更好嗎?」另一個賊首無所謂的搖了搖頭,臉上卻是掛著慶幸的微笑:「敵人就是這麼一些。他們還要操作手裡的攻城兵器,直接能參與戰鬥的一定更少。現在是大白天了,一切都攤在我們的眼皮低下,只要小心一些,我想我們應該可以吃掉面前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這可是一個莫大的功勞啊。它現在就擺放在我們的面前,我們為什麼還要非得去請劉周兩個傢伙來分享這份功勞呢?」   「這……」眾人稍稍一遲疑,原本還帶著些許害怕的眼睛慢慢變得明年起來:「這是一個功勞啊。我們是可以消滅這些敵人的,我們為什麼非得要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不如劉周兩人呢?」他們想著,越想越是信心高漲起來。不一會,他們心中已是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戰鬥就在他們這樣的信心高漲中開始的。隨著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沉沉的由天落下,重重的砸在西陽的城牆之上,發出了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後,雙方的戰鬥便同時在西陽城的東、西、北三個方向爆發了。   一塊又一塊的石頭被城外的投石車拋上天空,在掠過一道又一道的完美曲線後,狠狠的轟向城牆。這巨大的衝擊,伴隨著巨響和煙塵而來,讓站在城牆上防守的士兵感受到了如處於怒海狂濤中的小舟一般的恐懼。   西陽的城牆原本就是比較殘破的土牆,如何能承受得住如此猛烈的轟擊?僅僅在魏延軍十八架投石車輪流投射了三波之後,三丈高的西陽城牆各處遭受打擊的地方便已隱隱的有了崩潰的跡象。   這一切幾乎是在一瞬間發生的。當他們信心滿滿的以為能輕鬆的消滅城外敵人的時候,這如雷電霹靂一般迅猛地攻擊,給他們了一記當頭棒喝。讓他們無助的認清了一個事實,「守城戰也並不是那麼好打的。」   在一般人的印象之中,守城戰不過是把自己的兵馬望這城牆上一擺,適量的準備好弓箭,滾油、巨石、擂木之類的東西,然後便靜靜的等待對方兵馬的攻擊。在攻城者離自己八十步的時候發弓箭,直到對方將兵馬推進到城下便投滾油、巨石、擂木,再到對方的雲梯豎起,士兵登上城牆之後便與對方面對面廝殺。在這一切的過程之中,似乎在對方攻上城牆之前都是自己壓著對方打。儘管他們也聽說過有投石車這種強力攻城武器的存在,也略略的知曉它們在攻城中會有強大的威力,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會有人用這樣的武器來攻打自己這麼一座殘破的西陽城,更想不到這所謂的強大威力竟會是如此的讓人「恐懼」。   因為沒有相類似的經驗,所以他們一下子被打愣了,混亂的慌忙起來,惶惶而不知所措。   巨大的撞擊聲刺痛著他們的耳膜,讓他們不由自主的抱頭掩耳。城牆的動搖讓他們站立不穩東倒西歪。在風揚而起的煙塵覆蓋之下,他們灰頭土臉的面面相視起來。   這樣的攻擊無疑是出乎他們預料的,面對城外一發接著一發的巨石彈,他們只能淒涼的想找一個地方躲藏起來,以保證自己的安全。雖說敵人是將十八架投石車當作六架來用,以三架為一組的輪射來保證攻擊的連綿,其轟擊範圍並不是很大,但身為盜賊的眾人卻都是怕死的,他們絕不在自己不能對對方進行反擊的情況下去承擔這個親冒矢石的風險。   「該死的,我們就不能反擊嗎?」被人壓著打的感覺總是那樣不好受,在敵人的又一波攻擊過後,有更多人忍耐不住這樣的窩囊了。他們身上的血氣被挑起,一個個都高聲吶喊著:「反擊,我們需要反擊。」   對於下面那些熱血小嘍囉的吶喊,上頭的老大不是不知道。可他們就這樣聚在在一起苦笑的對望著,始終對「反擊」這個問題有著自己的疑慮。   「反擊!反擊!這些人就懂得瞎囔囔。眼下敵人的投石車攻得如此猛烈,我們拿什麼去反擊人家?用弓箭麼?我們這兒得弓箭只能射出一百二十步,還夠不到對方呢。」眾人對此也鬱悶的很,但就是沒有任何辦法。   「要不我們再去和劉周兩人說說?讓他帶兵來幫我們一下?」有人如此的提議道。只是這聲音小小的,讓人一聽便知其並非真心想請劉周兩人,只是因為眼下的困境而迫不得已想找他們想辦法罷了。   「找他們?要去你去好了,我可不想在這兩人傢伙面前落下面子。」雖然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依舊有許多人不願意就如此的去求劉周兩人。   「那眼下的情況……?」眾人都沉下臉去,這確實是一個困難的問題。   「這確是一個麻煩啊。要是敵人沒有那些該死的投石車就好了。」眾人長歎道,總顯得是那樣的沮喪。   「不讓這投石車存在?那很簡單,直接就毀了它們不成嗎?」一個憨憨的老大憨憨的開了口。他說得辦法簡單的很,讓人一聽便將這個與莽撞聯繫在了一起。   「毀了它,說得倒簡單……」有人正想好生的反駁一番呢,但這話說到一半確是停住了:「嗯?毀了它?這也確實很有可能啊。」   「怎麼說?」眾人追問。   「很簡單啊。我們開了城門,這麼許多人衝出去,把他們都消滅了,還不能毀掉這些東西嗎?他們在每個門前都只有這麼一兩百人,我們這邊聚集在一起就有三千多人。兩百對三千,這是怎麼看也會贏的事情。」那人微笑著說道:「有時我們都把問題鬧複雜了,殊不知真正解決問題的辦法其實就這麼簡單。」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隨即說作就做,下令大開西門起來。他們採納了那人的意見準備給外面的敵人來一記狠的。   在「吱吱呀呀」的怪叫聲中,西陽城的西門被打開了。怎麼也算不清是多少人的賊眾揮舞著手上的兵刃邁著凌亂的步伐,一鼓作氣的朝門外兩百來步外的敵人陣地殺去。消滅在這兒建立陣地的傢伙,摧毀那令自己狼狽不堪的投石車,這就是他們這次出擊的預定目標。對於這個目標他們可是自信的緊。當他們打開城門直接向離自己並不遙遠的三百敵人衝去的時候,他們便十分的確定了一點:「這一戰我們是一定會贏的。」   在西門之外指揮這一路三百官軍的是李晟、宋德等人的武藝啟蒙老師徐定。眼下他正面色如常的望著瘋狂朝自己這兒奔來的敵人,輕輕的將手往身後撥了撥,冷冷的笑了起來。   「果然和子旭說的一樣啊。」他小聲的嘟囔了這麼一句,隨即向歸自己統領的士兵下令:「我們後撤!記得裝得像一點,我們的演出很快就要開始了。」   「明白……!」早已被叮囑了一番的士兵們迅速的會意過來,小聲而堅定的回應著自己的主將。   「演出」開始了——用徐定的話說是這樣,但演出內容究竟是什麼除了徐定是完全明瞭之外,便沒有任何人明白了。就算是那些早已被人叮囑究竟該要如何做的士兵,也僅僅清楚一件事情:「自己該『敗』了,在看到敵人的軍隊出城子時,自己就應該慌亂的『潰敗』下去。」   「敵……敵襲啊?」淒厲的喊聲不約而同的從眾人的口中發出。在可以看得見敵人奔來的情況下,大家慌亂起來,迅速的轉身就跑。在跑的時候,大家時不時的還將自己自己身上的一些累贅丟棄,讓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七七八八的散落在那地上,讓人覺得他們真的是害怕到了極點。   「這麼著就想跑嗎?真是一群混蛋啊。」看著對方遠遠的就如此慌張的想溜走,眾人心中都有些許氣憤和不屑。如果不是顧及他們如此地後撤有什麼陰謀埋伏可言的話,他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由於沒有了敵軍的守護。衝出城門的眾賊倒是一人不損的衝到了投石車的面前。面對這個讓他們著實吃了不少苦頭的東西,已經衝到這兒的他們,心情總是那樣的複雜,他們一時不知道究竟該怎樣才好。這時一箭未發便即逃跑的敵人已經溜出了很遠。看著對方那遠遠遁去的身影,他們心中的不平怎麼也是無法掩飾的。儘管在出擊之前他們早已對追擊與否作出了謹慎地判斷,但心中的憤怒還是讓他們中好幾個提出了這樣的問題:「要追擊嗎?」   「追擊同我們的目標不一樣。」大多數的賊首們心有餘悸的搖了搖頭,「這些傢伙溜的比兔子還快,我們去追擊,只怕會落入他們的陷阱之中吧。算了,不要那麼貪心,還是把眼前的傢伙破壞掉拉到。要知道,對方在另兩個城門還是有投石車的啊,我們得抓緊時間才行。」   「那也是……」提出問題的人輕輕的舒了一口氣,點頭放棄了自己的意見。   對投石車的破壞開始了。盜賊們讓大部分的留在外頭,將投石車包圍起來,作為防護,然後選了十幾個力氣大的傢伙,讓他們用手中的兵器把投石車破壞掉。   他們本以為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由於這些人手中的武器並不適合於劈砍質量如此大的東西,而面前這些個投石車製作的又牢固,使得整個破壞的工作陷入的艱難之中。他們整整花費了將近半個時辰的功夫才將這些東西完全破壞掉。這才拼了老命似的指揮這自己的這一大隊人馬朝下一個地點跑去——這次去得是北門。   不過由於破壞西門投石車花費了這麼大得功夫,等他們到了北門的時候,除了幾袈「該死」的投石車之外,他們並沒有看到任何的敵人。想來這邊的人聰明了些,知道西門出了事情,很有可能會牽掣到自己這邊,便二話不說的撤走了。只留下這些行動不便的傢伙。   「那麼還要破壞嗎?」已經有了西門經驗的他們對這東西的堅固可是深有感觸。若還要做相同的事情,只怕又得花上老半天的功夫。這可讓他們不願意了。他們還怕東門的敵人跑了呢。   「算了,這東西也算是威力強大。我們不如把他們搬回去,作為我們城池的防守好了。直接破壞掉,這太困難,也太可惜了。」有人如此提議。   「那好吧。」這贏得了大多數人的同意,畢竟他們也想趕緊啊。   兩刻鐘後,他們氣喘吁吁的趕到了東門邊上。他們原本以為這裡也是空無一人的。但情況再次出乎他們的意料——敵人依舊存在著,並且已經排好了攻擊的陣形。在他們的身後,六架投石車一字排開,做好了攻擊的準備。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想用這麼區區的三百多人來對抗我們嗎?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傢伙。」他們憤怒起來,隱約間覺得自己被人小看了。   「殺吧,殺上去吧!」被人蔑視的感覺引發了他們胸中的憤怒,他們吶喊著,瘋狂的衝上前去,想要迅速的通過這裡,將自己手中的兵刃砍在敵人的身上。他們想將對面那囂張的傢伙切碎。   然而在他們發揮自己大無畏的精神,不怕死的朝敵人的陣地衝去的時候,敵人的攻擊來臨了。   六架投石車齊刷刷的對著奔來的人群來了一次攻擊。這是齊射。六個木桶被投石車槓槓的巨力拋上天空,滑過一道高高拱起的弧線,落在了人群之中。或許是因為這木桶實在太沉太沉的緣故吧,這一次攻擊並不曾將木桶拋得多遠,只是十分貼近砸在了衝來隊伍的前部。落地的巨大衝擊讓木桶碎裂開來,裡頭的液體混合著散開的木屑四散而去,讓它落點周圍的賊眾都不可避免的沾染到了些許。   這樣的攻擊並沒有多少威力,僅僅讓被直擊的幾個倒霉的傢伙受了一點輕傷而已。但一種恐慌的氣氛卻在這一記攻擊時候在眾人之間蔓延開來。因為他們大都通過自己的嗅覺明白了這些木桶裡裝著的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是油啊!」他們慌張起來,急急忙忙的想退到後面去。他們已經真切的看到了對面正由大約一百的弓箭手舉起了手中的火箭。   危險了。前面的人慌亂的想往後撤,因為他們不想被對方火箭而引起的大火給燒死。而後陣的人並不清楚這一點,依舊拚命的往前衝去。使得雙方就在這前陣與中陣交接的地方出現了混亂。   火箭被射出了。那於白日映耀之下點著並不顯眼的橘紅色火苗的箭矢,在士兵的輕輕一鬆手間變飛快的離弦而去,飛快的鑽進了賊軍的前陣之中。雖然不可能每一支箭都點燃火頭,但只要火頭一起便迅速的蔓延開來。很快的,賊軍的前陣與混亂的地方就陷入的硝煙與大火之中。人的慘呼聲,油的嗶剝聲,以及那烤肉的味道就混雜在一起了。那被六架投石車所擲出的木桶只怕也裝了幾百上千近的油呢。足夠讓著熊熊的火焰燒上好一陣子的了。   「前軍完了,中軍也前進不了。這群該死的混蛋,居然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我們。」站在後陣看到這一切的賊首們先是目瞪口呆了一陣,隨即便憤憤不平的怒罵起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投石車竟然還有這樣攻擊的手段啊。   「真是卑鄙。」他們也只能這樣說了。對於被陷在火海之中的手下,他們沒有任何解救的辦法,只能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這麼幾百號人活活被燒著,發出痛苦的慘叫聲。   「還好這一次我們是呆在後頭啊。」面對屬下的死,他們或許有些許哀傷。但卻是十分短暫的。在那一霎而過的傷痛之後,他們心裡充溢著的確是滿滿的慶幸。死道友而不死貧道,在以利益來結合的組織之中,人情就是如許的涼薄。   不過在魏延的計劃之中一切都是如此公平的。當這些賊首賊眾正自為自己的生存而慶幸的時候。一股隱隱的轟鳴從大地的西北角傳來,漸漸地大了,便看見那一支雄壯的騎兵:全身穿著輕便的皮甲,手裡拿著細長而堅銳的長槍,當先率領他們的是一員年約十八九歲的小將。那英挺俊顏正是他們幾天前被視為惡夢的。   「宋德!是宋德的騎兵隊!」眾人明顯的慌張起來。他們知道這員小將的名字,更見識到這員小將的勇猛和瘋狂。若是單單以純粹的武力來比較,宋德這位年輕的將領還並沒有到令他們畏之如虎的地步,他們有自信即使一個打不過人家,兩個一齊上是絕對可以把對方招架住的。但,這只是單純的武藝比試罷了。宋德真正讓這些人害怕的是他的勇猛和那一往無前的瘋狂氣勢,在那夜的追擊中他們曾真正的看到這個年輕人是如何將那一支騎兵隊伍一次又一次的往自己的隊形裡突,直至將自己那原本還算是「完美」的隊形突了一個七零八落,從而由所謂的敗退演變成了最讓人不願意見到的潰敗。   「那真是一場惡夢。」經歷過那一夜逃亡的人無不這樣想道。   怎麼樣要跑嗎?   眾人已經無心再這樣戰鬥的下去。雖說他們的人數比對方多上許多,但卻是戰鬥意志全無。那日的恐懼緊緊的□著他們中每一個人的心,讓他們全身戰慄的發抖起來,就和腳下的大地一般。   他們在害怕。   後撤麼?   看著敵人又近了許多,眾人自覺的想轉身就跑。畢竟城門就在裡自己不到兩百步的地方,如果現在發動的話,是應該能夠跑掉的。   可是就這樣跑掉,跑進城內又怎麼樣呢?敵人雖然離自己有一段距離,但卻不是遠到了無法企及的地步。以他們騎兵的能力是絕對可以在自己還來不及將西陽的大門關上之前就追上來的。他們會就這樣直接跟著自己的入城,直接在城裡對自己這些人動手。他們很難想像自己這一方再失去了城牆的保護之後還怎麼與這一群人對抗。雖然眼下只有他們的騎兵再動,但難保他們的步兵不會及時跟上。到那時,一切就變得十分困難了。自己這群人即使能夠將他們全部消滅掉,只怕也會損失慘重。那只是白白的便宜了劉周兩人而已。畢竟在今天的戰鬥中,遭受損失的一直是自己這些人,而劉周兩人的隊伍聽說依舊在那南門的地方悠哉悠哉呢。   「這真是***混蛋。」一個長相粗豪的賊首瞪著雙眼漫罵道。沒有知道他是漫罵對面的敵人還是漫罵那悠哉悠哉的劉周兩人。總之面對這樣的情況眾人除了不爽之外就是那無盡的惱火了。   「算了,和他們拼了拉倒,再猶豫下去我們只怕是全軍皆墨了。」另一個長得多少有些正派的傢伙嚴肅萬分的說道。在此刻幾乎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情況的危機。   「是啊,只能拼了。把他們帶到城裡去還更糟呢。再說,我們這邊有兩千多人,只要爭上一口氣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眾人對視了一眼,最終下定了決心。   「上啊,兄弟們。我們不能再退了,再退就連城池都要丟了。」隨著這一聲憤怒的吶喊,賊兵們略略整頓好自己的陣型,勉強提起自己的膽氣,面對著逼來的宋德騎兵做好了抵抗的準備。他們完全打算用人海將對方淹沒。   片刻之後,騎兵的馬蹄聲已經變成了隆隆的巨響。正當賊兵以為很快就要與這些衝來的殺神接觸的時候,卻十分意外的看著他們齊刷刷的在自己面前六十步的地方勒止住了戰馬的前進。   「怎麼回事?」他們疑惑著。   但答案卻在對方接下來的動作中迅速的揭曉了:在他們的面前的騎兵迅速調整起陣型,將隊伍錯落的分散開來。這些人將手中的長槍往地上一柱,反手摘下了背上的弓弩。張弓、搭箭、放弦,一序列連貫的動作,在轉眼之後將齊刷刷的三百支利箭帶給了因為見勢不好而往前衝來眾人。   一次弓箭的齊射將衝在最前頭的這一群人射了一個七零八落,似乎是十分精準的收取了那麼百把條的人命。不過這些殺傷敵人的數字對宋德而言都不是那麼重要的。他真正看中的是伴隨著這攻擊而產生的另外一個效果——敵方隊形的散開。   這是對方在見識到以密集隊形衝擊過來會成完全變成自己箭矢的靶子之後而對其隊伍進行的一個改變。這本來還算是正確的,但對於這些原本就十分散漫的賊兵而言,這樣的改變就單單是將隊伍散開,而沒有任何地配合。不過這也是一件當然的事情,要讓一般的混混、打手學會配合,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嘛。   他們散開也就相當於混亂了,而這樣的混亂正給了宋德一個突擊的機會。背弓,提槍,在他們還沒有意識過來的時候,宋德發動了突襲。他帶著他的手下,勇猛地衝入賊軍那散開的陣型之中,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收割著他們的性命。   搶捅一個窟窿,刀砍一個頭顱,在這樣的左衝右突之中,原本就因為分散而顯得有些混亂的隊伍變得更加糟糕了,很快他們便完全陷入了挨打的境地,將勉強提起來的那一絲士氣消散的無影無蹤。逃亡又成了他們眼下唯一的選擇。因為他們已經看到在原來騎兵出現的那個地方,一排黑壓壓的軍隊正沉沉的壓來。   「那絕對是敵人的援軍。」這個可怕的事實再加沙惡夢的打擊,另他們完全失去了對戰鬥勝利的追求,他們敗退下去,瘋狂的朝後逃亡。 第二卷風漸 第二十二章 間的結果(全)   「三天前的那場夜戰我們損失了六百人……」西陽縣衙的大廳裡,一個人飽含怒氣的說道。   「今天的這場戰鬥我們損失了五百人……」話語中包含的怒氣越加高漲起來,他的語氣也越來越嚴厲了。   「我們的士兵從總和的三千兩百人,萎縮到了現在的一千八百人。僅在著四天裡我們這些人就損失了一千一百人。而與此相對的是劉、周兩位軍師的兵力一直都沒有什麼減少,在我們損失了一千多人的情況下,你們的隊伍居然只損失了區區的一百多人。這還是在三天前的混戰中損失的。至於今日的戰鬥,你們根本就沒有遭受任何打擊。我很想問問你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終於按奈不下胸中的憤怒,不由自主的大喝出聲。   在他的厲喝聲中大廳裡的所有人都起了各自的反映:劉、周兩人是一臉不耐煩的冷笑連連;而坐在他們對面的另一方,卻是咬牙切齒的瞪視著兩人,大有將之碎屍萬段的想法。儘管他們眼下還坐在一起,還一塊兒參加在這縣衙裡舉行的會議,但很明顯的,他們已經分作了兩派。一邊的人數稍多是以黃巾部眾為主力的盜賊的首領,一邊則是劉吉、周延兩人的為主的地方豪強勢力。此刻他們之間起了矛盾,其激烈的緊迫度卻是已無法再掩蓋與溫文的表面功夫之下而正是浮了上來。   眾人聚集在這大廳裡說是對這幾天的不利進行一次檢討,以尋求改正錯誤的方法,但在實際上卻是以黃巾部眾為首的一派對基本根植於本地,其中還算是富有的劉周兩人一系的攤牌。其主要就是解決互相間勢力大變之後,對整個聯軍的領導問題。   「人無頭不行。我們不能讓指揮再這樣混亂下去,必須給我們的隊伍找一個盟主了。」幾個帶了幾百號人前來支援的黃巾首領面露精光的說到。他們想爭這個位置,想在這兒紮下根。雖說江夏北部的四縣是全江夏最落破的地方,但再怎麼落破都比待在大別山裡要好上許多。在東邊的孫家還沒有實現對自己的諾言之前,待在這裡實在是最好的選擇了。   當然想要在這兒站穩腳跟,取得自己的領地,無疑是會得罪一些人的。那麼得罪誰,以誰為目標就是要花點腦筋好好考慮的事情。由於有著相同的願望,原來在山裡就走得極近的幾個人,正式在兩天前達成了聯合的協議,將各自的隊伍整合起來,並決定以其中勢力最大的張武、陳孫兩人為首領,形成了另一派體系,成為整個聯軍中兵力最多的一支——在完成了整合之後,他們這些人的兵力已經達到1200人左右,遠遠多於劉周兩人的700人。   權利和享受是要以實力作為後盾的。原本劉周兩人的隊伍是全聯軍中最強的一個部分,所以眾人尊他二人為首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而現在張、陳之軍的實力已經高過劉、周兩人,他們想以此為後盾為自己尋求更多的權利也算是正常。再加上這些日子,底下眾人對劉周兩人的一系列不滿,以及劉周兩人那說不清道不明的保存實力之舉,都給了張陳二人以挑撥眾人關係的機會,使他們能夠逐漸漸劉周兩人孤立起來,從而造成了眼下的這種局面。   當然,眾人之所以會和劉周兩人正面對上還是因為了這件事情——因為在眾人面前攤開來,那隱約有些皺紋的白紙和一個似乎剛剛被拆開的信封。若是不曾從周延的手上奪得這個,只怕眾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在這樣的戰時發難。畢竟在他們的面前還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存在。對於他們來說,對面的這個敵人是令他們頭痛萬分的。   但是,他們卻發現了這張詭異的白紙和同樣詭異的信封。   「劉吉、周延兩位大人?你們能解釋一下這封信和你們這些日子的安全究竟有什麼關聯麼?為什麼他們要殺俘虜,偏偏只殺了我們的人,而把你們的給放回了嗎?」陳孫瞪著小眼,以尖刻的語氣質問劉周兩人。   「解釋只怕我不管如何的解釋你們心中都有相應的看法吧?其實,事情原本就是那麼簡單的:我們只是在南門守我們的城而已,因城外旌旗眾多,我不知其虛實深淺,雖敵無進攻之兵,我也只能守在那裡。這一點,我全軍之士兵都可以作證。大約是在你們過來之前的一會時間,原本毫無動靜地敵軍突然有了行動。其中一個身著銀甲的將軍突然出現在城下,向我們這兒射了一支箭。其箭上付著的就是這封信。這著實讓人覺得奇怪,我們當下自然就得將著信攤開來看了。然而這信卻是白紙一張,令我們感到驚詫莫名。正當我們不知所以的時候,你們就來了,把這信要了過去。也許你們想利用這信算計什麼吧!」劉吉忍著胸中的怒火,冷靜而有調理的說明著所經歷的事情:「至於那日的俘虜的問題,不是早有定論了嗎?你們若是非得顛倒黑白的話,只怕一切皆休罷。」   「原來只是巧合啊?」見眾人似乎被劉吉的話語所打動,陳孫的臉不由得微微一變,冷冷的說道:「若只是一次,那或許還能用巧合來解釋。可是兩次皆是如此,這不能不讓人有所疑心。你說你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信封是一張白紙,這可能嗎?能令人相信嗎?要知道,那東西可是在你們手中拿了一會兒時間啊。」   「你究竟想說什麼?」在一邊聽得煩躁的周延皺著眉頭問道。   「我想知道你們究竟是否有和外面的那些傢伙勾結。」陳孫眼睛之中厲光一閃,言詞鋒銳的質問道。   「陳孫,你這小子莫要欺人太甚血口噴人。」聽到陳孫如此的污蔑自己周延暴怒的吼道。他的性格總是那樣的暴躁。   「我血口噴人?你們不要做了卻不敢承擔才是。」陳孫一步也不肯避讓的緊逼道。   見陳孫大有不肯善了的模樣,劉吉再次皺了皺眉頭,眼中燃起憤怒的火焰。只聽他沉聲說道:「陳孫大人,證據,我需要證據。對於如此大事,怎麼能憑你之言就任意的指正呢?若是沒有相關的證據,只怕這兒所有人都會不服的。」   「證據?我是沒有證據來說明你確實通敵。但同樣的,你也沒有相應的證據來證明你自己的清白吧。」陳孫一臉得意的笑著,斜斜的看著他,「你是絕對有嫌疑的,因此你不能再呆在現在這個位置之上。聯軍雖不是什麼法度嚴謹的隊伍,但也決不容許有通敵嫌疑之人身居高位,所以……還請兩位將軍師之職讓出罷。」   「讓出軍師的職位?」劉吉和周延兩人聞言不由得一愣,隨即大笑起來,「原來這才是你們真正意圖啊?原來你們就是為了逼我們讓位啊!哈哈!」   笑著笑著,他們的眼睛越來越變得嚴厲起來:「如果這是你們共同的意願的話,我們將讓出這個位置。但是,我有一點想問你們,在大家面前都有一個如此重要敵人的情況下,你們竟作這種內鬥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們究竟曉不曉得羞恥。哼!事情就到這裡為止吧,你們自己去討論這兩個位置的分配吧。真是豎子不足與謀!」   兩人冷冷的說完這話轉身便離去,直留下身後那一屋子面面相視的人群。   「該死的,這兩個人也太囂張了。」望著離去兩人的背影,張武惱火的撇撇嘴說道。   「沒有辦法,誰讓我們太過激動,還沒有將這兩人通敵的證據掌握就迫不及待的同他們攤牌呢?這下可好,僅僅逼他們退下了位置,卻沒有把他們給解決,反而徹底的得罪了他們,讓我們兩邊之間變得水火不容啊。」陳孫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他對於最終的這種結局也很是不滿。   「完全得罪了他們?那可怎麼辦哦!」有人慌張起來,大都是跟隨著他們一同向劉周兩人發難的小勢力。他們原本對劉周兩人只是在心裡有所不滿,還並未到直接反抗兩人的地步。只是心中並不堅定,在張武、陳孫二人的一通說教之下,就從了兩人一塊朝劉周發難。他們原本想從這其中得到也許好處的,但不想最終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好處一點沒得到,反而把劉周兩人徹底給得罪了,結下了如許的仇怨。作為一個沒啥實力的小勢力,他們實在害怕劉周兩人以此為借口,對自己這一批人進行報復。   「陳大人、張大人,我們可是為了你們才變成這樣的,你們可不能扔下我們不管哦!」那些人立刻轉向了張武、陳孫二人。就他們看來,既然自己這邊與劉周兩人之間有了不可調和地矛盾,那麼自己就沒有了退縮的餘地。自己必須與劉周兩人進行抗爭。當然,自己是打不過兩人的,因此自己必須找到一個能夠和兩人對抗的勢力。在他們的眼中以張武、陳孫兩人為首的勢力無疑是他們最好的選擇。是以他們便迫不及待得攀了上去,緊緊的拉住這條關係。   「放心,放心!我們怎麼會拋棄你們呢?事實上,為了我們大家的安全,為了我們所有人都能看得見明天,為了整個戰局會朝好的方向發展,我們正需要你們的力量呢。」陳孫陰邪而得意的笑了。眾人向自己這邊表決,這正是他所需要的。作為自認比劉周兩傢伙還要厲害許多的人物,他首先看到的就是這眾多小勢力的力量。   「只要把這些小勢力整合起來。不一定要完全把他們收入我們的帳下,只要讓他們適當地聽從我們的話。那將使我們能夠完全壓制住劉周兩人的勢力,讓其完全動彈不得。」這正是張武、陳孫兩人看到的,而劉吉、周延兩人遲遲不能發現的地方。   劉周兩人實在是太獨,太獨了。這樣的態度即使他們能夠充分的超然與眾人的矛盾之外,很好的利用各小勢力之間的矛盾來發展自己,同樣也使得他們的敵人遠遠多餘盟友。這行為準則若是在他們的勢力並未減弱的時候自算是一個不錯的規矩,但是在眼下,卻無疑是讓他們一步一步走向破敗深淵的引子。在他們一步接著一步走錯的時候,張武陳孫兩人確是一點也不給他們喘息機會的緊逼上來。他們完全利用了大多數首領對兩人的不滿和恐懼主導了今日的一切。   「今天做得真是非常完美呢!」當所有的老大都在得到了切實的保證而心滿意足的散去之後,張武、陳孫兩人卻是聚集在陳孫的屋子裡議論起了今天的事情。   「陳孫,你的口才果然是那樣令人驚奇啊。」張武微笑的說道,「不愧為我們汝南黃巾軍中的第一說客。」   「哪裡。若非有張武兄那一派的正氣,只怕我說的話再動聽,只怕眾人也不會有多少心動吧。可惜了,老娘就給我生了這麼一副獐頭鼠目的模樣。」陳孫自嘲的謙遜道,他在隱隱的暗中也連帶著捧了張武一把。   「不敢當啊。你那本是可是後天學成的,而我這樣貌則是天生的,相較而言,倒是你更值得敬佩一些呢。」張武謙虛的擺擺手,隨即臉色一整,問起了正事來:「到今天為止,我們所定下的計劃可以說已經完成了一部分。我想問問你,我們的下一步該有什麼具體的動作沒有。」說著,張武誠懇地望著陳孫,眼巴巴的等候著他的回答。他是將陳孫視為自己的軍師,而給予充分信任的。   「下一步,我們就應該著手於用強硬的辦法徹底的解決劉週二人了。」陳孫陰陰的說道兩眼透著精芒:「我們這些人做事,重要的就是得把事情做全了。若不得罪劉周兩人則已,既然已經得罪了,那就乾脆得罪到底,把他徹底的打到才行。我看,我們必須做好突襲南門的準備了。」   「突襲南門?不會這麼快吧?你不是說還得過一陣子嗎?」張武問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滿是髭鬚的臉一下子舒展開來,一下子變得好大好大。   「計劃趕不上變化啊!劉週二人的兵馬並沒有被削弱多少,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因為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我們的行動就得加快了。眼下那些個小老大,剛剛同意了我們的行動。這正是一個需要趁熱打鐵的機會。如果拖得一段時間,讓劉周兩人先行發動的話,只怕鹿死誰手還是一個完全未知的事情呢!」陳孫以他那特有的尖細嗓音,詳細的解說道:「要知道,劉周兩人也有七百多的士兵,其戰鬥力也是數一數二的,而且他們的裝備又是最好。戰力實在是不容小看啊。」   「所以,我們就要迅速的措不及手的幹掉他們麼?」張武想了想隨即輕笑了起來:「這似乎很有趣呢。我想知道你具體準備怎麼做。」說道這裡,張武臉上露出興奮的顏色。他對於這樣的具體行動總是抱有非常濃厚的興趣。   「以加強城池防守的名義,將那些在在城內駐紮的各個老大的部隊移到城牆上去,利用城牆的互通性來監視南門的部分。而我們自己這將兵馬移到縣衙附近,利用成立的房屋悄悄的將兵馬潛心到南門邊上,做好突襲的準備。這一切都必須在上半夜完成,而在下半夜,這個他們睡眠最深的時候,則是我們大家發動進攻的時候。必須告訴我們手下的每一個人,不必過分的去殺戮劉周兩人的隊伍,只需要把他們都控制住就行了。畢竟,他們也可以捕充成為我們的戰力。除了劉周兩人之外,其他的都不需要我們理會。」陳孫詳細的解釋道。他很適應這種計劃安排者的職務。   在以往同張武的合作中,向來都是由他制定計劃而由張武負責執行的。正因為兩者配合的是如此的融洽,這也使得以他們為首的大別山南部黃巾軍可以抗拒以劉辟、龔都二人為首的大別山北部黃巾軍的打壓。   即使在黃巾之亂被鎮壓了許多年之後的今天,黃巾軍內部爭權奪利的依舊沒有中斷。這不能不說是黃巾軍的悲哀。   「就是這樣麼?你的計劃真是很合我的胃口呢。」張武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他隨即正色的拜託陳孫:「說服那些人的事情還請你多多費心了。我只會讓我們的人馬按照計劃潛入的。哼,那些眼睛都長在頭頂上的傢伙以為我們這些部眾只有那麼一些可憐的實力。難道他們不曉得我們是有所保留的麼?看來今夜必須給他們一些下馬威了。」   「正是如此。」陳孫用力的點點頭:「以前是以劉周兩人為主,我們自然得保留實力,以避免被人當作炮灰來使。但今後,將是要以我們自己為主。若不適當得表現出一定得能力來,只怕會讓他們都瞧不起的,到時也無法很好帶領他們作戰了。所以,今夜的戰鬥我們必須表現的強悍起來才行。」他絮絮叨叨的說著,很努力的擔當了那麼一個說教者的角色。   「明白,你說得這些我都明白。」見到陳孫越說越帶勁得模樣,張武略略的有些慌張起來:「你實在太囉唆了。簡直是把我當小鬼看嘛!你以為這些事情我沒想過麼?」他皺著眉頭說道,語氣中稍稍透出了些許不滿。在這個時候,他覺得陳孫太麻煩了些,倒和那市井之間的長舌婦有得一比。   「或許他以後和他婆娘相處也是這麼一副處處嘮叨什麼都管的模樣吧!」看著陳孫那好容易才閉上的嘴,張武偶爾也會這樣惡毒的肖想道。   事情到這裡就基本已經說定。張武、陳孫二人互相約定了一下聯絡的時間和方式便各自離開去了。一場針對劉吉、周延二人的佈置就此展開。   對於這個陰謀,劉周兩人自然是不清楚的。他們並未想到張武、陳孫二人竟會這麼快就要發動對自己這邊的清洗。只是作為同樣是從鮮血與陰謀中拚搏出來的兩人,自也不會將今天的事情看得如此簡單。他們已經預料到了今後之事危險,明白在經過了白天的事情之後,以張陳二人為首的眾人和自己這邊儀式不可能有善了之局,接下去肯定是你死我活的情況。為了最終能在這樣的傾扎中取得最後的勝利,這兩人也不得不悄悄的在自己的營帳中商討種種對付那倆人的辦法。畢竟,他們兩人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自是不會有多少好果子給對方吃的。   「今天的事情真是氣霎人了。」周延瞪著那滿是怒火的大眼吼道:「那些傢伙居然敢就這樣污蔑我們。我真想一把衝上去把他們的腦袋都給扭下來。」   「不要衝動啊。你難道沒看出來嘛?他們的一切行為都是有計劃的。我們眼前的一切只怕都被張武、陳孫那兩個傢伙給主導著。」劉吉一邊勸慰著周延,讓他暫時平息自己的憤怒,一邊則回憶今天的情形試圖從今天所有人的反映中得出一點有用的消息來。   在張武、陳孫兩人密謀算計劉吉、周延二人的時候,劉吉和周延也反過來算計著那兩人。這樣的反覆計算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反而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也許沒有這樣的計算他們反而會覺得無聊吧。畢竟,他們在一定程度上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鉤心鬥角。   不過……   「你這樣抬高那兩個混蛋,不是有點奇怪麼?他們一向是不怎麼樣的啊。」周延對於劉吉說法頗有些不以為然。在他的印象中張武、陳孫這兩個混蛋可一向都是一般般的,平時也不見他們顯露出多少本事來。不但他們本人如此,就連他們所帶領的黃巾軍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軍紀一般,勇猛一般。簡直有負黃巾軍向來的強悍之名。   「不怎麼樣?你難道不曉得世上有一個詞叫藏拙麼?」劉吉冷冷的吭道,他越想就越覺得張陳二人的可怕:「不但將領藏拙,就連手下的士兵也懂得收斂自己的鋒芒,張武、陳孫這兩個人可真是非同一般哪。」想到這裡他猛地站起身來。   「怎麼了你?」周延奇怪的望著他,似乎還沒有感受到那潛藏的危機。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劉吉神色略略有些張皇的望著周延:「張武、陳孫二人當是有所重大圖謀才如此地藏拙。他原本該一直藏拙下去的,然而他眼下卻是發動。這很可能昭示著,他將會把一場狂猛地風暴帶給我們。」   「你是說他們有可能對我們發動進攻麼?」聽說有這樣的可能周延的臉也變得嚴肅起來。   「而且是非常迅猛,非常強烈的攻擊。我想像他這樣會忍耐的人做事,不發動則已,一旦發動卻是讓我們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的。他們很可能就在今天,就在晚上,對我們發動攻擊!」劉吉神色沉重的說道。他覺得自己到了現在隱隱的已經被逼上了絕路。   「既然有這樣的可能,那我們就得做好準備了?」周延迅速的反應過來。   「嗯,是要將對外的防禦轉為對內了。而且必須做得隱秘才行,表面上萬萬不能讓別人看出什麼,而暗地卻得布好幾個重要的殺招。我要讓那些敢來侵犯我們的人,死無葬身之地。」劉吉點點頭兩眼冒出嚴厲的精光。已經動了殺心的他迅速和周延商量佈置好了自己整個營地的內部調整。   在眼下,他們已經完全將如何解決城外的敵人拋之腦後,而全然以對付城內的敵人為主旨。一場激烈的火拚很快就要展開了。   在未交戰之前,在雙方各自的算計中,似乎都已經認為自己對將要發生的戰鬥有了十足必勝的信心。他們都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的士兵,也相信整個天時是在自己這一邊的。於是,他們都自信滿滿的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部屬了。他們都認為這戰鬥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分出,因此都沒有長遠的打算。   「一戰而乾坤定。」這正是他們普遍的心理。因為有了這樣的想法,他們對將要遇上的困難都有些估計不足了。這正如劉週二人沒有估算到張陳竟會利用城牆從兩翼威脅自己,而張陳二人也沒有預料到劉周兩人竟會算到自己會對其進行攻擊早就做好了防守的準備一般。——當然,以上的這些都是我們這樣旁觀者或後來之人所做出的結論,而對於身處於事件之中的眾人而言有這樣那樣的疏忽原本也是正常。幸許真的讓我們與他們異地而處的話,只怕我們未必能比他們想得更多,看得更遠。   夜來臨了,無盡的昏暗蒼茫的籠罩著這片大地。在藍黑色蒼穹之下,應約有幾點***的西陽縣城是那樣的孤立無助。在輕輕的冷風中,天邊的月牙已然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次西偏。下半夜已經到來了,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將要發生的話,這西月照射下的時光正是最好睡覺的時候。然而,依照張陳二人命令而行動的士兵,眼下卻靜靜的隱蔽的埋伏在劉週二人軍營的邊上,等候出擊命令的下達。   「只要今夜努力了,我們長久以來的願望就將實現!」這是張武、陳孫兩位將軍在出擊之前告訴他們的話,也是他們心中早就奢望的事情。他們原本都是好人家的男兒,只是因為無法繼續在這個吃人的世道生存下去,便參加了黃巾起義。但是,長久的廝殺和起義軍逐漸的變質,讓原本心中還存有一些正直想法的他們最終沉淪下去。雖然心中還有對平靜生活的渴望,但在自身生存的壓迫下,他們也做了不少邪惡的事情。原本,他們就只能一直這樣下去到最後的死亡。可是,東邊孫家提出的一個條件,給了他們以新的希望。   「只要完成江夏的攻略你們便可以被收編到江東的勢力中來,成為我們孫家的正規士兵。」這是孫家提出的條件,對他們確是很有吸引力的。雖然今後同樣是要過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但以正規士兵的身份生活下去,確是比以往安定多了。為了這樣的安定,他們決定賭上一把。   於是,他們便跟著兩位老大來參加這裡的行動,並一次又一次的在戰鬥中存活下來。想那些雜七雜八的謀略計劃,那是老大他們做的事情,而作為一般士兵的他們自然不會理會這些麻煩。反正是老大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又不必開動自己的腦筋,正是他們大多數人的最愛,眼下更有老大的鼓勵之言,他們一下子更是認真起來。他們誰也不願意的在這樣情況下,因為自己一個人的不幸,而使自己和大家的希望落空。   「出擊!」很怪的第一個微弱而堅定的命令傳來,讓他們一下子鬆了一口氣。終於要開始戰鬥了,他們紛紛站起了身子,點起手中的火把,一夥一夥的朝南門處的營寨衝去。很快就在對方沒有任何反應當中,突破了南營的寨門,衝進了那滿是靜悄悄的營地。一切到這裡似乎都順利的很。 第二卷風漸 第二十三章 火拚中的小兵(全)   牛二作為張武帳下的老兵,自從黃巾之亂起到現在已經在這軍中呆了十六年。他已然從當初只憑著一腔熱血就敢抽刀殺人的少年變成了現在略略有些沉穩的中年什長。雖說手下只管了那麼十名士兵,但牛二卻已經十分滿足了。他是一個很看得開的人,心中所想的並不多。他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十人隊的什長了,大小也是一個官,自然得為他手下兄弟們著想。是以,他的小隊在整個張武軍中生還率算是很高的。因為,他的手下攤上了他這麼一個好隊長。   「今夜是一個實現夢想的夜晚!」和大多數人一樣,牛二也是這麼認為的。他抬頭看了看滿是星星的夜空,瞇眼瞅了瞅前面一片安靜的營地,心中對張武將軍的佩服更加深了:「一切都在將軍的預料之中,敵人果然沒有任何防備啊。」   敵人?他們今夜面對的劉周等人在今天之前不還是盟友麼?怎麼這麼快就成了敵人?   這對有的人而言是一個難以想通的問題,但是對牛二這樣的小兵而言,敵人與盟友只是上頭的一句話而已。反正他對前面的那些傢伙並沒有多少好感,要殺他們也只是手上動動而已,心裡卻不會有任何負擔的。   手裡提著一柄跟隨多年的鐵劍,牛二心裡的自信便多了許多。他帶著身後九名拿著斧頭的士兵,貓著身子,小心翼翼地踏著輕快的步子在劉周兩人的軍營中前進。和一般高聲喊殺的士兵不同,他的小隊承擔的是探信的任務,其職責就是運用一切手段找出劉周軍營中潛藏的危險,能處理的就處理掉,不能處理的就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將信息報回來。   儘管張武、陳孫二人怎麼也沒有想過敵人會在自己的軍營裡設伏來對付自己,但出於以往的習慣,他們還是在戰鬥中動用大量的這種探信小隊來處理一切可能發生的問題。   牛二靈巧的走在隊伍的最前頭。他並非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前頭將會遇上什麼,自己究竟該怎樣處理,他雖不能說上是百分之百的瞭解一切,卻也能猜到十之七八。   「小心一點就好,也不必太過緊張了。」有時碰上自己手下有新兵加入,牛二總是對第一次進行這樣任務的新手如此說道。   就牛二自己的感覺而言,「探信」這種任務雖不能算是一點危險也沒有,但也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在戰鬥爆發之時深入敵後,其關鍵就是如何突破敵營在最外頭的防守,只要走好了這潛入的第一步,後面的事情一般而言都會輕鬆許多。畢竟在前方一片混戰的時候,誰會花什麼精力去注意這些人數不多的潛入者呢。只要你不在敵營裡作出什麼太大的動靜,哪怕你一直在敵營待到戰後都不會有人發現的。   在營中帳篷與帳篷之間的陰影中前進,牛二倒是很順利的就帶著自己的手下潛到一個大帳篷的附近。他從陰影中小心的探出頭去,張望了一下那明顯防守十分嚴密的地方,心中不由得暗自慶幸:「我似乎找到一個大目標了呵。」   儘管他並不以自己眼前的官低而覺得自卑,但也決不願意一個良好的立功陞官的機會在自己的眼前而白白的浪費。他看那防守眾多的士兵,心裡便越發的肯定那帳篷之中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人存在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正在發生。他決定好好的上前去探上一探,鬧明白這帳篷裡的究竟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張齊,你帶著兄弟們好好把周圍的幾個傢伙給我看牢了。我到那帳篷處去採採點。各自都把手上的傢伙給我把握好。這一次看來我們是釣到大魚了,很有可能會出現危險的情況。」牛二小聲的吩咐自己的隊友。在軍中早已呆過多年的他,很清楚一個事實:「在大多數的情況下,功勞往往是和危險成正比的。功勞越大,那為了獲取這個功勞而產生的危險也越大。」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得不給自己找一個合適的後路,上一些多少能夠維護自己安全的保險。   牛二自然很信任自己的兄弟。他完全將自己的生死交到他們身上。在吩咐了,他們為自己做掩護之後,他迅速的跳起輕盈的步伐於幾個縱躍間由營帳與營帳貼近的陰影中靠近了那防守嚴密的大帳。接下來,他並不急著上前,因為他曉得那是極端莽撞的行為。他只是躲在陰影之中,靜靜的觀察目標周圍守衛行動的跡象。在小心翼翼的查明了目標周圍的守衛行動跡象之後,他這才行動起來。利用兩隊守衛都交叉著背對自己點當口,迅速的前突來到了目標的身邊,來到了他早就通過觀察而確定下來的一個隱蔽點。   這是隱蔽點在目標帳篷與旁邊一個帳篷交接而成過道中。無數的大大小小的雜物堆積在這裡,很自然的形成了一個旁人視線難以企及的空間。雖然不大,卻是夠牛二蹲著蜷縮起身子來。他將自己的耳朵緊緊的貼住那帳篷的蒙布細細的探聽裡頭的情形。但由於這帳篷實在是太重要太重要了,裡頭的敵人似乎在這帳篷上做了些防盜聽的措施,讓裡頭的聲音無法清晰的傳出來。即使牛二這般拼了老命偷聽也最終只得到一些隻言片語的模糊。   「……,準備好了嗎?……」一個人說道。   「好了……」另一個人回答。   「……就怎麼推進的話,應該……,……這樣我們的伏擊就……」當先一個人的話語一時間有了起伏,他的心情顯然並不平靜。   「……絕對能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的!」後面一人堅定的應和著,隨即著帳篷裡想起了一陣刺耳的笑聲。   牛二聽著這模糊的片斷,心中的不安一下子湧了上來:「敵人在這裡布下了很厲害的埋伏。這埋伏隱蔽的很好,以至於我們一路行來都沒有任何的發現。」   「危險了,敵人看樣子是要將我們一網打盡,而我們很多人卻是連一點危險也感覺不到,這是很糟糕的。」很快的,他迅速的確定了這一點,並決定迅速的向後方通報這個消息。   說實在的,在猛然聽到這個很可能會讓自己全軍覆沒的消息,牛二的心一下就慌了起來。他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麼看待自己這支隊伍的,長期的共同生活倒是讓他對這支隊伍產生了深厚的感情來。要他坐視隊伍的毀滅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於是,他在作出了決斷之後,迅速的起身,稍稍的瞄了一下放回路線上衛兵的所在,估算一下憑藉著自己的速度似乎可以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脫離,便迅速的躍起身子。籍由身前幾個支點作為助力,他整個人便如同大鳥一般掠過黑色的天空遙遙的落向了他與眾人當初所約定的方向。   然而由於他的心情過於激盪了些,用力過猛了些,造成的動靜有些大了,驚動了帳裡的人,讓他們警覺起來,一時間呼喊聲大起。   剛剛落地的牛二還來不及與自己的戰友會合便看到那目標周圍的守衛像是得到了什麼指示一般,迅速的朝自己這邊搜尋過來。   「不好,被他們發現了。」牛二心中暗自道了一聲糟。   果然是糟的可以。對方的目標明確的很就是要徹底的搜索自己這邊一通,好找出那明顯偷聽他們計劃的人。眼見對方離自己越來越近,在陰影中纏住自己身體的牛二頭上已經隱隱的有冷汗冒出。在這樣緊張的情況下,他還做不到那種大無畏的地步,他心中依舊是有些害怕的。   「怎麼辦?」他略略的有些手足無措了。因為他知道自己身上當著全軍上下兩千多號人的性命,是萬萬不能有半點冒險的。   他慌張著,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敵人,他甚至有些絕望了。   然而一波突然針對那些朝自己這邊襲來之敵人的攻擊,讓他終於稍稍的安下些許心來,隨即又被內心關於隊友的牽掛而擔上了心。   他看得出來那些攻擊者所用的都是一些簡單的鐵角飛鏢之類武器。雖然投擲的數量很多,但真正由此而產生的殺傷卻高不到哪裡去。那些被攻擊到而顯得有些狼狽的敵兵,與其說是被這些破空而來的暗器給刺傷,倒不如說他們是被這些暗器的沉重給砸傷。這些山上自製武器除了沉重之外,其鋒銳度總是讓人無法滿意,他們給敵人造成的傷害也是讓人無法微笑著接受的。   從攻擊的武器和造成的傷害,牛二就能十分清楚地分辨出這些襲擊者是自己兄弟。   「他們……他們是在幫我啊。」對於兄弟為什麼會有如此出格的大行動,為什麼會在群敵環視之下還作出這無疑於找死的大動靜,牛二心中跟明鏡似的明白很。只是心中越明白這是為什麼,他心中的感動也就越深。   他牛二不曾讀多少書,只在好幾年前聽兩個文縐縐的書生說過:「人生得一知己足以。」以前牛二總是不太清楚其中的含義,然而在眼下他似乎鬼使神差的略略有些把握到這話其中的醞意了。他也不曉得自己心中所想的究竟對不對,他只明白:「有人真的為自己的生死而著想,為自己的能生存下去耳拚命的感覺,很好也很心痛。」   牛二堅忍的站了起來。他沒有浪費自己的兄弟給自己帶來的生存機會。他低著頭,貓著身子,籍由營地裡的那一切存在地陰影迅速回撤了。他似乎將自己的戰友拋之腦後,自始至終都沒有轉身朝那個方向看過。即使在風中隱約有數聲慘呼傳來,他依舊鐵石心腸的向前。只是在奔跑之中,隱約有幾滴火熱的水珠朝身後飄去。那鹹鹹的,或許就是他的淚水吧。   瘋狂的奔跑了一刻鐘,前方一片混亂的戰局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終於來到了戰場。   在這裡,敵方和我方交縱的身影,將原本就顯得有些混沌的戰勢變得更加令人迷茫。剛剛來到戰場的牛二一時間分辨不出自己主營的所在,便只好牢記著一點:「自己的主營就在這戰場的後方,在自己的面前。」   為了將自己所探知的消息迅速匯報上去,他不得不提劍上陣,想在這混亂的戰場中找尋出一條通往主營的路來。   不要以為,他只是一個什長就認為他的武力極低。十六年的軍旅生涯除了讓他有少年的青澀變做中年的成熟之外,也讓他對手中的劍有了更加深刻的瞭解。他牛家雖說也只是農家中一員,但那也就是這幾代的事情。他的祖上可也是有人成為將軍的,儘管現在破落了沒有多少東西剩下來,但作為當初建功立業的根本,還是有一本劍譜留下的。這也成為了牛二不斷提升自己實力的關鍵。   在這十六年裡,他已是將那劍法練得純熟無比。只是由於他所負責的大多數是那種探信的工作,一般而言並不需要真正的在戰場上搏殺,因此他的英勇並沒有被多少人所知曉。自然也沒有 人知道,他手上提了這麼一把劍究竟會給他身邊的敵人帶來怎樣的傷害。   他步行衝入戰局,手中的劍化作一條褐色的匹練在 身前環繞著緊緊的護住自己的身體,只是有時又變為一兩條散射而出的直線將靠近自己的人給刺穿。   這無疑是一套凌厲的劍法,它完全將戰場所要求的簡練與決鬥所要求的靈巧詭異結合起來,其底是以防守為主,其攻是十分精練簡潔的。雖然就那麼一兩記攻勢,但卻是足以讓人致命的。因為它攻的方向完全都是敵人身上的要害。這絕對是一套以「一擊必殺」為手段的劍法。   人在陣中穿行,也不知道有多少敵人想對這麼一個中年大叔模樣的什長下手,而又一個接著一個倒在了他的劍上。   「一個可怕的殺手!」遠遠的有觀察到這一點的眾人都不約而同的這樣認為。   對於軍人來說,威名往往是與殺敵的多少相關聯的。以前負責探信任務的牛二,因為沒有多少殺敵的機會自然也就沒有任何威名可言,而現在的他,在戰場上一言不語的殺戮,讓無數的敵人倒在他的劍下,自然而然的創出了令人驚懼的威名。他讓所有認識他或不認識他的人感到吃驚。   「真是勇猛啊!那個人……」這一幕張武在軍陣的後面也看到了。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聽了周圍其他人的傳說,他也明白過來:「在我的軍中居然還有這麼一個猛將?」   「告訴我,他究竟是誰?」猛將人人都愛,在發現自己這邊還有如許寶貝之後,張武的心一下子興奮起來,他一把提起身邊的親兵將自己的大臉猛地在其驚懼的眼中放大,厲聲的喝問道:「我要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那……那是……」被張武一把抓住的士兵似乎受了極大的驚嚇,一時間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個清楚來。   「那是牛二什長。」在那士兵身旁的另一個小兵興奮的回答道。他曾經在牛二的手下呆過,與這位憨厚的什長很是要好。可就算是這樣,他也是第一次看將什長僅擁有如許的武力。「什長的功夫或許比張武將軍還好了吧?」他暗自的將戰陣中的人與身邊的將軍做了一番對比,隨即得出這驚人的結論。   「什長?他只是一個什長??」聽到這樣的答案張武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精彩起來,吃驚、憤怒、哀傷的情緒在他的臉色迅速的變化著。他呆愣住了,直到好一會兒之後,他才憤怒的大喊:「我手下的那些人究竟是幹什麼用的?有這樣好的人才為什麼迅速的告訴我?難道他們怕這個小小的什長會擠掉他們位置嗎?真是一群只知道自己的傢伙。」他生氣了,臉上的五官正在陰翳的怒火中變得扭曲起來。對於這麼一個勇猛的人才不被重用,張武實在是深深的惋惜著。   在把自己的手下不點名道姓的大罵一通後,張武的怒火才稍稍的平息了些許。他定定的在那兒看了一會前方的戰鬥,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再問剛剛的那個小兵:「你說這牛二原來是負責什麼工作的?」   「他,一直都是負責探信的啊。算是後斥中的精銳吧。」小兵迅速的回答道。   「探信的?」原來如此,張武一下子會意過來:「可能不是我的手下想把這個人才揶住,而是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再自己下頭還有這麼一個強悍的傢伙啊。」   因為是負責戰場言行的工作,自然是不太有機會親自上陣殺敵,以至於他的威名在今夜之前並不響亮。然而他是老大,有的時候是必須堅持的,即使那話有些說錯了。   「原來是負責探信的?嗯,這也正解釋了他為什麼會一隻朝我們這邊殺來吧。或許他得到了一些不錯的消息。」張武想到了這一點,心中不由得微微的一動,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看他那模樣似乎是從敵陣後殺來的,想來是得到了什麼重要的消息。」張武判斷了一下,迅速的下令到,「誰手上還有兵力的?給我派一部人馬過去,把他給我接應過來。」   「是!」手下聞言迅速的派出了兵馬。他們是黃巾軍,是曾經與這漢室皇庭爭奪天下的人,其等級之森嚴或許沒有早已錘煉這一套數百年的漢朝那麼嚴重,但在軍中一軍之首所說的話還是會被人毫無保留的執行。就像現在一般,他們並不理解張武下這命令的究竟是為了什麼,但他們依舊照辦了。   由於,張武這邊確切的猜到了牛二的目的,並由此而派出了接應的部隊,使得牛二終於能夠順利的來到這後陣之地。   此刻,牛二已然是氣喘吁吁的。他的劍法雖說是高明,但始終是無法達到上乘的地步。方才在戰陣中廝殺了那麼久,他早已疲憊。面對蜂蛹二來的敵人,他看到了對面的目的地,卻在不斷的殺戮中感到了永遠無法達到的無奈。若非,張武派一支人馬專門來支援他,只怕他很快就會因為體力耗盡而最終沒於戰陣之中。   「不過還好啊……」終於安全的他不由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在跟隨接應之人走向張武所在的時候,他一邊努力的調節自己的心情,讓之變得平靜起來,一邊則清理腦海中的思緒,試圖讓那因為搏殺而變得有些混沌的想法重新明晰起來。當完成了這一切之後,他便一臉平靜的站立在張武的面前。   「你負責探信一般是不需要動手的。眼下你居然鬧出了這麼大動靜,只怕真的有什麼十分要緊的情況出現了吧!」張武看著臉上滿是風塵、衣甲上都沾染著點滴血漬的牛二微笑的問道。他眼下的隊伍在劉週二人的軍營中推進的十分順利,使他輕鬆的擁有了一個不錯的心情。   「是的,將軍!」牛二肯定的點了點頭,「我和我的小隊潛到了敵人的後方,發現了一個被敵人重兵防守的帳篷。黑暗中我們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不是敵人的主營,但敵人既然重兵防守那裡,那裡就肯定有敵人非常重要的東西存在。我在隊友的掩護下,靠近了那裡,聽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敵人已經在這裡布下了足以將我們一網打盡的伏兵。為了把這個消息傳回來我的隊友已經全部犧牲了。」   「什麼?你是說他們在這營地裡還有伏兵的存在?」張武聞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全然是一副無法置信的模樣:「這怎麼可能?戰鬥已經打成了這副模樣,對方明明就是準備死守啊,怎麼可能還有伏兵呢?」他想著輕輕的甩了甩頭,心中總覺得這是有些太荒謬了。   然而看著在犧牲了戰友之後拼了老命也要把這個消息傳達給自己的牛二,張武心中的不確定便不由自主的減少了許多。他認為這個忠誠的部下是不會用假消息來欺騙自己的。   「敵人在營中設伏?那或許真的有所可能。只是,這樣一來必然會損壞他們自己營地,劉吉、周延這兩個傢伙難道已經做好犧牲眼前這一切的準備?」張武想著,卻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他覺得自己的頭大了,各種標識著「此路不通」的想法在他的腦中激烈的碰撞著,讓他一時間煩惱無比,無所適從。   「要是陳孫在這兒就好了。」張武痛苦的想道。他本不是智將類型的人物,本就不擅長思考分析,眼下要他一下去判斷牛二所告知的情報是不是真的那也太過勉強於他了。   不過眼下的陳孫卻是早已為了兩翼合圍的事情忙碌去了,只留下張武一個人指揮這中軍的進攻。原本以為這中軍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才是,哪想最終確冒出了這麼一個麻煩。   「這真是……」張武思索了良久,最終才作出了一個決定:「全軍戒備,放緩突進速度。」   說實在的他並不想這麼做,但是那情報所顯示出來的可能性,使他不得不謹慎的為自己的軍隊考慮的更多一些。軍隊是用來取得勝利的而不是用來送死的。如果經歷了危險能取得最終的勝利,那他一定會忽略這樣的危險。可如果危險是通往毀滅,那這樣的危險還有必要去經歷嗎?既然敵人在軍營裡的伏兵有毀滅自己的可能,那自己還是要小心才是。若是因為行進的太快而,忽略了危險造成最終的毀滅那可是一件絕對得不償失的事情。   張武既不想就這樣失去進攻的機會,也不想因為太過冒進而造成全軍的毀滅便,下達了這緩行的命令。不過,就算是下令緩行,他心裡依舊有著必勝的信念。因為他信任陳孫,信任陳孫的兩翼會像一支有力的巨手一般緊緊的將對面敵人的喉嚨給卡斷。   命令被準確無誤的傳達了下去。軍隊在疑惑不解中放慢了自己前進步伐。就張武看來已經過去的便是安全的,那些隱藏的危險都乃至於未知的地方,因此只要自己這邊小心就應該可以適當的避過。是以,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隊伍本身就已經深入敵營太多太多。   隊伍雖然放慢了前進的速度,但終究還是不斷的向前。   不一會,便有新的消息傳來:「張將軍,我軍似已推進到敵人的中陣了。現在敵人正後退至後陣進行重組。」   「哦?居然到了後陣還擺出一副決一死戰的樣子?看來敵人真的是沒有任何埋伏的企圖啊。」這個消息讓張武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一亮,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在他看來沒有任何一個敵人會在前陣、中陣都被佔據的情況下,依舊不肯發動扭轉戰局之一擊的。   「也許,牛二聽錯了。」張武一下子輕鬆起來,他抬起了手準備下達最後總攻的命令。   然而…… 第二卷風漸 第二十四章 兩敗俱傷(全)   從營地的各處,無論是帳篷間的拐角,還是稍稍偏遠一些陰暗之中,突然湧出了大量滿身都是泥土地士兵。他們或是張弓搭箭,或是揮刀而上,或是迅速的朝後陣靠攏充實後陣的防禦,迅速的將自身潛藏已久的力量投入到了對張武所部的攻擊之中,讓原本已顯得有些崩潰的劉周軍防線迅速的穩固起來,便漸漸地有了反擊的樣子。   這下子張武軍可就糟糕了。因為天色昏暗,劉吉、周延二人所安排的伏兵又都是埋伏在各個偏僻昏暗的角落裡,更有些還是潛藏在地下,如今一下子冒了出來,對張武軍所造成的衝擊是無法估計的。   在那自四周響起的喊殺聲中,在那由四面八方不斷衝來的敵影中,在那不知從何處飛來的致命箭矢中,張武軍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他們被對方喊殺聲給鎮住,一時間茫然的環顧四周,卻發現那些代表人數的火炬在黑暗中,在敵人的那一邊隱約之間似乎有不斷增加的跡象。   敵人到底有多少人呢?他們不知道。面對來自於對方那有如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他們實在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這個問題。他們只隱約的曉得——敵人很多很多,是完全足夠將自己這邊的所有人全都毀滅掉的。眼下的自己就彷彿風暴中的小舟是那樣的孤立無助,似乎隨時都有被覆滅的危險。   他們在敵人的打擊中逐漸落了下風。由於敵人攻來的是如此突然,如此詭異,他們在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迅速的便被擊潰,陷入了各自為戰的混亂之中。在這裡來自於最高將軍的指示已經無法傳達,從各部的長官到一般的小兵都十分艱難的與攻來的敵人廝殺在一起,他們都在為自己的生命而努力著,一時半會倒也沒有功夫來重振自己的軍隊了。   「唉,牛二。你傳來的消息果然沒錯,但我是多麼希望這消息最終是錯誤的啊。」望著前方一片模糊混亂的人影,張武頹然歎了一口氣,沮喪的對從前頭開始就一直呆在自己身邊的牛二說道。他是很希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因為如果是那樣,他無疑可以輕鬆的取得最終的勝利,而不是向現在這般,一切都混沌不明。   「要是陳孫在這兒就好了。」遇上如此令人心煩的情況,張武第一個想起的還是被他視為「軍師」的陳孫,「如果是他在這裡的話,那應該能夠給我一些有益的建言,讓我能夠很好的解決這裡的這些麻煩問題吧。對我來說困難無比的事情,可能對他來說卻是萬分簡單的。你說呢?牛二。」張武迫切的想要得到別人的支持。   「的確,軍師是一個智者。然而面對如此混亂的局面,在怎麼富有智慧也是無濟於事的。」牛二看了看前面的亂局,靜靜地思考了一下,突然對張武如此說道。   「什麼意思?你想表達什麼呢?」張武斜側的腦袋,古怪的看著他。   「其實要解決這樣困境的辦法很簡單,只要我們舉起手中的長兵就可以了。」牛二憨憨地臉上有著一份堅決與豪氣。   「舉起手中的長兵?」張武心中的不解更多了,他偏著頭,看向牛二:「你如果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吧。不要再這樣吞吞吐吐的了。」   「嗯。」牛二點了點頭,憨憨的一笑後繼續說道:「我軍之所以混亂,無非就是在敵人的突然強攻之下喪失了主心骨而已。其戰力還沒有因為敵方的攻擊而喪失。若是在這個時候有一人振臂高呼重新凝聚起軍心的話。雖然我們最終還會承受不小的打擊,但卻完全不會陷入眼下這種處處挨打卻毫無反手之力的地步了。」   「你是讓我自己上戰場嗎?」張武聽了牛二說了這些,便迅速的從他的話語中把握住了,他最終想表達的東西。   「是的,將軍的白馬之威可是讓所有人都為之目眩的。」牛二微笑著回應道。在軍中呆了十六年,他自然明白對什麼人說什麼話了。   「哈哈!說得好。」聞言,張武得意的笑了起來:「我們這就上吧,是時候讓這些該死的傢伙明白我『張白馬』的威力了。」他說著翻身上了身旁的白馬,拔起原本插在地上的長槍,將之往虛空之中一指,大聲喝道:「各位,破敵只在此時,大家一同隨我衝啊!」他話音才落,卻是吹著身下的白馬沖在那最前頭,同時吩咐牛二:「你很不錯的,以後就當我的親隨吧。」   「是。」牛二一點頭答應了下來。他和張武的親衛軍們一齊跨上戰馬提起各自兵器緊緊的跟在那張武的後邊,隨著他一起往前陣沖,一邊沖,一邊收攏那些很有些不知所措的士兵。   正如牛二所說的那樣,張武手下這群士兵眼下只是被對方的伏擊突襲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喪失了主心骨而已。但作為一支早已在征戰中渡過了十六年的隊伍,其潰敗是絕不會像一般的隊伍那樣三兩下就完結了的。雖然他們混亂,雖然他們眼下出現了不支的情況,但他們依舊在努力的抵抗著。在他們尚未因隊伍的「疼痛」而喪失最後的意志之前,他們依舊在拚命的戰鬥著,並有可能在新的主心骨出現的時候迅速的重振起來,就像眼下一般:在張武到來的時候,他們便或有意或無意的聚集在張武的身邊,護衛著他,跟隨著他,一齊向前衝去,漸漸地形成了一支及其強大的突擊之隊。   這場火拚的戰局,在隨著劉吉周延軍發動伏兵而將勝利的天平往他那邊傾斜之後,隨著張武和他親衛隊的加入再次改變了勝利天平的方向。隨著張武成功的將原本混亂的軍隊成功整合在一起之後,劉周軍的伏擊便越來越沒有效果了。他們曾將兩翼的士兵聚集起來向張武這兒發動猛烈的攻擊,但都被完成重振的張武軍給擊退了。雖然不是完全的戰敗,但也是互有損傷的。只是這樣的損傷,張武這邊可以承受的了,而劉週二人那邊卻已是無法忍受了。畢竟他們的士兵比張武這邊少上不少。   眼見不能迅速的擊敗張武軍, 劉周這邊的人馬便稍稍的後退了些許重新擺出了防禦的陣勢,他們緊緊的依著城牆,將整個軍營的後陣守得如同鐵桶一般。作為有錢有勢的地方勢力,劉週二人軍中的弓箭可是不少,依托那些立起的帳篷來防守一時間倒也屢屢挫動張武軍進攻的鋒頭,令在後陣前的那一排柵欄邊上丟下一具具屍體。   「該死的,居然想在這兒擋住我們?」看了看那足足有半人高的柵欄,張武的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憤怒。他大聲的嘶吼起來,誰也不曉得他嘶吼是針對於對面的敵人,還是針對於自己這邊屢屢無功而返的士兵。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士兵是已經夠努力的了。只是因為敵人的防守太過於嚴密,而至最後無法競功。這原本也是一件比較普通的事情,並不應該讓他如此地生氣才是。但,從衝鋒的開始就一直打得十分順利的他,對於眼下的興致被突如其來的打斷,實在是不滿的很。他想要發洩這樣的不滿,便選擇如此地怒喝。這也是他作為一軍之首的一個任性的特權吧。   只是這樣的特權對戰爭本身並沒有任何地幫助——這一點,張武在發過火之後迅速的明白過來。他死死的瞪著那以弓箭手為主的柵欄防線,眼中的精芒一閃而逝,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   「親衛隊,跟我上。對面的那些柵欄是攔不住我們騎兵的。」張武奮身大喊,不要命的衝了上去。他認為憑借他們這些騎兵的衝擊力和跳躍力是能夠輕鬆突破對方那該死的柵欄防線的。畢竟,那些柵欄都只有半人高,完成的也不是十分的緊密,總像是臨時趕製的一般,充滿了誘惑的空隙。   利用騎兵的突跳能力越過這些低矮的柵欄,直接到他們的後方去屠戮這些該死的傢伙,這便是張武眼下的打算。儘管,他也明白,這樣的行動在接近越過敵人之前是充滿了危險的,但要讓前頭那些該死的柵欄無力化,以他的智力眼下能想到的辦法也只有這麼一個而已。他決定自己帶頭上去,用自己的行為,讓後面跟著的士兵忘記那存在地危險,而達到最後競功的效果。   「這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牛二緊緊的跟了上去,心中對張武眼下的堅決深深的佩服著。   箭激射而出,如蝗蟲一般找尋著自己的食物。面對衝來的張武親衛隊,感受著那騎兵衝鋒時的震撼,躲藏於柵欄之後防守的劉周軍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弓箭了。因為害怕,因為恐懼,這些士兵是拼了老命不斷的拉起弓弦。張弓、搭箭、放鬆,簡單的三個動作不斷又他們的身體作出,不斷的將他們反抗帶給衝過來的敵人。雖然他們也多少有些明白這場戰鬥打倒這個時候,自己這邊很有可能會輸,但他們卻覺不想因為會輸就放棄。他們不明白對方會怎樣對待輸掉戰爭的人。因此,他們不得不對此作出最壞的打算——他們有可能把我們都殺光。當然,他們不想死,所以,他們只有反抗。   承受這劉周軍射來的反抗之箭,傷亡便不可避免得在張武的親衛騎兵中出現了。從對方那邊射來的箭矢往往是沒有準頭的,它們純粹就是流箭而已,然而就是這樣的流箭,對於混戰之中的人而言卻是最頭痛的,因為你根本就不曉得箭是從哪裡射來的。雖然,衝鋒的人已經在馬上盡力的躲閃了,但依舊有不少人中箭落馬。而在這裡,一旦落馬就相當於死亡。   騎兵迅速的前進著,對於他們來說只要能通過這裡,那後面的勝利就是唾手可得的了。雖說,在前進的路上已經有很多人無可奈何的倒下,永遠也到不了那勝利的一刻,但只要希望存在著,就仍有人會棄而不捨的為之努力,就像眼下這般。因為有張武帶著,士兵們便顯得十分勇猛,很顯然他們在敵人不斷的打擊而造成的傷亡之下,士氣依舊高昂的保持著並沒有多少下降,他們依舊在箭雨的洗禮下往前衝著。   不要以為在這裡將軍所承受的壓力比一般的士兵來得輕。事實上,身處於這樣箭雨紛飛的戰場中,衝鋒的將軍和衝鋒的士兵在所承受的危險上並沒有太多的區別,甚至將軍所承受的危險比那士兵還要多得多。雖說在這個杜甫還沒出生的年代裡沒聽過:「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詩句,但只要是當過兵的,便大都明白,在最終計算軍功之時,同樣是首級,將軍的首級便硬是比士兵的首級要功高的多。在這樣的情況下,想一箭射殺將領,取得天大之功的小兵並不在少數,他們都期待著自己能夠一飛沖天。   在縱馬前衝之中,張武已是緊緊的圈摟著馬的脖子,緊緊的將自己的身子貼在馬的背上。這已是最有效的減少被攻擊機會的姿勢了。因為在這黑夜中,在這戰馬德飛馳之下,想要清楚地分辨出那個是馬那個是敵人實在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恐怕只有用箭的高手,憑借其自身驚人的直覺和恐怖的眼力才能做到這一點。但,很明顯的那柵欄之後的士兵中並沒有這樣的人才,他們所發出的箭矢,只能算是聽天由命的流矢而已。   但就算像上面所說的那樣,對於那些倒霉的人來說,即使是這樣毫無準頭的流矢也絕對是致命的。   僅僅是轉眼即逝的一瞬間,張武便捂著肩窩上的創口吭吭著墜下馬去。若不是身邊的牛二眼明手快的一把將他接住,只怕他便要跌下地去,成為那墜馬而亡中的一員了。那箭是從哪裡射出的並沒有人知道,似乎也是混亂中流矢中的一支。在戰場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即使將軍,只要他運氣不好了,照樣會出現眼下這種情況。很顯然此時的幸運還是站在劉周軍那一邊。   主將中箭受傷,這衝鋒便已經不能繼續下去。雖然軍中的其他人已經異常的貼近了敵人的柵欄,只差最後的凌空的那一躍了,卻不得不在這要緊的關頭灰溜溜的打轉回來。這一次,他們依舊在敵方的柵欄前留下了幾十具屍體,而這屍體全都是張武軍中的精銳之士,是很令張武感到心痛的。   在憤怒和感傷之下,本就有些疼痛難耐的張武,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讓他身邊的眾人一下子陷入了手足無措的窘境。   大將陷入了昏迷,自然就不能指揮戰鬥。整個張武軍的上層在這之後一下子就混亂起來。或許他們都明白眼下該作些什麼,但他們卻沒有決定的權利,因為這樣的決定權始終都是在張武和陳孫的手中。只要張武和陳孫在,眾人就很容易的團結起來,一旦這兩個傢伙沒有辦法處理事情,他們的手下就會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在一瞬間重新化為一盤散沙。他們只能決定自己所管理範圍之類的事情,而管理範圍之外的,他們便沒有任何辦法。   失去了指揮的張武軍重新陷入各自為戰的境地。這一點很快就被在對面指揮防守的周延給察覺到了,他迅速的下令自己的手下對張武軍展開新的猛攻,令張武軍重新陷入了危機之中。   劉週二人中的劉吉擅長於從大處上去思考去佈局;而周延則更適合於戰場上的臨陣指揮。他利用前面防守的空餘將手中的兵馬分成三隊:兩隊輕步兵,一隊弓手,並以弓手在後直接對敵軍進行射擊,輕步兵列前,分兩隊輪流朝敵軍進攻的方式步步為營的向敵人突進。   在這樣的進攻之下,張武軍若是與劉周軍拉開距離,那必然遭到周延那弓手隊的射擊,而要是與劉周軍貼近了,則遇上兩隊輕步兵的猛攻。「進也挨打,退也挨打」,在沒有將軍指揮他們究竟該怎麼做的情況下,張武軍這群勇猛的士兵彷彿成了被牢籠圍困的猛獸一般四處碰壁。各自為戰的他們只能看到眼前這小小一處的情況,而看不到其他的更多。   進攻就像是衝向沙灘的海浪,後撤就像是退下的海水,不斷的死亡就彷彿那留在灘頭的遺漬,點點的充滿了令人傷感的懊悔。各自作戰而沒有任何協同的他們,只能一次又一次徒勞的發動攻擊,卻一次又一次的被打退,被迫搜索著自己的陣型。雖說從張武倒下到現在不過才稍縱了一刻鐘的時間,但就是這短短的一刻對他們中大多數人而言卻彷彿是幾百年那麼長。   在張武發生了意外之後,劉周軍的反擊在周延的指揮下漸漸的再次將戰局翻轉過來。眼下勝利的曙光,似乎就在劉周軍這一邊。戰局第三次發生了改變。   「哈哈!就是這樣,就是這樣把這些膽敢侵犯我們的傢伙統統毀滅吧。」眼見一切都朝著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周延的臉上露出興奮而猙獰的笑容來。在見識過張武軍突擊之可怕的他自然曉得眼前的上風完全是因為張武暈倒這個意外而得來的,因此他很看中這個機會。攻擊的命令不斷從他的口中發出,就想是指揮他自己的手臂一般,他熟練的指揮著手中人馬通過作戰,不停的給張武軍造成殺傷。   「盡可能的在張武甦醒之前結束這個戰鬥。」這就是他一貫以來的想法。   然而世上的事情哪裡有那麼美妙的呢。上天賜給劉周軍的運氣在周延有了能夠消滅張武軍的想法之後就已經耗盡了。那個想取得勝利的想法終究也只是一個想法,再也沒有變為現實的可能。因為,這個時候,一陣將周延、劉吉從天堂打落到地獄的喊殺聲從營地的左右兩邊傳來。在戰場的周延遁著聲音尋望而去,卻見整個縣城的東西牆上火把高舉,其光亮之下似乎有許多奔跑的人影在晃動,看他們行動的方向似乎就是自己所在的南門——陳孫的包抄部隊在這個時候,在張武的本隊落入下風的時候,終於趕來了。   「可惡,對方居然還有這樣無奈卑鄙的戰術,居然在這樣要緊的時候……該死的!」周延憤怒的吶喊道。他緊緊的攥住自己的拳頭,彷彿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氣全都消耗掉一般,用勁朝空中揮舞。他要發洩,發洩心中無限的的怒火。因為他明白,隨著對方這兩翼之兵的加入,眼下的這場戰鬥,自己這一方已是輸了,再也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卑鄙的傢伙,居然……居然這樣……」周延哭了。雖然哭得並不大聲,但淚水終究由臉上滑落。自己進行佈置居然變成這個樣子,這也無怪令他傷心了。   「元長……」一個顯得十分平靜的聲音再他身後響起。   「伯祥……我們……」周延哽咽了一下終究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完了,這一次的戰敗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切的結束了。喪失軑國使他們成為「無根之木,無水之萍」,而喪失了眼前這場戰鬥,則使他們完全失去了手中最後的一點力量。這一次戰敗之後,即使他們手中還有部隊,也不可能在保有幾天了。最後立足之地的喪失,是會讓他們旗下的所有人都為之沮喪並且出逃的。周延完全可以想像在幾日之後,自己和劉吉兩人變做孤身隻影的情形。   「為什麼?為什麼在這樣的時候,他劉吉還能保證如此的冷靜?」周延不解的望著劉吉,慌張的心隨著他那冰冷面孔的貼近漸漸的平靜下來。   「戰敗已經是決定的事情了。對於這個結果,你即使憤怒、傷心,也沒有任何地改變。與其無謂的做這些徒勞的事情,讓負面的情緒控制住自己,倒不如稍稍的冷靜一些去好好的想想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眼見周延不在流淚,劉吉這才平靜的說道。   「以後的事情?我們還能有以後麼?都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周延看著四周。雖然他手下對張武陳孫軍的戰鬥還沒有停止,但就周延自己看來,那樣的戰鬥也只是拖延時間的無用而已,對整個戰局並沒有任何地改變。   「不要放棄啊。只要我們不曾死亡,心不曾放棄,那我們終究就有再起的一天。」劉吉沉穩的聲音在周延的耳邊響起,他在鼓勵他:「我想你應該停過那個叫劉備之人的事情。他所承受的挫折,可不比你我所承受的少,可他一直堅持下來了。雖然眼下他還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為,但我相信只要給他一定的條件,他終究是會成為令天下為之震動的人物的。他沒有放棄,所以我們也不能放棄。」   「那麼我們現在……」周延看著隱約陷入一種崇拜情緒之中的劉吉,略略有些茫然的問道。他理解劉吉眼下所說的意思,但他卻不能理解為什麼劉吉會對那個叫劉備的如此喜愛。   「是因為兩人都姓劉嗎?還是說兩人有著似乎相同的出身?」周延知道那個劉備最初也只是一個賣草鞋的窮人而已,其地位並不比劉吉和自己高多少。   「同樣是窮苦人出身,卻有著能夠成為大英雄的潛質,我們需要去幫助他嗎?投入他的帳下?」周延真正想問的就是這個問題。   「不需要!」劉吉輕輕的搖了搖,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顯得更加冷靜了:「劉備眼下勢力還小,等他發展起來還需要很多的時間。而我們已經沒那麼多時間去等待了。我們必須找一跳便捷的路子,直接借用某個大英雄的勢力才行。所以,我決定……」說道這,劉吉稍稍的頓了一下。   「決定什麼?」周延緊張的望著他。   「去投奔曹操!」劉吉緩聲說出自己的答案。   「為什麼?」周延不解的望著劉吉,「現在勢力最大的是袁紹,並不是曹操,為什麼你會選擇曹操而不是袁紹呢?」   「第一,比起袁紹,我更看好曹操;第二,你認為以我們兩人的身份,去處處都講究名門的袁紹帳下能得到重用嗎?」劉吉淡淡的說出兩點理由,然後平靜地看著周延。   「這也是。」周延明瞭的點了點頭,「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麼就去投靠曹操吧。不過,怎樣才能平安的從這兒離去呢?」他提出自己的疑問。   「只要夠亂,在黑夜裡逃出幾十號人是不曾問題的。」劉吉微微的笑了起來,笑容你透著冷酷的意味,「張武、陳孫這兩個傢伙利用我們的不查,說服了那些牆頭草式人物來對付我們。他們當我們是白癡嗎?居然擺出這麼一副斬草除根的模樣。哼哼,他們既然不打算讓我們好過了,那我們自然也不能讓他們就這樣簡單的得到這座城池。」   「你想怎麼做?」周延看著劉吉那每每算計別人之時所露出特有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雖然他明白劉吉眼下的心計正是針對敵人的,但他心裡總是為被算計的一番感到悲哀。畢竟劉吉的算計總是那樣的令人頭痛不已。   「很簡單,只要稍稍的給這個黑暗的天空再加一些顏色而已。張武、陳孫這兩個傢伙想要得到這座城池,對面的官軍也想要得到這座城池,他們之間的矛盾可是只有一方戰敗才能解決的。原來之所以沒有什麼大動作,無非是因為這城池的城牆勉強可以防禦的緣故。要是這城池的防禦出現了一些問題,只怕兩邊就會大打特打起來吧。」說著,劉吉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既然有這個可能的話,我們為什麼不幫他們達成這個條件呢?反正我們都遭遇『自己人『的攻擊了,再講究什麼防守城池的問題純粹就是扯淡。倒還不如,直接把這城門燒了拉倒。」   「燒了城門?」周延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他靠近劉吉,小聲的詢問道:「具體的行動是……」   「讓我來告訴你吧……」劉吉輕輕的在周延的耳邊嘀咕起來。 第二卷風漸 第二十五章 最終的抉擇(全)   這夜的西陽縣城是如此的喧囂,以至於兩里之外官軍營地之中也清晰可聞。一般的士兵是不太曉得西陽城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只是睜開自己朦朧的眼睛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發生,便又重新罵罵咧咧的睡下。對於他們來說,只要敵人不是喧囂的攻來這裡,隨他怎麼吵都是可以的。   「真是一群單純的人。」看著被敵方喧囂驚醒的士兵又重新睡下,魏延的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他是從士兵一步一步走到這個位置上的。因此他頗能理解士兵們的想法。他明白在忙碌了一整天之後,只要是夜晚沒有戰鬥的命令,那對這些士兵而言,沒有什麼比好好的休息更重要的事情了。畢竟,士兵是人,不是機器,他們也是會感覺到疲勞的。   「這些士兵很不錯的。他們都很年輕,都是剛剛進入軍隊不久的人。或許他們在經驗上有所欠缺,但他們並沒有那些兵油子的種種惡習。」在魏延的身後,羅照緊緊的跟著。他雖出身於文人,但卻已經習慣了與這些糾糾武夫在一起。他同這支軍隊相處得久了,很自然的也喜歡上了這群年輕的士兵。   「是啊。」魏延聽見有人同自己說話,無意識的應了這麼一句。在應過之後,他這才注意身邊跟隨的人。   「怎麼你也不睡嗎?若是論忙碌的話,你可是比我們忙多了。更應該好好的休息才是,怎麼能在這而亂跑呢?」魏延關切的說道。他是一個傲上而善下的人,對於在自己手下做事的人,他總是和善的緊。   「只是處理一些簡單的文件而已,還說不上是多少的忙碌吧。」羅照輕輕的搖了搖頭,略略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微笑:「今夜可是有一場好戲要上演的,我可不想因為貪睡而錯過這精彩的一幕啊。」   「是嗎?」魏延瞭解的笑了起來,「你也是瞭解今夜事情真相的人,睡不著原也是正常。我看非但是你,就連那些小子也同樣是有活力的很呢。」   「什麼?」羅照錯愕了一下,他不理解魏延後面那句話的意思。   「沒有什麼。只是這裡又多了幾個人而已。」魏延淡淡的說道。他隨即轉身朝向後邊的那一叢樹木暴喝道:「要看就乖乖的給我光明正大的站出來看。不要再像一個娘們那樣小心翼翼的躲在樹叢後面鬼鬼祟祟的了。」   「啊……是!」樹林裡藏著的人,在短暫的驚訝之後,迅速的應了一聲,隨即從樹林裡鑽了出來。羅照仔細看時卻見宋德,周睿這兩個小的正滿身狼狽一臉尷尬的站在那兒——顯然剛剛躲在樹林裡的就是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怎麼?你們也想一起去看麼?」羅照輕輕的笑了起來:「還真是好奇心重啊。怎麼樣?讓他們一起去嗎?」說著,他甩頭轉問魏延。   「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去看看吧。自己種下的種子究竟會得到怎樣的結果,這確是讓每一個人都期待無比呢!」魏延笑著答應下來。他大步的領走在眾人的前頭,帶著他們登上營地右邊的那個小山丘,在那裡是可以看見整個西陽縣城的。   此刻,西陽城裡的戰局正進行到最後的關頭。由於陳孫所帶領的兩翼奇兵的出現,劉吉和周延二人賴以防守的最後防線終於被突破。劉週二人的覆滅已經成為了一種定局。雖然從山上看去,似乎即使到了這樣的地步,劉週二人依舊沒有放棄的打算,但在山上的觀看的每一個人都明白,這兩人的敗落已經是很快的事情。在陳孫對那瘋狂的猛衝之下,凡是想抵擋在他們面前的人都無一例外的被迅速的清除掉,想來他們也是想以擒殺劉吉、周延為其自身的首要目標吧。   「真是不錯的打算。他們一定看出了只要能擒殺劉周兩人,那就可以迫使這兩人的軍隊完全放棄抵抗而被他們完全收伏的情況了吧。看來敵軍中的『高人』還不止劉吉、周延這兩個呢。」眾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有了相同的打算:「似乎要重新調查一下關於這些人的情報了呢!他們中似乎有人把自己隱藏的很深很深。」   大家正想著,突然發現西陽城的南門又有了新的變化:點點的火焰先是如黑夜中的星光一般閃現,然後迅速的變大,灼熱的發出耀眼的光輝,很快就成了一團騰騰升起紅炎,在整個黑暗之中明顯的突出。眾人都認得,那燃燒起來的地方正是西陽的南門,是進攻劉吉、周延一方還未觸及的領域。   「還沒有被敵人打到那裡啊!怎麼就燒起來了?」宋德和周睿都覺得十分奇怪。   「這是劉吉、周延兩個傢伙自己放的火。」魏延的目光總是這樣的敏銳,他已經看到那在火光之中逃逝而去的人影。「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如此準確把握時機出城的只怕也只有南門自己的守軍了。」他迅速的作出這樣的判斷。   「自己放的火?為什麼要這樣?」宋德不解的問道。   「也許,他們只是想逃亡?」猛然間,周睿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哦?你猜得出來?那不如就說說看吧。」羅照一臉興趣的望著周睿。   「是!」周睿用力的點了點頭,隨即開始了自己的解說:「劉吉、周延這兩個傢伙在敵人之中算是非常強悍一部。他們確信以自己一部的力量是可以阻擋對方攻擊的,所以便有了今夜的戰鬥。然而隨著進攻一方,那出乎意料的包抄,使得他全軍陷入了困境。敗退就他們而言也就是遲早的問題。   只是這樣的敗退隊別人來說或許也算不了什麼天大的禍事,但對於劉吉、周延這兩支早已失去根據地的隊伍而言,這裡的敗落就相當於一切的終結。劉吉、周延都是聰明人自然也都明白這一點。他們一定注意到了這一點,只有自己先活或下去,才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若是一直守在這裡,那最後得到的也就是淒慘的敗亡而已,除了身死之外,並沒有任何未來可言。   所以,他們便想到了逃亡。只是這樣的逃亡,必須有相應的策略才可以。若是什麼也不做就冒冒失失的跑出去,只怕會一直被人追殺吧。   於是他們選擇了放火,利用大火燃燒而已經的騷動和混亂,在迷糊敵人的視線。在那火光之下,在那重重的人影之中,只怕沒有多少人會去注意那乘勢而逃的幾十人吧。   而且,放火焚燒南門,無疑是讓我們有了攻打西陽的通道。就針對進攻者而言,劉吉和我們可是有著相同的目標。所以,劉吉如此的舉動也有借我們之手消滅膽敢背叛他們之人的想法存在。他也是想讓我們和那些背叛者殺一個兩敗具傷呢。」   話說道這裡便結束了,周睿閉上眼睛作出一幅高深莫測的樣子。他原本以為能夠聽到掌聲讚賞之類的,卻不想自己說完了好一會,周圍依舊是一片的安靜。   「怎麼了,這是?」他覺得很奇怪,睜開眼睛看時,卻見周圍的三個人包括將軍魏延在內的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傻傻的望著他。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周睿被看得心中有些發毛,不得不開口詢問道。   「因為你很行啊。從來沒有發現過你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宋德首先反應過來,頗為粗魯的用袖子拭過剛剛張大了的隱約有些許口水流出的嘴巴,一本正經的說道。   「不知你有沒有考慮過換一個職業,比方說在我手下當一個情報分析員之內的?」羅照眼巴巴的望了過來,像是看到了一塊糖似的,緊緊的盯著他說道:「你是一個人才,絕對的人才。如果你跟隨我的話,我能保證你會成為這方面的天才的。」   「這……」聽著羅照那著力的邀請,周睿一下子為難起來。說實話他並不想跟羅照一起去幹那筆桿子式的工作,但因為羅照的官職比他高得多,又是如此誠懇熱情的邀請,讓他一時間怎麼也不好說出拒絕的話來。這讓他手足無措了,雖然他能侃侃而談的分析出敵情的種種,但對於接人處事方面,他依舊像一個普通的少年那般稚嫩。   看著明顯有些尷尬的周睿,最後反應過來的魏延終於發話了,只是這話顯得有些讓人無法恭維:「好你個羅仲明,挖人居然挖到老子手下來了,你還要不要這裡混了。你那個叫什麼情報分析組的,幹得不就是探人隱私,挖人痛處的勾當嗎?那可是很不入流的,怎比我們現在一槍一刀的拚殺來得痛快!」   「你……」被人這麼不堪的訓了一通,羅照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顯得有些難堪,他緊緊的抿著嘴似乎努力的在控制著什麼。也許他也想大聲的反駁魏延,為自己的工作正名吧。   不過,那樣的話,魏延那高傲的面子肯定也會掛不住的。雖然他當時不會說些什麼,可是事後,他的心裡絕對會對羅照心有芥蒂的。   「怎麼辦?」周睿緊張的看了看一旁的宋德,心中實在擔心自己這隊裡的兩位主管會就此產生激烈的衝突。   「那可是非常糟糕的事情。老大最忌諱的恐怕就是這個了。」周睿憂心忡忡地想著,只是眼下他實在沒有任何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就在他對此憂慮不已得時候一個不愉的聲音傳來,讓這邊的眾人一下子忘記了眼前的事情:「師父,可不能這麼說哦!我們成功的將整個江夏北四縣的局勢扭轉到眼下這個地步,沒有充分的情報可是完全辦不到的。所以,師父是不應該這樣說羅先生的。畢竟羅先生的努力對我們的幫助很大,他是有功的。」   「什麼?」這聲音來得突然,卻是一下子將眾人驚醒。他們遁音望去,卻見從黑暗之中悠悠地步出一名少年來。只見他白衣勝雪,容貌俊秀,雖看上去隱約還有些稚氣,但緊緊抿住的單薄嘴唇和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卻給他那稚氣又加上了幾分威嚴,構成了他整個人一種古怪的氣質。眾人一見他,臉上頓時都露出深刻的笑容來,他們幾步跨上前去,緊緊的摟住他,心中的熱情一下子他他們的行動上表現了出來:「子旭(老大),你總算回來了阿。」   「是啊。我回來了。」李晟用力的點了點頭,略略有些激動的說道:「大家真是好久不見了。」   「嗯,是好久不見了。聽說你在戰鬥中受了傷。怎麼樣?好了嗎?」眾人此刻哪裡還記得剛剛羅照和魏延那衝突的事情,一下子都緊緊的圍住李晟,不停地朝他問東問西。   「好了,老早就好了。」李晟微笑著說道,他伸出手來比劃了一下:「像那樣的些許小傷,怎麼能難得了我李晟呢?」說著,他擺出一個強健有力的造型。   「哈哈……」眾人見了一陣發笑,「從來也不知道你居然也會如此搞笑呢。」   「哪裡啊。快樂本也是正常的事情嘛。」李晟臉上的微笑更深了:「怎樣?都下去說嗎?黃忠師父已經在大帳裡等著我們呢。現在我軍重新匯合在一起,是有力量對敵人進行威脅的時候了。」   「好吧。」魏延點頭同意下來:「今夜的果實已經成熟,敵人受到了相當大的損失。下一步作戰究竟該怎樣進行,確實到了一個需要考慮的時候了。」   「嗯!」眾人點著頭,一齊朝山下走去。他們很快的進入自己營地的大帳中,迅速的召開了這個重新合流之後的第一次會議。   *******   而與此同時,一場只有兩個人的會議也在西陽落到張武,陳孫二人手中之後在西陽縣衙的那個隱秘屋子裡展開了。其實說這個是會議也不太正確,正確的說,這只是張武、陳孫兩人在召開縣衙大會之前的一次私會而已。只是他們談論的事情比較大——「如何應對眼下南門被焚燒之後敵我形勢的改變。」   這是一個關係到城中所有勢力前途的問題,本來是要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商量的,但張武、陳孫二人出於如何讓自己的勢力獲得最大利益的考慮,而決定由兩人先商討一番,得出一個大概的結論,再去引導下頭的那些小勢力,讓他們為自己的利益服務。   這樣的利益分配原則對那些小勢力而言似乎有些殘酷,畢竟他們的利益都是最後被考慮到的。但對張武,陳孫二人而言,這樣卻又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因為他們首先是自己軍隊的領導者,然後才是整個聯軍的領導者。事實上對任何一個勢力組合而言,只有實力才能保證利益的獲取,除此以外的其他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妄想而已。沒有人會平白的給你利益——這就是現實。   小屋之內,光線並不充足,只有一點的燭火,陰影聚成晦暗成了這個空間的主要色調。受了傷張武無力的斜靠在屋內的榻上,滿是懊惱的看著對面的陳孫。對於 今夜的這場戰鬥,他並不滿意。雖然基本想要得到的都已經得到了,但劉吉周延的逃亡和他們最後焚燒南門的舉動,卻讓最後到手的果實有了缺陷並讓整個西陽城中他們陷入了危機之中。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惱火不已,若非顧及自己的傷勢實在是不能承受太大的火氣,他只怕當場就要大罵出口了。   「該死的劉吉,居然連逃跑都不讓我們好受。」火是不能發的,但胸中的憤怒實在是難耐,他不由得一邊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情,一邊咬牙切齒的念道。   「你為什麼只罵劉吉而不罵周延呢?」陳孫聽了張武得咒罵奇怪的問道。   「你難道沒看出來嗎?周延雖然聰明,但他的聰明主要在部隊的指揮上。像這屬於部隊指揮以外的事情,那是決計沒有那個腦袋去想的。」張武深深的喘了幾口氣說道。   「那個……」陳孫尷尬的撓了撓頭:「不是沒有看出來,只是一下子沒有想到這一點罷了。」   「哦!?」張武吭了一聲便不說了。他似乎不想在這個令自己惱火的問題上做太多的糾纏。   「現在的情況就這個樣子了,你認為我們下面應該怎麼做。」在沉悶中過了一會,張武開口問道。   「要瞭解這個問題,首先就必須清楚我們眼下的敵我態勢!」想了想,陳孫開口說道:「今夜戰鬥之慘烈遠遠超過了我們當初的想像。就剛剛得到的粗略計算來看,今夜的戰鬥讓我軍損失了近七百的士兵,如果加上受重傷的人,那損失更是在一千左右。也就是說,眼下的西陽城裡能夠拿起武器戰鬥的滿打滿算也只有區區的兩千四百多人,人數剛好是對面敵人的一倍,而總體戰力已經落到了和對面那些傢伙差不多的地步。」   「怎麼會……這麼慘?我們不是還可以從劉週二人的手下中獲得兵力的補充嗎?」張武聽到這樣的數據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臉上儘是一副難以置信表情。   「這已經是計算補充之後的數據了。」陳孫垂下頭來,無奈而沮喪的說道:「劉吉和周延並不是笨蛋,他們已經猜出我們今夜有可能會對他們進攻,所以他們在直接的營地裡布下了重重阻擊。雖然他們最終還是漏算我們會從城牆進行兩翼包抄,但他們在營地裡佈置和士兵的反抗還是讓我們損失慘重。這一點,負責中路進攻的你應該是感受最深的。你應該明白,今夜敵軍在中路的反抗是多麼的激烈。我們很多的傷員、死亡者都是在中路產生的,而劉周軍那邊的傷亡,也因為這不放棄的防守變得十分巨大。這一戰,我們可以說是兩敗具傷了。」   「該死的!」張武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如果早知道結果是這樣的話,這一戰我們就不會開打了。真是失算了啊。」他說著,懊悔的攥緊了拳頭,內心的激動一下子表露無疑。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事先誰也不清楚結果究竟是如何。或許,我們唯一的出錯就是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陳孫寬慰了一下張武,接著說了下去:「敵我勢力的此消彼長,讓我軍的處於一個極為不利的地位。一旦等對方遠襲的部分回援合流,那兩軍數量就會基本持平,而敵方的整體勢力就將會大大的超過我方。到那時會有怎樣的結果,想必我不說,你也知道吧。」   「這個自然是明白的。但,或許事情還沒那麼糟呢。」張武尤自強辯道:「現在不是敵人還沒有合流嗎?在我們面前的依舊只有那麼區區的一千多人而已啊。」   「就算敵人沒有合流又怎麼樣呢?我們真的能就這樣衝出去和對面的那些傢伙打?」陳孫說著沮喪地搖了搖頭:「先不說,我們要消化今夜的結果還需要好幾天的時間。就說我剛剛才得到的一個消息,便足以讓我們不得不思考一下其他的路子了。」   「什麼消息?」看著陳孫的表情變得苦澀而沉重起來,張武不得不緊張萬分的問道。   「孫討逆被殺了。這似乎是一個月前的事情,準備攻打江夏的江東軍主力已經開始後撤,據說其間的主將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離開了軍隊,似乎返回了吳郡。」陳孫面色略略有些死板的說道。   「孫策死了?」張武聞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才二十六啊?怎麼就死了呢?」   「是被他以前擒殺的許貢家臣刺死的。」陳孫說到這裡微微有些感歎:「孫策雖算得上是英雄,但似乎性格過於暴躁了些,殺了許多原本並不應該殺的人。就像那許貢一般。眼下的這事或許就是上蒼對他的報應吧。」   黃巾軍的殘黨多屯與汝南的大別山中,這裡離徐州、揚州、荊州都很近,對於這兩年在這幾個地方流行起來的浮屠教說法,他們也有所耳聞。陳孫一想起關於孫策死亡的前因後果,腦海裡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浮屠教裡的一個詞來「報應」。   這確實算得上是「報應」。畢竟孫策和許貢之間的仇僅僅是來源於一件對孫策而言並不算什麼地小事而已:   孫策還在征討江東的時候,身為吳郡太守的許貢曾經上表朝廷,告了孫策一狀,說他為人粗暴,一旦外放,必然成為世人的禍害,最好將其召回京師。這原本也就是言詞上得罪了孫策。當時天下大亂以成,朝廷哪裡管得了地方上種種,所謂召回京師云云,也就是隨便說說罷了,哪裡還真動得了這些在地方掌有兵力的武將呢。這一點,任何一個人都看得明白。若是一般的,也就一笑而過,然而孫策卻因此而嫉恨上了許貢。   孫策下令朱治攻擊許貢。許貢出亡,投靠了會稽的嚴白虎。後來孫策攻打嚴白虎,下了會稽城,並於城中抓到了許貢。當時的許貢並非是與孫策交戰的,他在會稽也就是一介亡命者而已。但孫策對許貢上表朝廷的事情懷恨在心,下令絞死許貢。   這無疑是孫策錯。或許就孫策自己來說,他所看不順眼的人就該被殺。而對於那些被殺的人來說,他們並沒有成為孫策的敵人,也許他們做了一些事情遭到孫策的不滿。然而,他們再怎麼惹孫策怨恨,都不應該受到孫策這樣的對待。   許貢是一個愛護部屬的人。他的部屬為了報恩,都想為死於非命的他報仇。於是便有了這樣的事情。   當然,被像許貢那樣以微不足道的理由殺害的人於孫策來說並不在少數。因此即使不是許貢的家臣,也會有其他的人,希望找孫策報仇。因為孫策殺了許多原本並不應該被殺的人。   「仔細想想孫策的死並不讓人覺得意外。只是他的死卻讓我們這些人連最後取勝的希望也破滅了。」陳孫苦澀的說道:「我們原本就是為了配合孫家的軍隊奪取江夏,並以此為功勳達到加入江東軍的結果而出兵的。眼下江東軍都撤退了,那他與我們協議自然也就休得再提。從今往後,就是我們直接面對江夏黃祖的數萬大軍了。也許我們眼下努力一把,能吃掉面前的這些敵人,可是對於這些敵人之後的黃祖,我們卻沒有任何的勝算。就我看來,再打下去,我們就只是死路一條而已。對於這樣的路,我們自然不能走。那麼能夠活下去的路也就兩條……」他說著,豎起了自己右手的兩根手指,輕輕的比劃了一下。   「哪兩條?」張武追問道。   「一條,就是怎麼來就怎麼回去,只當沒有這次的事情。二來嘛,也許我們可以換一個投靠的對象,在這荊州好生的過上幾年安穩的日子。」陳孫微笑的解說道。   「過上一個安穩的日子?」張武的眼中透出些許疑問:「你是說去投靠劉表?」   「是的。」陳孫輕輕的點了點頭:「這路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了。劉表是一個多弱的人,你我都很清楚。我們應該能在這裡呆上不少時間的。如果還有機會到來的話,也許我們也有可能獲得的更多。」   陳孫說著瞇起了眼睛,其中的陶醉於此刻表現一覽無餘。張武一看就明白自己的這位軍師又一次的沉醉在了他那無與倫比的野心之中。   「唉……」看著陳孫的這副模樣,張武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軍師,什麼都好,就是有時稍稍喜歡作白日夢了些。   「荊州……劉表……」張武重重的踏了踏腳下的土地:「這裡有那麼容易獲取嗎?」張武自問道。 第二卷風漸 第二十六章 初坦胸懷(全)   小屋裡作出的決定大抵成為眾人在縣衙裡召開會議的基調。在孫策死亡,江東軍後撤,這樣極富衝擊力的消息壓迫下,在陳孫那如簧的巧色鼓動下,在張武軍那強悍實力的威脅下,向江夏軍投降的決定已經被眾人所接受。   他們迅速準備派出使者,分別朝襄陽、江夏和對面敵人的軍營而去,與他們商討投降的事宜。除了軍營和江夏是直接找當地的主事者之外,去襄陽的使者不是去見劉表,而是去見蔡瑁。   通過黃巾軍的情報體系,陳孫自然瞭解黃祖和蔡瑁究竟是怎樣的人,為了讓他們同意自己歸降的要求,去江夏和去襄陽的使者都帶了不少拉攏這兩人的東西。這不僅僅是為了眼下投降的這件事情,更是為了今後自己這邊的勢力在劉表麾下能活得順暢一點。   至於對面的軍營,他們只打算派一個人兩手空空的過去。由於缺少劉表軍中這些低級將領的資料,陳孫對對面這群敵人的瞭解並不是很多,自然也不曉得對方究竟有怎樣的要求。而且就陳孫看來,與這些低級官員商討所謂投降的事宜也只是給他們一切適當的面子而已,只要上面的路子打通了命令下來了,陳孫才不怕對面的人會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呢——只要他們還是劉表的手下。   「這樣真的好嗎?」張武心中不知怎地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在聽到陳孫派出的三位使者帶的東西各不相同之後,他心中的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他撇頭一想,頓時發現了這個計劃中一個決大的漏洞:「從這裡去江夏來回需要五六天的時間,從這裡去襄陽更有半個月的功夫,也就是說我們最少最少需要等五六天之後才能投降。而在這五六天之間,如果同對面的傢伙談得不順利的話,那我們與他們依舊是處於敵對之中。要是他們就在這五六天的時間裡來攻打我們,我們能夠守得住這裡嗎?」他望著陳孫,眼中透著些許擔憂。   「這……」陳孫卡了一下,尷尬的說不出話來。在這一點上,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是有欠思慮了。   「嗯,那就給使者再交代一個任務——問明白那些人究竟想要些什麼東西。給他一個限額,只要在這限額一下的要求,讓他直接答應了就是。」陳孫沉默的思考了一下,隨即作出這樣的決定。   這實在是他眼下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在沒有確切情報支持的情況下,他所能做也就是這個。   很快的使者派出了。他們都是陳孫一手調教出來的年輕人,都是頭腦靈活,口齒伶俐的傢伙,很得陳孫的信任。就陳孫自己看來,由他們去完成這樣的任務肯定是一帆風順的。畢竟這件事情無論對荊州還是對劉表自己來說都沒有什麼壞處,而對幫他們說話的人而言更有許多好處。   「對於這樣的事情,劉表不會拒絕罷。」陳孫一臉微笑的想著。他非常期待那最後安定一刻的到來——「也許只要幾天的時間。不過首先要解決的卻是對面的那些傢伙。但願,他們不會把我的使者給攔截了,否則可就慘了。」   在沒有得到確定的結果之前,每個人的心都是那樣懸乎懸乎的。他們都想得到最好的結果,而害怕最壞結果的出現。   但,正如陳孫自己所擔憂的那樣,在使者前往江夏和荊州之前,他們首先遭遇的就是面前的這個敵人。這個以討回西陽縣城為目的,行事手段膽大包天的敵人。他們必須先通過這些人的營地,然後才談得上去江夏和襄陽說項。   「聽天由命吧。」張武也有些心虛的說道。如果敵人是一般人的話,他是可以打保票對方不會難為自己派出之使者的,但對面敵人確是那樣的傢伙——對於命令你打一座西陽城,卻把西陽周圍的縣城全部納入打擊目標中的傢伙,他們實在不敢肯定說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敢做的。   ******   對前去各處「談判」的使者而言,「考驗」如期而至。對面的官軍在他們出城後不久,試圖接近營地的時候,就來到了他們的面前。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因為他們是光明正大的走,並沒有做任何的隱蔽。若是官軍不曾發現他們,那倒是一件令人驚奇的事情。   他們平靜的迎上了發現他們的人,然後被灰頭土臉的帶到了李晟面前。儘管他們早已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意圖,但那些士兵出於對盜賊的痛恨對他們顯得並不怎麼友好。在一路的推推搡搡之下,他們吃了不少苦頭,最終腦成了這麼一副狼狽的模樣。   「你們是那邊的人?」李晟坐在大帳內的帥位上,身子略略的前傾,擺出一副俯視萬物的高傲模樣,一臉嚴肅的詢問下邊的三人。   「是的,我們是黃巾軍張武部的人。」三人中那位負責同這邊官軍談判的一人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哦?黃巾軍的人?那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敵人了。我正打算進兵去圍剿你們呢。卻不想你們自己就送上門來了。」李晟無所謂的說著輕輕的笑了起來。這笑容看在幾位使者眼裡多少顯得有些怪異和恐怖。   「來人!」李晟突然提高了聲音:「把這些送上門來的笨蛋給我帶下去,明日午時進兵的時候,就把他們殺了祭旗。」   李晟這麼一喊,便迅速的由大帳外進來幾位士兵,將這三人壓住,要往外頭帶去。   「等等……!」那個負責和官軍談判的人厲聲大喊道。   「怎麼,你有什麼話要說嗎?」李晟斜著頭,側眼看著他,看著他那和同伴想必顯得有些瘦小身軀和臉上那一對看上去並不怎麼順眼的三角黃豆。   「我還不想死。」那人瞪著豆大的三角眼說道。   「這我知道。沒有人願意白白的就死去,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李晟平靜的點了點頭說道。「只是……」他的臉上又浮起那令三人心中有些發毛的微笑來:「你們的太笨了。居然就傻傻的直接竄到我們營地裡來,做出了這樣自尋死路的事情。這樣的責任應該在你們吧,就算是死了也無法怪得了我。」   「難道你就不覺得我們這樣大大方方的跑出來有些怪異嗎?難道你就不想明白我們出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麼?」那人顯得有些焦急了。   「這確實是有些古怪。」李晟的臉上露出些許玩味來:「但,似乎和我接下來來做的進兵之舉沒有任何關係吧。」說著,李晟優哉而緩慢的搖了搖頭:「我並不是一個好奇心異常豐富的人。如果事情不是我想要瞭解的,我就不會去瞭解他。」   「可是這關係到你手下士兵的生死。」那人大喊:「如果你非要進攻西陽城的話。那以你們的兵力確實也有可能會成功,但攻城戰之後,你手下的士兵還能有多少活下來呢?我們黃巾軍雖弱,但也不是只會站在那裡讓你們屠殺的。」   「哦?這麼大的題目,那我倒是要聽聽你的說法了。」李晟微笑起來,揮了揮手示意那些士兵將這三個人人放開。   「等等。」那人又叫了:「我希望這件事情,只有您知道。」   「什麼?」李晟的臉上不可避免的出現了驚疑。   「混蛋!你這個傢伙想著背叛我們嗎。真是個該死禍害!」聽到這一點,原本臉色一直平靜著的另外兩名同伴,一下子也慌張起來,惱怒起來。他們大罵著衝上前去,當場就要廝打那人。他們的武器都在進這大帳之前就已經被收繳了,眼下他們能動用的,也只有這拳頭而已。   那人身體瘦弱,並不是那兩人的對手。他只能一邊後退著,一邊叫喊著:「將軍,快讓他們停止下來。」   「好吧。」李晟輕輕的點了點頭,示意帳內的士兵把那兩個人擒住,然後轉頭對那人說道:「我會如你所願把這兩個傢伙給先殺了的。但,如果你所說的事情不能讓我滿意的話,只怕你很怪也會步他們的後塵。這一點你明白嗎?」   「明白!」那人平靜下來,抹了抹頭上的冷汗,重重的點了點頭。之後,兩人都閉嘴了。等到須臾之後,外面的士兵把那兩人的人頭送了進來,那人才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開了口:「其實,我們這次出來是按照陳孫的交代向襄陽、江夏和貴處獻降表,談判投降事宜的。西陽已經撐不下去了,這是一個事實。我們願意把西陽獻上,歸順劉表大人,成為其麾下的一員。」   「原來如此!」李晟點著頭瞇起了眼睛,他靜靜思考了一會,這才問到另外一個問題:「只是這樣的事情,你大可以直接說明啊。為什麼,非得讓我把那兩人給殺掉呢?」   「因為我想投靠將軍您,而不想在那邊做了。」被問道這個問題,那人稍稍的沉默了一會,才略略有些傷感的說道:「其實,我的父母就是被張武他們黃巾軍所殺的。我之所以加入黃巾軍,一來是為了活下去,二來則是為了找一個機會報仇。眼下,見這黃巾軍已經不行了,我自然得有自己的打算。」   「這樣啊!」李晟瞭解的點了點頭:「雖然我也不能肯定你說得那些理由是不是真的。但你既然敢叫我殺了那兩個人,就足以證明你是有心想投靠到我這一邊。對於有人想投靠我,我自然不會拒絕了。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我姓陳,叫陳京,字元華。」那人面無表情的答道。   「陳元華嗎?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後面讓你做什麼事情得容我思考一下再說。」李晟微笑了一下輕輕得拍著陳京的肩膀說道:「只要你能對我忠誠,我自然是不會虧待你的。」   「是!」陳京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但才走了幾步,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猛地轉身過來:「主公不是要攻下西陽城麼?怎麼不問我西陽城的佈置情況呢?」   「攻打的事情?那就算了吧,既然他們已經決定投降的說。」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只怕要是對不住你了。張武、陳孫這兩個傢伙我還打算讓他們多活這一兩年。我手中的兵馬可是因為西陽的混亂才得以保留的。如果北部的幾個縣風平浪靜的話,只怕……」李晟淡淡的說道斜眼瞄了瞄他。   「是的!我明白。」陳京點頭說道,冷冷的汗水在額頭上滲出,他感受到了李晟目光重的嚴厲,不由得趕忙發誓道:「主公,這話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話?我剛剛有和你說過些什麼嗎?」李晟翻著白眼問道。   「沒有,自然是沒有了。」陳京趕忙說道,迅速的退了下去。   陳京退下之後,李晟便命人將自己師父、手下們都請來,將這邊發生的這些事情同他們說了,並問他們:「事情大約就是這個樣子了,你們對此有什麼想法沒有。   「這麼說,我們就不需要和他們打了?」宋德、周力、周睿三人聞言,眼神不由得一黯,言語中有著那說不出的寂落。   「嗯?不需要打仗?你們就這麼渴望打仗嗎?」李晟瞪著他們,眼中有著說不出的怪罪:「打仗是要死人的,也許是你,也許是我,更多的可能是你我周圍那些地人,我們的親人,我們朋友。即使這樣,你也覺得無所謂麼?我們必須明白,什麼樣的戰我們必須打,什麼樣的戰我們不能打。打仗的最終是為了獲得我們用一般手段無法獲得的利益和尊嚴。如果不打就不能獲得這些的話,那我們就必須去打。但如果不打就可以獲得這些,我們就不能再打。『國雖大,好戰必亡,忘戰必危。』你們難道連這話都忘記了嗎?或許別人可以衝動,但作為掌握了這許多人生命的我們是萬萬不能衝動的啊。我們必須冷靜,必須思考,必須瞭解所有的一切,因為我們必須對我們手下的人,我們身邊的百姓負責。」   「老大……」三人喊了這麼一聲,卻是羞愧的低下頭去:「對不起,老大!」他們察覺到了自己的錯誤。   一時間,帳內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在回想著李晟剛剛那話的意思。那是誅心之言。雖然話是對宋德、周力、周睿他們三個小的去說,但所有人都從這話中聽出了李晟對自己的提醒:「勝利是好的,但不要因為勝利多了,而忘記戰爭帶來的破壞。不要因為勝利,而輕視戰爭,忽略戰爭是會死人這個事實。」   「好了。不要再想這些了,如何處理眼前的事情才是關鍵。對面的傢伙可是大氣的很哪,他們根本就不把我們這個小小的縣令放在眼裡。在他們看來,襄陽的劉表大人和江夏的黃祖大人才是值得他們拉攏的目標。他們認為只要把上面的兩位拉攏好了,下一道命令來就能夠讓我們乖乖的就範呢。」李晟說著笑了起來:「這個主意可是絕妙的緊。如果真被他們得逞了,我們只怕也要照辦。畢竟我們現在還是劉表大人的帳下。不過,現在那兩個傢伙都給我殺了,他們準備送去的禮物,也都給我扣下。雖然也明白這些東西比較麻煩一些,可同時也是一個可以利用的事情。如何利用,就要你們大家去想了。」   「想?」眾人面面而視。這事情可是遠遠的超出戰爭的範疇,讓他們這些武將著實有些頭痛。在整個大帳裡,就他們看來能對這件事情作出決定的,也就只有羅照和石濤了。於是,魏延等人都緊緊的建自己的嘴巴閉上,斜眼瞅著羅照、石濤兩人,等候著他們的回答。   「主公眼下想得到的是什麼?」石韜臉嫩,被人看得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而羅照卻大大方方的提出這麼一個問題。   「這個嘛!」李晟被問到不由得一愣,稍稍的想了想隨即答道:「我想在不損失現有權利的情況下讓我們所在的西陽變得更加鞏固,我並不想交出手中的兵力。」   「嗯!主公最終就是想要達到這一點目標麼?保有兵力和鞏固在西陽的統治?」羅照再確認了一遍。   「是的。」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我想我們可以接受張武軍的投降,讓他繼續呆在西陽的附近,給我們能夠擁有繼續保有兵力的借口。但這是不能由我們一力完成,我們在這其中的出力必須是少少的,至少從別人的角度上來看是如此。這件事情必須交給黃祖去完成,讓他襄陽說服劉表大人同意這件事情。而我們自己這用這些珠寶去聯結蔡瑁等,讓他們為我們的事情在劉表耳邊說一通好話,使劉表同意不收回我們手中的兵力。」羅照思考之後說道。   「具體要怎樣去做呢?」李晟問道。   「我們可以派人去向黃祖說這擋子事情。眼下江東軍雖然撤退,但黃祖的膽略卻早在去年的進攻中被嚇破了,想必他也十分願意有這麼一路人馬加入自己的麾下吧。當然他可能會嫌這些兵還是太少,但我們可以用言辭去打動他,大力向他陳說收入這一支兵馬的好處。」一說道具體操作的事情,石韜便迅速的接上了口,想來剛剛羅照在說得時候,他也一旁在那邊思考著,「只要能說得黃祖行動,這邊的事情就自算是成了。作為受握近十萬士兵的江夏太守,他在收合幾千士兵這種小問題上,自然擁有一些專斷之權了。」   「仲明不是說要讓人家以為並不是我們在後面推動這一切的嘛。這什麼都由我們去說了,對方難道不會察覺嗎?」一向沉穩的黃忠適時的提出自己的疑問。   「這很簡單。」羅照微笑起來:「只要我們在說的時候,講明這是敵人首先向我們提出要投降的,我們不敢專斷,只好向黃祖大人請示就成了。然後,在訴說的時候把接受這麼一支降軍的好處和壞處都向黃祖大人說明了。黃祖大人最終判斷自然和我們沒有什麼關係。畢竟,我們把所有的情況都告訴了他,可沒有半點的隱瞞哦。」   「可是,那又怎麼保證黃祖會聽我們的呢?說不定,他一聽我們說得那些不好的地方就拒絕了呢。」魏延又有些擔心的問道。   「那更簡單了。只要我們所說的壞處是一些可大可小,卻又不被黃祖重視的就可以了。」石韜輕輕的說道。   「比如……?」魏延不解的望著他。   「比如老百姓對張武、陳孫二人的仇恨,比如那些賊軍的野性難改。」羅照迅速的反應過來,接上去說道,「這些事情可以鬧得很大,也可以說得很小。更重要的是黃祖這樣的軍人,只知道打仗,根本就不會注意這樣的問題。」   「原來如此。」黃忠和魏延都有些明瞭了。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許害怕:羅照和石韜說的這些是針對黃祖,但他們自己想想。如果遇上與之相類似的情況,他們自己也確實和黃祖一樣不會考慮到這些。   百姓的心?現在有多少將領會考慮這個?也許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有一份為國為民的雄心,但是到了現在只怕都磨滅的差不多了。   至於賊軍的野性難改問題,只怕也有很多人並不把這個當一回事。將軍大都是氣傲的人,他們一向都很有自信的認為,以自己的能力是可以收服這些人的。   「這樣一來,黃祖必然會同意的。只要黃祖這邊同意,那麼劉表那邊也就不再會反對。到時,我們只要讓人帶上些禮物,將這邊的事情和我們的要求與蔡瑁一說,那一切就都會按照我們所想的發展。」羅照最後總結的說道。   「有那麼容易說服蔡瑁嗎?」黃忠和魏延這些年都很少進入襄陽城,他們只聽到一些關於襄陽的傳言,而根據這些傳言和他們以往對蔡瑁等人的感觀,他們依舊很討厭蔡瑁。在他們看來,蔡瑁是一個小人,一個純粹的小人。與這樣的小人打交道,他們總覺得是一件令人心煩的事情。他們擔心自己的徒弟會在與如此小人的交往中吃虧。   「師父這是關心則亂了。難道你忘了我們和蔡瑁的關係,再加上襄陽城裡還有那麼多人替我們說項,如此地小問題,要讓劉表大人答應只怕並不是很困難的吧。蔡瑁是小人沒錯,但小人也是會錦上添花的。」李晟微笑著說道。   「不過還是要小心!」黃忠抖動著那及胸的鬍鬚關切的說道。   「是,師父!」李晟感動的點點頭。   「不過,很奇怪啊。」這時,魏延突然開口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子旭,你為什麼一定要抓住手中的兵力呢?你只是縣令,而西陽又處於荊州的直屬範圍之內。眼前的事情一了,這裡應該很安全才對,為什麼一定要兵力?難道……?」他說到這裡,猛然停了下來,兩眼灼灼的盯住李晟:「你一直成劉表為大人,而非主公,難道你心裡存了背叛之心麼?」   「可以這麼說吧。」李晟聞言一愣,沉默了一會,終於抬起頭來承認了:「劉表並非一個亂世之主,跟著他最終只會完蛋。按照眼下的大勢演變,曹操和袁紹很有可能會在這幾年裡決出勝負,並很有可能會以曹操的勝利而告終,之後其必然會有南下之心。而在江東,孫家已經穩穩的站住了腳跟,由於其同我們荊州有仇,又十分渴望我們荊州的領土和人口,所以他們也隨時隨地想著要東進。這兩個敵人都十分的強大,都不是我們現在的主君劉表大人能應付的。只怕這戰端一起,這襄陽一帶的繁華又會像當年的徐州一般化為烏有。」李晟幽幽的說道,他以自己那略帶哀傷的話語,道出了眼下乃至今後一段時間荊州所面臨的局勢。   「那你是想……?」聽著這樣的話,黃忠、魏延多少有些理解李晟的想法了。   「天下不能給曹操統治,否則就是萬民的不幸!荊州不能給孫家佔領,否則就是荊州的不幸!」李晟半真棒假的說了這麼兩句,隨即才說出自己真正的目的:「聚集實力,養民蓄力,待天時一動,去劉表而代之。以荊州為根基,以交、益為附略,而後爭霸天下。」   「啊……」帳內的所有人,包括原本就已經知道李晟胸懷大志的羅照、彭嶺等人聽李晟傾吐胸中的設想不由得呆住了。他們怔怔的看著李晟,彷彿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這是一個年甫二十之人所想的事情嗎?他眼下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心中的計劃卻已經到了如何建基立業與天下爭鋒的地步,這實在是……太過駭人了吧。」不過,他們心裡還是滿激動的,畢竟要執行如此宏大的戰略呢。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你確實比劉表大人要強,也確實有可能和曹操、孫家抗衡,只是你能保證可以在短短的幾年之內消滅孫家和曹操麼?如果不能,你就算再強又什麼用呢?強的力量太多,只能導致天下長期的混戰。到那時只怕你我都成了天下的罪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黃忠緩緩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話不能這麼說。」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只要能取得荊州、益州、交州那麼即使不能迅速的消滅曹操,也不會出現長期混戰的情況。畢竟鼎足之勢已成,任何一方輕易的發動戰爭,都會引起一連串的連鎖反應。這樣雖比不上統一之後,毫無戰亂的環境,但也比前幾年要好上許多。   而且,我心中所想的決不是天下統一這麼簡單的事情,我的目標是,讓我們中國永遠成為這個世上的主人,讓我們的百姓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人。雖然我明白,這事情可能要幾百上千年的光景,但只要我們找對了路子,一直堅定的走下去,那最終也會有達到目標的那一天。這世界太大了,絕然不是我們我們自以為是的想像中的模樣,如果我們不努力,那我們終有一天會因此而吃苦頭的。」   「什麼……?」眾人再一次震驚了。如果說前面的話是一陣鼓響的話,那麼李晟剛剛所說的這個就是一片巨雷了。眾人都被李晟的話震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因為這實在超出他們的想像太多太多。他們眼下的腦中早已成了漿糊狀的一片,怎麼也理不清絲毫的頭緒來。   他們無可奈何,最終只能緊皺著眉頭,頗有幾分苦澀的告訴李晟:「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需要思考。」 第二卷風漸 第二十七章 基業初建(全)   等待,漫長而無盡的等待。儘管從時間來說不過就是幾個時辰的夜晚,只要眼睛一閉睡一個大覺就好了,但就是這覺,李晟怎麼也睡不下去。他原本是一個容易睡著的人,可在今夜,他卻徹徹底底的失眠了。他在擔心著,擔心自己身邊的人會在聽聞自己的野心之後離自己而去。   「畢竟他們沒有一定要跟隨自己的理由阿。」李晟頭痛的想到,「現在地時候不比過去了,天下群雄一個一個的減少,統一的車輪正緩緩的前進著。誰都認為這天下越快統一越好,但我現在所做的卻是要將這車輪擋住呢。」   他想著苦苦的一笑,突然想起了以前在現代的時候,歷史老師經常在課上說得一句話:「統一是大勢所趨的事情,任何想阻礙統一的人最終都會被歷史無情的粉碎,非但如此,他們還將被歷史視為罪人永遠的釘在歷史的罪狀上。」   「呵呵,真是好犀利的誅心之言啊。如果我失敗失敗的話,恐怕後來的史書恐怕就會因此而嘲笑我說:『就是因為那個人的緣故而讓這天下在戰火中又多呆了幾年!他妄圖以一己之力而抗天兵最後被歷史的車輪碾個粉碎!』」李晟倒在大帳內的榻上,回想著一些事情對自己的行為想法自嘲不已。   當然,他也明白如果自己取勝的話,那一切又都是完全不同的事情。後世的史書無疑會把一切美好的贊溢之言歸於自己,而對敵人的過失、挫折大書特書。只要自己能取得天下,並待百姓稍稍的好一些,那今日自己所作出的抗拒統一的行為,那無疑是會成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畢竟眼前天下,各方還是割據分裂著,即使多加上自己一個也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不過啊,這樣總有些是罪人的感覺。」李晟心中對此總有這樣說不出的彆扭。他並不認為自己就這樣衝進早已混亂的局勢去爭霸天下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情,但同樣他也不認為將天下、將荊州交給曹操這樣的人是正常的。   「天下不可以給曹操統治。」經歷過徐州大屠殺之後的他,心中一直有著這樣的想法。雖然這樣的屠殺之舉曹操只在徐州做過一次,之後曹操一直沒有針對百姓的屠殺舉動,除了幾年後在荊州由於劉備的拖泥帶水而造成的混亂之外,曹操的軍隊對大多數的百姓來說還算是軍紀森嚴的,但李晟心中依舊害怕著,他害怕曹操什麼時候又會因為大受刺激而作出如此激烈的行為。這樣的想法也許和害怕見到一個殺人犯拿著刀是一樣的。人對於親身經歷的大事,總是有著刻骨銘心一般的記憶。   因此,無論是李晟還是孔明,亦或是徐定、彭嶺、宋德、周力、周睿等經歷過徐州之役的人,心中都對曹操和他的勢力有著異常厭惡的想法。也正是出於這樣的想法,李晟才決定與曹操一爭雌雄。這或許是一種自私的復仇行為,但不這麼做,李晟心裡總是有些不甘心。   「所以,這件事無論如何是必須要繼續下去的,必須把曹操消滅掉。」李晟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能不能堅持到最後,但眼下也只有這個理由,使他能夠最終投入到爭霸天下的路途中去。   「真是頭痛……」李晟想著,猛地站起身來,步出帳外。他覺得一個人呆在這帳篷裡太有些氣悶了,便想到去外面走走。畢竟,他眼下是怎麼也睡不下去的。   出得帳篷,抬眼看了看滿是星辰夜空,李晟深深的吸了一口那屬於初秋的涼爽空氣,隨意的在營中走動。他一邊走,一邊繼續剛才的思考。此刻的營地顯得十分的空曠、安靜,大多數的士兵都還處於深沉的睡夢之中——他們並沒有李晟這樣的煩惱,這覺倒是睡得很熟。   「真有些羨慕他們啊。」望了望那隱約傳來各式呼嚕聲的營帳,李晟幽幽的想著,不經意的將這話輕聲的說了出來。   「你為什麼這麼想呢?要知道士兵也有士兵的煩惱和悲哀啊。」一個冷靜的聲音在李晟的身後響起。   「彭師父也睡不著嗎?」李晟反問道。這聲音聽得耳熟。李晟不回頭也明白,這聲音的主人正是自己最早的兩位師父之一——彭嶺,彭子岳。   「我?」彭嶺笑笑,「我怎麼可能睡不著呢?不過今夜的夜色太誘人了,我怕哪個傻瓜被這夜色給迷惑了,偷偷地跑出來看星星呢。」   「師父……」李晟被彭嶺的話逗得笑了起來,但很快又低下了頭去。   「你很迷茫嗎?」彭嶺問他,「怎麼這麼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前面在帳篷裡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阿。」   「唉!那是對你們說的,很多都是半真半假的事情。」李晟苦笑:「說實在的,我是否要去爭霸天下依舊是猶豫的緊。儘管心中早已有了那一套一套的計劃,但究竟是不是要那樣去做呢?正像黃忠師父所說的那樣我的加入很可能會讓這戰亂再延續下去,從而死更多的人。」   「呵呵!」彭嶺聞言微笑起來,「你就為這個擔心啊?」   「是的!」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大地上的人已經死得夠多了,我實在不想看到有更多的人死去。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內鬥呢?」李晟說著越加苦澀起來,他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彭嶺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看著對此苦惱不已的李晟,輕輕的問了一句:「你認為天下的其他人,如袁紹、曹操、馬騰、孫策之輩會有相似的苦惱嗎?」   「這……」李晟問得頓了頓,靜靜地想了想,才答道:「他們,可能不會有這樣苦惱吧。」   「『自古功業以為先,豈惜區區螻蟻命。』對於曹操他們來說,可能建功立業,為自己的留名,為身後人留利才是最關鍵的事情,至於區區百姓的生命利益,他們只怕想也不會想到的吧。因此,他們根本就不會有你這樣的煩惱。」彭嶺的話語似乎很是平靜從容,但李晟分明從他的這些話語中感受到了那些許哀傷。   「那麼……」李晟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什麼才好。   「沒有這個哪個的了。」彭嶺微笑著輕輕的拍了拍李晟的肩膀:「你不覺得與其把天下交給他們,倒不如將天下放在你自己手中麼?你是真正將民視為民的人,而不像他們大都只是把民視為自己的奴僕,視為自己可以利用的對象。讓那樣的人取得天下,只怕百姓也是同樣過得很苦。所以,我想你不應該再迷茫下去了。我大約明白你在擔心什麼,但請你相信你的師父們,他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之答案的。」   「真的?」李晟下意識的想再確認一下。   「真的!」彭嶺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想我們的隊伍不會因為你的野心而消散,反而會因為你的野心而不斷地壯大起來。必須給荊州換一個新主人了,這邊的許多人都是這麼想的。」   「哦!」李晟輕輕的應了一聲,他心中那一片陰影似乎被彭嶺的話給打散了,他自信的微笑起來:「看來我得努力了啊。」   「是啊!」看見李晟的笑容,彭嶺覺得十分的欣慰,他燦爛的笑了:「一起努力吧!讓這個天下不落入那群只故自己之人的手中。」   「嗯!」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胸中頓時湧起萬丈豪情。他抬眼往向東方的天空,靜靜地注視著那裡,看著那一片與四周並沒有什麼兩樣的黑色。儘管那裡現在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李晟清楚地明白在一個多時辰之後,那裡就會成為光明最先出現的地方。   「這一切,都和眼下的我很像呢!」他如是說道。   *****   太陽從東邊升起用自己那燦爛而溫和的光芒撫照著這片大地。新的一天又開始了。軍營隨著那屬於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的出現,重新擁有了活力。經過了充分休息的士兵們從各自的營帳裡出來,緊張而有秩序的投入到新一天的訓練之中。   「在敵人的面前,只要不曾與敵人交手作戰,那麼一些平時該做的訓練,還是要做。   」這是李晟下達的新規定,是從他接管這軍隊的一開始就要求大家執行的。他並不是想讓這些士兵能在與敵交手之時還能提高些什麼能力,而是想用這個命令告訴那些士兵:「只要你穿上這身軍服,你就不能放棄訓練,除非你把這軍服脫下。」   「真是一個麻煩的命令呢!」有的士兵不愉的想道。然而命令就是命令,無論他們是否真的願意,只要命令下來了,他們都必須去執行它。沒有辦法,他們只能這樣無可奈何地做了,只是一邊做著,一邊小聲的嘀咕咒罵著自己的長官:「沒事,出這怪點子做什麼?」   對於這樣的咒罵,下達這個命令的李晟自然是不清楚了。昨夜思考了近乎一宿他在天亮前的半個時辰裡,才迷迷糊糊的睡去。眼下的他雖然堅持著按時起來了,但精神卻顯得不怎麼好。總是一臉倦困地坐在大帳內的帥位上打著哈欠。即使下面的人根據他的習慣早早的將他所需要的早餐呈了上來,他也絲毫打不起精神。   「真的好想再去睡下啊。」他掙扎著眼睛想道。   這時,大帳的門簾被人掀了起來。在一陣清脆的鎧甲撞擊聲中,兩員身披鐵甲的威武戰將有那隱隱透著清晨眼光的帳門裡走了進來。他們一見上頭那坐著的李晟,臉上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抖了兩抖,十分艱難的就這麼穿著盔甲跪拜下去。   「嗯?怎麼回事?」李晟對此覺得十分奇怪,他緩緩地站起身來,驚詫地前俯過去,想看得明白一些。但對方低著頭,將整張臉完全都隱藏在頭盔前沿的陰影之中,讓李晟始終無法看得真切。   「這兩人到底是誰?」李晟怪異著。因為對方穿著鎧甲,形體和行動上都與平常有了很大的不同,李晟自然認不出他們。他只好就這麼怔怔的看著,臉上盡可能的維持那似乎已經有些維持不住的平靜。   「臣!」跪拜在地上的人開口了。那彷彿是經過了千百次錘煉一般的話語整齊的從他們的口中發出,聽得李晟一時驚喜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臣,黃忠(魏延)參見主公!」   「啊?」歡喜迅速過後的李晟眨了眨眼睛,最終定下神來。他連忙離開帥位,來到自己這兩位老師的面前,一把用勁的將兩人扶起,然後輕輕的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說道:「老師怎可對我行此大禮?又是甲冑著身,又是跪拜的。你們肯來幫我,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如何還能接受得了這些呢?」   「所謂『天地君親師』!我們既然打算幫你,就必須定下這君臣的名分來。從此之後,你為我君,我為你臣,這應該要有的尊敬,還是不能有所偏廢的。畢竟『無規矩不成方圓嘛!」黃忠微笑的解釋道。他那略略有些深沉的話語,讓人一下子就從其中感受到了他那發自內心的真誠。   「唉呀呀!我才不管那麼多了。師父就是師父,我以後還是要這麼稱呼你們的。」李晟有些賴皮的說道。他看了看身著重甲的兩人,眼珠滴溜溜的一轉,問道:「你們不把這身累贅脫掉嘛?我在這兒看著也覺得有些累呢。」   「我也不想啊。」魏延嘟著嘴,「還不都是漢升兄說的。他說這樣正式一些。」   「可這也太正式了吧。」李晟一聽這頗令人發笑的解釋,不由得輕輕的搖了搖頭,「看來我得用這新得來的主君身份對你們先下達一份命令了。」   「什麼命令?」魏延追問道。   「從今天開始,至我帳下,一律廢除跪拜之禮!有軍職在身者,這一律行軍禮!」說著李晟用他那原本就不是很規範的現代軍禮做了一個示範,然後再續道:「下級軍官見到上級軍官必須主動行這軍禮,而同樣的上級軍官也必須回一個軍禮給下級。至於文官,無軍職在身的,著拱手行注目禮即可!」這裡,他同樣用自己那不怎麼規範的動作做了一個示範。   「你們看這怎麼樣?」一切以畢,李晟便詢問兩位師父對此地看法。   「這是簡潔了許多,的確是很不錯改變。雖然眼下是有些不太習慣,但總比跪拜要來得好。」黃忠的話總是那樣的公平。   「只是……」魏延皺了皺眉頭,他比李晟只大了幾歲,說起話卻是比黃忠要更直接許多:「子旭啊,我總是覺得你那動作裡似乎少了些許味道。具體是什麼味道我說不出來,只覺得這動作還有些欠缺。」   「啊?」李晟吃驚的張大了嘴巴。他怎麼也沒想過會在三國這個時代被人糾正自己軍姿的錯誤。「魏延師父不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姿勢麼?他是怎麼看出來的?」李晟不明白這點,不過他也明白這確實是自己的缺失。於是,他十分光棍的承認了這一點,並說道:「這也是我靈機一動想出來的。至於有沒有味道,哪裡需要改進,還需要你們這些真正的軍人去改進。我希望這樣的姿勢,有一種威嚴的氣勢,讓人望而生畏的。畢竟軍人的禮儀就是要有一種陽剛的美感。」   「嗯!」黃忠、魏延聽了都連連點頭,「是極,是極。」   過了一會,李晟帳下的眾人都來了。大家齊齊的聚在一起。   好奇心很重的周睿見到黃忠,魏延身著重甲的模樣很有些奇怪,便詢問這究竟是在做什麼?   黃忠將自己和魏延對李晟宣誓效忠的事情一說。頓時,引起帳內其他人的共鳴:「唉,我們也沒像子旭行過效忠之禮啊!」儘管他們都明白自己早已把性命賣給了李晟,但沒有行過禮就是算不得正規。   於是,他們紛紛跪拜下來,莊而重之的朝李晟那邊宣誓。弄得李晟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沒有必要弄成這個樣子啊。」李晟嘟噥著,好容易將他們一個個都扶起來,然後便說了剛剛與黃忠相談的那件事情,並說道:「以後就不要跪拜啦!那樣子弄得我怪難受的。」   「可是,擅改禮儀的話,只怕於劉表大人那邊不好看。」羅照略略有些擔憂的說道。他是負責情報方面的事情,平時裡幹得都是魏延所說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因此他對於做什麼事情會在哪裡得罪什麼人都清楚的很。他覺得李晟在這個問題上似乎,做得太急了。   「這……」李晟一下子哽咽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太過痛快了些許,只想到怎麼好怎麼做,而忘記了眼下以自己的身份似乎太沒有權利做這些。   「怎麼辦?」他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來。   「其實也不必太過在意這檔子事。」石韜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劉表大人任命主公為西陽縣令並督剿江夏北部四縣盜匪之職還有是擁有一定權職的。若以這樣的權職通令本部人馬執行新規的話,劉表大人自然也不會說什麼。至於其他將領,官員之類,從今起不都只奉主公一人之號令麼?這自然也不會把我們這邊的事情傳到劉表那兒去了。除非,我們這裡有人洩密。」   洩密?提到這一點,人人都緊忙的擺了擺手,連道不會。   事情大體上就這樣決定下來,在同自己的手下人商量了一些具體的事情之後,今日的早會便算是這樣散了。因為知道對方有可能投降的事情,自己這邊又已經根據這樣的事情制定了相應的對策,李晟除了吩咐營中的士兵們加緊防備,預防萬一之外並沒有進兵的打算。派去江夏說服黃祖的人手已經出發了,李晟現在做得,就是靜靜的呆在這裡,等候黃祖那邊回信的到來。畢竟只有到了那個時候,這西陽的戰鬥才算真正的結束。   五天,足足過了五天的時間,李晟等人才看見有一路人馬從東南邊往自己這邊過來。一開始,李晟不支這隊伍的究竟,自是下令營中做好了應敵的準備。可等這路人馬靠得近了,旗幟完全展現出來,李晟這才稍稍的鬆了一口氣——這來的正是江夏黃祖兵馬,其中就有自己前幾日派出的使者跟隨。   李晟細看那隊伍,發現這隊伍中除了一溜百十號人在當先一員校官的帶領下顯得特別雄壯之外,剩下的那些雖看上去也有些士兵的氣概,但給人的感覺卻有些差,似乎是完全沒有經歷過戰場的模樣。   李晟命人一打聽,回報說是:「那些弱的都是江夏黃祖的後備兵。眼下是由一個新歸順的偏校帶領,護衛江夏長史黃靖來西陽處理西陽盜匪的投降問題的。」   「黃靖?就是那個黃祖的侄兒?」李晟聽了先是一愣,隨即又會意過來:「恐怕又是來撈錢的。」李晟是劉表直接任命的西陽縣令,並沒有在黃祖帳下待過,與黃祖手下的那些人並不熟,有的也只是聽過關於他們中某些人的傳聞而已。對於這個黃靖,李晟所知的也就是一個貪財好色的混蛋形象。這是羅照給他的情報,因為這一段李晟手下情報人員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江北四縣和襄陽那邊,對於江夏重點也就瞭解了黃祖一人,而其他的並沒有多花什麼精力。   「恐怕是這樣。」身邊的羅照苦笑道,「不過,只要我們肯捨得。黃靖這人便不難對付。主公眼下雖是劉表任命的西陽縣令,但還算歸江夏郡黃祖掌管,自然也需要和黃祖搞好關係了。我聽說黃祖對他自己的這位親侄兒很錯哦。」他話語一轉,仔細的提點起李晟來。   「親不親自家人嘛!這點我還是知道的。」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不過對於這樣沒什麼水平,只是靠關係便獲得官位的人,他實在是沒有什麼興趣的。他抬眼瞅了瞅那支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隊伍,重點瞄了瞄其中那顯得出眾的一群人,心中不由得一動。   「仲明,你給去打聽打聽這一群人的消息。」李晟指著這些人吩咐道。   「他們?」羅照順著李晟的食指望去,瞬間便明白了李晟心中所想:「主公可是看他們的雄壯而起了愛才之念?」   「我還太年輕,手下的人也太少,離我們的目標還是太遙遠。我需要更多更多的人來幫我一把。看他那樣子似乎在黃祖軍中過得不是很容易,我想把他要過來。如果可以的話。你不覺得他們的頭和黃忠、魏延將軍有的一憑嗎?黃祖這個蠢才,真是認不得人才啊。」李晟撇了撇嘴說道。   「能和黃忠、魏延將軍相比?主公如此說法是不是有些太過了呢?還是說主公早就聽聞過此人?」羅照一聽李晟話,心中不禁有了無數的念頭。不過既然是李晟吩咐下來的,他自然的用心去做,當下便迅速的領命答應下來。   既然接近營地的人馬已經確認是黃祖帳下的隊伍,那麼除去一些必要的防禦措施之外,整個營地自然不需要如此的緊張。李晟下令大開寨門,自己領了軍中帳下的僚屬們帶著自己的親衛隊步出寨門迎接。李晟更是獨自一人上前許願,側著身子在營門的一旁垂手而立,擺出一副恭迎的樣式。   在「古代」待了這麼許久,又早已和各色各樣的人交流了許多,李晟已是明白對什麼樣的人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了。在他看來,黃靖既然是一個貪財好色的人,那麼也必然喜歡別人的恭維。自己眼下與他是第一次見面,適當的表現出些許恭敬的模樣,給他留下一個不錯的印象顯然是必要的。畢竟這也是為了和他身後的黃祖處好關係。於是,李晟便給對方來了這麼一個還算是高規格的迎接儀式。   「敵見於面,不得不旦夕枕戈。未知上使早來,無法出十里而迎,真是罪過。眼下還請上使入帳休息,我以安排人去準備酒宴去了,還請上使少待偏刻。」對方近了,李晟連忙迎了上去,說出了這麼一通,他自己聽了也有些害臊的話來。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那依舊穩坐在馬上的黃靖,見他神色稍稍有些歡喜的樣子,心中也不由得暗自得意:「似乎取得了不錯的效果啊。這路看來使走對了。」   當下將他這一行迎入寨中安頓下來,李晟便告罪一聲,離去了。他終究不是那種非常擅於同人交往的傢伙,要他陪著這麼一個公子哥吆五喝六的去說上那些風花雪月之類的事情,那還不如殺了他更好些。當下他便把那叫黃靖的交給自己手下的「名公子」——石韜去處理了。李晟想來以石韜的交際能力和其自身也算得上是風流的個性,於這黃靖相處,應該是能博得他的好感吧。   「不過,石韜似乎也是很不願意做這檔子是的哦!」想起前面將這任務交給石韜時其所呈現出的那一副苦澀扁嘴的模樣,李晟便有些好笑。只是在笑過之後,他依舊不得不承認一點:「我手下的人手似乎還是太少了啊。」 第二卷風漸 第二十八章 月下甘寧(全)   對付一個貪財好色的小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投其所好。李晟的軍中沒有女人,但有錢財,有美酒佳餚。當暗地裡送過一批金銀珠寶,明面上擺起一桌豐盛的晚宴之後,黃靖那還算是英俊的臉上便堆起了歡喜的笑容。   在石韜那不覺於口的明恭暗維中,他變得越來越好說話,對偶爾湊上幾句過來的李晟也充滿了好感。因為石韜早在自己的話中暗暗的點出了今日的一切都是出於李晟的安排,只是這位年輕的縣令臉面有些嫩,無法滔滔不絕的說,又敬重你黃長史是江夏郡的名人,便找了我來作陪——這也是李晟的一番好意。   「是極,是極!各人的性情不同,不習慣也就不要勉強了吧。」黃靖笑著點了點頭。他在江夏城裡,敢趾高氣昂的自認老大,但是在這裡面對荊州文人圈裡小有名氣的李晟、石韜二人,他也不敢過於放肆。他知道,李晟是劉表直接任命的西陽縣令,而且是有兵的縣令,其與襄陽的各位大人都十分的熟識,聽說還是劉表大人的干女婿呢。對於這麼一個大有來頭的人,自己無論如何也得和他搞好關係的。   雖說眼下這位「子旭兄」因為不善言詞的緣故,不能與自己深談,不過沒事,只要自己能把他派來的這位石韜說服了,自己與他的關係自然就不會太壞。畢竟他也聽過,與自己相談甚歡的石韜,是這位李晟的親密朋友呢。   一邊有心孝敬,希望能與其背後的黃祖處好關係,一邊則不敢倨傲,也有心結識這邊地位稍低的一群人,這宴會氣氛自然融洽的緊。不一會,酒過三巡眾人已是略有些醉意的稱兄道弟起來。這是在軍中,與會的將士大都為豪爽的軍人,自是不習慣文人的那種慢條斯理。這一鬧將起來,整個宴會便沒了什麼秩序可言,大家都喧嘩著,將整個中軍大帳都弄得熱鬧無比。   不過李晟卻是受不了這樣的熱鬧喧雜,他略略有些沉靜稍用些許酒水之後,便微笑的站起身來,向坐在自己側席的黃靖告了罪:「在下不勝酒力,且又不善言詞,陡自呆在這裡,倒還讓公子微感不便。不如讓在下先下席休息會,如有不周之處還請公子見諒。」   「無妨,無妨!」醉眼朦朧的黃靖揮了揮手,答應下來。   見這位「尊貴」的客人已經同意,李晟離席而至石韜、魏延的身邊又小心的交代了他們一番,讓他們好身招待好這位客人。然後便對帳內那些以有些醉的分不清的誰是誰的將軍們稍稍的一拱手,說了一聲告罪,便輕巧的出帳而去了。   帳外,那又是一片清爽的天空。李晟深深的呼吸了幾口這屬於秋的涼氣,努力的要使自己那因為喝酒而顯得有些昏沉的腦袋情形過來。他並不是一個好杯中之物的人。在以前的時候,他就不怎麼會喝酒,最多最多也就喝過那摻合了飲料的啤酒而已,至於白酒他更是碰都沒碰過。雖說現在這時代米酒的濃度並不是很高,但他依舊不習慣,因為他討厭酒的那種入口火辣辣的滋味。   「要是有果汁就好了!」李晟抬頭望著天上清晰明瞭的夜空,看著上頭那一顆顆璀璨的明星,心中卻懷念起以前自己所習慣的好東西來:「如果七年前有人同我說,我會在一個沒有電腦的地方長期生存下來,只怕把我殺了我也無法相信吧。世上的事果然無常的很,只是如果沒有這樣的無常,我只怕也不會走上今天的路,擁有今天的勢力和最最可愛的鐺兒吧。這究竟是得還是失呢?」李晟自己也不清楚。一直沒有時間刨析這過往一切的他眼下實在是有些迷茫。   遠方傳來了一陣喧嘩的喝彩聲,一下子就打斷了李晟的思緒。他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一股想要發火的衝動。那是為什麼,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眼下實在是非常的煩躁。   帶著一腔怒火遁聲而去,走了不遠便見到一群人圍在營地的一角,起勁的跳動著。那熱烈的喧嘩正是從這裡頭傳出來的。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不曉得軍營之中是不得大聲喧嘩的嗎?」李晟一見於此,胸中的怒火越加高漲起來。他快速的向地方奔了過去,想好好的教訓他們一番,讓他們知道什麼才是軍營裡的規矩。   然而漸漸地走進這群人,李晟胸中的怒火反而在秋風的吹拂慢慢的冷卻下來。他發現了這群人怪異之處:首先他們武器並不是那麼正規,斧頭、長矛、弓、弩、刀、劍什麼都有,而其中大多數卻又是十分粗糙的,似乎是民間打造的,並非正規軍隊的制式產品。其次,這些人的行為動作實在太過散漫了些。雖然他們身上的殺氣都很濃烈,確實都是經歷了戰場的人,但他們坐、立、行卻是花樣多多,並沒有多少軍人的嚴肅。   「這絕對不是自己的隊伍。」李晟迅速的明白了這一點,因此前進而去的腳步略略有些遲疑。他想起了自己對這支隊伍,對這支隊伍領導者的猜測。「如果真的是那個人的話,那把他要來對我而言真的是一個很大的幫助呢。」他心中想著,確實越加放輕了自己的步伐。眼下,他已經沒有了最初那種想去興師問罪的想法,剩下的只是一些好奇,對於這群人領導者的好奇。因為,晚上宴會的緣故,他到現在為止依舊沒能夠這支隊伍領導者的真實身份。   李晟悄悄的靠了過去,便見這有著散漫氣質的一群人團團作圈的圍立在一起,十分專注的看著圈裡的情況。   「他們在看什麼?」帶著這個疑惑,李晟很是隨便的走了過去。藉著黑暗的掩護,裝作一副散漫的模樣混進了這群人當中,他很自然的就看到了***之內的情況:   只見那白天所看到的那位隊伍的領導者,眼下正揮舞著一把短刀在眾人圈圍起來的空地中演練起一套凌厲無比的刀法來。那刀在他的手中上下飛舞,時而一記猛如驚雷的劈砍,時而一道疾如閃電直刺,雖然都是簡簡單單的招式,但在他的手中卻透出也許令人看到訝意卻又讓人無法描述的特別來。這是一套很有氣勢的刀法,李晟可以從這刀法中感受到他內心的憤怒和不甘以及將這憤怒與不甘化轉而成的滔天戰意。這也是一套很實用的刀法,因為他簡單,沒有多餘花俏的動作,每一擊都完全是由簡單的動作銜接而成的實戰之舉。   靜靜地在旁邊看著,李晟越來越陶醉於這刀法之中,眼見這人使到好處,他也按奈不住的和周圍自己一起大聲的叫起「好」來。他自身也是有這不錯的,其聲音也頗為洪亮,眼下雖混跡於眾人之中不甚顯眼,卻也讓場中之人頗有些知覺的朝這邊望了幾眼——同樣身為高手的他,在聽覺上也比一般人要靈敏許多。   一套刀法演完,圍觀的眾人很自然就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這聲音就如同前面李晟在遠處聽到而引起了煩惱使他憤怒走過來的聲音一般,充滿了紛亂的嘈雜。如果實在前面的時候,李晟肯定會對這聲音皺起眉頭感到煩躁。可是在現在,在發現了引起這一切的正是自己所關心的那個人的時候,他對這樣的聲音卻有些聽而不聞了。他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那人的身上。眼下一看見那人演練完畢,走過來師父想休息一下,他便連忙撥開自己身前的人群,迎了上去。   「這位將軍果然是好身手啊。」李晟微笑著來到他的面前頗為讚許的望著他道。   「不敢!在下只是一名小小的偏校而已,實在當不得將軍稱呼!」那人見李晟身上的衣著有些華貴,知他是一位地位較高的官員,不由得臉色微微一邊,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前方原也是隨便練練而已,還請大人不要見怪。」他顯然已經知曉,那軍營裡不得大聲喧嘩的命令了。   「只是隨便練練?」李晟聞言輕輕的一挑眉頭。他分明從那人的話中聽到他對自己的疏遠。   這樣的疏遠是李晟所不希望見到的。他依舊熱乎的湊上前頭,微笑的說道:「如果你以如此的刀法都只算是隨便練練的話,只怕天下就沒有人武功稱得上是高強的了。以如許功夫都只算得上偏校,實在是太埋沒了你啊。」   「這……」那人結巴了,臉上的不甘變得更加明顯起來。「自己是受到不公了。」這一點他很早就這麼覺得。   「能借一步說話吧!」李晟看著那人臉上千變萬化的顏色,笑得更加自信起來。   「好吧!」那人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兩人撥開人群來到營地裡一處較為偏僻的地方。這裡遠離了營寨外圍的***,四下裡堆積起來的糧草物資將這兒完全隱藏在黑暗之中。由於空間比較狹窄,僅夠兩個人並列而行,故一般而言也沒有什麼巡邏隊會從這邊經過。   「我想您應該是甘寧甘興霸吧!『長江錦帆』之名我可是如雷貫耳哦!」在黑暗中,李晟微笑著說道。   「你在諷刺我嗎?說我是一個賊?」甘寧緊緊皺起了眉頭,語氣很沖的說道。對於自己以前的名聲和綽號,他現在是十分厭惡的,他認為自己會落到今天的這種地步,無疑和以前自己的這些事情很有關係。而對於自己以前的種種,他自是無法割捨,但他卻非常厭惡有人如此提起這件事情。   「不敢!我只是佩服興霸的勇氣和武力而已。畢竟能夠縱橫長江水道這麼多年,沒有出眾的本是明顯是不行的。」李晟誠懇地說道。   「哦!」甘寧的臉色稍稍放緩了。他從李晟剛剛那真誠的語氣中,從其那一直以來對自己的客氣中看到了李晟的毫無成見,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客氣。「他是真心的!」甘寧確認了這一點,便不再擺了一副臉色來對待李晟。   「可光光有武力和勇氣有什麼用?我自認在戰場上的本事不低於任何一個黃祖手下的將軍,但就因為我只是出身於水賊便無法得到黃祖的重用。這次隨軍參加江夏的防守,我曾用弓射死江東軍的大將凌操,本以為能依此功而得到陞遷,但不想黃祖竟視而不見,依舊薄帶於我,只令我作此卑下之事。而其侄如黃靖者,無寸功卻得以陞遷自長史,這實在是蒼天的不公啊。」面對李晟的真誠,甘寧心中一酸,便如數家珍一般將自己心中的不滿給倒了出來:「如此這般,我甘寧不服啊。」   感受著甘寧內心的不滿,李晟默然無語了好一會,才問道:「那你現在想怎麼做呢?想離開這裡嗎?」   「也許吧!」甘寧蔚然一笑,只是這笑充滿了苦澀,「可是就算離開了黃祖,我也不曉得要到哪裡去。原本我是想去江東的,可是現在,也許也去不了那裡了。畢竟我剛剛才殺了他們大將,只怕江東人對我都懷恨在心吧。」   「那是……」李晟瞭解的點了點頭。   據他所知甘寧在「後來」投靠了東吳之後宴會上就遭遇了凌操之子凌統要拔劍殺他的事情。若不是孫權、周瑜好生周旋於兩人之間,將兩人分別調開,只怕他甘寧投靠東吳不久便會被東吳人殺死。那已經是七年之後的事情。兩年之後都依舊有人記得現在地仇恨,更何況是七年之前的現在。在傷痛自家損失的時候,突然聽聞仇人自行送上門去,只怕是誰也不願意將之放過的吧。   這一點甘寧自己也很明白,所以他也顯得十分無奈:「看來我還得在黃祖大人手下呆上一段時間,繼續為他效力。」   「這真是可惜了,黃祖大人並不會用人啊。」李晟扼腕的說道。他抬頭看著甘寧那結實而充滿了爆發力的身軀,覺得很奇怪:「你一個人不可以走嗎?為什麼一定要留著?如果你一個人要離開,應該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呀。」   「我一個人離開是容易,但我不能這麼做,我不能放棄跟隨我這麼久的兄弟們。我手下的那幾百人都是從『當年』起就一直跟隨我的,我不能丟下他們,任由他們被黃祖的手下欺壓。這些兄弟這些年因為跟隨我投錯了主子的緣故已經吃了不少苦啊。」甘寧輕輕的搖了搖頭,頗有些傷感的說道。   「那麼……」李晟笑了起來:「那麼你就來我這裡吧。雖然我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但我並不會虧待你的。」在交談了這麼久之後,李晟終於對甘寧展開遊說,他向甘寧吐露自己真正的目的。   「……」甘寧沉默了一下,一點也沒有變化的平靜臉色,讓人一直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   「據我所知,李大人現在也是危險的很吧。你所在的西陽縣城已是殘破的一片,只怕是連你自己的手下都養不起了,怎麼還能談得上照看我的部隊呢?今夜與李大人相談,雖然短暫,但我們之間的瞭解卻是很深。我自信李大人是會將這一鍋水端平的,但即使是端平也會讓我手下的待遇下降一個台階。這讓我很為難,我既不願意再因為我自己的決定而虧待我的手下,也不願意讓李大人因此而背上更重的包袱。此事,暫且作罷吧!」思考了許久甘寧卻是最終說出令李晟失望無比的話來。他拒絕了李晟的招攬,理由很簡單,他認為李晟眼下養不起這麼多軍隊。   「那真是可惜了。」李晟聲音一下子就低落下去,充滿了令人一望而知的沮喪。他是很希望能招攬到甘寧這員猛將的,但眼下卻被他直接拒絕了,這讓他覺得很難受。他從甘寧拒絕自己的理由中充分的瞭解到了一點意思:「這世上大多數都只有錦上添花的事情,而雪中送炭則很少有人為之。在這個大漢的天下,無論是君主還是臣子更看中的都是一個人的名聲地位,而非這個人真正的才幹。這一點,即使像甘寧這樣出身低下的人才也始終不能免俗。」   「看來我現在地名聲和地位都還不夠啊。」李晟在心中小聲的對自己說道。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在李晟手下並沒有什麼人是他靠著自己說服的:   石韜是他的同窗加好友,兩人的關係原本就非同一般,因此石韜是會來幫李晟的;黃忠、魏延、彭嶺、徐定都是李晟的武學老師,在劉表軍中也不太受重視,所以讓他們來幫忙也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羅照則是從李晟的義父諸葛玄那邊就確立了諸葛家下的家臣關係,自然也必須來協助諸葛玄的繼承人李晟;而最後的宋德、周力、周睿三人更是李晟自己的結拜兄弟自然會輔佐李晟的了。   他們都不是被李晟的名聲和地位說服而加入李晟的陣營。而是因為對李晟有了深刻的瞭解,對李晟的才能與野心都十分認可,並同李晟有了十分要緊的聯繫才加入的。可以說他們都是看中了李晟這個人而幫他,並不是看中李晟的地位和名聲。畢竟李晟現在並沒什麼地位名聲可言,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只是一個在襄陽城中略略有些名氣的學子而已。   「如此,我就不再叨嘮將軍了。」一切既然沒有結果,李晟自然無法繼續待下去。他寂落的聳了聳肩,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當李晟就要邁出自己離去步伐的時候,後面突然傳來了甘寧的呼喊聲。   「什麼事情?」李晟停住了腳步,在黑暗中緩緩地轉過身來,平靜地望著甘寧。   「我也隱約聽過一些你的事情,也知道你和劉表大人有著很深厚的聯繫。我一點也不懷疑,你很快就能成為太守。」說道這裡甘寧頓了頓,臉上淡淡的顯出微笑來:「我想你成為太守之後能不能收留我和我兄弟呢?」   「什麼?」李晟吃驚的張大了嘴巴。他剛剛還是極度的失望呢,可眼下卻被甘寧的這一句話帶起了興頭。他怔怔的望著甘寧,似乎在確認他這話的真實性。在打量了良久之後,他才開口確認道:「你是說我一旦能當上太守,就投入我的帳下嗎?」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甘寧重重的點了點頭,「如果我在那個時候還沒有加入別的勢力的話,我想到你那邊去討一碗飯吃呢。還希望你到時候不要拒絕。」   「你就不怕我到時候拒絕你?」李晟反問他。   「拒絕?你不會的。」甘寧輕輕的搖了搖頭,「有些人你同他相處一輩子,你也不理解他究竟在想什麼。有些人你只要與他短短的說上幾句話你就能瞭解他的個性,他的為人。據我的瞭解,你是後者而不是前者。我能從你前面的話中看出你的真心。你是真愛士的,所以當你認為我有可能為你所用的時候,你哪怕有一點機會都不會放棄。這讓我敢對你提出這樣並不合理的要求。」   「哦?」聽甘寧這麼說,李晟多少有些尷尬,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聲的嘀咕起來:「說得我就好像是那透明人一般,似乎是被人一眼看穿的。」這樣的感覺並不美妙,尤其對李晟這樣想做大事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看來我還得努力啊。」李晟又發現了自己不足地方,在心裡暗暗的提醒自己。這也是他來到這裡之後所做得一個重大改變。他原本只是一個比較散漫的人,喜歡過安逸的生活而忽略自己身上的許多毛病。但在來到這個亂世之後,對於未來的不確定以及自己心中又想在這兒建立功業的想法都讓他充滿了緊張的危機感。這種危機感令他時時刻刻都警惕著,隨時檢查自己的錯誤,隨時改正自己的錯誤。   在李晟看來只有他自己變得更強,才能更有能力去引導和招募更多的人才為自己服務。雖然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很累,但讓他重新選擇的話,他還是會選擇和現在相同的路子。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確定了那樣的目標,那麼自己無疑就必須往那樣的目標前進,而他眼下所選擇的這條路正是通往那個目標所必須經過的。   話說到這裡,李晟對於今夜與甘寧的會晤大體就已經有了一個結果。對於這樣的結果李晟自己說不上是十分滿意,但他也沒有任何辦法。正如甘寧所說的那樣,李晟現在只是一個縣令而已,是養不了這麼多軍隊的。西陽又小又殘破,城中的人口也少得可憐。   雖然李晟自認這些都有辦法解決,但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卻是他始終無法迴避的——收了甘寧之後,他用什麼名義來安頓甘寧呢?他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本身是便沒有多少這方面權利的。而甘寧和他手下其他人不同,他是李晟想招募的人,其本身與李晟並沒有多大關係。因此李晟要用他不能給予比李晟自己還高的官階的,否則就會出現上下亂套的情況。這是無論甘寧還是李晟都不願意見到的。   所以,無論是李晟願意與否,都不可能在眼下這個時候直接將甘寧歸入帳下。似乎,由甘寧所提出的那種以後優先考慮投靠李晟的方法才是兩人在這個問題上最好的選擇。只是這樣口頭上的承諾在這個多變得亂世裡有多少確定性呢?對於這一點,即使是知道未來的李晟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   他知道整個天下的大勢眼下還不會因為自己這個小小勢力的發展而有太大的改變,但他周圍的這些人的命運卻很有可能已經由於他的出現和插足有了種種與歷史而言完全不同的變化。他看出了這種變化,卻更加不能確認自己周圍眾人和自己的命運了。   帶著這多少的一份迷茫,與甘寧分手之後的李晟來到營地邊上的小丘,望著天上漫天的星辰默然無語。他原本是想來這兒做一份獨立思考的,但四周的安謐和夜風的清涼卻讓他怎麼也無法將自己的思緒放在思考這些令人頭痛的問題上面。   感受這吹過山丘草地的輕柔,呼吸著這絕對清新的空氣,李晟怔怔的躺在地上望著那原來所看不到的瑰麗星空,整個人的腦袋慢慢變得空靈起來,無所思,無所想,身體和靈魂都被一種輕柔的舒適給包圍著,慢慢地進入一種難以寓言的美妙之中。這美妙像是母親的懷抱給自己一種安全的溫柔,又像是愛人的輕撫給自己帶來溫馨的喜悅。在這美妙中,李晟漸漸地放鬆了一切,沉沉的睡了過去。一個人,就在這空無一人的山坡草地之上,放棄了原本令之煩惱的一切。 第二卷風漸 第二十九章 最後的餘波(全)   李晟在這營地後山的小丘睡得正熟,卻不知他的手下們正因為在宴會散後找不到而將整個營地鬧得有些雞飛狗跳。   「切末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啊。」眾人的心中都忐忑著,不上不下的感覺,讓他們都有一種壓抑的心痛。他們當然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筵席上黃靖那個公子哥不經意的說出的那一件事,讓他們在一瞬間將李晟的安危看得比什麼都重起來。   「孫策死了。」黃靖當時微笑的說道:「所以周瑜解散了對江夏方面的壓力。戰鬥至少在今年是打不起來了。」   「他是怎麼死了?」對於這件事情李晟自己是通過羅照知道的,但他還沒有向黃忠、魏延、石韜他們宣佈,故而參與著筵席的所有人對此都是一臉茫然的震驚:「他還年輕啊,正當少年呵!」他們驚問出了與張武、陳孫那兩個知情者相類似的話來,這也許是巧合吧。   「被人暗殺了。」黃靖對於眾人臉上的震驚似乎十分滿意,他微笑著吐出這個問題的最終答案:「殺他的是被他殺害的吳郡太守許貢的門客,他們在孫策出遊會稽的時候,放冷箭射傷孫策,令孫策重傷,回城沒多久便死去。」   「原來如此!」當帳內的眾人還被這個驚人的消息震得七暈八素的時候,石韜確是迅速的恢復了平靜,從容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他原本也是和大家一起吃驚的,然而在吃驚之餘他想起了一件事情,從而讓他迅速的平復了自己的心情激動。   對於石韜如此迅速的恢復,黃靖有些難以想像:「怎麼?你對孫策被人暗殺並不覺得吃驚嗎?」   「是的!」石韜肯定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眾人的眼睛齊刷刷的轉過來望著石韜,這句「為什麼」雖然是黃靖問的,但他的問話無疑是代表了大家的心聲。   「我想起了當初與主公和孔明同處時,主公提起了一件事情。」石韜微笑的說道。   「什麼事情?」眾人又問。   「主公曾說到這孫策,並說這孫策個性過於火爆,恐怕不能長久,其結局恐怕就想當初曹操手下頭號謀士郭嘉所說的那樣:『行於千萬人中,如一人獨坐!如果有人存心,那孫策的敵人也就是一個而已。』——他必然死於小人之手。」石韜神色一正說出了這件事情。   「啊?」聽石韜說出這一點,眾人不禁佩服起來。這佩服不但是給早已名滿天下的郭嘉,也同樣是給認可郭嘉這句話的李晟:「能夠在事情還未發生之前就猜到孫策的結局,這實在是行啊。」   「主公如此的聰慧實在是我等之福啊!」認李晟為主的幾人對視了一下互相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   接下來的宴會便在中的杯碗交錯中過去了,但人影三三兩兩的從舉行宴會的帳篷中出來,展現在月光之下的是他們臉上那略帶紅暈的笑意。這一餐,他們吃的很好。   宴會結束已然是接近子時了,作為各人的黃靖自然被好好的引到一邊的帳篷裡歇下,而作為主人的石韜、黃忠等卻打算到李晟的帳中將今夜從黃靖那兒得到的種種情況都和李晟匯報一下。他們並不怕因此而打擾李晟的休息,因為他們都知道李晟的一個習慣——沒有到子時,他是不會睡著的。   然而,他們到李晟的帳篷裡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李晟的身影,頓時奇怪起來。   「你們有沒有看到主公?」黃忠小聲的詢問站立在營帳門口的兩位士兵。   「主公沒有回過營帳。」士兵中的一人回答道。   「知道他去哪裡了嗎?」黃忠又問,臉上已略略有些焦急了。   「不知道。」士兵肯定的搖了搖頭。   「不知道?那就給我發動起所有人去找!」黃忠大聲的咆哮起來,出人意料的爆發了。   石韜、羅照、徐定、彭嶺幾個跟著黃忠一齊過來的人,見黃忠在看到不到李晟之後突然變得如此狂暴不禁有些錯愕。他們緊緊的瞪視著黃忠,驚訝的問道:「怎麼回事?」   「廣元,你難道都沒有發現我們一直以來都忽略了一點嗎?」對於眾人的追問,黃忠顯得十分的苦澀。   「忽略了什麼?」石韜的心思顯然還沒有完全轉過彎來。   「主公的安全。」黃忠一臉嚴肅的說道:「我們帶領這支軍隊已經不短了。可是我們始終沒有想過幫主公組織一支屬於他自己的衛隊。如果說以前是被認為沒有這個必要的話。那眼下卻是絕對有這樣的必要了。孫策都死在了暗殺之下,而且還是在他自己的領地力。這對我們是一個警號。如果我們不重視的話,那只怕下次出現不幸的就是……」   黃忠說到這裡,並沒有繼續下去,但他周圍的這些人卻是都明白了他接下來沒有說完的是什麼。   那可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啊。他們都擔心起來。畢竟,李晟是他們的主公。   那麼還等什麼呢?滿山遍野的給我去找啊!   隨著幾個軍中老大的一聲下令,下面的小兵兵們迅速的找開了。雖然采剛剛躺下就被人號令著起身,然後又要做著滿世界跑的事情,但小兵就是小兵,在軍中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表達自己內心不滿的。儘管無奈,但他們也只能認命。因為那是上頭的命令。   滿營的尋找,就連一個昏暗的角落也不曾放棄。除了還在營寨木牆上負責營地防守的魏延所部沒有加入進來,黃忠可以說動用了全軍的力量來尋找李晟。然而,事情的結果卻總是這樣的令人失望,在近一個時辰的找尋之後,得到的消息依舊是令人沮喪的——他們並沒有發現李晟的蹤影。   「怎麼回事?」黃忠不安的怪異起來:「怎麼都沒找到主公嗎?嗯!有誰知道主公去哪裡了?」對於這樣的沒有任何結果,黃忠是不滿,是擔心。畢竟,這西陽還不完全是自己的地盤呢。雖說已經和對面的敵人有了議和地協定,但這協定並沒有完全實施。無論是自己這邊還是對方那邊,如果有機會只怕都是想著如何吃掉對方吧——黃忠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很憂心。因為他知道這地方並不安全。   「營地裡都沒有看到。」來報的士兵面對將軍的怒意,只得小心而委屈的說道。他們已經盡力了。   「營地裡沒有,就給我出營去找。就算把這周圍的山頭都給我刨了也務必要找到主公的下落。」黃忠依舊怒意未消的說道,他已是下達了死命令。   「是!」面對黃忠的怒火,來報的士兵冷冷的打了一個激靈迅速的跑開傳令去了。   士兵很快就開出了營地,一個個舉著火把奔向了營地周圍的山坡。他們又是一通滿山遍野的好找,在四下裡都是一片蒼茫的山中仔細的搜尋著什麼。正如黃忠所命令的那樣,他們真是一個一個山頭搜尋過去的。就這樣忙活了半宿,他們才在後山的山坡上看將了早已睡在草地裡李晟。   看李晟睡得正熟,找來的士兵不由得瞪大滿是血絲眼睛。若說他們對此沒有一點意見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眼前的事實對他們而言是如此強烈的對比,任你是鐵石心腸也會覺得委屈和不公的。   不過,他們終究是一群合格的士兵。面對如此的不公,他們卻是強制按奈下心中的不滿,一面讓人留下來照看著主公,一面則派人將消息迅速的往回報。   很快的山坡上出現了黃忠等人的身影。他們是接到消息之後迅速趕來的。因為走得匆忙,有人在山坡上摔倒的緣故,他們的身上便略略顯得有些凌亂、骯髒。然而沒有人敢因此去笑話他們,因為他們的能力,他們地位都已經得到了大家的承認。作為從低階軍官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將領,他們在普通士兵中的影響力絕對是無與倫比的。看到他們過來了,先到的士兵都不由自主的給他們讓出一條道道來,讓他們能夠迅速的走到李晟的身邊。   然而黃忠幾個卻是停步不走了,他們在離李晟還有五十步的地方站住了,不再前進,只是怔怔看著李晟那安詳的睡顏。   「真像一個童子啊。」黃忠禁繃著的臉一下子放緩了,他輕輕的歎息著,語氣中有些許惋惜更有些許慈愛。他看著李晟,就像是一位父親看著自己兒子一般。他沒有吵醒李晟,只是靜靜地端詳了一會,輕輕的點了點頭,又輕輕的搖了搖頭,沒頭沒腦的對身邊隨同的徐定、彭嶺等人說道:「讓主公好好的休息一下吧。他累了,我們還是不要打撓他為妙。」   「嗯。」徐定、彭嶺和石韜一齊點頭稱是。   他們轉身就走,臨走前卻是不曾忘記留下一小隊人馬來保護李晟的安全。畢竟這是營地之外,畢竟這還是敵人有可能出現的地方。   三個時辰之後東方的天際微微露出些許了明色,隱隱有了反白跡象。天就要開了,太陽就要升起了。在這個時候,於山坡草地之上歇了一宿的李晟,微微的有了些許知覺。   「頭好痛!」這是李晟感受到的第一點。雖然昨夜睡得很快,也睡得很沉,但在睡醒之後得這一瞬間,他卻不適的忍不住呻吟起來。他難過,想站起身子。但,還不等他發力便覺得一陣山風吹過身子立馬變得如水一般冰涼。   「好冷!」李晟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他想發力,想轉一個方向,讓自己朝向東邊。然而,連手指都動不了一根的感覺,讓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無法,只能靜靜躺在滿是露水的山坡上,任由那已經被冰涼的露珠浸透了的衣衫無力的緊貼在自己的身上,讓自己在一陣一陣的寒風中感受到那徹骨的寒意。如此的冷加上如此痛,令他難受幾乎要痛哭起來——他以往可沒有嘗到如此的滋味啊。   「以後決不能再喝酒了。」李晟暗暗的下定決心。他以前不是沒喝過酒,也不是沒有醉過,然而以往的醉都因為身邊有自己的妻子服侍,而沒有吃到如此的苦頭。若非今日受了如此大的罪過,他還不曉得醉酒竟是如此的難受呢。   無可奈何之下,李晟只能這樣躺著慢慢地回復自己的氣力。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刻,也許是半個時辰,總之,在代表太陽的金色晨曦透過宛如輕紗一般的淡雅雲層照射下來的時候,李晟終於從那彷彿有幾百年長的惡夢中甦醒過來,用力的撐起了身子。   如此明顯得舉動無疑是代表了他的清醒,於是被黃忠留下的那些士兵迅速的圍靠了上來,將李晟緊緊的圈圍起來。   「主公,黃忠將軍讓我們來保護你。」士兵低垂著頭恭謹的說道。   「哦!」李晟瞭解的應了一聲,心中卻是暗暗的覺得奇怪:「保護我?這是怎麼回事?以前可沒見過他們如此地著緊啊。」   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個所以然來,只好搖了搖那依舊有些昏沉不已的腦袋,示意那些士兵跟著自己一起下山去。他一邊走,一邊同身旁的士兵聊著。他試圖從他們的口中瞭解昨夜的事情。這對他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事實上,他也真的從他們那裡瞭解到了一點:「黃忠將軍他們似乎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主公。」   「非常重要的事情?那是什麼呢?」李晟帶著這個疑惑與士兵們一起回到軍營,回到了自己的大帳之中。   大帳之內,李晟的手下都在。他們沒有呆呆的坐在那裡而是圍聚在一起商討著問題,看到李晟進來了,都依著李晟上次定下的軍禮不是那麼符合禮儀的敬了一個,然後才一臉肅穆的退到大帳兩邊的團蒲上正坐下去。   「聽說你們找有很重要的事情?不知道那是什麼事情呢?」李晟對他們回過禮後,大步走到自己的帥位上坐下,開口詢問道。   「孫策死了。他是在自己的都城郊外被人暗殺的。這件事情無論是對我們還是對江東而言影響都非常的大。所以,我們想同主公一齊商討一下今後的步驟。」黃忠沉沉的開了口。   「哦?孫策死了?」李晟故作驚訝的站了起來。   雖然他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但是帳中的人都從他那並不激動的話語中明白——「對於今天的這個事情,主公是早已知曉的。」   他們沒有追問李晟是從哪裡得到這個消息的。在他們看來主公比自己找知道這一點是正常的,至於他為什麼知道了卻不告訴自己,那一定是有他不告訴自己的理由。而這個理由是什麼,他們並不想知道。   「那麼你們對這個有什麼想法嗎?」見眾人只是平靜的看著自己,李晟還未酒醒依然有些濛濛的。他還需要一些清醒的時間,便開口再將問題推給了黃忠他們。   「我認為他們這一兩年裡並不會對江夏、對荊州再次發動大規模的攻擊。孫策新死,孫權新繼,就一般而言,江東的政權眼下正屬於一個新老交替的階段。這階段可能會有幾年之久,而在這期間江東是不可能有大規模的軍事行動的。」石韜想了想首先說出了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我想這事情對我們來說是很有用的。畢竟現在西陽的戰鬥結束了,接下來的事情大體上就是如何重新發展西陽。我們並不愁西陽發展不起來,所需要的僅僅是時間而已。只要江夏能穩定下來,那我們西陽的發展也就有了保證。」   「那你以為孫策之死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了?」李晟微笑的看著石韜。   「是的!」石韜用力的點了點頭:「我想在今後的一兩年裡我們應該在維持現有軍隊的規模上,全力把西陽本身給發展上去。」   「那不行。」石韜的話音剛落,李晟便開口否定了:「不能只發展內政。必須在內政發展的同時,發展我們的軍事力量。眼下是亂世,軍備是自己保命和發展的第一要素,是絕對不能缺少的。拿下西陽之後,我們必須把軍隊規模擴大到現在的一倍以上。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以後的發展。我現在成為縣令,因為西陽混亂的緣故才得以擁有軍隊,而以後如果陞遷成了太守,那就未必有現在這樣的條件了。所以,我們必須有我們的『隱』勢力——這是其一。」   李晟說到這裡一時興起忍不住伸出一個手指比劃了一下,見眾人聽得認真,他稍稍的頓了頓,便繼續往下說:「其二,我並不認為江東方面完成新舊交替需要一年以上的時間。孫策不是傻子,孫權也不是,江東的那些人那一個不是響噹噹地可以算是人傑。以我對孫權這個人的瞭解,他一定會在自己剛一即位不久就迅速的對江夏進行部署。今年的時間已經不夠了,那麼在明年他是一定會這麼做的。也許他也知道明年就對江夏進行攻略是不可能有結果的,但他依舊會擺出這麼一個樣子來,讓人們都知道他江東是不好欺負。對於這樣的虛張聲勢,也許我們能清楚地看出其中的不妥,但如江夏的黃祖那些人卻是看不明白這一點。因此我們必須防止他們將我們現在所有的力量調往江夏的方向後,我們西陽這邊所形成的空缺。畢竟,即使我們現在解決西陽的匪患問題,但對於西陽北面那些屬於汝南地黃巾殘黨卻暫時沒有任何的辦法。」   「原來如此。」眾人皆明瞭的點了點頭。他們現在算是瞭解了李晟對今後一段時期內西陽發展的大體設想。   「其實這些都還不是最重要的。」突然,黃忠開了口,一下子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那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呢?」李晟錯愕了:「難道我還有什麼事情沒有想到?」   「真正重要的是,我們必須從孫策被人刺殺的事情中吸收一點教訓。」說著黃忠以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著李晟:「主公,我認為您應該配備一支直屬於您的部隊了。畢竟,您的安危也關係到我們事業的成敗啊。」   「這……」李晟突然聽說這一點略略的沉吟了一下也迅速的答應下來——他想用這個機會為自己訓練一支特別的軍隊。   接下來的事情對李晟而言挺無聊的。將黃靖送入西陽城後,一切的一切都在虛偽的客套中進行著。當然這樣的虛偽客套也必須在相應的實力作為後盾之下才能進行。為了防止西陽方面有可能的不利,李晟直接下令將自己的軍隊帶到西陽城下,擺出了一副隨時準備攻城的模樣。   在如此若有若無地威脅之下,黃靖與張武、陳孫的他們的會談倒是進行的十分快捷順利。才三天的時間,便得出了一個議和地基本方案。   建安五年十月二十日,黃靖將基本議和方案送交江夏太守處審核。五天之後,方案由江夏太守黃祖親自差人送往襄陽,交由荊州牧劉表那兒進行最後的確認。十五天後,劉表大人的派來的使者抵達了西陽,正式向李晟、張武、陳孫等人宣佈了對這件事情的最終決定:「……茲令張武為江夏都騎尉、鄂縣令,陳孫為鄂縣縣尉,以本部兵馬守鄂縣;升李晟為別部司馬,都西陽、軑國、平春、鄞縣軍政之事。……」   一切,皆大歡喜! 第三卷風揚 序章 戰後(全)   冬雪悄然融化,春風暗暗的揚起。在冬與春交替的時候,天下已然邁入建安六年。此刻天下的幾大勢力依舊繼續著他們上一年的事情:曹操和袁紹這兩位天下的最強者,依舊在黃河邊上對望著,盡二十萬大軍都是在緊張的對峙中度過這年的元旦;南方稍有些平靜,劉璋、劉表、孫權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動靜。只是孫權帳下的周瑜在參加了江東上一任主公孫策的葬禮之後便迅速的返回了自己的駐地鄱陽,再次操練起兵馬來。顯然他念念不忘的,依舊是劉表手中江夏。   「奪取江夏,為父報仇,競乃兄未曾之願,進而擁有制霸天下之基。」這是從孫權到周瑜,在到江東各個將領心中的願望。對於江東來說,想要發展就必須奪取荊州之地,獲取荊州的人民和財富。江東的土地雖然肥沃,但人口太少,著實限制了他們的發展。而身邊的荊州無疑是他們最好的目標。他們就像是一群飢餓得狼一般咬牙咧齒的瞪紅了眼,隨時準備對防禦荊州的第一個點——江夏露出他們那鋒利的獠牙。   於是,江夏的氣氛又緊張起來。對於東面的那個敵人,那個被稱為美周郎的傢伙沒有人敢小看。江夏的人大都在整軍備戰之中,在人心惶惶之下,迎來建安六年的春天。雖然因為備戰,江夏人的元旦過得不是那麼美好,但他們多少已經有些習慣了,作為襄陽的門戶之一,江夏幾乎都成了一座兵營城市。   不過,江夏也有不緊張的地方。比如這剛剛經歷過戰火的北部四縣,在他們的總領李晟的帶領下像啥事都沒有一般,自顧自的做著戰後的恢復工作。即使手下建議他說,江夏的情況已經十分危險,讓他小心的準備與江東軍作,他卻依舊是聽而不聞,讓那些緊張兮兮的將軍去進行一般時候正常的訓練。   「放心,敵人不會打過來的。現在地一切都以戰後建設為中心。我們必須重新把西陽恢復起來才行。」李晟微笑著對他們說道:「你們手中的士兵除了正常的訓練之外,必須隨時聽候調用,我有一些事情要讓你們去完成。」   「什麼事情?」他也這樣追問了。   只是李晟笑笑:「現在不說,到時候你們就明白了。總之你們是軍人,一切都必須聽從命令的安排。」   話說到這個地步,眾人雖然不滿,卻也只能安心的進行下去。   其實他們之所以有參戰的念頭,不是他們好戰,不習慣和平的生活。而是他們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特殊」訓練之後,自覺得自己的水平有的極大提高,似乎有原來數倍那麼強。但,具體強到什麼地步卻是不知道的,他們迫切的想用一場戰鬥來檢驗一下自己的水平。   「特殊」的訓練,是李晟制定的。從一開始的齊排站列到後來的負重長跑、突襲演練,李晟手下的三千人馬,在戰鬥結束之後的三個月裡,非但沒能輕鬆一下,反而因為這前所未聞的高強度訓練,陷入了痛苦的深淵之中。所有參加訓練的士兵,每天累得都跟狗一般。在一日的訓練結束之後,他們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趕緊回到自己的帳篷裡倒在自己床鋪上呼呼大睡。   一開始,眾人並不理解這訓練的用意所在,對如此累人的訓練方法實在是反感得很。   他們將李晟制定的方案直斥為:「累死人的訓練計劃!」   他們不斷的向李晟進言,意圖取消這個計劃的實施,然而他們的進言卻在李晟冷冽而堅定的話語中被壓下了:「你們都是我的部下,就必須聽我的命令。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若是一個月後你們還抱有這樣的想法我也沒話說了!」   在這樣的威壓之下,他們儘管不願意,但卻沒有任何辦法的照做了。因為他們都是軍人,都是在命令之下不能有任何討價還價行為的軍人。   一個月後,最基本的訓練結束了。雖然只完成了李晟訓練計劃中的列隊部分和一些「輕微」的負重訓練,但參加訓練的士兵和看著他們訓練的將軍都感受到了他們中每個人的不同。   「他們已經煥然一新了!」在這一個月結束之後的操場上,望著這一張張沒有越發顯得堅定的面容,眾人的心中都有著如此的想法。他們對發明這一整套匪夷所思之訓練方法的李晟感到佩服起來。在卓有成效的結果面前,他們都十分期待著接下去的訓練。   三個月後,西陽之兵乃成。眾人再次與操練場上看時,總覺得眼下這三千堂堂正正之師有了一種令人驚懼的肅殺之氣。雖然那是隱含不露的,但其間所蘊含的種種氣勢,卻讓黃忠、魏延這樣面對十萬鐵騎也毫不變色的高手感到驚懼。   「好強軍隊。」當時高傲的魏延便滿是欣喜的發話了:「如果給我十萬這樣的軍隊,我就能為子旭掃平天下!」這話自然是有些誇張了,但從另外一個方面也說明了魏延對這支特訓出來的軍隊的信心。   不過軍隊的強弱終究必須經過戰爭的檢驗才能得出,當江東有可能再次進攻江夏的消息傳來,黃忠和魏延便很有些躍躍欲試了。他們想讓這支隊伍到江夏的戰場上去試一試,以便得出那有可能最令他們滿意的答案。   對於這些,李晟自然是明白的很。但清楚地知道這一時間歷史大事的他,清楚的明白江東那邊雖然擺出了一副要打得模樣,但在這一兩年之內,卻覺沒有再度攻擊江夏的可能。   而且根據泗水居那邊傳來的並經過羅照整理出來的情報而言:去年的那場戰鬥已經讓江東的兵力遭到了很大的損失。江東人少,補充兵力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再加上舊君以去,新君繼位,各項工作都必須讓新君主重新熟練上手起來。若冒冒然然的對江夏發動攻擊,所能得到的只是比去年更大的一場敗仗罷了。這對江東來說是得不償失的事情,也是江東的諸位豪傑絕對不容許發生的事。單就文武官員的平均素質而言,江東的那一群人絕對比荊州的這一群要優秀許多,他們不可能看不清這些。   既然東面不可能打起來,那自己就沒有必要傻傻的將這一群虎狼之師派出去。畢竟,自己現在勢力還小,若是白白的露了這麼一支力量,只怕會被人強取豪奪而去。這可是自己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而且,自己下轄四縣的盜賊勢力雖然基本肅清,但四縣北部靠近大別山那一段卻依舊不怎麼寧靜。大別山裡的黃巾勢力還會時不時的南下侵掠一番,屢屢阻止自己勢力的發展。對於這樣騷擾自己的「蒼蠅」李晟是非常討厭的。前一陣子是因為部隊的訓練還在進行中,他不得不暫時忍耐這麼一下。可現在部隊既然已經訓練好了,他便有心北進汝南,將這些該死的盤踞在山中的傢伙全數消滅掉。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李晟想要把以西陽為中心的北部四縣發展起來,就必須解決掉來自汝南方向的騷擾。   不過,李晟的目光並沒有單單放在解決北部威脅之上。對他來說,來自汝南的威脅是外患,而處理北部四縣百姓的生活則是內憂。所謂「攮外必先安內」,李晟想對汝南地黃巾軍進行清掃,那就必須先安頓好自己掌握的北部四縣的種種才行。   畢竟進兵汝南是李晟自己安排的作戰計劃,其本身是不能得到荊州襄陽方面的支持,因此李晟出兵之後所耗費的種種都必須由北部四縣來承擔。如果不先處理好北部四縣的問題,那麼在李晟出兵之後,就很有可能出現後方不寧的情況。這是會威脅到李晟出兵安全的問題,他斷然不會忽視這一點的。   在對軍隊實施特訓的同時,對西陽的改革也迅速的展開。   去年結束戰爭之時已是晚秋,接連近兩個月的動亂,使原本就長得不怎麼好的莊稼無可奈何地爛在了地裡。百姓當初都為了逃避戰火而四散離去,自然沒有功夫對自己的成果進行收割。而當一切都安穩下來之後,卻早已錯過了收穫的最佳季節。   當秋日過後的冬天來臨之時,還留在北部四縣的這近三萬人口已然面臨著無衣、無食、無居所的窘境之中。在日益變冷的氣溫之下,很多人都是縮在各個縣城的民屋角落之下瑟瑟發抖著。對於冬天的到來,他們並沒有任何地想法,心中只是一個勁的充滿了絕望。   但就在這個時候,李晟的出現以及他所採取的種種手段,將這些飢餓之人從絕望中拉回來。為了讓這四縣的百姓不至於餓死,李晟運用他手中的權利對這北部四縣施與了一系列措施:   首先,他將四縣還剩下來的百姓集中在西陽和鄞縣兩城,登記造戶統計四縣剩餘人口數量,同時利用泗水居的商業關係和自己同襄陽上層的聯繫,多方籌措了大量糧食,棉絮等物資於兩城。不但每日按人口發放足以讓這些人吃個半飽的食物,同時還人口發放足夠他們製成單衣的棉絮,以供他們未來過冬之急用,初步穩定下這些人那慌亂而絕望的心。   在免費賑食了一個月之後,百姓的身體稍稍有些回復,不再呈現那種被風一吹就倒地模樣。於是,李晟改免費賑食為以工代賑:先是向百姓說明了自己眼下難處,博取他們對自己的同情心,然後又推出了自己所制定的一整套計劃,說明這不但是為了緩解自己經濟上的困難,同樣也是為解決他們眼下所生存的這個家鄉的問題。   以工代賑的計劃是十分龐大的。即使當初制定的時候,與李晟一同商討這個問題的石韜也被如此龐大的計劃給嚇了個不清。   「能做的完嗎?」石韜指著李晟列出來的那些無法置信的說道。   「除了幾個必要的項之外。其他的我們只要做一個大概就好了。」李晟微笑的說道:「這個計劃是我們今後幾年必須要完成的。一旦完成,我們在江夏的根基就紮下了,無論今後江夏出現怎樣的變化,我們都能穩穩的守住這裡。」   「不過要完成這個對我們來說似乎有很大困難啊。一是人手不足的問題,二是錢財糧草的問題。」石韜緊緊的皺著眉頭。   「人手其實不是問題。據我所知每年年關附近都有大量的北方流民越過大別山而來。以前因為這北四縣混亂不堪的緣故,這些人都是離開江夏直接去襄陽江陵一帶的,而現在則因為我們穩定這裡,使得我們也有了把他們留下的可能。如果這一切都作好的話,只怕到明年,我們這邊的人口足足會比現在多一倍呢。」李晟微笑而從容的解釋道。   「可這錢財?」石韜的臉色並沒有因為李晟的解釋而有所好轉:「多招人固然可以解決人手不足的問題,但多招人同樣也會進一步加深我們財政上的問題。雖然我們通過泗水居和襄陽那邊的關係弄到不少糧草物資,但也僅僅夠我們這三萬多人過一個冬天而已。想再招人,那可就是一句話——沒錢。」   「這也不是問題。」李晟臉上的依舊笑著:「你似乎忘了,我們還有一大筆錢財沒有動用。」   「啊?」石韜吃了一驚,隨即迅速的反應過來:「你是說從那些人那邊繳獲的東西?」   「是的。」李晟點點頭:「這都是那些盜賊這些年從四縣搶奪過來的東西,有錢財,更有珍寶。前些日子我讓泗水居的人把這些東西清點一下,把該變賣的東西全變賣了,所得之錢,大約是五千萬金,足夠我們用一陣子了。畢竟我們做的這些也不是完全有進無出啊。見屋子可賣可租,開作坊可以製作我們所需要的東西,修建道路可以讓我們同外界的聯繫變得更加緊密,讓我們招攬商人變得更容易許多。」   「那說得也是。」石韜臉上的陰翳終於消散了,他的眉頭舒展開來,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子旭真是厲害啊。」他與李晟很熟了,很明白李晟是一個怎樣的人。當李晟說出讓大家相處不必那麼拘謹的話之後,做得最徹底的也就是他了。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他依舊像以前那般,以朋友的身份來對待李晟,讓李晟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孤家寡人。   李晟手下的人不多,因此每個人身上都背了很重的職責:他把軍隊完全托付給了他的四位師父,讓他們負責訓練;他將政事完全交給了石韜,讓他組織相應的人手完成;他將領地內的治安交給了他的三位兄弟,宋德負責西陽和鄞縣之間的鄉間治安,周力負責西陽的治安,周睿負責鄞縣的治安;而最最重要的監察情報工作則依舊是交給羅照負責;至於李晟自己則負責全局的統籌,在他的身邊還有另一位沒有拜師的師父張機幫他參謀策劃一番。張機是一個對雜學都有涉及的人。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依舊很前,他很容易理解李晟的所思所想,自然也容易與李晟談得開。   李晟現在控制著江夏郡四個縣的地盤。雖說他的官職還是小小的西陽縣令,但在劉表的密令下,他卻獲得了掌管四縣的權利。江夏北部的四個縣早已被多年的匪患鬧得不成樣子,攻下它們對於荊州來說反而是一個負擔。劉表顯然不想承擔這樣的包袱,便把這擔子直接交給了李晟,他想讓李晟來處理這麻亂做一團的局面。   李晟現在的攤子並不是很大,也不需要太多的人手。他的部將眼下雖然忙碌一些,但大體都還能適應的下來。但李晟卻是不滿足的,在分派完各人的任務,從新靜下來思考之後,他便驚訝的發現自己還缺少一個人才,一個可以在軍事上與自己進行討論的人才。   「好像還缺少一位軍師呢!」李晟托著自己的下巴想道。他覺得自己似乎要把徐庶給請來了。   在西陽遭遇到的情況已經和自己當初出發前所預想的情況有了很大的不同。在出發前李晟絕沒有想到自己在西陽竟然會遇上這樣的對手。雖說劉吉、周延、張武、陳孫幾個在歷史上都只能說是無名小卒,但親自於他們交手,並瞭解他們幕前幕後動作的李晟卻明白這幾個人的水平終究是如何。   李晟並不認為自己眼下贏了就完全是依靠自己本身能力的緣故,因為他明白在我強敵弱這一個基本關係中,「敵弱」在這裡也佔了很大的一部分比重。無論是黃巾軍還是劉周兩人的私兵,其在裝備、訓練上都不能和自己手中的荊州相比。荊州的幾位將軍如蔡瑁、張允、黃祖等雖然打仗的水平不怎麼樣,但他們練兵的水平卻無疑稱得上是一流的。他們交給李晟的兩千五百士兵本身就已經有了足夠被稱為一流士兵的水平。   如果說西陽那邊的勢力是一頭獅子帶著的一群山羊的話,那麼李晟這邊的部隊就稱得上是一頭獅子帶著得一群狼了。姑且不論雙方的統率能力有怎樣的區別,但就雙方的士兵水平而言,李晟這邊的士兵就遠遠強於西陽賊軍一邊。在有這樣大的差距之下,西陽那邊能在最後以一個比較令人滿意的結局收場,這就足以證明張武、陳孫幾個的能力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差勁了。   李晟自認自己贏過他們是一件比較勉強的事情,他看到了自己不足便想找一個高手來幫自己一番。當初離開襄陽的時候自己的幾位同門如崔浩、石韜、徐庶等都有心跟隨自己,然而李晟因為當時的情況和對於接下來困難的估計等原因,卻是在三人之中選了擅長政務的石韜。   畢竟就當時的情況而言,李晟認為以自己弱小勢力並不需要與其他地方的勢力交流,自然是不需要善於交際的崔浩幫忙,而徐庶因為他負責的大體學得是兵書戰策之類的,也不是迫切的需要。李晟認為在軍事上的事情,那些計謀之類的,自己也是可以應付一部分。   然而當得到的地盤大大出乎自己的預料之外——原來以為只有一個縣,卻不想現在卻得了四個縣,且各種勢力的交錯又是十分的複雜,再加上北方黃巾軍勢力的加入,使得自己必須去應付兵力遠在自己之上的敵人。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李晟覺得自己眼下人手的缺少,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境況,終於決定要把自己的那幾位同窗給拉過來了:   崔浩嘛,就讓他當一個「政委」,讓他負責領地民心的安撫,各個勢力的協調;徐庶嘛,就讓他當一個參軍,為我多想一些計謀吧。至於孔明和士元暫時都不在考慮之中。李晟清楚地明白他這兩位年紀與自己差不多的親戚,眼下都在求學的要緊當口。李晟並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而讓他們中斷學業來幫助自己。他不想「殺雞取卵」。   李晟做著美夢。只是這樣的美夢他並不是就想想而已,而是直接付出行動去做了。在年近元旦的時候,李晟利用寫信回家的機會,拜託諸葛亮務必要把崔浩和徐庶請來——這兩人都比孔明稍長幾歲,其學業在兩年前就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李晟認為請他們過來應該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影響的,更何況李晟同他們之間早已有了相關的約定。   將近元旦的時候,諸葛亮、黃綬、李鐺等人自襄陽而來。他們給李晟帶來了團圓的同時,也給李晟帶來他所想知道的消息:徐庶和崔浩都同意出仕,準備在元宵過後就前來西陽。   「這真是好消息啊。」看見久不相見的妻子,聽見自己最企盼的事情有了結果,在節日的歡慶之下,李晟也略略有些暈乎乎的了。   因為過節,石韜回南陽老家去了,政務一拉子交給了李晟。原本李晟是很頭痛這檔子的,但看到孔明的到來,他的臉上便有了歡喜的笑容。他將這些東西,全都甩給了孔明,還美其名曰:「讓你鍛煉鍛煉!」其實是他想偷懶。   大過年的還被認逼著做這樣的事情,諸葛亮心中還是有所不滿的。可是在看了李晟所制定的「四縣發展計劃」和石韜先前所做的那些實事之後,他這微微的些許不滿便煙消雲散了。李晟所制定的計劃是一個很龐大的計劃,其所顧及的方方面面很多。雖說只是臨時接替石韜所負責的任務,但他依舊不想讓這個計劃出現任何問題。這無疑對他是一個挑戰,而且是一個頗有些難度的挑戰。面對這樣的挑戰,他心動了。他覺得一切就像李晟所說的那般——確實是一個讓自己得到鍛煉的機會。   諸葛亮在政治上確實有很強的能力。在接受了李晟轉交過來的任務之後,他並沒有立刻就走馬上任,像自己的手下下達命令,而是再次將自己手中的東西拜託給滿臉苦澀的李晟,提出到外面去調查情況的要求。他認為自己必須先要熟悉一下西陽和鄞縣的情況,然後才有資格對整個計劃進行管理。   「三天,給我三天的時間,讓我瞭解一下這計劃的各種情況如何。」孔明這樣對李晟說道。   「三天嗎?」李晟扁著嘴,滿是無奈和不捨的說道:「那就三天吧。我可一直等著你回來哦。」他的話語充滿了哀怨,彷彿就像是一個慾求不滿的怨婦一般,讓諸葛亮看得不禁有些發毛。   三天之後,孔明回來了,帶來了一卷十斤重的竹簡。   「那是什麼?」李晟問他。   「這幾天在西陽調查之後的感受和建議,不過都是不好的。」孔明說著就要將竹簡大開,把裡頭的東西指給李晟看。   「不必了。你都說是不好的東西了,我再看不是心情更糟嗎?」李晟聽了孔明的話眼神不由得一黯,沮喪的低下頭去:「居然還有這麼多不足的地方哪?廣元都不和我說。我還以為我的計劃很好呢。卻不想……唉,看來我還真是什麼都不會呢!」他略略有些瀉氣了。和這些三國的名人相處的越久,李晟就越感到自己的不足。雖然這樣不足帶來的打擊還不足以,讓他放棄爭霸天下的雄心壯志,但在一定程度上卻使他有意思的放棄掉一些自己不擅長的方面,比如具體的練兵,比如這行政的統籌,比如與別人的交往,等等……   放棄了這麼許多之後,李晟再次對自己的地位和能力有了新的認知。他不認為自己能在具體事務上與同時代的優秀者相提並論。他覺得自己只適合做一個從大局上把握一切的人,只適合用自己那多出來的一千八百多年的眼光和見識以及自己以人為本的思想、不拘泥於常理的頭腦,在這些優秀人才的基礎上將事情往更進一步的發展,也就是替眾人做一個操舵者和推動者的作用。   「呵呵,看來我是天生做領導者的料啊。」重新定義了自己的地位之後,發現自己盡還能掌握全局,李晟的臉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第三卷風揚 第一章 東風吹(全)   春風吹過鄉間的田野,輕輕的蕩起那一片短短的麥苗,將這一片帶著褐色的淡綠搖得有如波浪一般。其實尚是早春,帶著暖意的風中還是有著些許透骨冰寒的,只是望著這一片在稍稍解凍的褐圖中茁壯成長的綠苗,一張張枯槁而質樸的臉上總是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微笑。   「我們的土地!」這是多麼簡單的一句話啊,然而卻是天下所有農民始終想得到卻終究是望而興歎的。當年的黃巾之亂興起,這些只想得到土地的人也認為那是一個機會,但不想這所謂的機會竟是一件水月鏡花式事情。黃巾之亂而起的動盪,不但沒給他們帶來多少好處,反而因為這動盪使得各個大大小小的勢力全副武裝起來,藉著鎮壓黃巾之亂的名義將他們壓到了最最悲慘的境地之中。他們非但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反而失去了更多。他們中的許多人不得不在硝煙四起的戰局之中,流著淚離開自己家鄉,想不知所謂的和平異鄉而去,形成了流民之潮。   流民大都南下為了尋求心中的夢土。對於背井離鄉的他們而言到沒有戰亂的荊州,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由中原而至汝南,然後翻過大別山到達江夏郡,再由江夏去到襄陽——北方而來的流民大都是以這樣線路前往襄陽的。他們給當時人口並不是很多的襄陽帶來眾多的勞力,也給荊州的主君劉表帶來令人頭痛的問題。   素有「仁」名的他實在沒有拒絕流民的理由,只是如此眾多的人口統統往襄陽一個地方聚集,所引發的種種也卻是讓他和他那些喜歡清談的手下忙不過來,他非常希望有人能幫自己一把——只要能大大緩解自己這襄陽人口所面臨的壓力,而又不傷害自己仁義的名聲,他幾乎什麼條件都會答應的。這不但是他自己的想法,同時也是荊州所有官員的想法。   在建安六年元旦的那個當口,他們已經被今年已經到來的三萬人弄得頭昏腦漲了。雖然他們費勁了心機總算將這些新來的幾乎什麼都沒有的百姓給安頓在了襄陽城邊上的空地之中,但那也僅僅是借了一時的危險罷了。當他們聽說在這三萬人之後還有一批大約在十萬人左右的冀州流民正準備翻過大別山朝自己這邊開來,臉上的顏色一下子就褪去變得蒼白無比。對於他們來說,眼下的三萬人已經是讓他們如許頭痛了,要是再來十萬人的話,那豈不是要讓他們一個個都去上吊?   「該死的曹操和袁紹!」他們咬牙切齒的說道。對於這兩個引發這場流民潮的罪魁禍首,他們著實痛恨的緊。畢竟如果沒有他們這兩大勢力在黃河一線對峙的話,冀州和兗州絕對不會不穩而產生如此數量的流民的。   「麻煩啊!」他們大聲的哀歎著。   這個時候,李晟從西陽發來的一份改革意見書卻讓他們眼睛一亮。對於這份意見書裡的種種背經離道荒誕不羈的想法他們自然是厭惡的很。只是不管他們怎樣的厭惡,他們都不能忽視李晟在意見書最後的那一句話:「……若依此法而行,僅江夏北部四縣便可養民眾三十餘萬……」   「真的能養這麼多人嗎?」襄陽眾人的眼睛不由得發亮了。他們在這意見書所描繪之前景的迷惑下,在李晟所動用關係的司馬徽、龐德公、黃承彥等人的鼓動下,終於下達了同意在江夏北部四縣實施新政的命令。他們決定放手讓李晟一試。畢竟這樣的事情,如果李晟成功了,就大大緩解了襄陽那邊的人口壓力,萬一失敗了,也多少延緩了流民的速度,讓襄陽那邊能夠做好更充足的準備。這對荊州而言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雖然在李晟的行為上有多少一些違背祖制的事情,但那也不是不能便通的。在這亂世的環境之下,大大小小的勢力只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接受變通。這已經是一件大勢所趨的事情了。   荊州再次派出使者前往西陽已經是元宵過後的事情了。因為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也大約明白西陽那邊已經先行做了,使者伊籍在路上走得很慢。尤其是進入西陽地界之後,他更是宛如遊山玩水一般,細細品味著西陽的種種。對於李晟提出新政,他其實是不怎麼贊同的。他並不像荊州的大多數人那樣以為這「新政」能解決問題。   為了能夠有效的提出反駁的意見,他一路行來,皆是用挑剔的眼光來看待一切,用尖銳的話語來挑動淳樸的百姓,試圖從其中找出對新政不利的一面。然而,他終究是失敗了。因為他眼裡看到的,是西陽那欣欣向榮的局面,耳中聽到的是百姓對新政的讚賞。他確信百姓的心是雪亮的,誰對百姓好,誰對百姓差他們都是一目瞭然的。   「看來,他真的是為百姓而努力呢!」伊籍最後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在看多了,聽多了之後,他對李晟厭惡漸漸的消散,轉而變成了一種惋惜的情感:「真是可惜了!他無疑是一個人才,只是這樣的人才確是蔡瑁那等小人那邊的。」   荊州已有些不穩的跡象。雖然這跡象只是稍稍顯露,並不為大多數人所知,但對荊州某些厲害的人物而言,卻是足以讓他們提高警惕了:   荊州的主君劉表已顯得有些「老」。在取得江水以南的四郡完成了荊州地域的統一之後,他明顯的想安定下來,不再對天下的大事感興趣,只想著安安穩穩的繼續下面的生活,保全自己已有的領地,調教自己的幼子。   雖說現在才幾歲的小公子劉琮,總是一副乖巧可愛、與人無害的模樣,似乎還沒有表露出與兄長劉琦爭奪權利的意思,荊州的一切似乎也和原先一般平靜而團結,但在伊籍等有識之士看來劉表主君在平時生活中對劉琮的寵溺絕對是一個不好的信號。   當初跟隨劉表南下而來的一些人,老的老,死的死,使原來就不怎麼雄厚的「前妻」集團變得更加凋零起來,他們已經漸漸的淡出了荊州的核心。而緊接著填充他們淡出之空位的便是蔡瑁、張允這樣「後妻」系的人。他們無論從感情還是關係上都同劉琮更加親近一些。這讓人們不由得暗自為劉表的長子劉琦擔上了心。   伊籍雖然也出身於荊州本地,但他討厭蔡瑁,從而加入了長公子劉琦的陣營。   李晟從來沒有說自己屬於哪個陣營,但他的義兄孔明是黃家的女婿,而黃家與蔡家又是姻親,再加上他最近頻頻派人送禮於蔡瑁,故而在伊籍的眼中,李晟便被歸納到了蔡瑁的陣營中。   由於伊籍所在的陣營與蔡瑁所在的陣營是「敵對」的,所以伊籍一開始對李晟就保有一定的成見。   不過伊籍並不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當他真實的見識到李晟「新政」對百姓的種種好處之後,他便放下了對李晟的成見。雖然對於李晟不處於自己的陣營依舊不滿,但他卻認可了李晟的計劃。   「要是襄陽也能向西陽一般實施新政那該多好啊。」在東遊西逛的結束了對西陽的觀察之後,伊籍不由自主的感歎道。   不過在感歎之後他也明白,想要向西陽一般在襄陽實行相同的新政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襄陽的情況和西陽不同——襄陽的土地是掌握在各個大家族的手上,而西陽的土地卻是掌握在李晟一個人的手上。李晟對於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土地,可以像面對一張白紙一般任意的揮毫潑墨,而劉表大人對於掌握在眾人手中的土地,卻只能像面對一張早已充滿顏色的圖畫一般,光看著卻沒有辦法下手。   伊籍帶著劉表同意實施新政的命令到達西陽縣衙的時候,正是崔浩和徐庶到達西陽之後的第七天。雖說這兩個人也是在元宵過後才起身的,也才到西陽不久,但由於他們及早就接到了李晟佈置給他們任務,知道自己去西陽要做什麼事情,事先有了一定的準備,倒也能十分迅速的上手。在伊籍到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基本熟悉了自己所管轄的任務,將手中一切擺上了正軌。   伊籍是帶著一絲複雜的心情步入西陽縣衙大門的,可進入大門來到縣衙的大廳之後,看到齊刷刷坐在那邊等候著自己的李晟和他的僚幕們,他那複雜的心情一下子就轉變了無比的驚訝。   「博陵崔州平、穎川石廣元、徐元直、武陵廖元常、襄陽馬季常……」看著一張張年輕的面孔,感受著這些年輕人所散發出的那種種風發的意氣,伊籍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掠過這一位位少年俊傑的性命。   「想不到小小的西陽縣衙之中竟隱藏了如此眾多的『名人』。」伊籍感歎著。   如果說劉表帳下之人都算是這一輩的荊州名人的話,那以崔州平、石廣元、徐元直、廖元常、馬季常為首的眾人無疑算得上是新一代的荊州名人了。他們幾乎都出於司馬徽、宋忠、龐德公等天下聞名之大儒門下。   雖然因為年紀較輕,尚未入仕而沒有功績未得聞名與天下,但他們的能力卻是在荊州的官員間、民間廣為流傳。許多人都認為,他們這些新崛起的一輩,在能力上比原先出仕於劉表的那些人要強上許多。他們能看得清天下的大勢,而不渾渾噩噩的出仕劉表政權。   「年輕的隱士!」荊州凡是熟悉他們的人都如此看待他們。   因為他們都不出仕,都流連於山林之間,寄情於詩歌之中,確實擺出了一副隱士的樣子。雖然荊州的主君劉表也好幾次徽召他們入幕,但都被他們婉言謝絕了。他們都說自己胸無大志,只想著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但如此地說法只能瞞過一般人而已。在荊州高層中的幾位有能力的人,都一目瞭然的看出了他們不想出仕的真實原因——他們這些年輕人都不剛好劉表。   在混亂的天下中,只有積極進取得主君才是有前途的。如劉表那樣只想偏安的人,無疑是被人遺忘的角色。   「現在入幕劉表的帳下,非但不能立即獲得高位,反而有可能在以後被人視為無骨氣之降將的可能。」在北方局勢漸漸明朗的時候,他們都想到了這一點。雖然荊州軍在江夏一直都表現出了寸土不失的頑強勁兒,但幾乎沒有人會相信,荊州的主君在北方統一之後遣大兵南下之時還會有頑強抵抗的想法。   「……也許抵抗,也終究避免不了失敗吧。」在他們那簡單的思想中,北方統一之後所聚集起來的百萬之兵是天下無敵的。而且他們也隱約的猜測到,統率這百萬之軍南下的,很有可能就是那聞名天下的曹操。   「劉表大人絕對不是曹公的對手!」他們都如此認為。儘管出於自身的矜持,以及對本地鄉土地依戀或是種種別的原因,使他們不曾像孟建孟公威那樣眼巴巴的趕到許昌去投奔曹操,但他們依舊不會在明白了天下大勢的情況下去投靠劉表。於是,他們懷著不甘的心做起了隱士。對於入仕的事情他們並不急,因為年輕的他們擁有最多的無疑就是時間了。他們一個個都忍耐著,都靜靜的在一邊觀察著,試圖從自己的周圍從整個天下之中找到他們所認可的主君。   伊籍靜靜地看著縣衙大廳裡一臉平靜地眾人。他最近並沒有聽到什麼關於這些「年輕隱士」的想法已經改變的消息,因此他認為他們是從芸芸的眾生中選中了李晟來作為自己的主君。   「他們認為李晟比劉表強?」雖然沒有人說出這一點,但伊籍依舊可以從他們的表現中得出這個結論。   「看來這個李晟也是很有野心的人哪!」伊籍感歎著,他隨即從中感覺到了不對勁:「嗯?野心?那不是說李晟並非是蔡瑁陣營中人,他對劉表並非忠誠無限,而是一直想著背叛自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不錯……」   就伊籍而言,只要不是把荊州交給蔡瑁這樣的小人就可以接受。畢竟,他也知道劉表的長公子劉琦是一個怎樣的角色:能力一般,個性太過優柔寡斷一些,有婦人之仁,偏偏又好酒色,實在不是一個合適的主君人選。若不是他為劉表的長子,能夠成為眾人反對蔡瑁的一面旗幟的話,只怕沒有人會把他視為對抗吧。   如果能夠有更好的選擇,那麼沒有人會去認一個本身沒什麼能力的人當自己的頭。因此在確認了李晟並非是蔡瑁陣營的人,而是有自己的野心之後,伊籍首先想到的便不是向劉表告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而是想著如何加入他們的陣營之中,為找一條更好的後路。伊籍認為自己還年輕,不應該死守著劉表政權不放,而最終「完蛋」下去。   「如果李晟真的有野心也有能力的話,那我確實應該和他處好關係了。」想著伊籍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來。   轉變了心態之後,再與李晟商量事情,伊籍感到了無比的輕鬆。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在許多問題上看法竟與李晟是那樣的相似。從對百姓的政策到對天下大勢理解再到對為未來戰略的部署,往往他們中一個人開了一個頭,另外一個人便可以非常順利的接下去十之八九的將對方的想法給猜出來。雖然因為目光長短等問題雙方再某些事情上還有不同的看法,但只要把那些想法說出來,他們就會發現其實這些所謂不同的看法他們也有想過,只是因為這樣或是那樣的原因,使他們對那種的想法不確定,從而放棄了那樣的選擇。此刻這些原本沒有確定下來的東西,被對方以那樣的理由一說,他們不禁都有些恍然:「原來也是有這樣的可能啊。」   先是伊籍與李晟交流,接著徐庶、石韜等人也加了進來,大家一起交流。不知不覺的說了這麼許多,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下人將大廳的火燭點上,略略有些疲倦的眾人才驚覺,原來說了這麼長時間啊。望著外邊變做灰籃的世界,伊籍確是笑意融融:「諸位果然厲害,不愧為荊州棟樑之才。今日與你們一語,真是大慰平生啊。」   「哪裡,哪裡,我等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哪裡比得上伊籍大人在劉表主君身邊所起得中流砥柱的作用呢!」李晟謙遜的拍馬道。   「中流砥柱!?」伊籍聞言眼睛不由得一亮,似乎馬上就把握到這前所未有之詞的意味,隨即也謙遜起來:「不敢當,不敢當啊。我最多只能算是一塊腐朽的老木而已,真正有可能成為中流砥柱的只怕還要算你 們吧。」說著,伊籍以灼灼的目光盯著李晟等人。   「那也是要在前輩們的提攜之下啊。」李晟回答的滴水不漏。   「呵呵!」伊籍不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將話題撇開:「北方的統一就是這幾年的事情。一旦北方統一之軍南下,你認為我們有可能贏得了他們嗎?如果是你來指揮軍隊得話,那應該怎樣來對抗來自北方的敵人呢?」他這是在考較李晟,以完成其自身對李晟最後的測試。   「那要看北方之軍在統一之後是立刻南下,還是過了好幾年以後再南下了。」李晟瞇著眼睛說道。   「怎麼說?」伊籍追問。   「若北方之軍在完成統一之後的一兩年內便南下,那其軍必然大敗——因我軍可以用放棄領地,誘其進一步南下的方法來對付他們。由於北方之軍對南方的水土不服,且不善於水戰,故其只有敗亡一途可走。這無論是對袁紹還是對曹操來說都是一樣的,因為造成他們失敗的原因並不是他們能夠改變的。」李晟思考了一下說道。   「那如果他們在統一之後過了幾年南下又將如何?」伊籍默然的思考了一下,繼續問道。   「那勝負將在兩兩之間。因為在這幾年中北方對於南征的準備將做得更加充分,而我們南方對於抵抗北方的工作也將進行的更加細緻。若到那時,南北兩邊再打起來,很有可能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苦戰,不可能一下子分出勝負的,就好像眼下曹操與袁紹一般。」李晟十分客觀的說道。   「那麼……」伊籍還想說些什麼。   但他想說的,李晟卻已經基本理解。「如果是由我來指揮這荊州對外之防務的話,我很有自信將膽敢完全殲滅這北方而來的軍隊。」李晟豪氣沖天的保證道。   「好,好!」伊籍撫掌大笑,隨即小聲低言:「不知此處方便否?」   「四下之內,無不可言之人。」李晟一聽,臉上的笑容淡淡的綻放出來。他知道「戲」來了。   李晟的話一出口,就像在在平靜地水面上投入一顆石子一般,蕩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自主來投奔李晟不久的馬良、廖立,心中都對李晟於自己的信任感動不已,他們都覺得自己這次的選擇是最正確的——畢竟只有信任屬下的人才能得到屬下的信任,這從來都是雙方面的,而不是一頭樂的付出;至於伊籍則是從李晟這簡單而堅定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一種傲視天下的氣概。「四下之內無不可言之人!」這話對伊籍而言可真是豪邁的緊。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問了。」伊籍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莊而重之地問道:「子旭可有志於天下?」   「有,當然有!」李晟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事實上天下的每一人都應該有志於天下才是。筆記,天下非一人之天下。當然我對這天下的想法比其他人更熱切一些。」   「好!」伊籍讚了一聲,心中對李晟著既自白又含蓄的回答感到十分滿意。「真是高明的回答。如此地說法,非但簡單明瞭,又不會成為別人的把柄。嗯,真是高明!」伊籍在心中暗讚。   他沉沉的看了一眼李晟,再一次開口問道:「那子旭可有心獲取荊襄?。」   「有心!」李晟簡單的回答道:「荊襄乃四戰之地,其土地人民皆豐厚於江南其他各處。只要以荊襄為基地、南收交州,西入巴蜀、北定關中,這天下也就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了。」明白伊籍究竟想做什麼地李晟微微的向伊籍透露了些許自己的戰略意圖。   「既如此,子旭為何甘於在這西陽當一個小小的縣令呢?」伊籍問出一個許多人都不理解的問題:「以你的關係,成為地位較高的長史、郡丞並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呢!」   「治大國如烹小鮮,我只是想在一個地方來嘗試一下自己治理國家的手段而已。當年的趙括果然是兵法上的天縱奇才,但他卻因為沒有親身的體驗實踐過便指揮大軍,而最終落下一個長平兵敗的下場。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失誤。我之所以心甘情願窩在這個小地方,所為了的,也就是想不變成趙括那樣的人罷了。」李晟微笑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伊籍點點頭,一下子明白過來。「那麼你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呢?如果不在北兵南下之前就具備一定實力的話,恐怕你就有萬分的雄心壯志,也終究是無能為力的啊。」雖然已經明白李晟眼下勢弱的原因,但是伊籍結合了一下整個天下的局勢之後,依舊為李晟的將來而擔心著。   「在北兵南下之前,我並不需控制整個荊州,只需成為南方一地的太守就可以了。雖說丟城矢地誘敵深入是必須的,但這樣的執行者最好不是我們。作為收復荊州的我們應該是一往無前的,不是麼?」李晟臉上露出一絲故作陰險的微笑來,他看了一眼對自己話頗有些贊同的伊籍,接下去說道:「北方的兩大勢力正在黃河一線對峙,其決戰可能就是今年的事情,但就算是曹操或是袁紹取勝,其一方想要完全吞噬掉另一方完成對北方的控制卻是需要好幾年的事情。在這幾年裡,我想我應該是有時間一步一步來的。」   「那也確實……」伊籍想了想,神色一正,恭敬的對李晟拱手說道:「子旭對未來的安排果然妥當,不知這計劃中可有我的位置?雖然因為其他的原因,我現在還不能認你為主,但今後凡是需要我幫忙的,子旭皆可提出。」   「如此,多謝了。像機伯先生這樣的人才我可是求之不得呢。」李晟歡喜的說道。他是真心實意的歡迎每一個來投奔自己之人的。因為他明白自己要成就理想,就必須獲得更多人的支持。   伊籍下去歇息了,自己的屬下們也各自離開了縣衙,回到了他們在城內的宅院中——天已經很遲了,夜幕中的明月已然當空正掛在那兒,把自己的光輝毫不吝嗇的播撒在地上。   李晟坐在大堂的主位上,面對這一下子冷清下來的地方,靜靜的卻是一動也不動。一個令他覺得奇怪的問題冒上心來,令他頗有些疑惑的皺著眉頭。他在思考著什麼,然而這思考的結果卻不是那麼容易得出的——他因此而陷入了苦悶之中。   「晟哥哥為什麼還坐在這裡呢?」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柔美之音在這空無一人的地方想起,打斷了李晟的思緒。李晟抬起頭來看時,卻見自己的妻子鐺兒正略略有些睏意的斜倚在門上,一臉擔心的望著自己。元旦過後,她並沒有返回隆中,而是堅持著呆在李晟的身邊,擔當起了照顧李晟的任務。   「想一些問題呢?」面對妻子關切的目光,李晟苦笑了一下誠實的回答道。   「想什麼問題呢?」鐺兒輕輕的走到他的身旁坐下,眼中那一泓盈盈的秋水透著絲絲柔情。   「我在想,為什麼有人會在我們如此弱小的情況下就會來投靠我們。要知道我們現在可是要錢沒錢,要名沒名,像廖立、馬良這樣的人怎麼就會眼巴巴的趕來呢?他們和我平時可並沒有什麼來往阿。」李晟直接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他覺得這並非什麼機密的事情,雖然對屬下有些難以說出口,但對妻子卻是可以傾吐的。   「原來是這樣啊。」鐺兒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對於這樣的事情,晟哥哥為什麼一定要追根究底呢?只要對方是來幫助我們的不就行了嗎?何必要想那麼多呢?」她微笑著,輕聲寬慰李晟。   「不必想得太多?」李晟臉著鐺兒所說話,輕輕的搖了搖頭,「怎麼能不想太多呢?自己已經是一方之主了。考慮的事情如果再不周全一下的話,隨便的一個失誤就有可能造成所有人的覆滅啊。」權利越大,責任也越大,李晟覺得自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天不怕地不怕了。 第三卷風揚 第二章 戰鼓擂(全)   令人困擾的問題,李晟終究沒有得到答案。只是為了不再讓妻子擔心,他卻是將事情的壓在心中再也不表露出來。對於李晟來說,妻子放棄隆中家裡的安逸生活來到這一切皆百廢待興的西陽來照顧自己已經是夠辛苦的了,自己身為一家之主實在應該多多體諒她一些,不能讓她再擔心受怕起來。既然妻子讓自己暫時放棄,那自己也就應該不再去想那些就是。反正多一些人來投靠自己,也不是什麼壞事,相反這應該是好事才對。   暫時放下這個始終琢磨不出答案的問題,李晟著實享受了幾天安穩的日子。由於徐庶他們幫忙,一般的事情根本根本就不需要李晟自己來處理。除了有非常重大的事情發生之外,李晟每天做的也就到各地去瞧瞧看看,然後再花一個時辰聽取徐庶他們一日的工作報告而已。這樣的生活是非常暇逸的,與徐庶他們天天忙到晚相比,李晟簡直是生活在仙境之中了。   新來的馬良、廖立兩人李晟也分派給他們了新任務:馬良被派去做官員們的先生,以求讓那些剛剛從百姓那兒挑選上來的人,學會如何處理政事;廖立則被李晟直接帶在身邊,成為與張機平起平坐的「顧問」,好讓現在兼著這個職務的石韜能夠有更多的精力去做他原本的事情——負責整個李晟領地的行政。   對於這樣的安排,馬良安心的接受了,並迅速的準備起來。而廖立卻頗有些不滿的找上了李晟。他是心高氣傲的,總想一下子成就一番事業而讓天下都知道自己的名字。他看到與自己一同到這裡本事又不如自己的馬良都當上了獨當一方的主事,而自己卻被一個什麼「顧問」的頭銜給牢牢拴在李晟的身邊什麼也做不了,心中頓時就對李晟不滿起來。   「為什麼要讓我做這個什麼做不了的顧問?」他找上李晟,毫不客氣的質問他。   「你有能力吧!」李晟這樣問他。   「自然!」高傲的廖立回答的很自信。   「既然如此,一般的工作怎麼能適合你呢?」李晟微笑的說道:「公淵乃大才,我有意讓你去做一方之首。我現在管了四個縣,雖說真正要負責的只有兩個,但這其間道路不通,政令不暢,我也不曉得鄞陽那邊新政的執行情況究竟是如何,所以我想派一個人去負責那裡,直接管轄鄞陽地方。這個人選我本是圈定你了。只是考慮到你新來乍到,對於新政的各個方面都不是很熟悉,對於新政的統籌也不是非常瞭解,只好把你先留下來,讓你在我身邊先呆上一陣時間,將各項的管理先熟悉了,然後在派你過去。」   「哦?」廖立聞言笑了起來,對於李晟的解釋他是非常滿意的。出於對本身才華的自信,他對人待物上都不可避免的帶了幾分傲氣。即使是面對李晟,他也是如此。他原本就是一個有野心不甘於人下的人。雖然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沒有成為主君的氣魄,但他也就想憑藉著自己的能力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他認為自己能夠達到,也應該可以達到這一點的。   廖立心滿意足的去了。他與李晟談論的事情,被李晟拿來與石韜、崔浩、徐庶他們討論。在西陽的勢力之中,若說眾人與主君李晟在關係上親疏有別的話,那以李晟同窗加好友的身份入幕的石濤等人無疑算是李晟手下與他最親近的一批。當然與他們同樣親近的黃忠、魏延、徐定、彭嶺、羅照等人,涵蓋了李晟手下大部分的官員將領。事實上在李晟手下也只有新近來投的馬良和廖立,暫時沒有得到李晟的絕對信任。   「嗯,事情就是這個樣子。我向廖立做了如此地許諾。我知道這有可能會造成你們心裡的不平衡,所以便找你們過來和你們說說這事情。」雖然已經被眾人視為君主,但李晟這個君主還是顯得相當地稚嫩,向臣下解釋自己所作所為的事情。一般的主君是不會去做,而李晟卻做得如此自然,似乎全然沒有那所謂的面子問題。倒是將一旁的幾個人看得有些發楞。   「這根本就沒必要說吧?你是主公,是我們老大耶!」眾人有些目瞪口呆的望著李晟,良久之後才略略明白過來:「主公在某些時候,還是沒有作為主君的自覺。」   不過李晟既然把他們莊而重之地找了過來,並同他們說上這些,那也就說明李晟確實認為這些事情是有要與他們討論的必要。雖然不太明白這樣的必要是不是真的,但既然都來了,那就必須繼續討論下去。   「公淵的名聲我們都知道,以他的能力確實能做到這一點。只是我想明白,主公為什麼要向他解釋這樣的事情,這只怕不是為了取得他的忠心那麼簡單吧。」徐庶開口了。在軍事上有著敏銳觸覺的他,在對待一般事情上也顯得相當敏感,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這問題的關鍵。   「嗯!」李晟微笑的點了點頭,他並不直接回答徐庶的問題,而是問了大家另一個問題:「你們覺得公淵這個人怎麼樣?不是說能力,我是說他個性方面。」   「公淵的性格嗎?」聽李晟如此說法,徐庶、崔浩、石韜等人都開始回想與廖立有關的種種起來。   漢朝用的是推舉制,只有被高官看上了,被人推舉才有獲得當官的機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出名的人無疑比不出名的人有更多的機會。人,都是喜歡比較的。當他們發現互相之間的對比有利於自己名聲的提高之後,他們便更喜歡比較了。非但街坊市井之間流傳著各種小道傳聞,就連文人學子官員將領之間也有各種各樣的佚事流言。雖然著其中有真有假,但無論真假都包含了某些人對一個人的一種評價。對於兩個不怎麼熟識的名人而言,這樣的評價往往成就了他們第一次交往之時對對方的態度。   在襄陽一帶活動的徐庶、崔浩、石韜對深居於武陵的廖立並不熟,但他們卻知道許多關於廖立的傳聞。對於這個被稱作「南荊州第一才子」的傢伙,市面上關於他的消息實在是多得數不勝數。   在這眾多的消息中,說得最多的當然是廖立如何如何優秀的事情,但其中也有一些是說他接人待物上的種種。   徐庶他們努力的回想著,從各種傳聞中搜尋有關廖立的情況,良久之後一綜合,才緩緩的開口:「公淵似乎為人傲氣,重義。腦子似乎有些強,只要他認為是對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似乎相當的堅強。據說,他和他的同學相處的都不是太好呢。」   「因此有人說他是一個不好相與的人。」崔浩補充道。   「也真是因為這樣,武陵太守屢次想征辟公淵為孝廉,都由於城中學子們的反對無果。劉表大人新近取了武陵還不久,對於武陵地方的勢力還沒有太大的觸動,弄得現在的武陵太守也頗有些為難呢。」石韜也笑著說道。這件事情,他是從羅照那邊得知的。   「嗯,大約是這樣沒錯。」李晟臉上的笑容更深了:「說到這裡,我想你們應該明白我為什麼要把公威給帶在身邊了吧。那傢伙處不好人事,把他就這樣冒冒然的放出去,只怕會得罪一批人的。我可不想我這剛剛成立的勢力,就因為那傢伙的剛直,而出現裂縫哦!畢竟現在的事情,你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一個人包干全部的。」   「很有道理。」三個人一聽李晟這樣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原來沒聽李晟提起的時候,他們還沒想到,此刻聽李晟說起了,他們才明白這也是做事情中一個非常重要的一點——「做事也是做人。」   「可為什麼要對廖立許諾呢?」石韜這樣問道。對於在他職責之外的事情,他總是那樣少思。雖然他負責的政事,平素都經常和人打交道的,但他卻沒有那麼多複雜的功利思想,他始終記著李晟以前叮囑他的一點,「處理公事就要公事公辦。」他很嚴格的遵守了,只是這樣不斷的遵守,讓他的個性似乎也變得略略有些剛直,說話什麼的也漸漸有了硬氣。   「公淵是一個高傲的人。你想個性像他那樣的,能隨便聽人的勸告嗎?有些時候話說得太直了反而會傷別人的心,因此委婉也是有必要的。辦一個事情,並不都需要直來直去的做法,有時做一些曲折也是可以的,當然那是必須在不破壞原則的情況下。」李晟老氣橫秋的教訓著自己的幾位師兄。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看得徐庶等人心中直想發笑,只是他口中說出的那些話卻讓他們笑不起來。   那是非常正規的話,雖然從李晟這個眾人中年齡最小,平時又很少有個正經模樣的人口中說出多少顯得有些怪異,但其話中的經驗卻是令人深思的。因此,他們終究還是忍耐著,最終沒有笑出來。   「公淵有大才,其能力絕非一縣之地可制。若能再改善一下人際關係的問題,與各位很好的配合起來,把我們自己的勢力發展了,那麼幾年之後,我們面對強大的曹軍底氣無疑會厚實許多。」李晟繼續說道——這才是他對廖立那樣的真正原因。   在他以前所知的歷史中,在蜀國方面,能力被認為不在諸葛亮之下的主要就是三個人:龐統、廖立、李嚴。只是這三個人中,除了龐統之外,與諸葛亮的關係都不是太好。他們都眼紅諸葛亮的地位,而對諸葛亮施以一定的手段,然而這些手段都因為孔明的謹慎而被防住了。李嚴和廖立都在統孔明的政治鬥爭中失敗而被流放。   這可以說都是他們本身傲慢的個性造成,怪不得別人。如果在事前有人善意的對他們的個性進行一定的改變,那麼以他們的能力與諸葛亮配合起來,那或許又會有一種不同的局面出現。人才,無論是廖立還是李嚴都是人才。雖然現在李嚴還不在自己的手中,但自己已經有廖立了。究竟能改變他到怎樣的地步,那多少也得先試過再說吧。   「一個勢力或是一個國家就像一部機關一樣,是由大大小小的零件組成的。人的能力有大小,就像裡頭機關的零件有好壞一般。我們身為上位者所做的不應該是身化萬能去執行其中每一個零件在機關中的作用,而是從一個機關製造者的角度讓大大小小的每一個零件去尋找其所最適合的位置以便讓機關達到配置的最優化。」李晟嚴肅的說道:「只有最優化的機關才能發揮其最大的作用,也才能最好的為我們所用。這也是我希望你們能夠達到的。我們現在的勢力雖然弱小,但總有一天是會壯大起來的。而你們也將隨著我們勢力的壯大而成為真正的上位者。到那時,你們若再像現在這樣忙碌的話,可真是會累死的哦。」   「呵呵!」一席話說得三個人略略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他們知道李晟是在委婉的批評他們做事實在太過「負責」了些。對於李晟用機關來比喻的話,他們是聽得懂的。因為他們同李晟、孔明、黃綬都相處比較久,受著三個都喜歡機關的傢伙們影響,他們即使自己不會做機關,也對機關的一些基本知識有一些瞭解。他們自然是知道,這機關事實上就是由一些看似簡單的零件組成的一種複雜的東西,它們能代替人做很多事情。   「明白了。主公說得這些我們都會記住的。」末了,三人一起拱手說道。   「嗯,能夠這樣是最好了。畢竟你們都是我的好友同窗,我可是希望能與你們一齊看到這百年以後的強大帝國哦。」李晟微笑著,神情卻是堅定的很,「未來,必然是由我們來創造的。」   「嗯!」三人重重的點了點頭,很是贊同李晟的話。畢竟,他們都是年輕人,無論表面再怎麼穩重老成,再暗地裡也還是有屬於自己的激情。對於建功立業開創歷史的事情,他們怎麼也不會反對的。   *****   和平是誰都希望享有的,但在亂世裡的和平卻總是會被這樣或是那樣的事情所打斷。建安六年三月二十日,一件突如其來卻又在李晟預料之中的禍事降臨了西陽,打斷了西陽城的建設計劃,讓一直訓練已久急著想上戰場表現一番的士兵得到他們企盼多日的機會——就在這一天,傳來了西陽北部雲水村的消息,來自於大別山中的黃巾殘黨洗劫了這個有近百戶人家的村子。他們不但掠奪財物,還屠戮百姓,放火燒屋,完全將雲水村一地化為了一片灰燼。   事情是在十天前發生的,但由於整個村子的人都被屠戮乾淨了,沒有一人活著逃出,再加上村子本身所處的偏僻環境,使得這消息直到二十號這一天才傳到李晟的耳中。   「可惡啊!」李晟是在城郊視察的時候聽到衙役傳來之急報的,他聽到這個雖然早就想到有這樣可能的消息,頓時惱火的一踢自己面前的地面,巨大的力道將他腳尖所觸及的地方戳起一個明顯的小坑來。   黃巾殘黨很有可能會在自己西陽這邊一直沒有反映的時候,在這青黃不接的日子裡對西陽進行一番掠奪,這是李晟早已預料的事情。事實上李晟通過羅照那邊瞭解到的情報,也有說明大別山南部山區一帶最近屢屢有大批武裝力量的調動。是以對於慘劇的發生李晟並不覺得意外。   但李晟絕對沒有想過慘劇的激烈程度竟會達到這樣——他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黃巾起義的烽火已經被撲滅了,還剩餘的一些殘黨的活動都是在山區,因此他並沒有聽過多少有關黃巾軍的消息。在他以前所受的教育中黃巾起義是被歸到農民起義一邊去的,而農民起義有大都算好的,有的都只有比較正面的教育,所以他對黃巾軍也沒有太多的反感。   雖然明白現在的黃巾軍幹得很多都是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但也只認為他們都是為了生存,對於屠村的事情他並沒有想過會發生。在他的記憶中屠殺的舉動似乎也只有像「曹操」那樣個性剛強的軍閥才做得出來,而黃巾軍他們原來不就是出身於農民嗎?   然而今日得到的消息卻完全出乎李晟的預料。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會作出這樣的事情。   「是真實的歷史和我們所知的不同,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李晟疑惑著迅速的返回了西陽縣城的大廳。   片刻之後,立於縣衙對門的鼓樓響起了咚咚的鼓聲。這巨大而莊嚴的聲音迅速在這方圓十里的縣城上空迴盪起來。一聲聲重重的傳播開去,讓每個軍人、每個衙役、每個官員心中都不由自主的為之一顛:「莫非發生了什麼大事?」   下頭的人慌慌的,而他們的上司卻連忙朝縣衙的大廳趕去。這是西陽城召集官員緊急議事的鼓聲,除非你不在西陽城,否則鼓聲三通過後你還沒感到縣衙的大堂,那你就等著接受杖責吧。   雖說是刑不上大夫,但眼下西陽縣的縣令是李晟,他早在接管西陽的那天就宣佈:「西陽現在混亂初平,正值非常之時,需以軍法治縣。」的命令。由於軍隊在李晟的掌管之下,對於這樣的命令,那些還存活下來的老夫子們雖然十分的不快,但也沒有多少人敢明著反對他。這軍管的條例便在眾人中偶爾有幾個不甘願的傢伙的嘟囔下,順利的實施了。   大異於常理的條例實施自然不是什麼一帆風順的事情,起先自然也有不少人不把這條例當作一回事而違反它。然而在李晟那決不容情的執法之下,這些違反的人無論地位如何一律按照條例上的規定被施以杖責。雖然李晟所規定的杖責數並不大,最多也不過二十板,但對這些自視甚高的文人官員而言卻是讓他們難堪不已的。幾次下來,大家都已經有些畏懼這軍管的條例了,沒有人敢把上頭的事情不當作一回事。   一通鼓下,離縣衙最近的幾個部門的管事已經到達了大堂。   兩通鼓落,城外軍營裡的軍官也已經趕到了。   三通鼓畢,西陽縣的大堂裡早已是人頭滿滿而聚,各個大小主事官員、將領參軍無一人落下。   鼓聲漸漸的逝去,李晟一臉嚴肅的坐在縣衙的大堂上,把臉繃得緊緊的,冷冷的看著下面的眾人。大堂裡一片寂靜,眾人看到連平日裡和藹可親的縣令眼下都變得如此死板,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起來。他們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眼下氣氛的壓抑。   「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們很想問明白這一點。然而看了看李晟那冷若寒冰,眼中帶怒的模樣,他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最終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各位……」眾人在這難以忍受的氣氛中沉默了一會,李晟終於開了口:「我剛剛得到了消息,我們北面的雲水村被黃巾賊給襲擊了,不但村子遭到了洗劫,就連其中的村民也被人全數屠戮乾淨,沒有一人活下,是完全的雞犬不留啊。」   「什麼……?」眾人聞言一驚,隨即又迅速的平靜下去。他們吃驚是因為李晟用了異常凝重的語氣來說這話,而平靜下去,則是他們認為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畢竟,這是一個亂世,一個到處都是爭鬥紛亂的世界。屠村的逸聞雖然少見,但偶爾也有聽過。比起屠城而言,屠村似乎還有些小兒科了,那似乎不是怎麼駭人聽聞。   「你們難道都不覺的羞恥嗎?」看著他們那迅速恢復常態的模樣,李晟明顯感受到他們心態的漠然,這種冷眼旁觀的態度,讓他頓時惱怒起來,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聲音:「西陽是我們的領地,西陽的百姓是我們的領民。他們平常稱呼我們什麼?是父母官呵!他們認為我們這些當官的人是他們頂上的父母。眼下自己的領地被人肆意的侵犯,自己的子民被人任意的屠殺,而你們……!你們這些平時被人稱作『父母』的傢伙卻是一臉的無動於衷。你們還有心嗎?你們那裡難道是早已凍結的了?你們中的那些軍人難道早已沒有了熱血了嗎?回答我,你們!」說道這最後,李晟幾乎是在咆哮著吶喊。   「……?」眾人低下頭去,頗有些無言以對。對於李晟這突然爆發的怒火,他們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的:「什麼嘛?不就死幾個平頭百姓嗎?這些年頭可是天天都在死人啊。」他們這樣想著,臉上卻依舊平靜。他們都是有幾分水平的人,自然明白在眼下的這種情況下這些話是絕對不能說出的。   「主公認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石韜開口問道。他與李晟是好友,又是更隨他最早的人之一,由他來打破眼前的寂靜實在是再好也不過的事情。   「出兵,徹底的掃滅他們。」李晟緩緩的說道。但無論是誰都明白這緩緩話語之後那如山一般堅定的決心——李晟主意已定。   「是……!」堂內的眾人不約而同的如士兵一般站起,齊聲應道。在那軍令管制下過得久了,他們的行為出事也不禁帶上點軍人的風骨來,並不像原來那般柔弱。   「那麼這邊的安排……?」當眾人從不自覺的起立回答從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之後,石韜開口問道。   「近五個月了,我想先瞭解一下這邊的情況吧。」熱血沸騰之後是略略帶著興奮的平靜,雖然在來這邊的時候,李晟便早已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出兵,但出兵的規模如何,這一戰究竟該怎麼打?是必須速戰速決呢?還是可以稍微從容一些,這都是李晟眼下需要考慮的事情。出於謹慎,他必須在聽過下面眾人的匯報之後再作出決定。   「糧報官,軍中現在糧草幾何?」李晟神色肅穆的開口。   「我軍從三個月前開始於荊州各地收購糧草,現得糧十萬石,草料五萬石,足我三千兵馬食用兩年。」回答李晟的是坐在將領這一番的一位小個子軍官,雖然只穿了一套皮繩甲,身子稍稍顯得有些單薄,但兩眼冒出的精光和說話間那鏗鏘有力的氣勢,都讓人感受到了他的不凡。他叫商曲,字子逆,是江夏本地人士,從軍八年,雖殺敵無數,頗有戰功,但一直都只是一名小兵,後來李晟看他為人精明,不但勇力非凡而且長於理財,便提拔他任了這個重要的糧報官之職,享受騎督的待遇。   「軍備官何在?我軍軍備情況如何?」聽了商曲的匯報李晟微微的點了點頭,隨即問了另一項的情況。   「我軍本部有三千人,其中一千五百步卒、八百弓手、五百騎兵。步卒以軍衣為內裡,全身皮甲為外罩,裝備長槍一、戰刀一、手盾一、匕首一;弓手以軍衣為內裡,輕皮甲為外罩,裝備手弩一、重弓一、匕首一、箭兩壺(備矢一百);騎兵以軍衣為內裡,輕皮甲為外罩,裝備騎弓一、戰刀一、手盾一、長槍一、箭兩壺(備矢一百)。另有軍械兵兩百人,負責戰時重型軍械的製造,其所需材料皆以備全,隨時可按照主公的要求打造合適的床弩、投石車等。」坐在商曲旁邊的是一個名叫衛客的軍官,乃是李晟軍中統計軍械軍備所需的,眼下聽到李晟問起,不由得挺起他那碩壯如塔一般的身子,頂著一副黑鍋一般的臉蛋虎虎生威的說道。他這模樣不像是一名軍械官倒像是戰場上的一員殺將,但李晟軍裡的其他人都明白,這個叫衛客字雲生的傢伙實在是全軍裡最好的工匠之一了。   「不錯!」李晟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那麼鄉勇方面呢?」   「這個嘛……」衛客黝黑的臉上略略的有些不自然:「由於這兩個月對本部兵馬的關注比較多些,對鄉勇那邊就沒有什麼理會了。只是根據下面匯報上來的情況,現在生產和修復的裝備似乎可以滿足大約三千鄉勇的要求。」衛客頓了頓,終究還是把實際情況報到李晟那邊。   「這也不錯了。」李晟微笑起來,隨即轉頭朝向石韜:「這次出擊我帶一千的鄉勇和兩千的本部兵馬過去,這剩下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來協調了。我相信把我的後方交給你,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說著他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的向堂內坐著的所有人下令道:「各部官員在我出征期間一切都必須服從石韜大人的命令不得有誤。除守城的一千本部兵馬之外,其餘鄉勇一律在城外駐紮,非奉令不得入城半步,軍隊事宜一切都歸宋德宋督尉掌管。軍隊不得干政,一般官員不得與軍人有所牽連,違者斬!」   「是……!」所有人都凜然領命。一時間堂內作一片肅穆狀…… 第三卷風揚 第三章 北上,北上……(全)   建安六年四月初一,西陽縣令李晟於西陽城外的校場誓師出兵。雖然只是區區三千人的兵馬出動,雖然只是為了剿滅為禍西陽以久的黃巾殘黨,李晟依舊是做足了模樣。他完全將這一場小小的剿匪戰爭當作一場大戰來對待,就連大戰前應該有的誓師儀式,他也毫不猶豫地學了一個十足。儘管因為人數的問題,誓師的規模自然不能像人家幾十萬大軍誓師那樣陣容龐大,然而李晟那一篇特殊的演講卻讓場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將這儀式的一切給牢牢的印在心裡。對於他們來說,今日發生的這一幕只怕是他們幾十年以後也忘不了的:   風輕輕的撫過空曠而平整的地面,微微的令地上附著的塵土揚起淡淡的形成了一片黃色的煙雲。 偶爾有一陣大風,更是將地上殘留的草屑捲起,高高的拋向天空,然後任由它們打著旋兒無所依憑的落下。   其時正是早春,大地雖微微的有些生意,但那也僅限於農田山林而已,就如這校場四周的遠景一般。而這校場的本身卻注定與那綠意盎然是無緣的,在偌大的平地上,一切綠色全然被清掃的乾乾淨淨,只留下這一片褐黃在風中不斷的騰起,讓人絲毫也感覺不到身屬於江南的柔美,只覺得依舊處於那塞北的邊關。當然此地刮起的風決然沒有真正的塞北那樣寒冷如刀。   李晟站在校場的點將台上忍受著飄風灌眼的不適,瞇著眼一臉平靜的看著台下那立作幾大方陣的士兵。「一入軍營即為兵。」雖說他是西陽縣最高的領袖,是眾人的主公,平時又管軍又管政的,但在這出征的時刻,他大改常日裡文人的穿著,而以全身鎧甲的模樣出現在大家的面前。他是不怎麼習慣這一身沉重的,但他卻明白在什麼時候,他就得有什麼的模樣。   這一身銀色的戰甲,全然將他那英俊挺拔的身子映得更加威武起來,讓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打扮的崔浩、徐庶、廖立、馬良等人都不由自主的眼睛一亮。他們直到此刻才明白,這位一直在自己的眼中被視為文弱的主公,居然也會有如此威風的模樣,他居然能和那些真正上過沙場的將軍們一般,全身上下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殺氣——那是屬於真正軍人的陽剛之氣。   「真是很威風呢。」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想道。   台下的三千人以每百人為一個方陣站立著。他們在李晟的注視下都挺起了胸膛,握緊了手中的兵器。他們都是被李晟挑選出來準備上戰場的人馬,一共是兩千的官軍,一千的鄉勇。這或許也是讓人覺得奇怪的吧。畢竟從來沒有聽說在正規的作戰中,居然讓官軍和鄉勇一齊誓師的。   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官軍就是官軍,是可以享受戰功積累陞遷帶來的種種好處的,而鄉勇只是官軍的幫手而已,他們不能陞遷,往往是屬於那種需要就被利用,封賞就被遺忘的角色。鄉勇是屬於民間的武裝,是任何一個掌權者都不願意任之壯大的。   然而在西陽,李晟所成立鄉勇軍卻和一般的鄉勇有所不同。在李晟手中,鄉勇是作為官軍的後備力量存在的,除了他們手中的兵器比官軍差些,所接受的訓練強度比官軍低些,還必須負責一定數量的屯田任務之外,他們與官軍並沒有任何的區別。他們和官軍拿一般的糧餉,執行和官軍一般的紀律。當然他們的軍官也和官軍一般是有相當的等級官階的,只是同樣的官名之下,他們比官軍低那麼半級而已。   官軍和鄉勇之間都很熟悉。因為在平常訓練的時候,很經常都是將官軍和鄉勇混合在一起訓練的。雖然一開始,他們互相之間還有不少矛盾,比如官軍中有些人都很羨慕鄉勇那低得多得訓練標準,而百般得為難鄉勇,但在李晟、黃忠、魏延等人得調解之下,這些矛盾漸漸都消失。官軍成了一群有榮譽感得勇士,他們不再為自己要經歷比鄉勇多得多得訓練而苦惱,反而企盼這樣的訓練。   因為李晟告訴他們:「只有經歷過這樣的訓練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你們這些都現在是比鄉勇要強得多了,但這樣的強是有可能被別人取代的。如果你們不努力,我就把你們踢到鄉勇的隊伍裡去,同樣的,如果鄉勇比你們強,他們也會升上來成為你們的同伴。我的軍隊必須是最強,不強的人就只能作為弱者被淘汰。如果你們不想被淘汰,就必須努力的訓練下去。」   在榮譽感和命令的雙重作用下,官軍和鄉勇的關係越來越融洽,漸漸的已經能互相配合著執行一些任務了。   出征汝南對李晟來說是一件大事。為了完成剿滅黃巾殘黨的任務,李晟派出了自己手中的最強的隊伍,這就是眼下站立在這校場上的三千人。   李晟站在高台上瞇著眼睛看著他們,感受著由這三千人身上發出的那足可與幾萬人軍隊相比擬的氣勢,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口了。   「各位弟兄們,你們現在穿著軍衣,披著鎧甲,執拿這武器站在這裡。無論是鄉勇還是官軍,你們都是以軍人的身份存在的,這已經是有別於百姓了,但你們不要忘記你們當初沒有當兵之前的身份。」李晟大聲的說道:「你們當初也是百姓, 西陽的百姓和襄陽的百姓,乃至整個荊州的百姓都是你們的兄弟姐妹,這一點你們絕對不能忘記。」   下面的士兵靜靜的站著,一動不動的聽著李晟在上頭的講話。他們只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出征了,就要到江夏的北方去打仗。至於打得是誰,為什麼要和這些人打,他們卻是不知道的。在他們一貫的認知中,決定怎麼打,和誰打那是將軍們的事情,他們這些一般的小兵,只要把自己的本事練好了,盡可能的在戰場上殺死敵人活下來也就差不過夠了。戰場對於他們來說也就是經歷一次殺與被殺之洗禮的事件。   因此他們眼下挺起李晟說這些似乎與戰場無關的事情都不禁有些疑惑:「主公說這些是為了什麼呢?」他們不瞭解,但近五個月的訓練,把他們的紀律鍛煉的很好。他們都平靜的呆在自己的隊列之中,臉色不變的聆聽著。   台上李晟的講話還在繼續著:「……,我想問一問你們,如果有一天有強盜闖進你們的家園,掠奪你們的財物,殘殺你們的兄弟姐妹父母相親,你們會怎麼樣?」李晟大聲的問他們。   「殺了他們,將強盜全部消滅!」重來沒有遇見過主將在作誓師演講的時候還會詢問底下將士的事情,這令士兵們不由得微微的一愣,不過他們還是迅速的對此作出了回答。   「沒錯!」李晟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於這群強盜,我們是要消滅他們。所以我們今天才會站在這裡。」   「啊?」士兵們聞言不由得又是一愣。他們看著李晟,等待著他進一步的解釋。他們終於明白李晟今天要說的是什麼了,他是要向我們說明出兵是為了什麼啊。雖然他們不清楚主將這樣的解釋是為了什麼,但他們心中都不由自主的為主將如此的做法而有些感動——人是需要理解的,而主將如此的做法無疑是把他們視作人,而不是一部戰爭機器。這是一種尊重,而這種尊重,讓士兵們興起了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認同。   「大家都知道我們現在雖然剿滅了西陽境內的各個土匪勢力,暫時保證我們西陽縣境內的安全,但對於西陽之外的土匪我們卻沒有任何辦法。那些屬於黃巾殘黨的土匪,還時不時的侵犯我們西陽,洗劫我們西陽的村莊,屠殺我們的村民。這些事情是讓我們難以忍受的。我說過西陽百姓、荊州的百姓都是我們的兄弟姐妹、父母鄉親,現在我們的家園被人焚燒、掠奪,我們的兄弟姐妹被人殺害,我們還能夠繼續無動於衷下去。就在前幾天我們西陽的雲水村就遭到了一路不知名的黃巾賊進攻,村莊完全被焚燒,裡頭的村民沒有一個逃出,全部都被那些如畜生一般的傢伙殘忍的殺害。這是一份血債。是我們這些有血氣的大老爺們必須討回的。我們必須北進汝南,消滅這些該死的傢伙,讓他們見識一下我們的憤怒。身為一個軍人如果內不能保境安民,外不能開疆擴土,那這個軍人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所以……」李晟說到這裡突然拔高了聲音:「兄弟們,拿起我們的武器為我們的鄉親報仇吧!」   「報仇!報仇!」聽李晟如此說,他們又聯想起幾天前由各個長官告訴自己的那些消息,不由得心情激動起來,大聲的應和著李晟的話語。正如李晟所說的那幫,他們都是有血氣的大老爺們,是絕不容許有人來侵犯自己守護的一切的。   看著下頭沸騰作一片的人群李晟和他身後的眾人臉上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士氣高漲啊!」黃忠小聲的對身旁的魏延說道。   「是啊!」魏延點點頭:「就連下頭的那些鄉勇,也絲毫不輸我們這些正規的士兵呢。看到下面的情景,我可想起以前子旭說過的一句話來。」   「什麼話?」黃忠問道。   「民心可用!」魏延的目光直直的瞅著在台下陣列起來的士兵方陣。   「民心可用?」黃忠微微的一愣,隨即微笑起來:「確實是民心可用啊!」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戰場以外的東西。   ******   汝南郡是豫州州府所在,也是豫州最大的一個郡,下有汝南、平輿、新陽、西平、上蔡、南頓、汝陰、汝陽、新息、宜春、灈陽、期思、陽安、項、西華、細陽、安城、吳房、鮦陽、慎陽、慎、新蔡、安陽、富波、宜祿、朗陵、弋陽、召陵、征羌、思善、□信、原鹿、定穎、固始三十四縣,人口眾多,本是全豫州最繁華昌盛之地。   在黃巾之亂爆發以前曾有名士許劭、許靖兄弟於汝南主持月旦評,點評當時的人物、時政,匯聚了一大批頗有文采之人。現在風頭最健的曹操也是因在許劭那兒求得一評而天下聞名。可以說汝南乃至整個豫州在黃巾之亂前乃是世人心目中文化氣氛最濃厚的地方。現今很有名的一批人才有許多都是汝南出身。   如果沒有黃巾之亂,汝南或許還能繼續維持著它那中原除洛陽之外另一個文化之都的地位。然而一場烽煙燃遍全國的「黃巾起義」將這一切全都破壞了。豫州成了官軍與黃巾軍作戰的主戰場之一,而汝南則是這主戰場中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歷時近一年的全國動亂令汝南郡人口銳減、城池荒蕪。而緊接著黃巾之亂下來的諸侯爭霸,更使得汝南所屬的中原地區戰火不斷,根本就沒有一些休養生息的機會。   雖然有很有眼光的曹操早就將豫州納入自己的勢力之中,也著重控制了汝南郡,但比起其他跟需要用兵的地方,他在汝南留下的兵馬實在太少太少,只能確保汝南縣以北的十幾個靠近許昌的城池,而對於處在大別山丘陵地帶的陽安、朗陵、宜春、慎陽、安陽、安城、□信、新息等地確是沒有任何辦法。這些在群山之中的城池依舊在各個黃巾殘黨的控制之中,至黃巾之亂以後,沒有任何官軍勢力可以進入的了這裡。莽莽千里的大山給善於小部隊作戰的黃巾殘黨以良好的保護,而這一點對不善於山地作戰的官軍而言卻是致命。諸侯的勢力只能在山區之外的大城中建立,而山區之內卻完全是黃巾軍和大大小小山賊的天下。   李晟的三千兵馬晝伏夜行,用了近十天的功夫來到汝南郡新息縣城下。這是汝南郡離西陽最近一個縣,其位於 位於大別山丘陵帶,北緣黃淮海平原,淮河橫貫南部,就其境地而言也算得上是汝南的一個大縣了。然而展現在李晟眼中的縣城卻是比當初在群賊控制下的西陽還要殘破許多。   新息縣城是在一塊平地之中的。雖說整個縣境是處於丘陵地帶,但縣城所在地地方因為瀕臨淮河的緣故,卻是相當地平坦,只是在縣城的南邊稍稍的有些起伏。脈脈的淮河主脈從縣城的南邊經過,在人工的斧鑿之下,分出了一條支流圍繞著縣城轉了一圈——這就是新息縣城的護城河了。   在微露的晨曦下,李晟帶著徐庶、魏延、黃忠、周睿等幾個親信將領,來到新息縣南邊不遠的山丘上,仔細的觀察北面的情形。當時李晟就策馬揚鞭,指著新息縣那殘破的城池微笑著對徐庶他們幾個說道:「看著這樣的城池,我便明白當年的黃巾軍為什麼風風火火的發動起來,最後還是失敗了。」   「哦?請主公明示!」徐庶聞言眼睛一亮,似乎迅速的把握到了什麼,隨即又沉默下去,恭敬的對李晟拱手說道。   「元直何須如此,這一點我可不相信你想不出來啊。」李晟頗有些不習慣的苦笑了一下,見徐庶對自己所說的話並沒有反應,也只好親自解釋一番了:「黃巾之亂到現在也有十幾年了,汝南南邊的這一片土地可以說一直都掌握在黃巾軍的手裡。朝廷的勢力一直都無法對這兒進行控制。雖說這一片土地都是山區發展潛力並不像平地裡的縣城那樣巨大,但這七八個縣城加起來,也快敢得上一些小郡了,其潛力還是有的。管理這一片土地的人若是稍稍有些水平,那十幾年平穩的發展下來,這縣城絕對不會像我們現在所見到的這般殘破。可眼下……這縣城卻是這個樣子,可見管理這一番水土的人是如何的差勁了。   當年的黃巾軍那聲勢可是夠浩大的了,也著實控制了數個州郡的地盤。只可惜他們大都和管理這兒的人一樣,只懂得打仗、殺戮、破壞,而不懂得建設、管理、恢復。當初從黃巾者眾,不過是為了能活得更好,但他們在發現黃巾軍的到來反而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差的時候,他們原本對黃巾軍的企盼便消失了,反而對黃巾軍憎恨起來。因為他們發現黃巾軍連他們已經擁有的一切都破壞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官軍成了得民的一方,而黃巾軍則成了失民的一方。如此的此消彼長,黃巾若還不失敗,那才叫做沒有天理呢。」   聽李晟如此解釋黃巾軍與官軍的得失,徐庶、黃忠、魏延等人都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思之中。徐庶是文人,但他好劍又知兵,參謀這軍事已經不能將他視為純粹的文人。而黃忠和魏延雖然是武者,但對於民間施政的好壞也是有著自己的判斷,因此他們也不是純粹的武者。對於李晟所說的這些,他們聽在耳中覺得有些新奇,亦覺得有些大膽,但在仔細的想過之後,也認為這樣的解釋確實是有幾分道理的。   「仲明,新息縣可有什麼最新情況麼?」從山丘回到營地,李晟等人剛一入帳落座便派人找來負責情報收集的羅照。   「沒有。」羅照輕輕的搖了搖頭:「防守新息的原本就是張武、陳孫他們的人馬,自從去年張武、陳孫二人南下之後,新息的防務一度空虛,後來被一支由安陽而來的黃巾勢力給接管。不過這支從安陽過來的隊伍人數並不多只有區區的兩百來人,平時也就在縣城周圍打打秋風而已,並沒有什麼大動作。眼下因為我軍的行動十分隱蔽,他們並沒有發現我軍的到來,新息縣城之內依舊和原來一般無二。」   李晟聽得新息的實力極弱不由得瞇起了眼睛,在靜靜地盤算了一會後,他又問起羅照來:「那安陽和□信兩縣的情況又是如何?」   「安陽的守軍大約是八百人,他們與新息縣是一起的,同歸一位叫何穆的黃巾頭領指揮;而□信則是令一股黃巾頭領趙順的地盤,其實力也不怎麼樣,大約有五百人吧。」羅照簡要說了一下這兩個地方的情況。   「怎麼都這麼少?」聽到之後這麼一點敵人,一直企盼著打仗的魏延頓時有些不滿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黃巾軍的主力都是在山裡,真正用來佔據縣城的兵力都不是很多,對於他們來說像新息、安陽、原鹿、富波、□信這樣在平地上建立的城池都是雞肋。要防守這樣的地方,把他們所有的兵馬都派上也不夠,除了油水比較多以外,其他根本就是一無是處。只有像何穆、趙順這樣在山裡奪不到山頭的人,才會在這平地上落腳。而這些在平地上落腳的人,由於勢力小,兵力不多,本身就是作為山中勢力的附庸存在的。他們兵力絕對不會超過一千。因為那些大勢力是不可能讓這些人在平地上發展起來。」羅照詳細的解釋道:「事實上何穆、趙順原本就只有一兩百人的兵馬,現在多出來的那些都是山裡的勢力為了給他們充門面而派來的,一方面是為了充實他們在平地上的勢力,一方面也是為了監視他們。畢竟在平地上的縣城是在山裡的那些人重要的物資來源啊。」   「原來如此。」眾人終於會意過來。   「這麼說黃巾軍就是以山為中心了?」李晟問道:「我們就算把他們縣城裡的所有兵力都消滅,他們的兵力也不會有多少影響了。」   「確實如此。」羅照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可不好辦了啊。若是他們先不理會我們,每每等我們退走的時候發動攻擊,那可就糟糕了。」魏延想到了這一點,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不過如果我們能用的好的話這樣的佈局或許還能成為我們消滅他們的強處呢。」徐庶的眼珠滴溜溜的一轉,略略沉思了一會,搖著頭說道。他卻是得出了一個與魏延完全不同的答案。   李晟一聽魏延的話,心中不由自主的便浮起「游擊戰」三個字來。從現代而來的他自然明白游擊戰是一個多麼令人頭痛的戰術。發現對面的敵人有可能用這樣的戰術來對付自己,他甚至有想放棄的衝動。然而這個衝動他到底是壓在了心裡,並沒有說出來,他想看看自己的手下是不是有其他人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眼下一聽徐庶如此說法,他不僅有些喜出望外,緊忙求教道:「怎麼說?」   「敵人的賦稅物資大都出於這五縣,這對他們來說是絕對不可以放棄的,他們必然會在我軍進攻得手之後,對這些縣城進行反攻。而反攻之後,他們又沒有更多的兵力對縣城進行把手,必然又是留下少數兵馬——這就是我們的目標。『飯是一口一口吃的』,只要我們這麼反覆的鬧騰幾次,對方的勢力就必然會受損。而一個受損的勢力在這邊是萬萬沒有別的活路的。到那時,非但是我們,只怕這兒的所有勢力都會將他們視為目標。就像張武、陳孫和劉吉、周延一般。」徐庶拈著頜下剛剛蓄起並沒有多長的鬍子微笑著說道。   「?」聽了徐庶如此地解釋,李晟不由得一愣,「這不也是游擊麼?原來元直是想以游擊對游擊啊。」他仔細的盤算了一下,發現這方法不錯。至少在眼下,沒有人想出比這更好的方法之前,這方法都是有效的。   既然遠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那現在就要著重討論一下如何解決這個「近」的問題。路是要一步一步走的,對於李晟的北征軍而言,眼下所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何迅速的攻下新息縣城取得在汝南郡的第一處落腳地。   「如何對付這個只有兩百人的城池?」對於如何攻打這個地方,李晟心中雖然已有計較,但他還是開口詢問自己的屬下。   「這麼簡單的事情主公還要問我們嗎?對方只有兩百人啊。一次攻擊就可以把他們拿下了何必在討論哪?」周睿聽李晟問起,便無精打采的說道。對於這樣必勝的戰鬥,他實在是沒有多少興趣的。   「話不能這麼說,如果單單看兵力就說誰勝誰負的話,當初我們也就不可能贏得了張武、陳孫他們那。」一向沉穩的黃忠開口說道:「不管敵人是多麼地弱小,我們都必須把他們當作一頭老虎來打才行。大意,可是會陰溝裡翻船的。」   「那是……謹受教了。」聽了黃忠的話,周睿迅速的意識到自己心態上的錯誤,連忙垂手說道。   「好了,不要說那麼多了。事實上我也認為我們這一仗是必勝的,而且會贏得相當輕鬆。」李晟擺擺手微笑著說道:「不過為了檢驗一下我們這幾個月來訓練成果如何,我並不打算用我們全部的兵力去進攻西陽,我準備只出兩百的兵馬,去攻克這裡。不知你們誰有膽量來承接這個任務啊?」   「這……」帳內的幾個人一時沉默下來,都陷入了各自的盤算之中。 第三卷風揚 第四章 特種兵(全)   營帳裡的會議還在繼續著……   「只給我們兩百人,要我們去攻打這麼一座城池?主公,這也太難了吧?」周睿想了半天卻想不出一個辦法來,頓時眼睛瞪了老大,不甘願的囔囔起來。   「難嗎?可是我這要求還沒說完呢!」李晟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我要求你們在一天的時間裡打下這座城池。因為遲則生變。」   「什麼?一天之內就要打下?這可能嗎?」這下不說周睿了,就連徐庶的臉上也不禁露出奇怪的神色。   「為什麼不可能呢?如果主公肯將兵種任意由我分配的話,我想一天拿下這新息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這時黃忠開口說道。   在別人都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向被視為穩重的黃忠竟然主動向李晟請命,這可讓大家以外不已:「真的能在一天之內就用兩百士兵攻下對方城池嗎?」眾人都還想再確認一下。   「沒問題。」黃忠誓言旦旦的說道,他拍著自己的胸膛下了軍令狀:「若攻不下,城池我提頭來見。」   「好!」李晟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只要能用兩百人於一天之內攻下這新息,要什麼人馬,要什麼裝備,隨你!」看著黃忠那幹勁十足的模樣,李晟自然也十分興奮的許諾給他條件範圍以內的種種便利了。   「那我需要主公手下衛隊一百人,我本部弓手五十人,步兵五十人。」黃忠微笑的拈著他那垂及胸膛的花白鬍子說道。七年了,他的年紀是有些大了,但身體卻和以前一般碩健,他無疑是一個不肯服輸的人。   「行……」李晟一口答應下來,「我們就在這兒等著,靜靜地恭候師父你的佳音了。」   「放心吧。」黃忠瞪起了眼睛,大步走出中帳去準備了。   進攻新息的時間被黃忠定在當天半夜子時。在四週一片漆黑的幽暗掩護之下,黃忠帶著他挑選出來的這兩百人輕裝上陣了。這兩百人裡有從李晟的親衛隊中選出高手,他們身著一身黑色的布衣,手握一把兩尺短劍,肩上扛著一捆連著繩索的飛抓。而靜靜跟在他們後頭的是黃忠本部所屬的弓兵,他們背著一把個三矢連射的單手弩,手提一把長劍飛快而行。至於黃忠自己則與最後這五十步兵同行,這五十人都沒帶齊身上的全副裝備,只是拿了一桿短槍,穿了一身皮甲而已。   用黃忠的話來說,今夜的戰鬥,出其不意是關鍵,身法的輕巧是重點,因此不必將自己的全部裝備都帶上,只需拿了最適合混戰,最適合城巷作戰的武器裝備就可以了。   當巡夜的梆子敲了十二下的時候,黃忠這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離新息城門不遠的地方。望著那殘破不已,連城門都只能虛掩著的新息城,黃忠的臉上露出果然是如此的嘲笑。   「就這樣的城牆,我想攔不住你們吧。」黃忠壓低了聲音問被李晟撥過來打理著一百親衛的李雲道。   「它才一丈多一點,怎麼能攔得住哦。」李雲扯著他那有著濃重鄉音的話語搖著頭說道。他是西陽的獵戶出身,據說以前曾跟隨著某人習過幾年武藝。他沒說某人是誰,但從他表現的武藝水平來看,卻是相當不錯的。因此他從軍才半年就坐到了李晟親衛隊副隊長的職位,算是李晟極為信任的一人。   「我們訓練的木牆都比這個高。」李雲搓了搓手說道。   「很好。」黃忠滿意的點了點頭:「那麼我就下達命令了。現在是子時一刻,我希望你和你的兄弟能在子時結束前將整個新息縣城的城牆給我清理乾淨,並打探到敵人各要害的所在,做好接應我們入城的準備。這一點你們能辦到嗎?」   「沒問題。」李雲重重的點了點頭,轉身帶著自己的人馬投向了前方的黑暗之中。   今夜是一個無月的夜,天上的雲厚厚的,連如塵般心心都不曾看見一顆。四下裡都是如墨一般,根本就看不見幾丈之外的東西。黃忠凝望著李雲他們消失的方向,心中略略有些擔心起來。他之所以敢下保票,無非就是當初看了李晟親衛隊訓練之時有相關攀爬城牆的項目。有著多年帶兵經驗的他自然明白,這種攀爬的訓練是多麼重要。他知道,這種訓練,是能夠讓士兵在一定程度上無視城牆的存在二直接進入敵城的。如果有一定數量的這種士兵甚至能夠直接對敵城內的守軍進行突襲,是一種非常重要的致勝手段。其本身就像是一把匕首,雖不起眼,但卻能在不經意的時候給人以致命的一擊。   「眼下的關鍵就是看這把匕首是否真的鋒利了。」黃忠喃喃自語。部隊已經派出了,成敗與否都將在不久之後展現。雖然心中因為未知而有些忐忑,但眼下的自己實在沒有辦法做更多的事情。等待,是自己唯一能做的。儘管這樣令自己有些煩躁,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在結果出來之前就輕舉妄動。畢竟,那是關係到整個事情成敗的關鍵。   李雲帶著手下的一百弟兄藉著茫茫的夜色掩護奔到了新息縣城城牆的下邊。他看了看這殘破不已似乎徒手就可以翻上去的城牆,估摸了一下徒手攀爬和使用飛抓兩者所消耗的時間,最終下達了命令:「第一隊,第二隊掩護;第三隊,第四隊突擊,上!」   他取下自己背上飛抓,用力地旋了幾圈朝城牆上頭高高的拋去。只聽得「叮嚀」了一聲,飛抓卻是抓住城牆。李雲將繩索拉緊,用力的扯了扯,看它卻是繃實了,才飛快的向前衝去,藉著城牆上那些破損的不平處迅速的登上了城頭。前後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也許是兵力不足,也許是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有敵人來攻打這裡,城頭的上根本就看不見敵人的存在。也許只有那燈光閃閃的城門樓裡才有幾個人呆著吧。   把原本在牆角下戒備的戰友拉攏上來,李雲集合了一下人手,下達了進一步的命令:「第一小隊跟我去城門樓,第二小隊巡視城牆,第三小隊控制城門,第四小隊給我到城裡做點混亂起來。混水摸魚,這水不混,我們怎麼好下手呢?」說著,他壓低了聲音陰陰的笑了起來。他們原本都是光明正大的與敵人作戰,此刻第一次進行這種陰險的活動,他們不免有些興奮。   隊伍四散開來,奔赴各自的目標,很快整個新息城就混亂起來:城內起了大火,在夜風的吹拂之下迅速的蔓延開來;城中的各處響起喊殺聲,一時間無數的人從睡夢中驚醒茫茫然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新息城的南城門被打開了,吊橋被放了下來,幾個人從城門洞中奔出,迅速的招呼著城外的黃忠帶隊入城。一切都按照預定的計劃順利的進行著。雖然是第一次做這樣的戰鬥,但戰鬥相關的種種對這些親衛隊的士兵來說早已熟悉,他們只是按照訓練的步驟一步一步的來進行著眼下的事情。由於他們原本就是上過戰場的,心裡上根本不會對這第一次的戰鬥產生別的什麼不必要的情緒。   戰鬥在城池的各處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死不死劃破長空的慘嚎聲給這夜帶來了幾分驚怖。原本城裡的手中就沒有想過會有敵人來進攻自己。當第一個敵人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是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他們一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惡夢。然而在事實告訴他們這是真的時候,他們很快就混亂起來。他們沒有抵抗,而是四下裡逃亡著,努力的找尋稱得上是安全的地方。   這種四散的亂竄,雖然加劇了城中的混亂,令李雲等人的前進變得順利起來,但在前進順利的同時,也讓李雲頗覺得有些頭痛——為了盡可能的剿滅更多的敵人有生力量,他們不得不努力的去找尋敵人的身影,盡可能的讓他們暴露出來,然後加以殲滅。   這可是很麻煩很花時間的事情,但為了達到最終的目的,李雲等人不得不那麼做了。不過對方的分散雖然讓他們的行動稍稍的延緩了一些,但李雲他們卻不為此而擔心。他們有時間,因為他們知道在自己的後邊,還有黃忠的隊伍在增援著。   如果說李雲率領的親衛隊,是像一把不顯眼卻鋒利的匕首,總是在敵人不經意的時候去刺傷他們要害,在這場戰鬥中起到奇兵的作用。那麼黃忠帶隊進城的這另外一百士兵,則是完全由弓箭手和步兵組成的正兵。他們在李雲派去的引導親衛的率領下,大踏步的在新息縣城的大街上巡蕩著,一點一點的清除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敵人。   正如前面所說的那樣城中的黃巾軍根本就沒有想過會有敵人來進攻他們。在長期以來戒備的鬆懈和將新息縣視為自己所有的思想下,他們早已在新息的各處據有房屋。眼下遭到這意想不到的攻擊,他們便是從這城中各處的「家」中跑出來的。雖然他們自己也已經意識遭自己的實力太過分散,有意識的一夥一夥的聚集在一起,然而在李雲所部的騷擾和破壞下,這樣的聚集有豈是那麼容易的。他們最多也就十幾二十人聚集起來,然後就碰上了黃忠的隊伍。   對於遭遇上的敵人,黃忠的攻擊顯得十分的簡單:迅速的列隊,將步兵置前,弓兵置後,讓前置的步兵在後面弓兵的掩護下對敵人發動攻擊。由於遭遇的敵人厚實那麼地稀少,常常是一通箭雨落下,前面步兵就一擁而上,用手中鋒利的短槍將對方捅上那麼十幾二十個洞——僧多粥少,那些早已被訓練憋得很久士兵在眼下顯得總是那樣迫不及待起來。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幾乎沒有人可以阻擋黃忠德進軍。在經歷了特訓的士兵們前面,黃巾兵的種種進攻舉動都彷彿是童稚的幼兒向大人揮拳一般可笑。他們並沒有花什麼力氣就把這些令人討厭的蒼蠅給一掃而光。這樣的輕易讓他們看到了自己的強大,對於如此地順利,不但他們自己就連黃忠也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   然而,攻到了縣衙,一切的順利便被一波來自黑暗中的箭雨給打斷了。   「二死三傷。」沖在隊伍最前頭的那十名士兵退下來之後給黃忠就是這麼一個結果。   「該死的!」黃忠咒罵著緊緊皺起了眉頭。其實對於這個結果,他並非不能接受,畢竟在措不及手之下遭到突然的攻擊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但他清楚地知道另外一點,那就是李雲早已派了人手來處理這縣衙的事情。可眼下自己的進攻依舊出現了如此地問題,那不是說派出的隊伍凶多吉少了?   「這裡究竟出現了什麼問題?」黃忠斜眼瞅著前來帶隊的親衛隊兵問道。   「不清楚!」親衛隊的士兵莫名其妙的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並沒有接到李雲副隊長傳來的消息。」他也顯得十分為難。   只是這樣的為難他並沒有保持多久便消失了。一位親衛隊員適時的從,縣衙旁邊那幽深小巷子裡裝了出來給黃總他們帶來了一個預料中的不好消息:「李雲副隊長讓我報告黃忠將軍:前面派出的小隊在縣衙那兒遇上了麻煩,無法按時完成任務。現由我等前去增援。為了讓進攻變得順利,還請黃忠將軍務必在前門鬧出些動靜來,好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為我隊在後方的工作作個掩護。」   「果然是後面有了困難嗎?」黃忠拈著鬍鬚點了點頭。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堅毅無比,迅速的下達了命令:「把所有可以燃燒的東西給我點起來,我要用火光仔細的照照他們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於是,東西被點著了。一時間灼灼的火光燃起,不但照亮了自己這邊的身影,也同時照亮了牆頭上的偷襲者。   在這種雙方都看得見的情況下,弓矢的對射便成了一種必然。黃忠的五十弓手,端著三矢弩在這裡發揮了很大的作用。經過本身就是神射手的黃忠訓練出來的人,其射擊水平又豈是那些普通之輩可以比擬的。在這弓矢來往不斷地對射之中,倒下的始終是黃巾賊那邊的人手。至於黃忠自己這邊倒是沒有一個人受傷。   在前門鬧出如此大的動靜,早把黃巾賊的目光給吸引在了這裡。他們都以為前門是黃忠進攻的方向,而沒有了到李雲早已帶了近百名親衛從縣衙的後門翻了進去,殺到了他們的後面。   這可是一通好殺。由於黃巾賊方面根本就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事情,因此他們的後方幾乎是完全沒有戒備的。李雲根本就不需要再在縣衙裡放火,只是一手提著短劍就這樣硬梆梆的殺了過來就完事了。畢竟在這樣的出其不意下,黃巾賊方面根本就連一次像樣的抵抗也做不出。   戰鬥在進攻縣衙後半個時辰結束了。黃忠於丑時末進入了新息縣的縣衙。在清點了一下自己隊伍的傷亡之後,他一面派人飛馬將消息報給李晟,一面則開始進行收押俘虜的工作。   至於撰寫安民告示之類的事情,由於那是屬於民政的,黃忠並沒有去處碰它。因為李晟早已下達了死令——必須嚴格的執行軍政分離。除了李晟自己和經由李晟授權的軍師徐庶之外,任何將領不得過問政事,任務官員不得軍務。黃忠明白這是為以後勢力發展大了,防止再次出現武將割據而進行的舉措。雖然李晟的勢力眼下很小,但李晟的心卻是很大的,他的基礎,他的規矩,在眼下他都及早的制定下來。   對於這一點,黃忠是沒有任何意見的。作為一名長者,他甚至很希望看見李晟有如此地遠見。即使這遠見,眼下是限制了他們這些將軍的實力。   黃忠真的用一天的時間以兩百人的兵力攻克新息縣城的消息,傳到李晟軍的大營,李晟以外的眾人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件被一般人認為是不可能的事情卻被黃忠完成了。   「他究竟怎麼做的?」眾人迫切的想知道這一點。   「黃忠師傅,想必是用了我那一百親衛直接翻過城牆殺到敵人的城內吧。」對於眾人的疑惑,還未等前來報信的士兵開口回答,李晟便首先解開了謎底。   「什麼,一百親衛竟有如此的厲害,能直接翻過城牆,進入城池內部?」聽李晟如此地說,眾人在吃驚之餘不免有些疑惑,他們怔怔的看著那前來報信的士兵,靜靜地等待他最後的確認。   「是的!」前來報信的士兵一年崇拜的看著李晟,心中對於這麼一個能夠訓練出那麼「變態」隊伍的主公可是尊崇德緊。經歷過剛剛那場戰鬥的他們親眼見識到了,那些親衛是如何地技藝高超——他們往往能面對十倍與自己的敵人而面不改色,直接衝上去於敵人來那麼一場硬碰硬的戰鬥,並最後消滅他們。這實在令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著實引起了他的羨慕。畢竟能擁有如此強悍的實力,很大程度上能為自己的小命多上一些保障。   這一點不但他懂,帳內的這些官員將領哪個不是人精一般,他們一聽李晟的親衛竟然在李晟自己的訓練下變得如此獨特、如此強悍,眼睛不由得發亮起來:「這樣的訓練方法是不是能夠推廣起來?」他們迅速的追問道。   「有錢,有時間自然能夠推廣的。」李晟怪異的微笑著說道:「現在地這些人也只是完成了訓練裡的小半而已。」   「不知這有錢有時間指得是什麼?」看李晟笑得如此古怪,魏延的心中不由得咯登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問李晟。   「用兩年以上的功夫訓練他們,每個月每個士兵至少消耗1000錢以上的物資。」李晟笑得依舊十分從容。   「1000錢?還要訓練兩年?我的媽呀。這軍隊豈不是,用錢堆起來的?」眾人一聽不由得咋舌。他們紛紛的搖了搖頭,都認為在這樣的條件下,想要按李晟所說的訓練方法對士兵進行訓練是不可能的。他們只能無可奈何地將事情放下。   當東面的晨曦照亮了天地的時候,新息縣的城門被打開了。李晟帶著他那兩千多人的會浩浩蕩蕩的開進了新息城。李晟策馬領著隨軍的文武官員行在那隊伍的最前頭。凝望著城池各處那明顯得爭鬥痕跡,微微的瞥了瞥那些站立在城中大道兩邊歡迎的百姓臉上麻木的表情,李晟心中微歎:「又是揀了一個一窮二白的城池啊。」   一窮二白就意味李晟這邊的出大錢來修繕這個城池,努力讓城中的百姓獲得更好的生活。只管打城,而不管百姓死活的事情李晟是做不來的。他的心狠不到那樣的程度,因此他在攻下了新息城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徐庶、廖立、羅照三人給找來,著手商量著解決這方面的問題了。   「城裡的百姓都過成那個樣子了,你們可有什麼解決辦法沒有?」李晟直白的問他們。   「這……」突然聽李晟問起這個,被找來的三人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卻是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對於這個問題,他們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因為他們知道自己這邊的出兵只是為了消滅侵犯西陽的黃巾軍而已,對於這些被黃巾軍所盤踞的汝南境內的城池,自己是不敢要的。   一來這些城池實在太殘太破,讓人懷疑它是否還有有值得存在地必要;二來自己的勢力眼下還托庇於劉表大人之下,無論有如何地動作都必須顧忌劉表方面的反應,若是被他疑心自己發展私人勢力想造反那可就糟糕了;三來,李晟勢力這邊發展所需要的資金都是有泗水居這個襄陽第一大酒樓實體所供應的,以泗水居現在地實力供給兩座縣城的發展已經是十分吃力了,若是在增加自己的領地,那發展前途自然是光明無限,可自己卻是永遠也看不到那一天了——那會使整個泗水居的經濟破產的。這可是不行的。   因此他們都沒有想過要發展這裡。在他們看來,自己只要打過就好了,何必理會這邊的這麼多事情呢。那絕對是一件麻煩啊。是以,他們都沒有想到這方面的東西。   「不知主公如此問的目的是什麼?」怔怔的木然了一會,徐庶開口問道。   「城中百姓困苦,我於心不忍啊。」李晟歎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   「那主公是想把這兒發展起來了?」徐庶又問了這麼一句。   「不,我們現在並沒有更多的資金和精力顧及到這裡。現階段絕對不適合繼續擴大我們的地盤。這一點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在想有沒有其他的辦法來幫助他們。」李晟搖了搖頭說道。   這麼一說,三人再次沉默起來,對於城裡百姓的那個樣子,他們也不好受。既然李晟讓自己去想一些在除了發展以外的途徑去幫助他們,他們便迅速的開動起腦筋來。   「辦法是有!」良久之後,廖立首先打破了沉默:「城中的百姓不多,我們大可以全數把他們遷往西陽啊。」   「哪有那麼容易啊!」徐庶苦笑:「故土難離。雖說他們都已經困難到了這種地步,但除非他們自己願意,否則我們硬讓他們搬遷的話,只怕會激起民變的。」   「那還有什麼辦法?難道我們就像施捨門客一樣,始終的供養著他們嗎?眼下已經是四月了,春耕大都已經完成了大半,正是他們青黃不接的時候。如果供養的話只怕要供養好幾個月呢。那對我們糧草運輸方面可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啊。」廖立皺著眉頭不悅的說道。對於自己的提議被人否決,他多少也是有點不高興的。   「其實在這樣的時候,我們可以學西陽最初的辦法,讓現在沒什麼事情的做的農民幫我製造一些軍用物資的。聽說,在這一次的戰鬥中,黃忠將軍所帶得箭矢消耗的很厲害。如果全部從後方調集的話,那對後勤也是一個壓力。如果我們把製造箭矢地任務交給這裡的百姓去做,讓他們用造好的箭矢來同我們換糧食的話,那我們在運輸的時候就只需要運糧食而不需要顧及更多了。」徐庶提出自己的辦法——「以工代賑」。   「嗯,這樣也是不錯。」聽徐庶說的辦法確實比自己想的要更加可行,高傲如廖立者,也不禁贊同的點了點頭:「其實我們也不應該限制於緊緊讓他們替我們製造箭矢之類的。汝南多山,故其中獵手也多,這可也是我們有力的兵源啊。以我們西陽眼下的實力再擴充一千左右的正規部隊還是可行的。這對這裡的山中之民而言也是一條出路。」思路一被打開,廖立也有了的想法。   「對阿!那些山裡的居民多少也能打到一些皮毛野味之類的,只要我們將他們收購過來,稍稍加工一下,這轉手又是一筆買賣啊。」徐庶一聽廖立說起,腦中又閃過這麼一個念頭,頓時歡喜的微笑起來。   「買賣……買賣……!元直你真是越來越像一個商人了。」廖立聽徐庶如此地說法,心中覺得有些不妥,似乎是有辱斯文,頓時出口微微的嘲諷他了一下。   「何人談詩論賦,我自然要斯斯文文的。可眼下是幫主公做事,我自然要點點滴滴都必須考慮的周全。我們目前財政並不是非常好,錢是不斷地投入進去,但離收成還有一段的時間。若不多計較一些,只怕咱們拖都給錢拖死了。咱們可不像曹操啊,一家子那都是富翁。」對於廖立那嘲諷的指責,徐庶撇了撇嘴說道。他知道廖立比較崇拜類似於曹操這樣的富有個性的強者,故而指桑罵槐的說了他一通。   「你……」徐庶話中那對自己崇拜曹操的指責,廖立怎麼會聽不出來,他一時瞪大了眼睛漲紅了臉,卻是急切間找不出反駁徐庶的話來。因為徐庶說的就是事實:在當初發家的時候,若非曹操本身就已經有很深厚的財力,他根本就無法拉起一支五千人的正規軍,後來也無法一下子就接管一郡之地。   錢財是如此地重要,以至於這些「有識之士」,雖然力圖通過視錢財如糞土來襯托自己的清高,卻也不得不在暗中著重的看著它們。徐庶剛剛所說的也不過就是將這些暗中的事情表面化了而已。   對於這樣的事情,李晟自然也瞭解。事實上從現代過來的他根本就對愛錢重商並不怎麼反感,他認為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雖然眼下似乎是要顧及到這個時代人們的大多數想法,但李晟卻認為不能因此讓徐庶受到更多的「委屈」。   「打住吧!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元直也是為了我們大家好。勢力要發展,這沒錢還真是不成呢。」李晟開口勸慰道:「對這邊百姓的這些事情就按你們說得去做。寧可讓我們自己微微有些損失,也務必要讓這兒的百姓過得好些。這不僅僅是良心的問題,更是我們奪取民心的關鍵。我們終究是不能在這兒久呆的,如何讓這些百姓在我們離去的時候跟著我們,其主要的關鍵就是看我們今天的表現了。所以,這事還請大家多多的勞心了。」   「明白!」三人重重的點了點頭。 第三卷風揚 第五章 應對之機(全)   攻下了新息之後,李晟便帶著人馬駐紮在新息縣城了,而沒有迅速的對他附近的兩個目標:安陽和□信發動攻擊。這並不是他不願意,坐視戰機的流失,而是他眼下根本就不能佔據那麼大的一塊地盤。他只有兩千的人馬,守住著小小的新息縣都有些無奈,又怎麼能進一步去進取開拓呢?這裡是汝南,是豫州,而不是江夏,不是荊州。李晟此次出兵完全可以說是私自的,因此他根本無法得到荊州的支援。他所能依靠的,也就是自己在西陽半年,發展起來的力量。   只是西陽發展的雖然快速,但發展的時間太短,根本不可能支持李晟在外線大規模長時間的戰鬥。對於李晟來說,想要像以前所看的小說那般輕而易舉的指揮十幾萬乃至幾十萬的部隊戰鬥,沒有十幾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眼下而言,能派出兩千的隊伍長期外出作戰已經是不錯的事情了,再多,也只能多出一千,那已經是西陽的極限了。畢竟,眼下的西陽最多只能供養六千的兵力。   由於這種種的限制再加上李晟對於新息百姓的同情,立意解決新息落後貧困的問題,使得李晟就在這新息縣呆了下來。當然,他不是無所事事的駐紮,而是有其更深一步的目的。此次出征汝南對李晟而言既是在意料之中,也是在意料之外。他早有解決汝南黃巾之心,只是沒有想到出征解決的日子會來得這麼快。在那個消息之下,他出征了,只是各種準備並沒有完全做好,尤其是在情報方面。此刻既然決定在新息駐紮下來,那麼李晟便在將政事全部交給廖立之餘,讓羅照將手中的探子全數派出,他要更加清楚的瞭解□信和安陽這兩個目標的情況,以便對今後的行動有更好的幫助。   「三天,這裡的消息三天大約就可以傳到安陽那邊。作為新息縣城的所有者,我倒想看看他們究竟是怎麼對待這樣的麻煩事情。」派出了探子之後,李晟嘲諷的笑起來,他對羅照說道:「一旦有關於安陽方面的舉動,就迅速的報告我,無論何時何地。」   「是!」羅照恭謹的領命了。   十天之後,安陽的消息傳來。其時雖是深夜,但因為有了李晟的命令,羅照不得不讓人將睡夢中的李晟,叫起將事情報給了他:   「……聽說何穆對我們攻取新息感到十分的憤怒。」看著李晟還在打哈欠的模樣,羅照不好將事情一下子說出,只是先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憤怒?那是應該的。黃巾軍的頭子們一個個都把搶到手的東西視為自身的禁臠。眼下禁臠被人家搶走了,他們怎麼會不覺得肉痛呢。」被人突然從被窩裡叫起的感覺果然不是那麼美好,但因為命令是自己下達的,李晟總也不好發火,他掙扎了半天,總算略略恢復了一點精神,得以認真的聽羅照所說的事情。   「不過,何穆的憤怒有些過頭了。他在縣衙的大廳裡用力的拍桌子,以至於將他自己的手骨都拍斷了。」羅照忍著笑說出這一點。這是所有報告中很重要,也是最讓人捧腹地事情。若非這事情是探子以百分之百的保票保證的,他是怎麼也不會相信居然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哦……?那這麼說,他是不可能過來攻打這裡了?他是武將,手掌受了傷,對他來說影響應該是很大的。」李晟聞言,首先想到的就是這點。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何穆還是有他自己的辦法。他向整個汝南最大的黃巾勢力劉辟、龔都他們求援。劉辟、龔都也答應了下來。他們讓龔都為大將,糾合了汝南東西部幾十個大大小小勢力的兵力,起兵八千來攻打我們。因為勢力多,其所處的遠近各自不同,因此他們選擇了何穆的安陽作為兵力的集結點,約以十日為期。」羅照忍住了前面的笑意,一臉正經的繼續將情報匯給李晟。   「八千人?還真是看得起我啊。」李晟苦笑了一下,無奈的說道。他覺得自己的運氣很不好,總是碰上這種兵力在自己數倍以上的敵人。雖說他知道歷史,但所知的大都是歷史上的大事而已,對於這種只有幾千人的戰鬥,因為其只能算是一般到極點戰鬥,歷史上並沒有相關的依據可以查。因此,他也只能憑藉著自己的頭腦去應對,而沒有其他的辦法。   「真是麻煩!」李晟抓了抓自己的腦袋,這才對羅照下令道:「把黃忠師父和元直、公淵他們請來吧。雖然把人從睡夢中叫醒是一件挺討人厭的問題,但眼下不把這個危機理清一個頭緒的話,我真是睡也睡不安穩的。」   「是!」羅照點了點頭,恭謹的下去了。只是,一出李晟房間的大門,他便迅速的跑開來。他對李晟是很重視的,他知道李晟在裡頭等,便一刻也不敢耽擱。由於李晟是新拿下新息不久,也沒有將新息視為自己領地的打算,各個官員彼此間的居所也比較近,這給羅照帶來了尋人上的便利。僅僅過了半個時辰,羅照就把李晟需要的四人帶到了李晟的面前。   「……情況大約便是如此。敵人是如此地來勢洶洶,我想我們必須迅速的作出決斷才行。」看著幾位強打著精神的手下,李晟想起了自己前面那比之也好不到哪裡去的模樣,理解的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將眼下的情況告訴給他們。   「那麼主公打算怎麼做呢?是想暫避風頭,還是打算就此與他們這八千人大戰一場?」聽了李晟的解說,最先清醒過來的是徐庶,只見他輕輕梳了一下自己頜下的一縷清須,微笑的開口問道。   「我想戰。讓他們好好吃吃我們的苦頭。」李晟的眼睛陡然瞪得老大,一種肅殺得威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眾人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顛。   「呵呵!」短暫的頓了頓之後,徐庶卻是讓眾人頗感奇怪的笑了起來:「主公的心只怕不是只讓對方吃苦頭那麼簡單的事情吧。」   「呃……你看出來了?」李晟微微的錯愕了一下,他似乎沒有想到徐庶的反應儘是如此之快。   「當然!」徐庶點了點頭說道。   「怎麼看出來的?」李晟追問。   「很簡單啊!也就是主公您剛剛的舉動太過反常而已……」徐庶理所當然的說道。   「嗯?」李晟聽得雲裡霧裡的。   「主公平時在我們面前一般是不發氣勢的,這一發我們就覺得異常了。」徐庶微笑的點出了這一點。   「行,你的眼睛夠犀利。」李晟認可樂徐庶的解釋,他斂容朝向屋內的眾人:「我為什麼會突然決定與汝南地黃巾軍進行一場大戰。這主要是因為汝南黃巾眼下的形勢出乎我們預料的緣故。」   看著屋內一個個都挺直了腰板,神情專注的聽著自己說話的眾人,李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續的解說下去:「汝南的黃巾軍據我們原先的瞭解,那是一旁有著眾多兵數的散沙。其兵力雖多——大約有兩三萬吧,但沒有統一的指揮,根本無法形成強大的戰力。我們面對這樣的他們,儘管會覺得敵人的數量有些過分,但決不會因此而害怕,因為我們知道只要我們今天吃掉他們一點,明天吃掉他們一點,我們是可以把他們這些人統統消滅掉的。因此我們定下了當初的作戰方針,我們想最終將汝南的黃巾完全消滅掉。   然而今天所得到的情報卻明確的告訴我們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自從張武、陳孫走後,汝南的黃巾勢力已經逐漸地整合到了劉辟、龔都二人之下。雖然在眼下他們的整合還是十分緩慢,並且矛盾重重的,但由於我們的到來,卻是給這整合的進一步深化帶來了一個有利的借口。畢竟他們也看得出來,我們是以他們所有的黃巾勢力為敵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那些黃巾軍是不是希望接受劉辟、龔都二人的領導,他們都不得不站在劉辟、龔都二人一邊與我們作戰了。如此一來,我們面對的不是兩三萬的散沙、而是一個有著兩三萬兵力的強大敵人。西陽只有三千士兵,要以三千去對抗三萬,我自認還沒達到那種本事。因此,原來的計劃顯然是不能再執行了。我們必須改變我們的最終目標。」   「那要改成什麼樣子?」黃忠搶先問道。   「我們不能在和汝南地黃巾軍死槓下去,因為我們已經滅不了他們了,繼續死槓最後損失的只是我們自己。所以,我打算和黃巾議和。」李晟如此說道。   「議和?這怎麼可以?他們可是盜賊啊!我們怎麼能與盜賊議和哪?」黃忠一聽李晟如此說,頓時囔囔地大喊起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議和我們還有辦法在消滅了他們八千人之後安然的退回去,而不理會他們的報復嗎?要知道這些當慣盜賊的,有時可是瘋狂的緊哪。」李晟平靜地對黃忠解釋道。   「消滅了八千人之後?主公不是想與黃巾軍議和麼?怎麼還要打?」對軍事不甚了了的廖立頗覺得有些奇怪的驚問道。   「不把他們打痛了,哪有什麼機會和這些自認是老子天下第一的傢伙議和哦。雖然我們確實沒有消滅他們的能力,但卻不能讓他們知道這一點。我們必須狠狠的打他們,讓他們以為我們隨時隨地就可以把他們滅了。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高高在上的與他們議和,同他們簽訂不再襲擾西陽的協定。所以,……」李晟略略的頓了頓,這才繼續說下去:「我們眼下不需要再去領會其他什麼議和的事情,而是狠下來心來與那些該死的傢伙打上一仗,輕輕鬆鬆的把他們那八千人滅了才行。」   「輕輕鬆鬆的滅了那傢伙?主公說得如此輕巧,莫非心中早有定計了?」徐庶眼睛像星星一般明亮起來,他巴眨巴眨著小聲的詢問李晟道。   「定計倒是不敢,只是剛剛在你們過來之前,心中略略有些想法罷了。」李晟微笑的說道。   「想法?那是怎樣的?」徐庶連忙追問。   「我想派一支隊伍潛到敵人的後方,利用敵人的軍隊還沒有完全聚集的空當,先和他們鬧上一陣,適當的造成他們之間的矛盾,削弱他們兵力,讓他們的戰略物資受損,從而達到讓他們未戰先弱的目的。」李晟說著微微的瞇起了眼睛,從那似乎是一條縫的地方透出了令眾人不禁有些膽寒的光芒。   「哦?聽主公說得如此肯定,莫非主公對這潛入敵後之事早已有了定計?若如此,還請主公進一步明言。」徐庶聽李晟說得確定了,便連忙追問道。   「我打算親自帶五百人過去……」李晟微笑著自信的開了口。   「不可不可。如此少的人,如何能深入敵後,又能成就大功呢?莫說是主公親自帶隊了,就算是由我們自己帶隊,我們也不能保證這成功的周全啊。」一聽李晟如此說,黃忠頓時就急了,他著緊於李晟的安危便急急忙反對道。   「嗯,你這麼說法我也明白……」李晟無奈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他怎麼能不明白呢?在這個時代生活了幾年的他可不像剛來時那般無知。通過跟著諸葛玄、張機、司馬徽等人的學習,通過與徐庶、諸葛亮、石韜、黃忠等人的交往,他對這個曾經存在於歷史中的時代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他自是明白,這時代普遍存在的那種「君憂臣辱,君辱臣死」的忠君思想。雖說從現在過來的他對這樣的思想還是頗有幾分牴觸,但對於黃忠等人那發自內心的關切,他還是有幾分高興的。畢竟,沒有人不喜歡有人關心自己的感覺。   「可是……」李晟是喜歡這樣的感覺沒錯,但要他為了這樣的感覺而放棄自己所堅持的東西,卻是他決不願意看到的:「我必須去——因為在這次戰鬥中我給我們的敵人準備了一整套的新戰術。那是名為『游擊』和『特戰』的戰術。對於這一整套戰術,我想在座的各位恐怕都不理解吧。所以,只有我去才是最適合的。這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事情。我們的勢力還小,如果不是每個人都去拚命的話,我們將沒有任何崛起的機會。」李晟說著,眼裡透著犀利的光芒。   「可是……」黃忠似乎還想在勸說下去,但最終還是閉嘴了。他看到了李晟眼中的堅定,明白在這件事情上,李晟是不會再作出退步的。   「那麼,主公這次準備帶誰同去呢?」既然勸說不果,無奈之下的黃忠只好直接進行下一步的議題。   「羅仲明、周力、周睿兄弟。這一次戰鬥我準備帶他們三個同去。」李晟微笑的說道,他瞅了瞅眾人臉上那不解的表情,便進一步的對這事情進行了解釋:「敵後作戰最重要的就是情報精確與否,因此我必須帶上仲明,畢竟他是我們軍中第一的情報官;至於周力,他是我的衛隊長,這一次作戰我的衛隊可是主力哦,沒他也是不行的;小睿的騎兵是一把鋒利的刀刃,以他的智慧和勇猛,足以讓人為之膽寒。在黃忠師父和魏延師父都不能同去的情況下,讓他去對我來說是最適合的了。」   「原來如此!」黃忠瞭解的點了點頭。他不得不承認李晟這樣的安排確實是在不動用「大將」的情況對李晟軍而言最好的一種分派了。   「那麼這邊的防守?」在黃忠問過之後,徐庶緊接著開了口。   「城防交給黃忠師父,政務交給公淵,總體上在由你元直負責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李晟十分輕巧的說道。   「那麼□信那邊呢?當初我們可是留了文長的一千在那兒啊。眼下既然要應對敵人如此大規模的襲擊,是不是要考慮將文長調回來呢?」黃忠又開口問了這麼一件事情,「畢竟,主公此次的攻擊是需隱秘的。雖然眼下新息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但初來乍到的我們並不能保證新息城內沒有敵人探子的存在。若我們在城裡有很大異動的話,只怕異動的消息沒幾天就會傳到龔都他們那邊。這對我們地計劃十分不利——一次性少了那麼多部隊,只怕再愚頓的人也會有所察覺。所以我想我們是不是要將敵人所不知道的文長所部調回來呢?」   「元直你看呢?」李晟對黃忠的問題一下子無法應對,不得不轉頭瞧著自己的軍師。   「不需要……」徐庶輕輕的搖了搖頭:「□信、富波、原鹿三地也是黃巾軍的城池,眼下也在龔都得徵召之中。留魏延將軍的隊伍在那兒我想應該可以讓這三路的兵馬多少吃一些苦頭吧。沒有人發現他們,這才是奇兵啊!」   「可是……因為城中兵力急劇減少而容易被人發現的問題怎麼解決呢?」雖然承認徐庶的意見很好,但在黃忠看來不能解決眼下的問題。   「我想我們可以在從西陽調一批部隊過來。要打大戰了,我們這邊的實力也確實要增加一些,反正眼下西陽那兒也不會有太大的麻煩。江夏城那邊一時半會是打不起來的。」李晟思考了一下提出這樣的意見:「讓彭嶺師父帶五百正規軍和五百鄉勇過來吧。領地裡的維持只需要一千人也就差不多了。」   「嗯,這樣甚好。」黃忠想了想滿意的點頭說道:「我們準備部隊出發也需要幾天的時間,這正好讓西陽的部隊過來。只要派人實現和子岳約好,那完全可以實現一進一出的。如此一來,敵人只怕就鬧不清楚我們究竟在做什麼了。」   「是啊!我們還可以這樣呢……」徐庶笑著讓李晟他們靠過來,然後小聲的在他們的耳邊說了一通。雖說是只有這邊幾個人在商議,外邊還有好些衛兵在守候著,但徐庶他們還是如此的小心,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為了保密,還是為了別的什麼,也許緊緊是為了體現自身的神秘感哦。   是以,一夜無話。   五日之後子夜時分,一路五百人的隊伍悄悄地開了新息縣的西城門,迅速的出奔而去,消逝在茫茫的黑暗之中。當時天很沉,濃濃的黑雲將整個夜空死死的蓋住,讓天地完全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墨色裡。似乎快要下雨了,天地間沒有一絲涼風,潮潮的瀰漫起來的水氣,讓人在呼吸至於頗覺得有些鬱悶——暴雨真的要來了。   對於這一點,李晟很早就明白。但他還是選擇了這一天出動。   「為什麼要這樣?推遲一天不是更好嗎?」眾人都不解的勸說他。無論是徐庶還是黃忠都不曾認為在暴雨就要來臨的當口出發是一件好事。   「雨路滑濕對行軍不利」這一點他們都明白。然而他們不明白的是,正因為李晟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才決定乘著將要來到的大雨而連夜出兵的:」出其不意!因為誰都認為我們不可能冒著大雨出兵,所以我們的行動才會起到突然的效果。我們走後這雨水會將我們的一切都湮滅的。至於敵人在城中的探子,只怕也會因為這下雨的緣故而弛懈幾天吧。這山間雨水所包含的冷,只怕不在那冬雪之下。只要不是有特別的必要,沒有人會好好的去冒雨前行的。」   李晟如此的解釋駁得他們啞口無言。再看李晟讓軍需官緊急調度來的五百蓑衣和五百竹笠以及油布帳篷等物資,他們便明白:「主公對於這件事情已是早有打算了。」   五百人馬出了城門徑向西去。如此舉動當然瞞不過某些人銳利的眼睛。也許是沉悶的天氣讓他們無法安睡,也許是士兵齊步正走的踏步之聲把他們驚醒,總之在西門邊上的一座小屋裡,幾個鬼祟的人影正瞪著他們的眼睛死死注視著離去的人馬。   「他們出動了?」一個聲音小聲的問道。   「似乎是這樣。黑夜裡如此緊急的出動,只怕對我軍是大不利的。」另一個聲音訴說著自己的判斷。   「那我們必須馬上把這消息報告給將軍才行。」前面的那個聲音迅速的作出了決定。   「等一等。」後面的聲音攔住了前面的聲音。   「怎麼呢?」前面的聲音不解。   「我想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看看這天……」後面的聲音比前面的聲音似乎更聰明一些,他明白眼下天候的不同尋常:「暴雨快要來了,沒有人會冒著明明可以躲過的暴雨前進的。」   「你是說他們有可能會回來?」前面的聲音驚問道。   「確實如此。反正大門很快就會關上,我們也不可能連夜出城,倒步入多觀察一下,到明天再說吧。」後面的聲音如此建議。   「也好。」前面的聲音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和後面的聲音猜測的一般無二了:當遠遠的天邊響起陣陣轟雷之聲的時候,新息縣的西門再一次被人打開了。一路大約是五百人的隊伍狂奔而來。雖然隊形大體上沒有什麼混亂,但氣勢卻不如剛剛出發時那般有力了。顯然經過了半夜的來回他們有些疲憊了。   看著他們喘息著奔跑入城,後面的那個聲音不禁有些許得意:「怎樣?我猜得沒錯罷?」   「前輩果然厲害啊。」前面的聲音崇拜的說道。   「學著點,小子。」後面的聲音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恭維。 第三卷風揚 第六章 敵之內憂(全)   安陽異常的熱鬧起來了:一路路頭裹黃巾的人馬從日夜敞開的縣城大門裡進入,很快就將原本人口稀少的縣城弄得熙熙囔囔起來,頗有幾分興旺的跡象。雖然誰都明白這樣的興旺只是因為城中的客人太多的緣故,但迫於生計的山野小民還是起早貪黑的將存下的山貨等物往城裡叫賣。一時間安陽城裡人來人往,叫賣吆喝之聲不覺於耳,讓人不禁有了此處繁華的感覺。   只是這繁華僅僅是表面上的繁華。看著來來往往的黃巾之士,瞅著他們手裡持拿著的鋒利兵刃,早在黃巾統治之下有數個兩頭的百姓哪裡還不明白進城的這些人都是黃巾軍中的精銳呢。   「看來是要打仗了,而且打得將會是大戰。」這一點,不但那些士兵知曉,就連入得城來的黃巾軍士兵也清楚地很。   「這次的對手是誰?」對於這個問題後來的士兵不甚了了,便去問先來的士兵。雖說黃巾勢力各有統屬,在汝南境內大大小小的上頭林立時有互相攻伐的事情發生,然而來劉辟就任黃巾統領之後這樣的事情卻是少了許多,再加上此次聽從劉辟徵召的大都是劉辟的外圍和盟友之屬,因此來安陽的各個勢力多少也是有些關聯的,互相之間總也沒有那麼冰冷。   「怎麼你們的將軍也沒和你們說嗎?」先來的士兵反問了這麼一句,看著對方略略有些錯愕地模樣,便好心的同他解釋道:「可能是劉辟大統領的命令罷。大家都是一樣的,我們也是到這裡才明白要和誰作戰,為什麼要和他們作戰的。據我們將軍的解釋,這是因為前來參戰的統領很多,彼此間的遠近親疏各不相同的緣故。劉辟大統領多少是有些擔心有人走漏了消息的。」   大體如此地解釋,將眾人心中的疑惑消散得乾乾淨淨。隨即卻又對自己即將面對的敵人有了更濃厚的興趣:「我們究竟要和誰打呢?居然讓劉辟大統領如此地慎重。」   「聽說是南邊那個叫什麼李晟的小縣令,年紀不大,只是在荊州那邊挺有名氣的。其實,我們這些人哪裡管得了他是誰呢。只知道他這麼一個小傢伙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說是要消滅我們所有的黃巾之人。這可是天大的笑話啊。不過也惹惱了劉辟大統領就是呢。」先來的士兵慵慵懶懶得說道,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似乎並不怎麼擔心將要到來的戰鬥。   「為什麼不擔心呢?」有人對此覺得奇怪。   「有什麼好擔心的。」被人問到了,先來的士兵不禁翻起了白眼:「我們可是有一萬兵馬呢!而對方聽說只有一千人。如此大的兵力差距,我們有什麼好擔心的?你還以為他們各個都是飛將嗎?就算是飛將也不有死亡的一天?」   如此犀利的反駁之語自然不是這普通士兵自己的意思。他們也是聽從了上面長官們的鼓動而如此說的。當然各人之間的具體說法根據各人不同的性格而有所不同,但他們所說的意思卻是十分相似的。他們將長官告訴他們的事情用自己的言語說出來,他們確信那是真實的,自然說得十分肯定,使得新來的士兵一下子從張惶恢復了平靜,又從平靜變得富有驕氣起來。在互相之間的鼓動下,他們都十分的確信這一點:「自己是絕對不會輸的。」   帶著這樣的信念,軍隊的士氣自然就高漲起來。這讓前來的將領們都高興無比。他們才不管這事情是不是自己一手策劃的呢。只要看見自己軍隊的士氣真的上去了,他們的心也便安了下來。他們都是帶過好幾年兵的人,怎麼會不曉得士氣在戰鬥時的重要性呢。眼見目下的情況是如此地喜人,再加上敵我兵力的對比是如此的巨大,他們都不太將對面的傢伙當作一回事,而把如何在這戰鬥中獲取最大的軍功當成了面前的最大任務。他們開始暗暗的鉤心鬥角起來,為的也就是能在龔都下令出發的時候能為自己的隊伍撈到一件好差事。為此,一股暗流悄悄的在重將領之間蔓延開來。   對於這股暗流,龔都並非一無所知。但他對此卻沒有任何的行動,而是完全擺出一副聽之任之地態度。因為他覺得這些人之間的互相爭功對自己下一步派兵出征是十分有利的。   「反正他們再怎麼鬧,也不可能鬧得過分了。與其去管他們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倒不如早一個不錯的地方靜靜地等候出擊之刻的到來呢。」龔都如此想到。他所謂不錯的地方,也就是安陽縣衙邊上的鼓樓罷了。那是全縣城最高的所在,站在那裡可以在沒有任何人打擾的情況下盡情的眺望,將整個縣城之景收入眼底。那種全然高高再上的感覺著實令龔都陶醉不已。所以,只要有空他都會上到那上頭,憑欄俯視盡情的感受那無與倫比的「高貴」。   「這一仗我們是贏定了。」倚欄而立,感受著高出的涼風,眺望城西校場出那一派熱火朝天的訓練之景,龔都的耳邊彷彿響起了那響亮的吶喊之聲。對於戰爭的結果如何,他的心和手下的眾人一般是沒有任何疑惑的。   「未必吧。二爺需曉得驕兵必敗的道理。」一個沙啞而尖細的聲音響起,猛地將這一副「猛將憑欄遠眺,思緒感慨萬千」的畫卷深深的破壞了——龔都雖然武功不怎麼樣,但人卻長得相當勇猛,打起仗來也是非常不要命的。   「是軍師嗎?你來這裡做什麼?」一聽到這聲音,龔都條件反射式的皺起了眉頭,口中不悅的問道。對於這位被自己的義兄派來協助自己的人,他真是又愛又恨。他佩服這人的才學,知道這人腦袋中的種種是用來補充自己不足的。但他又十分的厭惡這人的話語,因為這人的話語總是這樣的冰冷,這樣的毒辣:他總是用嘲諷的口氣與你說,總是在你最有興致的時候給你潑下最冰冷的涼水,讓你的熱度一下子將為零。   「真是頭痛。」龔都心中嘀咕了這麼一句,強打著精神轉過身來瞅著身後的小閣。小閣光線不通,全然是處於陰影之中的,但唯一能夠讓人上下鼓樓的的梯子就是搭在小閣的豁口之上。下面的人不來則已,若是來了也必然是從小閣的陰影中出來的。因此,龔都正對著那裡。   隨著一陣踢踏的爬梯之聲由遠及近最後又消失,只見一個掬髏的身影慢慢的從灰暗之中顯現出來,慢慢的露出了那「極有特色」的模樣來:他不高,因為他是一個羅鍋,無論這樣也無法挺直身子的那種,那似乎是他太愛看書造成的。幾近長條的臉上嵌著平凡的五官,使得他那清明的黑眼成了臉上唯一的亮點。他身著一聲青色的花格錦袍,手裡拿著一把葫蘆樣式的搖上。這是眼下文人長做的打扮,只是這樣的打扮在別人那裡是有幾分文氣的,但是在他這兒卻總讓人覺得發笑。   他一步三搖的晃到了龔都的面前,曲下那原本就已經彎起來的身子朝著龔都一拱手。「見過二爺。」他淡淡的說著。雖是行禮,卻讓人絲毫也感覺不到他這禮中的尊敬。   「罷了。」對於他的冷淡,龔都早已習慣,他輕輕的揮揮手示意其先站起身來,「毛軍師又有什麼事情嗎?」他問道。他明白他是不會無事來找自己的。   「有東邊的消息了。」毛順不帶任何感情的說著,伸手將懷一張寫滿文字的絹布從懷裡掏出直接遞給了龔都。   「哦!」龔都隨口應了一聲,迅速的從毛順的手中接過那張絹布端看起來。因為是關於自己敵人的消息,他一點也不敢大意。只見那絹布上頭以極為工整的楷體黑白分明的記著那天發生的事情:李晟軍是如何的出城,又如何在數個時辰之後因為天降大雨而狼狽的奔回,而敵人的增援又是怎樣入城——三天前在新息發生的一切都一字不拉的敘述在了上頭,沒有任何的誇張,也沒有任何的遺漏。單單就情報偵察這一點而言,黃巾軍的情報工作無疑到了一個極高的水平。   「看來我們沒什麼好擔心的了。」看完情報之後,龔都的嘴角因為興奮而微微的翹起,他從那絹布的字裡行間直接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怎麼說?」毛順淡淡的問道。這情報他也看過,只是看過之後,他心中隱隱覺得不安。雖然到現在為止還沒找出那不安的所在,但他無論如何也不認為這其中有什麼令人興奮的東西。   「敵人的兵力還是這麼少啊。原本他們只有一千的兵馬,眼下說是增兵了,也只增加了一千五,還是遠遠的不如我們。這一戰我想我們是贏定了。」龔都極富自信的笑了起來,以極其雄壯的聲音說出了他內心高興的原因。   「贏定了?未必吧?不知怎麼的,我心中總有些不安。」毛順見龔都那驕傲的模樣,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來:「我看二爺還是要小心一些,對面的敵人可不是您想像的那麼簡單。我剛剛得到了另一份關於他們的最新情報,不知二爺對此可有興趣?」   「另一份情報?」龔都聽毛順這麼一說,不由得嘿嘿的笑了起來:「你這小子又去翻人家的陳年舊事了嗎?」   「那也算是一種情報啊。我們完全可以從敵人過去的經歷去推斷對方現在個性的。」毛順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小聲的抗辯了一下,見龔都的心思並不在這裡,只好無奈的歎息了一聲,再次問道:「二爺願意聽麼?」   「既然你如此地建議,那麼我就聽聽你著陳腔濫調吧。」龔都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很勉強的答應下來。和他兄長劉辟對毛順事事佩服不同,龔都只佩服其在軍事計謀思考的一方面。對於打仗以外的東西,他不理解,也絲毫看不上眼。尤其對於毛順用心收集的那些關於各個地區人物的往事,他更是嗤之以鼻。   「那些已經過去的東西對我們有什麼用?你有這閒功夫,倒不如好好的給我去查查我們潛在地敵人有什麼異動沒有。」好幾次,龔都都這樣大聲的呵斥毛順。然而這是沒有任何效果的,因為對於毛順的這個舉動,龔都的義兄劉辟在後面支持的緊。   「李晟字子旭,汝南人,大儒司馬徽之徒,早年不祥,言為諸葛玄之義子,李膺公之孫。去年其二十,加冠,被荊州牧劉表提為西陽縣令。因西陽亂,領兵兩千五前往婦人。當時盤踞西陽的有張武、陳孫、劉吉、周延等五千人。李晟與之交戰,對峙三月劉吉、周延亡,張武、陳孫與之議和。劉表以李晟有功,加封其為別部司馬,領江夏北疆四縣。」既然龔都願意聽,毛順便將李晟過去的情況告訴了龔都。他知道龔都是極其厭惡長篇大論,故只是簡單的略說了一些,卻把李晟最重要的一點「功績」——以兩千五百人與張武、陳孫等地五千人對抗,並迫使張武、陳孫不得不與之議和的事情,重點的提了出來。   「看來這人很有些本事啊。」因為毛順重點介紹的緣故,對李晟有些瞭解的龔都不得不承認了這一點:「以兩千五百兵力就能迫使張武、陳孫與之議和,這就夠厲害了。我不如他啊。」他歎息著,因為他明白,自己和義兄劉辟這幾年拿張武、陳孫二人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此次若不是張武、陳孫二人自行決定到南邊去發展,只怕自己這邊還無法向現在這樣號令汝南所有的黃巾軍了。   「……所以你想啊!對於這麼一個敵人有那麼容易對付的嗎?」見龔都對李晟有些重視了,毛順便迅速的湊上這麼一句來。他是希望龔都能夠完全正視對方的。因為他心中的不安告訴他,在李晟那邊一系列的行動中肯定有什麼是自己忽略的東西,而這個被忽略的部分則很有可能成為自己失敗的種因。   「話不能這麼說。」龔都用力的搖了搖腦袋,「張武、陳孫與李晟交戰的時候,已經是在西陽了,那裡離汝南雖近,但終究還是異地,處理起各種事情來怎麼也是沒有汝南方便的,這與我們今日的情況是不能比的。而且在那個時候,張武、陳孫軍與李晟所部的對比是二比一,雙方之間的差距也沒有現在我們同李晟所部差距那麼大。這使得李晟所發出的計謀對那時的張武、陳孫有用。可是現在,在兵力存在如此大差距地情況下,對方的計謀終究也只是撓癢癢一般對我們根本沒有任何作用的。」對於勝利的歸屬龔都依舊執著。因為兵力的差距擺在那兒,他並不認為對方軍隊能有以一當十的水平。   見龔都還是如此的固執,毛順頗有些無言了,但他還是想勸說一下。   「二爺還是只認為對方僅有這麼一千五百的兵力麼?聽說,只去年接管西陽之後,李晟便大肆募兵,操練人馬。根據我們對西陽實力的估計,西陽至少養得起八千人。這已經和我們眼下的兵力差不多了。就算李晟為了領地的安全不可能派出全部的八千人,但他出兵四千到六千還是可以的。」毛順為了說服龔都,稍稍的把李晟的實力誇大了一些。他知道龔都對戰鬥以外的事情不怎麼關心,便將情況一點一點的說得十分清楚。然而這麼清楚地一說,他突然想起了被自己遺忘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了:「二爺,若是李晟使用潛兵之計那又將如何?」   「潛兵?」龔都出聞之言不自然的揚了揚眉頭。   「也就是用一部分兵力作為明處的力量來迷惑我們,而暗中調集了更多的兵力潛藏起來。當我們以為對方明面上的兵力就是他們全部實力而沾沾自喜的時候,對方暗處的兵力便突然暴起給我們以致命的一擊。」毛順見龔都有些不理解便詳細的解釋道。   「果然是犀利的計謀。」龔都駭然的點了點,眉頭緊緊的皺起,他開始總是這樣的可能了:「你認為對方有可能會用這一招?」   「是的。」毛順種種的點了點頭:「對方的李晟可是非常之人,他用這一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汝南多山,也多小道,若他們真的有心隱藏的話,我們也不曉得他們究竟會藏在哪裡。」   「嗯。那有解決的辦法嗎?」龔都覺得麻煩了。對於對方有可能潛藏在黑暗之中,他總覺得頭痛無比。因為那是未知,而人對未知總是有幾分恐懼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只要想辦法把他們隱藏的兵力試探出來就可以了。」毛順想了想說道。   「怎麼試探?」龔都急切的追問。   「讓□信、富波、原鹿三處的人馬加快集合的速度就可以了。他們也都是響應了大爺的號召的隊伍。」毛順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說道。   「□信、富波、原鹿三地?」龔都稍稍的琢磨了一下隨即會意過來:「這三個地方都位於淮水以東,與安陽並沒有直接的道路相連。其兵力若是要到安陽來集合的話,那絕對要先經過新息這一關。只要把他們逼得緊了,他們便不得不迅速的朝新息前進,這樣一來也就不得不面對新息的軍隊了。」   「只要讓這三縣的人馬和新息的打三一仗,那多少也可以明白一些敵方的實力。怎麼說這三個縣也有三千多人,其實力也不是新息的一千五可以抗衡的。」想到這裡,龔都也笑了起來:「軍師你打得就是這個算盤吧。」   「確實如此。」毛順承認了,他小聲的說出這麼做的另一個理由:「反正除□信以外的兩隻兵馬對我們可是不服的緊那。」   「那是,那是。」龔都連連點頭,「也該給這些傢伙一點苦頭嘗嘗了。」他迅速的吩咐毛順:「軍師這一切就交給你了。」   「好的。」毛順答應的十分迅速。   於是,一份份飽含著催促的命令不斷往□信發去。   「娘的,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居然催得這麼緊。」面對幾乎是一日三份的集結催促令,□信的頭領趙順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他煩惱的看了看自己身邊安坐不動的曹二、劉鏡一眼,嚕嚕嘴問道:「你們對這事兒怎麼看。這似乎不是集結那麼簡單的事情。」   「怎麼說?」兩人同時問道。   □信、富波、原鹿三城同為淮水以東、汝水兩岸的城池,因與安陽等地相距較遠的緣故汝南的其他勢力並沒有多大的關聯,多少有些自成一體的味道。當然由於其實力本身的弱小,他們也明白完全的獨立是不可能在亂世中生存的,於是他們在表面上服從劉辟這位汝南黃巾頭號人物的同時,也加強了三城之間的聯繫。在強烈的危機感和彼此間的有意的示好之下,他們三個頭領倒做得親如兄弟一般。   眼下他們遵從安陽那邊的命令,不是為了討好劉辟、龔都這兩位,而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安危:比起安陽來說□信離新息更近,而且更弱,趙順唯恐新息那邊會旦夕倍道而進的來討伐自己。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自己這邊是絕對抵擋不住的。趙順不想出現這樣的情況,只好迅速的召集了曹二、劉鏡兩位兄弟和他們人手,聚集了三千人馬,在□信抱做一團,擺出了一副隨時準備響應安陽劉辟大統領徵召的架勢。他們原本是想讓新息方面顧忌而不對自己這邊發動進攻的。哪想眼下新息方面的攻擊還未到來,安陽方面的催促卻是一封比一封著緊。   「這可真算得上是作繭自縛了。」想到眼下的景況三人不由得苦笑。他們無法不理會安陽方面的要求,因為如果他們回絕了,那無疑就明白著告訴新息方面——原本的聯合是假的,事實上兩邊並沒有任何關係。   「那可是會讓新息的軍隊立馬就來的。」對於這一點他們三個都清楚的很。他們覺得進退兩難了,從催促信的第一封到來開始他們就陷入了無邊的苦惱之中。   「安陽那邊想害死我們啊?」深刻明白新息方面的敵人是如何強大的曹二、劉鏡不由得如此做想。他們原以為這純粹是對方的陷害。但此刻聽了趙順這麼一說,他們頓時明白事情原是沒那麼簡單。他們立馬望著趙順,靜靜的等待這位大塊頭「智者」的說明。   面對兩位兄弟的關切,趙順輕輕的搖了搖他那和斯文絕對沒有一點關係的腦袋,開始了自己的解釋:「安陽那邊對新息的瞭解肯定不多,他們有些吃不準對面敵人的水平,所以他們催促我們。他們不是要我們迅速的到安陽去,而是讓我們盡快的與新息方面接觸一下,打上那麼一仗,好讓安陽方面瞭解,新息這邊的戰力情況。」   「啊?這麼說,他們是拿我們當槍使了?」聽趙順說安陽那邊竟是打了這麼一個算盤,曹二、劉鏡兩人不由得勃然大怒起來。他們惱火的向趙順提出意見:「能不能不服從他們命令?」   「不行。」趙順搖了搖頭:「眼下我們是絕對不能與安陽那邊方目的。非但不能反目,我們還必須迅速的聽從安陽那邊的建議,出兵去新息那邊一趟。」   「為什麼?」曹二,劉鏡兩人不解。 「因為□信、富波、原鹿三地離安陽太遠了,我們等於直接面對這新息的威脅。雖說以新息那邊的實力,恐怕打不過安陽方面,但要把怒火發洩在我們頭上還是可以做到的。我們無法承受這樣的怒火,只能去找安陽方面庇護。出征,實際三就是給我們一個接口罷了。」   「原來如此。」曹二、劉鏡一下子會意過來:「那我們得馬上準備才行。」   「嗯。是要馬上準備了。出征我們必須越快越好。   「趙順點頭說道。他隨即下令城中人馬:「明日卯時做飯,巳時出發。」   *****   填報了肚子的士兵排著整齊的隊伍朝南方而進。此時陰翳的天空飄起了如毛的雨點,洋洋灑灑的落下,讓行進中的士兵分外覺得難受。因為不是大雨,隊伍不可能停止前進。於是,下到最低級的伙頭,上到趙順、曹二、劉鏡三人都不得不在這雨水的簾幕之中,冒雨前進。   出城已經大半天了,北邊的城池已經消失在了視野之中。雖然那裡真的很殘破,早已沒有什麼油水可言,可那兒終究是自己居住過好幾年的地方,眼下乍然被捨棄了,趙順的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捨的。他忍不住回頭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咬牙再次下達了全軍加速前進的命令。   「啊?」聽到這並不合理的命令,曹二、劉鏡兩人頓時覺得有些怪異了,他們疑惑的看著趙順。   「今日我們必須趕到淮河的渡口才行。萬一遲了,雨水又大起來,我怕渡河會變得越來越困難。」面對懷著詫異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兩位兄弟,趙順作出了如此地解釋。   此時的雨越發的大起來,將所有人都籠罩在如煙似紗的幻境之中。漸漸的士兵們發現自己腳下的土地變得濕潤起來,有了積水,有了泥濘。他們難受,但是由於休停地命令始終沒有下來,他們依舊得冒雨前進著。在雨水的滂沱澆灌之下,他們的衣服早已緊緊的貼在身上,讓他們原本就因為道路的糟糕而變得蹣跚地步伐,越加遲鈍笨拙了。面對如此惡劣的行軍環境,軍中的許多人已經漸漸地抱怨起來。他們以是多年沒有戰鬥了,哪裡還能忍受這個。儘管表面上還遵從著上頭的命令而前進,但心中早已是怒火滿滿了。   在滂沱的雨水中行進,隊伍漸漸的離開了平地。這是一段山道,雖然所處的地界不高,但確實是在山林之間開伐出來的,倒也是蜿蜒的很。地上的坑坑窪窪,比剛剛經過的地方更多了。路更加的難行,讓隊伍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三千人擁擠的堆在這曲折的山林路上,以那可以同烏龜一比的速度挪著。遠遠的望去彷彿是一條肥肥的毛蟲一般。   士兵的臉是苦的。身上的難受和心中的彷徨使得他們的心就像這下雨的天一般灰暗。他們的長官並沒有說明這次為什麼要傾巢而出,也沒有告訴他們眼下到底要去那裡,要去做什麼。他們只是被勒令著出城,勒令著南行,勒令著冒雨翻山越嶺。他們沒有目標,只是渾渾噩噩的跟著,不知所云的前行。   「唉,真是苦了他們。」曹二憐惜的看了身後隊伍裡的兄弟一眼歎息著回過頭來。說實話,他也不想瞞著自己手下弟兄們的。但就眼下的情況而言,他們不瞞又是不行,畢竟在最後的結果沒有出來以前,他們實在進行著一場「自殺」的行軍。   「離渡口還有多遠?」曹二又一次忍不住的問趙順。天上的雨是越來越大了,那打在身上,都讓堅硬的鎧甲發出辟里啪啦的聲音來。「無法在繼續下去了。真的不能在行軍了。」繼續前進是如此地令人難受,以至於曹二自己也都有了放棄的想法。   「放心,過了這個山頭就到了。」趙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著說道。這路怎麼走,他是最清楚了。雖然眼下的雨大得連他自己也有些受不了,但他明白自己的目的地快到了,便也就無所謂起來:「讓大家都打起些精神來吧。我們到了渡口就整修一下,然後就準備渡河。現在地雨水儘管為難人了一些,但還不算麻煩。一等我們過了對岸,那才要小心呢。據說那些聰明的傢伙最喜歡用計,我們到時可不要上了他們的當才好。」   「那說得也是。」曹二和劉鏡對視了一眼,同時點頭說道。   因為有了盼頭,他們終於也笑了起來。只是這笑看在樹林裡的那一群人眼裡卻是那樣的傻。 第三卷風揚 第七章 伏兵(全)   雨西裡嘩啦的下著,從最初那有如針毛般的輕細飄柔到現在如黃豆一般的沉重,這在灰暗天空下潑起的水幕是越來越大了。它朦朧的罩著整個天地,讓深處於其中的人們,只看得到左近十餘丈的地方。雖然眼下不是黑夜,但在雨幕的阻隔之下人的實現,並不比黑夜好上多少。   當趙順會同曹二、劉鏡兩位兄弟冒著大雨準備翻過這山頭前往淮河渡口的時候,魏延也帶著手下的一千人在這大雨中潛了下來,埋伏在這山道的兩側。雖然身上披著擋雨的蓑衣,但在潛伏的命令之下,低矮著身子的他們還是讓從天而降的雨水順著他們那兜下的領口流入了他們的內裡。他們的衣衫此刻也是濕的透徹了,緊緊的貼在身上讓他們也感受到了這透骨的冰涼。   他們也覺得難受,也想像那在山道中前進的士兵一般通過扭動自己的身子來讓自己舒服一些。然而他們終究沒有這麼做。因為他們所接受的訓練,讓他們有了極佳的忍耐能力。他們知道自己眼下的任務是什麼,他們不曾迷茫。在自己的目標就暴露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感受到戰鬥將要開始的他們,於心情的緊張之下,根本就忘記了身上的一切不適。   「很快就要結束了。這些天來的等候,也將在待會有了一個交代。」望著趙順等人那臃腫緩慢的隊伍,戴著一頂圍著草圈蓑帽的魏延臉上不禁露出滿意的微笑。他已經將事情都安排好了,只要等對方的軍隊經過一半便可以迅速的殺出,教對方首尾相顧不得從而陷入被殲滅的境地。這一切是他早已策劃多時的。因來到此處以久,又都是在這山裡潛藏,他早就將這山的所有瞭解的清清楚楚。對於這計劃下的結果如何,他別的不說,但至少敢拍著胸脯保證是決不會讓趙順等賊首走脫。   「為了目標而做的努力總不會有錯的。」魏延收回了遠望的目光,一句李晟以前說過的閒言,不由自主的湧上了心頭。對於自己的這位徒弟兼主公,魏延是很滿意的。他認為他是天才,雖然每天花在學習上的功夫並不多,但自己所見他卻總能迅速的瞭解,而且還時不時迸出一些「閒言」來,而這些「閒言」往往是令人深思的。   「真不愧是我的徒弟啊。」魏延飽含著佩服的想到。雖然李晟如此的水平著實和他這位武學上的師父沒什麼關係,但他依舊是以這個徒弟為榮的。當然,比起李晟的言語水平,他更看重的是李晟對他的重視,以及這個徒弟對整個天下的野心——李晟重視自己,所以自己能以統率著兵馬作戰;李晟對天下有野心,所以他才會不斷地發展自己實力。   魏延知道實力是實現野心的基礎,也明白野心是實力發展的動力。他很欣賞李晟的野心,因為他從那個野心裡看到了自己今後廣闊的天地和輝煌的未來。儘管那一切對現在而言似乎顯得還有些遙遠了,但魏延明白只要李晟不斷地努力,終究會有實現的那一天。所以,魏延才心甘情願的認了李晟為自己的主公。和黃忠純粹的為義不同,魏延對李晟的忠誠,既是為義,也是為利。   山道上的軍隊已經度過了大半,明顯是敵方主將的中陣漸漸的出現在魏延的言中。看著對方身上那勉強還算是全套的銅甲,魏延輕蔑的笑了一笑,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大刀。他盯著對方那明顯於眾人不同的身形,靜靜地等待其將自己的後背讓給自己。他知道只有將對方的大將也讓過一段,才是最好出擊的時候。因為在那個時候,對方將領是難以回擊的,他們根本無法抵禦從後方殺來的利刃。   「一步……兩步……三步……」魏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自己的目標默默的細數著他們邁出的大約步伐。他所在的是埋伏隊伍的最前沿,離敵人的隊伍大約只有七丈左右。雖然因為大雨的緣故而嚴重影響了視線,但他憑著他極好的視力還是牢牢的鎖定了那三個穿著甲衣騎在馬上的身影。   「十步!」算到這裡,魏延猛地站起了身子,眼中的精光暴漲,一種令人膽寒的殺氣透過他身上的鎧甲,穿過他身上的蓑衣直接散發到外面。   感受到了主將的變化,他這邊的幾名親衛也同時站直了身子。他們在魏延那散發於外的殺氣激盪之下,登時熱血沸騰起來。他們凝望著魏延,靜靜的等待那一聲雄壯的命令。   「殺!」魏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猛地喝出這話來。他如同一頭下山的猛虎一般,揮舞著手中的長刀凶狠的朝自己的目標撲去。在他的身後十丈,副將陳炎正招呼著弓箭手用那銳利的箭矢為前方的主將做掩護。   「嗖……嗖……」這是飛羽破空的聲音。雖然大雨的形成的水幕阻隔了這些弓箭手的視線,讓他們根本看不到敵人的身影,但他們明白敵人就行進在林間的山道上,便直接以那山道為自己攻擊的目標。在事先測算好的角度和力道的要求之下,一波一波的箭矢不斷的飛出,給原本就淋著雨的敵人又澆上一層箭雨。此時雨大,但風卻不大,飛馳在雨幕中的箭矢在那可以預料到的干擾之下,倒是勉強合格的分配到了預定的路段上,灑了下去。   「敵襲!」趙順大聲的吶喊著。作為一名「智者」的他確實比其他人要激靈幾分。當魏延那低沉的喝聲隱約的從雨中傳來,卻讓人聽得不甚真切,而被人過濾掉之時,他的心便已經提起了。他在第一時間裡提醒著自己的兄弟,讓他們迅速的明白眼下的危機。   不過這已經是有些遲了。敵人竟然會埋伏在這裡,這是趙順想不到的事情。他原以為敵人是在淮河以南埋伏,壓根兒就沒有加強自己城池周圍的搜索。此次出兵,更因為大雨的緣故連侯斥派出。這固然是因為天候的惡劣而不利於偵察,但更重要的是因為趙順本身的疏忽。由於這這一念之失,使得魏延能十分從容的在山裡潛伏,完全佈置好了今日的一切。這原本對趙順而言只是一個小失誤罷了,但在眼下這樣的小失誤卻成了令他步向死亡的因由。   箭雨和著雨水凌厲的落下,沒入了黃巾軍的隊形之中,迅速的濺起了多多絢爛的血花。雖然魏延這邊是按照原本分好的方向,在完全看不到敵人的時候,依據測算好的力道和角度對敵軍所在進行覆蓋的打擊,其命中率終究是比直接看到敵人的時候差上了一些,但對於早已將隊伍扭作了一團的趙順軍而言,這點相差根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因為魏延手下的這些弓箭手都是從黃忠那兒分出的好手,其射箭水平在黃忠教導下原本就遠高於一般軍隊的——他們中的每一個人若是拿到其他軍隊去,那絕對都夠得上是神射手的水準。這一通出其不意的箭雨洗禮下去,偌大的山道上迅速的騰出了幾處空曠的地方。不少人就這樣倒下了,血水迅速的和雨水混合在了一起。   「敵襲!」同樣話在士兵的口中喊了出來,迅速的傳遍了全軍。   一下子,趙順的軍隊混亂起來。茫然和恐懼的神色迅速的爬上了這些士兵的臉。以有幾年不曾作戰遠說不上是精銳的他們頓時慌張起來,對於突然從天而降的莫名箭矢他們惶惶然不知所措,直到道路兩旁的樹林裡殺出了無數穿著粘滿綠草的蓑衣時,他們才隱約有些反應過來,開始尖叫著逃命了。   也許他們只是因為中計而喪失了作戰的意旨,也許他們自己面對突然到來的敵人而慌張,本能的現尋找可以躲避的刀劍的安全之地。但無論如何,他們這樣的舉動都讓趙順軍變得更加混亂,更加不堪。如果說在遭遇突襲的那一瞬間,趙順還有重整旗鼓之想法的話,那麼在見到了自己的隊伍竟輕而易舉的發生如此嘩變的時候,趙順便只想著放棄想著離開這裡越遠越好了。   這當然不是趙順的膽小了,而是因為趙順已經清楚地明白眼下的事情不可為。「敵軍突襲的是中軍的後部,並已經完全將中軍攪亂。這樣一來,我軍只能完全放棄已經混亂的中軍和被阻隔在後頭的後軍,而盡可能的保留前軍的存在。」還算有些本事的他,很快就看出了敵人的安排,並針鋒相對的作出了這樣的決定。   姑且不論這樣的決定是否正確。單就趙順能在這樣危急的混亂之刻還能作出如此明晰的判斷,並迅速的定下這壯士斷腕的決心,便可以清楚的明白趙順並非一個普通的將領。儘管這樣的決定對於那些被捨棄的人來說是有些殘酷了,但對於整個混亂的大局而言,捨棄確實是眼下最好的方法。畢竟在最初的混亂過去之後,敵人和自己的部隊已經混戰在一塊。雖然眼下只是一邊倒地屠殺,但要在如此的混亂之下消滅所有的人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趙順打得算盤很簡單,就是在趕到前面沒有混亂的隊伍裡去後,視身後敵人的變化而變化:「若敵人依舊和我軍糾纏在一起『當可率隊回殺;若敵人早已消滅了我軍,那邊只有迅速的前進,直接度過淮河再說了。」趙順並沒有想過直接返回自己的縣城,因為在他看來,自己的□信城眼下就如同一個巨大的囚牢一般,回去只能讓自己完全被敵人的鎖鏈牢牢地纏住。   趙順策馬就想前進,但在奔行了幾步之後,卻是勒馬回身又返了回來,臉上儘是一片的苦笑。不是他不想走啊。只是因為他的兩位兄弟居然還傻傻轉身朝敵人殺去,讓他不得不回。他趙順是「智者」,更是豪爽之士,對於義他看得也是極重的。他無法拋下自己的兄弟不理,便也只能放棄心目中對此地最好辦法,轉身於自己的兄弟一同戰鬥了。只見他揮舞著手中的長槍,帶著十幾位緊緊跟隨在身邊的親衛迅速的扎進了混亂的戰局之中。他很狠,一心只想將自己的弟兄找到,因此凡是阻攔在他面前的,無論是自己這邊的小兵還是敵方的偷襲者都在那抖落的槍鋒中倒下了。一時間,他連連搠死十餘人將原本混亂封閉的局面略略的打開了一些。   魏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緊緊的鎖住趙順那左衝右突的身影,心中既有些失望又有些興奮:他失望是在於趙順這個傢伙竟也會如此地不制反身加入早已是五個就要的戰局;他興奮是因為敵人的大將終究沒有一個逃脫,眼下戰局的一切都還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見趙順真如其名的那樣一帆風順的在戰場上拚殺,頗有些如入無人之境的模樣,魏延登時有些看不下去了。個性高傲的他根本不能容忍有人在自己存在的戰場上如此的揚威耀武.只見他綽刀縱馬而前,口中大喝著:「賊將休得猖狂,讓你魏延爺爺來教訓你一通。」便直直朝趙順奔去。   人借馬勢,馬助人威,魏延離趙順不過十餘步的距離哪裡還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雖然如此地距離不可能用完成一套凌厲的縱馬突襲,但在就是這麼輕輕的策馬小跑,魏延以其那高超武藝而揮出的刀勢卻依舊是令人驚懼的。三停大刀在魏延單手的發力之下在空中畫了一道半圓的弧,那閃著寒光的刀鋒呼嘯著掃除一道厲風,直接將死亡的請貼送到了趙順的面前。   儘管魏延在縱馬之前早有吆喝,但如此快的突到趙順面前,揮出如此凌厲的刀勢還是讓趙順大吃一驚。面對直接就招呼到自己頭上的一刀,趙順是完全招架不住的,他只能連忙偏頭一付,讓自己的身子在一瞬間矮下幾分。   刀鋒呼呼的從耳邊過去了,趙順只覺得頭頂一涼,便有十分的疼痛傳來——魏延剛剛的那一擊雖然被他躲閃而過,但凌厲的刀勢所形成的刀風卻依舊在他的腦袋上收割去了幾縷黑髮和一塊頭皮。這正是他頭痛的來源。   「可惡!」血水順著臉慢慢地滲下,受了些小傷,雖然還沒到無法戰鬥的時候,但來自於頭頂的痛覺卻是讓趙順無法忍受的。他漲紅了臉,為自己剛剛的狼狽而惱怒著。面對錯馬而過的魏延,他胸中的火焰猛地燃燒起來。他手中的長槍緊緊的一攥卻是猛地朝後方掃去,邊掃,邊利用眼下馬速不快的環境迅速的撥轉過了身子。那一掃,顯然沒有給魏延帶來多少麻煩,他很快的回馬過來。當趙順的身形擺正了之後,他首先迎上的卻是魏延那略帶嘲諷的微笑。   「你笑什麼?」趙順虎著臉,腦袋有些發暈的問道。   「笑你們已經輸了。」魏延淡淡的說道。   「什麼?」趙順微微的有些吃驚。   「你看!」魏延的手向後一擺,將一副令趙順沮喪的場面比給了他瞧:只見幾個如狼似虎的大漢將兩個身著皮甲的人往後壓去。顯然,在魏延所部那有若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之下,這邊的這一段的戰鬥已經結束了,雖然其他地方的喊殺聲依舊在繼續著,但這兒已經開始打掃戰場了。   「二弟、三弟?」趙順大聲的叫到,他從兩人的衣甲上認出了兩人的身份。   「老大?」那兩人聽了趙順的叫喚,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看了這邊一眼,又迅速的低下頭去。他們想到了眼下的絕境,自是不復有半點神采。   「你想怎麼樣?」趙順瞪著魏延:「想要我的名嗎?如果你放了我的兄弟,我就自絕於此。」見親入手足的兩人被擒,趙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了。   「自絕?哪有那麼嚴重。」魏延收起了嘲諷,心中不禁為趙順對兩人的義氣而感動:「不要老想著覓死覓活好不好。你們是男人,自然得有些擔待了。這戰雖然還沒結束,但你們卻已經輸了。在接下去自己我對你們的單方面屠殺而已。儘管有些殘酷,可就對待敵人而言這卻是必須得。只是如果你們願意投降的話,那又另當別論。是死是降,你速速決定吧。」魏延冷著臉,說出自己條件。   「投降……?這……」趙順有些遲疑了。他是一個剛強的人。如果魏延讓他就地自絕或是束手就擒,他在自己兄弟得到生存保障的情況下絕對會立馬就做的。可是投降麼,那可是牽掣到了武者尊嚴的問題啊。對於這一點,趙順自然有些不願。   「你決定吧。否則我就要把你的兄弟處斬了。」魏延冷冷的恐嚇著,他舉起手擺出一副就要揮臂下令的模樣。   「莫要如此,莫要如此。」趙順對自己的兩位兄弟可是關心則亂當下迅速的滾落下馬來,緊緊的伏在地上說道。在魏延那實實在在地威脅之下,他最終也只有選擇臣服這麼一條道路了。   雨依舊下著,但人的廝殺卻已經停止了。在魏延發動攻擊之後的半個時辰,戰鬥結束。魏延以死二十六人,傷九十人的代價,取得了將敵三百八十人,降敵兩千六百五十人的圓滿戰果。趙順軍,至趙順本人以下的將領皆盡降服。至此一役,淮水以北的三座縣城□信、富波、原鹿三地完全落入了李晟手中——對於李晟一番而言,整個北征的形勢大有好轉。   雨終於散了,戰場上的消息於數日之後,被各方勢力所知。儘管這個消息對不同的勢力而言有好有壞,但無論是好是壞,他們的臉上流露出的卻都是相同的笑容:黃忠他們高興,是因為自己的軍隊又一次取得了勝利,隨著□信、富波、原鹿三城的入手自己這邊不但增加了一部分可以應急的部隊,更重要的是有了進一步戰略迴旋的餘地,這對眼下的李晟軍而言實在是很重要的;   龔都高興,則是因為他看到了敵人潛藏起來的兵力。在他看來自己無疑利用三個並不聽話傢伙的犧牲暴露了敵人暗中的力量。雖然這犧牲大了一些,但能讓自己摸清楚敵人的一切卻已經值得了。「已經暴露出來的敵人是不可怕的。」明白這一點的龔都在內心的歡喜之下忽略了軍師毛穎臉上的憂鬱十分迅速的下達了出兵的命令。他於建安六年五月六日引黃巾軍一萬人出兵新息。   然而就在他出兵新息不久,麻煩的事情出現了。   汝南多山,從安陽到新息一路,大山是沒有,但小山卻是連綿著一座接著一座,而山上的樹林更是一片連著一片。山多林密,道路南行,再加上這春季的雨一場接著一場,以至於龔都的一萬大軍行進的並不快——出城兩天了,他們離城也不過六十里而已。   這是一處方圓兩里之谷地。四周雖有山,但坡勢緩慢,且坡上的草木並不繁盛,無有伏兵存在之可能。一縷潺潺的溪水在谷口的不遠處流淌著,其水清澈無比,卻正是一泓好水。龔都把營地駐紮在這兒,靜靜地等候著天的放晴。   最近的雨多了。前面一場連綿十餘天的雨才剛剛結束呢,原本以為可以順順利利的出城直接推進到對方的城下,但不想才出城兩天,就被這麼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給困在這兒。   「真是夠倒霉的。」龔都望著帳篷外不斷下著傾盆大雨,心情沮喪的嘀咕著。   黃巾軍沒有足夠的防雨物資。雖然他們在這汝南已經生活了好幾年,但各項物資卻是緊缺很。互相之間的攻伐。各個山頭的林立,都使得黃巾軍徒有兵力雄厚的名聲,而沒有戰力強大的實際。往常在這多雨的春季,他們大約都是窩在自己上頭裡,幾乎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出兵打仗的。因此,對於目下這種大雨滂沱的情況,龔都和他的手下總是一籌莫展的。他們根本不曉得在眼下自己究竟要作些什麼。   他們覺得無聊,除了每天做於帳中望著外面的天空,看看那雨究竟什麼時候停之外,就是等著那些被倒霉的選中而派出去的侯斥的匯報了。   說實話龔都一開始並沒有決定將侯斥派出。以他的說法是:「連我們這些本地人都受不了這樣的惡劣的大雨更何況其他人呢?」   然而,他終究被毛穎給說服了:「二爺可忘了□信之事?那也同樣是下著大雨的一天啊。」   「這……」龔都只好答應下來。只是雖然答應了,他也是隨便把事情交給了自己的手下。他並不重視這事情,也沒有在事先給那些侯斥說些安定人心提升士氣話。這就使得那些被派出去的侯斥心中有不少怨恨,他們都認為自己是一個倒霉的人。上頭交代下來的任務,實際上是對自己的一種陷害。在這樣的認知之下,他們自然不可能用心的去完成事情,每天所得來得報告也僅僅是應付了事了。   如此得來的情報如何能做得了准。在這樣的情況下,龔都、毛穎對周圍的情況一無所知便也是正常的事情了。雖然毛穎已經十分小心了,也不斷的加派人手緊緊的護住整個營地,但他始終沒有想到敵方針對自己的行動卻是自己無法抵禦的。   入夜了,雨仍沒有停。整個軍營早早的熄滅了***陷入的黑暗之中。人的適應性是非凡的,雖然只在這兒待了兩天,但從士兵到將軍都已經習慣了在這雨聲之下入眠。當營中的***熄滅了兩個時辰之後,那隱隱約約的鼾聲,已經十分普遍的在整個營地中響起了。   在離這谷地大約三里的地方,那也是一個小山包。一直遠遠的吊著龔都這支大軍的李晟所部就靜靜駐營在這裡。由於害怕暴露,他們是連帳篷都不敢搭起的。但因為事先出發的時候已經考慮過會有這樣的情況,並早已做好了相應的準備,他們這一路人馬休息的多少還算安穩。   從出兵以來李晟就帶著自己手下這五百精銳之士在安陽境內躲躲藏藏的轉悠著。雖然每次都因為侯斥的精銳和情報的準確,總能在敵人還未到達之前與對方錯開,但其中的驚險還是讓隊伍裡的幾員將領後怕不已的。再加上李晟一直沒有下達作戰的命令,使得他們對李晟冒險進入安陽的事情,非常的不理解。「不是說游擊游擊麼?怎麼主公老在這兒游而不擊。」一直沒有任務下達,每一天都只有這樣跋山涉水這使得所有人,無論是小兵還是將領心中都憋著一口沉悶的氣。而眼下協同龔都軍一起「困」於這大雨之中卻是讓他們把這氣憋得更足了。   當然剛直的周睿在不理解李晟所做事情之含義的情況下,直接開口責問李晟為何要如此。但李晟並沒有給周睿一個滿意的結果。在周睿責問出來之後,李晟直接下了這麼一道命令:「全軍所有士兵須在今日落日之前將在這溪水的兩側給我築起堤壩來。」   「為什麼?」有人對此覺得奇怪。   「不為什麼。你們不是覺得太閒了嗎?那就直接給你們找一些事情做吧。」李晟的回答很怪。   瞭解李晟將軍們自然明白李晟真實的意思並非如此,但他既然會這麼回答,那就說明李晟這位主公眼下還不願意將眼下事情的原因告訴自己。這讓這些將領在聽從命令的同時,對這命令內藏的一些事情還有些猜測。   當時大雨初下,雨水倒有越來越大的趨勢。李晟的這命令一下,倒是讓原本以為可以好好的休息到下雨結束的士兵們不得不迅速的忙碌起來。一通忙活之下,雖是趕緊的完成了,但眾人卻淋了一通的雨。   如此的受罪不免讓他們抱怨起來,但李晟輕輕說了一通話卻一下子將他們抱怨打得無影無蹤:「看樣子這雨又要連綿好幾天了。雨下得大了,水就多起來。敵軍駐紮在下游的谷地,可是容易被淹的。只要等個兩三日我們便可以折他們一陣了。」   「原來如此!」眾人皆恍然大悟。各自按下不題,卻是到了這一夜。 第三卷風揚 第八章 洪水(全)   黑夜之下,雲幕沉沉,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裡響徹的都是大雨滂沱的聲音。李晟帶著自己的人馬立於自己築起的小溪堤壩旁,凝神注視著南邊的遠處。雖然那裡現在什麼也看不清,但李晟卻明白那裡的情況究竟為何。那裡是敵人的宿營地,其間的一舉一動,李晟都通過手中優秀的侯斥牢牢的把握著。他知道現在那裡的眾人還在安睡之中,對自己這邊一點瞭解也沒有。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來臨,自然也不會對自己有任何的防備了。   「其實就算他們眼下發現了,有了防備也是無濟於事的。只要他們還是呆在那兒,他們就不可能逃脫遭受損失的命運。」李晟喃喃自語道。他對今夜這戰的結果已經看得十分透徹了——敵人會損失,但不會滅亡,會混亂,但不會崩潰。畢竟一條小溪的水無論再怎麼蓄也不可能一下子淹的了萬人。   「不管了,反正我也只想先折他們一陣而已。」對於估算的結果,李晟表面上總是作出這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事實上,在他的心裡,對於要如此的麻煩才能贏得了敵人還是略略有些不滿的:「如果我有五千人馬,我只要在今夜對敵人進行一次突擊,就可以完全消滅他們。」偶爾他也會如此好高騖遠的想到。   當然如此的想法,也只能算是想而已,對目下的事實是沒有任何幫助的。無論李晟自己願不願意,不能一次性的消滅敵人都成了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而李晟眼下也只有接受這個事實的份了。這一點他自己也明白。   李晟那繫著一抹白布條的右手在眾人的注視中緩緩的舉高了,然後又迅速的揮下,隨即暴起一聲清喝:「決口!」   「霍……嘿!」站立在堤壩旁的士兵一聲發喊,用力的拽起了那捆住巨木的繩索。他們一步一步的喝起了號子,一點一點的將巨木拖動。原本只是隱隱滲出水流慢慢的變大了,那奔騰而出的氣勢隱約而現。隨著士兵們的又一聲巨喝,那位於堤壩中央的巨木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牽扯一下子倒了下去。「撲通……撲通」的在士兵們的放手之下跌入水中。   「隆……隆……!」溪水的流動聲在這一刻猛地大了起來,一下子蓋過天上的雨聲。早已蓄積兩日的積水隨著前方道路的通暢猛地向下游撲去,一下子形成的巨大力道將那些由樹木、泥土、石塊堆砌成的堤壩沖毀,將他們分散開來,非常兇猛的帶著它們才滾滾的浪花中朝前狂奔。那聲好似狂雷,那勢有如急電。在這如雷似電之下,小溪原本狹窄的河榻已然容納不下此刻的巨大水流。只能任由它漲漫而起,於經過之處刻下一層深深的印記。   「這下他們可就糟糕了。」望著奔騰而去的流水,李晟喃喃自語道。他明白眼下似進攻敵人的最好時刻,便迅速的讓自己的士兵集結起來,下達了總攻的命令:「跟我殺到下邊去,用你們手中的兵刃肆意的切割敵人的頭顱吧。」李晟說得十分粗豪,他明白士兵是不懂得文雅的,一些看似粗豪的話語反而最能打動他們的心扉。這是和面對文人學者完全不同的。因此,李晟在獨自統率部隊面對手下士兵的時候常常故意說一些粗豪的話,做一些粗豪的動作,他利用這樣的舉動來拉近自己和手下人之間的關係。   軍馬跟著流水的鋒頭向南而去。因為隊伍裡有步兵跟隨的緣故,南下的速度並沒有水流那麼快。李晟也有意控制著隊伍的行進速度,在他看來眼下去襲擊敵人的營地還是要慢一些的好,萬萬不能在水流漫過敵營之前到達的。   水在隆隆的轟鳴聲中前進,如雷的聲音響徹四里。然而不知是不是黃巾軍睡得太沉的緣故,知道漫起洪水的鋒頭離他們非常近了,才有人迷迷糊糊的被驚醒。   「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疑惑著,有些不知所以的從帳篷步到帳外抬頭看來看依舊低沉著落下雨水的天,心中的古怪更多了:「明明沒有打雷啊?」   眾人正疑惑著。冰冷的洪水卻在這兒拍馬湧到。那高高掬起的洪峰摻夾的大量的木頭、石土狠狠的撞在了黃巾軍營地的柵欄上。這強大的力道直如由天而降的天火流星一般,一下子就摧枯拉朽的將那木製圍營柵欄沖毀,迅速的朝營地所在的山谷中沒去。   水,迅速的漫了起來。對於洶湧的洪水而言,黃巾軍所在地谷地,實在是他們最好的宣洩之口了。它們飛快的湧入,幾個滔天的峰頭打來,一切都變得無法阻止了。   龔都不是被洪水的聲音吵醒,而是被早已淹到他身體的水給冰醒的。因為在雨中鬱悶而喝了不少酒的他,從倒下的那一霎起就睡得很熟。他當然沒有想過會遇見這樣的事情了,因此他在起身之後,對於自己大帳突然被水淹進的事情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的。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和那些不知所措的小兵一般問了這麼傻傻的一句。   然而,帳內沒有人,自然他也得不到回答的聲音。耳邊隱隱傳來了喧嘩的吵鬧,這讓他的頭暈乎乎的痛了一來。一絲絲不安的感覺在他的心裡孳生著蔓延著。他草草地穿上那已經浸泡在水中的鞋子,披掛上那已經濕了一半的甲具,大步的踏出帳外。   他的營帳是位於山谷後部的。這兒的地勢稍稍的高起一些,原本只是為了能更好的查看前方營地情況的,卻不想眼下的這兒卻是他的救命之所。   立於這後營的空曠處,龔都極目往向前頭。雖然因為天上的雨還未停地緣故,眼下的視線依舊不是太好,但前頭說發生如此大的動靜,多少他還是能看到一些的。   「哪裡來的洪水?」當隱約的看到白色的浪頭在自己的營地裡肆虐,無數的士兵在水中掙扎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腳下的那點水是如此的冰涼。一瞬間,他的臉猛地蒼白了起來,他想到了一個非常可能的情況:「這水……莫不是敵人放下的?」   這不是什麼猜測妄想之類,而是幾乎可以肯定的事實:這幾天小溪裡的水漲的並不利害,若沒有人在上游積水,這在暴雨之下本身就是一件不怎麼合理的事情。龔都自然也知道,只是因為對於自己軍隊的過分自信,他完全忽略了一點。眼下想來,卻是因為這麼不起眼的一點,造成了眼下軍營被淹的慘境。   「真是慘哪。」龔都自責,卻又無法拯救下面遭受災難的戰友。不是他現在沒有這個實力,事實上他龔都手下的士兵還是不錯的。在發現異狀的一開始,他們這兩千多人就迅速的將整個後營護衛了起來。這讓他十分欣慰。他之所以無法動彈,是因為他眼下必須把主要的精力放在防止敵人有可能到來的攻擊之上。在他慣性的思維中,似乎沒有人會放棄襲擊向自己這樣出於混亂之中的目標。畢竟這是最容易造成更大戰果的。   「我要冷靜啊。現在不能慌,絕對不能慌的。」龔都自己告誡著自己。他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下達一道又一道命令:「……分五百人去守護糧草,注意四周,切不可讓敵人接近!」;「……引一千兵去前後營交接之處做好秩序的維護,適當地接引我軍的戰友,但注意切不可讓他們混亂的湧入,那樣會影響我們眼下防務的。」;「……快去把毛穎軍師給我找來,我現在急需他的智慧。」   「是……」士兵躬身領命下去了,很快就把一個渾身濕漉漉的人帶到了龔都的面前——這人正是龔都想要見到的軍師毛穎。   見到了可以同自己商量的對象,龔都蒼白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欣喜的微笑。他一把上前去拉住毛穎的手,將他那拘髏的身子扶穩了,急急忙帶他離開這早已是過了膝蓋的積水之地,來到那屯防糧草的高處,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軍師,你對於今日之局可還有什麼看法麼?」   「看法?」毛穎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還有什麼看法是重要的呢?我們太大意了啊。」   「這也確實。」龔都得眉頭又一次緊緊的皺了起來,臉上的苦澀更深了,他望著毛穎,眼中還有一絲絲的企盼:「事到如今,再怎麼自責都是無濟於事的事情。我剛剛雖然下了兩道命令卻也僅僅是為了稍稍防備一些可能發生的危機而已。對於在這樣的情況下究竟還要作些什麼,我方寸以亂,卻是沒有任何想法。對於這個還請軍師多多指教一番。」他十分誠懇地說道。在有求於毛穎的情況下,龔都頓時覺得毛穎的模樣是那樣的可愛了。   「這個嘛!」毛穎略略的沉思了一下,這才開口說道:「其實,二爺前頭下達的兩道命令是十分正確的。這已經在很大程度上讓混亂平靜下來。敵人雖然來用計謀來襲擊我們,讓我們遭受了如此的損失,但無論是遭受襲擊之前還是遭受襲擊之後,有一點是始終都沒有改變的。那就是我們的兵力始終比敵人多。敵人根本沒有完全殲滅我們的可能,他們所做的也只是在一次一次的襲擾中一點一點的削弱我們的實力。這是詭道而非正途。對我們來說這樣的詭道儘管難以防禦,但只要我們自身做的好,防備的妥當,敵人的攻擊自然也就沒有多少效果了。」   「哦?只要防備妥當就成了麼?」龔都噫然應了一聲不置可否。他沉思著,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猛的抬起頭來,卻是似笑非笑的問道:「毛先生誆我,向來只聽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聽說有千日防賊的。若只是謹守防備只怕是累也累死了,卻未必真能防得住飄忽的敵人。」   「二爺聰慧。就一般而言也確實如此。如果眼下各軍各部完全的奉從我們的號令,那我們確實需要盡心盡責的找尋敵人的蹤跡以免我軍遭受更大的損失。但眼下我軍卻是由大大小小的各種勢力組成的隊伍。雖然大家表面上都十分尊崇我們的調令,可在實際上他們卻是明白的各自為政。他們並非我軍的嫡系,也不可能完全和我們一條心。如此我軍何必為他們做那費耗心力的事情呢?我們大可以拱衛中後軍之名,將他們的隊伍遍佈於四周。若遇敵人來襲,他們的部隊無論交戰也好,混亂也罷,我軍都只要謹守營盤,不受其混亂之影響便可。至於作戰,只怕是把他們的兵馬都消耗光了,我軍也能贏。畢竟我軍還是有五千之眾的。」毛穎微笑著告訴龔都他眼下這一計劃的真意——讓那些勢力去和敵人爭鬥吧,只要我們能保證自己的損失不大,便可以坐視他們和敵人鬧到兩敗俱傷的地步,到那時我們輕輕的一擊就可以輕鬆的由此而取勝。   「真是好計策啊。」龔都聞言大讚,臉上一掃方纔那眉頭緊皺的苦澀模樣,登時變得神飛色舞起來。   「這計策是不錯。但眼下卻不可以太過放鬆,二爺也不可以太過得意。」毛穎看著龔都的一張笑臉,稍稍的皺了皺眉頭,冷冷的給龔都澆了一盆冷水:「二爺雖然將兵馬派出防守做了一些預防之舉,但就眼下而言,卻依舊是無濟於事的。說句惡言,我軍眼下的訓練儘管要高過下邊慌亂的那一群人,但比之敵軍卻仍是有不少差距。若敵軍以輕騎攻擊,只怕我軍一樣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這又是怎麼一個說法?似乎和你的前言有些不對稱啊。」龔都的眉頭再次鎖緊,言語將流露出了對毛穎的不滿:「難道我們如此的防守,還守不住眼下之處麼?毛軍師你給我劃出一個道道來吧。」   「二爺急了?」毛穎微微的笑了起來。他的笑讓龔都不禁有些怪異。   「你就直接說吧。」龔都催促道。   「若是現在就要解釋,只怕要花費很多功夫。二爺如信得過我,那就把眼下的指揮權先交給我吧。如今時間已經不多了,應當早做決定才是。」毛穎思考了一下,直接對龔都說道。   「讓你指揮?」龔都心中一緊,偏頭瞪視了毛穎好一會,見它似乎沒有別的意思,這才施施然答應下來:「那一切就交給你了。我倒要看看你給我的答案,究竟是怎樣的。」說著,他解下腰間的長劍,隨手遞給毛穎:「拿去吧,用我的劍號令全軍。不服從命令者——斬!」儘管早已明白自己眼下的命令也就只能調動這後營還未混亂的五千人,但龔都已就說是全軍如何如何。他依舊把自己看作是這一萬人隊的統帥。   「是!」毛穎恭謹的接過龔都佩劍,臉上是一片的嚴肅。   在某些時候,比方說現在,毛穎總是表現出一副恭順的模樣,這讓龔都看了心中十分高興。他喜歡別人對自己低聲下氣的模樣。   毛穎召集起龔都手下的將領。除了已經被派到任務的兩人之外,大家全來了。因為大雨還在下著,洪水還在漲著,大家已是無處可坐,便只能依著主次團團站立著。他們都是龔都手下的老人了,眼下看到毛穎手裡抱著的劍,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什麼也不多說,就是給龔都、毛穎行了個禮,躬身站立在一旁,等候著緊接下來的命令。   思緒已經整理清楚的毛穎知道時間的緊迫性,因此他沒有多說任何無所謂的東西,而是直接下達了命令:「秦重將軍引五百兵馬多置刀槍衣甲隱去營後,若敵人殺來,並不需要與之作戰,只需適時的在營後鬧出一些聲響便可;雷頜將軍,引一千人伏於營中的兩徹,但見號令響起,便衝出追敵;葛掣將軍營一千五百人於營前陣列,只當是正規迎敵,控制好手下兵士的士氣就行了。」   「諾。」三人從毛穎的手中接過令牌大聲的應道。   他們迅速的下去準備了,很快就按照毛穎的命令一一佈置妥當。   這時,李晟也帶著自己的隊伍拍馬殺到了。   他帶著周睿統率的精騎直接衝到了龔都所在後營的北門處,冷冷的看著大約十步開外陣列開來的敵軍。他並沒有停下馬。為了保證等下騎兵的衝擊,他就帶著自己的隊伍來回的在敵營前面微速輕跑著,任由馬蹄帶起了地上的泥水,任由那一陣陣沉悶而有力的聲音震動敵人的心扉。這也是對敵人的一種作戰,只是這樣的作戰,首先是針對敵人心裡的。   縱馬一直不斷的奔跑,李晟一邊悄悄地看著對方營地裡的情況。雖然因為環境惡劣緣故不能及遠,但李晟還是隱隱看出了營中潛藏著的危險。   「這兒究竟是誰在指揮?怎麼營裡還有埋伏存在呢?根據我的情報,這裡應該是龔都自己的營地才是,怎麼會……?他可沒有這樣的水平阿。」李晟的心裡暗自奇怪著。他有關於龔都的情報,自然明白龔都並不是一個冷靜地將領。他也許會在遭受打擊的一霎那本能的作出一些反應,但絕對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作出如此細緻的佈置。   「究竟是誰接受了龔都得部隊呢?這個敵人可比龔都高明多了。」李晟嘀咕著,他發現自己陷入了兩難的抉擇。   其實以李晟眼光未嘗看不出對面的敵人似乎是在作秀。   畢竟對面的黃巾軍怎麼說也是身經百戰的隊伍,若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連埋伏都會露出破綻,那也實在太說不過去了。由此李晟就判斷對方那暴露出來的破綻很可能是故意露出來給自己看的。   「他們這麼做是想恐嚇我,還是想引誘我呢?」李晟搖頭晃腦的懷疑著,心中對這兒充滿了不確定。   「你怎麼看呢?小睿。」李晟轉頭詢問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兄弟。   「老大對這個很難決斷?」周睿瞪大了眼睛。   「嗯,你看到這營地裡的情況,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李晟問他,「敵人似乎是故意暴露出來的,我不知道眼下就進要去要大大方方的去應這個約啊。如果我們突擊,當然可以擊潰眼前的這些人,但擊潰之後呢?沒有伏兵,只是恐嚇,那當然是最好的。若是有伏兵,只怕我們都得沒在這兒了。」   「說得也是啊。」周睿應了一聲,陷入了沉思。   李晟並沒有去打攪只是和原來一般策馬輕騎,靜靜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想我們可以先試探他們一下。」過了一會周睿作出如此的建議。   「怎麼試探?」李晟問道。   「用騎射。在馬上用弓箭打擊對方。因為不需要接觸對方就可以將之消滅,用來對付眼下的傢伙們實在是最有用的了。」周睿微笑的說道。   「騎射?你們有騎射的水平麼?」李晟訝然問道。軍隊訓練的事情,除了自己的親衛隊之外,他大都是直接交給黃忠、魏延他們處理的。在西陽光復之後的幾個月裡,他主要的精力都放在那如何學習處理政務和制定各種規矩之上,對於自己軍隊的種種,他已是不甚了了,故在此才會對周睿的所說的事情覺得奇怪。   「當然有了!」周睿得意的揚起了尚顯得有些童稚的臉,微笑的炫耀道:「老大你還不知道吧?我可算是黃忠師父的得意弟子呢!這騎兵隊裡的所有人都接受過黃忠和魏延兩位將軍的特訓呢。雖然因為受訓的時間太短,我們還沒有辦法掌握更高深一些的飛射技巧,但要做到騎射和一些基本的奔射還是沒有問題的。眼下用來對付這些人已經足夠了。」   「既然這個樣子,那就發動吧。」李晟微笑著答應了下來。   「是!」得到了指示的周睿迅速的下達了命令。   騎兵的隊型迅速的有了變化:他們分作兩列,一左一右的交錯開來,在龔都的營門前兜起了***。憑藉著戰馬奔跑的迅速,很快他們的***便首尾相連起來。馬上的騎士摘下背上的騎弓。他們搭上了箭,用力的張起了弦。他們沒有馬上發射,只是將箭矢的鋒銳對準了面前的敵人,作出一副威脅的模樣。   「不好!」隱藏在暗中的毛穎看到了這一點,不由得懊惱的叫出聲來。   「怎麼了?」龔都不解的盯著自己的軍師。   「我居然沒料到他們竟然還會有這一招!」毛穎比著對面舉著弓箭的那一群騎兵說道:「我沒有想到在這南方竟然還有人可以掌握如此高深的騎射技巧啊。」   「什麼?」龔都還想問得再詳細一些。   可還沒等他問出口,李晟這邊的攻擊便正式發動了。   箭越過漆黑的空間,帶著尖銳的呼嘯著撲向陣列起來的敵人。先後到來的十幾支箭矢在空中漸漸地收攏了起來,前後左右的距離慢慢地變小,彷彿被一支巨手用力牽引了一般,匯聚成了一道粗黑的巨鞭。周睿的攻擊是很有特色的,他的箭完全成了李晟當初隨便說出的一個攻擊手段:「集中射擊。」當原本應該被散佈開來的攻擊被聚合的時候,這攻擊的致命度也就大大的增強了。這一條鞭宛如毒蛇的利牙,劃到哪裡,哪裡就被死亡所光顧。很快,營前黃巾軍的中陣就出現了驚人的傷亡。   葛掣覺得自己滿腦袋都是漿糊了。雖然他一直都很用心的努力著,但很顯然他最終得到的結果是和他自己所想得到的完全不同。整個局面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好轉,反而越便越差了:他勒令自己的士兵奮勇的衝上前去,可每有士兵衝鋒,那致命的黑鞭就直接將那士兵所在地地方作為重點的打擊,漸漸的讓他手下的士兵不敢再有什麼輕舉妄動的行為了;他用力的開動腦子想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但很顯然他並不是那種有急智的人,在如此地危急,他的心思越來越慌也來越沒有任何想法可言了。   當然他不是死人一個。不是只讓自己的士兵傻傻的呆著,做一個被人瞄準卻不知閃避的木頭靶子。然而他眼下腦中的混亂,令他無所適從,口中發出的那並不適合眼下情況的指揮,讓手下的將士們在徒勞無功的反擊之中損失的更加慘重了。   隨著己方傷亡的不斷增加,葛掣手下那些人的士氣不斷的下降,臉上的神情也因為士氣的變化而變化著——從最初的自信滿滿到初遭打擊之時的錯愕,從反擊開始時的惱怒再到一直無法建功之時的絕望。在短短的一刻鐘之內,他們臉色已經變了幾副模樣。雖然如此迅速的變臉在外人看來似乎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但就他們自己來說,這樣的變化卻不是一件好事。   終於,他們中有人忍受不住這樣的絕望了。他開始逃跑,狀若瘋狂的消失在黑暗的雨夜之中。這是第一個,但緊接著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的出現。雖說在當初的計劃裡,毛穎也曾提過如果承受不住敵人的打擊就可以撤退的話,但那說得是撤退而不是潰敗。因此,無論是葛掣還是龔都、毛穎都對這出現的潰敗沒有任何辦法。他們都還是人而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仙,他們根本就無法阻止潰敗的發生。   一切都在李晟的期望中發生…… 第三卷風揚 第九章 水火(全)   戰鬥還在繼續著。雖然黃巾軍這邊的潰敗已經產生,但李晟這邊的攻擊依舊狂猛地持續著,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潰敗而好心的放過他們。在仔細的聽過對方腳踏大地的聲音之後,李晟和周睿已經確認確實是在潰敗而不是誘敵,臉上便不禁浮起滿意的笑容來。他們下令追擊。畢竟只有傻子才會在敵人潰敗的時候放棄進一步的攻擊,而李晟他們當然不會是傻子了,自然他們也不會就此放棄了。   此刻夜空裡下起的雨已經變小了,再沒有剛剛那傾盆甩落的模樣,只是淅淅瀝瀝的下著,略略有些溫柔的模樣。   李晟帶著自己的隊伍衝進敵方的營寨,一抬眼就看到了前方不遠處那纍纍迭起來的糧草。那是被青色的幔布油紙遮起來,放在架空的木台之上的,似乎是為了防潮。雖然因為大雨來得急,他們也只是草草地料理了一番,肯定不曾做得完備,但在這還算是合格的防護之下,縱然有損失也不會太多的。   「這些可都是他們這些人吃得糧食啊。」李晟輕輕的瞥了一眼,心中已然把摧毀這些糧食當作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   「那個……」李晟策馬悄悄地來到周睿的身邊問道:「能燒了它麼?」他伸手指著那些糧食。他聽說軍隊裡的弓箭手是隨手有準備「燃火箭」之類的東西,雖然眼下天上還下著雨,但弓箭手所帶的燃火之物卻是油,只要眼下的雨不大,是不影響他們使用「燃火箭」的。所以,李晟便這麼問了。   「沒問題。」周睿點點頭沉穩的答應了下來。他平時是一個很愛笑的人,可是一旦到了這戰場上,進入了這戰鬥之中,他便一下子變得嚴肅正經起來。他隨時隨地都保持著冷靜。因為教導他帶兵的人無論是徐定、彭嶺或是魏延、黃忠都十分一致的告訴他,想要成為一個好的統率那就只有隨時都保持著冷靜才行。   平靜地看了一眼靜靜地堆放在那裡的糧草,周睿沉穩而從容的下達了命令:「全軍準備!上『燃火箭』,目標敵人的糧草,三發連射!」   「諾!」士兵們整齊有力的應道,迅速的開始行動起來。雖然只是一個用「燃火箭」攻擊的命令,但其中所包含的並非是拈弓搭箭那麼簡單的事情。他們中間也是有不同分工的:   沖在隊伍最前面的騎兵,並沒有到箭囊裡去取箭,而是伸手探到掛在馬上的行囊裡掏出來幾個大約兩倍於拳頭大小的葫蘆。他們用力的抓著著葫蘆,用力的將這東西往自己的目標甩去。   「呼!」幾十個葫蘆在夜空中滑過一道長長的弧線,「啪」的墜入了糧草堆中,一下子碎裂開來,流出了裡頭莫名的液體。那是油,雖然還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油,但那卻是是火焰能不懼雨水的澆淋依舊燃燒的油。   後面的士兵們迅速的重箭囊裡抽出燃火箭,用火摺將之點著,把它搭在自己的騎弓上,直直的瞄準了對面的目標。由於燃火箭的鋒頭完全被油布所包裹根本無法及遠,所以士兵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氣來發射這樣的箭矢。雖然眼下他們離目標不過六十餘步,算得上是極近了,但為了能確保弓箭能夠準確命中,他們還是用力的將弓張得滿滿的——他們準備用直射來確保自己的命中率。。   紅色的焰光在黑暗中展現。它們隨著騎兵那執拿弓弦的手輕輕的一鬆,便如閃現於天的流星一般拖著耀眼的光軌朝糧草所在之處撲去。箭落火起。當炙熱的摩焰觸碰到易燃的油水之時,辟里啪啦的燃燒聲就隨著紅色精靈的舞動而起,灼灼的一下子就把幔布之下的糧食給燒著了。   「糟了!」瞅著火氣的龔都暗暗的叫道,他看了一眼臉色略略有些慘白的毛穎,語帶嘲諷的問他:「軍師,現在還不出動麼?你不是說對方不可能焚燒我們糧草的嗎?那眼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那是我們對事情的估計錯誤。」聽了龔都話毛穎輕輕的搖了搖頭,臉上的苦澀似乎更重了幾分:「我們還是小瞧了這些敵人啊。沒想到從荊州出來的他們,居然是用油來作戰的。」說著,他頹然歎了一口氣:「二爺還是趕緊發動吧。雖然不曉得眼下我們的佈置究竟還能給對方造成怎樣的後果,但無論如何都得拼一下了。如果能直接將他們嚇走,那麼我們眼下的損失就不會很大。如果不能,那我們今夜就算是一敗塗地了,需趕緊回安陽再多做準備才行。」   「哼!」龔都惱火的應了一聲,隨即派人下去傳達命令。   很快,早在兩廂埋伏以久的人馬衝了出來。當先一員戰將身披青銅重甲一副手中舞著一把長柄大刀,二話的就策馬直朝李晟、周睿這邊撞來,口中不住的喝道:「來將休得猖狂,你加爺爺在此恭候多時那!」——他正是龔都手下的第一勇將雷頜。只見他狀若猛虎,勢若奔雷,往著場上威風凜凜的一馳,卻自有幾分雄偉的模樣。   面對雷頜的挑釁,李晟和周睿的血氣都被激起了。他們望著直直朝這邊揚威耀武殺將過來的雷頜,手中的兵刃緊緊的一握,都爭著衝上前去。   「老大!讓我來吧!」周睿向李晟建議道。面對這個看上去還算有幾分本事的傢伙,他心中意動不已,怎麼也不想放棄這麼一個爭鬥的好機會。   「不需要!我正想活動活動呢!」李晟的臉上露出一絲邪氣的微笑:「小睿啊。這傢伙就讓給我吧。你難道沒看出他也僅僅就是氣勢不錯而已嗎?以後自有大將給你解決的,至於這個小蝦米嘛……!」說道這裡李晟突然頓住,然後猛地催動戰馬向前了幾個身位,拉開了和周睿的距離,這才說出了那頓住之後的話:「……就交給我吧。」   「老大……?」周睿在李晟突然頓時的時候就呆愣了一下,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拉不住李晟。見到李晟突出而去,他無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在後面大聲的喊:「小心啊。」   「小心?」聽著周睿的關切之語,感受著其發自內心的真實,李晟的心中不由得一暖:「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啊。」他想著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朝自己奔來的傢伙,瞅了瞅他臉上流露出的那種猙獰的神采,胸中的戰意更甚了。雖然對方真的很勇敢,但這種沒有實力支持的勇敢在李晟看來,卻是和愚蠢差不多。李晟在黃忠、魏延二人的熏陶訓練之下,眼光和身手都達到了一個較高的水平,而西陽的戰鬥又給了他以十分寶貴的經驗,如今出現在雷頜的面前已是一眼就看穿的雷頜的虛實,直接把握住了雷頜的弱點所在。他心中早已明白如何對付這麼一個虛有其表的傢伙了。   疾馳的戰馬背負著兩人迅速的接近。眼見將要交錯了,雷頜用力的劈下自己早已在頭上揮舞多時的大刀。鋒利的刀鋒在來自於刀柄的力量灌輸之下呼呼而下。那一副氣勢驚人的模樣似乎能在一順間將面前的一切切斷。事實上,這刀也卻是能做到這一點。畢竟刀的鋒利是真實存在的,如果用刀主人能更好的把握住出刀時機的話,那接下來的事情也許就能按照雷頜心中所想的那樣發展了。   然而……   雷頜感覺到了刀遇上了抵擋。那是一種非常堅硬的抵擋,就像是狠狠的劈在了巨石上一般,由刀鋒被抵擋處傳來的力道,令他的手隱隱的發麻。   「難道是被對方招架住了。」雷頜想著,心中略略有些驚訝與自己交手著少年的勁道:「真的挺強的。看來得多費一些功夫了。」他暗自盤算起來,但心中依舊沒有把這事情當作一回事。他以為這一回合就這麼交馬過去了。   但……   就在交馬而過的一瞬間,雷頜感覺到了自己後頸處傳來的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奇怪著,還來不及及有更多的反應,便聽得一聲巨響傳來,整個人便高高的飛起。在空中,他的眼睛向下,卻是十分清楚的看到了地上的異樣——一個無頭之人正乘著依舊奔馳不已的馬匹向前,那人身著一襲青銅重甲,手提一桿鑌鐵大刀,卻是如此的像自己。   「難道……」他不由得一驚,卻是再也沒有了知覺。   飄灑著鮮血的頭顱重重的落下,在滿是泥濘的大地上濺起一圈泥漿。那是帶著鮮血的泥漿,其中飽含著刺鼻的腥味。那點點滴滴的濺在了李晟的身上,讓他遠遠的望去,顯出幾許風塵,耀出幾分威猛來。   李晟用力勒住韁繩,將馬撥轉回來,手中的殘月輕輕的刺出挑起地上的首級高高的舉了起來,回身面對被自己剛剛那一擊必殺弄得微微有些發愣的眾人,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你們還要來嗎?」他問著,對像正是那些因為失去主將而由自慌亂不已得眾人。   此刻火已經在油上灼灼的燒起了。那桔紅色的明亮十分清楚的照耀著李晟那挺拔的身軀,明晰的將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清楚地顯現出來。包括他的微笑——雖然他笑得十分燦爛,但看在對面的那些黃巾軍士兵眼中卻直如惡魔一般。   「還要上前嗎?對方很可怕啊!」低沉的話語細碎的在陣中響起。黃巾軍中有相當的士兵都是汝南本地的新兵,原本就是沒經歷過多少戰陣廝殺的,平時雖然也聽說過世上的某個武將如何如何的勇猛,但卻沒有真正的見識過,眼下猛地一見如此地慘烈的局面,不由得一下呆住了,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作出如此的議論。他們已是有些膽戰心驚了。   「可怕什麼?這人也就這樣了,比起那關二爺和張三爺卻還差上幾分。」看到新兵如此輕易的就被下破了膽,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不屑一顧的說道。   「可你既然說他不怎麼樣了,卻為什麼還一直的後退呢?」新兵的眼尖一下子就看穿了老兵心中那十分的膽怯。   「你笨蛋啊!他再不怎麼樣總也是比我們這些人強。不小心翼翼地顧著點,難道還如木頭一般站在這兒等他們殺來嗎?」老兵理所當然的訓道。   「可將軍他們還在後頭呢。」新兵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極小極小,彷彿那蚊子的低鳴一般。   「所以我才要用這細碎的步子後退啊。」老兵明白的告訴他。   「……」新兵徹底的無語了。   如果說黃巾軍是一個大湖的話,那麼剛剛新兵育老兵之間的對話,便是這大湖裡一個小小的波動。雖然這波動本身並不足以讓湖面出現多少變化,但只要這無數的波動發起,卻依舊能讓一湖水變得動盪起來。士兵們小聲的議論,細微的後退,都變成一波一波驚恐的浪潮。他們彷彿是那被繃緊了的細絲一般,哪怕一根頭髮輕輕的壓上都會乍然崩潰。他們緊張的看著李晟,死死的盯住他,慘白的臉上微微有些變樣。   「人心浮動,心萌退意。」這短短的八個字很好的說明了黃巾軍士兵眼下的窘境。在這一場戰鬥中,他們是被撥給雷頜指揮的。毛穎原來是想利用雷頜的武勇來帶動整個部隊的士氣,讓他們能夠像真正的伏兵一般將對方擊退。這原本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計劃,但這計劃卻完全被雷頜這個人的愚蠢和不自量力給打破了。在雷頜身死之後,這一隊的人馬顯然已經陷入了群龍無首之境。眼下沒有立刻崩潰,已經算是很好了。   龔都和毛穎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趕到軍中的。這時李晟帶領著他的騎兵隊已經同失去了首領正處於慌亂之中的黃巾軍交上了手。兩百人隊伍猶如一把鋒利的尖刀一般在名為黃巾軍的大餅中肆意的縱橫著。他們並不在意多殺傷敵人,而在意自己隊伍的速度。用李晟的話來說:「速度才是騎兵最最關鍵的東西。」——他從來都是要求自己的軍隊保證有相應的機動力存在的。   眼下,黃巾軍的前隊已亂,中隊也有些不穩,龔都和毛穎兩人只得不斷努力的進行後陣及預備隊的工作。就毛穎自己而言,他原先是打算讓秦重做一個疑兵的。但依照目前的情況,原先的決定卻是不行。因此,他不得不讓秦重把自己的隊伍調出來,在這一陣的後頭再設一陣,以確保已方還有這一支最後力量的存在。   李晟是一個比較冷靜的人,雖然他有時候也會耍耍年輕人的脾氣,作出一些衝動的事情來,但在大多數時候他卻是冷靜的。在殺了雷頜之後,滿足了挑戰趣味的他將控制整個軍隊的事情交給了周睿,而他自己則一邊跟隨著大軍廝殺,一邊悄悄地打量著黃巾軍陣中的異動,好為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提供決定的依據。   此刻的雨停了,夜漸漸地回復了清晰,視野也因為火光的緣故而明朗起來。將整個作戰環境朝好的方向發展,這一切都給李晟帶來了不錯的條件。他冷眼旁觀著。對於黃巾軍陣中,龔都和毛穎二人的舉動,他看得一清二楚,並迅速明白來了兩人心中的打算。   「想用這樣層層迭迭的防禦來把我拖到消耗戰之中嗎?」李晟心裡盤算著,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真是可笑哪。我既然已經看出了這一點就不會上你們的當。今夜的結果到此已是差不多了。隨著這天空逐漸地恢復晴朗,我想也會有不少厲害的人迅速的明白過來,我們進攻的人數並不多。到時,他們若反撲,我們可是承受不了的。」他抬頭看了看天,心中已是作出了決定:「是該撤退了。」   「小睿,我們該走了。」心中既然主義已定,李晟便迅速的對自己的執行將軍說道。   「走?」殺得正爽的周睿聞言一愣隨即會意過來:「也確實該走了。」他並非沒有腦子的人,早已發現作戰到現在,自己的突擊能力以不像最初那般順利。「敵人的抵抗似乎有增強的跡象。在這樣下去,我們只怕會被他們圍住。」周睿很快的也看出了這一點。   「呼……吁!」他將手指含入之中口中,用力的一吹,卻是拉起了一個響亮的號子。因為是輕裝而來,士兵們的身上除了各自的武器裝備之外並沒有帶任何東西。因此這樣很有些草莽風味的口哨便暫時取代了銅鑼戰鼓的作用,成為李晟眼下用來命令全軍的信號。不過,這個信號李晟自己發不出,他只能讓早已熟悉了這個周睿來代表自己發佈命令。   號子尖細而悠遠的響起。原本一直在陣中只想著往前衝的士兵不由自主的打了一激靈,迅速的從那滿是殺意的境界中回醒過來。雖然他們中還有些人依舊念念不忘那血熱的殺場,但他們卻非常明白,這號子是號令他們的回軍的命令。他們自是不能違背這樣命令,便只好在這萬般的無奈之下,用力的殺出一條回歸的血路來。反正身後的敵人也不是太少,總算也讓他們稍稍的過了一把手癮。   騎兵迅速的退去,急急的消失在黑暗之中。他們來時如雷,去時如風,讓龔都和毛穎兩人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又有一些遺憾:「這些人太精了。一旦發現目標完成了差不多便撤退,連一個翻盤的機會都不給自己。這真是可怕啊。」他們兩個原也想過利用自己在兵力上的優勢將對方的人馬全數陷到自己的包圍之中從而一口氣殲滅他們,但他們不曾下過對方竟然如此的滑頭,居然在自己兵力剛有些許動靜的時候便迅速的撤離,很快便逃得無影無蹤。   「怎麼辦?」望著就此離去的身影,龔都苦笑的問著毛穎。他不敢再小看這個原先被他認為可以一戰而勝的對手。畢竟對方於今夜表現出來的膽略和機謀都讓他覺得恐懼。「雖然他們現在還是默默無名,但他們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卻讓他們有了出名的可能。我們可能真的是惹到了一個不該惹的人哪。」龔都倒吸一口涼氣,頗有些心煩意亂的想道。他自己頗有幾分煩躁,就十分險惡的想將這邊剩下來的事情全都甩到毛穎的手上。所以,他那樣問了,並靜靜的等候著毛穎的回答。   「還能怎麼辦呢?」毛穎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們都是騎兵,而我們根本就沒有成建制的騎兵。要追,我們是追不上他們的。眼下,我們所能做的也就是盡快的撲滅這裡的大火,統計出今夜的損失,重新安營立寨,並讓安陽那邊給我們送來新的物資了。我們有必要在這裡修整幾天,好好的提升一下士氣。」   「行,一切都交給你了。」龔都狡詰的一笑就此借驢下坡的將這事情推給了毛穎。當然他的理由也是十分充足的:「你知道,我只是一個莽人,是做不來這些細緻的活兒。把它們交給我,只怕會讓這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我明白。」聽了如此充分的理由,毛穎只好答應下來。   他是被迫的,但這被迫的事情他卻處理的很好:   首先,他收攏了自己營中的殘兵。他沒有怎樣的安慰他們,只是睜著眼睛瞎說:「你們做得不錯,很好的完成了我的計劃。現在敵人已經被我們嚇走了,我們已經取得了勝利。」之類的話。雖然這樣的話毛穎自己也是不相信,但他卻認為自己必須要這樣說。因為崩潰的低沉已經在士兵之間瀰漫,若不迅速的想到解決的辦法,只怕自己的這些士兵就惶惶如驚弓之鳥日日而不可自已,這絕對是一場惡夢,無論對士兵還是對將軍都是一樣的。毛穎試圖解決這樣的困境,便第一個想到了這樣的辦法「說謊!」——他要消除在眾人心裡那顆失敗的種子。   無可否認他的口才也算是不錯的。經過了大約小半個時辰的激昂演講,他手下的士兵大抵都相信了他所說的事情,士氣略略有些回復。至此,他認為這些這些士兵可以使用了,便一邊派人整理營地,一邊則讓人去收攏約束前營人馬,令他們按順序進入到這後寨來,計算各自的損失。   在一支沒有戰敗之喪氣的軍隊維持下,這些事情很快的完成了。毛穎讓那些將領將營地從低沉的谷地裡搬到兩邊的山丘上,以龔都軍立寨語北丘,其餘人等立寨於南丘之勢來安定中那些從屬兵不安的心。他讓各營的士兵伐木建營,力圖把整個營地見得高大牢固起來,進一步讓士兵有更安全的感覺。   雖然他也知道讓保證士兵有安全感似乎是一件不怎麼光彩而且好笑的事情,可眼下沒有任何地辦法來讓這些士兵重新變得勇猛起來啊。經歷了數天連續不斷的大雨,士兵們早已無法忍受這樣的環境,他們的士氣本就是一天天的低落下去,而剛剛的那場窩囊的戰鬥,更是讓他們連逃跑的想法都有了。   「如果這次攻來的敵人兵力更眾一些,持久作戰能力更強一些,只怕他們真的會就此潰散千里而逃。」很快毛穎從這些黃巾統領對剛剛所遭遇之敵人描述中明白了這一點。這不是一個好笑的事情,當整個殘酷的局面擺在毛穎勉強的時候,毛穎才驚訝發現他自己對汝南的這些黃巾眾將實在是有些高估了,而且不是一點半點的高估。   「就憑這些兵將的素質,怎麼可能……」毛穎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利用龔都的名義把這些人召集起來,本是想大約的瞭解一下前營的事情和敵人的大體情況。可眼下,他卻發現自己實在瞭解不到什麼。不是這些人不肯說,而是他們說得太多太多,簡直成了一個吹捧敵人的大會。   這不是明顯得「長敵人威風,滅自己士氣嘛!」毛穎越聽越是有些喪氣,他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被這些人的話所感染了。   「夠了!」龔都的一聲斷喝將這些人的話全部打斷了。看他那滿額頭青筋暴起的模樣,就明白,他也非常不喜歡這些人對敵人的吹捧。「我不想再聽關於敵人的種種。否則敵人還沒打來,我就被你這些人嚇死了。」他嘲諷的望眾人,冷冷的說道:「既然你們一說起這個就停不下來,那就不要說了。你們只需將各自的軍隊受損的情況,匯報上來就可以了。」   「是……」面對龔都著不冷不熱的嘲諷,感受著他話語中所蘊涵的惱火,自認形勢還不能與之抗衡的眾人老實的選擇了低伏。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地站起,一點一點的將情況報了出來。雖然還不是非常具體的,但大概的損失情況卻能迅速的得出:在今夜的戰鬥中,全軍包括龔都所部,陣亡了近一千人,受傷的大約在兩千左右。這其中很多不是由洪水本身造成的,而是因為洪水來臨之時的混亂而引起的自相踐踏所產生的結果。在死亡的士兵中,除了龔都所部大都是因為作戰而陣亡之外,其他的部隊卻是被踩死的比淹死的多。   「你對這個怎麼看?」對於這樣的情況,在大帳內龔都並沒有發作,他只是等著眾人散了,便直接把問題交給自己的軍師。他無法解決這樣的問題。   「軍隊要大整!否則,我們終究也只是汝南這一地玩這窩裡鬧的把戲了。」毛穎十分堅決的說道。   「什麼時候整?」龔都問他。   「最好是現在。」毛穎想也不想的就作出了回答。   「現在嗎?我看不行。我想還是等這戰打完以後再說吧。」龔都想了想,終究還是搖頭。他依舊不想放棄眼下的出征。   「打完這一仗?」毛穎深深的歎了一口,卻是什麼也不說了。 第三卷風揚 第十章 連擊(全)   統計損失的事情同樣在李晟這邊的營地裡進行著。   從敵方的後營退出回到自己的營地,李晟便同自己的步兵匯合了。他仔細的打量與自己分開作戰的步兵兄弟們,見他們雖然風塵僕僕,臉上總是有些許疲憊的存在,但士氣還算高昂,似乎並沒有遭受多少損失,便開心的笑了起來。他一把抓住大牛和羅照的手,十分親熱的將他們引到自己的帳裡。   「我們這邊進行的還算順利。不知道你們那邊做得如何。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我剛剛看了你們的隊伍,好像並沒有多少損失的模樣。這實在讓我高興。我們現在於敵後作戰,保證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眾人剛一落座呢,李晟便開始了對今夜戰鬥的總結。他首先對眾人能夠安全的歸來表示滿意。緊接著他便開始詢問今夜作戰的情況了:「仲明,你那邊步軍的戰況如何?」騎兵這邊他是自己的參與的,其情況怎樣他自己心中有數。因此他眼下關注的首先是自己的近衛隊和步軍。   「今夜的戰鬥步軍和近衛隊配合的很好。他們完全按照主公所制定的以步軍惑敵,以近衛軍擊敵的方案進行作戰。因為是混戰,具體殺傷了多少敵人已經無法統計,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給敵人造成了巨大的殺傷。由於我們是在洪峰過後對敵人進行攻擊的,因此我我們根本就沒有遭遇到多少抵抗。故而損傷不是很大,只有十二名短兵受了一點輕傷,而無一人陣亡。如果依照主公昔日所制定的作戰標準而言,我們今夜的戰鬥可以說是大獲全勝了。」羅照在這軍事會議上總是擺出一副不言苟笑的模樣,他在李晟的要求下十分平靜的向眾人報告了今夜戰鬥的大概。那是不含任何感情的訴說,讓人乍然一聽還以為他說得是別人的事情呢。   聽著羅照這近乎冷漠的匯報之音,眾人都不由自主的將其那無情的語氣濾掉,而只記得其中的內容。這些內容令他們高興,臉上的悄悄地浮起笑的顏色並十分迅速的深刻在了臉上。今夜他們是勝利者——這本身就是值得慶賀的。   「你們的情況和我們這邊遇到的差不多。雖然我們這邊遇上了似乎有點水平的對手,但那並不影響我們取得勝利。敵人究竟是怎樣的水平,我想經過了今夜的戰鬥,你們都應該有一點明白了。他們與你們相比,就好像那小孩與大人一般。所以戰勝這樣的敵人,就不必有多少高興可言了。其實我倒希望你們這樣的表情是出現在我們打敗曹操之後呢。戰勝一個垃圾的敵人並不值得高興,只有戰勝前者才是值得我們慶賀的。」李晟看著眾人那笑到隱約有些陶醉的模樣,微微的搖了搖頭,輕聲勸慰他們。   「是……主公!」眾人一聽李晟如此說,登時意識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們被李晟的理想所震動,紛紛站起生來向李晟保證道。雖然誰也不敢肯定今日的保證他們日後究竟能不能真的做到,而一點也沒有忘記,但至少在這一刻他們卻是真心實意的感動著。   「好了……」李晟將雙手往前虛按,示意自己的手下先坐下來:「這一次的出擊我們無疑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但這樣的成功對於敵人來說還是能夠忍受的。無論今夜我們殺傷他們多少人,終究也不會讓他們產生放棄的想法。雖然他們也可能會害怕,會想退卻,但他們更有可能想徵兵,想堅持。在遭受了一次的損失之後,他們再怎麼愚蠢也會想到加緊自己營地的防禦。他們很有可能會在原地修整,這讓我們今後難以繼續對他們本隊進行攻擊。所以,我們需要換一換思路了,我們不能只把目光盯在這一條大龍身上,我們必須想辦法在其他方面給他們一點厲害瞧瞧。」   「其他地方?」眾人聞言不覺得一愣。   「你們知道敵人遠征出來的敵人,除了他們本身以外,最要緊的地方是哪裡嗎?」李晟微笑著問他們。   「主公莫非想以安陽為目標?」負責情報的羅照迅速的反應了過來,按照自己所掌握的情況試探著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正是。」李晟用力的點了點頭。   「不可!」周睿聞言臉色一便,連連擺手道:「主公,這萬萬不可啊!」他說得十分急切,想來是真的在意這件事情。雖然周睿和周力,宋德幾個在與李晟獨處的時候是以「老大」來稱呼李晟的,但只是因為四人之間的關係十分要好而已。一旦出席這樣正式的軍事會議,除了個性憨直的周力之外,宋德和周睿都與大家一般稱呼李晟為「主公」。對於這個,李晟可是不滿意的很,然而在勸說了周睿、宋德幾次無果之後,他便再也不提了——因為兩人強烈的反對這一點,甚至說出了非要如此則恩斷義絕的話來,讓李晟為之頭痛。為了不讓這樣的「小事」影響到幾人的關係,李晟只好順從之。   「為何不可?」李晟微笑著問他,完全無視周睿那著急的模樣。   「主公難道不曉得安陽自為黃巾軍糧草重地之後,便有大量的黃巾守於此地,將之鑄成了一座鐵城麼?」周睿一急,額上隱隱的滲出汗水,他連忙的勸說著李晟:「以無備而攻有備,這戰如何能打?就算是強攻,我們眼下也沒有強攻的兵力啊。」   「可是對眼下的我們而言,只有攻取安陽,焚燒掉安陽的糧草,才能用力的打擊黃巾的存在。黃巾也是人,他們也要吃飯的。」李晟表面上依舊堅持著,心裡卻因為周睿那進張的模樣而笑著。「捉弄人的感覺真的不錯。」他這樣想著,嘴角卻是微微的翹起。   「主公在笑?」聽了李晟的堅持覺得有些自大了的羅照注意到了李晟嘴角邊這細微的舉動,他心中對此不由得一愣,轉而回想起李晟平時的為人來,心中頓時有了想法:「莫非主公眼下只是在試探或是做玩笑什麼的?他對攻打安陽早已有了定計?」想著他更加的端詳起李晟來,發現自己的這位主公眼下竟是那有若淵持的平靜,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他悄悄的看了周睿一眼,發現這位被主公捉弄起來的將軍還在焦急萬分之中,便有些不捨,有意為他解圍了:「主公莫要賣弄關子,您不見周睿將軍已經有些驚急了嗎?主公乃是高才,還請將實際的方案告訴我們,也好一解我們心中的疑惑吧。」   「……」被人說破眼下這不好的打算,李晟不由得一陣尷尬,他直接卡在了那兒一時間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麼才好。良久,才稍稍的回轉過來,傻笑的面對這羅照:「仲明,你怎麼偏偏就看出了呢?」   「嗯……?」在羅照說出那話之後,便與李晟一般陷入呆傻的周睿聽到李晟如此一說頓時瞪起眼來:「原來自己都是被人玩了啊?」想著,他心中的怒火不由得騰騰的升起來,臉上已隱隱有幾許黑條浮現。「老大……」周睿難得的在這眾人面前稱呼李晟了,這本來應該讓李晟歡喜的,但眼下誰都明白周睿這不是對李晟的親暱稱呼。「你劃下個道道來吧。」周睿鼓著嘴小聲的嘟囔著:「怎麼人這樣呢?」他才十幾歲,生得自是一副臉白唇紅的英俊模樣,眼下這一耍起脾氣來,讓人看了直以為是哪家的小鬼再那兒鬧彆扭呢——這也無怪,誰叫他長了一副娃娃臉呢。   「好了,好了。」李晟臉厚著打了一個哈哈,將這尷尬的事情一帶而過。然後他收起了玩笑的顏色,變得嚴肅而神秘起來:「安陽是一個對我們來說難以從外部攻破的城池。但我們卻可以用一些別的手段,讓我們安全的進入到安陽之內。到那時,我們要拿下安陽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需曉得任何堅固的堡壘都是被人從內部攻破的。」   「內部?」周睿抓了抓自己的腦袋,還是有些會意不過來:「怎麼從敵人的內部攻破呢?」   「我不是都說了嗎?可以用一些別的手段混到安陽城去的。畢竟汝南黃巾存在地山頭那麼多,誰也不知道這裡盤踞著多少勢力不是!」李晟微笑著瞇起了眼睛。   「主公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用黃巾賊的身份掩護我們進入安陽城?」話說到這裡,連一向憨直的周力都明白過來。事情往往就是這麼簡單,只要一層薄薄的紗窗捅破,幾乎每個人都能現出一個合理的所以然來。   「就是如此。」李晟微笑著摸了摸自己只有一些鬍子渣的下巴。   和現在的人不同,在未來生活過的他,總有些不適應留著鬍子生活。以往在家的時候他都是小心翼翼地修整著自己的鬍子,盡量不讓它們在自己白皙的臉上長得太長——這多少也是一種與眾不同的愛好吧。他一向都習慣了如此,只是在這樣故作深沉的時刻,他卻感覺不到了那份適意。   「莫非只有長鬍子的人,才能擺得出深沉麼?」他頗有些奇怪的想著。   這只是一會兒的發楞罷了。被李晟那一通話弄得有些沸騰的手下們都紛紛思考著李晟所說那點的可行性,根本就沒有注意自己的主公在發呆。即使一向很注意觀察李晟的羅照,羅仲明也是如此。   「未知主公打算先朝哪裡入手呢?」一會之後,議論聲漸漸地低了下去,想來眾人已經達成了一個大概的共識,他們示意自己的代表羅照向李晟提出這樣的問題。   「不知道。」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說實話我也只知道要這樣做。至於在這個方向上的具體行動如何,我卻是一點也不曉得的。一切隨機應變吧。汝南多山,我想我們只要往北走,進入這山區總會找到我們需要的機會。」   「……是這樣啊。」聽了李晟的解說眾人都有些理解。雖然其中的羅照認為李晟想北入山區並非單單為了這一點,但李晟既然不願意說,他也無法提出自己的疑問,只要暫時將這疑問放在心裡,等待以後再說了。   「那麼……大家就先下去休息吧。現在大約是寅時,天亮基本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情。我希望大家能稍稍的休息一下,等天一亮我們就必須迅速的轉移。我不希望我們在這兒的蹤跡被敵人發現,那對我們來說將是一個天大的麻煩。」李晟沉穩的下達了命令,他掃視了帳內眾人一眼,發現他們的臉上確實有著掩飾不住的疲憊,不由得輕輕的歎謂了一聲:「雖然這對大家來說是有些困難,但我希望大家還是能夠堅持一下。這也是為了我們所有人的安全。」   「是!」眾人都齊聲點頭說道。他們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李晟的苦楚和無奈。就距離而言,他們現在離敵人確實有些近了。以前是因為下雨敵方候斥的偵察受了很大限制才有了這兒的安全,可眼下雨已經停了。若再呆在這兒不走,只怕真的會引起敵人的追擊,讓自己的隊伍受到更大的損失。畢竟敵人以他們在兵力上的優勢,確實可以輕而易舉的抹殺自己這些人的存在。   事情就這樣最終確定下來。兩個統兵的將軍周睿和周力迅速的離開這營帳下到部隊裡去了。雖然李晟要求他們現在就去休息,但被要求現在的人裡卻是沒有他們存在地。作為軍隊的長官,如何安排士兵休息好卻是他們的事情。當然,這些士兵平時都有專門的後勤官員負責,但是在眼下他們卻必須自己來處理。因為這一次,並沒有隨軍的後勤人員跟隨著。   一個時辰之後,天微微的有些朦朧了。李晟的隊伍拔營而起,向北行去。當然,他們為了保密並沒有忘記將整個營地破壞掉。在一陣「乒乒乓乓」之後,他們留在那兒的只是一個殘破的廢墟,除了可以證明這兒確實有人呆過以外,並沒有別的什麼線索留下。李晟是一個極小心的人,他甚至安排了一支專門的人手來進行處理人馬行進軌跡的工作。他並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去向。   一路北行了幾天,李晟的隊伍已經進入了大山之中。這是一片幾近荒涼的鬱鬱之地,在山裡走了三天,李晟也只遇上三處人家而已。   「到底有沒有走錯路?」周睿看到如此荒莽的山林,不由得詢問李晟。   「我都有派出騎兵偵察啊。他們說這樣走確實是往北的。」李晟顯得十分無辜。   「往北,這確實是往北。可是主公你到現在都沒有一個目的地嗎?山很大,我們即使在這裡轉上一月也未必能走遍這兒啊。」周睿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主公你究竟想去哪裡呢?」   「去汝南。」李晟答道:「我想去那邊看看。」   「為什麼要去那裡?汝南,那可是劉辟的老窩啊。若說是為了深入敵境的話,那也深入得太多了。」這下子不單單是周睿了,就連羅照也覺得李晟得這個決定太過瘋狂了。   「沒什麼。」李晟笑笑並沒有直接給羅照一個回答,反而問了羅照令一個問題:「仲明可知現在汝南有什麼大事發生嗎?不一定要和我們有關的。」   「這個嘛!」聽李晟猛地詢問自己,羅照不由得愣了一下,安靜下來回想起自己腦中的資料。過了一會,他抬起頭來平靜地望著李晟。「倒是有這麼一件事情,不過和我們真的是沒有什麼關聯的。雖然這事情和劉辟、龔都有關係。」羅照從容的說道:「我聽說劉備來汝南了,其目的是為了說服劉辟和龔都加入袁紹的陣營,由汝南發兵攻打許昌。」   「什麼?」聽羅照說起這個消息,跟在李晟身邊的周睿不由得一驚:「你說的那個是和曹操煮酒論英雄的劉備麼?聽說他可是一個愛民之人哪。不過,他不是去了河北麼,怎麼會來汝南的。」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羅照輕輕的搖了搖頭:「……也許是袁紹命令他的,他眼下不是在為袁紹辦事麼?」   「並非如此!這件事是劉備自己要求的,他不敢再呆在河北了。」李晟搖著頭輕聲說道:「他覺得自己在河北有生命之憂。」   「怎麼會?」羅照不由得大驚,他並沒有得到這方面的情報:「袁紹大人不是很看重劉備大人嗎?怎麼會這樣?難道他不曉得有劉備大人在他那邊對他的名聲很有幫助嗎?雖然劉備大人說服不了更多的名人高士,但他卻能掌握最基本的民心,這一點對他們袁家在河北的統治應該是很有利的。像袁紹大人那樣厲害的不至於連這一點都看不出吧。」   「不!」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袁紹並非看不出這個,然而正是因為袁紹看出了,他才對劉備不放心。劉備是什麼人,他是連曹操都佩服的人。劉備有名聲,有人望,也有才能,對於一個君主來說,他是一個人才,如果能收服他,無疑對其自身勢力的發展有很大的好處,但他卻不是那麼好收服的。也許曹操最有可能收服他,但是曹操自己對天下的野心,阻止了這一切的發生。劉備是出身漢室,他很重視漢統,但曹操為了自己的利益卻蔑視漢統,這一點讓劉備有了背叛曹操的念頭。他投靠袁紹是迫不得已的,不過,他也只想暫時在袁紹那兒呆一下罷了。袁紹同樣也是有著自己的野心,因此,他也不可能得到劉備的臣服。再加上袁紹這人在個性上的問題,如『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往義』,『喜歡阿諛奉承』,『手下謀士爭鬥不已』等,使得劉備明白的看出其最終是打不過曹操的。因此劉備判斷再跟著他是沒有任何前途的。於是,劉備便想著離開了。只是離開之後需要有一個落腳之地,劉備似乎認為這汝南是他南下的最好地方。」   「原來如此。」聽著李晟的分析,眾人都不禁露出瞭然的神色。只是,羅照在認可李晟觀點的同時,心中還有一些疑問:「答案無疑是要有條件才能作出的。我並沒有接收到主公所說的那些事情,那麼主公又是從哪裡明白的呢?」他想開口詢問,然而話到了嘴邊卻又變成了這麼一句:「那主公為什麼又要前往汝南呢?」   「因為我想見見劉備,看看這位名滿天下的英雄究竟是如何的。」李晟微笑的說道,眼中露出神往的模樣:「我料得劉備在汝南必站不住腳。因為汝南離許都實在太近,若曹操明白劉備在此,必然會起大兵而來。雖然他要與袁紹對決,但那並非一時半刻可以解決的,而劉備在汝南地威脅對曹操而言無疑比袁紹要大的多。若真出現這樣的情況,我想劉備必然不能抵擋,他會想再找一個勢力投靠的,而離汝南極近的荊州顯然是最好的結局。以劉備的身份是可以同劉表大人搭上的,到時我們必然要共處,遲早都要做好關係。既然如此,倒不如現在就和劉備處好一點,順帶著利用劉備關係讓劉辟更容易接受我們和談的條件。」   「劉備和劉辟有關係嗎?我怎麼都不知道?」聽了李晟的言語,周力愣愣了半天冒出了這麼一句來,還說得十分搞笑:「兩個人都姓劉,莫非他們是遠親。」   「去……」李晟笑罵著對周力做了一個踹腳的姿勢,「這兩個一個是皇叔一個是盜賊,怎麼可能有親戚關係嘛。」   「那他們是什麼關係呢?」周力憨憨地問道。   「合作關係。」李晟微笑著說道:「現在黃巾軍已經不吃香了。在山裡呆了這麼幾年,他們都已經厭惡了這種艱苦的被人視為賊的日子。他們想走出大山,想獲得一個名分。前幾年曹操在山東作的事情,無疑給了他們一個希望。無論是張武、陳孫還是劉辟、龔都他們都希望投入某一個英雄的陣營而得到世人的承認。於是,張武、陳孫來了荊州,他們本來想去投靠江東的,但卻被我們害的留了下來。劉辟、龔都雖然沒有露出迫切的想找人投靠的想法,但一個真切的機會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也會心動的。劉備眼下的實力非常的弱,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有。如果投靠他,儘管有很大的可能是與他一同毀滅,但同樣也有成為他手下核心的主力而飛黃騰達的可能。這是一個大風險的事情,劉辟眼下只怕也在選擇著。不過我看他很可能徹底的倒向劉備。畢竟,劉備有宗親的名聲,又有過人的能力,而且他和他兄弟的大名,在黃巾軍中早已是威名遠揚了。」說道這裡,李晟頓住了。   「快說……」眾人催促道:「我們還不曉得為什麼利用劉備的關係劉辟就會接受我們的條件呢。」   「很簡單啊。」李晟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看了策馬行在自己周圍的眾人一眼,甩了一個「你是白癡的臉色」給他們,然後繼續的說了下去:「劉辟想成為劉備的手下,那必然要聽出劉備的吩咐。而劉備是一個愛民之人,姑且不說他這愛民是真是假,只是他要保持自己那一個愛民的名聲,那他必然要對劉辟有所約束。如果我們在這樣的情況下,提出讓劉辟不再襲擾西陽的話來,來劉辟很有可能會答應——其實他們不答應也是不成的,在劉辟成為劉備的手下之後,他們首先面臨的就是曹操的攻擊,他們是不能不把自己的兵馬集合起來應付過這一關的。不過,我看還是要事先和劉備說說才好。」   「嗯,是這樣!」眾人很理解。   「不過這兒離汝南還有好遠呢?我們不能就這麼偷偷摸摸的過去啊。那樣的話補給會不夠的。」周睿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補給不夠的問題,我想可以用掠奪來補充。從這兒往汝南,一路上多得是山寨,多得是山賊,打劫一下他們,總會夠我吃到汝南的。」李晟搖搖頭說這並不是一個問題。   「可那樣的話……」周睿似乎想解釋什麼,但他卻是自知有些理虧,聲音迅速的小了下去:「這不是太累了?只怕趕不上阻止龔都攻打新息的事情。」   「那就告訴黃忠魏延兩位師父我們現在的決定,讓他們務必受到我們回來的那個時候吧。只要他們能將手中的軍隊保持到這個時候就可以了。至於新息城,讓他們在百姓撤出以後,想放棄就放棄吧。城池再怎麼重要,也沒有我們的人重要。」李晟想了想說道。   「是!」羅照點了點頭,迅速的將李晟所說的命令記錄了下來。在這次分兵的別動隊中,他這個情報官事實上還承擔著傳令官的職責。   「是不是要告訴他們,我們大約會遲多久回去呢?」他提醒李晟道。   「多久?」李晟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說道:「大約是一個月吧。具體的還得看情況決定。畢竟我們是深處於敵境,很多事情是說不准的。」說著,李晟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他還有一個目的沒有說出來:這一次往北,他除了想去汝南見一見這位被歷代君王都視為仁主,卻又被現代人罵作虛偽的劉備之外,還想試著收取一個將軍的心。他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只要過了這個時候,他只怕只能坐視其呆在劉備的帳下,建立其歷史上早已熟悉的威名。那也許是那將軍的路,對劉備而言也是十分不錯的,但對也有著稱霸天下野心的李晟來說卻是他最不願意見到。他認為那是一個好將軍,是一件「好東西」,而「好東西」往往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趙雲……雖然現在收服你很有些困難,但我多少還是要一視。」李晟抬頭望著天,眼裡透出無比堅定的光芒——雖然這目的對別人而言似乎有些不可理喻,但對李晟自己來說卻是一個必須解決的心結。 第三卷風揚 第十一章 旅途(全)   月明星稀,萬物寂賴,當黑色的蒼茫籠罩著這片漫漫數百里山嶽的時候,一切鮮明的顏色都變得朦朧起來。那鬱鬱蔥蔥的山林,在黑幕月華之下變得幽深寂靜,令人總是聯想起一些並不好的東西。古人總有天地鬼神之說,儘管自漢武以來,遵從儒家,隱有「子不言神怪力」之語,但鬼神之道依舊沒有禁絕。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種種山林精怪的傳說總還有人相信。那流傳於鄰里朋間的可怖,讓山裡人紛紛視黑夜的山林為畏途。如果不是有決然的必要,如果不是有眾多人結伴,他們大抵是不會在夜裡行走的。這一點,即使是佔據了山頭的黃巾大軍也不曾有絲毫的例外。每每到夜裡,山上營寨裡的眾人便早早的閉門不出了。   這裡的眾人都視夜裡的山為畏途,長久以來都忽略了夜裡巡山之舉。這使得李晟等人得以悠哉游哉的在這夜裡的山中行走,在不曾驚動眾人的情況下,直接摸到了山寨的柵欄邊上。望著在山寨木牆上來回巡視,卻是對已到眼下的危險完全不知的黃巾士兵,李晟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絲帶著嘲諷的微笑:「今夜我們是贏定了。因為我們是有算對無算。」李晟想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本和印泥,他用自己的手沾著印記在本本的上頭種種的按了一下,於那七個手印之後又增加了一個手印——這是這一段旅途的第八個手印了。   對於李晟來說,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計劃進行的。他們一路往北倒是十分順當地朝汝南前進。雖然在十天以前,隨身攜帶的軍糧便已經告罄,但李晟卻從那時開始對汝南山區的一些小型的黃巾營寨進行了「掠奪」。這一來是補充自身隊伍說需要的補給,而來則是通過在山裡林間的一系列的實戰令自己的近衛隊得到更多的經驗。李晟的近衛隊可是他按照心目中的特種兵模式打造,李晟也有意讓他們來承擔特種兵的任務。   攻營拔寨這是李晟交給他們的任務。雖然這其間也有手下人馬的配合,但李晟自己卻是不說的。他不說,也不讓羅照說,只是一味的讓周力和周睿這臉兄弟配合著做。李晟是有意培養他們成為自己手下大將的。畢竟,隨著將來地盤的擴大這方面人手的需求實在是越來越多。與其到了那個時候為自己手中人才的缺稀而頭痛,倒不如從現在開始就有意的培養他們。而且似乎長期培養起來的武將才是最得君主信賴的。   輕輕的揮了揮手,周睿示意自己的兄長和身邊的幾位隊長靠攏過來。他悄悄地一瞥,站在自己不遠的地方卻像外人一般什麼也不理會的主公一眼,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   「主公還是不願意指揮我們麼。」他微微一歎。他自是理解李晟的想法,也知道在親自指揮了這幾場戰鬥之後自己已經有了不少的長進,但不管怎樣他也還是一個未滿二十的少年,心中雖然有那許許多多建功立業的想法,但要讓他真的獨立承擔如此重要的責任,他還是有些不安。這一點就算在幾次戰鬥取勝之後,他也沒有任何地改變。   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上一次取得補給是三天前的事情了。雖然在山寨裡獲得了許多,但李晟卻不讓他們全部帶走。他只交代他們帶上三天的口糧而已。至於剩下的東西則在他的命令之下被掩埋起來。眾人並不曉得李晟為何要這麼做,但他們卻十分清楚地明白這樣做的結果卻是讓自己的肚子時時刻刻都有危機的可能。於是,按時攻打一個山寨便成了十分必要的事情,總不能讓自己餓肚子吧。   「這一次我們還是按老辦法分配吧。從這裡通往山寨的坡並不是很陡,以我手下騎兵的載重還是可以沖得上去的。所以,還是由我來承擔正面衝擊的任務,你們則先行圍在山寨的左右對山寨木牆上的敵人進行壓制。我想在這樣突然的情況下,是沒有多少人可以躲避你們手中飛刀的。」周睿低聲的作出了決定。他把自己的兄長和手下的隊長們召集過來,說得就是這麼一件事情。在經過了一次又一次的實踐之後,周睿對如何攻打像這樣安於山嶺之上的營寨心中已是頗有心得了。   「你看這樣如何?」說完之後,周睿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兄長。   「沒問題。小弟你的腦袋原來就比我好使。一切就由你決定了。我麼,只要有仗可打就成了。」周力虎虎的說道。他臉上始終掛著憨厚的笑容,讓人一看便從心裡對他放心起來。   「這樣可不成哦。」清晰的聲音從一邊傳來,原來站在一旁的李晟依舊注意聽著他們這邊的決定。「大牛,你就真的不想成為號令三軍的統帥嗎?」李晟笑著問他。   「想啊!怎麼不想呢!可是我自己知道我是什麼料的。」周力說著聲音一下子低沉了下去:「不過老大不是常說才智過人之人比武勇之輩要強上許多嘛。說到功夫我自認有信心和小弟一比,但論才識我卻自認比不上小弟了。」   「呵呵。」李晟依舊笑著,臉上和藹的顏色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看來是我的話誤導你了。你說得沒錯,在機謀上你卻是比不了小睿,但在決斷上你卻比小睿卻要強上許多。只要身邊有人幫你出出主意,我相信你可以做得非常出色的。也許也有成為將將之才的可能。所以,我並不希望你因此而自卑。眼下你固然是要呆在我身邊保護我的安全,但這也只是眼下而已。只要我們的勢力發展了,像你,像小睿,像宋德,我都是想讓你們成為一方之強的。畢竟,你們都是我最親信之人。」一番訴說之下,李晟竟直接向周力、周睿兩人吐露自己的心扉。他希望他們能更努力一些,更加迅速的成長。因為李晟已經越加感覺到目下時間的緊迫。   「多謝主公(老大)的栽培。」雖然稱呼因個人的個性有所不同,但是在這一刻,他們對李晟的信任而作出的反應卻是相同的——他們同時躬下身去。自李晟從他們的義兄之上又加了一個主君的身份之後,原本純粹的感情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變化。而從那時起,他們大都試著從別人哪裡學習在這種新關係之下的作為。   「謝什麼呢?我們是兄弟啊。」李晟笑著擺了擺手,示意周力、周睿兩人不必如此:「好好的打上這最後的一仗。過了這裡我們離汝南已是不遠了。」說著他輕輕的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其中的信任自是讓兩人感動不已。   待兩人重新站直了身子,李晟又踱到另一邊去。這兒指揮的舞台他是留給了他們,至於下面戰鬥的精彩與否,那無疑便是由他們來決定了。   「諸位,我們得準備了:各自奔赴預定之地後,默數一百二十息後即可視情況開始進攻。」周睿大聲的號令著。他見李晟走遠,便明白今日的主角依舊是自己。眼見手下的眾人都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兄弟二人目中隱有企盼之色,就曉得此刻的戰事不能再拖,須及早下達命令了。   命令既已下達,眾人便從林中散去,前往各自的隊伍所在。   周睿向外走卻十幾步,卻是離開了樹林來到那大道之上。雖說是大道,也不過一丈寬許,可供三馬並馳的土路罷了。這是一條直通往山寨門前的直路。之所以直,原本就是為了防止敵人的偷襲。只是眼下在夜裡,天已然黑卻,縱然站在木牆的上頭也是看不太清楚的。   周睿安坐與馬上,抬眼望著黑暗中那看不見的寨門所處,深深的吸了一口,平靜下心來,默默的等待前進訊號的傳來。他給自己定下的任務,便是在近衛隊奪取山寨木牆將寨門打開之後以騎兵的快速正面衝擊敵營,給敵人以最大的傷害。雖然自己進攻的第二波次,但以騎兵的衝擊力和破壞力無疑能擔待得起主力的稱號。在他前面的近衛隊是攻擊的先鋒,而他之後步兵隊則是掃尾的人馬,只有他帶領的這群人則是這場戰鬥中最嗜血的利刃。   等待總是無奈。雖心中早已有了準備,但面對這四下裡的寂靜,隱藏於黑暗中的眾人總是有些心煩。對於黑暗的恐懼無論敵我都是一樣,當周睿這邊正屏息於黑暗之中等候著出擊的同時,他也擔心著敵方會不會有什麼高明之人一眼看破了這一切。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李晟經常告誡他們的事情,令他於眼下越發的謹慎起來。在這戰前的時刻,即使膽大如周睿著也不禁用隱隱有汗水滲出的手掌緊緊的攥住了長長的鐵槍。   過了也不知多久,當周睿都要懷疑自己手心裡的汗水快要匯聚成一條小溪的時候,前方的黑暗中猛地騰升起數到火光。   「壞了?」周睿見此心中先是一緊,隨即又像是啥事沒有一般鬆了一口氣。點起了火光這無疑是驚動了敵人的信號,這對偷襲的隊伍而言是不怎麼好的消息。然而不管這消息究竟是好是壞,但畢竟有一個消息傳來,讓周睿終於擺脫了痛苦的等待。對於被敵人發現這件事情,周睿也只是覺得有些棘手麻煩而已,至於會不會因為這一點而造成今夜作戰的失敗,他卻從來也沒有想過。因為他相信自己這些人的實力,相信近衛隊的實力。   「沖吧!攻擊的信號已經傳來了。雖然弄出如此大的動靜多少讓人有些吃驚,但我們應該相信我們的戰友——他們會為我們打開山寨大門的。所以,各位我們應該向前了,讓我們用手中的利刃讓敵人明白什麼叫做恐怖吧!」周睿大聲的喝道。他知道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會影響到自己手下士兵們的士氣。為了讓這樣負面的影響不至於太大,他便迅速的用自己的話語來化解這一切。   「噢!」馬上士兵們舉著長槍回應著。他們本就是紀律嚴明之輩,並沒有對前面發生的變故有多少反應,此刻聽周睿這激盪人心的這麼一說,原本就沒有什麼低落的士氣便進一步的高漲起來。他們興奮著,眼裡竟有絲絲殺氣透出。   「殺啊!」眾人吶喊著,跟隨著周睿策馬直往山寨殺去。他們的速度很快,近百丈的距離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眨眼一瞬的事情。很快,他們便衝到山寨的門前,興奮的看到了那被灼熱而鮮紅的烈火燃燒木門。   木門在火焰之中「□啵……□啵」的響著,在它的周圍已經看不到廝殺的身影。那遍佈營寨的喊打聲,已是在黑暗中的遠處了。雖然不明白自己的戰友眼下究竟情況如何,但從此刻的情形判斷似乎一切都比較順利,畢竟他們已經衝到山寨裡頭去了。   「不過,……兄長啊,你還是真給我留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呢。」望著燒起來的木門,周睿苦笑著想道。他明白眼下的這個難題是誰留給自己的:除了自己那位一遇上戰鬥就沉迷於其中有些得意忘形的哥哥還會有誰呢?也許他也有記著要幫自己開門的事情吧。但一直記著上前廝殺的他,做起這樣的事情卻是虎頭蛇尾的。他只想著一把火簡簡單單的燒卻,卻沒有想過他這火頭丟下之後,究竟要經過多少的時間,才能完全將這大門化為灰燼。   「真是頭痛。」周睿臉上的懊惱表露無疑。他一邊小聲的嘀咕著,一邊則迅速的盤算:「究竟該如何破壞掉這該死的障礙呢?」雖然不管這木門,其最後也會在大火的燃燒下變成灰燼,但那卻是以時間的浪費為代價的。對於這一點,周睿可是不滿意的緊。對於戰場的廝殺他儘管並不像他的兄長周力那般著緊,但也沒有就此錯過的想法。他可是清楚地明白自己這些騎兵在今夜的戰場上究竟扮演了怎樣重要的地位呢。   在沉默中度過了一會,周睿抬起頭來,眼中堅毅的光芒射出,顯然已是有了決斷。雖然他自己也不曉得這樣的決定究竟有沒有作用,但他卻有了一試的念頭。他是一個長於實幹的人,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就此一直空想下去。   縱馬轉後幾步,與木門拉開些許距離之後再回過身來,周睿便開始衝刺了。他沖得很快,彷彿那撲火的飛蛾一般,令人看了不禁有些膽戰心驚,不住的懷疑:「將軍究竟是怎麼了,不會去送死吧。」他們當然知道周睿不是去送死,可是看了這狀若瘋狂的舉動,他們的心還是懸著。   眼見周睿迅速的接近火場,眾人幾乎要不安的叫喊出來。卻突然發現周睿有了一個特別的舉動:他在離火場不到一丈的距離上猛地扯動身下戰馬的韁繩,令戰馬沖正面衝刺變成了斜衝。這似乎有些大力了,以至於戰馬發出一陣痛苦的嘶叫。   這時周睿手中的槍提起了。丈八長槍在他右手的把握下掄圓了,用力的揮擊出去,藉著戰馬衝刺的速度和自己的手勁將長槍搗向那燃燒的大門。「呱……啦啦」一陣刺耳的聲音響起,只見那大門在這用力的一擊之下,竟有如豆腐一般被摧枯拉朽的切開了,無力的散落在地上。雖然形成了一片灼熱的障礙,但因為是攤散在地上的,紅色的炙焰並不高,只需要輕輕的一縱馬便可以輕巧的越過。   「殺吧!殺吧!」周睿的大聲的吶喊。見面前阻攔直接的木門竟在自己的一擊之下落得如此,他顯得十分高興。在策馬回轉之後,他又一次的轉身縱馬向前,卻是如同表演一般騎著快馬越過燃燒之地前行,一下子就衝入了敵人的營寨之中。   眼見自己的頭領表現的如此無畏,下邊這些士兵們的士氣也再次高漲起來。他們吶喊著向前,一個接著一個的縱馬而越,輕輕鬆鬆的將那火紅的燃焰拋在了後頭。雖是南人,但他們作為主將的親衛卻得到了專門的戰馬和騎兵的訓練。   在周睿、魏延、黃忠等人的調教之下,他們可算得上是上馬可為精騎、下馬可為步軍、搭船可為水師的精銳之士。這可是通過一系列艱苦的訓練達到的——以西陽如今的形勢自是無法供養大量的士兵,因此李晟便同自己的手下商議,走了這麼一條精兵的路子。在李晟的手下除了李晟自己的親衛隊是特別的優秀之外,其他的正規軍隊伍的水平卻是差不多。他們表面上儘管也有步軍、騎軍之更,但無論是步軍還是騎軍其在各自優秀的方面也僅僅比對方高上半籌。就他們自己來說,讓騎兵下馬或是讓步兵上馬並沒有多大的區別,他們都是可以互相承擔對方職責的。   騎兵衝入寨中,這才看見山寨木牆之內那一片混亂的局面:廝殺的吶喊聲,刀劍的拚擊聲,火焰燃燒的「□……啵」聲,都在這被木牆圈圍起來的世界裡展現。天候還是很暗的,雖然有火光的照耀,但在人影重重之間還是不怎麼看得真切。衝入營寨的周睿等人被這混戰局面鬧得一愣。他們抬眼望去,便只看得不遠的地方有人在那兒廝殺,但那廝殺的兩人之中究竟那一方是屬於自己這邊的卻不怎麼清楚了。在搖搖晃晃的火光之下,一個個廝殺的身影彷彿都跟著周圍的世界擺動起來,讓人看得只有些發暈。   「怎樣?頭兒,我們要殺上去嗎?」跟隨在周睿身邊的一個小兵小聲的問道。   「殺,怎麼不殺?」在這樣戰場上,周睿也沒有了原先的那種文質彬彬,他也粗俗的很,只是心卻依舊平靜。他知道在眼下的這種情況中,只有前進,不住的從戰鬥著的人們勉強經過才能確定最後的敵友。「敵人是不知道我們存在地,而我們的人卻曉得。當我們從他們面前過去的時候,敵人會逃也會反擊,而我們的人則不會如此。再說了我們現在只是因為站得遠而看不到敵我的情形,一旦我們靠近也許情況就會好很多。」周睿想了想還是直接向自己的親兵解釋了這一點。盡量讓士兵瞭解主將意圖,讓他們真心的為你所用,這是李晟教給他的帶兵秘訣之一。雖然這點在黃忠、魏延等人的眼中多少是有些怪異的,但周睿還是覺得自己老大所交代下來的東西還是有些道理可言。於是,他大都遵循著。   一聽周睿竟說出如此地理由來,眾人大都瞭解了。他們應了一聲,便緊跟著周睿縱馬往裡頭撞去。   一路上過來的情況正如周睿所料的那般發展:交戰中的雙方,一見有這麼一支騎兵過來,登時有了變化。周力這邊是士氣大振的狂喜,而明白那是屬於敵人隊伍的山寨那邊則是沮喪的絕望。也許他們也有些人人選擇了反抗,但作出如此抉擇的人都在騎兵的衝刺槍擊箭射之下無一例外的倒下了。他們的屍身任意的被戰馬狠狠的踏做一團肉泥,只留下剩下的人在這震撼的氣勢中不住的顫抖。他們最後選擇了投降。   戰鬥就此結束了。這令周睿終究有些不滿,望著高舉著雙手顫抖著跪在地上的山寨頭領,他不由得輕輕的呸了一聲:「什麼嘛!前面讓我受了那麼多挫折,居然我一到就結束了?這根本就不能讓我盡興啊。」他想著,狠狠的瞪了那些人一眼,令那些人中有幾個膽小的不禁一屁股跪坐在地上。   雖然抱怨著,可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很快,李晟就被接到了山寨的議事廳裡。   他威風凜凜的端坐在議事廳的主位上,身後站著周力這位武勇過人的近衛隊長,而周睿和羅照則作為他的手下分著左右站立在他的下手。四個人,八道目光都隨著一群人的入內而凌厲的射出。他們大都帶著幾許傲氣,幾許得意,俯視著這裡原來的主人。   「人世如雲,變換莫測。你們這些當山賊的人可沒有想到,白天還能在這兒飲酒作樂,晚上卻成了階下囚跪在這裡吧。」李晟有趣的看著自己的敵人,口中說著這樣的廢話。   「為什麼要攻打我們?我們並沒有惹你。」山賊首領厲聲喝道。雖然這問題問得有些傻了,但這確實是他心中萬分不解的事情:「我們可是往日無仇,近日無怨的。」   「你很疑惑嗎?」李晟微笑起來,輕輕的伸出三根手指:「我要攻打你,可是有三條理由的呢?」   「哦?」山賊的首領很是疑惑。   「第一,我是官,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但也是官。官打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第二,我要去汝南,可是身上的補給帶得不夠,所以我只能就近尋找補給點了;第三,我的士兵還沒有足夠的經驗,而像你們這樣算是烏合之眾的敵人,實在是鍛煉隊伍的最好選擇。」李晟慢悠悠地說著這三點理由,臉上始終掛著慵懶的笑。   對於這麼一副高傲的模樣,升為俘虜的人心裡可是難受的緊,他當場就大聲的咆哮起來:「可惡……」他想暴起,然而在眾軍士的環繞之下,暴起顯然是徒勞的。兩把軍杖重重的砸下,一下子就把他的兩條腿給打折了。   「你的山寨中,沒有老人,沒有小孩,只有大老爺們和關在後山的女人。你究竟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這裡的山地還大都荒著。可見你是一個真正的山賊哦。」李晟從位置上站起走到他的面前輕聲的說道:「你不是被逼者,而是樂在其中的人。這有傷天和的種種,你既然做了,就必須有承擔後果的覺悟。所以,你就光棍一點,不要再抱怨了。」   「該死的……」山賊首領滿是不干和懊惱的用手錘著大地。他絕望了,對於一切已經無能為力的他眼下只能做這樣自暴自棄的舉動。   不過,他這舉動實在是難看的緊。李晟看不下這醜陋的一幕,便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廳中的士兵,把這些人帶下去。   「一切都按規矩來處理吧。」這是李晟對這件事作出的最後決定——也就是因為這個決定,使得包括山寨首領幾個人在內的人頭隨即被鋒利的大刀砍下。   人頭落地了,但它們並沒有被人呈到李晟的面前,因為李晟很反感這樣。雖然早已經歷了多次的殺場,早已熟悉了那血肉模糊的一切,但除非有萬分的必要李晟還是不願意見到那骯髒的死人頭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多少也算是他的怪癖之一吧。   「快點,快點。趕緊把我們要帶走的東西,都給收拾了。」解決完這些「麻煩」的事情,李晟那焦急得吼聲便在這山寨的各處響起。越是接近劉備所處的汝南城,他便越顯得有些急躁起來,也許就是為了趕急著和劉備見面吧。對於李晟來說,後來成為三國三大主君之一的劉備可也算是一位明星一般的人物哪。 第三卷風揚 第十二章 英雄劉備(全)   汝南城終於在望了。那青灰色的高大城牆,漸漸的地平線上冒起緩緩的將自己威嚴的身軀展現來來訪者的眼前。雖然它的規模似乎比襄陽要小上那麼一號,但卻比徐州、江夏這樣的地方要強上許多。周圍十二里的方圓,足足五丈高度,這確實算得上是天下少有的堅城了。   站在汝南城下,望著這座三面被汝水包圍,一面則被開鑿出寬達五丈護城河的大城,李晟心裡思考的不是怎樣對城頭上的人解釋自己這一群人為何會到達這裡的事情,而是在想:「如果是我的話,我要如何進攻這樣的城池呢?畢竟,這汝南可是昔日天下第一大郡的首府啊!」   李晟凝神苦思著,心中迅速的調出有關汝南防禦的資料來。很快,他就發現了汝南在城防上的幾個特點:汝南郡是介於群山和平原之間的,包括汝南城在內的幾座城池都位於山間的丘陵之中,而包括安陽在內的東面城池則大體都處於平原之上。一泓奔流不息的汝水給汝南地城防帶來了最大的好處,使得他擁有四面闊達五丈之上的護城河,而且這樣的護城河是沒有被斷流的可能。以如此寬闊的護城河再加上汝南城本身的高大,這就是汝南被稱為堅城主要原因了。   對付這樣的堅城。首先就是必須擁有強大的遠程打擊能力,能無視護城河的存在對城牆進行進攻的。其次著必須擁有,強大的架設浮橋的能力。因為汝南的護城河是活水,你根本就不要想用填死護城河的辦法來對付他,想渡過這護城河,你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斷地撲起浮橋罷了。   「在敵人的打擊下不斷架起護城河?這簡直是拚消耗嘛。」李晟嘟囔著,但就眼下而言這樣的進攻方法卻是無奈的。畢竟,這個時代攻城器具大都是近距離的登城設備,至於遠程攻擊的也就床弩和投石車兩種了。「真是想念大炮啊。若是有大炮的話,眼下這樣的城池根本就不算什麼嘛!」李晟盡可能的胡思亂想著,他試圖用這樣的意淫來發洩自己眼下束手無策的鬱悶。   「就沒有什麼辦法對付這樣的堅城嗎?」李晟怔怔的看著眼前的汝南,心中不斷盤算著。他一直在思考,而且這樣的思考是完全忘記了周圍的一切的。他就靜靜地策馬立在那兒,直到從汝南護城河裡耀起的反射之光晃花了他的眼睛為止。   「這是哪裡的光?」被光直直的照射到眼睛上李晟覺得十分難受,他掙扎的想看清一切,便發現那光是乃至於汝南城的護城河——這條不可能被人堵上的護城河,是直接從汝水的河道開鑿而來的,它在汝南城的前面繞了一個半圈,一下子給汝南城提供了一個很好的保護。   望著那波光鱗鱗的河面,忍受眼睛被刺痛的難受,李晟突然記起了一個事情:「水,有的時候可以成為威力巨大的武器啊。雖然汝南郡的東邊十分寬闊,但那卻是在經過了安城以後的地段,至於汝南城自己卻是真切的被山包圍在盆地之中,成了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   這像什麼呢?就像是一塊碗啊。雖然四周的山將敵人盡數擋在了外頭,但同時也限制了汝南道路的通暢。一旦有人利用汝水對汝南城發動攻擊,那麼汝南將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陷入滾滾的波濤之中。到那時汝南城的高大就將成為他們最致命的地方了。   「哈哈。原來,要破掉這汝南城原也是如此簡單的事情啊。」李晟心中的疑惑解開了,他一下子就高興起來,臉上的興奮竟在片刻之間表露無疑。   看著自己主公的臉色一下子從憂心忡忡的陰沉變為十分傻氣的興奮,周睿和羅照都不禁有些擔憂。他們見李晟似乎在想著什麼事情,便不好打擾他,只是一肚子膽戰心驚的看著,緊緊的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不過,他們的目光似乎太有些灼熱了,讓李晟輕而易舉的就察覺過來。「怎麼呢?你們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除去心中疑問的李晟不解的問道。此刻,他總算有精力來關心眼下所要面對的問題了。   「沒什麼,只是主公您剛剛在思考時的臉色有些難看罷了些。」周睿搖了搖頭直白的說道。他看了李晟一眼,見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而有什麼不愉的表情,便有大著膽子試問道:「不知主公您方才在想些什麼?如果有什麼煩惱,也請您一同說出吧。也好讓我們這些做臣子的為您分憂啊。」   「呵呵。」李晟笑著擺了擺手,「其實,也沒想什麼。只是稍稍的琢磨一下如何攻打這汝南罷了。第一次見到這規模僅次於襄陽的堅城啊,心中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讓你們擔心了,這真是我的罪過哦。」已經想通了一切的李晟心情很好,滿口子也花花的胡說了起來。   這確實是胡言亂語了。如果黃忠、魏延兩位師父在這兒的話一定會大聲的呵斥李晟:「你又沒有一個為人君主的模樣了。」但,眼下卻沒有人會這麼做:羅照是一個只管理會自己手中事情的人,他不會去計較這些禮儀上的事情,而周睿、周力兩個卻是李晟的義弟,他們更沒有理由去糾正李晟在禮節上的差錯。面對李晟這有些忘形的話,三位手下不約而同的使用了一樣的態度來對待,那就是遺忘。   「哦……」他們只是應了這麼一聲,便不再言語了。只在過了好一會,才又羅照提出下一步的問題:「主公,我們下面該進城嗎?」   「進城?」李晟微微的一愣,隨即便想起自己來汝南究竟要做什麼事情了:「當然,我們來這裡本身就是為了和劉備見面嘛。」說著,他便這樣大咧咧縱馬向前而去。   「等等!」羅照一把拉住李晟戰馬的韁繩:「主公,雖然按照我們事先的估計,此去汝南是沒有什麼危險的,但人心難測,為了以防萬一,主公還是應該及早做準備才行。」   「哦,準備?」李晟一愣,總算是想起了自己還忘記有這麼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安排:「呵呵,對不住啦。我忘了!」李晟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訕訕說道。在沒有任何預知的情況下,被人猛得說起自己的差錯,李晟重覺得有些難受。當然,他不會為此而發火,但「適當」的不知所措還是有些免不了的。只是李晟的反應還算快。他知道自己並沒有想過這些,便十分虛心的對羅照拱了拱手:「這件事情,還請仲明安排一下吧。」   「是,主公!」羅照肅然的一曲身迅速的答應下來。他隨即作出了以下安排:由周睿引一百騎隨同李晟入城,其餘人馬包括李晟自己的近衛隊在內全數在汝南城南十里的山谷裡靜候。與李晟約定時間為三日,若三日不至,則由羅照派近衛隊入城打探消息,並派人將汝南的事情傳給劉表知曉。   「主公,您看這樣可妥當?」說出了自己的安排之後,羅照望著李晟,等候著他對這事情的最後裁決。   「騎兵入城是為了在萬一是逃跑方便;近衛隊在城外是為了在出現狀況時能視城牆為無物的打探消息;若出了事,迅速的將情況回報劉表大人則是為了借用荊州的大軍罷!」李晟一聽羅照的話便十分迅速的猜測出了羅照這些安排的用意。   「主公果然英名,我確實是這樣打算的。」羅照點了點頭,滿眼都是對李晟的激賞。   「那就這樣做吧。」李晟在思量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遺漏之處,便迅速的確定下來:「你們就在這兒守著,我和小睿自去汝南便了。」   「是!」羅照和周力齊齊向李晟敬了一個軍禮。   一行人分手,李晟引周睿逕自來到汝南城門之下。他讓周睿去叫城,只言道:「荊州牧劉使君帳下別部司馬領西陽令李晟李子旭特來拜見左將軍閣下。」   一百飛騎不算很多,但比起平時來往於汝南的商客而言還算是眾了。眼見這麼一幫子人馬來到城下,打得又不是黃巾的名號,汝南城頭上的那些人隱約便有些驚詫。他們依慣例將吊橋拉得半起,然後舉刀拉弓的對著下面的眾人。他們實在是有些緊張的。   聽見下面的人在那邊如此地叫喚,似乎又是一副完全無害的和平模樣,再想想自己這邊的雄厚實力,城頭上的人們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對於周睿提出的這個要求,他們不敢擅專,只能一邊吩咐這邊的人繼續做好戒備,一邊這讓人快馬通報在城內的大頭領。   「什麼?有人要見我?」聽得劉辟手下報來,正與劉辟在商量事情的劉備頗有些驚異。   「劉使君可認得此人?」劉辟正兒八經的詢問道。   「不認識?」劉備輕輕的搖了搖頭。   「那我就吩咐人把他們都趕走?」劉辟試探著說道。   「那倒不必。」劉備覺得這樣不好:「荊州牧劉表大人與我本是同宗,這李晟既然是他的手下,我們也不好駁他的面子。不如把他喚進來,好好的詢問一番,也能弄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情。汝南南臨荊州北接兗豫,我們既然與北面的曹操交戰,那便不能與南邊的劉表結仇。相反,我們如果能和劉表達成聯盟的話,那我們今後的發展將是十分有利的。」   「原來如此。使君真是高明啊。」劉辟點了點頭:「那我就讓下人把他們放進來吧。」他看劉備有想要和李晟見面的意思,便迅速的答應了下來。雖然他還沒有正式加入劉備的麾下,但他早已將劉備視為自己的主君,對於劉備的要求他一向是自無不可的。   「那就有勞了。」劉備依舊顯得十分客氣。   因為得到了劉辟的命令,汝南城的吊橋迅速的被放了下來。劉辟親自在城門口將李晟一行迎了進去。他不是不知道李晟就是眼下在南方同他的兄弟龔都交手的那支官軍的統帥,但他卻沒有一點的擔心。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已經是左將軍的下屬了,也同樣是官軍,只是與李晟還不算是同一個勢力罷了。李晟此次前來與主君劉備交談,若是談得順了,他只要讓人把自己的兄弟招回來就罷。若是談得不順,反正各為其主,這戰繼續打下去就是了。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畢竟自己手中還是有兩萬的兵馬,要吃掉這麼區區的兩千人還不和吃飯一般。   一路上劉辟與李晟從完全的不認識到稍稍的有些熟識了。一通通恭維的客套話你來我往,雖然始終沒有說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但對於提升兩人之間的關係還是有些用處,這是其一。其二便是從城門到郡守府的路程實在有些距離,若不說些這有的沒有的事情,那也太過沉悶了。   將李晟引到劉備的勉強,劉辟便如同家臣一般斜坐在劉備的身後,在他的左邊做得是與劉備同來汝南的簡雍。這位字憲和的中年文士,身得頗有幾分雅致。他是劉備的同鄉,與劉備從小便相識著。劉備很信任他,其地位在劉備手下的文臣之中自是排名第一的——他負責的是劉備軍的交涉官之職,算是劉備勢力的「外交部長」吧。   李晟一進這屋子,一雙帶著十二分冷清的眼睛便從屋內的眾人臉上掃過:   劉辟,他是知道的,這位長得就像是一位土匪的武將就是眼下汝南城實際的主人;   劉備,他也熟悉,只覺得他和遊戲電視裡的樣子十分的相像。他的耳朵是大了一些,但也不是十分的過分,至少和後世的淨善使者不能相提並論,手也頗長卻不曾過膝。雖然身上穿著一身的布袍,但從他那挺直的身板和緊緊抿著嘴唇的模樣來看,他確實不像一個讀書人。他沒有儒雅,有的只是幾分豪爽,幾分威嚴。他決計不像後世的人議論的那般是一個偽善的人,因為他的眼睛十分清澈,讓人一見就有對他親近的想法;   至於他的同鄉簡雍,看在李晟的眼中確實大不一樣了。雖然他的樣貌除了普通以外便沒有別的形容可言,雖然他的氣質除了儒雅之外,便只剩下幾分痞,幾分放蕩,但那圓圓的臉上時不時放射出來的幾縷精光,卻讓李晟的心一下子警惕起來:「看來今天與劉備相會,表面上是和劉備在談,但實際上與我接觸的卻是這位簡雍簡憲和呢。」李晟清楚這位就是劉備手中有名的辯士。   李晟打量著劉備這邊的人,劉備自然也用他那看慣了世事的眼睛打量李晟這兩位。劉備已經四十好幾了,至中平年間參與征討黃巾起到現在也有十六年,其間漲漲跌跌卻始終落下這麼一個顛沛流離的下場,世事對他來說早已看得多,自是有些波瀾不驚了。他靜靜地看著李晟二人,心中則不住的稱讚:「天下果然是能人輩出啊。就在我面前的這兩位,卻也算得上是天下少有的俊傑了。」   劉備見這李晟樣貌清秀,雖然臉上還有些稚氣,但氣勢卻是不凡。他一入屋是看了自己數眼,但沒一眼都有著不同含義。從最初的聞名職敬,到後面的瞭然於胸,再到最後這洞察一切,劉備都深深的感受到了。對此劉備頗有幾分興奮,他覺得自己和這位叫做李晟的年輕人儘管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但卻像是早已相識千百年一般投契的很。這也是一種親近的感覺,只是和自己面對關羽、張飛兩位義弟的親近不同,這樣的親近卻是一種知心。劉備認為只要自己說出口的話,這位叫李晟的就一定能夠理解。   劉備見這李晟樣貌清秀,雖然臉上還有些稚氣,但氣勢卻是不凡。他一入屋是看了自己數眼,但沒一眼都有著不同含義。從最初的聞名職敬,到後面的瞭然於胸,再到最後這洞察一切,劉備都深深的感受到了。對此劉備頗有幾分興奮,他覺得自己和這位叫做李晟的年輕人儘管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但卻像是早已相識千百年一般投契的很。這也是一種親近的感覺,只是和自己面對關羽、張飛兩位義弟的親近不同,這樣的親近卻是一種知心。劉備認為只要自己說出口的話,這位叫李晟的就一定能夠理解。   「唉,可惜了啊。」劉備在心裡暗歎,「這樣的人才居然不是在野之身,真是可惜了。」在見過了曹操手下那一茬接著一茬的謀士之後,他早已意識到自己的不足:「我並非比不上曹操這個人。只是我的人沒有曹操那麼多,我沒有曹操那麼多的人才。這讓我可以算計曹操一個,卻被曹操手下的眾人算計。曹操有眾多的軍師,可是我劉備的軍師又在哪裡呢?多年征戰,我卻依舊是一事無成,這多少是有些令人沮喪的啊。」   劉備見了李晟,便想起了這麼許多,不禁只有自憐自艾起來。不過好在他並非普通人,如此傷感的情緒在心中也就是一下過去而已。當眾人都沒有察覺到,他心中有了這麼一個變化的時候,他早已將自己的視線投向李晟身後的那人。   這同樣是一個年輕人。有著與李晟相同的稚氣,但他那一身英武的裝扮和渾身上下所透出的點點殺意卻讓人不得不在暗中對他有了提防。   白袍、白甲、白槍,劉備怔怔的看著周睿,漸漸把眼前這位英氣逼人的小將與自己記憶中的那人重疊在一起。   「像,實在是太像了。」劉備喃喃自語道。他不是說周睿的裝扮和樣貌與那人相像而是說周睿的氣質和那人頗有幾分相同。「也許,他在這幾年之後,也會成長為與那人相當的程度吧。帶著這樣一往無前的勇氣,那幾乎是肯定的。」劉備望著周睿,心中不由得對其有這樣期望。   目光在彼此得來往間交錯而過。片刻的打量令原本互不相識的兩人對對方都有了一定的瞭解。他們都覺得對方不是那麼討厭。故而,在雙方落座之後,談話便迅速的展開了。他們沒有過多的寒暄,因為他們都知道對方並不是一個喜歡寒暄的人。   「不知子旭來此何干啊?」劉備開門見山的問道。   「雖然我李子旭眼下名聲不彰,職位不高,但我也想會一會天下英豪的。玄德公乃當今名士,與曹丞相青梅煮酒論英雄之事更是天下皆知。我對此更是聞名已久了。聽說玄德公來了這汝南城,我自然是這麼眼巴巴的趕了過來。」李晟頗為風趣的說道。他平視著劉備,眼中的光芒卻是不卑不亢的。   聽了李晟的話,劉備笑而不語什麼也不說。而他身後的簡雍似乎已經看出了什麼,便適時的接上這話頭,微笑著詢問李晟:「那不知子旭對我主的看法如何呢?」   「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盛聞名。對於玄德公我只能說您確實當得了英雄二字。」李晟微笑著,眼中對劉備的敬佩一望而知。   「子旭過讚了。備到今日不過是顛沛流離一人而已。唉,從軍十六年,備未得寸土,只是不停東奔西顧,可謂是功業全無了。」劉備歎息著。他似乎被李晟的話勾起了心中的感傷。說一句實在的話,眼下身處於汝南的劉備確實狼狽又難堪的緊。他已經和自己的兄弟家臣失散了,身邊跟隨他的也只有簡雍這麼一號人物而已。雖然劉辟有心將自己在汝南的勢力交付與他,但劉備實在不看好這裡。他認為劉辟手下,也就是「人多」而已。如果單說戰鬥力的話,只怕還不如他當初在徐州之時。這雖然很殘酷,但卻是擺在劉備勉強的現實,而對於這樣的現實,總讓劉備一想起便有幾分擔心。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左將軍難道忘了高祖皇帝的舊事?」李晟微笑的說道。對於劉備的沮喪和沮喪之下所潛藏的意思,他只是用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句話來回答。他相信劉備是一個聰明人,是能夠明白只是所說的。   「唉,我也明白我不能放棄。可眼下彷徨四顧,卻明白自己該走哪一條路。」仔細咀嚼了李晟話,劉備的眼睛猛得一亮隨即又黯然下去。他向李晟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他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毫無頭緒,雖然眼下尚有汝南可以安身,可是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走,他卻沒有想好。他不是一個善於長遠謀劃的人。   「未知子旭可否為我主解惑呢?」見劉備有些悲淒,簡雍又迅速的插了進來,問道。這問題,劉備並不好直接向李晟提,畢竟李晟現在還沒有答應轉仕於劉備,但如果是由簡雍這樣的臣子來問,那便沒有什麼好不好的問題。簡雍可以花花的問,李晟可以花花的回答,就像朋友同僚間聊天一般,自可以隨意。   「左將軍來汝南,想必是希望能借用汝南之軍以攻許昌吧。」對於簡雍的詢問,李晟只是淡淡的一笑卻不直接回答,而是自顧自的反問劉備。   「我確實是這樣打算的。」劉備直接的承認了這一點。面對著李晟那平靜如水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略略有些尷尬的問道:「你認為這樣不好?」   「左將軍知道這汝南的勢麼?」李晟又問。   「勢?」劉備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不過他還是明白的告訴李晟:「未知。」   「汝南大小黃巾林立,其號稱有數萬餘眾者,卻十分零散分散於各處。劉辟大頭領雖在名義上統領汝南黃巾之全數,但真正完全聽命於他的也不過萬餘爾。以這區區的萬餘兵力去奔襲許昌無異於找死。」李晟毫不留情的話語批駁了狠狠劉辟和劉備兩人所策劃出來的作戰方案。   劉辟聽李晟如此說,臉上不禁有些發青。他是想發怒的,可他眼下終究記起了眼下已不是自己作主,自己已經決定歸附於劉備的事實。無奈,他強自按下心中的怒焰靜靜的等候著劉備那邊的回答。他原想劉備也會生氣的,但他卻發現自己錯了。到現在為止自己的主君依舊是微笑著——他臉上那和煦的笑容一直沒有任何改變,讓人著實看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難道我們不能先整合汝南的隊伍麼?」簡雍這時開口問道。   「整合?就在這汝南?」李晟故作驚詫的瞪大了眼睛:「你當曹操是吃乾飯的啊!汝南之勢曹操並非不知道,他之所以不曾入主汝南就是因為汝南這大大小小的勢力太多,他一時半會是清除不來的,反正分散的汝南對他沒有什麼威脅,他自然不願意將自己的兵力放在這泥潭裡。但,不願意攻打汝南卻不表示他對汝南不聞不問,一旦他知道左將軍在汝南,知道汝南在左將軍影響下逐漸的整合起來。那一直視左將軍為眼下最大敵人的他便必然會在同袁紹決戰之前,先回兵解決掉左將軍。到時近十萬精銳之軍南下圍攻此處數萬烏合之眾,其間誰勝誰敗這不說也是一件十分明白的事情。   「先解決我們?難道曹操都不怕袁紹在後面對他進行襲擊麼?」簡雍提升又問。他顯然是不怎麼懂得軍事的,這話問得有些傻了。   「袁紹是什麼人,一優柔寡斷之輩而已。他能如此靈敏的抓住戰機?」李晟說著重重的搖了搖頭:「如果他能做到這一點,那麼當初他就不會坐視左將軍徐州之危而不理了。」   「那麼子旭的意思呢?」一直微笑著的劉備終於開口詢問道。   「收汝南之兵,往荊州一行。」李晟看著劉備十分嚴肅的說出這十個字來。   「這不是完全放棄了對許昌的攻略了麼?」劉辟聽李晟如此一說,頓時有些忍耐不住的囔囔起來,「我們汝南有兵有糧,為何還要寄於人下。左將軍休得再聽此人胡言,我看他完全是為了他主公劉表做說客來的。」   聽了劉辟在一邊的囔囔,劉備卻像是聽不見一般,依舊平靜地端坐在那兒。他什麼也不說,只是用自己那冷靜而銳利的視線不斷的在李晟的臉上掃視著。對於李晟說這話的動機他在觀察,對於李晟說這話的含義他在思考。如此過了許久,他才呵斥劉辟:「頭領不必動怒,我想子旭是不會害我的。不過,為何要往荊州,還請子旭教我。」   「留在汝南與曹操交手乃是必輸之仗,這不打也罷。」李晟平靜地回答劉備的問題:「若要離開汝南,這必折一地而投之,離汝南最近的莫過於荊州和江東。雖說江東眼下比荊州強上許多,但左將軍與其主孫氏無舊,帶得兵馬又眾,只怕會讓江東人害怕的。更何況江東素來排外,非本地世族不得在其生存。若去江東,只怕是困難重重。」   「那麼荊州呢?」劉備望著李晟。   「我主劉表乃左將軍之同宗。雖未得與左將軍相識,但概數兄弟爾。此為左將軍謀,不可不利用。若以兄弟之情托之,我主必會答應。如此,則左將軍之人馬盡可往荊州落戶。」李晟細細的解釋道。   「好,很好。」劉備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隨即出言拉攏李晟道:「子旭為我用心,我以盡知。未曉得子旭,可否輔佐與我?今日之事,說大不大,但讓人知曉了,我怕對子旭不利啊。」   「多謝左將軍的關心,但我既然已經投在主公的帳下自然就不能輕言背叛。事實上我今日之話固然是對左將軍有利,但何嘗也不是為我主公著想呢?」李晟搖了搖頭,淡淡的拒絕了劉備的招攬。   「怎麼說?」劉備不解。   「很簡單,荊州需要大將,需要人再北面抵擋曹操。」李晟直白的說道。   「難道荊州沒有將軍嗎?」劉備刨根就底的想問個明白。   「荊州防務想存於三人之手,襄陽由我主公的心腹文聘大人接手,江陵則是蔡瑁、張允兩位將軍掌管,而江夏著完全是由黃祖大人負責。這三位大人分別負責荊州東、南、中之防務,卻無一人可以在北抵禦曹操。這樣的形勢對荊州來說是十分糟糕的。荊州的北面原來是交給張繡負責,但自張繡投降於曹操之後,一切都變得十分糟糕。還好眼下曹操專注於北面的攻略,否則……」李晟沒有繼續解釋下去,但誰都明白他這言下之意是什麼。   「子旭真是有心了。不過據你前面所言,你不過是一縣令而已,怎麼能枉自議論如此大事呢?」劉備有問道。   「主家之興亡,匹夫有責。凡是對主公有利的事情,我自然必須放在心裡好生的琢磨一番。我對荊州已經有了深厚的感情,我可不希望它淪為戰亂之地啊。」李晟如此說道。他在演戲,不過這戲演得確實逼真。   「子旭真是忠臣。」劉備歎息著,隨言道來:「對子旭所說的,我還需與大頭領商量一番。不過就我個人而言,我倒是認為子旭所說的十分有禮呢。」   「左將軍明白就好。」李晟微笑起來,他已然肯定劉備心中的決定究竟是什麼了。   「呼,總算是解決了……」李晟如此想著,心神不由得一鬆,偷偷地喘了一口氣過來。他朝著臉上隱約還有一些不爽的劉辟,問道:「大頭領,不知我們之間的事情該如何解決啊?」   此言一處,除了劉辟自己和李晟這邊的人,不由得大驚。劉備更是有些奇怪的問道:「難道,子旭和大頭領之間有什麼過節麼?」 第三卷風揚 第十三章 談判(全)   聽劉備驚異的詢問,李晟淡淡的笑了。他搖了搖頭,對劉備說道:「怎麼會呢?我和大頭領只是第一次見面,怎麼也說不上是有過節的啊。」他說得十分誠懇,彷彿事實就是如此一般,令站在劉備身後看著的劉辟不禁有些怪異。   「那就好!那就好!」劉備拂拭了一下自覺得有些發熱的額頭,鬆了一口氣說道。他剛剛可是把心都懸在了喉嚨口上。因為劉辟的汝南黃巾軍是他眼下主要的兵力,而剛剛與自己相談甚歡的李晟則是他眼下的「重要謀士」,一文一武,兩人對劉備來說都十分的重要。劉備可不希望這兩人再眼下鬧出什麼矛盾。那對他而言絕對是一個災難。所以他才會如此著緊的詢問李晟想盡快的落實清楚,並在李晟否認這一點之後長長鬆了口氣。   「好?」李晟輕輕的揚了揚眉頭,臉上的笑容卻是怪異的,「我認為一點也不好啊。雖然我和劉大頭領沒有任何的過節,但我手下的部隊眼下正在南邊的安陽、新息一帶與劉大頭領的兄弟龔都頭領交戰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劉大頭領無疑算得上的是敵人的關係。」在劉備那隱隱有些僵住的笑容之下,李晟平靜的說出了讓劉備錯愕不已又十分擔心的話來。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臉上顯得十分焦急的劉備苦笑了一下,頗有幾分尷尬的問道:「你們兩位,一個在汝南,一個在江夏,應該不可能有什麼瓜葛才對他。怎麼會打起來呢?」劉備覺得眼下十分的痛苦,因為他無奈的發現自己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發生了——自己眼下最看重的兩個人,一個李晟,一個劉辟,居然在彼此將有如此重大的矛盾。「還在打仗呢?這究竟該如何才好噢!」他想著不由得皺起呢眉頭。   「那就要問劉辟大頭領了。」李晟的臉上似笑非笑的掛著一種奇異的神色,「我本自在西陽保境安民做得好好的,若非汝南來惹我,我還不想來這麼一個混亂無比的地方呢。用區區的兩千兵力與汝南的數萬黃巾作戰,我真是吃飽撐著才會做這樣的傻事。」李晟平靜的說著,他完全將發動戰爭的責任推到劉辟那邊。   「你胡說八道!」對於李晟這顛倒是非的說法,劉辟不由得漲紅了臉大聲的囔囔起來:「明明是你自己枉自發兵來攻打汝南的,怎麼反而說是我們的緣故。」他咆哮著,口沫四濺,擺出了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我胡說八道?」李晟的眼睛一下瞪大起來,一種凌厲的氣勢如刀一般從那的身上發出直直的糾纏住了劉辟。   這是一種十分可怕的氣勢,非但劉辟自己可以深切的感受到這氣勢的威力,就連站在劉辟身旁的眾人也都能察覺到這一點。他們清楚的明白李晟已經動怒了,若劉辟在有什麼舉動,李晟只怕真的會衝上前去一把卡斷劉辟的脖子。   「怎麼辦?」劉備有些緊張。他看著被李晟的氣勢壓得不住後退的劉辟,心裡十分擔心李晟會就此做出一些激動的行為來。「若是那樣,恐怕我們都別想出這汝南城了。」劉備一邊害怕這最壞一幕的產生,一邊則有些奇怪:「從前面來看,子旭應該是一個相當和氣的人啊。怎麼對劉辟就如此的憤恨呢?」他對此十分的不解。   不過,最壞的事情終究沒有發生。李晟喘息著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壓制住了自己心中那嗜血的衝動。他冷冷的看了被自己的氣勢壓得滿頭是汗的劉辟一眼,隨即從懷中掏出一份書寫在絹布上材料來重重的甩在了劉辟面前。「你們汝南黃巾究竟做了什麼好事,你們自己看吧。」他語若寒霜的丟下這麼一句,便轉過身去不再看劉辟了。也許他擔心自己再看見劉辟那透過黃巾的打扮,真的會忍不住的出手將之擊殺吧。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從原來的笑聲不斷到現在靜寂無聲也不過是一會兒的事情,如此突然的轉變讓幾個人明顯覺得有些壓抑。不過,作為旁觀者的劉備和簡雍也不好再說些什麼。畢竟,他們兩人並不曉得眼前事情的經過,自然也不好選擇自己的立場了。他們只是迅速的撿起李晟丟過來的絹布,拉上對李晟的態度十分不滿不由得一直在那兒咬牙切齒的劉辟,湊到一旁細細的觀看去了。他們都明白要解決眼下這個矛盾,首先要做的就是瞭解。只有瞭解了一切,才能作出合適的判斷。   他們翻看著卷軸,細細的將絹布上的每一個字都映入了自己的心中。漸漸地,他們皺起了眉頭,臉上的憤怒雖然強制壓抑著但還是不由自主的展露出來。當然,他們不是因為這絹布上有什麼辱罵他們的話而生氣,而是生氣於這絹布上所提到的事實都是出於黃巾軍之手。儘管是亂世,但人心大體都還是向善的。除了少數幾個殺人魔王或是瘋狂之人外,似乎沒有人會對這樣的慘劇而無動於衷。   「這上面說得都是真的嗎?」看過之後,劉備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哀憐和憤怒。想來他心中正為黃巾軍的作為而不滿,為百姓的悲慘而哀傷吧。   「看來他是一個愛民之人。」李晟心中暗自對劉備的評價又高了一分,隨即點著頭回應了劉備的問題:「確實是如此!絹布的後頭還有我江夏北部四縣受災民眾的血印簽名,當可作為佐證存在。」   「嗯!」劉備聽完神色嚴肅的點了點頭,心中已然十分確信李晟所言的一切。於是,他轉身朝向劉辟:「大頭領啊,這又怎麼說呢?」他幽幽的問道,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千斤重錘一般狠狠的砸向那劉辟。   「這……這……」對於絹布上所描述的事實,他也相信了。雖然他認為這只是下面那些小山寨之人輕舉妄動的結果與自己這位大頭領並沒有什麼相關,但他還是在劉備那逼人的氣勢之下承受不住的後退了幾步,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看著氣氛又更加的沉悶了幾分,瞅著劉辟那有苦說不出的模樣,簡雍心中不由得暗歎了一聲。他理解劉辟眼下的苦惱:正如李晟當初所說的那樣。劉辟雖然說是汝南黃巾軍的最高統帥,但也僅僅是名義之上的統帥而已。汝南黃巾山頭林立,劉辟只能控制著他手下的那部分人馬,而對於那分立與各個山頭之上的勢力,他卻是無能為力的。絹布上所描繪的事情儘管很嚴重,但那很可能是那些不聽他號令的黃巾部眾犯下的。對於只是名義上聽從自己吩咐的人任意犯下的過失,到此處卻要由自己來承擔這份職責,這也確實太讓人生氣了。   簡雍靜靜地看著劉辟,瞧出了他那苦澀的憤怒,心裡對此人頓時有了幾分憐憫。他決定幫劉辟一把:「主公、李司馬,我想這很可能是劉辟手下那些獨立的勢力做的。這些勢力雖然表面上歸於劉辟大頭領的指揮,但實際上的情形卻如李司馬所說的那樣是各自為政的。對於他們所犯下的這些事情,我們都是明白人,自也不必將一切的罪過都怪到劉辟大頭領頭上吧。畢竟,他也不容易的。」   「嗯,這麼說也有些道理。」聽了簡雍的勸慰,劉備鐵青的臉色稍稍的好了些許,他迅速的冷靜了下來,思索了一下劉辟所處的地位和汝南的情況,便也認為劉辟多少是有點冤枉的。他有心為劉辟開脫一番。但這件事情是李晟引起的,他也只好詢問一下李晟的意見:「不知子旭對這件事情如何看得?對於下面人的胡作非為,我想大統領他自己也很頭痛吧。」   「這個我自然也是清楚的。」李晟點了點頭說道。他對這一點的認可,讓無論是劉備、簡雍還是劉辟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他們還真怕李晟在這一點上糾纏不放呢。   「不過……」李晟又提出了這兩個字,讓他們剛剛鬆懈下來的心神再次緊繃起來。雖然他們心中都不禁有些怨恨李晟老是如此地調人胃口,但既然李晟還有事情要說,他們便也不得不靜下心來聽他說這「不過」之後的事情:「不過,我當初就沒有把劉辟大頭領列為我必須要消滅的目標啊。在西陽犯下如此罪過的人必然是從汝南南邊靠近西陽邊境的幾個縣裡流竄出來的。這一點我們看得很清楚,所以我也打算以這幾個縣的勢力為目標進行打擊。可以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和劉辟大頭領為敵。至於為什麼後面會同大頭領的兄弟交手,那純粹是因為大頭領放不下臉上的面子,認為我的軍隊進入汝南就是冒犯了他,便自主的發兵從安陽來攻打我罷了。在這其中,我可是沒有做任何事情哦。」   「……?原來如此!」聽李晟說了這麼許多,劉備、簡雍、劉辟三人不由得一愣,隨即意識到,對方真正想說的也就是這麼一點罷了:他們並沒有想要與汝南黃巾一直糾纏下去的想法。之所以會交戰,那無非是出於一種誤會,一旦將這種誤會解釋開來,並由汝南黃巾這邊認錯接受李晟這邊提出的一些條件的話,那一切也就可以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畢竟,無論是劉備這邊,還是李晟那邊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與不是自己主要的敵人發生什麼爭鬥。   「子旭的心思我們大家都明白。南邊的交戰只是一場誤會引起的,雖說只要解釋清楚就可以兩廂罷兵,但對於子旭方面所因此而遭受的損失,我們卻願意作出合適的賠償。這是我們的誠意,也請子旭理解。」在劉備的示意下,簡雍略略的一思考,便說出了如此的話來。   儘管劉辟加入劉備勢力的事情還未曾正式的確定下來,但無論是劉備自己還是劉辟本身或又從李晟那邊看來,劉備可以代表劉辟方面作出承諾已然是一個事實,而簡雍的這一席話無疑是代表劉辟方面對於這由誤會引發出來的「戰爭」向李晟方面認錯。即使這其中認錯的字樣一個沒有,但認錯的意思確實實實在在可以讓人感受得到的。   對此,李晟微笑著點了點頭:「既然這是一個誤會,那我們也就不為己甚的繼續糾纏下去了。只要劉辟頭領能答應我們的一些要求並撤軍的話,我甚至可以利用我手中的勢力對汝南進行一些適當的援助。想來大頭領也很不滿意汝南軍現在的裝備吧。」藉著簡雍的話,李晟迅速的脫離了那些本不應該繼續糾纏下去的話題,轉而說起實利來。   「裝備?」猛地一聽這話,劉辟原本十分的不滿便迅速的減弱到了三分,他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把眨的張望著李晟,企盼著問道:「你說得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他環視了屋內的眾人一眼,見非但是劉辟這個大頭領對自己的這個條件很感興趣,就連劉備、簡雍的目光之中也閃著點點精芒。   「那會有多少的量呢?」簡雍緊接著問道。作為善於和人交往之輩,他的臉上總是掛著那毫不在意的憨笑,彷彿沒有什麼事情能被他放在心底一般。當然這只是一個迷惑人的表象而已,從他口中迫切不已的問出的這話兒,就已經讓人感受到了他內心的焦急。   「不會有太多。畢竟,我也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而已。」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以我權限最多只能調集五千套制式裝備。」   「五千套啊。」劉備原本興奮的臉色一下子黯淡下去,他喃喃自語著:「這是不是太少了些?」   「那也沒有辦法啊。」李晟十分為難的說道:「這還是把我手下士兵的戰損都算進去了呢!五千套裝備都給你,我手下的軍士這次就無法得到裝備上的補充了。」   「啊?是這樣啊。」眾人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他們不好再對李晟抱怨什麼,只能十分愉快的答應下來:「五千就五千吧。這一切都拜託子旭了。」   「好的。」李晟滿是誠懇的應道,他隨即又提出了自己的條件:「那我的要求呢?」   「你的要求?」劉備等人聞言一愣,隨即會意到自己這邊出了狀況:「糟糕,與子旭談軍備說得太過盡興,竟把他前面說要滿足要求後才提供軍備這一點給忘了。」猛得想起這一點的劉備臉上不禁露出些許尷尬,他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望著李晟,輕聲開口問道:「你到底有什麼要求呢?」   「我的要求主要有以下幾點。」李晟稍稍沉吟了一下隨即說出自己心中已然打了千遍的底稿:「第一,我要求兩軍立即停戰。就劉大統領而言,我們雙方的交手乃是出自一個誤會,既然眼下誤會已經澄清,那麼就沒有必要讓這戰鬥繼續下去。畢竟,雙方士兵的生命都是非常重要的,我不願意看著那一條條鮮活的面孔,在我眼中逐漸灰暗下去。這是至關重要的一點,我希望劉大統領能迅速的派人去執行它。」   「說得很好啊。」劉備感觸頗深的撫掌應道:「嗯,迅速停戰這是必須的事情。」他用眼神示意劉辟,「你還不趕快去辦?」   「啊?是!」劉辟應著剛要轉身,卻被簡雍攔住了:「既然都說開了也不必急於一時。我們還是聽聽子旭剩下的要求吧。這些事情可都是和大統領有關的喔。」   「哦!」劉備應了一聲,隨即意識到自己有些太心急了。畢竟就眼下而言,汝南軍還沒有正式併入劉備麾下,汝南的大頭領還是劉辟,而不是他劉備。人家李晟是和汝南在談,而不是和他劉備在談,就這樣把劉辟支開那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嘿!」劉備尷尬的笑了一聲,感激了看了簡雍一眼,心中只是對他十分感激。接著,他目視劉辟,用自己那歉意的目光訴說著「對不起」這三個字。這讓劉辟著實有幾分感動,雖然他自己原本就不怎麼看重這些。   「請子旭試言下面的條件吧。」一切重新理順之後,劉備唯恐自己再出什麼差錯,便把與李晟交談的事情交給了簡雍。至於他自己只榜樣那麼一個點頭搖頭的角色。   「好的。」李晟點了點頭接著說了下去:「這第二點嘛。就是關於對惹氣事端的那些人的要求了。也許那些人是劉大統領的手下。如果是這樣,我請劉大統領把人交出來。如果不是,考慮到劉大統領真實地位的問題,我請劉大統領不要插手這件事情,任由我進攻那些並不服從六大統領命令的勢力。因為我已經在西陽民眾面前宣誓要徹查這件事情,所以我必須得到一個確實的結果。」   「行!」在劉備的點頭示意下,簡雍簡簡單單的吐出這麼一個字來。這對劉辟的勢力來說並沒有多少損失,畢竟那些陰奉陽違的勢力本身就不曾被計算到劉辟的勢力中來,相反劉辟還是十分厭惡這些「獨立自主」的傢伙。   「還有麼?」簡雍望著李晟。   「第三!」李晟點著頭伸出了自己的三根手指:「為了彌補西陽的損失,我請求大統領能夠割讓宜春以東、汝水以南的數縣,並允許我方商隊能夠自由通過汝南山區。」   「這……」簡雍見劉備搖頭,稍稍的遲疑了一下。   「子旭要得城池會不會太多了一些?」劉備隨即提出自己的意見:「宜春以東,汝水以南,那可是足足五個縣城的地盤啊!即使我們願意給你,恐怕以你現在區區兩千的兵力也守不住吧。」   「是否能守住,是我自己需要考慮到事情。其實我也不是真的想要這些地方,只是現在左將軍走後,曹操到來之前在這汝南安下一些自己的勢力罷了。因此,我也不需要大統領這邊現在就交割地盤,只要大統領允許我向這裡稍稍的移民一些,也就足夠了。至於什麼時候正是交付城池,那大可以等大統領離開的時候再說。」李晟微笑著解釋道。   「既然如此,那也就罷了。」劉備一聽是為了以後對付曹操的,不由得心中一軟就此答應下來。雖然他並不曉得李晟究竟怎樣用這些地盤去對付曹操,但他的直覺卻告訴他必須相信李晟所說的。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便迅速的答應了下來。   大體上便定下這三點。至於是否還有什麼遺漏的問題,那就要等停戰之後,雙方再派專人來談了。畢竟這裡的人除了簡雍以外誰也不是談判高手,而簡雍又是劉備那邊的,李晟自不願意拿自己的短處去對上對方的長處,他想等自己的手下都到齊再細議一番。反正,必須先停戰,這已經是鐵定的事情了,他大可以等得。   話題談完自是要去赴宴。雖然汝南在黃巾的掌握之下,在周圍各大勢力的包圍之下,其物資自然不是很豐富,但不豐富也只是下面的小勢力而已。像劉辟這樣的大宗,即使在軍械裝備上有一些緊張,可在其他方面上,卻也和外面的諸侯、郡守什麼的差不多,他還是能湊得齊一份完整筵席的。在一陣的杯碗交錯之中,在那隨營軍妓的歌舞之下,這一頓筵席倒是弄得賓主盡歡。在雙方刻意的結交之後,劉備和李晟之間的關係大幅的拉近了——從「主公」劉表那兒追溯上去,劉備便成了李晟的叔叔。   一切都說得十分順利。幾乎是緊跟在劉辟派出的信使後面,李晟派往新息通知這件事情的人馬也出發了。他帶去了李晟的最新命令:「……在劉辟軍先行停戰之後,我軍各部宜謹守方向,鞏固現有陣地,佈置各種陷阱。只要對方不對我軍發動進攻,我軍也不得對對方進行挑釁。……在此其間宜加強隊伍的偵查工作,對新息、汝水、淮河一線須盡快的掌握,切不可讓敵方任意的切到我軍的後方去……」   命令是寫在絹布上的。也許是太過擔心新息方面的緣故,李晟竟在在絹布上洋洋灑灑的寫了五百字有餘。他將自己所思考到的一切都寫了上去,有些根本是誰也不可能犯下的錯誤,他也交代的清清楚楚。這讓承載命令的絹布變得很長很長,以至於最後叫道信使手上的時候就是那麼鼓鼓的一包。對於這樣的情況,雖然信使沒說什麼,但一直跟在李晟身邊的周睿卻覺得自己的主公有些反常了。   「有必要交代那麼多東西嗎?」回到了劉備給李晟安排的客房後,周睿小聲的問道。   「可能沒有必要吧。不過第一次遇上這種停火談判的事情,我很擔心。」李晟無奈的苦笑了一下,攤開手回答道。   「主公您到底在擔心什麼?」周睿覺得很奇怪。   「擔心於未知。」李晟幽幽的說道:「停火談判是一件需要有十分耐心的事情。在這件事情中等待是十分重要的。我以前並沒有做過這種談判,因此我對於談判本身和談判之後所要發生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我討厭這樣的未知,因為他給我一種完全無法掌握的感覺,所以我便顯得有些關心過渡了。」   「是這樣啊!」周睿有些瞭解,不過他還是覺得奇怪:「可是看主公寫了那麼多的樣子,似乎並非對談判之後的事情是無知的啊。」   「話不是這樣說的。」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他似乎在與周睿的交談中心情稍稍的好了一些,臉上顯出淡淡的笑容量來:「其實我知道談判之後有可能出現的種種問題,但那也僅僅是知道而已。因為可能會發生的情況很多,以我的經驗,不可能正確的判斷其中的某一種。所以,我才會在極度的關心之下,將自己所想到的一切問題都寫上去。我無法對此作出判斷,但以元直他們的智慧和經驗應該是可以的。」   「這麼說你那份說是命令的命令,其實不是命令而只是一種建議了?」周睿終於明白了這一點。   「是啊!你難道沒注意我那裡頭的話並不是非常強硬的麼?如果是命令話,用這種的語氣只怕會讓他們覺得有些無所適從吧。而且我還在那絹布的最後加上了這麼一句:『具體情況如何,君等可依戰場情勢自行斟酌。』」李晟微笑的說道。   「呵呵,明白了。」周睿也笑了起來,「反正只要老大你沒事的話就好了。」——這才是他說這麼多真實用意。   猛得聽周睿這麼一說,李晟不由得微微的呆愣了一下。他隨即想通了周睿和自己說這麼多的用意。一時間,他感動了,一股暖暖的熱氣湧上胸口。「謝謝你!」他卡了半天只說出這三個字來。雖然簡單,但其中所包含的感情卻是非常濃厚的。   「不客氣。畢竟,我們是兄弟嗎!」周睿笑得十分燦爛。   「是啊,我們是兄弟!」李晟幽幽的重複著。   兄弟,什麼是兄弟?能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幫你一把的,能在你心中彷徨的時候關心勸慰你的,能無論你做什麼事情的時候都默默支持的,能在身處高位的時候也以一顆平常心對待你的,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真正對得起兄弟二字。   李晟望著周睿那燦爛的笑容,心中略略的竟產生一絲愧疚的情緒。他不為別的,只為自己當初和他們相約結拜之時的目的並不純潔而如此。雖然眼下他的身體年齡只有二十似乎和周睿幾個差多,但他絕不會忘記在自己的年齡前加上十三的。想想當初僅僅為了在這個時代站穩腳跟,僅僅是為了模範劉關張的桃園結義和他們結拜,僅僅是為了自己的野心而讓他們陪同自己一起走上這征戰的路,李晟的心就會抽動不已。他覺得自己有罪,是自己對不起這些關心自己的人。   深深的看了周睿一眼,李晟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和我一起捲入這烽火連天的戰場,你後悔嗎?本來向你們這樣的,應該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才是。」   「不,不是這樣的。」聽李晟的問題,周睿不覺得一愣,隨即迅速的搖頭否認道:「其實,我倒喜歡現在這樣呢!因為正是認識了老大,我們才有機會擺脫平庸。我一直認為只有這樣的激烈才是真正屬於我的世界。」   「是嗎?」李晟淡淡的嘀咕了一句,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既然這樣,就讓我們兄弟一齊合力改變這個亂世吧。」他甩甩頭,再次把心中湧起的愧疚給放到一邊。 第三卷風揚 第十四章轉向臥牛(全)   在汝南李晟呆了數天,本來也沒什麼事情的,只是陪著劉備繼續和他搞好關係罷了。或許一直以來他所接觸的長輩總比同齡人多的緣故吧。李晟完全按對待師長的那一套恭謹來對待劉備。這然劉備十分滿意,再加上李晟與之相談中時不時露出些許富有韻味的話和種種追捧之語,到最後劉備將要離開汝南的時候,劉備對李晟已是親密的完全如同一對真正的叔侄一般。   劉備認為世間能真正瞭解他的也只有這位子旭賢侄,至於自己的兩位兄弟雲長和翼德,其雖在感情上與自己十分投契,但在別得一些事情上自己卻無法與他們溝通。這不是自己不願意說,而是自己即使說了,他們也不能夠理解。   正因為與李晟如此的相宜,劉備便硬將李晟留了下來。「反正你們那邊也沒什麼事情。」他如此說道。當然,他也讓李晟將這兒的情形通報給外面的人,他可不願意在和李晟的手下有什麼誤會,產生什麼衝突了。   劉備與李晟相處得十分愉快,而令人愉快的日子總是飛閃而逝的。劉備終於也要離開汝南了。他必須返回袁紹那邊覆命。這是他必須做的事情,不是為了取信於袁紹,而是為了將自己在袁紹那邊還留下的部屬都帶過來。因為袁紹並不十分的信任劉備,所以此次讓他出使汝南只肯他帶上一員部下和十幾民護衛而已——他實在害怕劉備會就此脫離自己。而劉備自己則由於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緣故,而將自己的部屬留在了河北。他自是一直想著脫離獨立,因為他早已看出袁紹的不妥。既然眼下已經有更好的路可走,他自然不願意自己和自己的手下一起陪著袁紹喪命了。   「唉,真是捨不得子旭啊。」分別的時候,劉備緊緊的抓住李晟的手哭泣道。雖然一個大男人這麼的愛哭很容易讓人討厭,但劉備的哭卻總讓人心生一絲同情。哭泣是弱者的專利,而帶著感情的哭泣更是讓人有一種被感動的心悸。   李晟自己原本也是一個容易哭泣的人,儘管他現在也已經不怎麼哭了,但他卻能理解劉備的心情:因為不捨於知己,因為一無所成的苦澀,因為要違背自己本來的尊嚴而寄於人下的鬱悶。劉備無疑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雖然他的外表有些麻木,喜怒不形於色,但他的內心卻十分的火熱敏感,所以在某些時候他會因為一些小事不由自主的落淚。   「這個人的心中有著太多的苦啊。」李晟看著劉備那隱隱有了皺紋的臉,心中不經意掠過這麼一個念頭。   對於劉備的哭泣,李晟忍住心中共鳴和眼中將要滑落的淚珠,扯著乾澀的笑容,說道:「左將軍太過擔心了。不過是分離一段時日罷了。我相信左將軍能安全回到汝南,來到荊州的,到時我還需要左將軍多多提攜呢。」   「不要叫我左將軍。」劉備終於收住了淚水,「以你我的關係,我們實在不應該如此疏遠的。若子旭不嫌棄的話,你大可稱呼我一聲叔父。」劉備如此說道,他想在感情上給李晟定下一套關係來。他看得出,李晟也是一位情義深重的人,是值得信賴與托付的。   「那不是高攀了?」李晟推脫道:「您可是皇叔啊。」   「高攀?怎麼能算是高攀呢?」帶著淚水的臉上始終有些苦澀:「我只是一事無成的人罷了。子旭如此推辭,莫不是看不起我?」   「哪裡呢!」李晟連忙擺了擺手,也就是答應下來,迅速的改了稱呼,拜道:「小侄李晟見過叔父。」他順水推舟的躬下身去,心中卻是高興的緊。其實在劉備作出那個提議的一霎那,他就想答應了。之所以還要推脫,不過是讓劉備曉得自己並非是一個攀沿富貴之徒罷了。正如劉備覺得李晟這個人是適合用感情的枷鎖來纖絆一般,李晟同樣也認為對付劉備這樣人,最好的也就是用真心用情感來打動他困住他了。   他這一聲叫得十分真摯,倒是讓一直沒有子嗣的劉備胸懷大慰。劉備連忙扶起李晟臉上滿是顯而易見的歡喜:「我有侄如此,真是大快人生啊。」他如此說著,心中卻掠過一絲懊悔:「為什麼偏偏就只認他為自己的侄子呢?早知道,認他為義子不是更好嗎?」想著,他還想再開口,卻終究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或許就是鬼使神差之下的緣分吧。」——除了這一點之外,似乎沒有別的能說明自己此刻的錯失了。   「好了,好了。」劉備輕輕的拍了拍李晟的肩膀,輕輕的笑道:「相聚總是有個時間的,我們終需要分別。雖然不捨,但這卻是必須的事情。我得走了,只希望能在不遠的將來,能有再次重逢的一天。」說著,他迅捷的翻身上馬,對著汝南城下前來送別的眾人一拱手:「各位回去吧!不必再送了。」   「左將軍(叔父)走好!」汝南地眾人和李晟一道躬下身去。他們俯著身子,抬起眼睛,遠遠的目送劉備的離去,靜靜的等那略略有些孤單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良久,他們才站起身子。   「劉大統領,我們也要走了。」站直了身子,李晟翻身其上自己的坐騎,對一同出來的劉辟拱了拱手說道。   「要走?少將軍為何不多留幾日呢?」因為李晟認了劉備為叔,劉辟便改口稱李晟為少將軍了。畢竟,劉備眼下並沒有其他的子侄。   「不行,我的部下都還在新息等著我呢。太遲回去的話,對他們不好說。」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為了陪玄德叔父,我已經在汝南多待好幾天了。眼下,玄德叔父既已離去,我也不好繼續留在這兒獨自享受。再說,關於貴我兩軍停戰的事情,有的也需要我親自處理一番,實在是不便久留。」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挽留了。」聽李晟如此說,劉辟便意識到李晟是非走不可了,於是他也不在挽留,只是對李晟拱了拱手,恭敬的說道:「還請少將軍一路走好。」   「多謝!」李晟領著周睿對劉辟一個回禮便迅速的縱馬而離。因想到早已超過與羅照等人約定的時間數日,雖也曾派人通知過他們,但卻終究是有些思歸心切,一時間便走得快了。   按照事先的約定標記,李晟與周睿兩騎帶著手下在汝南城南邊的山裡轉了半天,終於將羅照等人尋著了。當下,天已是有些暗了。已然不可能繼續趕路,李晟便於羅照商議著在這山裡在住上一宿。反正各樣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完畢,新息的眾人在徐庶的帶領下也不肯出什麼問題,自也不需要李晟這邊眼巴巴的趕將回去。   立帳,生火,就食。夕陽西下,在灼灼燃燒的篝火之旁,眾人一邊烤著從宿營地旁的小溪中捕撈上來的魚,一邊著互相說起這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眼下的地宿營地,已不是當初李晟與羅照約定的地方。因為擔心那麼一個萬一的出現,羅照在李晟派人來通知之後便迅速的轉移了營地。這是他謹慎的所在,畢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為何主公要眼巴巴的把劉備拉到這荊州來呢?眼下荊州有我們不是已經足夠了嗎?如果劉備真的像主公說得那樣厲害,讓他們來荊州不是對我們很不利麼?畢竟又多了一個競爭對手啊。」聽完李晟訴說這些天的經歷,羅照不禁頗有些奇怪的問道,他對李晟拉攏劉備來荊州的行為很是不解。   聽羅照如此地問,李晟笑了。他並不直接回答羅照的問題,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如果我們和劉備同樣發展起來,你說世人會認為我們厲害呢?還是會認為劉備厲害?」   「這……」羅照遲疑了一下,隨即便會意過來:「主公原來是想讓劉備當我們前面擋著的盾牌啊。」   「正是如此。」李晟笑得十分開心。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這兩人聊得投機,卻把一旁的周睿、周力兩人聽得迷迷糊糊,雲裡霧裡的頗有些不知所謂。為了弄明白,這聽上去似乎有點重要的問題究竟是怎麼回事,周睿不得不開口問了這麼一句:「你們究竟在說什麼呢?」   「我在問主公讓劉備來荊州的用意呢。對於這個我原先並不瞭解,但現在卻是明白了。」羅照微笑的答道。   「究竟明白了什麼?」周睿追問道,大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   「這……」羅照望向李晟見其輕輕的點了點頭,知道他是允許自己把這件事情說開來,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始了自己的解釋:「主公在劉表帳下謀求發展,其不臣的種種野心無論我們做得再怎麼隱蔽都必然會引起劉表的注意。如果荊州這邊只有我們一家謀求自立的話,那劉表無疑會將所有的氣力都花在針對我們之上。到時就算我們依然能夠發展下去,但這發展的勢頭無疑會大受影響。這是我們所不願意見到的。要對付曹操,如果不把我們現在地實力翻個幾番上去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對我們來說時間實在是緊迫的很,是不能有半點放鬆的。因此,我們根本不希望看到來自劉表方面的制輒。所以主公就極力的拉攏劉備來這荊州。」說罷,羅照甩了一個眼神給周睿、周力二人,其意就是:「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不明白。」周睿、周力齊齊的搖了搖頭:「還請羅先生說得更詳細一點吧。」他們倒是顯得十分虛心。   「唉!」對於兩人的轉不過彎,羅照不禁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耐心的繼續解釋下去:「劉備是天下聞名的人物。他曾為一方之主,雖縷戰縷敗,卻也是縷敗縷戰。天下諸侯欣賞他的能力和個性,但也同時防備著他借用自己的勢力而謀求獨立。對於如此人物,我們把他請到這荊州來,愛好面子的劉表大人必然會因為其與之同宗又早已聞名於世的緣故收留於他。這是劉表大人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他明裡上一定會善待劉備,而在暗地裡卻又會對劉備的種種詳加提防。到時,在劉表大人的心中劉備的危險性絕對會在主公之上。如此,他便會更加的注意劉備,而不把精力放在我們這邊。如此一來,只要我們自身做得隱蔽一點,基本上我們的發展是不會受到劉表大人那邊任何制輒的。」   「原來如此。」周睿和周力終於瞭解了。他們欽佩的望著李晟,對於主公的厲害,他們可是崇拜的緊。   說完這事情,眾人又聊了一會,大體議論的便是如何在以後,也就是劉備來荊州之後如何處理同劉備的關係。當然,他們沒有具體詳細的討論其中的每一點每一條,只是大體的定下一個框架:親近劉備的勢力,與劉備勢力下的每一人都出好關係,並適當輔助劉備勢力的發展,另其引起劉表的注意,使劉表對劉備產生一定的防範。   「這可是很有些困難的喔。」李晟如是說道。所謂的困難關鍵就是對劉備勢力那個親熱度的把握:即是,既需要與劉備勢力變得親密起來,又要在暗中給他下一定的拌子,讓他的發展被劉表所阻。   「這確實是一件麻煩的事情。不過我想只要回去把這事和幾位先生商量一下,便也很容易解決才是。畢竟,幾位先生的才智在眾人間都是十分出眾的。」周睿想了想,卻是滿不在乎的說道。   「這倒也是。」李晟的臉上一下子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說了這麼許久,夜早已深沉了。篝火旁聊著的眾人漸漸地有了些許睏意。羅照滿是擔心的望著已經開始打哈欠的李晟,關心的勸說他:「主公還是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我明白。」李晟輕輕的點了點頭,「不過,仲明我們能不能不要那麼快返回新息?」   「怎麼呢?」羅照奇怪的問道:「我們出新息已經如此許久了,如何還能在外面耽擱?須知新息的眾人可一直都擔心著主公呢。」   「這我知道。不過我還打算往西去臥牛山一行呢。」李晟點頭對羅照說道。   「往西去臥牛山?」羅照聞言不由得更加詫異了:「去哪裡做什麼?」   「收人。」李晟如是回答。   「收人?收誰啊?」這下子不單單是羅照,就連周睿和周力兩兄弟也來了興趣。   「我聽說在臥牛山中有一支並不聽從劉辟號令的黃巾殘軍,其首領名為周倉、裴元紹的,皆為弓馬嫻熟之輩,素有武名。我眼下去,便想收服他們。畢竟,我軍眼下能夠真正出來帶兵打仗的將軍還是,太少太少了啊。」李晟真真假假的解釋道。他沒說自己真正是為了那位名叫趙雲的傢伙。因為那事究竟會不會遇上眼下還做不了准,而對於做不了準的事情,他實在不好拿來作為理由的。   「主公還真是愛才啊。」羅照歎息著。對於李晟如此充分而有力的理由,他實在不好在反駁什麼,只好提醒式的問了一句:「那新息的事情呢?」   「在作一封書信過去說明一下吧。畢竟,尋找人才的事情,也是為了我們今後的勢力更好的發展。這一點,我想師父和元直應該能夠理解的。」李晟想了想,最終作出了決定。   「也只好如此了。」羅照顯得有些無奈,卻又沒有任何辦法。   *****   從汝南城前往臥牛山大約有兩三百里的路程,既不是太遠,也不是太近。因為大都是山路的緣故,人們總是得花好幾天的時間才能行到那地方,這還走得都是大路。   李晟知道周倉、裴元紹二人在臥牛山落草,但他卻不曉得這兩人究竟在臥牛山的那裡落草。因為歷史上對這些事情,說得實在太過含糊,而他自己對於今天要進行的事情又大都是遮遮掩掩事先並沒有派人前去偵察一番,使得他帶著人馬來到了這臥牛山附近,便如同進了迷魂陣一般紛紛擾擾的頗有些不知所以了。   「沒想到這臥牛山這麼大啊?」望著不知道連綿幾里形似臥牛的山頭,李晟無可奈何地感歎道。對於這樣的情況,他有些迷茫了,只得小聲的詢問負責情報的羅照:「仲明,你看眼下該怎麼辦呢?如果讓我們的人去找那可是還得花上好多功夫啊。沒有幾天的時間,這山頭是跑不遍的。」   「嗯。是這樣沒錯。」羅照點了點頭。他詳細的查看這臥牛山的地形,卻發現這山竟是在那通往兗徐二州的大道邊上。他命人拿來汝南的地圖,詳細的察看了一番,不由得露出笑容來:「主公勿憂。以地圖而示,離這臥牛山大約還有二十里之處正有一村落。若周倉、裴元紹真是在這臥牛山落腳,那這村中必有熟悉他們人。我們只要過去這麼一問,哪裡還得不到有關這些人的詳細呢?」   「有道理。」李晟迅速的答應了下來。   二十里的路程並非是一段很長的距離,在沿著通衢大道行軍兩個時辰之後,李晟終於看到了那被道路貫通而過的村子。那是一個大村,李晟遙遙的望去,見其中竟隱隱重重的立有四五百戶人家,其外還築有一圈草做防禦用的木牆,將整個村子包圍得有如營寨一般。   李晟這一行人可是大目標,一個個持槍帶甲的模樣,讓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路數」。這顯然對亂世中的百姓是一種威脅。當他們遠遠的看到李晟這一行人往村子而來的時候,村中的銅鐘便猛得響了起來:關村門,閉家戶,出丁甲,持刀槍,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因為汝南這邊沒有官府,有的只是那多如牛毛的山賊,是以這邊的人一看到有組織的武裝過來,便迅速的做好了種種的防備——他們完全將前來此處的李晟所部看作了山賊的一支。   對於這些李晟自是明白的很。畢竟來汝南這麼久,他早已見得多了。當下,他便讓羅照上前去說明,費了半天口舌總算是讓村民把村門打開。   村子的西面有一處大莊院,那是村中族長的加。這個時代,存在於山裡的村落大都還沒脫離氏族範疇,同村的人大都是同姓,所以村子的名稱也十分的簡潔明瞭。郭村,這就是村子的名字。   李晟將自己的大隊人馬留在外頭。他自己則帶了一百的親衛隊和周睿、周力、羅照三位將領入了村子。這固然是為了不給村裡帶來麻煩,但更重要的是,為了取得這兒的人心。當所有的勢力都習慣於讓自己的軍隊入城入村休息,搶奪百姓民房的時候,只要有那麼一支部隊表現的與眾不同,作出那麼一個與人秋毫無犯的樣子,那這個部隊絕對會讓人記憶深刻的。雖然不清楚自這以後自己還要過多少年才能重新回到這汝南,但李晟依舊想盡一切可能的獲取這一帶百姓的心。因為他覺得那對自己的事業終究會有好處的。知曉民心重要性的他,怎麼也不會覺得民心太多。   與郭村的村長郭常見面是在郭村的祠堂裡進行的。那是一圈緊貼著莊園而立的屋子,有著可以容納幾百人的廳堂。無論從規模還是豪華程度都是除了郭常莊院之外最好的,倒也足夠讓自己這些人和他們那些人都處在一起。但,這卻是不適合的。畢竟祠堂裡放得是祖宗的靈位,是莊嚴肅穆之地,並不能隨意的讓外人進出。是以,當郭常提出會面商議在村中,倒是讓郭村的人苦笑了一下,讓李晟這些外來人驚訝的一陣。對於李晟而言,他們在許久以後才明白郭常為什麼會這麼做:這老人無疑把現在活著的人比以前的祖宗更重要一些,他其實是在把祖宗的靈牌那來當作自己的護身符。   會談十分愉快的進行著。在明白了李晟這一行人的「真實」目的之後,這位名叫郭常倒是對李晟的進軍行動異常的贊同起來:「如果將軍果然有心幫我們解決伏牛山匪患的話,我願意大力的資助將軍。」   「如何資助?」聞言李晟心中暗道有門,他的眼睛一下子瞇了起來,閃著銳利的精光望著郭常:「我看貴村倒不是一個富貴所在。」   「那是我們藏拙了。將軍須知金銀錢財不可入他人之眼的道理。」郭常那一張老臉鞠起雞皮笑了起來。他指著村子外邊的圍牆道:「若沒有些許財力無力,我們能完成這樣的設施?」   「這說得也是。」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不過你為什麼要這樣明白的告訴我呢?你難道不怕我們真的是傳說中的盜匪嗎?」   「老朽不才,一點觀人之術還是有的:將軍的部屬衣甲分明,正氣浩然,乃屬堂堂正正之師,與一般的盜匪自是不同,而將軍自己更是目光清澈,一臉和睦,與山上那些滿臉橫肉之輩又不一般。若如此之軍,如此之將都算是盜匪的話,那豈不是黑白顛倒了嗎?」郭常笑著,一席話倒是說得李晟連連點頭頜首不已。   雖然李晟自己是不太喜歡阿諛奉承德拍馬之語,但猛然聽見有人在讚賞自己,而且讚賞之處又是言之有物,恰好撓到自己心中最得以得的地方之一,他還是忍不住歡喜起來,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謙順許多:「長者過譽了。在下做得不過是一為將者因盡的本分罷了。」   「本分?如果天下的每一位將軍都有閣下如此的本分,那天下也就不會有那麼多征戰了。」老郭常感歎了一下,隨即又把話題轉到了援助李晟進兵這事上頭:「閣下既然是來幫助我們剿平盜匪的,那麼我身為本鄉本土之長,願提供給將軍錢三萬貫,米一千石,並願擇本村青壯兩百人加入閣下之軍以助閣下討敵。」   「真的?」李晟聽郭常給自己獻上如此大禮,不由得大喜:「如此我就多謝長者了。」對於郭常給的那些東西,錢糧什麼的李晟根本就不在意,他真正看重的是村中的那些個壯丁。雖然前面只是匆匆地一眼瞥過,雖然自己眼中的他們眼下拿著的武器裝備並不比汝南本地的黃巾部眾好到哪裡去,但他們的氣勢,他們所站在那裡的那副模樣,就讓李晟一下子心動不已。他看得出來,這群拿著簡陋武器的年輕人是很接受過幾分高明的訓練,其進退之間都有與士兵相近的一套法度。   「嗯,雖然他們的訓練似乎還不足夠,但卻比一般人要好了許多,拿來給我做預備兵確是再好也不過的了。」李晟心裡正是存了這麼一個念頭,眼下才對郭常分外的客氣起來。畢竟,從新息一路行來,他的手下不可避免的有了一些損傷。儘管這樣的損傷還鬧不到讓他傷動筋骨的必要,但作為一個將軍能看到好兵源,那裡還會有不心動的呢。   當然,這對李晟來說還是一個機會,一個可以盡可能在這臥牛山邊多呆幾天的機會。正是因為接收了這些新兵,李晟大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羅照他們:「我們必須在這裡訓練一段時間。新兵必須在合格之後才能投入戰場,否則就是對他們的不負責。」   「這真是天助我也。」李晟望著剛剛歸入自己軍中的那一張張淳樸堅毅的面容微笑的想道。對於他來說,在這臥牛山邊呆得越久,與自己心目中那人碰面的機會也就越大。雖然他自己也明白自己不可能真的有多少機會去說服他加入自己的陣營,但機會渺茫卻不代表機會為零,哪怕百分之中只有一分的機會可能成功他也一定要去嘗試一番的。因為一切正如他自己以前在心中所說的那樣,是一個夢想,一個他從回到三國這個時代起就一直渴望的夢想。 第三卷風揚 第十五章被期待的邂逅(全)   五月天如孩兒的臉,說變就變。昨天還是好好的艷陽高照呢,今天變烏雲蔽日的下起大雨來。那可是氣勢磅礡的大雨,如篩豆一般的雨聲響徹了這一方天地,而雲層中隱隱傳來的悶雷,卻更是把這氣氛變得更加壓抑起來。雨點砸落下來,重重的將原本被厚厚的塵土覆蓋了一層的大道擊得如同人的麻臉一般。那四散飛濺而出的黃色水滴,一點一點的落到了大道兩旁人家的牆角門邊,靜靜的滑落下去卻是留下一道道帶著些許顆粒的軌跡。   進行了三天的訓練因為這大雨的來臨而被迫終止了。士兵們連同他們的將領一起都老老實實的呆在郭常為李晟等人準備的房屋裡。雖然沒有了訓練,但那些新加入軍隊的士兵依舊不能回家。李晟勒令他們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無論何時何地都必須按照建制以隊為單位相處在一起。在他看來,只有讓新來的士兵長期和自己的戰友相處,才能最快最迅速的融入到整個部隊中去。這是非常重要的。比起鍛煉士兵本身的個人戰鬥能力來說,培養士兵群體的認同感、默契感顯然是更重要的事情。畢竟軍隊是團體來交戰的。   處於通衢大道上的郭村在這大雨之下安靜起來。路上的行人沒有了,外出家門的人也很少很少。在大雨的肆虐下,更多的人都是躲在自己的家裡,怔怔的望著外面灰茫茫的一片發呆。有點心思的就和自己的家人說說話,聊聊最近的事情。比較困難一點的,則準備好了各種工具準備為了保護自己的房屋而戰鬥。   李晟不在自己的屋子裡,而是在村中唯一的客棧呆著。他沒有做別的事情,也就是讓人照看給自己一壺濁酒、幾盤小菜在那兒捧著書獨自斟酌著。他一面實在打發這下雨天裡無聊,一面則是再做被人譏笑為無用的守株待兔之舉。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來到了地頭,得到了老天爺的眷顧而有了如此空閒的時間之後,李晟總算是開始為圓自己心中的那一個夢想策劃開來。他清楚的明白,他的目標和這塊土地是沒有人任何關係。他來這裡,只能投宿於客棧。   「既然這樣,那我便在客棧等他吧。」李晟這樣想道。他隨即打聽清楚這村裡只有一家客棧,便迅速的作出了這個守株待兔之舉。這在羅照等人看來或許是有些古怪的,但就李晟自己而言卻是一種激動不已的等待。他並不清楚自己要守候的人究竟會在什麼時候過來,所以他除了按時在辰時到西時坐在這客棧裡的那個固定位置上等候之外,還小小的花了一點私房錢讓客棧的小兒般自己留意這樣一個人——大約是一個武將的模樣吧!身高在八尺左右,白馬,銀槍,樣貌十分俊朗。   當然,這件事情李晟並沒有同羅照他們說起。因為他認為這還不到時候。雖然眼前的一切都還在他自己的控制之下。   *****   事情終於發生了。李晟描述的那人出現在郭村的寨門外,卻是有氣無力的被另一個嬌小的身子扶住。他們顯然在雨中走了很久,無論是白袍銀甲的男子還是扶著他前進的那名紅袍青甲的少女,都是滿身的濕漉。他們是一步一步走來的,行走的時候略略有些踉蹌,一點一點的殷紅液體從他們身上滴落,淡淡的在他們經過的地方留下了一絲絲痕跡。他們是在劇鬥之後受了傷逃往到此的,這從他們身上的傷痕可以看出。想來他們之所以有氣無力,也是因為身上的傷頗重吧。   他們是外來人。外來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沒有別的去處自然要盡快的找到客棧了。不過在這不大的村子裡找客棧顯然是不要發什麼工夫的,因為它就在那村口的大道旁。在看到了那用隸書寫就的巨大「棧」字兩人明顯的送了一口氣。   男子已經沒有任何氣力了,他受得傷比女的重上許多。可以說以他身上的受傷程度而言,能行到此處而不暈倒,已經就是一個奇跡了。因此,叫門的事情是由扶著他的少女去做的。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客棧的門自然是緊閉的。店主人家住在後面,自是很難聽到前面的敲門聲。好在還有一個盡職盡責的守著前頭,要不然只怕那少女哪怕把門敲破了也是無人理會的。   因為受傷,因為疲憊,少女的聲音已經明顯沙啞起來,顯得並不是那麼地悅耳。在她的心急之下,那聲音自然就大了。很快就將已經進入夢鄉之中的小二給驚醒。此刻已經是子時,大多數的人都在夢中,而自夢中被人叫醒的感覺又不是那麼愉快。雖然明白客戶就是老大的道理,但剛剛才睡眼惺糅清醒過來小二心中卻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   「這麼晚了你鬼叫什麼啊!你難道不曉得我們這店一過子時就關了嗎?」他罵罵咧咧地拉開門板,卻發現兩個有如水鬼一般濕漉漉的人正站立在門外。接著由客棧大廳裡透出的光線他依稀的看到一個隱約沾染的血跡的槍頭正直直的往自己的胸口撞來。   「媽呀!」店小二怪叫了一聲,駭然的後退了幾步,一臉驚慌的跌坐在地方:「客……客官,您究竟想做什麼?」他結結巴巴的問道,臉上的那一絲恐懼已經是表露無疑了。   「快給我們收拾一下屋子。」少女扯著沙啞的聲音下令道。她也想好好同這個人說的,但眼下外頭那名男子所受傷害的嚴重性卻讓她不得不用一些快刀斬亂麻的手段來解決眼前的問題。對她來說外面的人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她並不願意看見自己的親人在那兒受罪。在外面的他沒有得到妥善安置之前,她絕對沒有心情與任何人寒暄。   「是!」望著又逼近了幾分的鐵槍頭,店小二分明感受到了從那尖銳的地方傳來的冰冷含義。因為害怕會有什麼自己絕對不願意見到的事情發生,店小二也只好無可奈何的答應下來。   一陣忙碌之後跟少女一起過來的男子被安放在了客棧二樓的客房中接受少女細心的照顧。其間店小二有上來過幾次,無非就是幫忙送送熱水,打打下手什麼的,也沒在和少女說別的什麼話。雖然他心中的怨氣仍然不小,但看著少女經過整理了一番而露出秀麗的面容和隨手打賞過來的幾錢碎銀,這心中的不滿也就慢慢地消散了。基本上沒有人會對一個美麗的女孩發火,基本上沒有會不喜歡錢這種東西,尤其是想幹店小二這一行的,他們原本就不怎麼在乎別人對自己的態度。   不過,店小二的心中對這突然找上門來的「兇惡」客人心中還是十分的好奇。他發現那為一直都表現得十分凶狠的女子在單獨面對那男子的時候卻顯得萬般溫柔,這讓他瞧得隱約有些呆住了。   「不會是哪家的小姐和情哥哥一同私奔出來了吧。」店小二的心中頗有些不懷好意的亂想著。儘管是身處與這樣淳樸的村莊之中,但可由於在客棧中聽走南闖北的客人說得多了,他這個小小的人物自也變得奸猾起來,腦子裡裝得儘是那些零零碎碎的垃圾。   「可能,就是這樣哦。」店小二盡力回想著剛剛看清楚兩人,心中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在剛剛退出的房間中,他已然瞧清了那梳洗清楚之後兩人的容貌。那可真當的上的是男俊女美啊。看著如出出色的兩人,就算沒什麼文化的他心中也不由得想起了一次聽別人說起過的詞來:「金童玉女」——無疑,這兩人確實當得起這樣的稱呼。   然而,店小二瞅著他們心中依舊覺得有些不對勁。   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店小二呆愣了半天,才突然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正是他們那兩人的裝扮,確切的說是那名男子的裝扮:白袍、銀甲、長槍,容貌俊朗。雖說沒有白馬,也多了一位同行的少女,但他的一切都與李將軍叮囑自己注意的那人十分相似。很有可能今夜投宿的他就是李將軍所想找的人。「如果真是這樣?那我豈不是發達了?」想到這一點,店小二的臉上不由得露出歡喜的笑容。他彷彿看到了李晟打賞過來的大筆金錢。   未來是如此的美妙啊。店小二這下明白那兩人的重要了。他將他們視為自己的財神爺,手腳頓時變得麻利起來。他忙碌的跑前跑後,通過一系列手段,將那受傷的二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這是他擅長的地方,也是他讓那少女滿意之處。也許是因為習武的緣故,那少女照顧起人來,雖然有心,但卻顯得無力。她在許多方面考慮的不怎麼周到,只好無可奈何的仰仗店小二的」照「顧了。當一切都安頓下來的之後,少女那清秀的容顏終於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   如是,一夜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客棧的主人家剛剛醒來,店小二便迅速向他告了個假:「老闆,李晟大人讓我到他那邊去一下。」   「哦!」店主人點了點頭,不放心的叮囑他:「小心點,莫要惹大人生氣了。人家可是有實權的。」對於這位勤快的夥計,他還是比較關心的。   「是,老闆。」店小二點了點頭,飛快的取了一件蓑衣衝進茫茫的雨幕之中。   雖然村子很大,但要找到住在村長家中的李晟還是十分方便的。當店小二在雨中狂奔的近一刻鐘,找到了李晟的時候,李晟正和自己的士兵兄弟們一起吃著一天最最重要的早餐呢。   「主公,客棧的店小二說有急事要見您。」當值的親兵向李晟匯報道。   「要見我?」剛剛才喝下一口粥的李晟來不及將口中的東西吞下,便含糊的點了點頭答應下來:「讓他進來吧。」   「是。」親兵答應著。他將店小二領了進來,看到了與士兵們同食的李晟。   「有什麼事情嗎?」李晟問道。因為見得不是什麼非常重要的人,他並沒有擺足禮節。面對進來的店小二,他只是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與他說話。   「是的。」見到了這位很有可能給自己帶來巨大財富的主顧,店小二略略顯得有些激動。他深深的喘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急劇的心跳,這才將事情說出:「昨天半夜有一對男女來我們客棧投宿。那兩人似乎都是武將,而且其中那名男子的打扮與大人交代下來的那人十分相似,只是他沒有帶白馬,身上也受了頗重的傷。我不清楚這是不是大人要找得,有怕大人因此而錯過,便只好一早就來拜見大人了。」   「什麼?真的有那樣的人出現在你們那邊?」李晟聞言一愣,急切的說道。不過因為喉嚨還含著東西的緣故,這急切的話一說完,他便嗆了,咳嗽的很是厲害,直到把剛剛嚥下的東西吐出來,喝上一口水,才算是稍稍的緩和一些。他對店小二說的那個情況十分的重視,剛一緩和過來他又急切的抓住店小二手,追問道:「你說他受傷?怎麼樣?傷得重不重?要不要我們這邊派人過去呢?」   雖然李晟看上去總是那麼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樣,但實際上有著不俗武藝的他可是有很大力氣的,眼下心情這麼一激動,抓著店小二的力氣就不免大了一些。那如同鐵鉗一般的力道加在那還算是粗壯的手臂,讓一直都不認為自己身體不行的小二哥不由得痛楚地囔囔起來:「大人……大人,您先放手吧。您要問什麼,我都告訴您啊。真的……放手吧!」   「嗯?放手?我為什麼要放手?」李晟聞言不由得愣了一下,本能的反駁道。只是這話才出口,他便意識到不對了。當下,自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是訕訕的放開店小二的手尷尬的笑了笑,小聲的道歉起來:「對不起。」   「對不起?大人,向我說對不起?」店小二的腦袋當場就變得如同米糊一般在也放不下任何事情了。他呆在那邊,知道李晟連連叫喚了好幾次,他才迷茫的清醒過來,傻傻的問道:「大人,您還有什麼事情嗎?」   「什麼事?」這下輪到李晟呆住了。不過,他並沒有呆很久,而是迅速瞭解過來,重新說出了剛剛自己的提問。   「大人,他確實是受傷了,渾身都是血,一副很可怕的模樣。但他究竟傷得重不重,我也實在判斷不出來。畢竟,我也聽人說過外傷和內傷的區別。」店小二喘息著賣乖的說道。他從李晟剛剛落激動的表現中已經看出了,其對那人的重視。   「是這樣麼……」李晟不放心的嘟噥了一句,隨即下了決心:「那我就大幾位軍醫過去罷。嗯,身上帶著傷,那可是要小心一些了。」他如此說,最後卻是自言自語起來。   叫上這次帶出的隊伍裡僅有的兩名會醫術的士兵,李晟跟著店小二,一行四人就這麼重重的闖進雨幕之中。大家都在李晟的催促下跑得很急,以至沒有一人聽到隨後趕到門口的羅照那關切異常的叫喚聲。   「主公,究竟是怎麼呢?」看到似乎沒有聽見而消失在街角的李晟,羅照無奈的回過身來,一臉奇怪的詢問與李晟一同用早餐的幾位士兵。   「主公,說他要去見一個十分重要的人,而那個人受了傷,眼下正呆在村中的客棧裡。」一位長相平常的小個子士兵平靜地說出了他所知道的事情。   「重要的人?」望著外面那混成一片的雨幕,羅照陷入了沉思,他無疑把李晟這一段時間「詭異」的舉動和眼前表現出來的這又一個失常聯繫了起來。「看樣子,似乎整個事情的最後結果就要揭曉了啊。」他叨囔,目光變得深遠起來。   就在羅照對李晟最近的情況琢磨不已的時候,李晟早已在店小二的帶領下走進了他這幾點一直呆著的客棧,來到了那兩位奇怪客人的房前。   「也許就要和那人見面了啊。」想到這裡,李晟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他本想借此平復自己心中激動的,但不知怎麼的,胸腔裡的心卻是跳得更快了。他在緊張著,緊張自己要與那人見面之後,究竟該怎樣開口,才能把那人留下來。畢竟,那人是自己異常喜愛的一名武將。   這與和劉備見面是不同.雖然他同樣很敬仰劉備,但他對劉備所提出的種種要求,並沒有抱著什麼非達到不可得心理。因為存了合作固然可喜,不行也無所謂的心態,他對劉備實在是無所求,所以他能對劉備抱著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而對於眼下這人,他因為急切的想拉攏他加盟,又知道他早已和劉備有了約定,更明白他是一個重信之人,因此心裡便有了種種患得患失的顧慮。他對眼下這人有求,便也覺得尷尬起來。   「壁立千仞,無慾則剛。這話說得還真是好啊。」李晟站立了良久,苦笑了一下,最終還是敲起了這客房的門。   「誰?」裡頭的人不客氣的問了一聲,隨即一把將門打開,探出一個鋒利的鐵槍頭和一張秀麗而冰冷的臉。「你找誰?」少女皺著眉頭從李晟等人的臉上掃過,她的容顏很秀氣,英武之間還包含著幾分天真的模樣,只是因為眼下心情不好的緣故,說出的話不是冷冰冰的:「我似乎不認識你們。」   「不認識不要緊,重要的事,你們的傷員需要。我聽說這裡有人受傷了呢,便過來看看了。」李晟彷彿沒有看到對方的冷眼一般,十分熱情的說道。   「你是醫生?」少女眉頭皺得更緊了,臉上露出一絲懷疑的顏色。她並不相信李晟所說的。因為她看得出來李晟並非一個普通人,他身上有著很濃得殺氣,似乎和自己一樣都是一個軍人,是一員將領。「不會是臥牛山那邊的人吧?」她擔心著。畢竟就眼下而言自己和裡面的人並沒有脫離臥牛山的勢力範圍。   「不,我不是。」李晟很老實的搖了搖頭。他知道對方看得出來。「我只是駐紮在這裡的人吧了。聽說你們也是武將,而且受了傷,便帶人過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可以幫你們一把。」   「哦?是這樣?」少女還在懷疑著。她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緊緊的瞪了李晟好一會,明白他確實沒有別的意思之後,終於像鬆了一口氣式的把李晟等人讓了進來:「麻煩你們幫我兄長看看吧。不過要小心一些,他現在還睡著呢。」她說話了,聲音放緩一下子顯得溫柔起來。   「好的。」李晟帶著手下的兩名會醫的士兵進了屋子,一下子就看到榻上躺著的那人:眼下的他只是平躺著,因為受傷身上自然沒有穿鎧甲——鎧甲被放在榻旁的木架連同那桿銀色的丈八長槍一起放著,一席白色的便衣隨意的貼在他的身上,雖然十分的寬鬆,但卻恰到好處的顯露出那寬鬆之下的力量。他無疑長得十分英俊,當他的妹妹將他臉上的血漬污跡都清理乾淨之後,他的這份英俊便嶄露出來。只是和一般那種近乎美麗的英俊不同,他的英俊卻帶了更多的男子氣概,讓人怎麼也不會把他的性別聯想到其他地方。   看見李晟他們進來了,他顯得十分平靜。這讓李晟十分看重,因為李晟清楚自己說話的聲音有多小,他知道這樣細微的聲音是不會被裡面的人發現的,也就是說在這裡面的躺著他根本就不曉得自己的到來。   「即使面對意外的情況也毫不變色,子龍你可真像是傳說中的一樣厲害呢。」看到了,李晟迅速的辨識出他的身份:因為他從他身上感受到了絲毫不輸於魏延、黃忠兩人的氣勢,知道這人擁有和魏延、黃忠相當的水準,而有這種水準,又是白袍、銀甲、銀槍的將領也只有趙雲一人而已。   「終於看到你了。」李晟與榻上躺著他睜開來的黑眼對視著,臉上表露出一絲激動的歡喜。他總算是和自己最想見面的武將見面了,而且他已經甦醒過來了。   「你們是什麼人?」當李晟的臉上露出激動的時候,榻上躺著的那男子,也就被他認為是趙雲的人開口說話了。雖然他臉上依舊是那平靜的表情,但李晟分明在他說出的話裡聽到了一絲顛音。這說明他並不如表面所看的那樣從容,因為不明白前面發生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清楚李晟他們是他妹妹親自放進來的,在身處於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他自覺的將事情都往壞的方面考慮,也許他都以為自己的妹妹已經被李晟他們給害了。他認為李晟有這個實力,畢竟,他們現在都受了傷,實力是大不如前了。   看出了「趙雲」對自己戒備,略略有些被傷了心的李晟不再說什麼,他只是對外間喊了一聲:「那位小姐,你兄長已經醒了,現在還是由你來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吧。」   話音剛剛落下,李晟便看到那少女如風式的跑了進來。她並不是急切的想替李晟解釋什麼,而是因為自己兄長的甦醒而著緊。當看到自己兄長那已然略有恢復的模樣,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輕輕的拍了拍自己胸脯,脆聲說道:「二哥,你可好了?感覺怎麼樣呢?」   「還行。」榻上的男子虛弱的笑了笑,輕輕的點了點頭。他似乎不希望再因為自己的事情而讓妹妹擔心,便有意的轉換話題:「小芸啊,你還沒告訴我這些是什麼人呢?」   「二哥,他們說是這兒的衛隊,帶了兩個說是會醫術的小兵要來替二哥您看一下呢?」小芸說著,小心翼翼的將那男子扶起,從一旁找了一塊枕頭過來輕輕的讓他靠上。   「這裡的衛隊?是鄉勇還是官軍?」那男子還有些疑問。   「我們是荊州劉表治下的隊伍。因為前些日子汝南黃巾的一支來江夏郡的西陽犯下了屠村的罪狀,我們便出兵往著汝南來討伐了。」李晟看見男子疑惑的神色,便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這事情的經過。   「原來如此。」男子輕輕的點了點頭,這才稍稍的減少了一些懷疑。   眼見事情已經說開,李晟自也不打算在多說什麼。他示意與自己同來的兩名醫兵走上前去幫那男子查看一下,而他自己則輕步走向外頭,同他一起出來的還有那位名作「小芸」的少女。因為檢查身體是需要赤身裸體的,她作為一名女子實在也不好就在旁邊看著——雖然那是她的兄長,雖然她以前也不是沒有見過。   「這真是謝謝你了。」一出這屋子,小芸便對著凝視外面雨幕的李晟由衷的說了這麼一句感謝的話。她偷偷的看了李晟一眼,不知怎麼的對面前的這位男子竟有幾分莫名的好感起來:「現在像他這樣的人似乎越來越少了。」她在心裡默默的念叨著。僅僅為了治下的百姓被人屠戮就出兵報復,僅僅聽說有人受傷就冒著大雨派人上門為傷者治療,這是仁德的表現。她知道對方並不認識自己和兄長,也明白自己這邊並沒有什麼東西值得對方圖謀的,對方派人過來,那完全是一種雪中送炭的行為,而對於這樣的行為沒有幾個人會無動於衷的。尤其在這亂世,在這大多數人都道德淪喪的世界裡。   「不客氣。」李晟淡淡的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相見既是有緣,還沒請教小姐大名呢?」   「小姐?」小芸明顯的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純真的笑開了:「長這麼大,還沒人這樣叫過我呢!我叫趙芸。」   「趙雲?」李晟呆住了,「不會吧!趙雲不是男的嗎?怎麼成了女的?她叫趙雲,那裡面的人是?」李晟很煩惱,他覺得這個世界彷彿在一瞬間都了亂了起來。一時間,他的臉色變得不是那麼好看了。   「怎麼了?我就叫趙芸啊。」趙芸看李晟來變得難看的臉色心中不由得一痛,不由得緊張的追問道。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對這麼一個剛剛認識不久的人如此關心。   「沒什麼?」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控制住了自己心裡的慌亂。「我聽說有一人白馬銀槍,於界橋之上兩挑河北兩大猛將,後從屬於公孫瓚大人之下,不知……」他斜眼看著趙芸,打住的話題,等待她下面的回答。   「那不是我哦!」趙芸輕輕的擺了擺她那纖細的手:「那是我二哥!雖然我們兩個人的名字發音相同,但字卻不一樣,我是有草頭的,而他沒有。」少女微笑的解釋道。她很輕鬆,呆在李晟的身旁,她不知怎麼的竟然會變得如此健談起來。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卻著實信任於他。因為他給了她一種安心適意的感覺,而這種感覺自從離開家鄉之後,她還是第一次找到。   「原來如此!」李晟默默的點了點頭,心情卻有高興起來。他看著少女嬌嫩的容顏微微的笑了,只是這笑容之下有著他自己的古怪:他不清楚自己這笑是為了少女的歡喜,還是為了自己的偶像並非女子而高興——也許兩種都有吧。 第三卷風揚 第十六章 初步拉攏(全)   李晟和趙芸兩人並立在客房外屋簷的下頭愉快的交談著。雖然他們只是初次相見,但冥冥之中誰也說不清楚的感覺卻讓他們有一種一見如故的知心感。面對外邊連成一片的流水雨幕,靜候著身後客房裡那事情的結果,同樣關心裡面那名叫做「趙雲」的兩人,卻是在這外頭聊了一個沒完沒了起來。其間李晟的話比較多,以至於在大多數時候那表現的比較活潑的趙芸都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只是靜靜的在那兒聽,偶爾露出有如銀鈴一般的笑聲。   「這很不尋常哦!」如果是裡面的趙雲知道的話,他一定會對自己妹妹的表現感到吃驚,並冒出這麼一句話來。但眼下趙雲卻在裡頭接受治療,在客棧房間那還算是不錯的隔音措施之下,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的妹妹與對方聊得是多麼的愉快,相處的是多麼的反常。   對於那心性有如孩子一般純真的趙芸來說,剛剛認識的李晟無疑是自己的另一位「兄長」。儘管這位「兄長」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這一點也不妨礙她對他的依戀。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把健談的他納入自己的心扉之中了,雖然這看上去似乎有些快了。   兩人之間的交談是愉快的。只是這愉快的時間很快就過去。是一剎,還是一轉眼?總之當的兩人被人從交談打擾到清醒的時候,他們總有些奇怪時間為什麼會過去的如此飛快:「怎麼就這麼一下,給二哥(趙雲)的檢查、治療就結束了?」   對於這樣的情況兩人自是有些不解。但既然裡面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他們便也不好呆在外面。   「情況怎麼樣?」一進屋子,李晟便急切的詢問與自己同來的那兩名醫兵有關於趙雲的種種。   「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主公。」看見李晟進來,兩人連忙起身對一了行了一個軍禮,然後說道:「這位將軍的情況並不如表面上看去的那麼可怕。雖然身上的創口很多,但卻不深,最多只算是皮肉之傷,只要好生的修養幾天就會沒事的。而且他現在的創口,我們都用最好的『玉靈散』給他重新上了一遍,沒多久只怕連疤痕都會消失的。」   「那就好。」李晟微笑的點了點頭。對於這兩人的醫術,他是絕對沒有任何懷疑的。因為他知道他們都是張仲景培訓出來的醫術高手。雖說所學的並非完全是外科,但應付這樣的小傷小痛之內還是足以勝任的,而且他們所用的「玉靈散」還是外科聖手華佗研製出來的靈藥呢。不錯的手段,加上頂級的傷藥,這一切的結果就是讓李晟對他們所說的深信不疑,畢竟李晟自己也是這一切的受益者——當初他右臂的傷就是在這兩者的配合下回復到現在的完好如初的。   「真是感謝這位仁兄呢。」雖然趙雲自己對是否能留下傷痕的問題並不是很在意,但他也知道這種連傷痕都可以消除的藥是一個怎樣的品級,對方能拿這樣的藥來救治自己,這心意本身就是令人感動的。   「不客氣。」李晟無所謂的搖了搖頭:「藥治不死病,醫救有緣人。對我來說,能用『玉靈散』救治像將軍這樣的名將,這本來就是一件只得高興的事情。」   「名將?」趙雲微微的一錯愕,似乎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這樣稱呼過他:「我算什麼名將哦。最多只能算是一個小兵而已。」   「小兵?」李晟瞄著他,臉上儘是不信的神色:「如果能和顏良、文丑這樣的河北猛將抗衡的人還被稱為小兵的話,那天下也沒有人可以稱為猛將了。」他搖頭晃腦的說著,偏是道出了趙雲心中最癢的地方之一。   「呵呵,過獎了,過獎了。」趙雲謙遜的擺擺手,臉上迅速的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歡喜來。他當然不是一個喜歡阿諛奉承之徒,但作為一名武藝不俗的猛將他的眼界自然也是極高的。他雖然待人平和有風度,但在這和氣的背後他也有這自己的傲氣。因為他有這傲的資本,初出茅廬便能戰敗顏良、文丑,這使他對自己本領有十分自信,他認為自己是不同於常人的。然而這樣的不同於常人,他這些年過得去不是那麼痛快:自他在界橋救了公孫瓚一命之後,他便加入了公孫的軍中。可公孫始終對他並非十分的信任,既沒有給他一堅實的權利,也沒有聽取他忠心的進言,只是把他和一般的將軍視為相同。   所謂「高不成,低不就」說的就是他在公孫手下的情況。沒有信任,又沒有發洩的地方,他在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到了現在。公孫瓚死的時候,他正為自己的兄長處理後事。當一切平復下來之後,他便已是無處可去了。儘管袁紹是河北的霸主,也願意用高官厚祿招攬他,但在他早已看破了袁紹的不堪和堅持心中的義理之下,他並不願意為這為昔日的敵人效命。帶著足足小自己一輪的妹妹,憶著昔日與劉備的約定,在探得劉備存於汝南之後,他卻是雙人雙騎得跋山涉水而至,既是為了實現心中那還世人一個平和的夢想,也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功業。畢竟,他已經年過而立了。   趙雲心中的思緒如此的轉了千遍,但因為他的臉上依舊從容,是以李晟這邊並沒有看出什麼不妥來。對於自己的偶像如此的謙虛,李晟更覺得他偉大了,心中自然也更加堅定了想要招攬他的想法。當然事情還是要一步一步慢慢來的。   「不知趙將軍,眼下要去何處啊?我聽說你們的老家並不是這裡呢。」李晟似乎風隨意的問道。   「不瞞李大人,我到這裡是為了投奔一個人的。」趙雲客氣的答道。他從剛剛為自己治療的士兵那兒知道了李晟的身份,明白他眼下大小也是一個官,雖然不大,但也是比此刻身為平民的自己好上許多。對於這一點,他沒有什麼不服氣的,反正各人有各人的機遇麼。但就眼下的稱呼而言,他因為和李晟不「熟」,便也只能稱呼李晟為大人了。   「唉,趙將軍稱呼我為大人,真是折煞我了。對於將軍的威名,我可是仰慕已久呢。還請將軍就稱呼我為子旭便好。」李晟微笑的說道。   「即如此,那我也就緘越了。」著實客氣的與李晟推脫了一番,趙雲終究還是按照李晟的要求稱呼了,不過他同樣的也要求李晟:「那你也不要稱呼我為趙將軍了。子旭大可直稱我為子龍啊。」對於待自己好的人,趙雲始終都放在心裡,存了那麼一份感激。   「那我就稱閣下為子龍兄了。」李晟微笑這打蛇迅速的繞了上去,改了對趙雲的稱呼。   「呵呵,……好啊!好啊!」趙雲看李晟如此的豪爽,頓時高興的笑了起來。   當兩人就這樣隨便聊了一下,說了一些事情,加深了一點對對方的瞭解之後,李晟便有意無意的將話題往自己希望的方面去說了:「不知子龍兄來此是投靠誰呢?」   「也不瞞子旭。我來此,是想來找劉皇叔的。昔日在公孫瓚帳下之時,我與其相交甚厚,此刻無處可去,便想來投他。我聽說他在汝南,便到了此處。」這問題沒有什麼不可說的,趙雲倒是十分詳細的和李晟解釋了起來。   「即如此,那為何子龍兄又會落得如此地步?」李晟故作不解的驚呼起來,他見趙雲不解便又詳細的解釋了一番:「子龍兄是來投劉皇叔的,而劉皇叔早已控制了汝南這大大小小的黃巾勢力,如果他們知道子龍兄的情況應該會善待子龍兄才是,怎麼會?……莫不是有什麼誤會?」李晟試探的問道。   「誤會?哪裡有什麼誤會喔!我們早已向那些山賊說明了,可是他們還是不信。當時兄長已經有些病了,實力大不如前,再因為要保護我的緣故,經不住那些人的圍攻,才落得如此地步。」趙芸垂泫預泣的說道。自從她的大哥去世之後,二哥趙雲就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再加上這件事本身就是如她所說的那些原因而造成的,她當然既氣且悲了。「只要等二哥的身體好些,我一定要殺上臥牛山去給二哥報仇。」她咬牙切齒的說著,眼中透出了無比的堅定。   「好厲害。」感受到了趙芸身上發出的那一絲殺氣,李晟不由得微微的吒舌。他可以看得出來,趙芸的功夫實際上和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有可能比自己還好一些。「也許,她也有一流武將的水準吧。」他心中想著,卻是望著趙雲。他知道趙芸剛剛的話有些衝動了,以他現在的身份自然不好勸說於他,只有讓趙雲自己來處理這麻煩的事情了。畢竟,趙雲是她唯一的親人。   「你昏聵啊!」趙雲猛地發火起來,「就以我們兩個人去對付他們的山寨?你以為我們都是神仙啊!如果是單挑,無論是你還是我,都不會把他們放在心頭。但,眼下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匹戰馬,而對方又早已據寨而守。如果沒有一定的實力,就這麼冒冒然的衝上去,我們只怕是去送死了。而且……」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看了看面露委屈的趙芸一眼,就這麼猛得斷了。他相信李晟所說的這些土匪已經投靠了劉備的事情,因為他有聽他們說過,要把自己的戰馬送給劉備。對於這樣的話,他當初自是懷疑著,可是在聽了李晟的說法之後,他便認可了這事的真實。「……既然這樣,那我們也就只能忍著了。你兄長我是要投靠劉皇叔。而皇叔對每一個投靠他的人都相當的好。對於這樣的事情,因為我們雙方都是投靠過去的人,他只會在後面調解。雖然不會刻意的偏袒其中的任意一方,但同樣也不會讓矛盾升級激化。所以,我們並不能拿他們怎樣的。大家以後都是同僚,也只能互相的禮讓一番了……」這話是他本來想說出的,但他還是止住了。他覺得如果自己再這樣說的話,那無疑會令自己的妹妹更加難堪。「麻煩啊!」他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對不起……二哥!」不知道趙雲心中的想法,只是直覺的認為他的煩惱,他的皺眉都是因為自己那衝動話語的緣故,趙芸不由得自責的哭泣起來。她認為自己實在太不應該讓兄長擔心了。   「沒……沒有啦!小妹……你……你不要哭好麼?」看到趙芸的淚水,趙雲頓時慌張起來,他掙扎著起身要勸說趙芸,然而他的勸慰卻是慌忙而搞笑的,除了讓整個場面變得更加慌亂之外並沒有任何用處——可以說他完全不懂得如何安撫人。   「嗯!……呵呵!」瞧見兄長如此關心自己的模樣,趙芸的淚水慢慢的止住了,想了想兄長那忙亂的好笑模樣不由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那掛著淚水的笑容是發自她內心的,讓人看了不由自主的產生對她的憐惜之情。一時間屋裡,除了趙雲以外的人看著她不禁都有些癡了,一道道灼熱的視線如火一般緊緊的往她身上靠去。她感覺到了,臉上不覺一紅,頓時記起了自己還要作的事情來:面對因為關心自己,而站起身來的兄長,她連忙上前重新將他扶住,讓他回躺到榻上,把他再次安頓下來,然後長長的吁出一口氣來。就像是兄長萬分的著緊她一般,她也萬分的著緊她的兄長,因為他們兩人對於彼此的雙方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親人,是手足。   看著他們兄妹兩人表現出的那種手足情深的模樣,李晟很有些羨慕,他是從現代來的,自小都是獨自一人,哪裡能體會到什麼叫做兄弟之間的感情啊。雖然平時也有幾個玩得比較好得朋友,也有互相之間用兄弟來稱呼的,但不管怎樣那樣的感情總沒有給李晟帶來血濃於水的感覺。「兄弟」,這兩個字他在現代長了二十年一直都沒有感受到,直到回到了這三國亂世,重新變成了那十三歲的小鬼模樣之後,他才在自己周圍的幾個人如宋德、周力、周睿、孔明那兒感受到了一些。   「他們是真的關心我的人。雖然我終究還是沒有血親兄弟,但有他們存在,似乎是不是真的血親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吧。」回想著這些年的種種,回想著與宋德、孔明他們的情感,看著眼前著感人的一幕,李晟嘴角邊不由自主的揚起了淡淡的笑容,臉上顯出一絲明瞭的感悟之色來。   鬧了一陣之後,眾人重新安穩了下來。趙雲對李晟還是相當客氣的。他知道自己與妹妹之間的那種感情流露在自己看來或許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在別人那裡未必會取得對方的諒解。因為剛剛與李晟認識,他並不清楚李晟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個性,所以他為剛剛發生的事向李晟道歉:「讓您見笑了。」   「怎麼會呢?」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這如何說起?你們之間的感情自然流出,正是讓我感動的呢,怎麼會笑話你們?如果這樣的真情都會被人笑話的話,那笑話之人絕對是一個無情之人。不過,你們看我像麼?」李晟瞪大了眼睛故作無辜的望著他們,彷彿十分委屈的眨了眨眼睛。   「好好玩哦!」趙芸被李晟逗著笑了起來。那歡快的氣氛感染的趙雲,讓他那日顯成熟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他是一個沉靜的,就一般而言是很少把自己的表情表露在外的,除非那是確實觸動了他心中的某一更弦。   「好了,我們說說下面的事情吧。」看著兩人笑了一會,李晟終於將談話重新引回到正題上來:「不知子龍兄下面有什麼打算麼?」   「我想就在這裡等候劉皇叔的到來。」趙雲想了想堅定的說道。這是他以前答應過劉備的事情,眼下他已經回復了無主之身,那麼答應的事情便必須做到,這也是他心中堅定義理的所在。   「不過這裡可是有些危險的哦。你們就兩個人,而且也只有一匹戰馬。」李晟淡淡的說道,他望著趙雲,看著他因為自己在提到戰馬之時臉上掠過的那一閃而逝的傷感。「看樣子,那戰馬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只得懷念的東西。」李晟想到了這一點,變試探的說道:「子龍兄就沒有想過將戰馬討取回來馬?須知戰馬而武器一樣都是武將的第二生命啊。」   「這……」趙雲有些遲疑了。李晟所說的事情他想過,但在明白那邊的人也是去投靠劉備,很有可能成為自己今後同僚的時候,他便不再想討取戰馬的事情了。」不想因為戰馬的事情,引起同僚之間的爭執。「這是他心中的想法。雖然他也清楚道理真正的在自己這一邊,但正如李晟所說的那樣戰馬和武器一般都是武將的第二生命,那麼已經把戰馬搶去的一番就一般而言是不會輕易把自己的戰馬交還的。因為那對他們也是同樣重要的東西。」他們也很看重這個。   「就算他們在自己或是劉皇叔的交涉之下將戰馬還來,但卻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他們很有可能由此產生不快的裂縫,那是會對大家不利的。」對於這事情他想了很多,也看的十分明白,他清楚的知道臥牛山上那個叫裴元紹的傢伙絕對算不上是一個正人君子的存在。   「這事就這樣算了吧。「趙雲張了張口本想說出這樣的話來,但終究還是止住了。他看了看李晟那關切的目光,想了想妹妹方纔那不甘的神色,他將這快要出口的話改做了一個問題:「未知子旭對此有何打算?」他已然看透了李晟心底的那個主意。   「我?」被趙雲突然問道的李晟不由一愣,隨即從他那洞察一切的目光中明白了他問這話的用意,於是便很直接的說了下來:「我想請你們能留下來幫我打敗臥牛山的這批人。你們沒有幫手,而我有。我想以我們兩邊和起來的勢力,要擊敗那麼一個山寨是極容易的事情。」   「你有多少人?」趙芸這個小丫頭迅速的追問道。當然她也不是隨便亂問,有其目的所在的:「如果人數太少的話去攻打那麼一個防守堅強的山寨是根本不可能的。」雖然她有時衝動的緊,可是在沒有衝動的時候,她往往能一眼看穿事情的本質。   「也不多,就那麼五六百人吧。不過都是好手,拿下這麼一個山寨自然是不在話下——原來我就有打算在雨停之後便進軍的。」李晟說得十分明白直接,他認為這些並不算什麼秘密,便當著趙雲這個還算是外人的面說了出來。   「哦?」趙雲應了一聲卻是陷入了沉思。他也在抉擇著:雖說原來也講過要放棄尋仇的話,但那並不是他對搶走自己戰馬的人一點怨恨也沒有,而是從更高的角度來考慮全部的事情,所以他當初做了忍讓的決定。這就全局而言並沒有錯,而現在有些心動的想推翻這個決定,則是在知道了李晟的實力之後。   李晟是有實力,這並不會有假,也不可能是他的自大。儘管用幾百人去攻打一個有著相同人數防守的山寨有些困難,但也不是什麼決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如果自己手下也有那麼幾百人的話,那自己也有信心和李晟說出相同的話來。   所以,他完全相信李晟所說的。他知道,李晟有能力單獨解決面前的敵人。而所謂請自己幫助他,只是給自己那麼一個光明正大而又不會有任何把柄的報仇機會而已。只要自己答應下去,那麼自己大可以跟著李晟一同出擊了。日後就算有人問起,自己也可以將事情推脫的乾乾淨淨,而言道:「我只是為了報答救助自己之人的恩德而加入討伐軍的。我對裴元紹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仇恨。若真要說的話,那也算是當時各為其主罷了。」   「這確實是一個好理由。可是自己究竟要不要答應呢?」趙雲為難著。李晟提出的條件怎麼看都是最為他著想的條件,但他卻直覺的想拒絕這樣的條件。「要報仇就報仇,要放棄就放棄,   以別人為借口,那也太不光明了。」這就是他的理由,也是他心中的執著。想到這裡他心中主意已定,抬起頭來堅定的看了李晟一眼說道:「我加入你們可以,不過我卻要用自己復仇的名義加入。」   「為什麼呢?」聽了趙雲的話,感受到那心中那股正氣的李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問道。   「人生於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在下還沒到敢做而不敢當的地步。」趙雲斬釘截鐵的說道。他沒有看李晟,擔心自己這樣的拒絕他的好意會引起他的不滿。雖然身為男子,但他的心思也是相當細膩的。   「呵呵……」出乎趙雲預料之外的,李晟對於趙雲拒絕並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樣子,他反而在趙雲說出那似乎很傷人的理由之後樂呵呵的笑了起來:「敢做敢當,光明磊落,子龍兄不愧為男子。如此當是,我輩學習的楷模。不論以後如何,此次能與子龍兄並肩作戰,真乃我李晟之福啊。」說著,他拱手對趙雲施了一個躬禮,其中仰仗的意味登時表露無疑。   「子旭過譽了。」趙雲微笑著淡淡的謙遜道。   事情既然已經確定下來,那幾個人便迅速的進入了對事情的具體商談之中。在沒有任何多餘廢話的商討之下,懷著相同心思和目的的幾人便很快達成了協定:趙芸和趙雲從現在起以客將的身份加入李晟軍,負責李晟的「保衛」工作,在攻破臥牛山寨奪取回趙雲的戰馬之後,將任由兩人去留。   「為什麼不說直接讓我們離開,而說是任由我們去留呢?」趙芸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偏著小腦袋問道。她也有二十了,可長期的單純生活使得她在某些個性上還向小女孩一般天真,想問就問,想說就說,一點也不曉得什麼叫做場合。   「給我留點希望好麼?想你們這麼優秀的人才,我可是非常想招攬的啊。」李晟聽趙芸問得如此直接,不由得無奈得苦笑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原來你打得是這個主意哦。」趙芸一聽拉長了聲音,水靈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似乎在打算著什麼。「你難道就不怕劉皇叔麼?」思量了一會之後,趙芸微笑的問道,「我老哥可是劉皇叔一直想要的人噢!而劉皇叔是天下聞名的大英雄,你難道就不怕他找你算帳麼?」   「劉皇叔是人吧。」看著小姑娘似乎有為難自己的打算,李晟微微一笑,卻是和她對上了。   「那是自然。」趙芸點點頭。   「劉皇叔是人,我李子旭也是人。為什麼劉皇叔能成為英雄,能名動天下,我李子旭便做不到呢?想當初黃巾未顯之時,劉皇叔也只是涿郡一小販,天下又有誰知道他呢?沒有一人是天生的英雄,而我現在想做的也就是不斷朝著英雄的方向努力而已。」虎虎生威的氣勢隨著李晟的話語從他的身上冒出來。這一通話說完,非但是趙芸,就連一像面不改色的趙雲看向李晟的眼神也多少與原先有了些許不同。這一刻,他們都明白這位看似鄰家小弟的少年,心中藏得竟也是吞食天下之志。   「有志氣。不過卻是很不量力。」趙芸彷彿一個大姐姐似的點頭評價李晟的志向:「你難道看不清勢力的大小嗎?劉皇叔可是比你強多了。你這區區幾百人的小兵,如何能與劉皇叔相比。就如同你剛剛所說的那樣。劉皇叔可是擁有了汝南所有的軍隊,掌握好幾萬人啊。你如何能比得上他,這起點可是不一樣哦。」   「是不一樣。」李晟顯得很有些無所謂,「不過有一個缺點卻有可能讓劉皇叔痛苦萬分。」他說著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的微笑了起來。   「什麼缺點?」這下子連趙雲也顯得十分關心起來。   「劉皇叔的名聲太大了,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戒心。他所掌握的勢力和他的名聲很不相配,在『柿子揀軟的吃』的情況之下,他只要稍稍發展得有些起色了,就很容易遭到並不希望他強大起來的諸侯的攻擊。這很容易,讓他辛辛苦苦建起來的基業遭到損失。」李晟從容的分析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果皇叔的勢力是枝繁葉茂的大樹,那還能經受得起大風的考驗,但眼下……他的實力比曹操實在差得太多了。劉皇叔只擅長專注於眼前,對於長期的戰略如何發展,他始終沒有一個長久的打算。」   「那麼你有嗎?」心直口快的趙芸似乎很看不慣的李晟的笑臉,連忙逼問道。   「我?自然是有的了。」李晟回答的十分乾脆。   「說說看?」趙芸望著他。   「這不能說的,在你們成為我正式手下之前是不能說的。畢竟,如果你們去投靠劉備或是其他人的話,我說出來的東西就將成為你們刺出的利劍了。」李晟微笑著說道。   聞言,趙芸翻了翻白眼:「你還真是坦白!」 第三卷風揚 第十七章 歡迎(全)   這邊的事情說定下來,李晟便又一次冒雨匆匆的回營了。他必須回去同自己的手下說明白這些事情,並為趙雲他們的到來做好準備。儘管可能趙雲他們是很隨意的,不是十分看重這些,但作為李晟,他卻有興趣將一切盡可能的朝完美的方向發展。因為他對趙雲非常看重,總想關於他的事情安排的妥妥當當。這或許也可以算是關心則亂了吧。   李晟飛快的去了,把他帶來的兩個醫兵留下來給趙雲他們使喚。或許是出於關心,或許是出於自己那邊對於時間的需求,李晟並沒有對趙雲何時去自己軍營那邊報道有更多的要求,只是淡淡的說道:「子龍,你自己看一看你的身體吧。現在外面下著大雨,我們這幾天也是沒什麼事情的,一切都得等你的傷痛好了再說。」雖然沒有更多關心的詞句,但趙雲分明可以從這平實的話中聽出他對自己濃濃的關切。   「他是一個好人哪。」聽著李晟的腳步聲漸漸的遠去,趙雲不經意的冒出這麼一句話來。他被李晟的關心感動著。   妹妹趙芸過來了。她剛剛將那兩位十分熱心的想幫忙的士兵安排到外頭去,準備自己來整理屋裡的一些私人物件,便聽到趙雲如此說法,不由得也萬分贊同的點點頭,應道:「確實是如此啊。」說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睛慢慢的迷濛起來,雙頰變的通紅。   「你怎麼了?」趙雲十分關心自己唯一的妹妹。他見她竟有著異乎尋常的反應,不由得吃了一驚,急忙追問道:「莫不是在外面受了風寒?」   「沒……沒有哪!」似乎有些害怕和為難,趙芸紅著臉在急切否認的同時,十分迅速的將話題轉到了另一邊:「二哥可有心改變呢?」   「改變?」趙雲聞言不由得一愣,隨即會意過來:「怎麼可以改變呢?人無信不行啊。如果我在遇上劉皇叔之前就同子旭相識,或是在我說了那句話之前認識他,那我或許還有跟隨他的可能。但現在麼……」他說著頓了頓輕輕的搖了搖頭:「『雲終不負備』,這話時刻都響徹在我的耳邊。劉皇叔待我不可謂不厚,他並沒有對不起我,那麼我就只能實踐我的諾言——無論子旭再怎麼優待於我,我都不能因此而跟隨他。雖然我還沒有和皇叔見面,但我已經算是他的手下了啊。」   「這樣麼?」趙芸喃暱著,氣勢一下子低落下來,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的模樣。她並不在說話,只是默默的再一邊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你怎麼了?」趙雲看自己妹妹這突然變得古怪的模樣,心中更加不安了,他連忙追問道。   「沒什麼!」趙芸輕輕的搖了搖頭,盡可能作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二哥你還是早點去休息吧。傷還沒好,切不可太勞累啊。」   「這我知道。」對於妹妹的囑咐,趙雲滿頭霧水的點了點頭。雖然他並不清楚趙芸心情突然變差究竟是為了什麼,但他分明看出她並沒有讓自己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對於此,他無奈,卻也只好遵從妹妹的決定。「你自己也早點休息吧。」他小聲的說道,這是他唯一能說的了。   「好的。」趙芸輕輕的點了點頭,小心將自己的二哥安頓好便輕步退出了屋子。她現在是心煩意亂的時候。自從今天見了那人起,她便隱隱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心有些慌張,眼總是往那英俊的臉上瞄去。對於那人,她總覺得他身上有種莫名的魅力在吸引著自己,令自己很喜歡與之相處。雖然她也知道這實在是有些不合常理不合規矩,但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她不願也無法改變自己心中的悸動。她只能順其自然下去,依照自己的感情行動,讓一切都聽憑自己心意的安排。畢竟,在這之前她並沒有遇過這相類似的事情。   ******   李晟回到郭常的家中,才進自己的屋子,便看到羅照,周睿,周力三人都在那邊等著自己。他們似乎心中有很大的火氣。即使心中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李晟也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沉悶的壓力迎面撲來。「這有古怪!」李晟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偷偷的瞄了他們一眼,便發現三人都黑著臉死死的瞪視著自己。   「怎麼了?」李晟問道。儘管他心裡已經隱約的猜出了一些這三人來此的目的,但他卻不願意直接說出來觸犯他們的霉頭。   「主公到底還把不把我們視為臣子呢?」沉著臉,羅照面無表情的問道。   「我當然把你們看作我的臣下哪。這還用問嗎?」李晟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那為什麼您始終都把事情藏在自己的心中什麼也願意告訴我們呢?難道我們不值得您的信任嗎?」羅照緊追著問了過來,眼中的光芒堅定的很,似乎想將一切的疑惑都在今日問一個清楚明白。   「哪有這樣的事情啊。」李晟搖了搖頭,連忙否認道。對於這麼大的罪過,他可不敢承認下來。   「那最近您的不對勁又怎麼解釋呢?從前往汝南開始,大家對您著與平時不同的意料之舉可是關注的很。新息那邊可是連連發信過來,追問主公您究竟為什麼不回去呢。我看得出主公似乎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在辦,我們時常看到您愁眉苦思的模樣。對於此,我們比您更急,因為就我們而言讓主公憂心無疑是我們的罪過。我們很想幫主公您分憂解難的,但主公您不告訴♂發生呢什麼事情,我們是沒有任何辦法的。這就我們看來是主公您對我們的不信任,所以我們需要向您討一個說法——請您告訴我們,您最近這一系列舉動究竟是為了什麼吧。」羅照顯然已經成為這屋裡三人的代表,一切的話都是從他的口中說出的,而周睿、周力兩人只是在一旁坐著,靜靜的為他聲援。   「你們想知道?」李晟望著他們,試探著確認道。   「是的!」三人十分鄭重的點了點頭。   「那我就告訴你們吧。」李晟無奈,只好開始了自己的解釋:「雖然這有些奇怪,有些荒誕不經,但我說的的絕對都是真的,我沒有必要在這些事情上騙你們。」一開始,他唯恐別人不相信自己這荒誕不經的想法,便先行保證道。雖然已經二十一了,但李晟在某些方面,並沒有多大的成長,他並不深沉,甚至還有些孩子氣。   「嗯!」眾人認可的點了點頭,催促李晟快點說下去:「我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事情從哪裡說起呢?」李晟微微的一遲疑,眼做迷茫狀的陷入了回憶之中。儘管被自己的手下,逼得不得不作出解釋,但他已久不可能將完整的事實告訴他。他所能說得也就是五分真五分假得事情,是他早已考慮好的解釋。為了讓大家完全相信這個解釋,他不得不連表情都打扮的為難起來。他在演戲,演一場逼真的戲:「大約是在我小得時候吧。那時候,天下已經打亂了。各地的英雄們都紛紛走上自己的舞台。我所呆著的徐州正處於南北交界之處,不但安定,同時也是各種消息的匯聚之地。當時的我,年紀還小,十分喜歡聽有關個個英雄的事跡,如劉備、關羽、張飛、曹操、孫堅等等。我癡迷於他們的武藝,也癡迷於他們功業。這或許是每個男孩都經歷過的英雄情節。因為我家的客棧在各地都有人負責採購對策緣故,我也時常讓他們帶回一點新的消息。有一次,我聽到了一個這樣的事情——公孫白馬與袁車騎戰於界橋。袁車騎手下大將顏良、文丑兩軍而出,將白馬將軍手下困於戰陣之中。突然有一白袍小將突出連續戰敗顏良、文丑二人,救得白馬將軍而去。當時,袁車騎帳下有兵馬無數,但無一人可近其身。這當真是威猛的緊,也很讓人嚮往,於是我便牢牢的記住了這個白袍小將的名字,趙雲,趙子龍。」   說到這裡李晟稍稍的頓了頓,輕輕的喝了一口熱茶下肚,抿抿嘴讓自己乾澀的嘴唇變得濕潤起來,這才抬起頭看了眾人一眼。對於這個故事究竟如何,能不能吸引住大家的心思,讓大家以為這就是真的,李晟並沒有絲毫的把握。他只能視眾人的反映而定。眼下看見眾人似乎對自己的話很專著很著迷的樣子,他便微微的一笑繼續說了下去:「對於這位年輕英雄的著迷握可是有些廢寢忘食憂慮過度的。我為他每次上場斬殺了眾多敵人而興奮,為他想主君進言而沒有被採納而憂心,為他兄長的被殺而悲傷,為他多年的閒置而蹉跎,當時少年的心思便是怎麼簡單,根本沒有想過更多。自也沒有算到自己也會有爭霸天下的一日。後來,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我也成了你們這一大攤子的主公,也準備與天下的英雄相較長短了,但我對他的關注卻一直沒有降低。只是眼下的關注並非為了崇拜,而是為了收集更多有關他的資料,為了以後能有機會收服他。他是一個忠貞、武勇、重義且有智慧的將軍,是完全能夠承擔一番重則的大將。雖然他現在的名聲不高,但他的實力我想決不在當今名動天下的關羽之下。他是一個人才,而這樣的人才,是我們最缺少的一群,所以我自聽說公孫白馬的勢力滅亡之後他準備來汝南,便時時刻刻打探著有關於他的消息,在他即將到來的這裡等著他。」   「原來如此。」眾人都點頭稱是。對於李晟的解釋,他們大體是滿意的,雖然其中還有些許並不開竅的迷糊之處,但他們也不敢細心的問到底。畢竟,那也有可能是主公不願說的為難之處呢。主公為主,他們為僕,而僕是絕對不能把主逼得太過了。有了這樣的一個解釋也就差不多,羅照眼下思考的就是如何將李晟所說的這些美化一下,然後傳給新息方面知曉。   「嗯,這書信要怎麼寫呢?」羅照思考著一下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是文人,但卻不是那種非常優秀的文人。讓他立馬書就一封,他還是辦不到的。他必須思考,靜靜的思考。   這時,一直沒有吭聲的周睿開口了。對於李晟所說的那些,他可是理解的緊,在加上年紀不大,他依舊有些許孩童對英雄的崇拜之感,自然想瞭解更多有關這事的情況了。於是,他問道:「那主公與他見面了嗎?」   「見面了,也說了話。他大約明天就回過來這兒,我想你們明天就會碰上了。」李晟微笑的看了周睿一眼,自是從這小鬼的臉上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的事情,便點了點頭將對方明天要來的情況說了一下。   「那不是說我們明天就可以和他比劃了嗎?」聽李晟這麼一說,周力和周睿的眼睛一下子也亮了起來。他們對此都存了相同的心思,他就是和那叫趙雲的比劃一下,看看這位被自己的老大如此推崇的將軍究竟有怎樣的比試。「是不是有黃忠、魏延師父那麼厲害呢?」他們遐想著。對他們來說,黃忠、魏延二人無疑是他們所講過最強的武者了。   「嗯?比試?」李晟微微的一愣,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這恐怕不行。」   「為什麼?」周睿和周力都十分不解。「難道說那人只是徒有虛名?」他們懷疑著,臉上也不禁露出古怪的神色。   「你們都想到哪裡去了?」一看他們臉上的表情,李晟便明白他們想歪了,頓時大聲喝道:「不要有點本事就老想著這邊打打,那邊打打的。鋒芒畢露並不是一件好事,他過張揚自己實在是很容易惹人討厭的。」他告誡著他們,見這一頓訓斥之下他們都有些聽入了,便小聲的解釋到不能讓兩人與趙雲比試的原因:「其實,他眼下受著傷呢。正是需要安心修養的時刻,我並不希望你們就這樣過去打擾他。我希望你們對他要尊重一點,畢竟,我是很想要拉攏他的,知道不?」   「哦!」周睿、周力兩人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沉靜在了一邊。雖然他們心中還有許多疑問想出口,可是在眼下,在老大這厲聲的訓斥下,他們如何敢立馬就這麼在問下去呢?他們只能先默去一陣,過了好久,似乎估算到李晟不那麼生氣了,便才再次詢問:「嗯……那個……老大,不知那位趙雲將軍為什麼會受傷呢?如果他的武藝高強的話,在幾百人的圍攻中大可突襲而去啊?」   「這個嘛?」聽到這個問題的李晟抬起頭來看了看周睿、周力兩個,見他們臉上的企盼並沒有消失,彷彿對這事情有著更加濃厚的興趣,並擺出了那麼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便只好無可奈何的歎息了一聲。他原本見他們兩個安靜下來,便去處理自己這些天落下的文件。此刻看他們又發問了,便只得暫停手上的工作,再次向他們解釋道:「前幾天天候變化的快了,軍中也有很多人生病。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很頭痛也很無奈的事情,想來我們事先早已有了準備卻還落得如此下場,那更何況他人呢?子龍將軍,很不幸的也趕上了這麼一件事情。因為連日趕路的疲憊,他受了風寒病倒了。原本好好的休息一下就可以恢復,但就在這個時候碰上臥牛山那邊賊人的劫掠。他們看上了他的馬,便打算要做掉他。如果在平時,這些人對他來說或許就只是小菜一疊而已,但在他重病發燒的時候,這戰力究竟能發揮出幾層,卻是很讓人懷疑的。一場血戰下來,他便受了傷。雖然不曾勞動筋骨,但也是小傷不斷,流血頗多,這自然是迫切需要靜養了,如何還能與你們這些人一仗呢?這話我可是都告訴你們了,不要到時候給我出一些麻煩,讓我頭痛。」李晟微笑的說著,到了這最後,幾乎都是在板著臉告誡周睿、周力他們,讓他們都各自小心一些。   「是!」對於李晟這一而二,二而三的叮囑,周睿、周力兩人哪裡還不曉得李晟對趙雲的看重,當下不由得連連點頭稱是,不再琢磨下去。他們無聊,便各自從李晟的房中找了兩卷兵書戰策來看。這是李晟自小就教導他們養成的習慣,雖然李晟自己也不清楚他們對於這些東西看來看去究竟能有多少體會,但李晟卻認為哪怕他們將這些都死獨硬背的記錄下去,那麼只要這戰打多了,見識廣了,那自然而然就會慢慢的理解兵書上的意思。   說實在的,李晟並不害怕手下那些紙上談兵的人,就他看來,那些人只要是真的談得來,那也是好的,也算是有些許才幹的。只要自己並不馬上委派他們承擔重責,而是先讓他們在下頭鍛煉鍛煉,那他們也就可以成長起來,逐漸脫離那「紙上談兵」的範疇。「懂人,更要會用人。」李晟覺得這才是身為君主最重要的才幹之一。雖然這些事情,他早已在過往的書中,看得多了,也略略有一些心得,但他卻依舊清楚的明白,自己還沒完全掌握這些。他覺得自己還有許多東西需要學習。   *****   第二日,天已有些開了。頭上的雲已不像前些時候那般濃濃的一塊,而是有些散卻的樣子。雨雖然還淅瀝嘩啦的下個不停,但卻是小了許多,連帶著雨下的風也小了,不讓人既是穿著那蓑衣也會被強勁的雨水淋做湯雞一隻。   因為要迎接那重要之人的緣故,在雨水明顯小了許多的情況下,李晟手下的軍士被早早的叫起來打掃。郭常家的大廳,中院的個個角落都被人,分包過去務令其打掃整理的乾乾淨淨。於是眾人都無可奈何的動了起來,呈現出好一派火熱的場面。儘管這下雨的天氣還有很一些涼意,但大家在不停的勞作之下還是有不少人熱出了一聲大汗。   大掃除自辰時起,巳時止,幾百人勞作起來,將各自所要負責的地方打掃的幾乎是一塵不染。趙雲他們是要午後才來的。李晟便讓這些熱和起來的士兵去各自清理一番,作一作那個人衛生,整理好一聲新的軍服,吃上一頓飽飽的午餐,等候重要之人的到來。雖然這很有些是流於形式了,但在李晟看來,在某些必要的時刻,這樣的形式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這代表了一種態度,一種對人重視的態度。   午時初刻,在細細的雨絲,一輛馬車從村中的客棧開出,緩緩的朝郭家大院這邊駛來。這是李晟安排下來馬車,其上坐著的自是與李晟有了約定的趙雲兄妹倆。作為軍人,他們可是嚴格的按照與李晟相約的時間出發的,既不提前,也不拖後,擺出了那麼一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的架勢。   這邊馬車一出發,那邊便有人早早的將情況通報給李晟知曉。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早就做完一切歡迎準備的李晟帶著手下諸如羅照、周睿、周力等人逕自走到郭家大院的門前,立於那大門的屋簷之下,半躬著身子遙遙的望著馬車將要出現的方向。他們都以這恭迎上差的架勢,來等候趙雲的光臨。對於禮節,他們可是做了一個十足。   在那道路的遠方,馬車的身影出現了。它慢慢的朝這邊駛來,漸漸的近了。最終,拐頭,側身,停下,卻是已經到了郭家的大門前。這時兩位站立在大門邊上的士兵連忙上前,將一個踏凳放在那車後,接著便躬立於一旁靜靜的等候那車中之人下來。這一刻眾人都無言著,屏息著,任誰也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他們全然將自己那熱切的關注投在了那普通的馬車之上。除了李晟,所有人都對那將要從馬車中下來的人感到好奇。   在眾人重視的目光中,一支修長而纖細的腳從馬車的門簾中伸出。那腳被湖綠色的翠裳包裹著,一支深褐色的牛皮蠻靴輕輕的套在上頭,一望而見,便可感受到那活潑的動感。這不是一個男子的腳,圍觀的人們感受不到那屬於男子的氣度。而隨著這個腳的落下,彈出那秀麗的臉蛋似乎也證明了這一點——這是一支屬於女子的腳。   「嗯?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那叫趙雲的竟是一名女子麼?」由於昨日李晟並沒有告訴大家趙雲還有一個名字與他十分相似的妹妹趙芸,所以場上的眾人一看見趙芸從馬車上走下來,頓時心中便有了不好的聯想。他們紛紛的議論起來,小聲的嘀咕著,怎麼也不肯相信就這麼一個年輕的小丫頭有李晟傳說中的那麼厲害:「就她?也能敵得過顏良、文丑?」他們想著,紛紛搖了搖腦袋。   練習過武藝的人,耳朵眼睛總比一般人要好使許多。何況,場上的這些人雖然一個個的聲音都很小,但眾人的聲音疊加在卻大得很,自然把這些不好聽的懷疑之詞送入這小姑娘的耳中了。這些話實在是不中聽的緊,趙芸的秀眉一擰,便狠狠的朝李晟那邊看去。這一刻她可是對李晟不滿的緊。她以為這些都是對面那個男人給自己的好看。   「你打算怎樣了?」趙芸用自己憤怒的目光傳達著這個意思:「想給我們下馬威麼?」   「哪有?這些事情是我不清楚的。一切都交給你來處理吧。」李晟朝那些人輕輕的擺了擺頭,聳聳將回傳了這麼一個意思給小丫頭。   「明白了。」少女點了點頭,臉上頓時有了笑容。她的手猛然向後一抄,卻是把自己的拉桿亮銀長槍把握在手裡。趙芸的槍與她的老哥趙雲是一般模樣,同樣是丈八長短,只是因為是其身為女子的氣力並不如男子的緣故,槍的份量比趙雲的要少上一些,一共四十五斤,正是趙芸所適合的總量。眼下她摯槍在手,眼神銳利的朝那些依舊沒有停下話頭的的眾人一掃,頓時挽起了幾個銀色的槍花,就這樣二話不說的朝那些人劈頭蓋臉的打去。   「啊!」對於場面上出現如此變故,被視為目標的人頓時尖叫起來。   「住手!」這是其他人的喝聲。雖然他們也覺得就這樣笑談著並不怎麼好,但看到自己的同袍因此被打,他們怎麼也不能無動於衷吧。他們也想上前去阻止趙芸,不過看了看趙芸手中那舞動作一條銀龍狀的長槍,瞅了瞅那纖細而矯捷的英姿,他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最終還是止步不前起來。儘管他們一個個都自認是有血性的大老爺們,但他們並不衝動。在看出了那趙芸的身手決計不是自己這些人赤手空拳所能制服之後,他們不得不更多的為自己的小命著想。於是,他們遲疑起來。   只是他們這一遲疑卻把早已被趙芸當作目標的眾人陷入了危急之地。就這麼眨眼的一瞬間,包著厚實白布的長槍已經連續不斷的在眾人的身上點過。當然這點,只能就趙芸自己而言。事實上,每個被他點到的人都覺得是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捅到一般,總是連續不斷的後退幾步,便捂著傷口在那邊哼哼不已,卻是沒有半點再戰的能力了。對於他們來說,這趙芸實在太強了,他們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就這麼一會,他們這些自認識大老爺們的人就一個個的趴下了。這其中雖然也有赤手空拳對上手執兵器的原因,也有無備對上有備的可能,但更重要的是他們這些人本身的實力並不如趙芸。這個事實,不管他們自己是否願意承認,總之都已經明顯的擺在了大家的面前。眾人都為趙芸,這個年輕少女的狠辣與武勇咋舌不已。   「住手!」終於有人再一次發出這句話來。只是這聲音傳來的方向並非李晟這邊,而是馬車那兒。雖然發聲的只是區區的一個人,但就這一個人的聲音卻比一開始那麼多人同時發聲要有用的多了。在這聲音的斷喝之下,趙芸終於收住了手中的招式,嘟著嘴似乎很不甘願的停住了對目標的打擊。她轉身朝後看去,引帶著眾人集中在自己的身上的光芒,一起投向自己的目標:從馬車上又下來一位十分帥氣英武的男子。 第三卷風揚 第十八章 攻營(全)   只見他年約三十許,身高八尺有餘,頭未及冠,只用一條藍色的髮束將那烏黑的長髮箍起,令其隨意的墜著自顯出一種別樣的風流來。他長得極俊,目若朗星,眉如利劍,面似白玉,唇比脂紅,再配上那寬闊而平整的肩膀,壯實而修長的四肢,以及微微收斂的腰腹,無不散發出一種讓人心折氣勢。雖然他眼下因為身體受傷的緣故,不能著甲,只穿了一件寬大的文士袍,給些許文弱的感覺,但只要仔細的觀察上一會,你就會發現這文弱僅僅是表面的外殼而已,一股令人絲毫也不敢大意的武者威嚴靜靜的在那文弱的外殼下潛藏著,隱隱有爆發的跡象。——這就是趙雲,有著絲毫不弱於天下任何一位名將身手的趙雲,也是李晟口中傳說的主角。   剛剛他還在車中,由於門簾阻隔的緣故並不清楚這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隱約的從四周的呼喝聲中明白自己那位淘氣的小妹不知怎麼的有何人對上了。他知道小妹不是一個愛惹事的人,但更明白在這兒擺下這樣歡迎陣勢的李晟同樣也不是一個刻薄而口是心非的偽君子。眼下雙方對上,那肯定是因為什麼誤會沒有說清楚的緣故。於是,他一邊開口發生喝止了小妹的進攻,一邊則掙扎著從馬車上下來,準備先瞭解這事的來龍去脈。   他巍巔巔的走來,雖然身體經過昨天的治療和修養,稍稍有些恢復的樣子,但終究還是不甚有力的,眼下那站在地上,緩緩朝眾人走去,那步伐還隱約的有些顫抖。然而沒有人敢因此而小瞧了還在傷病之中的他,因為他早已在那一聲大喝中證明了自己的能力:能發出像李晟、周力、周睿這樣的武將都有些神搖的吼聲,這就已經說明了他的非比尋常。   「趙雲見過將軍!」看李晟立在人群的一邊,趙雲自先走過去朝李晟行了一個禮。他眼下的是托庇於李晟帳下的。雖然沒有稱李晟為主公,但必要的禮儀還是要敬的。於是便有了上面的稱呼。   「子龍來了?」李晟熱呵呵的一笑,拉著趙雲的手就要往內走。對於在著大門口發生的事情,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將軍,這外面的事情……?」李晟可以不在乎這外面的混亂,但他趙雲卻不能不在乎。畢竟,他的妹妹可也是這混亂的一方的。雖然他相信憑自己妹妹的本事並不會吃多少虧,但要是因此而把李晟的手下得罪光了,那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因為,李晟怎麼說也是劉皇叔的盟友啊。   對於趙雲所想的事情,李晟不聽他說也可以明白幾分過來。只見他冷冷的瞟了手下那些士兵一樣,淡淡的說道:「讓他們受些苦也好。軍中是以實力說話的地方,而實力並不已男女來區分。他們僅僅看到你妹妹是女子,便輕侮與她,這本身就應該受些教訓的。眼下就由著他們在這外面受罪吧。我倒要看看,他們經此以後,是否還敢僅憑著手中那已經等到的些許功績,便隨意的小看天下英豪。」   「啊?」聽李晟居然打得是怎麼一個算盤,趙雲驚訝之餘輕輕得噫了一聲卻是不在言語了。就他看來,李晟說得這些都是正理,是王道,雖然其間有一些自己怎麼也說不上來的怪異之處,但大體的方向是沒有錯。既然眼下自己入他軍中,他便算是自己臨時的主君了,自己實在是不好辯駁於他的。更何況他早已將那「懲戒驕軍」的帽子高高的掛上了,自己實在沒有必要去觸這頂帽子的。   無奈,趙雲只能輕輕的搖搖頭,略略有些歉意的看了那些被自己妹妹打倒在地的兵丁一眼,轉過身去跟上了李晟。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可以說一切都有了結果。隨著李晟出口之話的落下,被打的士兵也只好無可奈何的認下了這麼一個「輕視他人,自討苦吃」的罪狀。儘管心中對自己挨打這麼一件事情還有那麼些許的憤恨和不平,但更多的卻是對自身的羞愧和惱火。在仔細的想想過後,他們覺得這事還真的都是他們自己的過錯。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身為男子卻打不過一名女子的事實。   「男的不如女的?」這可是讓他們窩火的緊。就這麼幾十個男人站在那邊居然不一會就被人打趴下了,這固然有自己這邊輕敵之類的原因,但自己的實力不夠也卻是無可厚非的一點。   「主公不滿,我想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吧!看來我們需要更加努力了。」幾個戰敗者互相對視了一樣,同樣眼中冒火的想道——很顯然,他們將李晟話想偏了。   不過,想偏歸想偏,他們可沒有反駁李晟的意思。身為李晟手下的士兵,對於李晟的指著,他們只有一個字那就是「認」了。他們更多的是想著自己的錯處,而不是考慮其他。整個場上除了身為當事人另一方的趙芸,沒有一個不表現出唯唯諾諾的受教模樣。   正當眾人看著李晟轉身邁步,後面趙雲跟上準備往裡走的時候,一個很不協調的女聲突然起來:「李子旭啊,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呢?今天的事明明你也有錯的,為什麼還作出那教訓人的模樣,難道你很了不起麼?」   「嗯?」被人突入其來的說了這麼一通,李晟不由得錯愕的轉身。他看到了趙雲的那位同「名」妹妹正一支手插腰,一支手用長槍比著自己。這姿勢破有些不雅很像茶壺的模樣,但配上少女那嬌憨的容顏和玲瓏有致的身段,卻讓人從其中感受到了幾許異樣的風采來。李晟稍稍的打量了她一會,隨即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什麼意思?你自己明白!」少女十分不爽的瞪了李晟一眼,如此說道。她本來想將一切都說清楚的,但經過了剛剛李晟那令人「心煩」的目光掃視,她卻實在不願意和那男人說得更多了。因為眼下的她,心也亂得很。   「我明白了什麼我?」李晟就像是一個小男生似的抓了抓腦袋,破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說道。   「你真的要我說?」趙芸顯得十分認真。   「這……」對視著趙芸那瞪大了的眼睛,李晟不由得一陣心虛,略略有些遲疑起來。他偷偷的像趙雲投去了一個目光,問他:「你妹妹這樣是不是很危險?」   「危險?那是肯定的了。「趙雲一看見自己自己妹妹那瞪起來的美麗瞳孔,心中就有了不好的感覺。他看到了李晟投過來的眼神,但卻小心翼翼的不敢對此有絲毫的回應。因為他害怕自己這邊一旦回應過去,那一旦到了自己與妹妹獨處的時候,自己可就倒霉了。妹妹必然會向自己提出比武要求的,而且這一比試起來,她絕對像發瘋了一般。所以,他只是正目向前著,看都不敢看李晟一眼。   「麻煩哦!」從趙雲那邊得不到回應,李晟頓時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面對氣勢咄咄逼人而來的女子,他不得不小心謹慎起來。一時間,他飛快的轉動起大腦來,思索著她那問話的意思,務求瞭解明白這問題的一切。   思索終究是有結果出來的。李晟把握到了一些緣由,心中頓時有些安穩了。他不在心驚肉跳,而是頗有些玩味的看著趙芸:「你說我有錯,不過說是我忘了提起那件事而已。只是,這忘了歸忘了,卻和眼下我教訓他們的沒有任何衝突。趙小姐,未免管得有些太過了。」他存心想氣氣她。   「說我管得太過?李子旭你行啊?」被李晟這麼一說趙芸的顏面頓時有些掛不住了,嬌憨的臉蛋一時間充滿了怒氣,完全仇恨的目光緊緊的鎖住了李晟的頭顱。如果她的眼神能像她手中的長槍一般鋒利的話,只怕眼下李晟的腦袋早已被她戳得千瘡百孔了。在這一刻她確實有殺掉李晟的衝動。   望著著越來越陰沉的嬌顏,誰都不懷疑,趙芸這座火山將要有一次猛烈的大爆發。那些被趙芸痛打一頓的人小心翼翼的瞄著趙芸,偷偷的看這位十分厲害的小姑娘接下來的舉動。他們緊張的戒備著,唯恐著母老虎突然爆發,危害他們的主公。雖然從剛剛主公與這女孩的對話中似乎可以聽出主公在今天的這件事上也有過失,但心思單純,只一心記著李晟所給予好處的士兵們卻一點也沒有因此而怪罪李晟。他們還是十分忠心的為李晟著想。就他們看來李晟就算再有什麼對不起自己的地方,也絕對比他給予自己這些人衣食無憂的大恩要小上許多。做人不能忘本,這就是他們所堅持的道理。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是出乎眾人意料的,趙芸並沒有因怒火的集結而暴躁的迸發出來。相反,她似乎隨著時間的過去而漸漸的消去了心中的怒焰。儘管她還是有些惱怒李晟,卻也沒有了更加衝動的行為,只是淡淡的瞄了李晟一樣,冷冰冰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李子旭原來你也是這麼一個敢做而不敢承擔的小人。如你這般,更本就沒有爭奪天下的資格。」   「什麼你說我沒有爭霸天下的資格?」聽趙芸這麼一說,李晟也不禁有些不高興了。雖然事情的起因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將小事說到現在卻成了另外一關乎名聲的大問題。李晟決定把著事情都鬧清楚,畢竟就這麼一時糊下去的話,誰也不曉得那個好強的女孩子有會弄出點什麼毛病來。在和趙芸接觸了這麼一陣之後,李晟已經略懂得一些她的個性了,他知道她是一個愛憎都非常分明的女子,一雙明堂堂的大眼中是容不得半粒沙子的,為了堅持自己認為是正確的東西,她甚至任性得很——這或許就是她有時候最令人頭痛的地方了。   「因為你不像一個男人樣,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用我二哥的話來說那就是一個小人。」趙芸鼓著臉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這話很直,也很單純。然而就是這樣單純的話,李晟卻有些不明白該怎麼回答了。畢竟,這過錯自己剛剛確實犯著並沒有認下。這是一個存在的事實,而對於明白在面前的事實,李晟還沒有那死不承認的臉皮。   「這怎麼辦?」李晟有些苦惱的甩了一個求救的眼神給趙雲,「你幫我勸勸你妹妹吧,不要一直糾纏在這一點上了。」   趙雲看到了李晟遞來的眼神,心中不禁也有些同情李晟起來。畢竟,以他「複雜」的人生經驗來看,李晟在這件事上也沒有錯:為上位者本來就必須保證一定威嚴的,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重大的罪過的話,那忽略就忽略過去吧。太在小事上計較,太過頻繁的向下屬認錯,這似乎是一件損傷威嚴的事情,尤其就軍中而言。   「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啊。」趙雲為難的想了一下,最後決定還是幫李晟勸說一下自己的妹妹吧。於是,他對著趙芸開了口:「小妹,這事情就到這裡吧。雨還沒停呢!你難道想讓所有人都站在這兒一直淋下去麼?算了吧,那不過是小事一件,不要太較真了。」   見自己最最敬愛的二哥都開了口勸說自己,趙芸雖然心中不甘,卻也只好無可奈何的答應下來。她沉默了,心有不滿的低著頭踢著地上的小土塊走了幾步,又偷偷的抬起頭來氣鼓鼓的瞪視了李晟的背影幾眼憤怒的發洩著自己的不平。「李晟那傢伙絕對是一個小人。」她委屈而生氣的想著:「明明是他自己說不過我嘛。卻又向二哥求救,讓二哥來訓我。這絕對是一個小人的行徑啊。二哥也真是的!」她氣著,嘴上說不出來,只好費勁的憋在心裡罵著,腦海中不知何時完全充滿了李晟的身影。   將趙雲兄妹倆迎進了大屋,李晟先是當作沒看到趙芸臉上那團陰影似的,笑著陪兩人說了一些客氣話,然後便下令開張筵席進午餐。在筵席上以周睿、周力為首的武將可是用盡了手段務必是趙雲吃得熱乎熱乎的,大碗喝湯,大塊吃肉,大聲談笑,將整個餐桌上的氣氛變得活絡起來。雖然因為用餐完畢之後,便要開始商談如何進攻臥牛山的事情,而沒有在筵席上準備酒,但在如此熱烈的氣氛之下眾人還是略略有些陶醉起來。一場飯吃喝下來,眾人的關係已經變得親切起來,就連前頭還在生李晟氣的趙芸小姑娘,此刻也像是忘記了一切似的,對包裹李晟在內的每一個人都笑意盈盈起來——她原本就不是一個記仇的人。   吃飽喝足之後的眾人,沒有休息而是迅速的進入了議題之中。他們都知道今天天氣的轉變,略略的可以估算出來,天晴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雖然就李晟自己而言並不希望這晴天來得太早,因為那無疑會讓自己與趙雲相處的時間變短,但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無不希望趕緊解決掉眼前的事情,迅速的干回各自的事情去:   羅照可是記著想回新息,結束這一路來令他心驚膽戰的旅行呢。   而趙雲這更想早點離開這位對自己有吸引力的年輕人。他知道他在招攬他,他也承認他對他有些好感,但無論他的招攬是多麼真摯,自己對他是多麼有好感,自己都已經決定遵守自己的諾言。因為人無誠信,自己既然已經答應呢劉皇叔要去投奔他,那麼自己就絕對必須做到。雖然在眼下他面對李晟多少也有些微微的不捨。   少數服從多數。儘管李晟心中再怎麼不願意,在只有他一個人反對而其他人都堅持必須盡快解決臥牛山問題的情況之下,他也只好服從了。雙方,李晟和趙雲這邊便在這歡迎筵席之後的時間裡進行商討。   由於李晟這邊參加討論的幾個人如李晟自己、羅照、周睿等都不是什麼不動腦子的魯莽之輩,而趙雲自身也有著很不錯的戰術素養,使得這個關於攻打臥牛山的討論進行的十分順利。與會的幾人都驚喜的發現,自己與交談的對方似乎在很多觀點上都有著驚人的相似:比如在攻打手段上,究竟是快打還是慢打,雙方幾乎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快打。雖然對於他們來說,似乎都有在戰爭要求以外迅速解決問題的需要,但選擇快打卻與這需要是完全無關的,他們都是從單純的戰術考慮上來抉擇「快打就是比慢打好!」這一點就連一直都企盼著慢點解決臥牛山問題,以求能更久的和趙雲相處在一起的李晟也同樣承認著。   在兩邊的合計之下,最終的方案和出發的時間很快就確定下來了:打一場夜戰,利用這幾天雨還在下敵人心裡麻痺的想法,突襲對方的營寨,趁亂將對方消滅——時間是明晚西時。   ******   隨著天黑的到來,早已整裝待發的隊伍靜靜的奔向了西方。馬蹄人腳裹布,馬嘴人口含銜,完全發不出一點聲音。所有人,從士兵到將軍全都披上一身灰棕色的蓑衣,遠遠的看去恰好和那陰沉的天地混作一體,不仔細根本就看不出那麼一個真切來。此時,雨還在下著,雖然比前些日子要小了許多,但依舊抽抽泣泣的落個不停,一點也沒有要停下的模樣。   李晟帶著隊伍跟著隨軍的嚮導前行,一邊走,一邊聽嚮導講解有關這山這水的故事。嚮導叫郭捷,是郭村本地人,自也姓郭,其血緣與郭家的老太爺郭常十分相近,自然在村中得到了一些特別的照顧。他識得字,看得了書,對於這方圓百里之內的事情,他總也能劃得出一個道道來,其口齒還是相當伶俐。李晟看重他這一點,便提拔他,讓他當了自己中軍的嚮導,給了似乎很喜歡當官的他一個嚮導參軍的職位。這讓他的話一下子變得更多起來,臉上始終笑著。   隊伍於酉時出發,經過近兩個時辰的跋涉,到臥牛山半腰的時候已經是亥末了。李晟讓已經有些疲憊的士兵們在進入各自的位置之後原地休息來,就在敵人營寨的眼皮子地下,稍稍的修整一番,準備接下來的戰鬥。   雨天中的人大都是早早就睡去了。一直都十分順遂的山寨中人也沒有例外。當李晟他們到達的時候,整個山寨早已是漆黑的一片,完全看不到一點***。   臥牛山的匪營,從半山腰就開始設柵欄圍截起來。周倉他們將整個營地分為內外兩營:外營在內營營出來近一里的地方,平時都是由裴元紹管理的,建有幾個射樓,並駐紮一百多山賊。   「這可真是有些麻煩哪。」李晟從一開始就聽說臥牛山的匪營這邊有這麼一檔子事情。他原來還不以為意,但眼下這麼一見,卻明白真正的情況居然是如此的糟糕:就一般而言,這一百多的山賊並不算人多勢眾。就算是集中起來正面交戰也不夠李晟帶來的這幾百人啃的,更何況臥牛山的一百多人是分散開來的呢?但眼下的情況卻是不同。這一百多人是分散開的沒錯,可他們分散卻是居於射樓之上為了防止敵人進攻而作出的警戒。周倉對他們的要求,並非是在敵人進攻的時候能抵抗敵人的攻擊多久,而是讓他們能在敵人進攻的時候能在第一時間裡將遭遇進攻的消息分發出去,其作用與古代的烽火台是一般的,為的就是防止山寨遭受突襲。   「這真是該死的……!」李晟惱火的罵道。他看清了敵人的佈置,也算明白了敵人的安排,但對於如何破解敵人的一切,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對於今夜的偷襲,在敵人如此的防備之下,他有把握襲取敵人的一兩個射樓而不被發現,但卻沒有辦法保證連續襲取十個射樓也同樣不被發現。因為這些射樓並非圍著外營的柵欄而立,而是錯落有致的分佈在外營與內寨的空隙之間,怎麼也不可能一次性搞定。   「麻煩……這個討厭的箭樓戰術!」李晟皺著眉頭輕輕的念叨著。面對於眼前的這種情況,和別人的茫然四顧不同,李晟自己卻是相當熟悉眼前的這個佈置的。就他看來,敵人如許的作為似乎和自己以前在電腦上玩即時戰略遊戲中經常於手中千兩頗豐的時候對敵人布下的箭樓戰術頗有些相似。當時的自己面對敵人攻擊的時候,就是依靠著錯落成交叉狀的箭樓作火力,才得意用少量的士兵擋住了敵人的攻擊。雖然眼前周倉佈置下的射樓陣其作用和自己當初在遊戲裡建造的箭樓十分的不痛,但正如遊戲裡一個箭樓遭到攻擊便會被自己知曉調集機動兵力對來犯之地予以圍攻一般,貿然進攻眼前的射樓陣只怕也會驚動山上的敵人,從而讓自己今夜原本制定好的偷襲計劃落空。   「你們看這樣的情況要怎麼解決?」雖然熟悉面前的一切,但要如何處理這些問題,李晟自己也是說不清楚的。他不是沒有解決這些問題的辦法,但那卻需要一些特殊的遠攻武器來配合,那已經是強攻了,而眼下李晟所帶的部隊卻一點也不具備強攻的可能。他們都是輕裝軍。   「怎麼辦?」這就是李晟想問的。面對眼前的困境,羅照、周睿、趙芸、趙雲四個頭腦出眾的傢伙對在一起商量起來。他們習慣性的沒有叫周力商量,雖然周力也就呆在他們的身邊,但他們都認為這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莽漢的將軍,根本就沒有思考戰術策略的可能。   討論在眾人之間僵持著。每個人都有一些自己解決眼前問題的想法,但這些想法都輕澀的很,只能永遠的停留在紙上談兵的階段,而不能作為一個辦法來使用。隨著時間的過去,士兵們都已經稍稍的恢復了些許體力,打起精神來做好戰鬥準備。想來已經到了可以下令的地步,但對於如何破解面前的外營眾人還是沒有作出一個肯定的結論來。   聽他們就這樣一直辯論個不停,一向對這些並不怎麼在意的周力,也漸漸的不耐煩起來。他看到了李晟的皺眉,越發肯定眼下的事情必須到一個需要解決的地步了。於是,他吭了吭自己的嗓子,說出了他自己心中的想法:「何必要討論那麼多呢!只要我們突破了外面的柵欄,將兵馬全都送到敵人裡頭去,擺出一個要強行攻打敵人的架勢,那自會將敵人內營的人馬勾出來的,到時我們只要打就是了。畢竟,我們所面對的只是一群山賊而不是正規的官軍。只要我們能在突擊中消滅敵人頭頭,就是那個叫裴元紹的傢伙,敵人的兵馬還不四散而逃?」   「嗯?這個方法麼!」對於周力所說的他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出於心中的謹慎和其他方面的顧忌,而不約而同的放棄了這樣的想法。因為,他們都想到了那非常重要的一點。「要是敵人對我們射箭怎麼辦?貿然的衝進敵人的射樓之中,我們遇到的將是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趙雲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這個問題?看了眼前的射樓還需要考慮嗎?敵人射樓太小,支架也太細了:太小,所以站在上面的根本就沒有幾個人,這樣射出的箭也少,根本就不可能形成威脅;太細,雖然搭建起來簡單,但卻很容易被破壞,只要給我一把大刀,解決這些東西根本不需要花多少氣力。」周力翻了翻白眼說道。   「嗯?」眾人聽周力這麼一說抬頭看了看前頭黑暗中隱約,覺得似乎就是這麼一個情形。   「那麼……」眾人沉吟了一下。就在周力還以為他們會就此下定決心的時候,他們卻說了一句令周力快要暈倒的話來:「我們還要想想……」   「想……想什麼?難道就一直想下去直到天黑嗎?我們現在就在敵人的眼皮地下,待得越久,就越容易被敵人發覺。眼下已經不容我們多想了,現在是需要決斷的!」難得,周力也會有如此的顧忌,雖然是十分憤怒的咆哮出來,但他的話確實打動了眾人的心。   「是啊!確實不能再拖了。」他們都發現自己已經浪費了不少寶貴的時間。   「您覺得呢?主公。」他們擺頭朝向李晟,將最後的決斷權交給了他。   「打!」李晟沒有多餘話,只是沉沉的看了他們一樣,幽幽的吐出這麼堅定的一個字來。他作出了最後的決定。 第三卷風揚 第十九章 拔寨(全)   裴元紹這幾天心情不好,十分的鬱悶,整天就板著那麼一副死氣沉沉的臉,每每一遇上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就大聲喝罵開來,山寨裡的許多人都被他罵過了。雖說當土匪的人大多沒有什麼好脾氣,但像他這樣的易怒,隨意的罵人也確實讓他手下的那些覺得有些頭痛和不甘。   不過,他們都是熟悉裴元紹,知道自己這位首領是一個怎樣的個性:和一向熱呵呵的待人,總是和手地下的士兵們打成一片的周倉不同,曾經當過一任衙役的裴元紹更有些當官的氣派,他講究尊卑,講究規矩,更喜歡用一些被周倉說成是「詭計」的方法來處理問題。如果說周倉是臥牛山中的猛士的話,那他裴元紹則是臥牛山裡的文臣了。雖然兩人在個性上南轅北轍,但在能力上的互相彌補卻使能十分融洽的相處在一起。和其他地方的首領不同,臥牛山的這兩位幾乎都沒有任何「缺點」:除了裴元紹愛馬,周倉愛歸順劉備之外——其實這些根本也算不上是缺點。   「聽說了嗎?老大這幾天生氣是為了這賊老天。」一位士兵拉了拉與自己同崗袍澤的袖子神神秘秘的說道。為了保證戰鬥力,周倉和裴元紹都把自己的手下管得很嚴,這使得山寨的「活動」並不如其他地方那麼多。如數的大老爺們爺們,沒了更多發洩精力的地方便也學著鄉間的民婦一般,舌頭漸漸的長了起來。在他們中傳說最多的,就是關於兩位老大之間的秘聞,尤其是比較有趣的裴老大的秘聞。   「怎麼說。」同袍眨著亮澄澄的小眼好奇的靠了過來。關於有意思的小道消息沒有人不感興趣,也沒有人不願意聽。雖然這些消息的真實性很多都是值得懷疑的,但作為一種休閒的消遣眾人還真是一點也離不開它們。   「知道裴老大上次搶了一匹白馬的事情麼?」提起話頭的士兵用這麼一句文化掉起了書袋。   「那自然是知道的。」對事情有了興趣的同袍重重的點了點頭:「裴老大愛馬,他一聽說經過這附近的行人手裡有好馬,就會興沖沖的帶著人下去,想盡辦法把馬匹搶來。為了這檔子事,我們死了不少人,也並因此才和關二爺搭上啊。若不是為了關二爺的赤兔,我們怎麼會和二爺碰上,並得到一個有盼頭的前程呢。不過聽說白馬原來的主人也是一個不好相與的角色,上一次也因此而死了不少人哪。」同袍迅速的說出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他怎麼也不願意讓人看輕了自己,把自己視為無知的人。   「問題就出在這白馬上。裴老大愛馬,一得到好馬,他總要好好的騎上幾圈溜躂溜躂。但從那天開始就一直下個不停的雨,卻把他的興頭給阻了。這幾天他一直憋屈得很,自然心情也就變得暴躁了。」提起話頭的士兵微笑的說道。   「原來如此啊!」事情一旦說得清楚,聽到的人便會有那種恍然大悟的表情出現,而這樣的表情往往最容易讓說者自豪的。   在雨夜裡的射樓上,細細碎碎的談一些這樣的秘文,兩人稍稍的晃動了一下略顯得有些僵直的手腳,才發現這時間已經在這不知不覺中跑到了半夜。   「有什麼情況沒有?」射樓西邊的下腳有人大聲的喊道。雖然那人的話聲顯然已經是盡力了,但對於樓上的人而言,卻還是要頗費力氣才能聽得明白。因為天上的雨還在下著,那密密麻麻的雨點落在地上的沙沙聲,將這天地裡的其他聲音全都掩蓋下去。如果不是吼著,還真聽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還行,還行!你們也不看看這天氣,這幾天還不都這樣過來的嗎?」說起秘聞的士兵隨意的掃了一圈面前的情況用一種極不耐煩的語氣吼了回去。   射樓建起已有兩三年的功夫了。雖然中間也有損毀,但在山寨上頭的兩位老大的安排下卻總是迅速的被重新搭建起來,牢牢的控制了山寨前的這一片土地。對於射樓的存在,也許山寨的老大們有他們自己的想法,但就自己這些小兵而言,卻實在看不出這射樓有什麼好的。也許是攝於兩位老大威名的緣故,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人來攻打山寨,使得射樓始終沒有被派上用場。因此,士兵們對射樓的理解也就始終停留在哨崗的基礎上了。畢竟,這射樓在平時除了被他們用來觀察更遠的地方之外就沒有其它的用途了,而那每隔一刻鐘時間就有一次來人詢問的事情似乎也說明了這一點。   「過來?別過到蛋蛋裡去了。」下面的人嘀咕著,罵罵咧咧的走開了。或許是不滿意樓上不耐煩的態度吧。雖說一刻鐘就要過來問一次,弄得上面的人很煩,但對於下面的這些查詢者而言,被人惡面相向總是令人不愉快的。其實他們認為最應該抱怨的是他們自己,因為在這樣的雨夜裡,他們這些人可是冒著雨滿山遍野的查詢啊。相比起他們來,上面的那些人可算是生活在天堂之中了。   都說壞話傳千里,雖然外面下著雨,雖然下面那人的聲音並不大,但上面的士兵還是聽到了這樣的罵聲。於是,他們站起身來就要對下面回口。這不是說他們對下面的人非常的不滿或是仇恨什麼的,而是他們已經養成了這麼一種互相謾罵的習慣。對他們來說這樣的謾罵是影響不了彼此之間的關係。   然而罵聲終究是沒有出口——兩隻鋒利的箭矢莫名的飛射而來,帶著強大的力道直接貫穿了他們的脖子,擊斷了他們喉骨。當時他們正趴在射樓的邊沿上,突然被這麼的射殺,整個人宛如被人打了一拳般翻著跟頭從射樓上掉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啪的一聲濺起了一片泥水。   「怎麼回事?」下面的巡樓走的不遠自然聽到了這樣的聲音。他走過來一看,卻見剛剛還和自己的鬥嘴的兩人竟這樣死不瞑目的被人射死在地上,不由得震驚的尖叫起來。在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都不得不承認一點:有時候某些男人的聲音卻是比大多數的女子還要尖還要淒厲許多。這叫聲聽在外面的李晟耳裡就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個名詞來「午夜凶靈」。   「真是要命哦。」李晟皺了皺眉頭,小聲的嘀咕道。他忍住心中對這聲音的恐懼,繼續跟隨著隊伍往前衝。在眼下的這個時候,他既是統帥,也是普通的小兵一員。由於戰鬥的規模的並不大,根本不需要沉穩的站在後方也能把握,他便選擇了和士兵們一起戰鬥,以此來提高自己軍隊的士氣。   「你怕了嗎?」耳邊傳來的是趙芸那略略帶著嘲諷意味的輕笑聲。在這場戰鬥中,她是被安排著跟隨李晟一起行動的。這不是她的要求,而是非常疼愛她的兄長趙雲強制安排下來的。他原本想讓她呆在郭家大院裡,但最終還是欄不住她,便只好給他定下了這麼一個規矩。在趙雲看來李晟應該是在後方坐鎮才是,把妹妹安排在他身邊應該是比較安全的吧。趙雲從沒有想過李晟會在這樣的戰鬥裡打衝鋒,而且還是和一個小兵一般用自己的兩腳衝鋒。   「怕?我是有點怕的。我在擔心剛剛如果那個尖叫聲突然在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響起,然後猛地在黑暗中出現一個白色的人影會怎樣?」李晟古怪的笑了笑,直接就把自己心目中經典的女鬼出場之局給說了出來。這或許算是空前了吧,在這樣廝殺的地方說起幽靈,也真是……   「呀……!你不要再說了。」趙芸尖聲驚叫起來。那女性獨有的尖細嗓音可是把周圍的人嚇了一跳,手中的兵器不由自主的顛了顛。誰也不曉究竟有沒有人在這一聲之下間手中的兵器掉了下去。   這聲音實在太恐怖了。眾人都不禁以怪罪的眼神來看趙芸:「不要這樣嚇我好不好?人嚇人會嚇死人地!」   「不要這樣看我好不好!」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錯事的趙芸頗有些尷尬的笑著回應了眾人一眼,隨即興沖沖的去找李晟算帳了。她自然沒有打算就那麼讓李晟逍遙法外,可在眾人都在身邊的情況下,她只能示意李晟靠過來,然後重重的一拳打在李晟腹部。   這可是讓李晟肚子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力道。面對小姑娘那笑意盈盈的模樣,他覺得自己的腸子都青了。在眼下的他看來,趙芸這人完全就是一個小魔女,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因為她做得隱秘了,使得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來。即使有人看見了,都還以為那是趙芸和李晟鬧著玩呢。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啊。」李晟小聲嘀咕著,無可奈何將這擋子事情咬牙落腹不再說起了。當然,對這樣的忍氣吞聲,李晟自己可是十分的不滿,但在眼下他實在沒有更多的精力在這樣的事情上繼續糾纏下去,便只能很學「阿Q」的安慰自己:「我們是男的,我們心胸寬闊。」   戰場的局面隨著李晟這邊大張旗鼓的推進,連連破襲了數個射樓。在黑暗的隱約中山寨的人沒有一個知道究竟有多少敵人襲來,他們只能從四面八方的吶喊和眼下所能看見的敵人擺出的架勢來猜看:敵人是強攻,他們足足有好幾千人。   「怎麼辦?」他們驚問。   射樓的建立,原本也有打算讓他們在遭遇攻擊的時候互相支援的。但在眼下這一點似乎不可能實現了,在幾乎所有的外圍射樓都遭到攻擊,內部射樓都遭到壓制的情況下,每個人都手忙腳亂的自危起來。他們連自己都顧不過來了,哪裡還有功夫去幫別人?在得出了敵人足足有數千以上的巨大兵力之後,長期在這外營防守幾乎沒怎麼下過山的他們幾乎連戰鬥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唯一想著的就是如何活到內寨的人過來支援為止。   時間,他們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內寨離外營不過是一里,自然是極近。當李晟他們把整個外營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內寨的人自然很清楚的明白自己遭遇了攻擊。山寨裡的螺號聲響了起來,將這些刀口子上舔血的傢伙們從各自的被窩裡叫醒。雖然是稀稀拉拉的痞子模樣,但他們確實在短短的半盞茶功夫裡聚集了起來,拿起了各自己的兵器。   「敵人有多少人?下面還沒有把情況報過來嗎?」裴元紹皺著眉頭,著急的問著他手下的大哥們。   「沒有!我們並沒有得到下面的情況。現在又是下雨,又是天黑的,我們根本就不明白,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暫時負責外寨工作的大哥搖了搖頭說道。   「那能不能估計出一個大概?」裴元紹的眉頭並沒有放鬆,反而糾得更緊了。這不是他希望聽到得答案。   「大概?」那大哥微微的愣了一下,臉上卻滿是苦澀:「大概的情況,估算起來很不妙!我們似乎遭到官府的攻擊,敵人兵力眾多,是從正面強攻上來的。」   「官府?」裴元紹聽到這個久違了的名詞,心中頓時有了更多的疑惑:「我們這附近根本就沒有什麼官府的勢力啊。難不成是曹操那邊的人馬?也不對,曹操的勢力雖然大大的超過我們,但眼下他們所有的心思都發在了如何對付袁紹之上,怎麼會有空來光顧我們這麼一個小小的山賊?臥牛山的地勢雖然不錯,但實在對他們都應該不會有任何影響才對。怎麼會……」一通分析下來,裴元紹的腦袋變得更加混亂了。   「你確認是官府麼?」他還想再確認一下。   「是不是官府我並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今夜的敵人確實有著足以讓我們通通完蛋的的實力。」那大哥頗有些沮喪的說道:「亂世裡的官府一般都不管自己直屬地界以外的山賊,他們都認為那沒有必要。這正是我們得以存在的基礎。然而,他們的沒有必要,卻不代表他們沒有剿滅的實力。一旦他們下定決心要剿滅我們,那我們最終也只有消亡一條路可以走了。就像青州和泰山那邊的勢力一般。」他是從泰山那邊過來的人,對於幾年前曹操發大兵清剿青州和泰山盜匪的事情有著很深刻的記憶。他清楚的明白,站立在自己周圍的諸侯是一個怎樣強悍的存在。   「哦?」聽了那大哥的解釋,裴元紹更加煩惱起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山寨,眼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   「怎麼辦?」這是他需要迅速的想出的辦法的事情。畢竟,大火已經燒到眉頭,他不快就會面臨死亡的結局。   「周和,你帶著你的衛隊給我留下,把我們的一些東西全給我放好了。其餘的人跟我到下面衝殺一番。**他的,究竟有沒有那麼多敵人,我們不試一試怎麼知道。雖然我們都是山賊,是被人看不起的,但我們也確實血性的男兒。不給來侵犯我們的人一些顏色看看的他們還真以為我們都是軟蛋了。」裴元紹大聲的喝道。雖然他說得話,對於下面的人來說似乎還有些文了,但他們終究還是能夠明白的。   在他那激昂的話語之下,眾人身上的熱血頓時沸騰起來,他們全都叫囂著激動著。   內營的大門被打開了,已經燃起了那一股子凶悍殺意的山賊們大聲的叫著吼著沿著山寨築就的坡地猛衝下去,也不排列什麼隊形就這麼風風火火的一頭扎進離自己最近的敵人群中。   山賊都是沒有經過什麼訓練,不懂得什麼叫陣型的人。也許在持久的對戰上,他們比不上正規訓練出來的士兵隊伍。但比起最初衝鋒的猛勁和對廝殺的理解上,他們卻是比大多數士兵要好上許多。他們都是從無數次廝殺中存活下來的人了,打起戰來,那一股血腥的慘烈意味自然而然的就散發出來。這逼人的緊,就像在眼下,既使是李晟最精銳的部隊之一,但在突然遭受攻擊的情況下也頓時顯出些許疲態來。他們被山賊的衝鋒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不得不向後退卻。   當然,他們的退卻是主動的。他們並不是敗退,或是潰散,而是為了保存自己的實力,而為更好的殲滅的人。事實上不單他們這群和山賊正面接觸的隊伍在後退,就連其他地方除了留下幾個繼續給射樓進行壓制的連弩手之外也都在不住的後退。若說最初他們是將手攤開用一個巴掌打人的話,那麼現在他們卻是準備將伸展開來的手縮回,準備凝成一個拳頭揍人了。這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不這樣做,那麼最後的失敗絕對是他們這一邊。畢竟山賊的隊伍亂歸亂,但終究還是凝成拳頭的隊伍。   「看來裴元紹這傢伙還真是有點腦子啊!居然也會看到這一點。」李晟聽著親兵從各個方面帶回來的情況之後,居然很令人意外的出言讚賞了自己的敵人一通。   「怎麼說?」趙芸奇怪的問道。   「他在以聚對散呢。」李晟十分簡單說了這麼一句,作為趙芸那問題的回答。   「哦!」趙芸算是瞭解,不過她於李晟稱讚敵人有其他方面的想法:「你是不是在變相的誇獎自己呢!你說裴元紹這傢伙厲害。但他無論再怎麼厲害都始終沒有擺脫你的控制,那是不是說你比他還強?」   「呃,也可以這麼說吧。」對於趙芸的分析,李晟還真得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十分正確。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啊。看著事情完全按照自己制定的步驟發展,李晟顯得很滿足,也很愉快起來。他淡淡的笑著,像是看戲一般的輕鬆。即使前面趙芸有心挑撥他怒火,但他卻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將那嘲諷的語氣完全給忽略了。他不想因為某個「小女子」而讓自己的心情變壞。在他看來只有自己心情好了,才能更好的想出對付敵人的辦法——從這點上說,心情對他是十分總要的。   兩支隊伍終於在在各自首領的帶隊下碰在了一起。雙方交接的對戰了起來,完全沒有任何的隊形,只是各自摸上了一名屬於自己的敵人,然後就這樣捉對的廝殺起來。在鐵與鐵的冰冷對撞中灼熱的火花和紅色的鮮血時不時的迸射而出,清脆的交鳴聲和或嘶啞或粗壯的吼聲交織在一起。完全憑著各自本能的廝殺,另這一處混亂的地方,隨時都有人倒下,或是李晟這邊的,或是裴元紹這邊的。   戰鬥持續著,裴元紹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的敵人也就是自己眼前的這些。雖說是負有傷亡,但他這自己這邊的傷亡卻明顯的超過了對方那邊。他的隊伍在敵人的攻擊下不斷的後退。他試圖阻止這樣的後退,但根本就無濟於事。敵人很強,強到了居然能連連突破他手下對自己的護衛直接攻到自己面前來的地步。儘管攻來的人每每又被壓制下去了,但裴元紹知道,自己的手下並沒有能夠消滅他們。因為他在對方不斷的突破中看到了逐漸熟悉起來的面孔。   「怎麼會有戰鬥力這麼強的隊伍?」裴元紹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一切。他拼上了一個敵人,雖然只是一個小兵模樣的傢伙,卻明顯讓他覺得有些棘手。他不斷的揮舞著手中鐵刀朝對方的身上招呼而去,對方也不住的在著招呼中退卻,但情況就此糾結在一起:一個前進,一個後退,配合得可以說是完美了,以至於裴元紹根本就沒有辦法斬對方頭顱。在擋開了從左右而來得兩柄鐵矛的刺擊之後,他更是完全失去了那人蹤影。   「敵人的長矛兵很討厭。」這是令他火大的另一件事情,到了眼下的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意識到了一點:「敵人最初的後退完全是一種故意的行為.那個時候,敵人的兵力絕對是分散的。『   「唉,失算了。」他歎息著,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在鬱悶中無奈的繼續下去。然而他卻是不甘如此的,他一直都想將今夜的事情理出一個頭緒來。在擊退了敵人尖兵的又一次突擊之後,他讓自己的手下將陣線稍稍的往後撤了一些,更加堅實了自己周圍的防禦力量。這使得他從緊張的對敵中擺脫出來,稍稍有了喘息的機會。利用這個機會,他繼續思考下去。現在他已經有些相信敵人是官軍的說法了。因為面前的敵人是如此強悍而有紀律。   在他的仔細觀察中,一些細微的端倪頓時被看了出來,這更肯定了他對於敵人是官軍的判斷:雖然對方的主將試圖在掩蓋這個事實,並不以軍陣來與自己交手,而是同自已一樣用散陣拚殺,但這只是大概上的狀況,是屬於表面的。潛藏在表面之下的內裡是:對方在看似散陣的同時以少量士兵的互相配合以一種小規模的陣勢來侵蝕自己的兵力。自己手下的士兵,並不是與面對面的一個敵人作戰,而是同時必須面對一個小隊裡的五個敵人。   「好厲害的手段。」清楚的明白了這些之後,裴元紹暗暗的咋舌著。由於對方編排的巧妙,互相配合的士兵在作戰時總是不停的前後移動,使人無法一下子把握到這一點,而以為整個戰局是處於混戰的狀態之中。「因為混戰是無法控制的,所以在這個時候的大多數將領都只能坐視這一切的繼續。而這種繼續的存在,卻正是對方所希望看到的。」很快裴元紹便想到了這一點。   「那麼如何破解這一切呢!」裴元紹想到一招。也許這招不是最好的,但在眼下這種時候,卻是最有效的。他迅速的下達命令:「撤退,回營鞏固。」說著,他帶頭首先回轉回去。   「什麼?在這個時候後撤?」在陣中看到這一切的趙芸覺得很有些不可思議。她瞪著那雙美麗的大眼問李晟:「怎麼?他難道不怕這樣的撤退變成潰敗麼?畢竟在這樣的混戰之下,只要有一方頂不住了,那另一方是完全可以壓著對方打的。他難道都不怕這個麼?」   「他不怕的。因為他手下的這些人都是他的老人了。完全都理解他每一句話的意思。山賊和官軍不同,你很難界定出他們敗與撤究竟有什麼區別。雖然他們也都是聽山寨總首領的話,但底下的各個小頭目卻對他們下面一級的部署有絕對的權利。在這樣的情況下,除非所有的小頭目都死掉或是他們都背叛,否則他們都不算被完全的剿滅。因為他們會以獨立成各個小團體的模樣繼續跟你作戰。這是他們最令人頭痛的地方。」李晟笑著解說到,基本上將對面敵人的情況給分析了一個十之八九。他看著對面裴元紹的舉動,心中已然猜想到他接下來要作出怎樣的反應了。   「這也是一個不錯的將軍。壯士斷腕,果然是好手段啊。」李晟想著,臉上的笑容更加深沉起來。   這時趙芸卻說了一句讓李晟有些警覺的話來:「聽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這些盜匪似乎和劉皇叔的部隊有點相像。聽我二哥說劉皇叔的部隊在戰敗的時候也會出現這樣小團體抵抗的情況。」 「這樣麼?」李晟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劉備的軍隊可是要小心了。」他想著,心中暗自盤算著:「如果正規軍隊也能做到即使主將陣亡或是敗逃,其抵抗依舊以小集團的方式繼續而不是一潰千里的話,那就證明這支正規軍已經具備了初級軍官為主的基層實體。如果能把這樣的實體再鍛煉一番,那只怕是很接近後世的軍隊模型了。雖然這樣的部隊,從表面上看似乎與其他的隊伍沒有什麼區別,但在實際上,無論將領指揮還是受到重創之時保存都會比一般的軍隊要好上許多。嗯,劉備果然有他不同常人的地方啊。」   「看來我以後要注意了。」李晟小聲的提醒著自己。因為他知道,自己說不准什麼時候也會和劉備交手的。   戰鬥還在繼續,但夜已是漸漸的轉明瞭。今夜的戰鬥竟會持續如此之久,這無論是李晟還是裴元紹都想不到的事情。然而,在互相之間都不可能停止的情況下,雖然從士兵到將軍都已經疲憊萬分,但他們還是不得不繼續的打下去。 第三卷風揚 第二十章 結局(全)   在李晟等人還在臥牛山的問題和拉攏趙雲的事情花費心思的時候,因為徐州戰役的失敗而分離開來的桃園三兄弟中的關二哥,也正式離開了曹操,千里迢迢的開始了找尋劉備的歷程。在突破了沿路的攔截之後,他到達了汝南。原以為可以在這兒見到自己兄長的,卻不想慢了一步,只得到了劉備返回河北的消息。雖然劉辟請他在汝南等候並誓言旦旦地向他保證說劉備最終會回到汝南,但心中以然等不下去的關羽依舊不肯在汝南住下,而是護送著劉備的妻子踏上往河北的路程。   一切都和歷史上的記錄一模一樣,關羽在這次折返河北的道路中路過了李晟所要對付臥牛山,收了周倉,探得了張飛的消息。當李晟正在大雨中等待趙雲到來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古城,見到了分別許久的三弟張飛。   由於早先見到了劉辟得知劉備已經在汝南取得了落腳之處,關羽便同張飛商議著分別行動了:關羽徑直帶些許人馬會同孫乾往河北與劉備見面,而張飛這帶著劉備的兩位妻子盡起古城之兵往汝南而去。他要張飛盡快地接管汝南一地的軍馬,訓練同意投靠劉備的黃巾,盡可能快速的壯大自己的實力,為以後進入荊州做好準備。   「我把周倉也留給你。此去汝南是會經過臥牛山的,你大可讓周倉去把他的兄弟們都招過來,那可都是精銳的悍勇之士啊。」臨別的時候,關羽突然想起了這麼一件事情,將周倉托給了張飛。雖說劉辟已經同意歸順劉備,但自傲的關羽對身為黃巾大頭領的他並不信任。關羽認為他還是外軍,是需要防備的。於是,關羽便迫切的想收攏更多可以信任的部隊,來防備劉辟的變化。   「俺省得!」張飛點了點頭,用手直接抹了抹嘴巴說道。他的行為總是和他的外貌不符——長相相當英俊文雅的他,做起動作來卻粗豪很。這或許就是他那直爽而暴躁個性的結果吧。   古城的隊伍出發了,卻是李晟與趙雲相見的那天。   從古城到臥牛山大約是一百二十里左右的路程。雖然都是大路,但因為要護送劉備兩位夫人車駕的緣故,張飛他們走得並不快,他足足花了數天的功夫才來到臥牛山腳大約十里的地方。他在那裡紮下了營地,讓周倉帶上十幾個士兵去山寨中帶人下來。   周倉是辰時出發的,張飛估算他大約到午時就可以把人都帶來。因為這條路關羽平平安安的走過一回,自是清楚地告訴他這一帶出了臥牛山之外並沒有別的勢力存在,所以張飛安心的很。他認為只要實實在在的等待下去就可以了。   果然,在放晴的日頭慢慢升到的中天的時候,周倉十分按時地出現了。只是和早上那意氣風發的精神頗有些不同,回來的他不僅看不到後頭跟上了多少個手下,就連周倉自己也是那種丟盔棄甲狼狽萬分的樣子。漸漸的近了,張飛甚至可以看到他那走得像醉酒一般的身影上新添加了不少飄紅的痕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就成了這樣?」張飛以不客氣的眼神惱火的盯著周倉:「去接應你的人應該只是一件小事,你居然也會弄得如此狼狽,難道你這麼大個子是白長的麼?」他大聲的怪罪道。或許是說得激動了,口沫四濺的沾染到嘴角,他十分不爽用自己的手擦拭過去。「你說說看究竟發生了什麼?」在暴躁的怪罪一通之後,張飛終於給了周倉一個解釋的機會。   對於張飛的個性,周倉已經從關羽那邊知道了一些,他明白這位模樣極為英俊的三將軍那火爆的個性和對下屬隱隱有些傷人的話語都只是習慣而已,實在是不需要往心裡去的。所以他就像沒有聽見張飛那劈頭蓋臉的怪罪一般,詳細的給他解釋起來。「三將軍,我們遭遇到了敵人,我兄弟的營寨已經被他們攻破了,千把人被他們殺上,我只搶得我兄弟的屍首回來。」周倉無可奈何的說道,臉上彷彿是見了鬼一般儘是倉皇和恐懼:「敵人很強。我是跑得快了,才得以逃脫,跟去的人大都被殺了,只剩下這麼幾個和我兄弟的親衛還留下。我見過,那殺死我兄弟的大將,雖然不知其姓名,但卻可以看出他的實力,我總覺得那敵人有著不下關二爺的水準。」   「嗯?有著不下於二哥的水準?」張飛一聽不由得蹦起來,用自己那宛如白玉一般白皙的手輕輕的摸了摸周倉那黑色的額頭,「你不會開玩笑吧?這窮山僻壤的地方哪裡會有這樣的高手?」   「這不是開玩笑。我遠遠的看過那人一眼,我感覺得到他身上有著和關二爺一般凌厲的氣勢。他當時就在後面追趕我,只是不曉得為什麼沒有追上來。」周倉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脯。雖然這份小心翼翼的模樣和他這麼大的一個塊頭並不相符,讓人看了總覺得有幾分怪異,但就周倉自己而言卻是十分自然。他的身手並不算低,在關羽、張飛這些高手身邊呆了這麼一段時間,他對那所謂的高手氣勢也有了一定的適應。他原以為自己這樣出去儘管未必會打得過所有人,但總也不會害怕任何人才是。然而,經歷了方才得事情之後,他才明白自己是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他發現自己在會看那一臉蒼白的將軍之時,竟會有種面臨死亡的錯覺——從那人身上發出的氣勢,讓他的心臟幾乎都要停頓起來。   「可怕,這實在太可怕了。」周倉暗暗的對自己說道。眼下,站立在張飛的面前,他回想起剛剛的一切,臉上的冷汗還是不住的流下。這是他無法抑止的。   看著周倉這副幾乎要下破膽的模樣,張飛並沒有笑話他。雖然他一向對屬下都是十分暴躁的,但暴躁也要分一定的場合和時機。比如眼下,張飛就明白自己覺不能因此而怪罪這位二哥手下的愛將。畢竟,他也明白周倉是一個不會所胡話的人。他既然說對方有那麼強悍的身手,那真正的事實就很可能與他所說的那樣相似:對手真的很強,他真的給周倉帶來如同死亡降臨一般的恐懼。在這樣的恐懼之下,周倉需要的也許是一個冷靜的時間,也許是他人的安撫,但絕對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的責罵。這一點,張飛看的明明白白。   正如關羽所說的那般,張飛除了某些惱火的時候是真正的在罵人之外,他在大多數時候對人的責罵往往是他一種對士兵手下表現愛心的手法。儘管這著實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但張飛的用心卻是好的。只是他個性比較急罷了。其實真正比較其文化水平,張飛可是比關羽要好上許多。關羽只讀了一本春秋和一些兵書,而張飛基本上是什麼書都看過。因此他的內心與別人所想的不同,在急進和暴躁之下,他所擁有的卻是比常人還有纖細幾分的心思,只不過這樣的心思平時都被他那風風火火的作風給掩蓋了而已。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去會一會他吧。」張飛眨了眨他那有如銅鈴一般大小的眼睛,虎虎生威的說道。這雖然是在做戲給周倉看,讓他明白這裡還有不怕那人的人,給他一個安心,但也是他本身戰意的燃燒。在聽了周倉說上那麼些情況之後,他對這個突然出現的高手,也非常的有興趣起來。   「全軍拔寨,我們現在有事情要做了。」張飛扯著他那洪亮的嗓門吼道。作為日後可以在長阪橋上喝止曹軍的人,他要做到全營都能聽見他的聲音還是相當輕鬆的。   隊伍就這麼風風火火的衝出寨去,帶了一個心中膽怯的周倉,這一千來人便投向了臥牛山的方向。對於敢搶在自己前面就吞併臥牛山的人,張飛並沒有多少的怨恨。他眼下之所以出擊,不過是為了向那傳說中與自己處在同一級的高手交鋒而已,只是出於一個武者本能的衝動。畢竟,他還是人,並不是神仙,並知道臥牛山那邊在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   戰鬥的陣形隨著一方的撤退和另一方的緊逼不斷的向山寨那邊移動。既沒有擴大的分離開來,也沒有更加緊密地混雜在一起,而是即若即離的保持著與原來相當的距離。這樣的結果並不讓裴元紹十分的滿意,但也沒有壞到他無法接受的地步。望著漸漸陡峭起來的山坡,裴元紹的心漸漸的放下了。他認為只要把堅持僵持的局面維持到內寨附近就是自己的勝利,到時自己只要用一個反衝鋒將雙方的距離拉開,那自己便能夠依托山寨內營防禦工事來贏取戰鬥了。因為,裴元紹知道內營的那些是自己花費了數年的結果,絕不是像紙糊的一般脆弱的東西。   「堅持,在堅持一把我們就勝利了。」裴元紹明白的告訴自己的手下。他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然而事情往往是在一個人最樂觀的時候有了變化,而且往往是那種從極樂到極悲的變化。當裴元紹正以為勝利很快就要屬於自己的時候,馬蹄聲中與出現了。那是在他的身後,一個本來不應該出現任何的身音的方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裴元紹駭然的轉過頭去,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和幾個陌生而彪悍的人正騎著馬從自己的山寨中衝了出來。那些馬裴元紹十分的熟悉,因為那些都是他這些年來從別人手中搶來的好馬。他是天天著的,對於這些畜牲,他甚至熟悉自己的手下還知道的更多。   看到這些人馬的出現,裴元紹的心一下子低沉下去,他知道自己的山寨已經被他們攻破了——敵人並非只有在面前和自己交手的這些人,實際上一直和自己交手的這些只是一個吸引自己注意力的誘餌罷了,他們的真正的目的便是要用誘餌吸引住自己,然後利用一些特別的方法將偷襲的部隊送到自己的後方去,在那裡當時是沒有任何防守實力可言的。   「可惡!居然出現了這樣的情況。」裴元紹無可奈何的惱火著。他自然看的出來眼下的情況已是極危險的了:前有敵人,後有伏兵,可以說他完全陷入了被夾擊的危險之中。雖然他並不清楚有多少敵人跑到了自己的後方,但從前面敵人所表現出來的架勢和悍勇度來看,這個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敵人絕對不會比自己面前的敵人容易對付。他知道,他們是一夥的。   「這怎麼辦?」裴元紹還在想著,他試圖迅速的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來,可腦中的混亂,讓他一時間只是錯愕的呆在那裡,無對事情作出判斷。這是非常致命的,因為眼下和平時不同,就在眼前的敵人根本不可能給他以考慮的機會。   當他還在進行思考的時候,身後奔來數騎中的那位白馬銀槍越眾而出。雖然蒼白的臉上依舊有些許虛弱的痕跡,但熟悉的面容上那份堅毅和渾身上下發揮出那種驚人的氣勢,還是讓裴元紹面前的衛兵不由自主的朝兩邊退去。儘管他們也不願這樣,儘管他們也是非常悍勇之輩,但那白馬銀槍者那騰騰殺氣的逼迫之下,他們卻宛如大人面前的三歲稚童一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他們只覺得自己在對方的面前早已是生死不由己。他們不住的後退著,因為他們抵受不住那種死亡還要恐怖的感覺。隨著他們的後退,使得裴元紹完全暴露在來者的視線中,不得不直視於他。在對方那微微翹起嘴角的面容上,裴元紹看到了那包含著挑釁意味的笑容。他覺得對方是在朝自己發出挑戰。   「要回應這種挑戰麼?」裴元紹輕輕的問自己,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有的選擇麼?對方的武力如何他是知道的,那絕對是比自己高了太多的水準,就這樣上去那絕對是死路一條。可儘管明白自己上前迎戰絕對是死路一條,但轉身而逃也決計好不到哪裡去。因為是在自己營地裡應戰,因為自己的營地是在山上,所以裴元紹他並沒有乘馬,這使得眼下的他根本沒有安全逃脫的可能。   「既然上前也死,後退也死,那倒不如上前呢。畢竟那樣的話也算是盡一個武將的顏面了,倒也是死得轟轟烈烈。」看著對方的逼近,裴元紹心中一發狠,便破罐子破摔的想到拼。即使他也知道自己沒有和對方拼的本錢,但不拼除了讓自己手下鄙視自己之外沒有任何的用處,自己還是一樣得死。   想通了這一點,裴元紹不禁握緊了手中長刀。他努力得止住自己心中的戰慄感,讓自己的頭顱不在對方的實現中低下。看著對方縱馬如飛一般靠近的身影,感受著對方那如海如山一般的氣勢,他堅持著,試圖將讓自己的戰意燃燒起來。   「我可以輸,可以死,但我覺不能在他的面前表現的軟弱。雖然我不是將軍,但我一樣也有我自己尊嚴。」裴元紹不停的告訴自己,漸漸的讓自己那飽含恐懼的心平復了下來。他看著來者,原本顯得絕望的眼睛慢慢的亮了起來,在一瞬間盡讓人感受到了其中銳利的鋒芒。他突破了,在對方那凌厲氣勢的壓迫之下,他竟然突破了數年不曾突破的武藝之境。現在的他儘管仍然不是對方的敵手,但比起原來處處壓在他頭上的周倉卻是好得太多。這或許就是他努力的結果吧。   知道自己的實力有了長進,裴元紹心中自是一喜,知道今日之局,也許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遭了。   決戰,在臥牛山山寨內營的門前展開。其尚是黎明時分,乃為一日中最黑暗的時候。雖然誰都曉得這日頭離光明的到來已是不遠,但誰都為難於這不遠之前的黑暗:四周的一切都迷迷濛濛的,對於裴元紹來說,除了自己周圍站著的幾位親衛和面前那穿著顯眼無比的敵人之外,一切都彷彿離得他極遠,漸漸的有些看不清了。   風在這時吹起。山中的風,黎明時的風,帶著一絲絲冰冷的氣息如透骨的針一般扎入了人們的身體之中。那些身著單薄之衣山賊們都感覺到了這份寒意,只是在眼下這種緊張無比的氣氛之中,他們也不曉得這冷究竟是因為風的緣故,還是因為那即將要交手的兩人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滔天的殺意。   雨終於停了。在誰也沒有注意到時候,天放開了。漸次變淡的雲層似乎說明了天明之後將會有一日高陽的存在。那在平常確實是經歷了數天陰雨之後的人們最喜歡見到的,但在眼下這兒交戰的雙方卻完全不關注這一點。隨著那兩人的對上,一切還在交手的人幾乎都已經停止了手中的戰鬥而返回各自的陣營。局勢變得明朗起來:對於李晟這邊,看到儘是一派好風景;而對於裴元紹那邊,卻是一片的慘淡。然而無論是李晟這邊嶄露笑顏的人,還是裴元紹那邊垂頭喪氣之輩,沒有一人不對那對上的兩人投以萬分的關注。雖然戰局的勝負早已在這之前就已經分出了。   雖然眼下的光線並不清晰,但大家還是清楚的看明白了那極為短促的一瞬間發生的事情。那是眨眼間就已經完結的戰鬥,可其中讓驚心動魄的感覺卻讓人覺得時間越來越慢,最後宛如凝固了一般:裴元紹在白馬銀槍者將要貼近自己的時候抬起了自己的大刀,他本想就此砍下去的,但對方的動作卻比他明顯的要快了不少。正當他用力將刀高舉過頭頂準備劈下的當口,白馬銀槍者出手了,借助奔馳戰馬的加速如雷若風一般的飛到裴元紹的面前,快似流星一般的刺出了手中的長槍。說實話,白馬銀槍者的動作只比裴元紹快上那麼一點,然而在這種瞬息間便可以分出勝負的情況下,就是這麼毫釐之間的差距,造成了生死兩重的隔離。   當感受到自己身體被刺穿的痛苦,當耳邊如同幻覺一般響起了鮮血滴落到大地的聲音,當強大的衝擊讓自己不由自主的飛向天空的時候,他的心反而平靜下來。對他來說一切都已經有了結果,他可以安心了。雖然這個結果並不讓他滿意,但他最終也不得不認可這個事實。他接受了,閉上了眼睛,一個強大的衝擊感轟然傳來,他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主將死亡,後路被劫。如此的場面出現在那些山賊們的眼中,無情的擊潰了他們心中對此的保佑的最後一點希望。隊伍終於崩潰起來,大大小小的頭領帶著自己的手下四散的逃開,宛如受了驚嚇的猴群一般。   「現在如何了?」看到對面散陣的模樣,李晟心中不由得一陣發苦。他不是沒有預料到這一點,但絕對沒有想過這散陣儘是來得如此凶狠。密密麻麻的人頭把他面前的一切都擋住了,昏暗的光線更是讓這裡的一切變得迷茫起來。李晟不知道前面究竟有了怎樣的變化,不知道只有十幾人的趙雲在對方的身後會遭到怎樣的對待,一切一切的不通,讓李晟頭痛起來,令他著緊的詢問剛剛回來的親兵,試圖瞭解則在一瞬間變化作混亂的局面終究是是一個怎樣的情況。   「很不好!」親兵搖了搖頭:「敵人的衝擊太突然。我們一下子會意不過來,便被這洶湧的人群衝上。我已經看不到趙雲將軍的所在,只聽我的同袍說趙雲將軍似乎直追著敵人的親衛去了。他想奪回那匪首的屍身,斬下那人的首級。」   「什麼?」李晟驚訝的站起身來,「子龍將軍就這樣追下去了?這怎麼可以呢?你們都不曉得攔住他麼?須曉得他現在還帶著傷啊。」李晟緊張的說道。他覺得自己根本不應該代趙雲過來的,畢竟趙雲的身體是一個怎樣的情況,他清楚很:那是絕對支持不了多久的身體啊。   「怎麼辦?」趙芸焦急的詢問李晟。   「還能怎麼辦呢?對於這一點,我們只能趕緊派人馬追上他了。」李晟無可奈何的說道。對於趙雲這異乎尋常的貿然舉動,李晟怎麼也無法理解。在他看來趙雲應該是一個很冷靜的將領才對,怎麼還會如此的衝動呢。——他想不明白。   其實,李晟並不曉得這只是趙雲心中的執著而已。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加入李晟的隊伍之中,因為他要實現對劉備當初的諾言。但對於李晟給自己的恩德他也不能不報,畢竟李晟實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一把。在這樣兩難的抉擇之下,趙雲決定先償還了李晟的恩德之後再去加入劉備的隊伍,他打算乾淨利落的把眼下的事情先解決了。他知道劉備和李晟的約定,也明白裴元紹他們說得話不太可能有假,那麼裴元紹被李晟所滅的事情很有可能影響李晟和劉備之間的關係,對他們產生不利的影響。如何消除這樣的影響?趙雲選擇了斬草除根,他想把臥牛山這邊的敵人全都殺掉,並把裴元紹的首級帶給李晟。   「自己的事情必須自己承擔。」這是趙雲心中始終牢記的一點。儘管他是因為李晟幫助才得以幾百臥牛山的盜匪,但他卻因為事情是由自己而起便認為自己必須承擔這件事情的後果。在他看來,既然是自己殺掉的裴元紹,那自己就必須保證殺掉裴元紹的事情在別人的口中與李晟毫無任何關係。為了達到則這一點,則消滅能夠將一切都說明清楚的人則是這其中關鍵。就趙雲的理解而言,將裴元紹屍首搶去的那些親兵無疑就是這樣能將一切都說明清楚的人。   於是,趙雲帶著李晟撥給他的十五名騎兵瘋狂的追了上去。但由於山地並不適合戰馬奔馳的緣故,趙雲追著追著卻是把人給追丟了。他已經看不到逃亡者的身影,只能憑著對方留在地上的那些蛛絲馬跡繼續跟蹤下去,漸漸的追遠了。   時間在奔馳中過去,趙雲的臉上額頭也隱隱有汗水滲出。對於他那還未全好的受傷之軀而言,他眼下的追擊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了,但他卻是一個不願放棄的人。當他早已決定要完成這件事的時候,他就早已將自己的身體視若無物了。儘管難受,他還是堅持了下去。   從山上跑到山下,在那筆直的官道上,趙雲有看到了那些蹣跚的身影。他不知道那些人要把裴元紹的屍體帶向何處,但他還是很欽佩這些人的忠誠。既是到了如此的窘境也絲毫不放棄,這樣的執著,趙雲覺得他們和自己頗有些相似。看著他們那踉蹌前行的身影,他心中不由得有些發酸。他知道自己對這些人產生了同情。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放這些人離去,但他知道這終究事不可能的。隨著前頭的身影越來越變得清晰,趙雲心中也有了決定,他最終還是遵循了自己的理性而不是感情。他開始催促自己的戰馬衝刺了。   隨著趙雲決心的下定,那些人的命運也被確定了下來。他們都聽到了從身後傳來的馬蹄聲,回過頭來都看到了趙雲等人追擊的身影。現在是在平地上,他們是不可能逃過這些騎兵的追擊。於是,他們迅速的作出了決定:一部分人回過身來停下了腳步,而另一部分人則抬著裴元紹的屍體繼續向前,他們加快了速度,試圖利用戰友捨命給自己帶來的時間抓緊的脫離這個危險的地方。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只要帶著自己老大的屍體離開這危險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勝利。   雙方飛快的撞擊上了。攔截者和追擊者碰在一起,引發了一場屠殺。是的,這是一場屠殺,一場追擊者對攔截者的屠殺。雖然作為攔截者,早已有了死鬥的決心,並擺出了一副死鬥的架勢,但從昨夜戰鬥到現在的疲憊,早已讓他們喪失了死鬥的本錢。他們已經沒有力氣揮舞他們手中的兵器了,要攔住試圖追擊的人,他們除了用自己的身體作為阻擋之外並沒有更好的辦法。然而就算他們真的用身體作為阻攔的工具,他們也拖延不了多久的時間。在趙雲等人手中鋒利長槍的刺擊下,他們一個又一個的倒下了,幾乎沒有什麼拖延的就讓趙雲他們穿過了自己的防線。   望著敵人那飛速而來又飛穿而去身影,還沒有立即死去的山賊們只能痛苦萬分的發出了最後的哀嚎:「該死的……」 第三卷風揚 第二十一章 誤會(全)   周倉的心情是愉快的,因為他很快就要和自己的兄弟見面了。雖然他與裴元紹的個性極不相同,但數年的相處還是讓他們互相之間有了極為深厚的感情。那是誼同兄弟一般的淳厚,是情同手足一般親密。兩人分別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因為從來沒有分別過這麼久的時間,周倉心中對裴元紹的掛念便有些重。當然這一切他都將之埋藏在心底不讓人看出。畢竟,周倉是一個大老爺們,他知道自己不能也不習慣將一切的感情表露於外的——那樣絕對會讓人瞧不起。   「只要過了前面的那個彎就到臥牛山了。」周倉樂呵呵的說道,黝黑的臉上曲現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這話他是對自己說,也是對同行的手下說的。現在跟他同行的這些士兵都是張飛的手下,他們都是沒有來過臥牛山的,因此他們大都不曉得臥牛山的所在。一路平靜的走過,早已讓他們的心有些不耐煩了。「怎麼還沒到?」這句話他們雖然不敢說出口,但額間的眉頭還是緊緊地皺了起來,他們稍稍的表現出了自己的不滿。這落入了周倉眼中,所以便有了上面的話。   「那不是很近了?」望著前面不遠的一個拐彎,跟著周倉的士兵們都不由得露出歡喜的笑容來。他們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走在山間的大道上,左邊是陡峭的山壁,右邊是一眼看不到邊的綠林,雖然還不到上坡的時候,但如此的地形還是讓眾人感覺到一絲隱含在其中的驚心動魄。   「這地形挺險的,可比我們古城要險了許多。」士兵們小聲的議論著。在適時而起的山風吹拂之下,他們明顯的感受到了一絲冰涼的寒意。   「險?這還是在山下呢!若你到了山上只怕……」周倉打了一個哈哈微笑的說道,然而這麼說到了一般他卻是止住,從迎面而來的山風中他隱約聽到了其中蘊含的聲音。「有人。」他凝神分辨,很快就瞭解了一些情況:「來者一共有兩批,一前一後,前面的人似乎是徒步,而後面的人則是騎馬。嗯,似乎還是一方對另一方的追擊。」隨著聲音變得越來越近,周倉分明聽見其中還有喊殺聲和哀嚎聲的存在。   「這是怎麼回事?誰會如此大膽竟在臥牛山腳下大鬧?」周倉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就像是動物有自己的領地一般,人也有自己的領地,尤其是那些有力量的人。雖然周倉的勢力不強,但在這方圓百里的臥牛山周邊他卻是獨一無二的,長久以來他已經把臥牛山這兒視為自己的領地。在他的心中,這裡是斷斷不容許他人指染的。   於是,周倉有些在意了,他急忙忙的讓眾人加快了速度,迅速的拐過那個彎道,看到了圓圓的朝自己這邊衝過來的兩伙人:果然對方如他所才顯得那樣是一方追擊著另一方。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我臥牛山下打打殺殺啊。」周倉的臉色越加發黑了。他本想就此上前好好的臭罵來者一番,說不得要給他們一些厲害瞧瞧。但他只是上前了幾步,便又停了下來,他怔怔的望著跑近的,心中不由得咯登了一下,一種十分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他認出了前面這一批過來的人。「四兒……是你嗎?」他衝著來者,不敢相信的問道。   「是大頭領?」聽到周倉的問話,被後面的人追趕過來的那群,驚訝的抬起頭來,臉上隨即露出了一絲驚喜的顏色。「大頭領快救救我們,後面的人要殺來了。」他們高聲的像周倉求救。對於他們來說已是溺水已久了,眼下哪怕還有一根稻草存在,他們都不顧一切的去把握,更何況他們所熟悉和尊敬的大頭領並不是一根稻草呢。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周倉急急忙忙的讓過他們,緊張的追問道:「你們怎麼不在山上?裴首領呢?」   「山寨已經被敵人攻破了,逃出來的人並不多。裴首領陣亡了,我們只搶出了他的屍首來。」稍稍的喘了一口氣,逃得一名的四兒如此說道。   「什麼?」從眾人口中探出的這個消息對周倉來說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一事件將他從天上打落下來,卻是暈頭轉向的頗有些找不著北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周倉惱火不已的瞪大了眼睛,一副擇人而嗜的模樣看的他周圍的人心中一陣陣發虛,這實在也太恐怖了一些吧。   「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昨夜突然來了這麼一群敵人。」四兒哆嗦著身體說道,他似乎也被周倉的怒吼嚇得不清。   「嗯?」周倉吭了一吭,他對四兒的解釋並不滿意。   「其實對於這件事情我似乎知道一點的。」四兒身邊一個小個子的山賊說道。   「說!」周倉簡短的吐出這麼一個字來。   「幾天前裴老大下山搶了一匹馬,並打傷了馬的主人,現在就是那馬的主人過來報仇了。他實在是太厲害了,只一槍就把裴老大給刺殺了。」那小個子一想起趙雲的勇猛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恐懼起來。   「這事情似乎有點說不通啊。既然那的主人如此厲害,那他就不應該來元紹把他的馬搶去啊。」周倉很疑惑這一點。   「當時我們出動了好幾百人,而且是乘他重病的時候去搶的。前些日子天氣怪了,很多人都生了病。」小個子連忙說出了這一點。   聽說了這一點,周倉無語了。對於這件事他還好再說什麼嗎?整件事情從頭到尾似乎錯是在自己這邊啊。如此發生的一切和幾個月前讓自己與關羽將軍相識的場景很像:當初也是裴元紹想盜取關羽將軍的赤兔才使得自己這些人與關羽將軍碰上的,只是那個時候自己等人的運氣好些,即時的改變了口風沒有硬同關羽將軍扛下去,才有了今日自己得以在劉備帳下的可能。而眼下的元紹又一次去盜馬,又一次碰上了扎手的人,但他見機的慢了,搶了對方馬,又打了對方的人,便有了如此的禍事。   「這或許是一個報應吧。」不自然的周倉猛地想起自張飛軍中那些曾經和浮屠教有關的人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個詞「報應」。「哎!」周倉頹然長談一聲:「出來混的終究要有殺人或是被殺的覺悟啊。」   事情既然已經如此的明瞭,周倉便想到了放棄。他打算上前去對後面追來的人求告一番以便解決眼下的這個問題。他並不想繼續的和對方打下去了。這不是他怕了對方,而是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眼下的身份:在歸順了關羽之後,他已經是一名將軍而不是山賊,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樣繼續的快意恩仇下去。更何況這件事的誰是誰非,早已很清楚了呢?   周倉想著便要上前,他臉上流露出那份堅毅和痛楚讓他身旁的人看了一愣。沒有人知道他眼下是如何打算的,除了四兒。   「二叔,不想為裴叔叔報仇了嗎?」四兒是一個聰明的人,他從周倉的舉動中看穿了周倉的想法。對於這個想法,四兒很不能理解。年紀並不大,又一直在山寨裡長大的他早已將弱肉強食視為一種規矩。他並不認為劫掠對方的馬匹有錯誤。當然以此而推算,他的理智告訴他裴元紹被人殺了也是正常,但他終究還是一個不大的少年,心中還無法泯滅那種身為人的感情。他心痛與自己最為要好的裴元紹的死,鄙視那些在裴元紹死後就四散逃開的人。山寨裡最講究的就是義氣,當他發現周圍的人不講義氣的時候,他便將這些人視為陌路了。他非常的單純,以至於他根本就不能理解周倉的決定。於是,他出言提醒周倉,為得只是讓自己身邊剩下的最後這麼一位親人不要變為那沒有義氣的小人。   「四兒,你不瞭解……」對於這個本家的侄兒,周倉試圖說服他。   「沒有什麼不瞭解的。」四兒的目光十分的堅定:「我只知道這是對裴叔叔的無義,而無義之人,關將軍是非常厭惡的,因為關將軍本身也是以義氣未先。我不知道二叔為什麼會忘記了這一點,難道說二叔已經膽小了,已經害怕戰鬥了嗎?」對於周倉這樣頗有幾分沉穩,卻又不是能夠真正的沉穩下去的人,四兒十分聰明的用言語去刺激他。他瞭解,關羽對於義氣之人是十分看重的。   「唉,也許你說得很對!」周倉屈服了。他最佩服的人就是關羽,因此他聽說關羽對義氣深重的人佩服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整了整容顏,努力的將身上的氣勢提起,他便迎著追來的人擋了上去。   「來者何人,不知道我們在這邊追緝盜匪麼?」對方遠遠的過來了衝著這邊喊道。他們似乎已經看出了這邊的不妥,適時將隊形展開做出了攻擊的樣子。   「追緝盜匪?你爺爺我就是這臥牛山的老大,我看看你們究竟是怎麼追緝我的。居然敢殺我兄弟,屠我兒郎?」周倉粗聲粗氣地說道。這一刻他已經恢復了原來那種屬於盜賊的豪爽本色,行事做派再沒有任何的顧忌,全然是那種遇神殺神,遇鬼誅鬼的模樣。   「既然如此,就讓我們手中的兵器來決定一切吧。」趙雲大喝,更不言語,就這麼直通通的策馬往周倉這邊殺來。那真是如烈風一般迅猛,如疾電一般飛馳,只是轉眼一瞬他便衝到了周倉的面前,瞅著他的喉嚨便是狠辣的一槍。   「好快!」眼見對方的槍直如一條白線一般遞到自己的眼前,周倉不由得咋舌的暗吃一驚,他急忙忙抬起手中的長刀搭了一個斜斜的角度避過對方的槍尖狠狠的砸在了對方的槍身上。他本是想以此來使對方過來的槍勢偏離以求能逃避這穿喉之局的。然而不想那一股巨力從對方的槍上傳來,竟把周倉往下扎去的刀給反彈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周倉痛得不由自主的緊皺起了眉頭。剛剛趙雲刺來的那一槍雖然沒有要了他的性命,在那那奮力的一砍之下,避過了穿喉之苦,但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使得趙雲的槍終究還是在他的身上造成了一個傷口。那槍刺中了周倉的左脅,這是武將身上的另一個要害,一背刺中,死是死不了,但卻讓將軍完全散失戰鬥的能力。只要對方再有一槍刺來,只怕周倉就得完全交待在這裡了。   「該死的,好像惹到了不得了的角色啊。」周倉心中大驚。就在這麼轉眼的一回合間,他便看出了自己與趙雲之間的差距:「這人絕對是關二爺、張三爺那一個檔次的水準,我比他差的還不是一點半點啊。」他相信了,以對方的水平是絕對有可能在一回合中就殺死裴元紹的。   「混蛋,難道我真的要死在這裡嗎?」眼見趙雲都舉起了手中的銀槍,周倉一下子絕望起來。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實力和狀況是絕對躲不過這接下來的一擊。難道就只能這樣閉目等死嗎?雖然心中十分的不願可是在眼前的這種情況下,似乎除了坐以待斃之外,就沒有別的可想了。無可奈何的,周倉閉起了眼睛。   然而,疼痛的感覺並沒有來臨,在黑暗之中的周長自覺的似乎有一個人用了手中的兵器在自己坐騎的後面刺了一下,然後便使得自己的坐騎如飛一般的奔去了。風聲迅速的帶起,而周倉分明聽清了那由風中傳來的一聲聲慘呼。周倉回過頭去,卻正見四兒幾個被趙雲用銀槍從馬上挑落,殷紅的鮮血如泉水一般從他們的身上噴出,顯然他們已經是活不成了。   「四兒……」周倉淒慘的呼喚著這個名字。沒有什麼比眼睜睜的看著親人在自己面前死亡更令人傷心欲絕的了,周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眼珠佈滿血絲的前突出來,一整副一睚眥欲裂的模樣。一瞬間他瞭解了一切,明白自己眼下之所以還能好好的活在這裡,完全是四兒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攔住敵人的緣故。他們已經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了。   「怎麼辦?」周倉含著淚水,心懷惶恐。他的感情告訴他,他必須回過身去與敵人交戰,為自己的子侄們報仇雪恨;而他的理智,卻束縛著他如此作為。畢竟就這樣傻呼呼的充上去,最多也就是給對方的槍多添一個殺敵記錄罷了。自己並不是對方的對手,這一點誰都看得清清楚楚。   「既然自己並不是他的敵手,那麼就去找一個能打敗他的人過來。」周倉在揪心的痛楚中,迅速的想到了這一點。他策馬狂奔,去的方向正是張飛的軍營。他想到了請張飛出馬來對付眼前這個傢伙的事情。對於這一點,他是很有幾分把握的。在與張飛相處了這麼十來天之後,他多少已經有些摸清了張飛的個性:張飛十分的衝動。周倉有把握能說服的了他。   接下來的事情,便真的按照周倉自己的計劃發展了。在他那聲色俱現的演說之下,張飛真的對那人有幾分興趣了。他出馬了,雖然周倉自己也無法猜測,這位張三爺究竟是為了替自己討回公道而前往敵人那邊,還是聽說有這麼一個強悍的高手而急著與對方比試,但對於周倉來說,張飛的內心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肯出手就好了。周倉知道以他張飛的個性,一旦動起手來而沒有在一時半會分出勝負的話,那張飛絕對會越打越凶,以至於到後面全然是一副拚命的樣子。這正是周倉所希望看見的。   張飛出陣了。周倉跟在他的後頭,急忙忙的往當初交手的那個地方趕去。在他們,兩人的身後跟著的是直屬於張飛帳下的兩百騎兵。因為不知道對方究竟還不會不會留在原地或是走的不遠,張飛他們趕得很急,他們是唯恐看不見對方的。   奔馳了半晌,張飛在周倉的帶領下,來到剛剛交戰的附近。敵人已經消失了,所留下的不過就是幾具狼藉的屍體,而一道很明顯的馬蹄印罷了。裴元紹的屍體自然也在其中,只是和別的屍體不同,它屍體上的首級被人取走了,留下的只是那一個死氣沉沉的軀幹。望著眼前這令人心酸的一幕,周倉眼中的淚水又無法抑制的落下了。他傻傻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的哀傷就不必說了:在這一大片了無生息的屍體中,有的是他的手下,有的是他的子侄,還有的是他的兄弟。這些都是同他生活在一起好幾年的人,要說他對他們沒有任何的感情,那絕對是不可能的。所以周倉落淚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有句話這麼說的麼:「男兒不落淚,只是為逢傷心時。」   張飛見周倉傷心,便輕聲的勸慰於他:「莫哭了,傷心落淚雖然正常,但總讓人覺得自己是弱者。你再哭也喚醒不了他們的轉醒,倒不如奮發起來,追尋仇人的足跡,以求能親手斬殺仇人。當然,那樣同樣不能令死去的人復活,但那樣卻是能讓生者得以安心。就所謂『浮屠』的教義而言,這樣似乎就是因果使然吧。」   「嗯?這說得是什麼?」周倉對於張飛所說的話雲裡霧裡的聽得迷糊起來。他並不理解這話中那高深的含義,只知道這話提醒了自己一點非常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復仇。   「是啊,必須復仇了。」雖然這事情的一切因果是由裴元紹自己的惹起的,但他終究是自己的兄弟,自己是絕對不願意見到他的死區。這一點非旦是對裴元紹如此,對四兒他們也是一樣。沒有人會願意看見與自己有關係的人死去,哪怕那個是一個天地不容的壞人。   「報仇!」周倉輕聲地叨念著這個詞,眼神變得清澈而堅毅起來,他直直注視著遠方,將充滿了憤怒的光芒對著那曾經是自己家園的地方。   這邊看不到敵人的身影,周倉便提議去臥牛山的山寨看一看。雖然他也知道那裡可能被敵人所佔領,但從敵人估算的時間和他們的作為來看,他們似乎不可能那麼快就打掃戰場離開的。「也許,在那裡還可以捕獲幾個俘虜,得到一些別的的消息呢!」周倉便是這麼打算的。   「也好!」張飛點頭答應下來。   一路往山上行去,雖然走得都是大路,也沒遇上什麼敵人阻攔,但眾人的速度還不是很快。這自然不是他們想慢走,而是因為這路的地勢和這上山的難度。騎兵並不適合登上,這一點越發明顯的被證實了。   在經歷了那九轉十八彎的繞來繞去之後,張飛他們終於看到了人影:一個斜坡筆直的通向山寨的大門,在大門的前面,數百手持弓箭前架長槍的士兵正嚴陣以待的面對著自己這群人,他們都是在拒馬之後的,手中的大弓早已被他們拉開,鋒利的三稜箭矢被搭在弓上散發著點點寒氣。   「居然都有準備了?」原本以為可以看到一片慌亂之景的張飛、周昌等人心中暗暗吃驚,隨即便命令跟隨他們同來的士兵:「注意,不可造次!」張飛知道眼下跟著他們同來的就是自己手下那兩百精騎而已,剩下的步兵都被自己的副將帶領著在後頭慢慢的趕來了。他們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到達這裡,而在他們到達之前自己無論如何是不可以發動進攻的,因為那樣只能讓自己白白的損失——用騎兵去攻擊已經做好準備的營地,那只是一種送死的行為罷了。   張飛不做送死的事情,他一邊約束好自己的手下,一邊著縱馬上前過去。他看到在那些士兵的前頭有一名銀甲白袍手持亮銀長槍的小將駐馬而立著,和周倉形容的那人頗有幾分相似,便以為眼前的人便是那個高手,頓時臉上露出興奮的神采。   輕輕的咳嗽兩聲,滿腹文采的張飛早已羅織好了接下來將要說的話語。他策馬步上前去,正要開口,卻見對面的人比自己搶先了一步。   「你們就是臥牛山那些盜匪的同黨嗎?」銀甲白袍的小將粗聲喝斥道。   雖然這白袍小將已經壓低了聲音,可是聽他說話的人心中都有些奇怪,「怎麼他的話語中還有那隱隱的尖細之音呢?」   「呵呵,看來這趙芸學她兄長的聲音,學得還頗有幾分相似呢。」李晟站立在寨門後的山寨廣場上,一邊整頓著手中的騎兵隊伍,一邊則用心留意著眼面的情形。   作為策劃了眼下這一切的他自然清楚地知道一切:真正的趙雲,那個一槍刺死裴元紹的趙子龍,眼下正因為受傷的身體承受了過度勞累的緣故在山寨的偏室裡休息呢。此刻在前面與張飛對峙的,卻是趙雲的妹妹趙芸。   只是他李晟也是人,也只知道一些他所親手安排的事情。將趙芸安排在前面去面對那個很有可能是關羽手下周倉的隊伍,讓她與這些人產生一些誤會,以便他有更好的機會去拉攏趙雲是他所盤算的事情。他知道這其中的大將是周倉,也明白周倉的功夫並非是趙芸的對手。畢竟趙芸在她兄長的調教之下實力也是非同小可的。雖然還不能和趙雲這種級數的人相提並論,但也只比她兄長稍差一些而已。以她的水平來對付周倉,李晟以為是綽綽有餘的。李晟並沒有想到,在過來的人中還有張飛,他以為周倉在被趙雲教訓了一番之後,帶來的只是更多的人馬,所以李晟放心的很。他讓趙芸直接去面對外面的人,而自己則在後方整頓自己的騎兵,準備適時衝出去讓這火邊的更加旺盛一些。   他讓趙芸直接面對了對方。   和趙雲不同的,這個小姑娘可是沒有見過傳說中的桃園三兄弟的。她對劉備等人的瞭解,也僅僅存在於兄長的言語中。她並不認得眼前的張飛,只是把這個追到寨門前面的人當成了李晟告訴她的,那個臥牛山盜賊的同黨罷了。當然這也並非李晟在故意誤導她,因為李晟自己也沒有見過張飛的真實樣貌。在李晟想法中,張飛早已是千百年來人們傳頌的那個模樣,豹頭環眼、獅子胡、面目黝黑,哪裡還會和面前的那個瀟灑翩翩的武將聯繫在一起呢。故李晟也不知道,他就是張飛。   對話在趙芸的開口之後展開。可能是因為趙芸在李晟的暗示下,早已將這些人視為盜匪同夥的緣故,她剛剛出口的那話就有點沖了。直斥別人是盜匪的同伴,這對那些確實是盜匪同伴的人來說或許就是聽了覺得無聊的事情,但聽在那些和盜匪沒有任何夥伴之類的聯繫,且是依靠剿滅盜匪才升到眼下這個位置的人來說,這話便很有些誣蔑的味道。張飛聽著這話,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一皺怒火暗自在心中聚集著。他自然是明白,那話只是對方無意而已,但明白歸明白,把這話聽在耳中,他總還是覺得頗有些不順耳。於是,他反駁了。   「我是盜匪的同夥?笑話,你張爺爺我在剿滅盜匪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吃奶呢!」張飛滿口粗俗的說道。這就是他令人驚訝的一面,那英俊文雅的臉上說出來的竟是和那市井之徒相差無幾的話語,這確實讓人覺得頗有些不可思議。   聽聞張飛的話,趙芸不由得滿臉通紅起來。她並非是驚訝而如此,而是被對方氣的。對於一個未婚的少女而言,張飛那反駁的話多少是有點不堪了。   「還說不是?那跟在你身旁的人究竟是誰?我聽手下人匯報上來,說這個傢伙可自認是蝸牛山的老大呢。」趙芸的話擲地有聲的說出。因為這是一件確實發生過的事情,她說得十分肯定。   「兄弟,你說得事情過時了。他原本是盜匪沒有錯,可是浪子回頭金不換,眼下的他早已是我二哥帳下的將軍了,與你同是官軍一脈。 怎樣?那事情能不能揭過,就此了斷呢? 我聽周倉說你也有些本事,不如就此加入我們,同為這大漢出一份力吧。我大哥可是劉皇叔哦。」雖然心中十分迫切的想與對方較量一番,但早已吃過任性苦頭的張飛還是按奈住心中的不滿向對方提出了招攬。他看得出對方的水平,知道對面的這個人雖然沒有像周倉誇張的那樣達到自己這麼一個級數,但也相差不多,就整個天下而言也是少有的。如果能招攬到他,那對大哥的事業也是很有幫助的,所以他努力的爭取著。   「想要招攬我?那就得先贏過我手中槍再說。」趙芸皺起了眉頭,臉若寒霜的面對著張飛。對於張飛後面究竟說了一些什麼,她根本就不太清楚。那並不是因為張飛的話不夠大聲,反而正是由於他的話太大聲了,震得她耳朵生痛,才聽不清張飛後面的話來。雖然她也隱約的明白張飛在招攬自己,但她可不敢隨意答應下來,一者她上頭還有一個死腦筋的二哥存在,二來她現在也還算是寄於別人的帳下,而且那人對她還有恩,她可作不出那種背恩的事情。當然,她不會明著說清楚這一切,畢竟對方又不是她什麼人,她解釋那麼多做什麼。出於對張飛前面那話的反感,在不想多作解釋的情況下,她最終選擇了用槍來說話。她朝張飛攻去。 第三卷風揚 第二十二章 他是張飛?(全)   「噹!」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起,在兩把兵刃對擊的火花中,張飛卻是連人帶馬的退了兩三步方始立足。他一臉欣賞的望著面容沉靜趙芸,輕輕抖了抖略略有些發麻的手臂,頗有點興奮的說到:「你很行啊,竟然能讓我的一隻手臂都麻了。看來你的力氣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大,這戰似乎有的打了。」說著,他將原來持矛的手由單手改為雙手。一個打架拉開,散發出了那種有若實質一般的氣勢。   剛剛的這一擊只是趙芸和張飛之間的試探而已。在級數到了他們這個地步的時候,眼睛都會變得銳利起來。正像張飛一眼看出趙芸的不俗一般,趙芸也明白張飛是自己所見有數的高手。她知道他是與自己兄長同樣水平的人物。雖說自己並不害怕他,但要打也顯得有些麻煩。「自己並不是大哥那種級別的對手。」這一點她是早已明白的了。不過,明白歸明白,但眼下是戰場上的對局,可是不能退卻的,所以趙芸首先出手了。儘管只是試探,但那也是打。對於從未交過手的兩位高手而言,即使從對方的氣勢中評估出對方的水準,也還需要真正的交手一方才能大抵判斷出自己接下來究竟該用怎樣的手段。   互相試探了一下,張飛和趙芸兩個都已經算出了對方的路數。   就趙芸看來,那張飛似乎走得是力量與技巧並重,並以力量為主的路子,他的招式動作在陽剛威猛的同時還有詭變,端的是難以抵擋。雖說前面的交手,似乎是自己在力量上超過了對方,但只要是明白人都清楚地明白,張飛的力量是遠在趙芸之上的。因為趙芸用的是雙手,而張飛用的單手。   「不能和他拚力量。」趙芸小聲的在心中提醒自己。她臉上突現的那一絲明悟的神色看的張飛連連點頭。   在趙芸明白了張飛武藝格調的同時,張飛也看出了趙芸的路數。他清楚地明白,眼前的這位身材嬌小的將軍,走的是技巧和速度的路子。他善於奇變,防守、游鬥、躲避,在時間的拖延中尋求敵人的弱點以求給對方以一擊必殺的致命,這就是他殺人的方法。就張飛看來,以對方的風格在面對一般敵人的時候,無疑是十分合適的,但以這樣的風格來對付自己,那雖然會令自己有些麻煩,可終究還是不能戰勝自己的。因為對方的力弱,使得其在氣息悠長上大為吃虧——這正是自己能夠贏過他的地方。   「嗯,就這麼辦!」心中早已想好了一切的兩人,幾乎是同時抬起頭來互相對視了一眼,便迅速的做好了再次進攻的準備。   淡淡的山風輕輕的吹來,抖動了兩人身後的披風,揚起了兩人身前的沙土。張飛和趙芸兩個互相看著對方,雖是凝神以待,但端持了良久卻沒有動手的跡象。他們都互相用自己那足以看清世事的清明之眼,搜尋這眼下最好的出手時機。兩人的氣勢在互相距離間的終點撞擊著,也不知是山風的緣故,還是兩人氣勢互相作用的結果,總之在兩人之間的沙土十分怪異的總是比其他地方要慢了幾分落下。在這沙土輕輕落在趙芸這一側的時候,張飛突然動了。他迅速的縱馬向前,手中的蛇矛如同張開大口的巨蟒一般,吐著擇人而嗜的紅信,直朝趙芸的臉面撲來。進攻,首先由張飛一方展開。   面對張飛的攻擊,趙芸自然的做出了反抗。她手中的長槍如銀蛇一般激起,如飛龍一般舞動著那變化莫測的軀體與張飛的蛇矛糾鬥在一起。由於戰鬥是在這方圓不大的地方展開的,張飛和趙芸兩人並不能像一般的武鬥那般打成回合。他們只能就這樣面對面的糾合在一起,在不過兩丈的方圓中交手。雖然沒有一般戰場搏殺的那種氣勢,但由於雙方距離近了,招式的變化自也快了起來,看在外人的眼中卻是一團糾結在一起的影子,其中的詭變多異自是比一般的拚鬥要多了許多。   這種打法,拼的不是氣勢,不是力量,而是招式。如何在方丈之內用招式的變化來保護自己,如何用招式的多邊來攻擊敵人,如何破解敵人的招式,這便是這種比鬥最重要的地方。而對於趙芸來說這或許就是他的長處所在。她的功夫是學自他兄長趙雲,而趙雲所學的有有些不同,她的槍比趙雲的槍更多了許多變化,更減少了幾分對氣力的消耗。這是趙雲這個天才特別為她而作出改進,若說天下還有什麼槍法是最適合女子使用的,那這套經過了趙芸改進之後的「梨花槍法」無疑是其中最出類拔萃的槍法之一了。   只見趙芸舞著長槍如繁花落英一般將槍尖抖得只瞅見一片槍影。她或用扎、或用刺、或用掃、或用挑,總之是把槍勢上所有可能實現的變化都使了出來。她便招的速度極其快,往往上一招才剛剛使出一半,她下面的一招就緊接著上去。在多變的槍勢攻擊之下,她堪堪的與張飛鬥了一個難捨難分,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好強!」四下裡的人看到如此的拚鬥,心中都不禁有些緊張起來。在此刻,無論是李晟這邊的人還是張飛那邊的人,眼下大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兩人那快得幾乎沒影的動作。雖然以他們中大多數人的水平並不能真的看明白場上兩人的動作究竟為何,但外行的人看他們將手中的兵刃舞得那麼急了,時不時又有破空聲發出,他們就算是傻子也明白雙方的拚鬥是如何的激烈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兩人的勝負依舊沒有一個明顯的結果出來。他們彷彿像不曾經歷了時間的流逝一般,仍然和最初一樣僵持在哪裡。他們還是旗鼓相當的鬥著,誰也沒有露出哪怕是一絲敗落的跡象。   「也許,他們就是這樣差不多的水平吧。」外行的人大都是這樣認為。   然而,眼光比大多數小兵要高上不少的李晟、周力、周睿和周倉卻不是這麼看。「趙芸(那個白袍之將)會輸!」這是他們都看出的一點。雖然這結果發生的徵兆眼下還不怎麼明顯,但作為互相敵對的兩方,對於如此的可能還是抱有不同感受的:   周倉自是心情愉快的緊,畢竟對他來說,敵人被殺敗,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事情。即便那被殺敗的人並不是害死自己兄弟子侄的兇手,但看對方與那人的打扮是如此的相近,周倉就算再笨也能猜出他們之間必然有極為深厚的聯繫。「既是有這樣的聯繫,那就先要點利息吧。」周倉想著眼前彷彿就出現了張飛將蛇矛刺入對方的身體而令鮮血四射的場面。對於這個臆想中的場景周倉一下子興奮起來。他好像已經嗅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一般,忘我的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他原本也是一個嗜血之人啊。   與周倉的愉悅不同,李晟這邊的幾人對此可是憂心忡忡的很,其中自然是以李晟為最。出於對趙雲看中,出於對趙芸本身的喜愛,李晟十分關切的注意著場中兩人的態勢。在發現了趙芸很有可能會輸的情況之後,他便迅速的做好了準備。他一邊讓羅照去營地裡把正在休息的趙雲叫起,看看能不能利用他的實力來阻止趙芸戰敗身亡的可能,一方面則吩咐自己的兩位兄弟做好隨時沖場救人的準備。他盤算著如果一切都在趙雲過來的時候發生的話,那說不得自己得冒險一方了。雖然面對這個英俊的敵人,他自知沒有與其放對的可能,但無論如何,他都是不願意看到趙雲的妹妹,這位十分動人的少女死在自己面前的。李晟決定要救她,即使豁出了性命也要如此。   在變換莫測的槍影矛鋒的舞動中,時間又是飛快的過去。在眾人關切不已的眼神裡,爭鬥的結局漸漸的有了勝敗高低之分。   趙芸的汗水沿著臉頰貼著早已被她捂熱的頭盔流下,落入了她的衣領之中。那潺潺的汗流令她鎧甲之下的內裡和她的肌膚緊密的貼在了一起,那種毫無間隙的感覺令她十分難受。和一般的將領相同,也是那種普通的男式盔甲,並非是為了她而特製的。當初,為了穿上這樣的鎧甲,她不得不把自己勒得緊緊的。那原本就是一件十分疼痛的事情,更何況眼下因汗水而收縮的更加緊致呢?   對面的敵手很強,很有力量。趙芸十分深切的感受到了這一點。與張飛交手了如此許久她自然明白張飛用得都是一些剛猛的招式。她知道,那是十分消耗氣力的。她明白,如果讓自己來使用這樣的招式,只怕不到百招自己就會累得不行,而對面的敵人卻在交手了這麼幾百招之後依舊沒有露出絲毫氣竭的模樣,這不但她讓暗暗的扎舌,更令她頭痛不已。她雙手的酸痛和兩腳的麻軟甚至於身上的僵硬都十分明顯的告訴她此刻身體狀況的不妙。在連續交手了這麼許久之後,她也確實有了疲憊的感覺。   「不成了,我自得像辦法退下才是。」作為女子,趙芸的心思卻較一般的男將冷靜許多。她見自己無力在支撐下去,便想到了撤退。她並不想和張飛就此鬥到死。   在千變萬化的招式間隙中她憑著自己對招式的掌握,稍稍的賣了一個破綻給張飛。那雖是兩招之間銜接不暢的破綻,其展露的功夫只是眨眼的一瞬,但對於張飛這樣高手而言卻已是足夠了。一把蛇戟在張飛那有力雙手的把持下用力的向前突刺而去,穿破了層層的槍影疊嶂,竟直往趙芸的胸口捅來,似乎就要給趙芸來那麼一個穿心而過的痛楚。但這一切卻早在趙芸自己的預料之中。只見趙芸手中長槍的鐵尾橫胸的一掃用力的盪開張飛的蛇戟,隨即長槍的鋒刃竟像那掄圓的大刀一般往張飛的脖子掃去。尖嘯著的破空之音傳來,雖銳利的槍鋒還未到達,但張飛早已明顯的感到了自己頸邊那一絲充滿了危險的寒氣。   「刷!」張飛低頭勒馬,十分驚險的躲過了這一擊。他可沒有想過對方竟會給自己下套子,儘管就戰場上而言在怎麼給敵人下套子都是沒有過錯的,但無論如何被人下套的感覺總是不好受。張飛在發了一身冷汗之後,胸中的怒火頓時勃發起來。他見趙芸乘著剛剛的那個機會逼退了自己便轉身就走,心中一下子有了不甘。   「如何能這樣呢?把我的性子挑了起來便想離去?那可不行,你得陪我打個盡性再說。」就像一個得不到自己喜愛之玩具的少年一般,張飛勃然大怒起來。他策馬奔上前去,一把蛇戟朝趙芸的後背長出,似乎想在一招之間將他刺死。   「不好!」眼見戰局突然有了如此的變化,李晟不由自主的驚出來。他原本見張飛被逼退,卻是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以為趙芸可以就此順利的脫出戰鬥,但不像張飛的反應是如此之快,以至能在落後幾個馬位的情況下追上趙芸——這實在是太令人吃驚了。李晟見趙雲還沒過來,情急之下只得飛快的縱馬向前,算準了張飛蛇戟的軌跡之後,用手中的殘月死命的往那戟上擋去。   「叮!……嘩!」一聲撞擊的清鳴,一道連續的撕撤聲,當張飛的蛇戟被李晟的殘月奮力擋開的時候,一起撤裂的還有趙芸的背甲。劇烈的疼痛火辣辣的從背上傳來,雖然明白這只是普通的皮肉之傷,但趙芸還是緊皺著眉頭趴在了自己的坐騎上。她無力的任由身下的戰馬把自己帶回本陣,只留下擋開那致命一擊的李晟和張飛相對。   緊張的氣氛依舊在這片狹窄的空間中瀰漫,只是這次互相對著的人有了些許的變化。   「你想和我打嗎?」張飛緊皺著眉頭悶悶的開了口。怒火被他隱在了心裡,面對另一個能截下自己招式的高手,他除了興奮還有些謹慎。因為他看到在那人的身後又出現了實力似乎不在那人之下的兩人。   「古怪的……怎麼你們想群毆麼?」張飛不屑的冷笑起來。他奇怪的看著李晟,心中對突然出現的這人好奇不已。他沒有發現李晟身上的殺氣,這是最讓他疑惑的地方。畢竟,在戰場上沒有殺氣就意味著沒有戰鬥的慾望,意味著死亡。   「不!」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我想我們並不是你的對手。」他如是說道。   「哦?」聽李晟如此說,張飛臉上的興趣更濃了。這也難怪,畢竟這是在這戰場上,是生死相搏的地方,在這樣的地方突然來了這麼一個毫無畏懼,偏偏又沒有一點殺氣,當著敵人的面又自呈不如的傢伙,這只要是讓人看見了都會讓人覺得奇怪的。而且,這個人又是一個「高手」。   「你究竟想怎樣呢?」這是張飛對李晟的詢問。   「就此作罷如何?」李晟不想再打下去了。雖然他到現在為止還不曉得面前的這個大漢是誰,但以他的眼光完全看出面前的這個人實際上有著與趙雲相當的武力。若不是他的樣貌長得如此俊秀,單憑他手中的蛇戟,李勝便會以為他是張飛。但眼下一看,他顯然不是。   「他究竟是誰?」李晟對於對面這人也很有興趣,可就眼下而言,卻還不是深究其中「奧妙」的時候。必須先解決這麼一個超級高手,這就是李晟此刻的打算。   「就此作罷!小子,俺可是打出了性頭來,哪裡能就這麼算了呢!」聽李晟那麼一說,張飛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沒有了,雖說不是就此板著臉,但比起剛才那好奇可愛的模樣,還是讓人看的有點心驚。   「那您想如何呢?」見對方居然是這麼一個武癡,李晟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實在是太個性了一點吧。」   「和我比試,只要你們能讓我滿意,我便退去如何?」張飛打了一個哈哈說道。什麼幫周倉復仇,什麼端平了這個山寨,全都給他甩到十萬八千里以外去了。張飛眼下只記得自己要戰鬥,要在這個高手如雲的地方淋漓盡致的酣戰一場,讓長久以來的霉氣一掃而光。對於這件事,他已是發了性子,除非有像自己兄長那種級別的人來阻攔,否則是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性致。   對著張飛那堅定而狂熱的目光,李晟知道他主意一定,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便也自好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緩緩的抬起了自己手中的殘月:「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只有一戰了。我自認我並不如你,所以我必須請我的兩位兄弟一起來,還望你見諒,莫要說我們以多欺少啊。」   「以多欺少?」張飛洒然一笑,端正了手中的蛇戟:「有本事就儘管來吧。我還會怕你們嗎?」大吼著,滔天的戰意從他的身上發出有如捲向海岸的狂潮一般鋪天蓋地的朝李晟他們三個壓去。對於李晟所提出的一挑三的建議,他不覺的一點麻煩,反而因此更加興奮起來。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打的暢快。   「那我們就上了……」李晟拉長了尾音說著,稍稍的後退了幾步,拉開了與張飛之間的距離。他並排著和自己的兩位兄弟站在一起,手中的殘月平端著,用力的一旋鑌鐵製成的槍桿,彷彿放開了什麼似的,一股驚人的氣勢同樣從他的身上發出。說實話這氣勢並不如了張飛那凌厲龐大,但其中的從容、浩然卻是張飛的氣勢中所沒有的。隨著他身上氣勢的發出,周力、周睿也同時開放了自身的氣場,他們兩人的氣勢與李晟大體是相同的,只是在一些小地方略略有些變化:周力的氣勢多了一些沉穩而周睿的氣勢著多了一些靈動。他們三人將各自的氣勢聯繫在一起,齊齊的朝張飛那邊逼去一時間竟蓋過了張飛的風頭。   「果然不錯啊!」張飛滿意的笑著,彷彿海中的堅石一般抵受著海浪的侵襲,又如奮勇的弄潮兒一般在驚濤中嬉戲,那近似於孩童一般純真的笑容看在別人卻以為這張將軍正沉醉於溫柔鄉中呢。面對於敵人那迎面襲來的壓力還能作出如此陶醉表情的,天底下只怕也只有他一人吧。眾人看著,卻他更加適意的將眼睛都閉上了。   時間在呼呼的風中經過。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時辰,或許是一盞茶的功夫,或許只是轉眼的一瞬,便見張飛那閉上的眼睛猛地睜開,臉上原先的適意頓時化作威武的模樣,一道暴起的精光從他的眼中射出,卻是連帶著一聲怒喝響起:「三個小娃娃,接我這一招吧。」他策馬奔前,左手緊勒戰馬的韁繩,右手把握著蛇戟的尾部,倒提著令寬寬的戟刃觸地,卻是在地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痕跡。這縱馬奔跑實在是極快的,雖然雙方相距的長短並不足以讓張飛的速度達到最快,但要從原地到達對方的跟前也就是那麼轉眼一瞬的事情。當雙方間的距離急劇的縮短之後,張飛手中的蛇戟終於在他的單手之下執拿而起,掄圓了,便如那千斤大刀一般在空中掃出一道弧形,閃著那金色的鋒刃之輝直往李晟等三人的頸間劃去。別看他起先所得好好的,彷彿沒有一絲火氣的模樣,可真正動起手來,他的每一擊都是如此的不知輕重,都是要在一擊之間要將自己對手斬殺的、   「好有力的一招啊。……只有真實的面對著高手遞來的招式,才能感受的到高手為什麼會被稱為高手。「感受著迎面撲來的銳利的勁風,面對著張飛的李晟、周力、周睿三人心中不約而同的湧起了驚駭的感覺。若非事先李晟就和他們說過撤退只有死路一條的話,三人只怕當場就會被這一擊嚇得潰逃而去了。論單挑的經驗,他們還是很少很少。   雖然心中已經打定了不退的主意,可是面對這迅捷而簡單卻非常致命的一擊三人若是不想出解決的辦法來,只怕也只有等死一條路可走了。李晟提起的了殘月微微的一讓,卻是不理會即將掃向自己的鋒刃而是將手中的兵器直挺挺的刺出,戳向了張飛的坐騎。他是位於眾人左手的,因張飛的戟是由左往右橫掃,他便成了最後一個遭到攻擊的人。儘管其間的差別只是轉眼的一瞬,但李晟卻十分放心的不作理會起來。他將抵擋張飛招式的任務交給了自己的兩位兄弟,而將攻擊目標從攻擊張飛本人上頭,轉到了攻張飛身下的戰馬之上。所謂「射人先射馬」,眼下的李晟手裡沒有弓箭可射,但在不到一丈的距離裡,直接用槍刺也是一樣的。   「當……」一把刀,一把槍架住了張飛掃出的蛇戟。在巨大的對擊力道之下,不但是周睿、周力二人退後了兩三步,就連張飛自己也不得不後退了近十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在剛剛兵刃交接的時候,張飛看到了那直撲自己坐騎而來的寒光——那是李晟攻來的殘月。   如果李晟的目標是張飛本身,那麼以張飛自身高超的技藝,自然不會一下子退得如此急。可眼下李晟的攻擊卻是往張飛身下戰馬而去的,這其中的干係卻又是非常不同了。人是人,馬是馬,縱然有人真的能作出傳說中的人馬合一之境,但在如此狹窄的交鋒場上也依舊避不過李晟那極為「陰險」的一擊。雖然張飛即時的反應過來,用力提起戰馬的韁繩令自己的寶貝坐騎微微的一側身躲過了那朝它而去的致命一擊,但由於暴起的距離近了,而李晟手中的殘月又像是呂布的方天畫戟一般是有旁支的,因此張飛的寶馬還是十分不行的被李晟給劃傷了前肢。   馬哀鳴著,雖在張飛的安撫下漸漸的沉穩了下來,但如此的疼痛還是讓它喪失了繼續戰鬥的可能。張飛遠遠的推開,抬起頭來又驚又怒的看著李晟。對於這麼一個奸猾的小鬼,張飛可真是恨不得把他給殺了。   「你居然如此的卑鄙?」張飛瞪了李晟一眼,一面繼續安撫著身下坐騎,一面則大聲的呵斥李晟。   「我打不過你,我早已說過的。但不願意死,所以在這戰場上也只好無所不用了。閣下若是就此退去便罷。若是不退,我只怕還有更多的得罪之處。」李晟收斂起身上的氣勢,就馬上微微的欠了欠對張飛如此說道。   「你還有理由了?」張飛被李晟的這一通話反駁的竟有些回轉不過來。他自是明白李晟的話並沒有錯,可卻是違背了千百年來單挑作戰的規矩。那實在是很不地道的,畢竟以前都沒有人做過。張飛吃了大虧只能這樣無可奈何的氣乎乎歸去,返回自己的陣中,一邊把自己的坐騎交給身邊的親衛帶著,一邊則遷過另一匹戰馬將就的乘了上去。他的臉色十分不好,就那麼陰沉沉的彷彿誰欠他了幾千兩銀子一般。   「走了!」狠狠的又看了李晟一眼,張飛猛然大喝一聲,帶著胸中無盡的懊惱,轉身便要下山。敗於這麼一個孺子之手,可是他從來也沒有過的事情。雖然他心中對此頗有些不服氣,還是有些不理解李晟那樣「卑鄙」的行為,但就對方的解釋而言卻是沒有過錯的。敗就是敗了,即使是敗在對方的陰謀下,張飛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也不知他接下來會怎麼作,但眼下的他卻是要離去——他必須遵守自己的諾言。於是,他走了。   「等等!」李晟在後面叫住了他。   「還有什麼事情嗎?」張飛沉著臉轉過身來,滿是不悅的看著李晟。   「爭鬥半晌,我等還不知曉這位閣下的姓名呢!以閣下的身手和經驗來看,當不致是無名之輩,還望閣下不吝賜教。」李晟拱了拱手,彷彿沒有看到張飛的冰臉一般微笑的問道。   「我的姓名?」張飛略略的一頓,似乎也想起了這個疏忽。雖然他隱約記得只有有通報過姓名,不過那時和前面的那個小子說的,至於眼下的這個傢伙,他並沒有和他說過。   「我叫張飛。」既然沒有說過,那就是自己的誤失,張飛白皙的臉上微微的一紅,對上了李晟那並不帶嘲諷的笑顏,心中的不滿卻是一下子消散了許多。他直面這著李晟那清澈而平靜的目光,反問了一句:「你又是誰呢?」   「在下李子旭!」李晟文縐縐的說道。至於為什麼要這麼說,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見自己極為敬重的桃園三英中的另外一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又和自己打了這麼一戰,自己還用一些小聰明把他打敗了,如此戲劇化的結果,令李晟頭暈目眩頗有些如在夢幻之中的感覺。他怔怔的往著張飛那邊,也不知是在是在看人,還是在發呆,也許是後者更多一些吧:他在張飛都離去許久了也還是那個模樣。 第三卷風揚 第二十三章 說服趙雲(全)   趙雲匆匆的趕來了,看到的卻是已經結束的戰局和身上滿是血漬的妹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是被人直接從困頓中喚醒又被拖著來到這裡,趙雲並沒有得到更多的解釋,心中自然還是疑惑的緊。   李晟沒有回答趙雲的問題,只是逕自走到趙芸的坐騎旁,輕輕地將那受傷的少女抱下,並不大聲卻是既有威嚴的說了下令道:「我們回去再說。」   「哦!」趙雲輕聲應了一下,不再言語了。他看了看早已因疼痛而昏厥過去,眼下正斜靠在李晟肩膀上的小妹,眉頭不由得皺了皺,一種深沉的擔憂明顯的在臉上表露出來。   回到山寨裡,李晟連忙讓人把趙芸安頓好,並請了兩個醫兵先幫她照看一下,務必使她的傷勢不致於惡化。然後,他便吩咐士兵騎快馬到郭家村去請一些手腳麻利的婦人來協助療傷。雖說在這時代裡,男女之間的防範並不如後世那麼嚴格,但女子的身體也不是隨便都可以給人看的。一般的軍中都只有男軍醫而沒有女軍醫,即使李晟這邊也沒有做更多的準備。遭遇了如此突然的情況,而迅速的下令做這些,已經是李晟現在所能做的極限了。   安排好了一切之後,返回到山寨的大廳,才一進門,便看見趙雲沖沖的撞了過來,緊張兮兮的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芸兒是和誰打的?居然受了這麼重的傷?若是讓我知道我非殺了他不可。」   一連串的問題,到最後竟變成了咬牙切齒的咒誓,從趙雲這一點也不冷靜的行為中,李晟看出了他對其妹妹的關心。對於趙雲來說,妹妹趙芸實在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坐下再說,令妹雖受傷頗重,但卻是生命無憂。只是因為是女子的緣故眼下並無法立即處理傷口,我已經派人到村裡去請人了,只需稍稍忍耐一些,當屬無憂的。」李晟一臉平靜的讓廳內的眾人坐下,安撫著趙雲說道。輕身說道。   「哦!」趙雲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卻是再次追問道:「今日之事究竟為何?」   「這個嘛……」李晟拉長了音節,略略沉吟了一下,輕輕的搖了搖頭:「不好說。」   「怎麼不好說?」趙雲不理解:「難道子旭連對面的敵人是誰都不曉得嗎?」   「這……」李晟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拒絕了趙雲的要求:「你就不要再問了。」他緊緊地皺了皺眉頭,似乎很苦惱於趙雲的緊逼。   「為什麼?」趙雲懊惱起來,他用力的一拳砸在自己膝前的地上猛地發生了「彭!」的一聲巨響。「為什麼不告訴我?芸兒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為她討回公道,幫她擊敗她打不過的敵人難道也是不該的嗎?」趙雲漲紅了臉,胸膛不住地起伏著,大聲地這麼吼到。作為一個一貫冷靜的人,他實在難得有如此激動的時候。   「莫急,莫急,急是不能解決問題的。而且你現在還需要安心靜養。」李晟依舊輕聲的規勸於他。   如何能不急呢?趙雲越加煩躁起來,慘白的臉上隱隱滲出點點汗水。他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緊緊地盯著李晟:「請子旭告訴我理由!」   「理由?」對視著趙雲那異常執著堅定的目光,李晟十分明顯的感受到了從他身上發出的那驚人的壓力,他似乎抵受不住這樣的壓力,便苦笑的問趙云:「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趙雲堅定的點了點頭。   「那我便告訴你吧。」李晟顯得十分無奈:「和我們交戰的是劉備的人馬。當然劉皇叔自己是不在這兒的,但打傷你妹妹的卻是張飛。你要報酬,便得對張飛刀兵相向,而對張飛刀兵相向的結果,我想你自己也應該明白。如是那樣的話,只怕在劉皇叔軍中,你在無立錐之地。劉皇叔雖說愛才,愛利,懂得明辨是非,但他更看重感情。若是要他在你和張飛之間做出一個抉擇的話,我想有可能選你而不選張飛嗎?倒時,你將如何自處?」   趙雲默然。他不得不承認李晟所說那些是正確的:如果自己執著於為自己的小妹復仇,而執意要與張飛打一場的話,那無疑是重重的得罪了張飛。得罪張飛就是得罪了劉備,他自是明白劉備是一個多麼看重兄弟感情的人。   「那麼就此不理會李晟前面說的話,就此忘記小妹受傷的事實,當著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快樂的投入劉皇叔的帳下麼?」趙雲的腦海中掠過這個想法,卻是非常迅速的否決掉了:「笑話,如果自己這樣做的話,那還算是自己麼?自己之所以會對劉皇叔情有獨鍾,念念不忘的要投入他的帳下,所為的也不就是他的仁德寬厚麼。自己看重的不是他的名節,不是他的勢力,而是他的個性,那種待百姓以仁,待下屬以義的個性。正是由於這些個性與自己頗有相似之處才使得自己最終向他許下了那樣的承諾。而到現在為止自己都一直堅持那個承諾,無非是因為自己講信義的個性。如果不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自己只怕還是會一直堅持下去的。但——眼下似乎要有另外一些考慮了。畢竟,自己同樣在已經過世的兄長靈前,像兄長許諾過,要好好照顧小妹的。」   「唉……真是頭痛。」趙雲苦著臉心中暗自抱怨不已。打自臥牛山邊遭遇了裴元紹的偷襲之後,一切的事情似乎都變得有些難以掌控。自己總是被逼著在兩個問題之間進行抉擇,而兩個問題卻始終屬於那種極端的問題,斷斷沒有綜合的可能。自己在其中作出選擇,往往便是依從了一方,便會得罪了另一方,似乎隱隱約約中有一把大手將這一切都操縱了一般,總讓人產生一種命不由己的感歎。   「操縱?」趙雲突然想到這個詞,心中頓時霍然一驚。他抬頭望著李晟,卻是不經意的閃過一個念頭,一個很可怕的念頭:「莫非從我自臥牛山下來開始遭遇李晟之後的一切都是出於他的安排?」看著那張關切的容顏,趙雲用力的甩了甩頭,一心想把著這事情忘卻。他從李晟的目光中看到了真誠,自是不太原意相信李晟竟會有如此的心機。但無論如何,疑惑都在他心底暗暗的紮下了根。   「不知,子旭如何的看呢?」想了半天,趙雲終究還是沒有從這紛亂的事情中理出一個頭緒來。在無可奈何之下,他便直接把這問題甩給了李晟。這其中固然有想借助李晟的智慧來解決這個問題的考慮,但也有趙雲對李晟不放心而產生的試探。不過,或許是覺得自己把本屬於自己的私事一腦子推給別人的舉動太過孟浪了,趙雲不得不在那話的後頭,迅速的跟上了一句:「子旭勿要推遲,眼下我思緒以亂,惶惶而不可自安,這其間自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呵!」看著趙雲這麼一個赳赳武將竟也說出如此斯文的話來,李晟心中不由得好笑起來。只是,他可不曉得趙雲心裡對自己已然有了懷疑。眼見,趙雲有求於自己,便沉吟著細細的考慮起來。他在思索:究竟要如何說法才能將趙雲納入自己的帳下。這是他頗為難的地方。若是平時,他大有身邊的羅照可供參贊,但在眼下,在趙雲的目光注視之下,他是決然不能就此去問羅照的。對於趙雲這突如其來的請求,他所能依靠的只是他自己。他必須動用自己的腦筋好好的思考一下了。就他而言,如今趙雲因其妹之事與張飛有了麻煩,從而對入仕劉備帳下有所顧忌,正是他說服趙雲的最好時刻,若錯過了眼下,天曉得還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收得到這位智勇雙全的將軍呢。   細細的思索,翻來覆去的將事情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李晟在良久之後,才略略的理出一些頭緒來。他想到了許多,也看出了趙雲心中對自己的懷疑。為了不讓這種懷疑更持續下去,他並不直接給趙雲的話做出回答,而是略帶指導性的問道:「未知子龍心中真正的打算是什麼?若還是想加入劉皇叔的帳下,那我自有一種策略可助你;若無意於此,則有另一種道路可抉擇。雖說子龍將事情交給我來把握,但我終究不是子龍本身。像這樣算得上方向得大問題,卻是要子龍自己來把握得的。」   「開誠佈公,直接向令妹解釋一切誤會的來由,以稍解令妹心中對此的不滿。由我以書信形式,差人或往汝南或往河北說明一切,言明此等誤會,則此事可以輕易的解決。」李晟微笑著說道:「處理這等事情關鍵要明。畢竟這事誤會,而誤會只要及時的說開了,當不會被人記於心上。君子坦蕩蕩,我想劉皇叔必不是那種一味護短之人。」   這說的是正言,就一般而語,確實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但趙雲在聽了李晟如此說之後,卻是無奈的苦笑了起來。他知道李晟是真的在為自己謀劃這一切,他所做的重重考慮是基於他對自己妹妹和劉備的認識之上。對於妹妹的重重,趙雲不得不承認,李晟是看對了:作為趙芸就平時雖有嬌蠻之處,但於大事之上卻是看得十分清楚。若自己真的將一切與之說明,則小妹當真是會因此而不在意這一切。但是對於劉備,說實話趙雲承認自己實是看不透此人。雖然劉備就一向的表現而言都是那種重感情、重信諾、親民愛民的模樣,但趙雲卻也明白那喜怒不形於色的平靜淡然之下也有其甚為瘋狂的地方,那就是過於看重感情。關羽、張飛與劉備之間的感情極深,那程度是自己也無法形容的。劉備會為這樣的感情作出怎樣的事來,趙雲不敢估計,因此他也不太相信李晟後面對劉備的判斷。   「若是無意於此,又當如何?」因為對劉備的看不透,趙雲並沒有因李晟的解釋並沒有而安下心來,他略略皺了皺,卻是問起了另一點。   「那子龍可緩圖,靜觀天下之主,在尋任一適者而投之。」李晟與這一點所得很簡短,卻也很明白。   「任一適者?」趙雲望著李晟,心中略怪他有些不地道。作為趙雲,他自是早已知李晟有招攬之心,這從前些日子李晟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再他想來,既然你李晟有這樣的心思,那為何不直接說明呢?偏偏要說得如此隱諱,真是讓人覺得有些心機深沉的味道。他覺得此刻的李晟似乎和自己看不透的劉備有點相似了。   「未知子旭認為如何才算一名合適的主君?」趙雲笑望著李晟。在李晟不肯直接說出其心中想法的情況下,他乾脆就這樣發問了。   「為君主者,其自身才能並非是最重要,重要的當是識人、用人、愛民、有遠識、有志向。只有能做到這幾點的君主,方能在如此的亂世中立足、爭霸。」雖然不太清楚趙雲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但李晟還是有簡要的一段話明白的說明了自己的看法。這是他對一個明君所必須具備之特點的概括,也是他眼下一步一步要求自己做到的幾點。因此,他的語氣顯得真摯許多,讓人一聽就有這麼一個想法:他說的是真話。   「能具體說說嗎?」聽李晟說起這個話題來,眾人一下子都有了興趣。非但趙雲眼巴巴的望著李晟希望得到他更進一步的解釋,就連周睿、周力、羅照等人也無不緊盯著自己的主公,他們都豎起了耳朵,非要把李晟從口中說的點點嘀嘀聽上那麼一個明明白白起來。   「具體說說?」李晟的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我所說的話已經夠淺白了你們不會還不理解吧?」李晟的目光是對著周睿等人的,他頗覺得有些奇怪:這些人與我都相交已久了,我的志向和對君主的理解問題,他們都應該明白啊?怎麼還會?想到這些他偷偷的看了他們一眼,卻見其中的羅照甩了一個目光給自己,讓自己注意一下身旁的人。李晟這才憶起來,這些已經說過的事情,自己眼下是必須重複的。畢竟這些事情羅照他們是明白,但引起這個話頭的趙雲卻是不明白——他與李晟的交往並不深。   「識人即為辨識人才、擢耀人才。不以人者出身為考慮,而以人的能力為標準,無論是儒者、武者、辯者、農者、工者、甚至於商人,只要有一技之長皆可量才錄用受以管職;用人則有兩點。一為,君主者須做到對臣子的最基本的信任,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二為,將能力各異的臣子用到最適合他們的地方,讓他們將自身的能力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來。這一點是最為關鍵,若只是單純的識別人才,提拔人才為官,卻不能將之放到最適合他的崗位上,此為誤人,輕者可以讓人才鬱鬱而終,重者可以令人眾叛親離。至於愛民,則為是否能取得天下的最大關鍵之一。天下萬物,唯有民眾是最重要的。民心之向背,有道無道的區分皆從這愛民與否而來。所以便有了這麼一句:『民之若水,君之為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李晟一口氣說了許多,或是口有些干了,當下便暫停下來,從主位上取下茶杯,一口氣,也不待人勸說的便將其中那冰涼冰涼的水給喝光了。   終於,喉嚨得到了滋潤。那冰涼冰涼的感覺下去之後,李晟心滿意足的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用自己的目光環視了屋內的眾人一圈。他從他們那專注的神色上得到滿足,也從他們那絲毫不曾放鬆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他們無言的催促。   「真是麻煩的一群。」對於這樣的催促,李晟在心底無可奈何的歎息過了之後,不得不抬起頭來,繼續解釋下去:「有遠識,有志向,大體可以作為主君往明君的方向提高的兩點。有遠識者,目光遠大。凡能忽視一時之小失,而專注長久的大利,能抵禦一時小利之惑,而避開滅亡之災,能在戰略的方向上堅定的沿著正確的方向走下去者,即為之;有志向者,心意堅定。能與挫折之時不氣餒,能於富貴之時不自傲,能於大成之時不忘舊日之志,既能與諸臣共患難,又能與諸臣共太平者,即為之。」   李晟說完了,卻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一段話,他不知怎地竟用類似於官文的詞句說了來,古古怪怪的讓他自己也頗覺得難受萬分。他偷偷的看了看,廳內的眾人一眼,發現他們都用十分異樣的眼睛看著自己,不停的往自己身上臉上打量,彷彿是第一次與自己相見一般,讓他感受到了那似乎要把人赤裸裸撥衣乾淨的恐怖。「這究竟是怎麼了?」李晟戰慄的想著,略有些害怕的看著這群沉默的手下。   良久之後,才聽得他們「啊……」的一聲反應了過來。   「你……能做得到這些?」聽明白李晟所說的之後,趙雲的臉上便掛著這似笑非笑的神色,他望著李晟淡淡的問道:「按你所說的,從古至今除了三皇五帝之外無一人能做到。有其是待臣下有始有終這一點,即便是高祖也做不到的。」   「也許罷。但總要有一個目標,雖然達成到那一點很困難,但我會盡力的。至於待臣下有始有終這一點,我肯定能做到。因為在功成之後,我會制定一部法令,只要你們和你們的後代不觸犯法令,那自然就可以享受相應的權利和富貴。到時,我要建一個大堂、一個大碑,我要把你們的姓名都刻在上面,以求千秋萬代的供奉。」李晟微笑的說道。關於以後的種種,他似乎在心裡早已有了打算。   「那不知主公對於功成之後,可有什麼大體的構想嗎?」羅照配合的問道。他知道李晟想收服趙雲,也明白趙雲在經歷了這一連串的事情之後已經有些動搖原本的心意,於是他便想讓李晟說出更多的東西來。畢竟,知道的東西越多,就另一方而言,就越不能離開。這既是用來打動趙雲,也是為了牽絆著趙雲。為了讓主公的陣營更加擴大一些,他便用這樣的權謀。   「構想?」李晟聞言一愣,隨即便看出了羅照這麼問的原因。他抬頭看了趙雲一眼,見他也是頗有興趣的望著自己,臉上不由得微微一笑,卻是開口解釋起來:「我的構想,便是讓天下之民富裕,讓中華之國強盛。」   「如何做?」羅照又問。   「以法為規矩,以教化為基石,以農為根本,以工為博興,以商為富道,以兵甲而騁四方,令天下之民,人皆有食,溫飽不饑而知禮儀,令四方之夷,唯我中華是命,赤旗所至無有不從。」李晟從容的答道。   「主公是要以法治國,並重工商,起大兵而征討四方了?」羅照聞言霍然一驚,他看出了李晟那話中的意思,心中在為李晟那野心而驚訝的同時,也有些疑惑李晟的觀點:「以法治國,主公難道不怕重蹈秦二世而滅的覆轍麼?並工商,古之未聞;且任意征討,似乎有窮兵孰武的可能;四夷之地,未聞有和特產,任意攻打只是陡費錢糧啊。」羅照反對道,這些觀點他也是第一次聽李晟說起。雖然覺得其中有令人熱血沸騰的地方,但他覺得這似乎和古之聖人所教有所違背,好像是那取亂之道。   「你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看提出反對意見的人居然是自己的情報官,李晟不由得歎息了。他原本用那古文來解釋一切,本身就是想將這些說得玄一點,好好的在趙雲面前糊弄過去就是了。在他看來,趙雲雖然聰明,但在這涉及到國家方針的問題上他也不怎麼懂,因此也不需要怎麼解釋的。哪想現在趙雲是沒說什麼,可自己的手下卻十分尖銳的提出了一系列的問題。   「又是違古制,又是違聖人之言的。這些從讀書人的腦子怎麼這麼死?」李晟狠狠的瞪了羅照一眼,心懷偏見的想道。從現代過來的他,滿腦子聽得可都是有關儒家如何如何的死板的話。雖然他在來到這個時代之後,也為了適應這個時代的種種,去研習了儒家的典籍,但他那也只是對比著看了看而已,在他心中占主要地位的思想依舊是原來的那一套。   心中儘管歎息不已,可表面上的回答卻還是要做的。在改變別人之前,必須先統一自己人的思想,李晟從來也不認為憑借自己一個人的能力就可以改變整個世界。對他來說,改革是長期的,眼下這個時代,不必後世的南宋、明末其工商的基礎還是極弱,自己現在所要做的是為工商的發展做一點點的加快而不是一下子就把後世的種種生搬硬套過來。畢竟後世適合的,未必就適合此刻。   「秦二世而亡是因為法嗎?我看不是,民不患法重,不患稅高,而患不公。在同樣的一群人中,大家都干一樣的活計,卻有人能少干而多得,有人多干而少得的時候,這便是不公。但不公利益擴大,以致權貴能憑著手中的權力日進斗金,而小民日夜奔波而饑不裹腹的時候,這天下也就要亂了。民之如水,卻是不爭。只要給百姓哪怕是一點活路,那百姓決計不會去造反。他們需要的是安穩,需要的是能在辛苦的勞作之後,填飽自己的肚子,而不是其他。」李晟平靜的解說道。   「那麼這法……?」羅照遲疑了一下。   「我想把法提到一個更高的位置,讓全天下人,包括皇帝、包括貴族、包括官僚都不能違背這個法。朝廷有制定法律的權力,有終止,改變法律的權力,但在法律發佈下去之後,一切的人都必須遵守他。比如收稅,我用法律的形式規定你一年必須上繳你收入的十分之一,那麼你一年就必須交納這個份量,無論你是皇帝也好、官僚也罷,你都必須上繳,沒有一人可以例外。這就使法,真正的法,是必須讓所有人在法的面前都一樣的。」李晟十分嚴肅的說著。   「這也太……不合古制了吧!」羅照喃喃自語。人對已經習慣的東西都是有一定依戀的,雖然羅照也認為這樣的法是有助於國家百姓的,但他依舊對其有些反感。他一下子無法接受這樣的法。   「古制是什麼?」李晟笑著問他。   「聖人之言,天地之理。」羅照回答的十分肯定。   「聖人之言?那或許是有的,但天地之理嘛?那倒也未必。」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其實無論是『聖人之言』還是『天地之理』都是某一個時候人們為了管理自己,管理整個天下,為了適應和發展那個時代所制定的種種。這些制度之類的東西,一旦適合現實情況的,那麼便有利於發展,如果不是,那反而會束縛發展。就好比一個人,但他還是小鬼的時候,你自然可以讓他穿小鬼的衣服,而以後他長大了,你還能讓他繼續穿小鬼的衣服麼?那還不是會把他勒死?」   「哦!「羅照點點頭,算是認可了李晟對於法的看重。「那麼工商呢?工者不過是微末之技,商者更是利益之徒,如何能與農者相提並論?」羅照對這一點依舊不能理解。   「昔漢武帝遠征匈奴,一舉消除大漢百年邊患靠的是什麼?」關於羅照對工商的疑惑,李晟並不作正面的回答,而是另外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那自然是依靠武帝時大將們的努力和大量的騎兵了。」對於這事,周力以前彷彿聽李晟說過,便迅速的回答上來。   「大量的騎兵,那也是需要錢的,而且匈奴和中土士兵的戰力,尤其是馬術方面的差距可也是非常的大哦。」李晟點點頭,卻是有些不置可否的說道。   「那麼……」眾人都望著李晟,似乎有些明白他接下來要說的東西了。   「漢兵較之匈奴兵的優勢在於鐵製武器、在於馬鐙、在於弓弩,而這些東西都是由工匠生產的。如果這些工匠,那麼我們的軍隊就不可能有鎧甲,不可能有鋒利的武器,到那時,我們消滅敵人,就算心中有千百條智計,要實現它也需要消耗更多的人力、物力。假設我們有一樣事情原本需要三個人來完成,而我們使用工具之後一個人就可以完成,那麼我們就相當於真加了兩倍的人力。這就使工的強大之處。」李晟說著看了眾人一眼,見他們聽得專心,便興致勃勃地繼續說了下去:「如果說工,是令我們強大的基礎,那麼商則是我們富裕的基礎。當今之世不比過往,人們對東西的需求更多了,而同一個地方生產出來的東西卻不可能面面俱到,這時我們便需要商人對我們需要的東西進行流通。無可否認商人都是重利的,無可否認商人掙錢的速度確實比工農來的快,那麼我們要收取稅金,是在錢更多的商人身上收得多呢,還是在錢少的農民身上收的多?這我想是任何一個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如果看重商人的話,會不會讓所有的百姓都不種田而去經商呢?那樣會不會動搖整個國家根本呢?」羅照承認李晟的正確,但心中的懷疑依舊沒有消除。   「人都是趨利而避禍的。當人們發現經商掙得錢比種田多的時候,他們自然會去經商。那麼國家的糧食就少了,糧價高了,這時他們又會發現種田似乎更有利,那麼他們又會回頭去種田。事實上,無論他們是經商還是種田,都必須在朝廷一定的監控下進行,只要朝廷能把握一個大度的話,那自然可以存在一種三者皆贏的局面。而這樣的局面則是我們所必須達到的。」李晟如是說道。   「真的很有道理啊。」眾人沉默的思考了一會不由得點頭承認,「如此一來,我大漢還不能更加強大起來。」   「那是自然。不過,這還需我們所有人的努力才行啊。」李晟微笑著望著他們,眼中的光芒是熱切的:「不知各位是否願意為了實現這些而與我一同努力啊?」   「故所願,不敢辭耳。」眾人一齊拱手對李晟說道,這其中自然有趙雲的身影。   「呵呵!」見自己所需要的大將終於入手,李晟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起來。 第三卷風揚 第二十四章 返回新息(全)   收了趙雲,這一等一的大將,眾人 自是高興非凡。畢竟他們都大體明白趙雲的水平是多麼強悍:能教導出可以和張飛打成那個樣子的妹妹,其身為兄長的水平至少和張飛是處於同一個等級——這已經是一個夠可怕的等級了。「強悍啊,有如此強悍之人的加入,咱們以後的發展自然是更快了,說不定以後的天下真的是歸的所有呢?」帶著這樣的想法,在歡迎趙雲的宴會上眾人大都是喝得大醉一片。   當然,在大多數眾人皆醉之中也有人是清醒著的,比如說趙雲,比如說李晟。趙雲是因為受傷不敢飲酒而醒著,而李晟則是因為心中的疑惑並沒有得到解釋,而不敢多喝。在一切都散去之後,李晟找到趙雲。   「其實我心中對你還有一些疑惑,所以想找你談談。」李晟開門見山的問道:「你為什麼如此容易的就答應留下來?從這些天,我對你的觀察來看,你是一個心意堅定的人,就一般而言你是不會輕易改變自己對一件事情的看法,所以我頗有些疑惑你今日的改變。」   「你懷疑我今日是作假,不是真心的投靠你嗎?」聽李晟這麼一說,趙雲蒼白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他語氣不善的反問道。   「不,我不懷疑你。因為我知道你的個性:一旦決定加入一位主君的帳下,除非那個主君徹底完蛋了,你是不會投靠其他人的。說句不怎麼好聽的話,你是一個死心眼的忠誠者。」李晟擺擺手笑笑,對趙雲的忠誠給予了十二分的肯定:「我之所以疑惑只是源於心中的好奇和一些彆扭,我想弄明白這個事情。當然,你不想說也是沒關係的。」李晟說得十分真誠。   「是嗎?」趙雲不置可否的笑笑:「能將心中的疑問說出來,這本身就說明你不是一個奸猾之人。不過,從你以前的表現來看,你應該是非常希望我投靠你才是。為什麼我現在投靠你了,你反而會有這樣的疑惑呢?你疑惑在哪裡。如果僅僅是因為你看我的個性和現在的表現不符的話,你是決然不會這樣問的。因為這不符的情況,完全可以說是你的話把我給說服了。」   「這不可能。」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說一通話就可以讓原來完全沒有和你接觸過的人服你?除非那個人是別有用心或是傻子,真正有頭腦的人是不會這麼快答應的。我現在和其他人的差距我自己明白,我沒有多少兵,沒有多少名聲,和劉皇叔的相比,我實在差太多。你原本是要投靠劉皇叔的,可眼下卻投了我,如果說單單是為了我的話語而投靠的話,那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我是一個『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傢伙,怎麼也不可能有如此大魅力的。」說著,他自嘲的笑了起來。   「你把事情看的很明白。」趙雲笑著,破有些讚許的說道:「能自承自身缺陷的主君,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這也說明我的選擇並沒有錯。」   李晟並沒有接話,他只是靜靜的看著趙雲。他知道,他會把這話繼續說下去的。因為匣子已經打開了,那話頭自然也不好立刻收回去。   果然,趙雲在這微微的停頓之後並沒有止住話題,他開始的解釋:「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選擇什麼都不是的劉備嗎?不是因為我認為他能成大事,或是看中他皇叔的身份,而是被他對待百姓的愛民和對待下屬的真心而感動了。你知道的,我是一個普通獵戶人家出身,雖然學了一手好本事,但因為出身的原因,我並不被那些豪門出身的君主們看重。最初的袁紹是如此,後來的公孫瓚也是如此。在他們的帳下,我大體上是屬於那種衝鋒第一,陞官無緣的人。沒有人看得起我,除了劉備。當初的劉備,只是一個區區縣令,其地位並不比你現在多多少。但他在平原收流民,開田地,興水利,練兵甲,將一個小小的平原國發展成了青州數一數二的大郡,幾乎成為這個亂世的淨土。成為冀州、幽州、青州百姓最嚮往的地方,人們紛紛歸依到那裡,不單單是我們漢人,就連遼東、遼西一帶的胡人也以到平原生活為榮。我聽說到這些就明白,他是可以帶給天下百姓更好生活的人。於是,我便注意上了他,留心起他的種種來。當然,那時我對他僅僅是抱有一定的好感罷了。真正讓我向他許下諾言則是在前往徐州救援的時候,在那段日子裡,我感受到了他身為君主對手下每一個人的關心,也看到了他對他兩位兄弟的感情。雖然我自己也有兄弟,也有妹妹,但因為我自小離家習武,並沒有很多時間同他們在一起,所以我根本就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情感。當我看見劉關張三人的感情竟是那樣醇厚的時候,我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下定了加入劉備手下的決心。」趙雲說著幽幽的看向遠方的天空,他一下子沉靜下來,顯然陷入了對過往的回憶之中。   「那後來呢?」場上一下子沉默下來,李晟等了許久也不見趙雲繼續說話,不得不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趙雲聞言一愣,笑著抬起頭來。如果不是李晟這一聲適時地話語,只怕他還是會繼續的回想下去吧。人並非這麼容易就忘記過往的一切。告別、忘記這些詞說得容易,但在事實上卻很少人能乾淨利索的做到。   「就連我也不能啊。」趙雲之嘲的搖了搖頭,在李晟關注的目光中繼續說了下去:「我為什麼會改變心意投靠你,主要因為三點。第一,因為種種誤會的緣故,我和我妹妹已經得罪了劉備許多。如果得罪的只是一般的將軍還好,可可偏偏得罪的是劉備的兄弟,這是很難取得劉備諒解事情。劉備這個人把兄弟的情誼看得極重,他會為了自己的兄弟做出怎樣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於是,我怕了——我答應過兄長要照顧好芸兒的;第二,讓百姓活得更好是我最初參軍的目標,我想通過我的努力輔佐我所認可的主君達到那一點。我看過劉備為愛民而做的事情,他所做的那些和你今日所說的種種,完全是標本之間的關係。他做的只是治標的事情,而你做的卻是治本事情,兩相對比我覺得你以後應該會比他做的更好;第三,芸兒已經不小了。我可以繼續奔波下去,跟隨任意的主君征戰天下,而芸兒不行。她終究還是一個女子,是不能沒有安定生活的。以劉備眼下的情形來看,還不曉得他究竟會什麼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地盤。為了芸兒的今後考慮,似乎加入你的帳下更好一些。」到了最後,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李晟一眼,卻是有些奇怪的點了點頭。   李晟不理解趙雲最後那個眼神和點頭究竟是什麼意思。雖然他對此也有些奇怪,但卻十分大條的不再深究下去。在聽了趙雲的那三個為什麼會投靠自己的原因之後,他便有些鬱悶了。因為他聽得出來,趙雲並非是敬佩自己而投靠的。他只是迫不得已,在一系列的陰差陽錯之下沒地方去了才來到自己的軍中。   「如此的投靠,他對自己的忠誠會有多少呢?」告別了趙雲之後,李晟回到自己的屋內一直思考的便是這麼一個問題。儘管他自己也說過相信趙雲的忠心,也說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那終究也只是明面上的種種罷了。他太看重趙雲了,所以對趙雲的每一點都關心的很。因為知道趙雲只是被逼著才投靠自己,他便異常重視起趙雲的忠誠來。他知道趙雲不會輕易的背離自己,可如果他對自己的忠誠太低了,那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看來,我的盡快的做出一些事情拉攏趙雲的心了。」望著窗外幽幽的夜李晟下定了決心,他迅速的開動起自己的腦子來。   關心慰問是必須的,促膝長談是必要,為了讓趙雲認可自己,瞭解自己,李晟恨不能用一根繩子把趙雲拴住,讓他隨時隨地處於自己的視線之內,好讓他就近的觀察自己,瞭解自己是怎樣的「英明偉大」在返回新息的途中,李晟和趙雲兩個幾乎做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他學著後世傳說中劉備給趙雲的任命,讓他統領自己的親兵,成為自己的親衛隊長。這對李晟來說是控制趙雲的最好辦法之一,而對包括趙雲在內的其他人而言,這舉動卻是李晟將自己的生命交到趙雲的手上,是對趙雲的無比信任。   「看來我的選擇沒有錯……,跟著這個年輕人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趙雲心中這樣想著。到這裡,他才真正相信李晟,那天晚上所說的話:「我絕對沒有懷疑過你的忠誠。」   李晟對趙雲可謂是極厚,這當然也引起了他幾位兄弟的嫉妒。雖然他們也明白趙雲的能力確實比自己強,但在怎麼強也是和黃忠、魏延兩位師父差不多的水平吧。可李晟對黃忠、魏延二人都沒有對自己這幫親厚,怎麼對趙雲卻……。他們不滿著,為為自己的師父報不平,但為了顧及李晟的顏面,他們並沒有直接將這樣的情緒表達出來。在李晟一貫的教導下,他們對於自己的情緒還比較能把握住。他們知道這些兄弟的情緒,在兄弟相處的時候可以表現,但於有外人在的時候,這些情緒是必須隱藏起來的。   由於他們本身將情緒隱藏的很好,而李晟又忙於拉攏趙雲,並沒有對他們過多地關注,便也並不清楚這個事情。如果不是一直注意事態發展的羅照發現了這一點,只怕會仍有他們將不滿發展下去,直到某一天出現一個總的爆發。那無疑是傷人又傷已的。羅照很明白這事情的重要性,在並不引起李晟注意的情況下,他把周力、周睿二人叫了出來。   「你們是不是對主公最近的行為有所不滿?」羅照直接了當的問道。他明白在這樣問題上,言語最好不要有任何的閃爍。   「哪有……」突然聽聞此言,周力、周睿二人不由得霍然一驚,連忙擺手否認道。   「真的是這樣嗎?」羅照嚴厲的看著他們,那如劍芒一般銳利的目光將他們看得低下頭去。他們口上雖然否認連連,但心裡卻是存了那麼一個想法。眼下猛地被人說破,自然就略有些心虛了。   「這個……」他們唯唯諾諾的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一味否認固然是不敢了,可要讓他們承認下來卻也是不願。他們只是尷尬的站在那兒,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在銀色的月光之下顯得異常古怪。面對羅照那咄咄逼人的氣勢,他們惶惶著,恨不能立刻就逃走。   對著他們那閃爍不已的目光,羅照感受到了他們心中的不安和茫然。「你們知道你們和主公的關係是怎樣的嗎?」他開始自己的解釋了,雖然一開口就是這麼一個似乎與問題本身並沒有任何關係的問題。   「是兄弟吧。」對於這個問題,周睿和周力二人沒有任何遲疑的點頭答道。童年結拜的誓言,他們到現在依舊記得牢牢的。   「那現在的趙雲呢?他和主公是兄弟的關係嗎?」羅照又問。   「不是。」這一點,兩人也是沒有任何疑問的。   「知道這點就好了。因為知道了這一點,記著這一點,我想你們就應該能夠明白,為什麼主公待趙雲會極厚了。」羅照如是說道。   「為什麼?」周力和周睿還是不明白。   「你們和主公是名為君臣,實為兄弟的。無論主公作什麼決定,你們都會毫不猶豫贊成。主公使用你們就像是揮舞自己的手臂一般自如,這便是所謂的一體同心。」或許是明白二人的閱歷和知識並不豐富的緣故,羅照給他們的解釋是十分細緻的:「身為一體同心的君臣與一般的君臣不同。你們不會因為主公對你們有所輕慢而心生背叛,而中途加入的臣子則會因待遇不好而離開。昔年,高祖皇帝與蕭何、曹參同時舉兵,是為老臣。可在高祖成為漢中王的時候,蕭何與曹參的地位還在後來加入的韓信之下。對於這個事情,我們不曾聽聞蕭、曹二人對此有任何不滿之言。」   「明白了……」聽羅照說得如此明白,又是舉例子,又是詳細解釋的,周睿和周力兩個頓時清楚了李晟對趙雲那麼好的用心:「老大,原來是害怕趙雲跑掉啊。如果是這樣,那也確實該待他好些。畢竟,像趙雲那樣的人才難得啊。」儘管對李晟待趙雲的親厚有些吃味,但對於趙雲這個人的能力,他們還是十分欽佩的。他們也認為,如果趙雲跑掉了,對自己這邊而言絕對是一個重大損失。   「明白了就好。」羅照見他們臉色漸漸的平復,明白他們心中的結已經解開,不由得歡喜的點了點頭。對於李晟的忠誠,他並不比這兩位李晟的兄弟少多少。所以,他才會異常的關心這件事情。   「其實,主公這麼做不單單是為了拉攏趙雲。」微微的笑了一會,羅照又開了口。他想到了一點新東西。   「那還有什麼?」周力、周睿二人連忙問道。他們的心結已經解開了,整個人一下子也輕鬆許多。對於羅照現在所說的,他們大抵是抱著一種聽聽看的玩笑態度來對待的。   「為了更好的招攬人才啊。趙雲的能力,我們都是明白的。但光光我們明白並沒有用,這天下人看中的大多數是名聲而不是能力,而趙雲的名聲並不高。以現在主公對趙雲的熱情只怕回到西陽以後還有重用。這樣一來,我們對一個名聲未彰之人委以重任的消息就會傳播開去。知道事實真相的人就會認為主公是一個看中能力而不是看中名氣的明君,而不知道這一切的人也會因為主公對不知名字人就如此重用的類比來投靠我們,這兩相一合計,只怕加入我軍的人以後會越來越多咯。畢竟,主公在這荊州還是很有些名氣的。」羅照微笑的解釋道。   「這樣是最好哪。」周睿聽到這一點頗有些興奮起來:「想打天下,人才是最重要的。一旦有無數的人才加入到主公那邊,這天下還不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那是。」羅照點了點頭,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神色嚴肅的叮囑他們:「主公會找到越來越多的人才加入。對於這些新加入的人,你們可不能像今天對趙雲一樣心懷不滿了。對於那些新人而言,我們這些老人無疑算是先行者。我們應該幫助主公留住他們,幫助主公收攏他們忠心,讓我們這個勢力更加團結起來。因為在整個爭奪天下的大局中,我們的起步已經晚於曹操、孫權他們,如果我們在不團結的話,那天下基本上就和我們無緣了,而主公的夢想也會因此而夭折。」   「我們明白。」周睿、周力二人連忙保證:「決不會有下一次了。」   *****   返回新息的旅程無疑是漫長的,因為隊伍裡有兩個非常重要的傷號存在,自是無法走快。好在與汝南方面的約定已經傳遍這兒所有山頭,雖然還有人對此心懷不滿,但面對這能夠以一當十的強悍隊伍和在這隊伍之後的強大後台,卻是沒有人敢輕舉妄動。一路平安。在經過了近一個月的行走之後,李晟終於再次看到了新息城的城牆。   「看來元直他們把這兒整治的還不錯嘛。」望著前方地平線上那青色的石牆,李晟不由得歡喜的讚道。那已經和當初離開時不同了,高大的牆體完全被修葺了一番,不但修好了原來的破損之處,而且還加高了些許,增加了一些好像是投石車模樣的重武器。遙遙的望去,城頭上旌旗招展,士兵林立,還真有那麼一番大城的模樣。   「那也是托了主公的洪福啊。說實話,我也沒想過那些年輕人居然有這樣的能力。」跟在李晟身邊的羅照如是說道。他先是微微的捧了李晟一下,然後做出這樣的感歎。他今年三十有六了,雖然就旁人而言依舊是年輕,但在李晟軍中,卻也只比黃忠、張機二人小一些,再加上他是從諸葛玄時代就待在李晟身邊的「老人」,故而在此刻,他可以老氣橫秋的稱呼徐庶、石韜等李晟的同學為年輕人。   「呵呵,仲明什麼時候也變得會拍馬屁了啊。」李晟擺擺手不置可否的笑了起來。對於羅照所說的話,他雖然否認了前面的,卻對後面的石峰贊同:「話說回來,元直、公淵他們確實是很有能力的一群啊。」   「那是……」羅照正想點頭附和一下,卻見得前方的地平線上一陣塵土揚起,大地微微的震動起來——好像是騎兵的馬蹄聲,看來是有人朝自己這邊過來了。   「大牛。派個人到前頭去看看。」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眾人原本的談話中止,雖然眼下已是在新息城下,算是處於李晟自己的勢力之中,但為了保險李晟還是先行加派了人手,對這突發的情況進行偵查。對他來說,小心再小心一些是絕沒有錯誤的。   「是!」周力尊令著派出了偵騎。   人很快就回來了。似乎是遇上了不錯的事情,那名偵騎的臉上還掛著一絲興奮的笑容:「啟稟主公、將軍,徐庶大人令新息縣的守軍出城來迎接我們了。」   「是元直他們?」李晟聞言一愣,隨即便高興起來:「真好啊!」雖然新息也是李晟佔據才幾個月的地方,但在這裡卻是有徐庶、黃忠、魏延、廖立等人駐守的。對於這些熟悉的夥伴,李晟可是將他們視為親人一般的存在,眼下見他們如此熱烈的出來迎接自己,李晟不由得感受到了那種回家一般的溫馨之感。   隊伍向前,走在最前頭的卻是李晟幾個將領。離新息是越來越近了,城門下的一切自然也逐漸清楚地展現在李晟等人的眼中:幾個方陣的士兵正筆挺的站立在城下,在他們的陣中無數的旌旗飄揚,遠遠的望去給人一種氣勢磅礡的感覺。方陣是沿著城門前的大道而對的,他們彼此護衛著大道的通暢。在城門之下,大道之上,遠遠的站著一群人。雖然因為距離的緣故一下子還無法看清他們的樣貌,但很顯然的,他們就是前來迎接李晟這一行的黃忠、徐庶、魏延、廖立等人。   近了,已經可以看到他們臉上的顏色。雖然幾個月的分離並沒有讓他們在樣貌上有什麼變化,但對於互相關心著對方的彼此來說,急切地想看清對方是否安好,卻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遠遠的李晟便看到了他們那伸長了脖子的模樣。到近了,他更是看清了他們臉上那企盼的關注。   「他們是真正關心我,輔佐我的人啊。」感受到他們的情真意切,李晟覺得自己的心暖暖的,隱約有一股熱流在其間回轉。眼見,包括自己師父在內的眾人都靜立於城門之下,身為弟子的他卻是不敢托大,他遠遠的下了馬,用走的,一步一步朝黃忠他們這邊行來。   「主公!」見李晟竟是用走的過來,眾人心中都是一片感動。畢竟,這個舉動在當時,可是體現了主上對下屬的尊重。城下的眾人自是不敢淵持的站立在那裡,他們在李晟快要進入士兵組成的方陣的時候迅速的迎了上來,將李晟一行圈住。   「主公,見到你真好啊。」徐庶一把抱住了李晟,很熱情很曖昧的在李晟的耳邊輕輕地說道。   「我也是啊。」李晟點點頭,卻是受不了徐庶熱情的輕輕將他推開了一點。「各位小子孟浪了,外出月餘而不回,將這一切雜事都交給各位,這實是小子的任性,還請各位多多見諒了。」李晟抱著拳對手下的眾人先是做了一番道歉。他知道這些人對自己擅自更改敵後計劃,故意流連於敵占區而不回,實在是擔心的狠。對於自己執意找去找尋趙雲,事先又沒有同他們進行任何溝通的事情,李晟還真怕他們會因此而產生自己不信任他們的感覺。雖然他們未必會因此而對自己有所怨恨,但如果什麼也沒說,也不給他們做任何解釋,只怕他們真的會對自己失望吧。   「不敢,不敢。」聽李晟這位主公如此的說法,眾人連忙擺手遜道。對於李晟那「任性」的行為大家就此揭過了,雖然他們當初真的想好好的教育李晟一番,但在眼下李晟都已經向自己這邊做出表示的情況下,他們實在是不好再多說什麼了。看到李晟已是安好無損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還有什麼是不能放下的呢。過往的擔心,也只能就此隨風散去,作為臣子他們自然是明白什麼是臣子應有的舉動。   禮行一通過後,眾人將李晟等人迎到了城中,隨即開始了對這個把月來成績的匯報。 第三卷風揚 第二十五章 總結與展望(全)   眾人聚集在新息縣衙的大廳裡,分了主從,讓李晟居上首,便都安穩的坐下了。匯報開始,眾人皆安靜下來,除了匯報者的聲音之外,便聽不到其他的聲響了。雖然眾人眼下所說的這些,原先都曾整理出一份大概的資料由專人送往李晟的手中供李晟閱覽,但一來那時李晟緊張於拉攏趙雲,並沒有多少心思處理這樣的事情,二來將這麼多的事情就用幾張紙寫就,也實在是有些簡略過頭了。為了讓李晟不擔心新息這邊的情況,他們在資料上只寫了一些好事。至於麻煩的,他們卻是壓下了。這些並非是需要迅速處理的問題,他們打算留到眼下再說。畢竟,其中有些問題,還是需要李晟自己來做決定的。   先說的是新息一帶的內政情況,那是由廖立負責的部分。儘管眼下還算是戰爭事情,什麼都應該以軍事為先的,但在自從李晟去汝南於劉辟會面之後,安陽方面的龔都也撤兵回城了。雙方如今大抵就是盤踞著各自的城池安陽、新息而立,這戰自是不打,內政自然也就派上了日程。   說是內政,事實上也沒有別的事情好做。基於李晟離開之時給新息定下的框架,新息的內政基本上就是圍繞著兩點進行的:   第一點,拉攏民心,收聚民力,讓新息縣一帶的百姓瞭解李晟的隊伍,令他們心甘情願的為李晟製作戰鬥所需的物資,建立各種戰防工事等等。這原本也算是軍隊事務的一部分,但由於李晟嚴格禁止擾民、強拉壯丁、搶劫掠奪等行為,使得軍隊在緊張的守備之時沒時間也沒兵力去做這樣的事情。只好將這事交給了廖立負責。而廖立,則學著李晟用贖買的方法來處理這件事情,他適當的付給幫助自己的百姓以布匹、以糧食,讓他們完全感受不到軍隊的存在對他們危害。這算是一個驚天動地的舉措了,不要說和佔據新息一帶多年的黃巾殘黨相比,就算和天下其他地方的諸侯軍隊相較百姓也越發覺得李晟軍好起來。在廖立那學自李晟的舉措和從西陽派來的崔浩手下的宣傳之下,新息的民心完全朝著李晟了——已經受了太多苦難的他們,對李晟軍抱有非常高的忠誠。   至於內政方面的第二點則是與第一點有關,甚至必須在第一點完成了大半的情況下進行的:那就是移民。   為了充實李晟手中四縣的實力,讓原本人煙稀少的西陽等地迅速的發展起來,他打算將新息城中的老百姓轉移到西陽去。一方面是讓自己的領地更好的發展,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讓汝南這塊地方恢復變得遙遙無期。這也是針對曹操的,因為李晟根據以後的歷史明白,曹操將成為這塊土地的主人。由於李晟現在實力的不濟,他並沒有辦法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所以他只能用兩個手段來打擊曹操在這兒的統治:第一,就是把這裡的所有人和東西都轉移到自己的地盤上去,讓曹操在佔領這兒以後,除了土地基本上什麼也得不到。第二點,則是準備把這邊幾個山頭的黃巾賊全部換成自己的人,他打算讓自己手中一部分忠誠的士兵將領在汝南就地轉業,把他們作為一支特殊的奇兵安排在汝南的地面上。   這也許就眼下而言是沒有什麼用處的,但李晟明白這個佈置在不遠以後的某一天是能夠切實的派上用場。雖然自己眼下還沒有辦法想屬下們解說清楚這一切,但有些事情卻可以先讓他們去做,比方移民這樣的事情。   對於這事情,廖立自也是做的極佳。雖然李晟對他在報告中說明的那一連串枯燥的數字,如多少人去西陽用了多少時間消耗了多少錢糧之類的,並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可一聽他最後自信滿滿的說了那麼一點:在移民的過程中沒有一人死於途中。李晟便明白他是圓滿的完成了這個任務的。   「做的不錯啊。」李晟讚道:「公淵,看來讓你當這個內政總管是對的。」   「這都是有元直他們幫忙的結果。如果只是我一個人的話,那絕對是做不到這些的。」廖立連連謙遜道。在新息獨立處理政務的日子裡,他瞭解了許多,漸漸的將實際與以前在李晟身邊的所見所聽的種種聯繫起來,慢慢的懂得了如何與同僚相處,如何與同僚配合,如何借助同僚的力量來完成自己手中的任務。儘管他表面上還是那麼一副高傲的模樣,但在實際的行動上,他的個性也隱隱的有些改變了,他明白了什麼是謙虛。   「不敢,不敢,我們也沒幫什麼忙哪!」聽廖立提到自己,徐庶等人連忙站起來謙遜著說道:「我們也是為了完成自己的任務而已。」   「好了,你們就不要互相謙虛了。謙得太過,即為虛偽,知道麼?事實上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我們是一個整體,每個人不但要在自己的位置上發揮自己的作用,也必須配合著其他人一起發揮作用才行。只有互相之間配合的好了,我們才能發揮出遠在自己水準以上的能力,就像你們這次的配合一般。我當初是下達了命令沒有錯,但就連我自己也不太相信你們能這麼快就將這任務完成的差不多呢。」看著手下的眾人一幅和諧融洽的樣子,李晟微笑的說道,他在為他們的團結而高興。雖然他在表面上還是著實的人真的告誡了他們一番。   「好了,說完了有關內政的種種,現在我們應該來討論一下軍事的問題了。」看廖立已經結束了關於他那個方面的匯報,李晟便適時的轉移了話題,說起了眼下最重要的一個方面——戰事。畢竟,眼下李晟軍這邊和汝南劉辟、龔都那邊還處於戰爭的狀態之中。雖然雙方之間的大衝突因為李晟去汝南同劉辟簽訂能了那協約的緣故並沒有爆發,但由於最終的停戰協定無法在李晟未回的情況下簽署,以致雙方間的戰爭狀態並沒有解除。雙方都是有些放心不下對方的,故而小規模之間的衝突並沒有結束。新息這邊時不時地能聽到,某某偵查小隊又在邊境消滅了多少敵人的消息。對於這些消息,乍然一聽之下自是令人歡欣鼓舞的,然而聽多了也會覺得心煩起來。當然,李晟不想糾纏在這些小事之上,他考慮的是整個大局事情。   「好像這城裡的士兵增加了許多啊。你們徵兵了?」李晟首先問到了這一點,他的臉色不時太好,眉頭緊緊地皺著,顯然是為這件事情覺得煩惱:「你們難道不曉得我們根本就養不起這麼多人嗎?」   「不,我們知道這些。」負責軍隊事務的徐庶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   「知道?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這麼做呢?」李晟不理解了。他疑惑的看著徐庶,迫切的想從他那裡得到答案。「元直一定有什麼理由。否則以他那並不瘋狂的個性是絕對不會毫無緣由的作這樣的事情。」李晟如此想著,對於自己這位師兄的性情,他確實清楚地很。   「因為兩點。」徐庶十分從容的伸出了兩根指頭。對於李晟的問題,他並不驚訝,心中十分早已有了答案放在那邊。   「哪兩點?」李晟關切的問道。   「一個是作戰的需要,一個這時我們完全有能力在這裡養活更多的部隊。」徐庶微笑的說道。   「怎麼說?」李晟依舊疑惑著:「兵力不足,有徵兵需要的問題,我能夠理解,可是說我們有能力在這裡養活更多部隊的事情,我實在是不曉得從何說起了。」   「啟稟主公,以我們在西陽的方法自然是無法養得更多的士兵。但整個天下以我們西陽方式養兵練士的又有多少呢?以江夏北部四縣和如今新息一帶的地域總和已經可以趕得上中原一郡的地盤了,而人家可以用一郡之地養活幾餘人馬,我們為何不能利用這一郡之地供養萬餘人呢?」徐庶微笑著提出了這個問題。   「那是因為我們眼下名不正言不順的緣故。我們現在還算是劉表大人手下的直屬,以縣令之民供養數千士兵已經是劉表大人給我們的優惠了。我們再增加人馬,只怕會引起劉表大人的懷疑。處於他人屋簷底下,什麼事情都要好好考慮一番的,不能由著性子亂來。而且我一向都認為,數量不是關鍵,關鍵是士兵的戰力,我始終想將我們的士兵訓練成王牌中王牌,精銳中精銳。」對於徐庶的問題,李晟如此解釋道。   「那自然是沒錯的,我們目前也更應該小心才是。」徐庶點頭贊同李晟的話,但贊同卻不等於他認為自己做錯了,相反他更加肯定自己是正確的。因為他現在所做的,正是為了彌補李晟這位主公在戰略佈置上的一個失誤。   「不過主公,我曾聽您說過要在著汝南一帶留下一支兵馬的事情,不知道這是真的嗎?」徐庶突然問起了這個。這其實也不是李晟親口說出的話,而是在某一次與羅照的交談中偶然談起的事情。雖然他自己只是說說,有這個打算並沒有馬上去做,但作為臣下羅照卻把這事情傳到了新息,傳給徐庶等人。對於主公突然冒出的這麼一個古怪想法,新息留守的眾人在吃驚之餘,也仔細的思考了一下關於這事的緣由和可行性。他們都是心智高絕、經驗豐富之輩,很快就想出了這個事情的大概:「主公是想在這裡留下一直奇兵啊。」他們瞭解了李晟的想法,更是為李晟佈局的大膽而驚奇著。他們開始為實現這個佈局而努力著,這也是他們為什麼要徵兵的原因之一。   「嗯,是有這個打算。這塊地盤離曹操的心臟太近,不是我們眼下能夠直接控制的地方。等龔都、劉辟跟著劉備走了以後,這裡恐怕就會落入曹操的手中吧。對於這麼一個我非要打到的敵人,我才沒打算那麼容易讓他得到這裡呢。正如你們所猜測的那樣,我打算在這裡留下一支,一支隨時都可以引發整個汝南混亂的精兵。我想在曹操把這個地方發展起來以後再重新掠奪乾淨,讓他曹操著著實實的吃一個大虧。」李晟點著頭十分乾脆的承認了徐庶的猜測。   「那請問主公可有打算在這裡留下多少兵馬,又把這些兵馬交給誰負責呢?」聽李晟承認下來,徐庶便更進一步的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這個嘛!」李晟茫然的想了想,一下子卻是沒有任何頭緒,面對眾人的目光他覺得有些尷尬起來,無奈的抓了抓自己頭髮,卻是很不好意思的承認了自己的不足:「這個事情,我還沒有想過呢?你們可有什麼建議嗎?」他虛心的向徐庶求教道。」   徐庶不答,只是微笑的遞了一個眼神給坐在他斜對面黃忠,示意這位老將軍站起身來回答這個問題。雖然這問題有點難度,但答案早已在他們這些人的心底想好了,他們只需要將答案說出來讓李晟信服便可以了。經過研究,這個任務就落到了眾人間年齡最大的黃忠身上。他們知道李晟對於自己師父是十分看重的,因此他們便想借用這黃忠的威信來讓李晟跟容易的接受他們的觀點。   「主公,我認為這支潛藏在敵後的人馬不能由我們現在的兵馬來擔當。」黃忠對李晟敬了一個禮,隨即沉穩而從容的說道。   「怎麼說?」李晟愣了一下隨即問道。   「這主要是因為兩點:一是我們的士兵在這兒容易被人發現,二是用我軍已經訓練好的人手留在這兒只怕有些浪費了。」黃忠正兒八經的反駁道:「我軍士兵不是西陽那邊的人,就是江夏、襄陽一帶的人,這兩地的口音與新息、汝南這邊可是大大的不同,是很容易引起他人警覺的,很容易暴露我們這些潛伏者的身份;再者,我軍士兵都是久經訓練的精銳之士。想來主公也有打算將這些人培養成為以後擴軍主力,故而這些人是不能有絲毫損失的。如果把他們這麼幾千幾百的散在這兒,那豈不是讓我們半年過來的功夫都白費了嗎?所以我認為這是浪費。」   「那麼你們對此有何打算?」李晟緊忙問道。對於黃忠師傅所說的,他迅速的考慮了一下,還政察覺出來這是自己思慮不周的地方:在敵後安排奇兵的想法並沒有錯,但在安排的時候自己十分沒有考慮整個事情的可行性了——自己的兵力本來就少,有如何能安排他們在這裡扎根呢?要是不顧一切的把他們安排下去,只怕自己的心血得全搭在這邊吧。想到這裡,李晟不由自主地嚇了一身冷汗。   「答案就在這些新招收的士兵身上。」黃忠微笑著撫著自己的鬍鬚說道。   「為什麼?」李晟迅速的追問。   「這些人都是來自新息附近的山民,平時都過著苦哈哈的日子。眼下我們把他們召集過來,只要教訓的妥當,在適當的給與他們一些企盼,那麼他們的忠心還是能夠保證的。他們原本就是這裡的人,口音自然不會露出什麼破綻。在加上他們是後來的人,根本就和我軍原有的編制沒有任何關聯,就算我們為了更好的控制他們,派了一些士兵過去給他們帶隊,那所需要的人手也比我們直接派人下去要輕鬆許多。奇兵和正規軍不同,他們在敵後需要的是更適應眼前的環境而不是其他。若說到對環境的適應性,還有什麼可以比得上這些本鄉本土的人呢?」黃忠詳細的對李晟解釋道:「雖然主公有下令不得徵兵,但我們在前思後想的考慮之後,卻認為眼前徵集這麼一批人手是必要的。為了實現主公的計劃,我們擅自違背了主公的命令,這一點還請主公原諒。」   「你們也是為了我好啊!」李晟無可奈何的歎息了一聲,隨即又關切地問道:「不過你們招收了這麼好幾千人,對我們的財政可是有很大壓力啊。你打算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這是李晟最關心的事情。從現代回去的他,始終牢記著一點:打仗打的是什麼?打得是錢。他可不願意自己這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一些基業被自己這麼一個異想天開的計劃給生生的拖垮了。   「請主公放心,對於這支部隊供給問題,我已經和公淵他們商量過了,打算把他們就地安置下來,用村落屯田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只要安排的恰當一些,完全可以讓他們自己養活自己的了。這樣根本就不會對我們的財政產生任何不利的影響啊。」徐庶微笑著說出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這不是會降低他們戰鬥力?」李晟對於這個辦法頗有些不置可否。他知道曹操就是用了這個辦法在亂世裡養活了他的幾十萬人馬,其功效自然是有的。但這個辦法真的好麼?李晟有所懷疑,在他看來曹操只是養了一大群為他生產糧食的農民而已。所謂屯田的士兵,基本上是看不到他們在戰場上廝殺的,他們只是負責生產,負責改變一個地方的人口結構罷了。如果他們真的有很強戰鬥力的法,那麼眼下曹操和袁紹在官渡對峙正危險的時候,曹操實在是應該把這些人派上區才是,也不需要派很多,只要在派上十萬,我想對爭強曹操在正面戰場上的實力也是很有幫助的。可是曹操終究沒有這樣做,這或許就可以看出屯田部隊戰鬥力的低下了。   「戰鬥力下降?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徐庶無奈的點了點頭:「不過,雖然如此,但用這個辦法對我們的計劃並沒有多少影響。反正這些人只需要能在敵後潛伏下來,能進行破壞,有一定的山林作戰能力就可以了。難不成主公還希望用他們和曹操的大部隊正面相抗麼?」   「這也是。」李晟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裝牛角尖了。」他這下終於明白了徐庶他們最後商議的結果:訓練一支大軍,不需要他們有多強大的戰鬥力,但需要他們有一定的潛伏能力,適應能力和山林作戰能力,使他們能在汝南這塊土地上生存下來,為以後的「計劃」作準備。原本李晟在西陽訓練的鄉勇就是準備用來應付這個問題的,但由於沒有實際調查過汝南一帶的情況,很多都是想當然的事情,使得李晟訓練出來的鄉勇並不具備汝南地方的口音。雖然可以用訓練的方式讓他們改變口音,但無疑是需要很多時間的,對於李晟來說,他眼下最缺的就是時間。   「那這事情就這樣吧。我們還是說說下面的事情好了。」既然一切按照這個辦法下去都沒有什麼問題,李晟自然將話題轉移了。   「等等……」徐庶突然插嘴進來:「關於這奇兵統領的問題,主公可有什麼想法麼?」這是緊連著那個問題的問題,雖然前面他們也問過,但李晟卻是沒有說,想來他是忘了。   「這個嘛!」李晟沉吟了一下,心中雖然有了一些計較,但卻不肯直接說出來,而是朝著徐庶他們問道:「奇兵統領之選,需要有獨當一面的能力,能夠自主的應付各種不確定因素的襲擾,這是一種很高的要求,不知道你們中有誰可以勝任啊。」他的意思是要他們自薦或是推薦一個人出來。   眾人沉默了一會,卻是坐在黃忠身邊的魏延開了口:「主公我願意守在這裡。」   「魏延師傅?」李晟看了魏延一點,思考了一會,隨即點頭下來:「……好!不知文長對於防守還有什麼要求沒有?」他是知道魏延能力的,自然很放心由魏延來處理這件事情。為了讓計劃更好的實施,他打算配合魏延的行動。   「嗯,我想要兩樣東西。」魏延靜靜的思考了一下,開口說道。   「什麼東西?」李晟問。   「權力和一個人。」魏延沉穩的說道。他看李晟聽了以後,卻是一年茫然的模樣,隨即祥細的解釋開來:「權力:我需要新息這一帶絕對的控制權。一旦我潛伏下去,主公需要我們在這兒做什麼,都不能直接的向我們這裡任何一支部隊下令,只有通過我才行。也就是說我能絕對的統帥這裡所有的兵馬,包括現在已經招收的和以後再招收的。」   「哦?」李晟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那麼人呢?」   「我希望主公能把元直先生留下來幫我。」魏延提出自己的第二個要求:「元直先生是全才,不但對內政極為精通,就連軍略也比我高上數籌。我是一個粗人,讓我去處理軍事上的事情,我自是有幾分自信,但要我負責屯田之類的事物,我卻很頭痛。汝南這邊地域廣闊,又是半山半平原的,交通多少有些不便,我們不可能現在就佔據著城池,而是要以山村為據點,若是沒有元直先生的才幹,我恐怕很難辦哪。」   「這樣啊。」李晟略略有些煩惱的皺了皺眉頭:「魏延師傅難道不曉得原子是我的軍師麼?我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幫忙啊?」   「知道是知道。但我認為,我們這邊前方比主公以後所處的後方更需要元直先生的幫助。」魏延堅持著。   「那好吧。」想了一會,李晟點頭答應下來:「既然你如此堅持,那麼這裡的事情就拜託。我把你需要的權力和元直都交給你。反正我們今後一段時間江夏那兒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多謝主公。」魏延站起身神色恭謹的對李晟敬了一個禮。   「嗯。」李晟回了一個禮給他,點點頭,卻是轉身對徐庶說道:「元直,這邊汝南的事情一解決完,我們這邊就差不多能安定幾年。雖然也有可能出現調動的情況,但大體都是在荊州,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我聽說你母親還在鄉下,孤零零一個人的,不如把她先接到西陽來吧。我讓芸兒幫忙著照顧她。」   「這會不會不太好意思?」徐庶聽李晟說起這個頓時有些尷尬了。不過,他也沒有想到其他的地方。   「沒什麼?你我雖是同窗而至主從,但情同兄弟,你母親就是我母親,照顧自然是應當的。元直何須客氣啊?難道你希望伯母就獨自一人呆在老家麼?」李晟反駁著說道:「你在汝南可是很重要的工作,而且這一呆就是幾年,基本上是沒有空讓你回家去的。」   「唉!」聽李晟這麼一說,徐庶似乎想起了這幾年自己東奔西走沒有一日承歡於母親膝下的行為,不由得謂然長歎一聲,低下頭去:「我還真是不孝啊。」他喃喃自語著,良久才復又抬起頭來,答應了李晟的安排:「既然如此,那一切就有勞主公了。」   「客氣什麼啊!」李晟不由得嘿然一笑,心中卻是樂翻了天:好啊,好啊,只要把徐老夫人請到我自己的管轄之下,不讓曹操或是其他人把她搶走,那徐庶就應當能為我好好辦事了。嗯,這實在是一件好事。雖然人家都說徐庶比不上阿亮,但我看他其實也不比阿亮差多少,尤其在對戰機的把握上,戰術的安排上,我看他甚至比阿亮還強。只要他能好好的發揮出來,配合上魏延的武勇,我想汝南這一地是不用我擔心了。   越想,李晟便越興奮,臉上的笑容在大家的注視中也就越來越多起來——「這還真是有夠傻的。」眾人不理解李晟為何如此,心中便不約而同地如此認為。他們紛紛怪異的看著李晟:「主公你沒事吧?」   「沒事!我怎麼會有事呢?」李晟用力的搖了搖頭,隨即轉移了話題:「明天,就派人去安陽同龔都取得聯繫吧。我們得趕緊吧這兒的事情解決了,把和約簽下,不能在拖下去。」   「是!主公!」眾人聽李晟這麼一說,便知道他有散會的意思,頓時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向李晟敬了一個禮說道。   看著下頭眾人這整齊劃一的舉動,李晟淡淡的笑了,他從這裡頗找到一些以前在電視中才能看到的氣氛。雖然這裡的眾人,有的也頗不習慣李晟那敬禮的模式,比如說趙雲,比如說廖立,但 大家都做了,他們便也沒有反對的意思。這無疑就是權利的好處。   「只要有了權利,我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知怎麼的,李晟心中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 第三卷風揚 第二十六章 陰謀(全)   與龔都、劉辟會盟於汝南安陽那似乎是沒什麼好說的事情。雖然其間也有爭吵,也有僵持,但在大體的條件都已經說清的情況下,所爭吵、僵持的問題不過都是一些支末細節罷了。在談判桌上,龔都、劉辟這邊根本無法與李晟這邊徐庶、廖立較量,既使他們有了張飛的幫助,但就算是張飛也不是很擅長這談判中的爭吵。面對李晟一再提出「迅速結束談判」的要求,他們這些初哥,也只能匆匆的結束了這令人心煩意亂的談判。最後的決定大體都滿足了李晟的需要,除了一些李晟原本就不想達到而只是作為一種手段拋出的地方外。   帶著重達二十斤的竹卷返回新息,李晟開心的笑了。畢竟,什麼也不做,什麼也沒消耗就能獨得安陽這個重要的城池並獲得安陽府庫理物資的一半,這確實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對於李晟來說,有了這安陽城一半的物資,就足夠抵消這次出征的軍費糧草的消耗了。再加上慎陽、安城、襄信三城的府庫,李晟此次出兵可算得上是掙翻了。他打算除了將這些錢糧物資留一部分給魏延徐庶他們作為留守之用外,其餘的,連同三城的百姓都帶回西陽去。因為,西陽四縣是李晟的根本,是他眼下首先要發展的地方。   移民的事情是李晟與劉辟軍聯手完成的。具體說就是由劉辟的黃巾軍拌黑臉將百姓從土地上趕出來,然後將這些人交給李晟的人馬看管。而這時候的李晟軍則扮了一副白臉的模樣,對這些被迫離家的苦難人許下了種種好處。通過一系列又是關心慰問,又是送錢送糧的舉動,李晟牢牢的收攏了這些人的心。在這些人的眼中李晟早已是比傳說中的劉備還要仁義的主君了。   在新息又待了大約兩個月的時間,移民的工作大體完成。押送著最後一批運往西陽的糧草,李晟帶著自己的隊伍返回西陽。與來時的隊伍相比,這回去的人馬可是多了好幾百人出來。這些並非是李晟新召集的人馬,而是一些黃巾殘黨。他們都是一個月前又劉辟派人親自押送到李晟這邊的,說是今年二月冒犯了西陽地界的「垃圾」。看著手中那收集的有條有理的罪證,李晟自然是相信了劉辟的話。雖然根據他的探子回報說劉辟也在這其中安插了一些不聽話的異己,但這並不重要。反正這些人都是黃巾軍的殘黨,被抓到都是要殺頭的,對於那些膽敢冒犯西陽或是有這種想法的人來說,更多的人頭和更多的鮮血無疑可以給他們帶來更多的震撼——這一點就是李晟所希望見到的。   將這些押回西陽,把他們在百姓面前來一次公審,然後當場斬殺。這便是李晟心中早已給他們安排好結局。雖說幾百人一起落腦袋是有些血腥,但就李晟這邊而言卻是必要的。自李晟以下的所有人包括新加入趙雲兄妹對此都沒有任何意見。   公審是在李晟等人返回西陽後的第十七天早上進行的。由於前些日子剛剛返回西陽,手中的事總有許多需要處理,李晟一時間也沒有多少空檔來解決這件事情。再加上李晟自己的意思本就是要把這件事情辦得熱鬧隆重起來。雖不一定要請到多少高官來參看,卻也要讓江夏北部李晟所轄四縣的百姓多少明白這件事情,所以李晟和石韜、崔浩、廖立他們商量了一下便把這公審的日子有意拖後了,留到這五月十五西陽縣城趕集的時候。   所謂趕集,就是城鎮周邊的山村之民在每一月的特定之日將自己所生產的物品運送到城鎮裡來,或購買或換置自己所需的物品。因為趕集的這一天商品豐富,時常能買到一些平日裡買不到東西,故而趕集這一天人都是比平日裡多十幾倍的往縣城裡聚集。因此,李晟把這一天作為公審的日子實在是再恰當也不過的事情了。畢竟,只有在這樣的日子裡,才能讓更多的人看見這西陽發生的事情。   公審大會準時召開了。在西城門外的空地上,無數的百姓不約而同聚集在這裡,興奮的圈住了偌大的會場。他們歡喜著,用自己那帶著仇恨焰火的光芒瞪視著裡頭那些被木枷壓著不得不跪倒在地上的人們。那些人究竟是做什麼的,他們已經在李晟的宣傳下是很明瞭起來。他們大都聽說過「二月慘案」的事情,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不一定和那被害的村子有什麼聯繫,但那些害人者的作為無疑讓他們覺得心寒,覺得生存受到了威脅。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對受害者自有一種感同身受的認知,對害人自也有那麼一種刻骨銘心的仇恨了。在紛紛的議論之下,各種各樣難聽的罵人之語喧囂而起,如飛蝗的箭矢一般刺擊著那些人的耳朵。聽著百姓對他們那仇恨的話語,原本趾高氣昂的人們第一次感到了恐懼。他們害怕起來。   辰時,大會開始了。在佈置起來的主台上端坐著李晟和他手下的諸人,以及一些臨時過來的觀摩者。這些觀摩者大體都是有些身份的,或是從荊州被李晟請來的名士,如司馬徽、龐德公等,或是西陽地面上十里八鄉德族長鄉老等,或是臨時來到西陽的客人,如張武、陳孫。觀摩者坐在李晟他們的後方,基本上和百姓一般小聲的議論著今天的種種。除了同樣是黃巾出身的張武陳孫二人對下面跪著的有種兔死狐悲的感傷之外,其他的眾人大體上都是抱著一種興奮的態度來看著眼前的一切。在他們的眼中,眼下的公審無疑是善戰勝惡的典範。雖然他們自己也明白李晟為什麼要讓這些泥腿子也參加這種神聖的大會。   「也許是為了給這些人一些震撼吧?」司馬徽猜測道:「也是一種警告!」   「不過更可能是為了收攏這些老百姓的心。」龐德公看得似乎更細緻一些:「民眾都希望統治自己的主君是一個能保護自己的強者。」   「說得也是。看來子旭已經掌握了身為君主的竅門呢。」司馬徽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見自己的弟子竟有如此出色的本事,他實在是非常高興的。   他們這邊談談笑笑,那邊的大會卻在李晟的斷喝聲中一一按照預想的步驟展開:宣讀祭奠死難者的告文,宣讀這次出征的經歷,宣讀這些人的罪狀,然後便發出了那最令人「激動」的一個:「斬!」字。站立與那些黃巾賊俘虜身後的都是李晟手下近衛隊的人,他們都經歷了這一次的出征洗禮。在鐵與血的廝殺中,他們早已成了那殺人不眨眼的人。此刻,一聽李晟下令,他們手中的大刀頓時整齊的高高舉起,接著便迅速的揮下。一陣紅光飄起,卻是點點鮮血飛濺而出,只見那幾百個頭顱在身前主人最後的慘叫聲中飛天而起,劃落出一道高高的弧線跌落在地上的塵土中,沾滿了灰色的痕跡。   一聲斷喝,人頭落地。雖然早已想像過結果,但李晟依舊被眼前這一幕給震撼了。他原以為自己見識過戰場的廝殺,是應該不會驚訝於眼前的種種,哪想這事情真到眼前了,他的心卻有些無法控制起來。非但他是如此,就連場上的所有人都是如此。在這人頭落地之後,所有人都呆住了。整個場上一點說話聲也沒有,有的只是那呼呼風聲和死人的鮮血流地的聲音。血的腥味迅速的瀰漫開來,充溢著每個人的嗅覺。   「嘔……!」終於有人忍不住的吐了。從第一個開始連帶起了一大片不約而同的舉動。   在一片的作嘔聲中,一個鮮明的聲音洪亮的傳出:「犯我子民者,如是!」那是李晟的聲音。   在這震撼人心的聲音中,所有人都緊記住了今日的一切。他們在大會結束之後散去,或多或少都在議論著這次的事情。   「你對這次的事情如何看呢?這個叫做李子旭的傢伙究竟想在眾人面前表達什麼?」在歸去的鄂縣路上,張武皺著眉頭詢問自己的兄弟。他們因為同樣是黃巾軍出身,故對今日所見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反感,並且十分在意李晟於這事情之後的目的:「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這才是他最關鍵的問題。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陳孫不解的問道。   「你不覺得這次得事情很有些古怪麼?聽說這些人早在半個月前就押來西陽了,李子旭一直都沒有處決他們,直到眼下。我們來了,他才處決。你說他們是不是故意給我們好看,在暗中警告著我們呢?我擔心,他是不是知道了那件事情。」張武顯得十分緊張。雖然那件事情,他們自認是沒有告訴給任何人知曉,但整個鄂縣卻已經在他們的暗中佈置下略略顯得有些緊張起來。這緊張是淡淡,就一般而言並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可對於那個西陽的李晟來說,他們實在是沒有多少信心。就他們而言,李晟實在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物。尤其是在他們對李晟去年的種種手段以及那場戰役前思後想的分析之後,便越加如此認為了。   「你太敏感了。」陳孫笑著搖了搖頭:「根據我們探子匯報過來的情況,李子旭之所以要把斬首之舉放在今天,純粹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觀看。我並不否認他有向外界傳達訊息的意思,但那傳達出來的聲音卻是和我們基本上沒有任何關係的。他只是想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強大,有能力保護治下的百姓而已,並沒有向我們提出警告的想法。對於鄂縣發生的事情,他顯然是不知情的。」   「但是,我們……」張武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陳孫給打斷了。   「我知道你再擔心什麼。那並不重要,只要我們自己小心,不要被過去所嚇倒,就有可能會成功。李晟這個年輕人是很厲害,但他再厲害也只是人而不是神,他不可能什麼都知道的。只要我們動作快些,能在十月之前發動,那就算是李晟也無法阻止我們。當然在這之前我們要更加低調一點,不要引起他的注意了。」陳孫是這麼說的:「一旦我們得到了東邊支持,這區區的江夏就是我們的地盤了。到時,你害怕曾經傷害過我們的人鬧翻天嗎?」   「說的也是啊。」張武點點頭,他將眼睛毫無焦距的投向了遠方,腦中不由自主的浮想起了一個月前的那件事情:那時一個樣貌俊雅的男人找到了自己。   「你是……?」看著眼前這位留著三縷清須的文雅之人,在鄂縣縣衙大廳裡接見他的張武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是被手下人從床上叫下來的,那時他正在做那樣事情,可謂是性子被打斷了。不過手下說是自己的好友來找自己,當時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哪想來到這大廳一看,卻滿不是這麼一回事,眼前的這個男人自己是絕對沒有見過的。   「在下闞澤。」端坐在張武跟前的男子首先說出了自己的姓名,他拱手對張武行了一個禮:「見過張都騎。」張武是以都騎尉的身份守鄂縣令的,故而這名男子用張武的官職來稱呼他。這也是對張武的一個尊重。畢竟,出身於黃巾軍的他根本就沒有自己的字。   「闞澤?江東的參軍?你來這裡做什麼?」張武皺了皺眉頭小聲的問道。因為以前有想過投靠江東的緣故,張武這邊對江東的風景人物還是有些瞭解的,他知道這個闞澤是江東水軍大都督周瑜手下的部將之一,而周瑜則是眼下在江夏的對面和黃祖對峙的「敵人」。雖然就張武自己而言,對於這個敵人是沒有任何的惡感,但對方就這麼光明正大的跑到這裡來,與自己見面,這也太令人奇怪了。   「特來解救都騎您的。」闞澤微笑的說道。   「解救我?」張武樂了,「我有什麼好解救的。你沒看我在這鄂縣生活得好好的嗎?」   「過得好好的?」闞澤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將軍就滿足於這小小的縣令之位嗎?」   張武只是都騎位之職自然當不得將軍的稱呼。但作為曾經當過黃巾軍一部首領的他卻早已習慣了被人稱做將軍。這是幾年下來的養成的習慣,卻不是斷斷幾個月時間可以改變的,甚至在幾個月的不曾聽聞中他越加懷念起這個稱呼來。   「確實是很懷念。」張武的臉上露出一絲陶醉來。不過,他很好的把握住了自己,迅速的端正了自己的心情:「這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吧。至少,我現在可以安心了……」反駁自然是必要的,張武已經略略的猜測到了一些闞澤的來意,但他不好迅速的把話說白了,便只能先這樣打打擦邊球——眼下正是雙方互相試探底牌的時候。   所謂安心,說得是自己不必向以前那樣被人視為賊而東奔西跑。雖然那時候的生活比現在要舒服很多,但同樣也危險許多。在那樣的日子裡,任何一個勢力只要是有實力都可以名正言順的來攻打自己,而那些所謂有實力的勢力又太多,實在是讓人有些提心吊膽的。因此,張武眼下如此說,多少也是有幾分真心實意的:在黃祖的手下當一個小小的縣令,這地位自然是低了,也沒有以前那麼多的隨心所欲,但日子卻過得穩當起來,加上以前當黃巾時還集下的一些老本,眼下自己這兒的生活卻也挺滋潤的。   「將軍真的是這麼想的嗎?」闞澤笑著。他已經從張武那最後一句話中的拖音聽出了他的不對勁。   張武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闞澤。   「看來將軍還是沒有看到危險的存在啊。」闞澤搖搖頭,略帶惋惜的說道。   「危險?我有什麼危險?」張武十分的不解,但他沒有迅速的反駁過去,而是頗有興趣的看著闞澤想聽聽他究竟想說些什麼。   「將軍難道還不知道嗎?」闞澤驚訝起來,擺出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提高了聲音:「江夏太守要害大人。」他直接的吐出了這麼一句。   「害我?」張武的臉上掛著嘲諷的微笑:「我和黃祖大人並沒有仇怨,你說他為什麼要害我?而且我現在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但手下的兵馬依舊是那麼多,他害我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吧。」這語氣已是不太好。   「我只說八個字將軍就會明白了。」闞澤笑笑,故作神秘的說道。   「那八個字?」聽闞澤這麼一說,張武的興趣被調了起來。   「懷壁之罪,借刀殺人。」闞澤一收斂臉上的笑容輕輕的呵出這八個字來。因為這話語本身就幾近於呼氣的聲音,所以闞澤是靠在張武的耳邊說得。他呼吸的氣從鼻中出來,雖是熱乎乎的扇到張武的臉上,但配合了那驚人的話語,依舊讓張武覺得毛孔悚然了。   「這怎麼說?」張武霍然一驚。   「很簡單,黃祖是一個貪財之人。將軍往昔所集下的那些財富,他可是眼紅的緊,隨時都想著吞併呢。如果將軍出身清白,那黃祖還未必敢對將軍動手。畢竟,劉表大人還是要這個顏面的,但將軍卻是黃巾。這可是眼下無論到哪裡都算得上是叛賊的身份。劉表容得下張繡,卻未必容得下將軍。他早已下令黃祖要對將軍徐徐圖之。這無疑讓黃祖有持無恐。如此,將軍還能說安穩嗎?」闞著微笑得說道。   他越說張武便越覺得心驚。聽那一個又一個字音從他得口中吐出,張武的心便一直上下跳個不停。他忐忑著,以致到了最後,卻早已是大汗淋漓的一片了。   「那借刀殺人又何解?」對於闞澤這入情入理的話,張武不由得信了幾分。他的思路不由自主的跟著闞澤轉了起來,緊接著問起了這個。   「將軍也知道我們江東與黃祖是世仇。去年本是要來攻打江夏的,但由於發生了那件事,而不得不暫停進攻。如今,我江東大定便復有西進的想法。從豫章的兵馬已經出發了,很快就會到達江夏,而黃祖大人對於這個消息也知曉。聽說黃祖大人有意讓將軍去打先鋒呢。」闞澤說道,他似乎怕張武不理解,便還在後頭加了一句:「是沒有援兵的先鋒哦。」   「沒有援兵的先鋒?」張武眼中的精光猛地一閃,隨即消散過去。他已經完全理解闞澤所說的了:所謂沒有援軍的先鋒,就是要讓自己直接帶著本部兵馬去和江東的幾萬人碰上那麼一個頭破血流,以至全軍覆沒。如果自己直接在戰鬥中被江東軍殺了,那自是最好的。如果不是這樣,自己命大從敵人的包圍出來,那回到這裡,只怕等待的就是黃祖那軍法的利刀吧。只要他輕輕的說上一聲:「汝作戰不利,以至全軍覆沒,喪我全軍精銳之氣,按律當斬!」的話,那時早已沒有任何實力的自己是絕對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果然是一個毒辣的計策啊。」張武驚訝著,頭上的汗水不住的落下。對於黃祖的這招,他眼下自是沒有任何的破解之道。   「怎麼辦?」張武問闞澤。   「還能怎麼辦呢?刀劍就要加臨將軍的脖子了,將軍除了揭竿而起之外,還有別的路可走嗎?逃亡,將軍能逃得到哪裡去?認命,那也只是死路一條。我想將軍絕對不會選擇這個吧。」闞澤將自己得目的露了出來,極力的鼓動張武:「而且到時我江東軍會適時的進攻江夏以為將軍的後援。只要能夠成功,我江東自願以將軍為江夏之守。畢竟,我家主公所想的只是為了報亡父之仇,克儘先兄之志而已。」   「哦?就是這樣嗎?」張武不置可否的笑笑。「你騙誰去?一旦得了江夏,荊州便如嬰兒一般暴露在你們大軍的面前,你們會不想吃下這塊地方?鬼才相信呢。如果無論是你們是否能攻下荊州,是否願意給我以太守的高位,我都是沒問題的。因為你們是強者呢,比劉表那個渣子強多了,只要能依附上你們我想以後兄弟們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吧。」他心中盤算著,默然了一會,卻是主意已定。   「看來也確實只有這樣了……」張武歎息著。他的表面可不像他的內心那麼乾脆。在闞澤的眼中,他似乎還有疑惑:「不過萬一你們沒有按時出兵又如何?去年的那一次,我們可是被你們害慘了啊。」   「那是一個意外,眼下是絕不會像上次那樣的。」闞澤保證道,「眼下鄱陽湖的大軍已經整裝待發了,只要將軍在江夏這邊把對方的後防擾亂,對我軍而言就會有一個絕妙的機會出現。對於這個機會,你還怕我軍的周大都督不會把握嗎?將軍與我們江東也有過交往,應該明白我們對江夏是抱有這樣的決心了。」   「我明白了。」聽闞澤這麼一說,張武立刻答應下來:「如果統帥是周大都督的話,那我願意再拚搏一回。」   「那就多謝了。到時如能攻下江夏,將軍可是居功至偉啊。」闞澤笑了起來,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四方方的東西放在張武的面前:「這個還請將軍收下。」   「這是什麼?」張武不解的問道。   「偏將軍的印信。這是我江東為了表達此次合作的誠意給將軍帶來的禮品。」闞澤一臉正經的說道。   「那就多謝了。」對於這個,張武一點也不同他客氣。   闞澤來得時候,陳孫正好出去了,只留下張武與他會談。對於這樣的事情,儘管陳孫更熟練一些,但張武也可以做得了主。畢竟,這軍中的老大是他張武,而陳孫只是他手下相當於軍師的人物而已。   闞澤走了,陳孫回來了,張武十分自然的將這件事情告訴了陳孫:「……如此這般,你看怎麼樣呢?」   「這可以啊。」聽張武說完之後,陳孫幾乎沒有遲疑的答應下來。   「怎麼說呢?我還以為你會有疑問的。畢竟,你比較謹慎,而我這一次似乎有些冒險了。」張武奇怪的問道。   「冒險?老大的這次決定也說不上是冒險。」陳孫輕輕的搖了搖頭,他一手搭上張武的肩膀:「對於整個荊州的態勢,我們當初的決定似乎有些草率了。照眼下的情況繼續發展下去,即使荊州的劉表大人再怎麼昏庸無能,這荊州的地盤只怕也落不到我們的手上。」   「為什麼呢?」這下輪到張武好奇了:「如果說劉表手下的蔡冒、張允這些大臣,黃祖、文聘這些大將有實力阻擋我們的話,我是不信的。我認為他們並不能對我們構成威脅,他們比我們強的也就是兵多罷了。」   「他們是不足為懼,但老大不要忘記北邊的。那人眼下雖說和我們一樣都是縣令,但他和劉表的關係卻比我們要強硬的多,親密的多。你說像劉表這樣任人唯親的傢伙,是信任北面的人多一些還是信任我們多一些。我們同他交過手的,應該知道他的實力才是。」陳孫無可奈何的說道,「事實上,他比我們強的並不是在軍事上,而是在謀略,在政治上。想想去年的戰爭,想想今年他們北部的發展,你也就知道他是我麼可怕了。荊州諸人,唯一有君主潛質的恐怕也就是他了。」   「你擔心李晟那傢伙會擋在我們前面?」張武瞪大了眼睛。   「沒錯,從現在來看。李晟所採用的戰略和我們是一樣的。」陳孫如是說道。   「那是個麻煩事啊。」張武苦笑起來。   「所以,我們只能走其他的路了。可能,投靠江東是我們眼下最好的出路了。」陳孫苦澀的笑笑:「你知道的,我們的出身並不好。」   「嗯。」張武重重的點點頭:「我明白。」   「現在已經是四月了,我們必須趕緊準備一下。眼下,李晟不在西陽,我們自然還不需要怎麼顧忌他,我們的動靜自然可以打一些。但等李晟回來,我們就要小心了,一切都必須放慢。如果能用三個月的時間,把他們重新武裝起來,整軍備戰完畢。那我們就很有把握襲取沙羨,攻佔黃祖在長江以南最重要的糧倉之一。」陳孫平靜的向張武建議道。   「我瞭解,雖然以我們眼下的實力根本沒有可能攻過江去,但只要我們打下沙羨,那黃祖不亂也就不可能了。我想江東那邊來找我們,為得也就是這個了。」張武點點頭對陳孫的意見十分贊同:「現在也算是做賊呢。當然是要小心了。」他瞇著眼,心裡沉寂了幾個月的野心之火,再次燃燒起來。 第三卷風揚 第二十七章 風再起(全)   七月的西陽是平靜的。農人們並不忙碌,除了每天花半天的時間巡視一下田間之外,便是在李晟的要求之下以保甲的形式參與一定的軍事訓練了。   以保甲來組織民眾,控制民眾是李晟在公審大會之後作出了決定。它基本上與以後的歷史裡制定的保甲相當,但有一點卻是靈活的,那便是保甲的自由度:一個外來者只要能找到願意接收你入保的人,你便可以入保;本地的居民若是想要到其他地方去,只要提出申請便可以退保離開,任何人都不能阻擋。雖然有點麻煩,但卻避免了將百姓牢牢的束縛在土地上的事情,這對百姓是一件好事,對李晟以後的發展也是一件好事。從現代過來的他,或許對其他的事情不甚了了,但對整個歷史發展的大體趨勢卻是十分明白的。必須大力發展工業、商業,穩固農業,這便是李晟對今後內政的一個態度。   因為長久以來的教育,就是李晟的手下也有人不太瞭解他如此看重工業、商業的原因。他們也曾因此向李晟提出反對的意見。但對於這些意見李晟從來沒有反駁過什麼,他只是這麼說:「如果書本上的東西能讓我們變得更加強大,那麼我們就按照書本去做也沒什麼。如果書本上的東西,對我們的強大並沒有幫助,那我們就得自己想辦法了。世人都認為工商無用,唯有農勝。但我卻認為工商也很重要,如果你們不信,那就等等看了結果再說吧。只有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聽自己的主君如此的堅持,眾人的嘴巴暫時閉上了。他們都各自去完成李晟與眾僚幕制定下來的計劃。在李晟給他們制定的「軍法」管制之下,沒有人敢偷懶的。畢竟,鮮血淋漓的事情才剛剛發生。雖然不是針對他們,卻也讓他們心中有些凜然。   一切都按照李晟的預想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李晟手下的那批人由於看到李晟訓練出來的那些政務人員頗有些本事,以能夠處理一般性事務,對減輕他們的負擔很有好處,便也學著李晟繼續的把那「吏員」培訓班繼續辦了下去。只是和李晟挑人不同的,他們挑得都是一些被他們或是李晟得名聲吸引過來的年輕學子。這些人都是有一定文化基礎的,根本就不需要更加長期的培訓。等到李晟回來,這「吏員」培訓班出來的學生便有幾批了。他們充實在江夏北四縣的各個角落,與李晟留守的那些人一起基本完成了整個北四縣的行政構架。在這個構架中,李晟和他直屬僚幕無疑是在高層的。他們並不負責具體的事務,而變成在大略上對整個行政方案進行指導。   秉持著李晟給他們說的那些理念,整個江夏北部四縣的結構是細緻的,更多的權利被劃分出來,形成了更多的部門:   在李晟直屬的名義下劃出了六個部分,廖立掌管的政廳、石韜掌管的財廳、崔浩掌管的吏廳、李晟自己掌管的軍廳、馬良掌管的律廳和羅照掌管的監察廳,平時這些部門負責自己所分派的各種任務,而在必要的時候這些部門的頭頭這會來李晟的要求下集合在一起作為一個立法機構以確定在江夏北部四縣實行的各種政策。雖然沒有公開的說明,但江夏北部四縣是李晟的地盤已經是一個無可辨別的事實。李晟是有權利在這片土地上進行自己的運作。   在六個部門下面還有更小的劃分。廖立的政廳之下,分有農司、工商司、水利司、教育司;石韜的財廳之下,分有預算司、核查司;石韜的吏廳之下,分有考核司、陞遷司;李晟的軍廳之下,分有參謀司、野戰司、守備司、軍宣司;馬良的律廳之下,分有訴訟司、巡檢司;羅照的監察廳之下,分有捕風司和精調司。   六廳十六司構成了李晟眼下整個領地的統治機構。這對外宣稱只是一個臨時的統合機構,但對內,作為李晟直屬僚幕的他們都明白,如此精細的組織實際上是對今後整個政權機構搭建的一個試驗。雖然眼下李晟離到那一步還很有些距離,但包括李晟在內的所有僚幕都有信心通過自己的努力達到那一點。   他們都是荊州的年輕一代,都明白以眼下荊州所遇到的這種情況,在劉表的繼續統治之下是沒有任何前途的。荊州很有可能成為其他勢力瓜分對象,要改變這一點那就要換一個主子。而在司馬徽和龐德公的隱約吹捧中,領有江夏北部四縣的李晟無疑成為這些年輕人的另一個選擇。這是李晟自己都不甚了了的一點。   當然,這樣的不瞭解並不能影響李晟什麼。就李晟來說,他眼下可是忙碌的緊,恨不得一天能有兩天的時間來用。非但他自己如此,就連他周圍的這一群人也是一樣。在李晟的命令下,幾個新鮮出路的廳長聚集在西陽縣衙裡的一棟被士兵緊密包圍住的小樓之中,秘密的召開了會議,以決定現一階段在西陽實行的一整套規矩。這些都是要用文字寫出來的,雖然沒有人說它是法,因為那是逾制,但其在北四縣起到作用和法也差不多。   這個規矩是根據漢律改編的,主要就是按李晟的意思加了一些東西。比如稅收,擴大了徵稅的範圍,在西陽的所有人包括李晟自己都必須按照自己每月的收入多少固定繳納占收入二十分之一的稅金,即二十稅一;並改農稅十稅一為十五稅一,以戶主佔有農地的多寡徵稅;改商稅五稅一為十稅一,以商者在西陽的賣出的貨物多寡徵稅,並取消江夏北部四縣境內所有的關卡,只統一徵收這一份的商稅;不再徵收工稅、人頭稅,鼓勵手工作坊的建立,鼓勵外來人口到西陽落戶,等等……因為討論的事情多,眾人居然老老實實的在那小樓裡呆了整整五天五夜的功夫,就連吃喝拉撒的用度也是由外邊送進去的。等到最後眾人出來,一個個早已是軟弱無力至極了——他們都累壞了。   規矩制定出來已是六月中了。對李晟而言該忙的事情都已經忙完,當是可以休息一下的功夫。在這天氣夏天的熱浪已經到來的時候,作為一個不是很稱職老公的李晟終於有機會陪著自己的小妻子好好的遊玩一下。雖然在這西陽地方未必真的有什麼好景可看,但只要夫妻團圓在一起,那就基本完美了,除了身後還有趙雲兄妹跟著。   李晟本想用這個機會把自己的領地走遍的,但一個消息傳來,讓他不得不迅速的轉返回西陽——龐德公來了,同行的還有龐統和孔明。   「有勞德公先生久等了,我子旭真是罪過啊。」星夜趕回西陽,將自己的妻子暫時拋到了後頭,李晟便隨便抹了一個冷水臉匆匆忙忙的來縣衙的客房見龐德公等人了,他一看見他們首先就對他們來了一個告罪。畢竟龐德公是李晟長輩是與他老師司馬徽齊名的人,對於自己的兩位兄弟龐統和孔明他大可隨便些,但對這位名聲赫赫的長輩,他可不敢有哪怕是一丁點的失禮。   「也不算多等的,是我們來得匆忙了。」龐德公一把撫著自己那早已斑白得鬍鬚,臉上洋溢著慈愛的笑容:「子旭啊,每次看見你似乎都比過往要成長不少了。眼下的氣質和一個月前所見又有許多不同。」   「是嗎?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李晟笑笑,伸手請三人坐下,命下人奉上茶水。   四人端坐下來,李晟居了主位,龐德公坐在李晟的對面,龐統和孔明則居於李晟的左右下手。坐好,李晟便開口問道:「不知德公先生有什麼事情嗎?」他明白這位長輩是愛好隱居的,這是個人的習慣,勉強不得。雖然自己與他和他們家的關係都還不錯,但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他也不會來找自己。因此,眼下一定發生了什麼重要的大事。   「劉表大人於一個月前出兵了。」龐德公說起這個消息:「目標是荊南。長沙太守張羨病死,其部將雖然擁立他的兒子張懌,但依舊無法與劉表大人抗衡,荊南四郡已平,劉表大人正準備班師了呢。」   「這個我知道。」李晟點點頭,心中略略有些奇怪:「德公先生為什麼對我說這些呢?劉表大人向荊南進軍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劉表大人的希望就是放在荊州統一之上。以前沒有做是因為顧忌到曹操,而眼下曹操和袁紹對峙在官渡自然沒有功夫來理會自己在荊州的這個盟友。劉表大人抓住這個機會徹底解決自己背後的那根刺,並沒有什麼不對啊。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的。德公先生如此說,難不成有什麼用意?」想到龐德公並不是一個說廢話的人,李晟頓時嚴肅起來,側耳傾聽。   「真是沒意思。我原以為這次出兵會打得多麼轟轟烈烈呢!可不想竟是如此得寒酸。荊南那邊除了長沙城稍稍有些抵抗之外,其他的都是不費吹灰之力。」龐德公如此說道。   「那不是很好嗎?不費什麼功夫就能打下偌大的地盤,劉表大人的並沒有在進攻中損失什麼,這對他自身的勢力並沒有影響。這次打仗他算是掙了,成為擁地數千里,聚兵十餘萬的強大勢力,這或許可以和北邊抗衡吧。」李晟微笑的說道,「只要劉表大人有進一步的魄力的話。」他為自己前邊的最後一句做了這麼一個註腳。畢竟,眼下的這種形勢對荊州來說是大好——劉表已經解決了自己身後的麻煩,但曹操依舊在與袁紹對峙。   「這恐怕很難啊?」龐德公笑著:「你太為難劉表大人了。他的個性可是和那位汝陽的英雄很像哦!」   「汝陽的英雄?」李晟一下子沒有會意過來。   「德公先生說得是袁紹。」諸葛亮微笑著說道。   「所謂相像就是指,袁紹和我們的劉表大人都是外寬內忌、好謀無決的人。他們兩人與其說相像,不如說酷似。」龐統沉穩的在一旁解釋道。他是一個蠻沉著的人,行動有些緩慢,經常被人視作魯鈍。但李晟、孔明這些和他交好的人卻看出,他那貌似「魯鈍」的外表的之下,卻轉著一顆思考飛快的腦袋瓜子。「想得多,卻說得少,每說必有所因。」這是李晟和諸葛亮兩人對他的看法。   「外表看來很寬容,其實內心相當猜忌,喜歡講究謀略,卻偏偏缺乏決斷力……嗯,他們確實是相像的禁。非但他們如此,不少名門出身的人都有這種個性呢。」李晟一臉認同的點了點頭。他隨即進入了思考:「為什麼名門出身的人都會有這種個性?是因為環境,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如果我建立了新的國家,那我和我身邊這些僚幕的後代也有可能成為新的名門,到時我們又該如何避免這一點呢?」他走神了,一下子想到了很遠,以至於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完全沒聽清龐德公說了些什麼。   「子旭,你對官渡之戰的看法如何?」直到孔明問了這麼一個問題,才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十月,曹公必然會大破袁紹。」被突然問到,李晟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將自己腦中原本的記憶給說了出來。   「為什麼這麼肯定呢?」孔明覺得很奇怪,「雖然德公先生也認為在冬季之前會有一個結果,但也無法向你那樣精確啊。你究竟怎麼得出那個結論的?」孔明對這個很有興趣。非但是他,就連一向沉穩的龐統也不由自主的露出探尋的精光。   「我有情報啊。」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的李晟,迅速的用這麼一個理由作出補救。   「什麼情報?」孔明追問道。   「關於袁、曹兩家軍糧的情報。」李晟腦子轉得飛快,他立刻找到了說辭:「據說,無論是曹操還是袁紹,其隨軍的糧食都已不多了。袁紹的糧食稍好一些,大約還有四個月的份量,而曹操的糧食基本上就只剩下三個月了。」   「這和曹操能在十月戰勝袁紹又有什麼關係?」孔明和龐統都不理解這點。   「曹操和袁紹在官渡對峙,形成了拉鋸。在雙方手中都有糧食的時候,這種對峙基本上是不會打破的。畢竟,能安安穩穩下去是最好了,沒有人願意隨隨便便的冒險。但,一旦曹操和袁紹的糧食都有些緊張,那麼事情就會產生變化:以袁紹的個性和實力來判斷,他在糧食出現問題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派人回去催糧。河北之地糧產頗豐,自然能夠讓他再徵集到一些。而曹操卻只能從其他地方想辦法。與袁紹的河北早已休養生息了數年不同,曹操的中原之地才稍稍平定不到一年,自然沒有那麼多糧食供他徵收。此刻的他可謂陷入了窘迫的絕境之中。在這樣的情況下,曹操非常有可能進行破釜沉舟式的抉擇。」李晟從容的解釋道。   「那會是什麼抉擇呢?」諸葛亮問道。   「你說有什麼辦法可以在短期之內,讓敵方的大軍不戰自亂?」李晟並不直接說出答案,而是對孔明作了一通啟發。   「莫不是斷人糧道?」孔明試探的回答道,他想得快,回答的也快。   「斷糧道還無法解決這個問題。要知道,袁紹的糧食可比曹操多上一個月呢。」龐統輕輕的搖了搖頭,他比孔明多想了些東西:「我看只有直接焚燒袁紹糧草囤積地才能辦到吧。」   「這怎麼可能?袁紹在謀略上雖然比不上曹操,但對於軍糧的重要性他還是知道的,他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將這個地點讓曹操知道呢?」孔明迅速的反駁道。   「他不可能說,但他的手下卻有可能說。」龐統卻認為那並不是一個問題:「袁紹喜歡名士卻不能用,以至於他手下的眾人彼此怨懟,互相不和。若有人在這個時候對袁紹這個主公心懷不滿,而想去投靠曹操的話,那麼袁紹的糧草囤積地就將成為他的晉陞之資。這不是偶然,而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是這樣嗎?」孔明還有些不確定。在沒有確實的證據之前,他是不太相信所謂推斷的,這是他謹慎的地方。   「是這樣。」李晟輕輕的點了點頭:「非但這種事情一定會發生,就連那個背叛者的名字,我們也可以猜測出來的。」   「啊?那是誰?」孔明望著李晟。   「許攸,那個被荀彧評為貪而不智的傢伙。」李晟微笑著說道。   「是他?」孔明和龐統看李晟真的能說出一個名字來都有些吃驚,隨即又有些疑惑:「為什麼是他呢?」   「因為,在袁紹手下的眾人之中,唯有他和曹操的交情最好,而且也只有他最有可能出紕漏——他太貪了。」李晟微笑的說道。   「那確實!」聽李晟這麼解釋,眾人再結合有關於許攸其人的種種傳聞,便十分認可的點了點頭:「如果是許攸的話……」   「那麼子旭認為我們荊州的和平只能維持到那個時候了?」龐德公開始考教李晟。   「不,應該還可以繼續維持幾年。」李晟搖著頭肯定的說道。   「為什麼?」龐德公又問。   「因為袁紹的實力。」李晟微笑著解釋:「誠然這次袁紹可能吃敗仗,可就算是如此,以河北四州能力,還可以為他再次的崛起提供實力。一個勢力能否被另一個勢力完全吞併,看得不是一次兩次的戰役的勝利,而是兩個勢力之間整體的對比:如人口、地域、經濟等等,這可以稱之為國力。而官渡的失敗對袁紹來說也就是一次失敗而已,他四州的國力還在,還需要曹操花精力一個一個的去攻破,這大概要消耗曹操五年左右的時間,在這之前曹操不太可能來指染荊州。就一般而言,曹操是一個自視甚高的人,對於世上的群雄,他心裡都有一個帳目可查。他看得起袁紹,因為袁家的名聲擺在那兒;他看得起劉備,因為劉備的能力讓他害怕;可他卻看不起劉表大人。對他來說,荊州只要他想要,隨時都可以南下把他殺個落花流水。所以,他會花時間專心的解決袁家,他不可能再讓袁家有翻盤的機會。」   「那麼你認為天下最終會歸於曹操嗎?」龐統這樣問道。   「不會。」李晟笑著否認道,「如果天下最終歸於他的話,那麼我們眼下還需要努力什麼呢?曹操認為荊州是唾手可得之地,主要就是因為荊州的主君是劉表大人。但如果劉表大人有了情況,荊州再換一個主君又是如何?」這算是叛逆的話了,可李晟在龐德公、諸葛亮和龐統的面前卻說得十分自然。因為他知道他們是決計不會出賣自己的,相反他們是會幫自己的。   「天下不能落入曹操這種人的手中!」撇開一心想當隱士的龐德公不說,就孔明和龐統而言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想法。   「子旭果然有心啊。」龐德公笑著,輕聲告訴李晟這麼一個消息:「我聽說劉備的使者來荊州了。」   「哦!」李晟微微的愣了一下,總算明白龐德公急忙來此的目的:「他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消息啊。」   因為李晟並沒有把自己與劉備之間的事情告訴他們,所以他們並不知道劉備來荊州是「由」自己邀請的。對於他們來說,來到這邊的劉備無疑是一個威脅到自己的對手。他們急急忙忙的跑來西陽告訴自己這個消息,便是要自己對劉備有所防範。   「真是太關心我了。」李晟被感動了,他決定告訴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三人——這原本是沒有必要的,但為了不讓關心自己的人擔心,他還是決定說出:「其實,是我讓劉備來荊州的。」   「什麼?為什麼要這樣?難道你不知道劉備會同我們爭奪荊州嗎?」孔明不由得大驚,他為李晟的這個決定而緊張。   「不能理解……」龐統也是一個勁的搖頭。   「也許子旭有自己的理由吧。」龐德公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從容樣,淡淡的說道:「可能子旭看到了我們所看不到的東西。」   「那是什麼?」孔明和龐統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到了李晟的身上,他們緊緊地盯著他,大有你不說我們就看到你說為止的架勢。   「呃……!」在兩人的目光連續的緊逼之下,李勝不禁有些害怕起來。對他來說,那目光是在有些可怕。在這樣的目光之下,他屈服了:「劉備誠然會成為我們的競爭者,但有著如此大名聲的他同樣會引起劉表大人的注意,這就是我的目的。在我和劉表大人之間,我需要一個盾牌,而劉備無疑是這個盾牌的最佳人選。他誠然很有能力,但在爭霸天下的過程中只有主君有能力是不夠的,他想要在荊州發展就必須要有荊州本地人才的支持。而現在荊州最出色的幾個都在我這邊,我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只要多注意他一點,找到一些能讓他與劉表大人產生矛盾的事情,他還能發展的起來嗎?劉表大人可也不希望自己的基業被人給吞併哦。」   「這也沒錯哪……」孔明點點頭:「不過子旭你還是要小心點。」他還是擔心著。   「我知道。」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眾人又聊了一下,便由李晟請他們進了一頓午餐——眾人聊了這麼久,日頭自是早早的升上了高空。   龐德公一行三人在西陽呆了三天。在這三天裡,他們應李晟的要求為西陽「吏員」培訓班的人講了三場課,說得都是政略和戰略之類的實用之物。不要看他們這三人都沒有當過官,接觸過政事,就認為他們不行。事實上,由於他們所讀的東西多,雖實際的操作能力還是一個未知,可講解起來卻是頭頭是道。對於天下大勢的精闢分析,再加上他們自身名氣的號召使得西陽的「吏員」們聽得是如癡如醉。   很快三天就過去了,龐德公他們啟程返回襄陽,而李晟也再次陪著自己的妻子,帶著趙雲兄妹這兩個「拖油瓶」踏上了旅程。   兩匹馬,一輛車。聽著身後車中傳來的重重嘻笑之音,李晟不由得抹了一把頭上的熱汗。如今已是六月,天下的太陽可是火辣辣的,早已讓李晟汗流夾背了。如果沒有趙芸,那麼眼下李晟當可以躲到車裡和直接的妻子卿卿我我一番,順帶著稍結一下暑氣。雖然這樣就別人看了是很沒有氣質的舉動,但李晟才不會管這些呢。   然而,趙芸卻在了。對於這個不知為何總想著眼巴巴的非要跟來的「小姑娘」,李晟實在沒有任何辦法。儘管,她只比自己小一歲,比自己的妻子還要大上兩歲,但她卻純真的好像一個孩子一般,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她很任性,也很古怪,更是愛哭。就像眼下,她讓李晟不得上車,李晟就必須在外頭呆著。如果李晟想「強行」來那麼一套的話,只怕剛露一個臉,就會迅速看見趙芸那兩眼淚汪汪的臉。到了這個地步,只怕是妻子鐺兒,也不會給自己好看的。   「麻煩哦!」李晟心中暗自歎息一聲,轉頭看了看身邊顯得一臉適意的趙雲,瞅了瞅他那十分「舒服」的樣子,不由得悲哀起來:「人比人,怎麼就是比不了呢?」他無奈了。   這一趟再次上馬的巡迴之旅,持續足足兩個月。當樹上的綠葉稍稍變黃,滔天的熱浪過去的時候,李晟才滿是疲憊的帶著妻子和兩位「保鏢」返回西陽。這一回來,他也不像一個勤奮的主君那樣,迅速的就把手下的眾人召集起來,商討那一系列事情。而是與那「昏君」一般,悠哉悠哉的躲到自己的後院裡,再次休息了那麼十幾天。用他的理由,就是出去走得太累了,需要恢復一下。說是恢復,但眾人都明白李晟又是和他自己的妻子在一起,偷懶起來。   攤上這麼一個忙起來天昏地暗,閒起來又是幾個月看不到人的主公,眾人在歎息自己是一副勞碌命的同時,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眼下的一切都已經上了軌道,很多事情早已不需要李晟親自處理。只要他端端正正的在自己的家裡帶著,隨時讓人看到他那一副從容自安的模樣,讓眾人心穩也就夠了。就一般的臣下而言,或許只有這樣,才是一個君主應該表現的作為。   日子就這麼過去,在一貫的平靜中到了十月。在這個月份裡,兩個驚人的消息傳來:一個是曹操放火焚燒了袁紹在烏巢的糧草,大破袁紹軍於官渡;另一個則是……   「鄂縣張武、陳孫叛變?」李晟注視著這份剛剛傳到手上的情報,嘴角邊掀起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第三卷風揚 第二十八章 奔襲(全)   張武、陳孫的叛變是在十月初發動的。因為事先準備的機密,江夏的黃祖那邊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由於江東軍在劉表南征之後,便再次有向東的跡象,江夏一帶重新緊張起來,黃祖的兵馬被牢牢的牽制在那裡,令江夏的後方產生空虛,再加上襄陽的劉表正設法接納劉備,也沒有多少精力來理會這邊的事情,使得整個荊州一時間除了李晟之外再沒有可供機動的兵力可用。張武、陳孫選在了這個時候發動,完全是選擇了一個好時機。   「江夏危險了……」羅照將情報交待給李晟的時候如是說道。因為鄂縣是在江夏以南的後方,此刻發生的叛亂無疑是對黃祖的一個重大打擊。   「這也確實。」李晟點點頭,他命人找來地圖,迅速的查看了一番,復又詢問羅照:「叛軍是往北還是往西?」   「是往西。」羅照回答道:「他們的目標是沙羨。」   「佔領黃祖軍的糧倉嗎?」李晟喃喃自語:「這或許是為了配合江東軍的行動吧。這次叛亂,很可能是江東方面在後面一手推動的。」他想了一會,隨即下令:「把幾位先生請過來,我想我們必須針對這次叛亂作出一些決定了。」   很快,眾人來到了西陽縣衙的大廳裡,依照那早已熟悉了多次的順序端坐於李晟下手的左右兩端。李晟高高於上,見人都到了差不多,便讓羅照把有關鄂縣叛亂的消息宣讀一遍,緊接著便問了這麼一個問題:「對於這次的叛亂,我們究竟該如何應對?」   「如何應對?」眾人聽聞都有些錯愕。雖然李晟並沒有提出出兵的要求,但他們都從李晟的這一個問話裡聽出了這個意思。這可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畢竟,西陽和鄂縣,一個在江夏北部,一個在江夏南部,中間相隔頗遠,又有長江天塹阻隔。西陽對那邊來說頗有些鞭長莫及。況且眼下西陽這兒,根本就沒有出兵的授權。這與進攻汝南那塊混亂之地是不同,那是「外戰」,只要西陽這邊能支持的住,自是愛怎麼打都可以。而這個叛亂卻是「內戰」,如果沒有黃祖或是劉表那邊的授權,那麼帶著這麼一大票軍馬出去,經過沿途的幾個縣城絕對會出現問題的。那些縣城裡的人和李晟這邊不同,他們可是沒有這麼迅速的情報通知的。   因為考慮了許多,他們一下子沉默一下來,整個場面冷了。   良久聽不到新的聲音,這讓李晟多少有些變了顏色。他認為這是他沒有將問題說清楚的緣故,便直接告訴眾人自己的想法:「我想要出兵呢!這場戰鬥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機會,一個立功的機會。在劉表大人的賬下,我們只有立更多的功勳,才有辦法求得太守之職。」   見李晟已經十分清楚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手下的眾人自也不好再含糊下去。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推舉出廖立來向李晟表達自己的顧忌:「可是主公,鄂縣離我們太遠了,我們沒有水軍,也沒有劉表大人的勒令啊。」   「這倒是一個問題。」李晟沉吟了一下,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便問他們:「你們對這事可有什麼對策嗎?」   眾人再次冷場,一半是正在思考,一半這根本就是無法可想。畢竟,在李晟手下的眾人中除了幾位將軍之外就只有徐庶在軍事計略上有較強的能力。眼下,徐庶跟著魏延鎮守汝南,並沒有在當場。剩下的這些謀士,讓他們去想這些進兵方案之類東西,他們或許能想的出來,但卻非常耗時間。   良久的等候,讓李晟漸漸的著急起來。雖然他認為自己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但眼下的這樣完全令人琢磨不透的等待,卻十分迅速的將他的耐心消耗乾淨。他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正要發火,卻見自己下手邊站起一個人來:「主公,我們能不能這樣做呢?」   聞言,李晟朝那人望去。視之,卻是趙雲。   「子龍,可有什麼想法嗎?」李晟熱切的望著他,對於趙雲的謀略他還是有些期望的。因為在以前的傳說中,趙雲就是這麼一個有勇有謀的將軍。   「主公若是有心出兵的話,可差三人分別往襄陽、江陵、江夏而去。」趙雲如此說道,隨即便詳細的解釋起來:「去襄陽者,是向劉表大人匯報鄂縣叛亂的消息和江夏郡的窘境,並向劉表大人說明主公有心討賊的情況,請求劉表大人給主公一個正式的名號;去江陵者,則是拜見水軍都督蔡瑁、張允二人,以求得這二人在水軍上的支持,務必讓他們派一支水軍由江陵而至華容渡口接應我軍;去江夏者,便是向黃祖大人通告這邊的一切,一來讓他安心,二來則請求他在後方事情上給與我軍一些支持。這樣一來,我軍無論是在大義上、水軍支持上和後方糧道的通暢上都有了一定的保證,自然就可以讓主公安心的進行這場戰鬥了。」   「這倒是很有道理啊。」李晟微笑的點了點頭,隨即朝著廳內的其他人問道:「你們覺得呢?」   「趙雲將軍這麼做果然很好。因為是單人輕騎,這來返與三地的時間自然大大縮短了。在派人前往三地的時候,我們自己這邊自是可以整備兵馬準備出發嘛。」事情就是這樣,一旦有一個人說破,那麼周圍聽到這些消息的人,只要不是太笨便能迅速的理解過來。   看著下面的眾人都十分贊同趙雲所說的,李晟自是打算就此確定下來。儘管不能立即出發,讓他多少覺得有些麻煩,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可說啊。他只能下令了:「馬良去襄陽見劉表大人,崔浩去江陵見蔡瑁大人,石韜去江夏見黃祖大人,務要說服對方,另對方贊同我們此次的行動。」   「是!」馬良、崔浩、石韜三人一齊起身領命道。   「下面,我分派此次出征的隨行人員。」在搬掉了自己出征路上那塊麻煩的石頭之後,李晟終於開始點將了:「命羅照為參軍,隨軍參贊軍務;命趙芸兒為先鋒,領騎兵五百;命趙雲、周力為中軍近衛,隨軍出發;黃忠、周睿、宋德、彭嶺、徐定留守本部,以黃忠為留守軍總領。」   原本正摩拳擦掌準備出征的黃忠,此刻猛地聽聞竟讓他負責留守的任務,不由得大感失望起來。他緊緊地皺著眉頭,滿有些惱火的質問李晟:「什麼?怎麼會這樣?為什麼要把我們留下來?主公,莫非認為我老了?」   「師父誤會了。」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看了看非常不滿的黃忠一眼,又看了看同樣顯得有些不甘的幾位,輕輕地笑了起來,說出了自己這麼做的目的:「這次作戰,我可沒有和對方正面交鋒的打算。我只想用一次突襲,直接敲掉張武、陳孫這兩個傢伙。由於整頓兵馬出發還需要時間,我們這次出征很可能瞞不過張武的眼睛,因此我們只能在別的地方想辦法,讓他們盡可能的不注意我們,比如用一些沒有什麼名聲的將軍。對於張武、陳孫他們來說,師父和你們幾位都是不可小看猛虎,他們對你們是心懷戒備的,所以,我便不能把你們派上去。老虎,待在家裡,這才能讓某些人安心啊。」   眾人無言了。事情便如此決定下來。   建安六年的十月二十,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李晟帶著他精心挑選出來的一千五百士兵出發了,目標是華容,他要在那裡乘船前往沙羨。在這之前,出兵所需要完成的那三個問題,已經解決了。一切似乎都很順利。事實上,也不可能不順利。畢竟,襄陽的劉表主君和江陵的蔡瑁大人與李晟都有很深厚的關係,他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李晟的親族,對於李晟的要求,只要不是非常過分的,他們當然不會反對。至於江夏黃祖,雖然與李晟沒有太大的交情,但對於眼下這件事情的厲害關係,他還是看得十分清楚。他自是明白李晟這麼做實際上是在幫他,而他也十分需要這種幫助。他知道在自己不可能在後方遭到騷擾的情況下,繼續取得與江東對抗的勝利。因此,他在李晟派來的使者石韜稍稍的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便迅速的答應下來。   隊伍一路行來,由南新至雲社,過竟陵而到華容。這大約有數百里的路程,其間又是山,又是水的,頗有些難走。但李晟為了趕時間,還是用三天的時間,以急行軍的速度趕到了華容。雖然到了那裡一票人早已是人困馬乏,但由於從江陵支援過來的水軍很早就到了那裡,因此李晟的隊伍一抵達華容,便被接到了船上去休息。   從華容走水路到沙羨,大約有三到五天的航程,這已是足夠李晟的士兵們很好的恢復體力,迎接下船開始的戰鬥了。   從江陵而來的艦隊,一共有五十艘戰艦,三艘樓船,十七艘鬥艦,二十艘運糧船,一共五千的兵力。這些都是在這次戰鬥中聽侯李晟調遣的人馬。為了讓自己的這位晚輩能在戰鬥中生存下去並取得功勳,蔡瑁這次可是十分下功夫的加大了本錢,據說,他原本是打算全部派戰艦來的,但卻被李晟交給崔浩帶去的書信給拒絕了。李晟要求艦隊中必須要有運糧船的存在,因為在張武、陳孫叛變以前,每隔半個月的時間,必然就會有一路運糧艦隊把江陵的糧草運往沙羨。而眼下李晟就是要將另方面裝作還不知道張武、陳孫叛變一般繼續派出這麼一支運糧艦隊。這不為別的,只為這實在是一個非常好的掩護。   乘船在江上航行已經三天了。四周的景色依舊沒有任何變化,茫茫四顧,遼闊的江上除了水還是水。寬闊的江面好像海一般,總也看不到陸地的邊界。這一段的江水很靜很靜,若不是你有心仔細的去觀察,你恐怕根本就發現不了,這江水是在流動著的。   不過,李晟早已明白,他們離陸地已是進了。如果沒有意外出現的話,那最遲明天早上,自己這邊便可以看到長江南岸的陸地了。   「嗯,是時候了。」李晟念叨著,隨即讓人把自己的手下和艦隊的副將楊續他們找來。   「楊將軍,明天能不能放緩航行一下呢?我希望你能在天黑的時候悄悄的先送一批我的人到對岸,讓他們能先潛藏起來。」大夥兒聚集在樓船的大廳裡,剛一落坐下去,李晟便向楊續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李大人為什麼要這樣呢?」楊續在疑惑不解中點頭問道。   「因為先行下船的這一批都是騎兵,是這一次作戰的殺手鑭。我們究竟能不能很迅速的平定張武、陳孫兩人的叛亂,主要就是看這支騎兵隊的作為了。」李晟微笑的解釋道。雖然楊續並不是他的手下,但眼下這一系列步驟確是需要他的配合,所以李晟便並不避諱他來參加自己這次的會議。當然因為他終究是外人的緣故,對於整個計劃的解釋,李晟沒有說得很多。   「哦?」楊續應了一聲,便立即站起身來:「既然如此,那我便先下去安排了。」他如此說著,十分知趣提出了離開的請求。   「嗯,那就煩勞將軍您了。」李晟順水推舟的說道——他也還有好多秘密的事情需要和自己的手下們安排呢。   楊續走了,大廳裡只剩下李晟、趙雲、趙芸、羅照、周力五人。李晟笑著,用掃視的眼光打量著他們。這令不知所以的他們隱約有些緊張,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自覺地自己的心中好像有些發毛。   「這真是有些古怪啊。」他們念叨著,不由自主地向後挪了挪,正懷疑到底是怎麼呢,便見李晟開了口。   「我想請子龍和芸兒調換一下,位置由子龍來統率這五百精騎,以完成這次奔襲任務。」李晟微笑的望著趙云:「子龍鬚在後天午時以前趕到沙羨渡口一帶潛伏起來。這是非常重要的。」   「我明白。」趙雲沉著的點了點頭,一貫平靜無波的臉上竟稍稍出現了些許興奮的神色。能這麼快就有獨統一軍,直接參與作戰的機會是他自己也不曾想過的事情。雖然這次帶兵的機會是從他妹妹那邊「搶」過來的,雖然這次能統率的只有區區的五百騎而已,但他依舊高興著。他企盼,因為能夠再次上到戰場的舞台上。他認為這是他真正的歸屬。作為一員武將,平時表現的冷靜淡然的他,心裡也是異常渴望著能夠在戰場上樹立自己的威名建立自己的武勳。至於在李晟身邊當一個近衛,那可不是他真切希望的事情,儘管那是李晟對他的信任。   「那主公我呢?哥哥去做了我的事情,那我又要做什麼?」相較於趙雲的興奮,他妹妹趙芸眼下的臉色可是不太好。本來嘛,到手的任務就這麼飛了,這擺明著是對自己能力的不信任嘛。雖然她也承認兄長的能力是比自己更適合做這件事情,可既然是這樣,主公你一開始就應該任命兄長做先鋒啊。為什麼當時不做那個任命,而現在又來做這一套呢?莫非是為了掃我的面子?我可不記得我在哪裡有惹到你啊。腦筋就是那麼一根直線的趙芸一下子利用她的聰慧想了這麼許多。她越想便越覺得李晟對不起自己。她惱火起來,狠狠的瞪視著李晟,大有你不把事情說清楚,我便和你沒完的架勢。   然而,她略略有些失望了,李晟並沒有理會她的眼神,也沒有回答她追問,而是彷彿什麼也看到什麼也沒有聽見一般,自顧自的說明了下去:「這次調換是換人不換號。也就是說子龍必須打著芸兒的旗號來統率這五百的偏師。無論你子龍是殺了張武、陳孫也好,還是攻佔沙羨也罷,對外對其他人來說,都不是你子龍再做的,而是芸兒的功績。」   「啊?為何要這樣?」聽李晟這麼一說,非但趙芸覺得不理解了,就連包括趙雲在內的其他人也不禁露出疑惑好奇的神色來。   「因為我過一陣子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子龍去做。那是需要你『失蹤』好幾年的事情,如果你眼下出名了,那就不太可能失蹤過去。」李晟微笑著神神秘秘的說道。   「那是什麼任務?」趙雲並沒有問。雖然他自己對那任務也是非常好奇,但他看得出來李晟眼下並沒有解釋下去的意思。   趙雲不問,那其他人自然也不好開口了,只能任由李晟將會議推向下一個議題——那是對趙雲明天的潛伏行動的具體安排。雖然眼下的夜已經很深很深,但李晟卻一點也沒有結束這個會議的意思。他總想將一切可以討論到的東西都討論到。這無疑令眾人覺得他有些婆媽了,但也讓眾人察覺到這次戰鬥對他的重要性。對於李晟來說,這場討伐戰是他通向太守之路十分重要的一步。他必須走好。   一天後,李晟分兵。趙雲帶著五百精騎由運輸船載著於沙羨東邊的一個淺灘登陸了。那是一處荒涼的草地,從月光下隱隱照射出來的樣子來看,那其中肯定是隱藏沼澤陷阱。五百人牽著自己的馬涉水而渡。他們對於自己要面對的一切大都是一無所知,也許他們能夠一個不落的平安歸來,也許他們中有好些人會遺留在這昏幽的未知之中。誰知道呢?反正,他們有必須過去的必要就是了,這是為了取勝而必須的。繞過沙羨城,潛伏到敵軍港口的後方為最後的攻擊做準備。   對著乘船離去的眾人,李晟默默不語。他倚欄站立在樓船的頂上,感受著秋夜裡迎面而來的涼風,兩眼出神的望著前方,也不知是看那江景月色,還是看那奔向未知的隊伍。登陸的環境是如此的惡劣,這是他想不到的事情。羅照的情報組織並沒有將雲夢澤一線的情況打聽的清清楚楚,這就造成了眼下這種麻煩的境況。對於這一切,李晟自是沒有說什麼,他的臉色十分的平靜,彷彿這些東西都不在他的考慮之中。然而,此刻站立在他身邊羅照,卻清楚的明白,自己這位主公的內心並不如外表所見的那樣平靜,他的收緊緊的抓著身前的欄杆。那份用力的樣子,說明了他心中的不安。   「主公,不比如此擔心。情報沒有收集清楚那是我的過錯。但我以前也聽人說過這雲夢澤的一些情況。雖然這其中有些危險,但卻不是殺機重重,只是稍稍的有些麻煩而已。我想以趙雲將軍的能力,自然可以克服這些危險,完成主公所交代之任務的。」見李晟擔心著趙雲他們,羅照不由得在一旁寬慰的勸說道。   「也只好如此了。」李晟無奈的點了點頭。   艦隊再次起航。李晟一直都是將整個艦隊的航行交給楊續來管理的。他並不懂水軍,便也不想插手這方面的事情。他只是告訴楊續:「我們必須在明天午時以前到達沙羨的渡口。」這是他提出的要求,至於楊續怎麼達到這個要求就是楊續自己的事情了。李晟不管經過,他想看到的只是最終的結果。   如此,一夜無話。   *****   張武這幾天過得很是痛快。   由於黃祖那個「白癡」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有可能再次叛亂,並沒有通知沙羨這邊做好準備的緣故,張武攻取這座層次便顯得十分輕鬆了。自己當時便帶著那三五千人馬悠哉游哉的過來,在城下謊稱黃祖大人有密令過來的這麼一叫喚,便把這沙羨的縣令給騙了出來。那個縣令老頭是一個看上去似乎有些頗為獻媚的讀書人,出了城竟也飛似的奔跑過來,對自己報以笑臉。那想自己根本就不管他那一套,只是等他過來近了便大喝一聲:「你太無禮了!」便手起刀落的將他斬於當場。那可真是爽快啊。看著他那尤自不甘心瞪大著雙眼的白花頭顱滴溜溜的滾到了地上,自己一想起便覺得有些興奮起來。當然,這興奮對自己而言只不過是一個開始。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自己這邊的興奮可是一天高過一天。   比如:   第一次佔據這麼一個繁華的城池,興奮……   第一次看到縣衙府庫裡那堆積如山的金錢,興奮……   第一次看到城中六個大糧倉中堆得滿滿得糧草,興奮……   第一次玩到那城裡的少女,興奮……   沙羨作為黃祖糧草的集結地,其城中的各項設施和城池自身的繁榮可是江夏郡中有數的。儘管它不是郡治所在,但看在張武等人的眼中,卻也不比那郡治差多少。這大都是被張武一刀斬殺的那個縣令的功勞。雖然他已經死了,但他剩下來的東西,如城池,如這錢糧,以及他所遺下的那個如花一般美貌女兒,都令張武十分的滿意。一時間,張武看花了眼。他將手中一切的事情都推給了自己的兄弟陳孫,自己則帶著那個長得有如梨花帶雨一般楚楚可憐的少女進了縣衙的後院。這一進,就是幾天……   與張武的開心享樂不同,陳孫可是有做大事的打算。當張武在輕鬆的時候,陳孫卻是異常的忙碌起來。他接手過張武帥下的事情,迅速的處理起政事來。從約束軍隊安頓百姓,到查點糧草計算金銀,在到收繳城中鐵器打造兵器,深知討伐軍很快就會到來的陳孫可是在深感危機之下忙了一個天昏地暗。   他當真是一個勞碌命。等到他好不容易將一切都稍稍的理出一個頭緒來的時候,卻聽見下頭的人飛快報來:「啟稟二將軍,有船從西面過來了。」   「西面?」陳孫聞言不覺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可能是討伐軍來了。」他一邊迅速的下令城中做好應敵的準備,一邊則飛快的跑到縣衙的後院,叫起了張武:「有情況,很可能是敵人來了。」   那時的張武還在女人的被窩裡,他對陳孫的突然闖入可是有些窩火的。然而,「敵人?」他聽到陳孫如此匯報,呆了一下,也不敢大意起來,隨即慌亂的從被窩裡爬起,迅速的將自己的那一身鎧甲穿了起來:「是東面的敵人嗎?」他問著。雖然他有些荒唐了,但對於所謂的」大事「還是不敢有絲毫的麻痺。他知道,那是關係到自己生存的問題。   「不,是西面來的!是水軍的艦隊,似乎是劉表最精銳的長江水軍。」陳孫迅速的將情況告知自己的義兄。   「有多少人?」張武追問道。   「不清楚!下面的人報得很急,兵馬應該不少吧。」陳孫搖著頭說道。   「那軍隊準備好了嗎?」張武又問。   「就等著你下命令呢。」陳孫說著,一把拉住張武的袖子將他帶了出來。   這時,他們的軍隊早已在城外集結完畢。   「走,為了我們的好日子!」來到城外,面對那一張張企盼的望著自己的面孔,張武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斷喝一聲便帶著人馬出發了。   沙羨的渡口在沙羨城西六里的地方,那是一個深水渡口,是可以同時停靠十艘以上運糧船的。當張武、陳孫帶著手下人快要趕到渡口的時候,便發現渡口的守軍早已被殺散了。敗兵三三兩兩的過來,俱言敵勢浩大。   「到底是哪裡的兵?」張武皺著眉頭說道,對於這些一戰就潰的人,他可沒有給他們好臉色的必要。反正,他們也不是自己的手下——為了發展自己陳孫可是原封不動的接收了沙羨原有的一千守兵,其中就包括了渡口的這五百人。   「是江陵的水師,人有好幾千哪。」敗兵惶惶不安的說道,他們早已被對方給殺怕了。   本來嘛,在渡口負責物資轉運的他們,就不是什麼武勇的人。陳孫收編他們,也不是為了他們能為自己增加多少的戰力,而是因為自己的手中並沒有多少可以利用的渡口管理人員。   「其統兵大將是誰?」張武用鼻孔對著他們問道。   「是楊續。蔡瑁手下的偏將,平時是老跑這一線的,他是江陵到沙羨的運輸長官。」士兵打著哆嗦言道。   「楊續?」張武琢磨著,發現自己並不對這個名字有什麼印象頓時安下心來,「可能也就是這麼一個押運糧草的人吧。敢直接來攻擊我,那還真是勇氣可嘉,但有勇氣未必就有能力。他?我想也就能對付你們這些人吧。」對著那些敗兵,他無情的嘲諷著,隨即命令手下將他們帶下去,然後領著自己的兵馬繼續向前。   他很快就接近了,渡口的所在。遙遙的望去,已然看見那停靠在渡口旁的的一溜煙三十艘運糧船了。那些船吃水頗深,想來裡頭載滿了物資。一支大約有兩千多人的隊伍,正在渡口上建立著工事,他們想來是要先堅守渡口一段時間,再等待後方的援兵吧。   這是一個很好的想法。但張武卻認為他們永遠也不可能實現了。他決定吃掉他們,順便再把這而是艘戰船搶來。對於這些錢糧物資,張武可從來也不會嫌多的。 第三卷風揚 第二十九章 平叛(全)   戰鬥展開了。   張武的人馬猶如看見了食物的餓狼一般凶狠的撲搶上去,瘋狂的對楊續手下的人馬展開了阻殺。在利益與理想的驅動之下,他們這些人竟也變得勇不可擋起來。他們認為他們在沙羨獲得的一切,原本就是他們應該得到的,他們不允許其他人從他們的手中把這東西搶走。這是強盜的邏輯,但在張武的灌輸之下,他隊伍裡的那些士兵都接受了這麼一個強盜的邏輯。一下子,他們變得不要命了。   楊續敗退了。他承受不了如此瘋狂的攻擊。他完全被張武軍那嗜血的模樣給嚇壞了。雖然他的隊伍也很強,但眼下的敵人卻顯得比他更強。也許這樣的強並不能用簡單的強悍二字來概括了,而應該稱之為有如野獸一般的瘋狂。人是不能和瘋狂咆哮著的野獸正面對抗的。於是,在承受了一定的損失之後,楊續鐵青著臉帶著剩下的人馬後退了。此刻的他,不得不佩服李晟的先見之明了——早在最初他帶兵攻擊這個營地的時候,李晟就交代過他,若是遇上張武本人率領的隊伍宜先退為上。   「果然如此……」退到了後方,楊續看著前方遺落下來的那些兄弟的屍首,心中充滿了愧疚,他覺得那些人的死完全是由自己造成的緣故:「要不是我貪功的話,也許這一切也不會……」   這次出擊承擔先鋒的責任是他自找的。他一直都以為收拾張武、陳孫這樣的叛亂者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為張武、陳孫根本就是黃巾,像這樣的人會有什麼本事?楊續看不起黃巾出身的人,也看不起將張武、陳孫看的話那麼厲害的李晟。雖然他沒有在表面上顯現出來,但在心理他對李晟用來對付張武、陳孫的種種措施打不以為然。他覺得那實在是太謹慎了,或許也只有像李晟這樣公子哥出身的人,沒有見過什麼利害的傢伙,才會如此小心翼翼的對待這件事情。這樣的小心當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可這確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只要一個突擊就能把張武他們全都拿下了。」楊續如此想著,一貫冷靜的心也變得躁動起來:「原來我可以成為主角,獲取這次討伐叛亂的首功啊。」他看得很遠,也想得很美。   誠然,這是一個大功勞。張武、陳孫二人的叛變,加上江東軍的威嚇,使得江夏面臨著緊迫異常的危機。它隨時都有被攻破的可能,而江夏一旦被攻破,那江夏西邊的江陵、襄陽也就危險萬分了。荊州本地這些官員,對天下未必看得清楚,但對於荊州本地的安危,卻還是重視的。這叛亂,令他們覺得危險,讓他們對之重視起來。而上頭的重視,對下頭來說無疑就是危險與功勞並存的一個重大機遇。只要能獨立剿滅張武、陳孫的叛亂,讓江夏恢復安定,就李晟來說,便可以憑藉著他和劉表的關係,取得太守的地位。而就楊續自己而言,最不濟也能從一個負責運量的冷門偏將變為在蔡瑁大都督面前倍受重視紅人。   這實在是令人心動啊。   因為心動而行動。楊續在可以預見的功勞誘惑下,直接向李晟提出了參加戰鬥的申請:「子旭大人,我部想承擔這次作戰的先鋒之職。」   「哦?能告訴我原因嗎?」見一貫知進退而無所爭的楊續突然變得有爭起來,李晟不由得呆了一下,他好奇的問道。   「子旭大人,想必是打算在沙羨的渡口來一次登陸戰吧。這樣的想法是沒有錯。但登陸戰與一般的陸地作戰是有所不同的,他需要指揮登陸戰的將領有一定的水戰知識,而對於這一點我想子旭大人的手下沒有一人能做到。因此,大都督才會派我來這裡幫助子旭大人的。」楊續知道李晟不懂水戰,便用了這麼一個看似正確無比的話來作為自己「有所爭」的正當理由。事實上,登陸作戰和正規的陸地作戰雖然有些區別,但這樣的區別就眼下的條件而言並沒有楊續所說的那麼大。當然,這一點李晟是完全不知道的。   「還有這區別?那是我疏忽了。那就交給你吧。」李晟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承認了這一點,也順帶的答應了楊續的要求,不過他手中還有一件麻煩的問題:「只是,你過去了。那這邊的艦隊怎麼辦?我手下可沒有指揮艦隊的人才啊。」   「那不是問題。」楊續既然想出征,那他就把出征以後的一切都想好了,他向李晟推薦了自己的部下鄭平:「鄭平這個人在水戰方面的能力比我強多了,只是由於水賊出身的緣故,一直都得不到大都督的信任,被調到了我的帳下。子旭大人,如果能信得過他,那把艦隊教到他的手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他可以把整個艦隊指揮的如同自己的手臂一般靈活。」   「還有這樣的人才?」李晟一聽不由得大喜。他讓人把鄭平給找來,用一些他所知道的水戰方面的問題來考教他,鄭平都對答如流。這令李晟大喜過望,隨即便讓楊續將艦隊的指揮權交給了鄭平。   「我是不太懂得這些。但我知道自己所需要達到的效果是如何。我把艦隊交給你,你只需要能做到,我想得到的就可以了。至於你是怎麼做的,完全不需要回報給我知曉。在這方面,你完全有決斷之權。」李晟神情嚴肅地將這些交待給鄭平。   李晟把鄭平完全等同於楊續來看待,完全沒有因為他的出身而輕視於他。這份平常的看待,便很讓鄭平感動了。 只是因為他自身的個性稍冷的緣故,他並沒有說那些感激的話,只是對李晟用力的點了點頭,來保證自己絕對能把這件事情做好。   於是,楊續帶著一千五百水兵上了岸。而鄭平則在李晟的要求,於楊續上岸之後將艦隊的陣形調動起來,將運輸船至於最靠近渡口的方向,將樓船鬥艦駛離了水岸,將它們的身形潛藏起來,完成了殺手鑭之二的隱蔽——這就是張武、陳孫帶著人馬來到渡口之時所看到的景象:江面上一溜煙的只有那載滿了糧草物資的運輸船。   這些運輸船擺放在江面上,對於張武而言是一個絕好的獵物,但對於設計這一切的李晟來說卻是一個誘餌,一個誘使張武帶著人馬奔向江邊的誘餌。在那裡,在那些運輸船的後頭,隱藏的戰艦已經擺開了架勢,他們是作為對張武軍進行攻擊的殺手鑭之一存在的。一旦張武軍奔到一個特定的距離的時候,江面上的運輸艦便會四散開來。以看似驚慌,實則卻是有目的地散開,將身後的戰艦給顯現出來。到那時樓船鬥艦上的床弩、踏弩和運輸船上的弓箭手便會一同向送上門來的張武軍發動攻擊,讓張武軍遭受那當頭的棒喝。——這些便是李晟最初所制定的作戰計劃。   在這計劃之中,很關鍵的便是在運輸船散開之後,戰艦到達之前用以抵擋張武軍攻擊的部隊,也就是執行阻擊任務的部隊。當然,在李晟的安排之中,這支部隊不單單是進行阻擊那麼簡單的任務,他要做的還包括了事先的誘敵,以及事後的纏敵。也就是說他們還必須在張武軍發現這裡不對勁,而有了放棄的想法之後,繼續的纏住敵人,將他們拖到,趙雲的騎兵到來的那一刻。   這實在是一個很艱巨也很繁瑣的任務,它需要將領有很強的能力才行。在李晟原本的計劃之中,它是打算讓趙芸來執行這個計劃的。就李晟看來,趙雲的妹妹別的不說,單單就對軍隊的指揮而言她已經具備有她哥哥八成的能力,所缺的可能就是在軍隊裡的威信和實際應變能力罷了。對於這些,李晟是打算用自己訓練出來能夠完全聽從號令行事的士兵和羅照這個在自己軍中有一定威望的「老人」來彌補的。李晟相信他們經過這些彌補之後,由趙芸出擊,絕對能適應自己的要求。   這想法是不錯,但計劃似乎永遠都趕本上變化的迅速。當楊續用了那麼一個理由從李晟的手中獲取了先鋒的職位之後,李晟對於這阻擊部隊的安排便完全成了空話。原本要從運輸船上岸的趙芸所部被換成了楊續自己的人馬。由於李晟對這批人馬並不熟悉,因此他完全不能對這支隊伍提出什麼意見或安排。他所能做的,也就是相信楊續和他的隊伍。   戰局發展著,一切就如李晟所預料的那般。也許楊續自己想改變這種照計劃行事的局面,但在見識了張武那瘋狂的攻擊之後,他不得不重新退回到李晟給他安排的道路上來。他放棄了渡口前面的營地,而全力把手後面的部份。在這裡他建有一部份還算完整的工事,正好供他堅守一陣。雖然他這次提出要當先鋒是冒失之舉,但他本身還是小心之人,他也有想過萬一失敗的事情。   弓箭是水戰的利器,作為精銳水軍的楊續所部自也是裝備了弓箭。這在進攻的時候,並不是十分有利。但在他們一心想著防守的時候,弓箭就成了十分有用的武器了。   後方軍士們退到工事之後,迅速的整列好隊伍。隊伍列作七排,除第一列是手持長槍而立之外,其餘的人都將身上背負著的弓箭給去了下來。他們有條不紊的張弓搭箭,然後也不管前頭究竟還有沒有正在與敵人混戰在一起的戰友便「嗖……嗖!」的把箭射出。作為由早已參軍多年的老兵組成的隊伍,這些士兵雖未必的是最強悍的一群,但無疑是最懂得取捨的一群。   「戰場並不需要感情!」——他們早已將這句話牢牢的刻在了心底。   黑色的箭矢拖著白色的尾羽鋪天蓋地而來,猶如悶頭悶腦的一記重棒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張武軍的頭上,令張武軍的攻勢為之一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張武微微有些清醒了,他看到自己的軍隊在正面衝擊敵人陣地的時候大片大片的倒在了敵人的弓箭之下,還看到了自己的獵物——那些載滿了錢糧物資的運輸船好像要四散而逃的模樣。   「可不能讓他們逃走啊!」張武頓時緊張起來。在如今正面進攻不利的情況下,他想出了一個「絕妙」的點子,他把自己的親衛隊長牛二給叫了過來,吩咐他:「你給我帶一路人馬繞過去。我就不行這區區的工事能攔得住我。這些垃圾能防得了正面卻未必防得了側面。」   「明白!」牛二點頭答應下來,很快就帶著自己那百十個弟兄過去了。   片刻之後,張武的臉上露出了難得欣喜的笑容。他看見對面敵人陣形一片大亂,在隱隱約約中好像有一位大漢帶著一票人馬凶狠的於敵人的陣中拚殺著。「牛二的動作果然快啊!」張武大喜過望之下,迅速的下令自己的前軍加快進攻:「敵人已經亂了,我們只要在快上那麼一把那些船就是我們的了。可不要慢吞吞的把自己的獵物放跑啊。」   「哦!」稍稍放緩的軍隊在此變得快速起來,當他們發現原本壓制自己前進的箭雨逐漸稀疏而幾近於消失的時候,他們彷彿吃了一種讓人亢奮的藥物一般,變得更加兇猛起來。他們做到了完全無視於別人的生死,而只記得不斷的向前。其間或有人中箭而亡,但除了令他們先前的理由多了一條要把那些該死的躲債工事後頭把自己戰友殺死的垃圾消滅之外,並不能阻止他們分毫。   一切對楊續來說都是那樣的不順,以致他不住地懷疑今天究竟是不是自己倒霉日,自己本就應該躲起來的,而不是呆在這外頭以致眼下步入幾近滅亡的窘境之中。   「這真是流年不利啊!」楊續在心理哀歎著,手中的劍卻花做一道虹光折入一個敵人的身體之中。   牛二的攻擊完全是成功的。面對這突然從兩翼襲來的敵人,楊續的隊伍根本就無法阻止起抵抗。他們這些人的手裡拿的都是弓箭,而用手中的弓箭去和那著利刃的敵人格鬥,那本來就是一個笑話。攻擊的陣型崩潰,令牛二得以順利地深入到楊續的陣中。雖然老大張武的目標僅僅是讓牛二把對方的弓箭手剿滅而已,但牛二卻不願意完全按照這個目標來做。「攻擊到敵人的中心去,直接把敵人的將軍殺死。」牛二打的就是這麼一個主意。他,也想在這戰鬥中取得更高的功勳呢。   人就是這樣。在沒有發達的貧窮之時,往往可以很甘於平淡,可一旦發達了之後,卻想要得到的更多。李晟如此、楊續如此、他牛二自然也沒有例外。他不是不小的這麼做是同自己的主公張武的命令有所不同的,但他卻完全不在乎這一點。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能在戰鬥中摘取敵人那個將軍的首級,那張武非但不會因為他的自作主張來怪罪自己,反而會給自己以更多的好處。這是利益,雖是未來的,但也是可以預見的。他牛二眼下就是為了這預見的利益而不斷努力著。他利用手中的長刀不斷的開路,漸漸的已經殺到了對方的跟前。   「敵將受死吧!」牛二大喝著手中的刀狠狠地斬向楊續。在前方開路的過程之中,他也有意看了楊續這個敵將一會兒。他發現他並不強,手中的劍雖然靈動的很,對那些小兵很有殺傷力,但劍本身的力道卻不大。因此牛二對於自己橫斬向對方的這一刀是很有自信的,他知道自己把握住了時機——趁著對方和自己另一個手下交手的時候,攻出這一刀。這是令對方來不及閃避的一刀。儘管對方可以格擋,但牛二相信無論對方有無格擋,那最後的結果都是差不多的。他這一擊下去絕對能讓他吃到很大的苦頭。   事實的情況也確實如此。牛二這剛猛的一刀下去,的確讓剛剛才刺死一個敵人的楊續大吃一驚。面對即將劈到自己面前的刀鋒,楊續想躲閃已經是來不及了,他只能用手中的劍朝著牛二那劈下的刀路上格擋過去。「當……」的一聲輕響,楊續被牛二的這一刀震退了幾步,卻是兩手發麻的再也提不起那劍來。這下子,他有幾分絕望了,兩眼無神的看著牛二那由嘴角邊掀起的笑容。這笑對於牛二來說是高興的笑,但對於楊續而言卻是有如魔鬼一般的笑。這笑看在楊續的眼中令他心如刀割。他清楚地明白,如果沒有什麼奇跡出來拯救自己的話,他今日無疑是自己的死日了,對方的接下來的那一刀絕對會很快劈來,徹底結束自己的生命。   「就要死去了嗎?」楊續無奈,只得在心中哀歎:「我不甘心啊!」   牛二的刀已經舉起,他順勢劈下,似乎要將一切都完結。   然而在這個時候,奇跡出現了。一把銳利的長槍從斜地裡猛刺過來,架開了牛二的長刀,將牛二震退了幾步。一個纖細的身形閃出,卻是李晟身邊的將軍趙芸。   「得救了?」楊續怔怔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略略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看著威風凜凜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趙芸,他在慶幸自己得生的同時,也對趙芸的身手和氣力暗暗咂舌:「這世上還真是什麼事情都有啊。想不到趙芸這麼一個小塊頭,居然還能把那個力氣極大的傢伙打得連連後退。這可是毫無花巧的硬抗啊。這實在是太厲害了。」   他驚歎不已。眼下的爭鬥顯然和他是沒有什麼事情了,因為他看到趙芸並非是一個人來這邊的,跟隨著他一起過來的還有李晟旁邊的那位名叫羅照的先生,還有李晟直屬的一千多士兵。此刻,戰局已經在此穩定下來,原本在自己弓箭手中作亂的這麼一群敵人,上到那個首領牛二,下到普通的士兵都被徹底的壓制住了。雖然戰鬥的結果還沒出來,但他們已經不能再對自己構成威脅。由於有了這麼一群援兵的及時加入,自己這邊的士氣已經安穩住了。在羅照指揮的隊伍幫助下,他們再次能夠於對面的敵人相抗衡。一切都朝著好的的方向發展。   這對楊續來說是件好事,但對於牛二而言卻不是那麼美妙了。不過牛二眼下也沒有什麼精力來處理這件事情。因為他的對手趙芸緊緊地糾纏著他,將他苦苦的壓制在哪兒。對他而言趙芸出乎意料的強悍,令他全然無法脫身。原先做好的先解決掉這個攪局的傢伙再去恢復戰局的打算已經不可能實現了,在趙芸的攻擊之下,他只有防守而無力進攻。   對於這一切,張武是不怎麼知曉的。因為交戰還在繼續,就張武這外邊看來,裡頭的混亂並沒有停止。雖然對方的攻勢逐漸的又有些轉強的跡象,但張武依然認為那只是敵人的反撲,造成的結果。他相信以牛二的實力是可以解決掉這些問題的,因此他並沒有讓自己的隊伍停下。   這時江面上的戰艦正全速往這邊,他們已經在上游調整好了陣形,正以一字的隊列貼著江岸前進。由於指揮艦隊的鄭平本就十分的熟悉這一帶的情況,因此整個艦隊雖是沿江而下,靠著水淺的地方而行,但整個艦隊的速度並沒有下降,他們依舊保持著一個相對的高速。他們也想快點趕到戰場。   大約在一刻鐘之後,艦隊抵達了。那樓船的巨大身軀出現在渡口交戰的重人眼中,帶給雙方完全不同的感受:對楊續這邊,艦隊的到來,無疑是令他們歡欣鼓舞的,較之看見趙芸來援尤甚;而對於張武這邊來說,看到這突然出現的龐然巨物,他們的每一個人都不由得一怔,一種驚愕的挫敗感油然而生。   「敵人的援兵來了,我們不可能取勝!」樓船戰艦那高大的身軀帶給張武手下小兵們的無疑便是這樣的感受。   士兵們自認為那是敵人的援軍,而身為指揮的張武、陳孫卻這麼看。在這一刻,他們完全清醒過來,明白今日的自己完全是陷入了對方一環扣一環的陷阱之中:他們先是用糧草船來誘惑自己,又用軍隊的詐敗讓自己深信不疑,最後再用這樓船的攻擊和威懾讓自己遭受最大的失敗。   「這真是好厲害的手段。」張武對自己的對手佩服不已,他迫切的想明白:「這戰的指揮到底是誰?我可不相信裡頭那個傢伙有這樣的本事。就現在來看,他也只是負責誘敵而已。」   「看來是這樣了。」陳孫苦笑的點了點頭,他抬眼瞅向江面,臉上隨即露出了瞭然的神色:「我道是荊州幾時又出現了這麼一個人才,原來是我們的老朋友啊。」   「誰?」張武追問道。   「李子旭!」陳孫狠狠的說道。   「是他?」張武微微的一愣,同樣朝江面上看去,只見那繡著斗大一個「李」字的號旗在江風中招展著。「果然……」張武也苦笑了。   「怎麼辦?」陳孫問道:「如果是李晟的話,我想我們還是要撤退了。對方並不是好打,要是沒有整軍就這麼下去的話,我怕……」   下面的話陳孫沒有說出來,但張武卻明白自己這位兄弟的意思:李晟的計略決不會是我們眼下看到的這麼簡單。水師的戰艦看上去有很強的攻擊力,但只要自己眼下就撤退對方拿自己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船是開不上岸來。雖然這也有可能對自己造成傷害,但畢竟還要不了自己的性命。這與李晟的目的是完全不符。因此以李晟的精明,他肯定會在暗中再藏上一支殺手——這才是最恐怖的。自己這邊眼下還無法猜出對方的那個殺手究竟是什麼,但無論如何自己眼下整頓兵馬卻是十分重要的。對手不同了,自己也必須要用不同的辦法來對付他。所以, 回城整軍顯然是必須的。   「嗯……很有些道理啊。那麼一切就按二弟所說的去做吧。」張武沉默的思考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希望越快越好。我可不想一直被人盯著。」   「明白!」陳孫贊同的說道。   兩人並不曾提起被陷在敵陣之中的牛二如何如何。或許是他們兩人都忘了,或許他們都認為牛二這個人並不重要,至少還沒重要到他們願意冒一定的風險去救他的份上。在吃過一次李晟給自己帶來的苦頭上,張武、陳孫二人可是下意識的將李晟當作一個極其厲害的對手來看。他們都不太相信,李晟的佈置會僅僅由水面來進行。   「眼下還是自己的性命要緊。」他們不約而同地如此想到。   最終,撤退的鳴金聲響起了。與它同時響起的是江面上那些由樓船射來的槍箭和白羽破空的聲音,有如長矛一般的鐵箭混雜了摻夾在其中的無數細碎箭是鋪天蓋地的朝張武軍的的前營所在襲來。那裡因為牽頭沖得極了很大一部分都處於江面上戰艦的射程之內。   或許張武『陳孫二人的命令下達的十分及時,但他們及時了,李晟這邊的進攻的速度卻也不是很慢。一支軍隊是由許許多多的人組成的,它和一個人不同,在戰場上,尤其是像現在這樣略有些混亂的戰場上,軍隊是不可能立刻對號令做出反應的。這需要一個時間,而這個時間卻正是李晟發動攻擊的時間。這可能是一個巧合,但這個巧合的出現卻讓張武軍從極盛轉到了極衰。因為撤退的命令剛剛下達,所有士兵心中都有些茫然和驚恐。而打擊在這個時候到來,一舉將大批大批地人手射倒,則讓這些士兵把驚恐和茫然變成了恐懼和駭然。面對戰友瞬息的死亡,他們對那停靠在江邊的巨物可是害怕到了極點。   「快點離開,離那傢伙越遠越好!」這顯然已經成為他們內心最深刻的想法之一了。   「慘了。」看見老天爺也不幫自己一把,讓李晟攻擊的時機與自己下達撤退命令的時機完全相同,張武不由得在心中暗歎。然而,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顯然也沒有多少扭轉乾坤的手段。被紛亂的士兵裹挾著往後退卻的他,只能無可奈何的將這對老天爺的氣憋在心底,暗暗的咒罵去了。   這時候,腳下的地面突然震動起來…… 第四卷風捲 序章 恭喜升職(全)   這並不是地震。因為來自腳下震動雖然很輕微,但卻是由遠及近逐漸增大的。它很有規律,似乎是某種動物奔跑的聲音。張武側耳聆聽著這種聲音,總覺得十分熟悉,彷彿在記憶中的哪一個角落裡藏有關於這個聲音的資料。   「那究竟是什麼聲音?」張武努力的回想著。他不知怎麼的,在聽到了這個聲音之後,心突然慌張起來,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馬上就要發生。終於,他回想起這個聲音由來:黑夜之下,鐵騎襲來,那馬踏大地的聲音,與眼前自己所聽到卻是一般無二。「騎兵,是李晟軍的騎兵!」他眼睛猛地瞪大起來,死死的瞅著那屬於聲音傳來的方向,臉上有著說出來的駭然。   「李晟的騎兵?」一直跟隨在張武身邊的陳孫猛得聽自己大哥如此一說不覺得也愣一下,隨即會意過來:「快退,以我們眼下的軍勢若是被李晟的騎兵撞進來可就糟糕了。」說到這裡,陳孫也是害怕異常。雖然他們也知道李晟的騎兵並不多,也就區區的五百騎而已,但就眼下的情形而言,對方的五百騎兵,是足以讓自己的隊伍大敗的。因為,自己這邊的隊形正混亂著,根本就無法承受騎兵的突襲。   「這個我也明白。但,眼下說這個是不是太遲了一點?」張武苦澀而無奈的說道:「整頓隊伍需要的是時間,而我們現在最缺的也就是時間。如果我們停下來整頓,只怕是還沒有整頓好就已經被對方的騎兵給趕上了。到那時,我們會有怎樣的下場,你應該明白。」   「唉,說得也是阿!」陳孫點點頭頭,有些喪氣了。「怎麼辦?」他問張武。本來這些事情該由他來回答的,但眼下他顯然已經方寸大亂,腦袋泥濘的有如漿糊一般,絲毫也沒有想法可言。他只能垂詢自己的兄長。   「只能下最後的決定了。」張武無可奈何的說道。   「最後的決定?」陳孫吃了一驚:「事情有壞到那個地步嗎?」陳孫當然明白那所謂的最後決定是什麼:那是指在一切都要完蛋的情況下,自己和張武兩人隻身逃亡的計劃。想當初,大家剛剛從山裡出來,對於外面的一切都是未知。考慮那最壞的可能,兩人便事先制訂了這麼一個計劃——執行了這個計劃,就意味這兩人放棄了眼前的一切。這真的有必要嗎?   「你捨得?」陳孫問張武。事到如今,還能像當初什麼都沒有的那樣,說放棄就放棄嗎?   張武沉默了,他仔細的思量這自己,發現自己早已無法忍受那種一無所有的生活了。   「既然如此,何不奮力一搏?我們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如今也只有在這條路上堅持下去了。」陳孫看出了兄長的心意便趁熱打鐵的說道。雖然他也明白即將到來的戰鬥將會是十分辛苦的,甚至有可能是自己這一生的最後一戰,但他依舊下定了決心,打算狠狠地同對方拚上一拚。「最壞也就是死而已,老大怕死嗎?」陳孫激道。   「怕……我怕個球啊!」張武問言罵道。一下子,他身上的那種蠻橫又回來了。   「那就好……」陳孫重重的點了點頭。他知道從這一刻起,昔日叱吒在汝南南部的那個黃巾軍大頭領張武又回來了,他的蠻橫,他的張狂,他的凶狠,他的無所懼,都是昔日眾人為他賣命的根源所在。雖然在這半年裡,安穩的生活已然把他這位老大的強橫之氣消亡了不少,但陳孫知道那安定日子裡消磨得僅僅是這位老大的表面威風,而在骨子裡,他那深深蝕刻下去的霸氣卻是沒有消融的。一旦等他回過神來,在那強悍的霸氣之下一切都還是有可能的。   「哼……」這是張武對陳孫那個嘀咕的回應。沒有什麼不好的,只是一種習慣罷了。在很早的以前,張武和陳孫之間的相處便是如此。   漸漸的對面騎兵的身影顯現了出來。當先的一員戰將,身騎白馬,一身白甲,一領白袍,手持一桿亮銀長槍,卻是張武陳孫倆人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   「不是周睿?」張武、陳孫對視了一眼,心中暗自雀躍起來。從那一戰以後,周睿這個少年將軍統帥騎兵的恐怖,就已經深深地印在了他們的腦海中。他們是害怕見到周睿的,因此眼下看到統兵前來的並不是自己所見的那個熟悉的年輕面孔,他們心裡頓時輕鬆了一下。畢竟,眼前的這個人,他們可看不出他有什麼強大的地方。   「殺,兄弟們。他們已經截斷了我們的後路,如果我們不想死在這裡,就只有殺開後面的敵人了。放心,他們不是很強大的。雖然是騎兵,卻只是一介無名之將統帥的五百眾而已。我們還有取勝的機會,只要我們能回到城裡,便可以依托城池來防守。他們跨江而來,可沒有多少攻城設備啊。」張武對著自己的手下鼓動著。眼下腦袋瓜子已經清醒過來的他,已然不像前面那樣莽撞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手下們,眼下最想得到的是什麼。   「哦!」士兵們一齊吶喊起來。在不斷承受的打擊之下,他們已經瀕臨於絕境的邊緣,他們士氣低落,已處於哀兵之勢。雖說哀兵必勝之語,在戰場上未必能說上是百分之百的準確,但人在最困難的時候確實會為了那百分之一的希望,而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張武已經成功地將他們這些人的哀兵之勢給逼了出來。   一邊是乘興而來的氣盛之軍,一邊則是為了生存的而不得不努力的哀兵,兩者正面相撞究竟會有怎樣的結果呢?也許是趙雲的氣盛之軍將那些哀兵殺得潰散而逃,因為他們就像是一把匕首般鋒利;也許是張武的哀兵把氣盛之人淹沒在如海的人群之中不濺起一朵浪花,因為他們的力量就像潮水一般恐怖;也許,兩者的相撞注定有一場好殺吧。   碎裂,是相撞而迸射出的火花。鮮血,是帶走生命之後的殘留。人的廝殺,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趙雲的隊伍像一把鋒利的刀刃深深的插入了張武的陣中。那騰飛的馬蹄,將整個隊伍的速度加到了一個極點。突破,突破,不斷地突破,保證整個隊伍的速度就是他們在這場戰鬥中存活下去的關鍵。畢竟,五百人的隊伍相較於整個張武軍而言實在是太少了。   和對方才接觸這麼一小會,張武和陳孫便覺得不對勁了。他們原本以為對面的敵將只是一個無名的無能之輩,但就像在看來對方是無名沒有錯,卻不是無能,相反他還十分的「有能」。能讓敵人在戰場上恐懼,那可不是一般將軍能做到的。非得是武勇非常的人才能做到,這已經是十分難得了。而在突襲之中,還能時時刻刻的注意到騎兵隊形的變化,時時的約束騎兵的隊形,這更是難得。能夠這兩者的人,雖算不上是名將,但無疑已經擁有了名將的雛形。   看著對方帶著這麼一票人,在自己的隊伍中左衝右突,彷彿自己這邊只是他們家的後院一般,張武頓時有些忍不住了。「這完全是看我們無人嘛!」他心中想著,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死死的瞪著趙雲手中那在自己手下身體裡進進出出的長槍:「這人實在是太可惡了。」他惱火著,手中的刀卻是攥得更緊了,此刻他還在忍著。然而,他的忍耐終究不能維持多久。因為趙雲一再的順利,令他一次又一次的受到了刺激。   「殺!」眼見自己的心血一點一點的被毀掉,張武心痛不已,他無法繼續忍耐下去,便大吼一聲,縱馬直朝趙雲奔去:「來將看刀!」他喊著,手中的戰刀在頭頂上輪圓了,卻如一道龍卷一般呼啦啦的朝趙雲的身上劈去。他看準了趙雲正被自己的手下糾纏住的時機,想要靠這飛快地一刀將這個直覺得很危險的傢伙搞定。雖然有偷襲之嫌,但他卻完全不在乎,因為他知道,如果不這樣,他到最後只是死路一條。   刀飛快的捲去,接近了趙雲。而趙雲彷彿什麼也不曉得一般,依舊將手中的長槍送入自己面前一個敵人的胸膛。他真的不知道有人向自己偷襲嗎?這怎麼可能?如果他不知道,那他也就不是那個武藝驚人的趙雲趙子龍。事實上,張武襲來的一切都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從張武捲起的刀風聲中聽出了張武的水平。他不認為那能對自己造成多少威脅,所以他一直沒有反應,直到張武的刀離自己非常近,大約只有一尺的時候。   趙雲突然動了,他手中的長槍猛得往後一撤,卻是極為迅猛的用槍的根撥開了張武劈來的大刀。因為這用力似乎有些大得過了頭的緣故,趙雲整個人都被這槍勢扭轉過身子來。他從原來的側對張武,變成了正面張武,手中的長槍也連帶著劃過一到優雅圓弧將鋒利的槍刃遞到了張武的面前。   雙方之間的攻守轉換竟就在這瞬間完成,令外頭看著的小兵們咂舌不已。他們看不清趙雲和張武之間的動作究竟是怎樣的,對於他們來說,這些細緻的變化只是眨眼間就完成的事情。僅僅就是眼前光亮的一閃,他們便看見張武勢危了。   「好快的槍!」不但那些觀看的士兵們這麼想,就連局中人的張武也驚駭不已的掠過這麼一個想法。然而與局外人的事不關己不同,直接與趙雲面對的他可是感受到了從銀亮長槍上傳來的殺意。他因此而恐懼,覺得危險,手中的刀不自覺地回抽,人也跟著搖擺,想順勢移開著危險之地。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決定,他見機的也十分及時。如果他最終面對的不是趙雲這種級數的將軍,而是別的什麼人,那麼他最終還是可以躲開的。然而他終究是和趙雲對決,因此他十分可惜的沒有了躲避的可能。   當他的身子微微的晃動,初露出搖擺的樣子,趙雲便已經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於是銀色的長槍以一種絕不可能的態勢動了起來。它靈動的好像那長蛇一般,左右搖擺著用槍尖上頭銀色的反光映耀著張武的眼睛,弄得張武一陣眼花,不可避免的頓了一頓。而這短短的一頓,卻是趙雲所希望見到的。搖擺不定的槍尖一下子變得筆直,它迅速的前突猶如一道閃電一下在就穿過了張武的喉嚨。紅色的血噴了出來,張武的身軀在馬上微微的僵持了一會,隨即便倒了下去。落地,濺起一片塵土。轉眼間,張武便如此的倒下,場內的眾人不由得一陣錯愕,他們   「聿……」也許是哀歎主人的身亡吧,張武身下的戰馬不由得嘶鳴起來,平添著為這由趙雲引起的平靜之局加了幾分哀涼之氣。   聽著它的低鳴,趙雲一下在將目光投到了它的身上,緊接著就被它那雄壯的身軀給吸引了。「這是一匹好馬啊。」趙雲如此想著,他上前幾步宛若無人一般輕輕的牽過它的韁繩就要把它往回帶。這一舉一動是如此的自然,彷彿天地間只有他們而已。   「該死的,我要為我的大哥報仇!」雖然那人馬之間的自然在眼下有些突兀了,但那確實是一件美好的事,然而偏偏就有人見不得這美好的存在,出生打斷了這一片場景的繼續。這突然而起的聲音十分沙啞,隱隱的略帶一些哭腔,好像是悲憤到了極點一般。趙雲遁聲望去,卻見那發聲的人卻是張武軍的二頭目陳孫。只見他淚流滿面,兩頰通紅,正為張武的的死而心傷。眼下見趙雲竟如此的視他人為無物,不由得越加憤怒起來,似乎是一時頭腦發脹了,也不管它自己的水平和趙雲之間的差距到了怎樣的一個地步邊喊殺著縱馬飛奔過來,舉槍就要刺趙雲於馬下。   見陳孫來勢洶洶,趙雲卻是不屑一顧的笑了。他從陳孫擺出的架勢中看出,這陳孫的功夫比張武還差。「連張武都不是我一合之將,更何況你陳孫?」趙雲可憐他氣瘋了頭,便更不答話,撥馬回過頭來,手中的槍如天空中散落而下的流星雨一般刺出,又只一合挑陳孫於馬下。   這時早有趙雲手下的士兵上前,用手中的兵器將張武、陳孫二人的首級割下交給趙雲,由他將這兩個腦袋用長槍穿著高高的舉起,喝令張武軍中剩下的那些人:「張武、陳孫已死,汝等不降,更待何時?莫非要統統與張武、陳孫二人一起上路不成?」他的聲音並不洪亮,卻也讓場上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於是,張武軍開始躁動起來:先是四散的想潰逃開來,後又發現無論如何的逃都沒有趙雲手下騎兵的速度快,根本就逃不掉,便無可奈何的一個個跪倒在地上,拋下手中的兵器,向趙雲這邊投降。   這時趙芸和楊續也解決了牛二等人突襲隊帶兵趕了上來。他們原本是想與趙雲打一個配合的,哪想趙雲的動作卻是如此的迅速,一下子就以騎兵突擊的威力和自身超強的武藝將這邊的敵人解決了,令他們在吃驚不已之餘又歡喜無限起來。他們一邊讓自己的人馬接手了打掃戰場的事情,一邊則派人前去渡口方向給李晟報信:眼下張武、陳孫二人已死,沙羨那邊應該是沒有多少敵人了,他們打算直接前去攻打沙羨城。   建安六年十月二十九,沙羨城守軍在張武、陳孫死後的第二天向李晟軍投降。至此,江夏叛亂平定。李晟於役,以區區六千五百之軍大破張武、陳孫的叛軍兩萬人於沙羨,其手下女將趙芸立馬斬張武、陳孫二人於戰陣之中,斬首三千餘,獲俘虜一萬多人,收降叛將牛二等。   當時,東吳與荊州相持於夏口,被黃祖的橫江鐵索阻隔而不得前進。其原本是待張武、陳孫擾亂黃祖後方之後而動的,卻不想,張武、陳孫敗得竟是如此的迅速,後又聞豫章一帶,山越族有不穩的跡象,便即退兵,不敢西進。江夏稍得安寧。   半月之後,李晟與黃祖的捷報被送到了荊州牧劉表的手中。劉表一見大喜,以為這是近年來少有荊州的大勝之一——其僅在自己南征攻取荊南四郡之下,便與眾臣商議要嘉獎黃祖、李晟等人。最後加江夏太守黃祖為安東將軍、關內侯,擢升西陽縣令李晟為長沙太守,並遣使者迅速往江夏、西陽兩地報信。   往江夏的使者不必說,這往西陽的使者卻是李晟的老「熟人」伊籍。因為是多時不見了,伊籍此刻帶來的又是好消息,李晟在大喜之餘也難得奢侈了一把,他在自己的縣衙裡擺上了好幾桌酒席來款待伊籍,坐陪的還有這次出征中表現優異的將士和李晟手下的僚幕們,這多少也算是一次慶功宴了。   對於伊籍來說,參加這種酒宴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和他以前所見的那種分席的酒宴不同,李晟擺開的酒宴可是十幾人圍坐在一席的。李晟讓大家團團的圍坐在一起,再也沒有了那主客上下的區別。這就伊籍而言是很難理解的,但對於那些和李晟相處了久的將士們而言。這樣的部分準備,雖然有些令人意外,但還是可以接受的。畢竟李晟以前在軍營裡的時候,就很經常在營地裡與這些將士們同食。或許那時的環境和眼前不同,可大抵確是差不多的,不過就是把環境換到一個比較正式的場合罷了——李晟就是這樣對他們說的,他知道他們能夠理解,也明白他們很快就會拋開這一切。在幾杯黃湯下肚之後,氣氛變得熱烈起來。以軍方人和李晟手下僚幕為主的大多數人都迅速的適應了這種吃法。於是,酒席上杯碗交錯,無論是主人還是客人大都放開了原來的那種斯文模樣變得熱情起來,他們開始了談天說地。   「恭喜子旭升任長沙太守啊。今日你可要多喝幾盅。畢竟是一個大好日子,不醉可不行。要知道,你現在可是全荊州最年輕的太守了,也是全荊州最有前途的人。」伊籍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舉起酒杯對李晟說道。他是一個豪爽的人,雖然臉很快就紅了起來,隱隱有些醉意,但手裡酒杯卻始終沒有放下,對於他人敬酒的理由他從不懂得推遲,相反他還會自己找上那麼幾個理由和別人幹上幾盅。   「哦?是這樣嗎?那荊州那邊肯定有爭議吧。雖然我立了這麼多功勞,但喜歡名士的劉表大人必定還會有所疑慮。」李晟略帶訝意的舉起了酒杯,當著伊籍的面一口將杯中的酒干下,然後問道。   「那是……」伊籍搖晃著腦袋點點頭:「當時接到你發去的捷報,劉表主公雖然高興得緊,但也只是想把你身為長史、郡司馬這樣的官職,而沒有把你外放太守的打算。與你的能力無關,對於劉表主公而言,太守這樣的官職是老人名士擔任的,你確實還是太年輕了。」   「那為什麼……」李晟這一桌子的人注意傾聽著,他們對伊籍所言的種種辛秘報有十分濃厚的興趣。   「劉表主公是沒有這個打算,但他手下的其他人有啊。無論是劉表主公的近臣心腹,如蒯越、蒯良、蔡瑁、張允等,或是荊州的名流,如司馬徽、龐德公、黃承彥等,都十分的贊同子旭出任太守。他們說,現在這個世道,還不知道要混亂多久。他們這些人都算是老人了,也不曉得能不能看見天下重歸於安定的時候。既然如此,那麼就有要做長遠打算的準備,如果不適時的將新人提拔起來,恐怕到以後,荊州將會出現無人可用的局面。」伊籍微笑著說道。他在自己的話中重複著別人的言語,來解釋劉表是如何改變心意的。   「這話,大概是司馬老師、德公先生和承彥先生說的吧。」李晟猜測道。   「你怎麼知道的?」伊籍覺得很驚訝:「我並沒有說這是他們說的啊。難道他們事先就告訴你了?」   「不是……」李晟輕輕的搖了搖,又干下一盅酒後說道:「其實我是猜出來的。這原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我是他們的學生,自然很熟悉他們的語氣了。」   「這樣啊!」伊籍瞭解了,「你能僅僅重我複述的話語口氣中就明白這是誰說的話,這實在是厲害。不過,我還要考教你一番。我要你猜猜蔡瑁、張允他們是用什麼你有來勸服主公的。」伊籍明顯有些嘴了,開口說出的話也顯得有些不穩起來。若是在平常,他是決計不會把這樣能夠正常解釋的話,便作一種考教的問題,來問別人的。   「哦?有什麼提示沒有?」李晟也有些酒意了,因此也不曾對伊籍的行為覺得怪異。   「有。」伊籍搖頭晃腦著,誰也看不明白,他究竟是在點頭還是在搖頭。只聽他斷斷續續的含糊道:「所謂的提……示,就……是他們說的話,和……和那個司馬先生……他們說得十分相似,但……聽起來卻總……讓人明白他們的私心。」   「哦?」李晟微微的呆愣了一下,隨即會意過來:「是不是有牽扯到兩位公子的事情?」   「你知道就好。」伊籍搖頭晃腦的好一會,卻是冷冷的笑了:「蔡瑁、張允那一票混蛋……還真想把荊州變成他們的荊州啊。」   「哦!」李晟不置可否的笑笑,心中早已十分明了蔡瑁、張允他們究竟是怎麼和劉表說的了。可能,那也不是直接由他們的口中說出;很有可能,是劉表的枕邊人蔡夫人說的,但大體上卻是蔡瑁、張允、蒯越他們意見——必須為二公子找一個親信之臣了:「如果主公打算立長公子,那只求有一城一地,供二公子安養;如果主公打算立二公子,那也請為二公子求一肱骨之臣。」話可能有所不同,但李晟猜測,他們大約就是這麼說的。   「哼,不管他們怎麼說,總之我能成為太守,這就是一件好事情。」李晟如此想著,沉沉的醉倒下去,嘴角邊輕輕的掀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他並不在乎蔡瑁、張允或是別的什麼人,把他歸屬到那一番的陣營裡去。就他自己看來,這陣營歸屬的問題都是小事,關鍵在於自己的手中的實力有多少。這也是他為什麼一心想成為太守的原因之一:和縣令不同,太守的權利可是大的很,那是可以掌握十數個縣,近百萬人口命運的實力官職。而且比起事事都要向上匯報的縣令來說,太守是基本可以自主決定其轄地內各項政策措施的。這一點才是李晟最看重的地方。他既然有心要在這亂世裡建立一番功績,就不能不對這亂世作出改變,而太守在職權上的「自由」,正可以大大減少他施展拳腳的束縛。   一夜酒盡,眾人皆醉。 第四卷風捲 第一章 風雲(全)   雖然是建安六年十月底就接到了自己被任命為長沙太守的命令,但李晟直到建安七年的二月才真正動身前往長沙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李晟原本以為升任太守是意見簡單的事情,但不想在這荊州,事情處理起來卻是如此的麻煩。十一月初,返回襄陽,晉見主君和各位同僚,又是喝酒又是請客的,一鬧就鬧到了十二月底。此刻已經是接近年關了,儘管已經可以前往任所,但李晟自己卻不願意出發。他向劉表申請了一下,在襄陽和眾人過了一個團圓的大年。這才在處理好一切事情之後的二月二離開襄陽。   前往長沙的這一路坐的都是船:由襄陽起經漢水而至長江,橫渡之後逆湘水南下直抵長沙。因為在襄陽就多方「運動」的緣故,李晟得以保留自己的軍隊,雖說額度和原來的一樣,只允許擁有三千人的隊伍,但李晟卻是不怎麼在乎的。他知道這三千的額度只是指「官軍」,至於其他的武裝,只要你養得起,哪怕用收養「家丁」的名目來組織,也不會有人過問的。就像襄陽的蒯家那樣,看上去蒯家都是文臣一群,但其武裝家丁卻有將近五千,在襄陽城裡也算是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了。   大軍是隨船而動的。一溜八十艘戰船,運載李晟從西陽那邊轉來一部分家當和一萬名家丁、三千名官軍,浩浩蕩蕩的在江面上巡遊著。雖說長江水域並不怎麼安穩,但自從這一帶最大的水賊部眾甘寧投靠了黃祖之後,已經沒有大規模的水寇組織了。那些小規模的水賊搶搶一兩艘商船還可以,讓他們打這荊州水軍的主意卻是不太可能。因此,李晟這一路而行倒是風平浪靜,沒有什麼波折的。   沒有波折往往就意味著平靜和無聊。李晟自認是一個很能甘於平凡的人了,但長時間在船上的無所事事,也確實讓他有些不耐起來。在這個時候,他便會讓人將自己的手下請過來,在樓船頂上擺開一個圓桌,與他們半是聊天半是處理工作的呆上半天。因為很多時候都是為了打發時間,所以在談論一些不怎麼重要的事情的時候,李晟往往也把自己的妻子叫來陪伴自己。就他而言,平時忙於公務,陪妻子的工夫並不多,此刻既然有時間了,又不涉及那些保密的問題,自是讓妻子聽聽也無妨。   長沙郡是秦朝就設立的三十六郡之一,下屬臨湘、攸、荼陵、安城、酃、湘南、連道、昭陵、益陽、下雋、羅、醴陵、容陵等十三縣。從名稱和漢代府制的編成來看,長沙郡似乎也就是後世市縣這一級別,但從後世的考究來說眼下的這個長沙郡卻是包含了後世湖南東部、南部和廣西全州,廣東連縣、陽山等地,其面積絕對是省級的。這麼一大塊地盤並不比中原的某些州少,而只能被稱為郡,大約是和人口有關。長沙郡的人口就目下而言是一百五十萬多,與那些大郡相當,自然也就夠不上州的水準了。   「你認為我們到長沙之後首先要發展什麼?」在初步的閱讀了長沙的一些資料之後,李晟微笑的詢問自己的手下。   對於這個問題,李晟手下的眾人可有著各自不同的看法:有的說是要大力發展水運,因為長沙是長江邊上重要的據點之一;有的則說要大力發展農業,因為洞庭湖到湘江一線都是南方少有的平原。看著他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的樣子,李晟搖著頭輕輕的笑了。他始終一言不發,對大家的意見不置可否。   「不知主公是怎麼想的?」見李晟始終沒有說話,羅照心中便明白李晟是有著自己的想法,於是他湊了過來輕聲詢問李晟的意見。   「我認為無論是發展水運還是發展農工,都大可讓百姓自己去選擇。我們不能強制的干涉他們,而最好在其他的一些方面作政策上的傾斜,要引導,而不是逼迫。事實上,對我們長沙郡這麼一大片地方而言,最缺的應該是人口才是。洞庭的水深,湘江的水純,這一湖一江的兩邊當可以養活更多的人口才是。我想即使把我們長沙郡的人口提升一倍以上也是沒有任何問題。」李晟微笑的說道。   「可是,那麼多人口從哪裡來呢?如今北方袁紹以被曹操所敗,雖然這下面年左右從北方而來的流民還不會減少,但估算出來的數量最多也就在三十萬口左右,離主公的要求可是遠得很。而且……」負責政事的廖立著實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主公,這長沙郡真的能養那麼多人嗎?」   「沒問題……」李晟笑著,臉上滿是自信的容顏:「相信我,沒錯的!」不自覺地,從他的口中跑出了這麼一個在後世十分有名的廣告詞來。對於還沒發生的事情,對於眾人的懷疑,李晟無從解釋自己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便只能這樣像大家保證了。   或許是他臉上的自信實在有說服力,或又是李晟以前的種種讓人覺得他的一些驚人之舉實際上都是大有深意之為,故眾人對李晟的保證倒是十分相信的。他們點點頭,不再牽扯下去,自已是把李晟的話當作了以後施政的基礎——長沙可以養兩百萬以上的人口。   「不過,如果要產生這麼多移民的話,對我們的財政倒是有一定的壓力啊。畢竟,這些移民一開始都是沒有任何生產能力的。」石韜皺著眉頭說道。儘管事情真正未必像他所說的那樣嚴重,但在一定的高峰期裡對李晟這邊產生壓力卻是一個事實,尤其是今後這一兩年的時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李晟的家底並不厚實,處理半個郡還可以,但處理一個郡,卻不行了。   「總會有辦法的,只要我們肯去思考。」這一點李晟自然也明白,但眼下他卻不願意因為這一個問題,來讓自己打發無聊時間的會面變得枯燥無味,所以,他便這樣說了。   「也是……」眾人笑著點了點頭,想來也是明白李晟心中的所想。   「西陽那邊的事情也不知道確定了沒有。雖然我們在那裡只經營了一年多,但百姓多附,我可不想在我離去之後,讓百姓重新受苦啊。」李晟提起了這個問題。事實上,他在襄陽待了那麼久,主要也就是為了打通關係,確保自己在西陽的利益。對於李晟來說,保住西陽,不是因為那裡是自己的第一塊領地,是自己現階段主要軍糧來源地之一,更因為西陽那一帶重要的地理位置。那是李晟接近汝南德存在,是李晟為了在以後的赤壁大戰中打擊曹操的一個支點。從後世過來的李晟知道幾年後的那場戰鬥,也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發展速度和能力無法在那之前控制整個荊州從而阻止曹操對荊州北部的攻略。因此,他只能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覺,早一步為了那場戰鬥作準備,以求能在那場戰鬥中,給與曹操的勢力更為沉重的打擊。而李晟如此看中西陽,無非就因為這西陽是他計劃中一個十分重要的基地所在。   「嗯,剛剛收到的情況。說是劉表大人已經任命羅茂為西陽四縣之首了。劉表大人似乎沒有撤銷西陽『特區』的想法。」羅照以一種十分平靜的語氣,說著這一切。雖然其中涉及到他的兄長,但已經幫助李晟處理了這麼久情報的他早就學會了什麼叫做從容不迫。他說著,彷彿裡頭的一切與他完全無關一般。   「那就好,我可以放心了。」李晟微笑的點了點:「想來劉表大人也不想把已經有些條理的四縣重新變亂吧。」   「這怎麼說呢?羅茂並不是我們的人啊。」廖立對羅茂並不熟悉,因此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眾人一聽劉表把原來李晟的位置交給了羅茂,李晟他們便是這麼一個如釋重負的模樣。   「雖然羅茂不是我們的人,但他和我們是很有關係的。你或許不清楚,他就是仲明的兄長,當初他和仲明一般都是由我義父舉為孝廉的。後來我義父病危,詢問他和仲明之志,他想繼續從政,便推薦了他去劉表大人的手下,而仲明卻是留下來。雖然兩人的志向不同,但彼此之間還是有聯繫,對我們也還算是友好。讓他來接我的位子是在是再恰當也不過的了。事實上我去襄陽那麼久,也主要就是想把他推上去。」對於廖立的疑惑,李晟微笑的解釋道。   「啊?主公居然是為了這個……」聽聞李晟如此說,眾人不由得一陣吃驚。他們原本以為李晟在襄陽待那麼就純粹是為了和家人團聚的,卻不想李晟還有如此的動作。   「主公還真是有些高深莫測呢。」想到李晟幾次未與他們商量就自行作出的舉動都似乎大有深意,眾人越來越覺得自己的這位主公實在是很有些本事,是屬於那種高深莫測的人。於是,他們都凜然了,看待著李晟的目光頓時變得比以前更加恭敬起來。   話題說到這裡,時間已然不早,李晟有稍稍的和他們說了一會,便各自上去。江面上彤紅的夕陽已然悄悄的掛在了西方的天際,那粼粼的紅輝隨著船過江面的流痕一圈一圈的蕩漾開去。散了,復又變得平靜起來。隨著它們的平靜,艦隊的身姿已然離去了許遠。   ****   庭院深深,雜草繁茂,綠蔭成林,那灰色的瓦當尤自掛在殘破的屋簷下搖搖晃晃著。如果沒有人特別說明的話,只怕沒有人會想到這裡曾是那「荊南牧」、長沙太守張羨的私邸。曾經這裡也是車水馬龍不斷,門庭若市不覺的熱鬧之地,作為整個荊州南部統治者的常住之所,這裡也曾是能和劉表分庭抗禮的所在。但自從去年劉表攻滅張羨之後,這裡就敗破了。近半年無人看管,這裡竟變得如同百年鬼宅一般,充滿了陰森的氣氛。   這裡是沒有人的,屋子裡能搬走的東西,都已經被人搬走了,有的落入了士兵的口袋中,有的則落入了劉表的手中,除了這麼一個空空蕩蕩的宅院之外,什麼也不曾剩下。最初還有一些流浪漢過來的,但隔了許久雜草長出之後,這裡卻出現了鬧鬼的說法。在流浪漢死了三四個之後,便再也沒有人來這裡了。非但如此,就連原本住在這大宅左右的人家,也紛紛搬遷而去,徹底的將這一處地方荒廢下來。   夜漆黑著,天上多雲,無星,只有一輪泛著微弱銀光的月牙。那冷清的光靜靜的投射到大地上,仿如一冷靜的旁觀者無言的注視著一切的發生。對於高高在上的月而言,或許這令人害怕的鬼屋,也沒有什麼恐怖的。因為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隱藏極深的局,並非真的有鬼存在。   月光之下的大地,叢叢幽草之間,幾個看不清容顏的黑影互相對視的站立著。他們小聲地討論著最近才收到的情報,其中的重點正是剛剛被劉表任命為長沙太守的李晟。   「你們對這個小子怎麼看?從無到有,以區區弱冠之年便登太守之位,這非但放在荊州,就連放在整個天下也是少有的。」黑影中的一人如是說道,聽他那蒼老的聲音,似乎這個人是一身手出色的老者,聲如洪鐘,語氣卻充滿了蒼茫。   「少有?我看也不怎的。據說他和劉表有很大的關係。看來他也並非完全憑著自己的實力而登上這高位。他所打得三場戰鬥:西陽之戰,不過是和一群由土豪和流寇組成的烏合之眾打;汝南之戰,不過是和一堆餓的都快走不動的黃巾殘黨斗;沙羨之戰,也不過是靠了荊州水軍的幫忙。若說是有本事,也僅僅是比一般的紈褲子弟稍好一些而已。實在不需要我們太看重的。」眾人之中的另一個聲音說道。聽得出,這是一個年輕人,話語中充滿了高傲的味道。出於同齡相輕的原因,他很瞧不起李晟。   「景兒,你實在太大意了一點。且不說這李晟究竟是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你都不能直接的將他說出來。我們現在的能力還不夠,與他們相比我們還是弱小。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怎麼看高敵人都沒有錯。因為我們已經沒有了失敗的餘地,稍有差池,我們只怕就要人頭落地。老夫這些人死了就死了,自然是我們無所謂的。但景兒你,卻是主公為一的骨血,若輕易就這樣而去。我等在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向你主公交待呢?」黑影中一個一直都沒有開口的人說話。和第一個開口的人一樣,他的聲音也十分的蒼老洪亮,想來他也是一名老者。只是和前面的那位老者不同,他的話語更充滿了威嚴。從三人的話語中可以看出,那高傲的少年是兩位老者的主人,然而後面的這位老者,卻可以向教導自己的孩子一般教導自己幼主。   「知道了,外公。」年輕的身影低下頭去,唯唯諾諾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唉……」前面說話的那個老者長歎一聲:「若不是柯興這個小人投靠了劉表,將這長沙城裡的虛實盡與他知曉,劉表的大軍又怎麼會進的來者長沙堅城呢。」   「子恆兄就不要再說了。如今再長歎這些早已是於事無補的。柯興這傢伙,如今可是高高在上的長沙長史,這可不是你我眼下這樣的實力能夠扳倒的。再說新太守就要來了,如何對付他可是需要好好考慮考慮的。對於李子旭這個人我們瞭解的太少,不曉得他究竟是好名、好色、亦或是好財,因此我們可是要先將原來的計劃暫停一下,好好的先觀察他一番。只要能找到他的弱點,將他控制住,我想我們的成功也許會更進一步的。李子旭這次帶來的可是有三千兵馬,只要能控制住他們,再與江東修好,這長沙城又將是我們主公的了。」少年的外公沉著穩重的托出了自己的計劃。看來,他是這群人中的主心骨。   「我知道……看來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那個喚作子恆的老者輕輕的點了點頭。   「對了,景兒。」少年的外公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口詢問少年:「你與那山越公主相處的怎樣呢?這可是我們獲得兵力的又一途徑啊。這些山越人是很會打仗的。只要你能成為山越的駙馬,這千千萬萬的山越人都會成為我們的戰士。這對眼下缺少兵力的我們而言卻是一件大事。」   「孫兒曉得。」少年肅容的點了點頭,將自己這邊的情況匯報給了自己的外公:「事實上,薔薇已對孫兒是千肯萬肯了。只據說她父母尚未首肯這事情——她們這一支部落倒也奇怪,雖說是蠻夷之輩,但作風上卻學足了我們。薔薇也不像其他山越女子那樣大膽,羞答答的倒像是我們漢家女子。」   「那是你們的事情。」少年的外公如是說道,「我要的只是結果。至於你和她以後怎樣,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孫兒明白。」少年老實的點了點頭。   至此,三人便不再說話了。 涼涼的夜風輕輕的拂過,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   就在這張羨的殘黨商議如何對付李晟一行的同時,一場與之內容相當的會議也在這長沙的府衙裡展開了。主持會議的人,正是那「黑影三人組」口中的小人柯興。只見這柯興年約四十幾許,面白無鬚,直如那女子一般臉上塗著厚厚的粉,身著一襲寬大的青色長衫,大大咧咧的坐在府衙的大廳之主位上,瞪著一雙即使是睜大起來,也看似一條細縫的眼睛,精明的打量著堂下的眾人。   此刻雖是夜深了,但這大廳上確是***通明,近百盞油燈安放在各自的架台上將這寬敞的大廳,照亮的有如白晝一般。在明燈的照耀之下,十幾位門客淵持而座靜靜的聽著上頭主公的訴說。   柯興還是有點本事的。儘管張羨的殘黨不怎麼瞧得起他,劉表也看不上他,認為他不足以大用,只礙於他在長沙這兒的勢力和他在劉表南征中立下的功勞,而把他立了這麼一個長沙長史的名位,甩在這南邊,但他卻很麻利的將這長沙城打理得清清楚楚,才半年的時間,他已經讓這長沙一地安穩下來,漸漸重現了往日的繁榮,遠不像這荊南的其他郡那般蕭條。當然,他也不是一個完美的人,對於別人來說,他是一個多疑的人,是一個務實者,更是一個野心家,那雙時時透著精光的小眼睛,讓人總覺得被一隻毒蛇盯著一般令人難受的緊——這也是為什麼劉表討厭他的原因之一。在劉表看來,他無疑是一個難以駕馭的人。   因為他有野心,因為他總想著掌握一切,因為他多疑,所以他對劉表任命李晟為長沙太守的事情也就十分的重視了。   「……根據情報,我們新任的太守大人已經進入洞庭湖了,沒幾天就會到這長沙城來。看來我們當初的估計是錯誤的,他是真的想來這長沙到任哪。」對於李晟的到來,柯興既是惱火又是無奈。他當初之所以背叛張羨而投靠劉表,無非就因為劉表比張羨強勢,他不想為張羨效忠而亡,只想利用張羨這一方的頭顱來為自己的前途取得高位罷了。雖然因為張羨這老傢伙死得早,他不曾真的獲取其首級以作晉身之資,但他還真的將劉表引進了長沙城中。他原本以為憑著這個功勞,可以讓自己成為長沙太守的,但劉表卻以一句「君資歷不足。」來回決了自己,只將自己任命為長沙長史。好吧,長史就長史吧。劉表大人並沒有立刻任命四郡太守的事實給了柯興以很大的希望。他認為只要自己能再努力一把的話,那成為太守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他也認了。但沒想半年之後,當他將長沙城處理的不錯的時候,劉表卻任命了李晟為新的長沙太守。   「這不是讓我當傻子嘛!我把長沙發展起來,卻要被他採摘的果實。」如此的不平衡,讓柯興懊惱不已,他不僅恨起了劉表,同時也恨起了他從未見過的上司李晟。   對於李晟,柯興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對他一無所知。當初柯興在張羨手下負責的就是情報收集方面的工作,對於自己的敵人——劉表那邊的種種他倒是十分瞭解的。在李晟這個新貴崛起之後,他也奉命對李晟調查了一番,對李晟所做的一切「大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這是一個有能力的年輕人!」年紀比李晟要大上一倍柯興老氣橫秋的對李晟下了這樣的評語。雖然他也很欣賞李晟,但對於這個年輕的小伙子,他總是以看待後輩的眼光來俯視他。他絕對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會成為他的手下。等到不久前接到了命令,他在不可思議之後,便覺得這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   「乳臭未乾就想成為太守?行,你就那出點本事來吧。」接到命令之後的柯興臉色不是太好,他緊緊地攥著從襄陽遞送過來的邸報,臉色鐵青著十分難看,心中原本那一絲對李晟的欣賞此刻全然變成了深刻的怨恨。   仇,有時來得便是這麼突然。   柯興是一個會拉攏人的人。他很嚮往戰國時期的養士之風,因此凡是有求於他的,他無論貧富都給與了相當不錯的待遇。在其本身家族龐大財力的支持下,他在某些人的心目中還是有著不錯的地位。在他的身邊也確實跟著那麼幾個還算有些本事的人。   他們,就是眼下在柯興面前座著的這幾位了。   「那麼,主公打算怎麼對付他們呢?需要運用一些特別的嗎?」聽了柯興的介紹,下頭的眾人稍稍的沉默了一會,便有一個神色冷漠,滿臉都是殺氣的年輕人站起來問道。柯平,柯興的族弟,幼少好擊劍,嘗遊俠四方,現為柯家的總教頭,負責柯家家丁的訓練。   「暫時不必了。」柯興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這位族弟的意思:「現在的他們都在船上,我們的人並不太好接近。打打殺殺始終是最後的辦法。眼下,我多少還算是長沙最大的官員,如果我們的太守大人就這樣去了話,那最後遭受責問的,恐怕還是我們。」   「哦!」柯平點點了頭,冰冷冷的坐下卻不再言語了。   「子元,你手上控制的糧店都還在吧。」又沉默了一會,柯興想是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他開始分派任務起來:「把這些店子都給我攥牢了,時候到了不怕沒有一票子行動。」   「明白!」一個瘦小精幹的白衣人站起來,如軍士一般對柯興拱手領命。   「葉濤,你那一票手下都還好吧。」柯興滿意的對白衣人點點頭,讓他坐下,隨即又喚起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在,主公。」一個滿臉橫肉的粗壯之人站起身來,如塔一般頂起了那高高的個頭。   「你回去和你的二當家商量一下,務必要在這三天之內,讓這長沙全城的人,都瞭解我們的新太守是一個怎樣的人。」柯興語氣平平的說道,看著葉濤的眼睛卻閃爍著莫名的光芒。顯然,他要葉濤作的事情並沒有他表面所言的那樣簡單。   「知道了。」葉濤點了點頭,就地離席而去了。說起來,他也不真算是柯興的門客。作為一個沒有什麼營生,卻開銷闊綽的人,他葉濤可是這長沙城裡私底下能說得上話的頭面人物之一,也是眼下長沙地面最強的老大。他之所以強,是因為他得到了柯興的幫助。而柯興之所以幫助他,無非就為為了利用他作一些平素裡見不得人的事情。作為長期負責張羨情報管理的柯興可是十分清楚的明白,這些所謂混混的本事有多大。   「高恆,你去和武陵的阿爾塔聯繫一下,就說這長沙城很快就要有一樁大買賣了。」柯興望著葉濤離去的步伐,嘴角邊微微揚起一絲淡淡的笑,輕身的下達了這最後的命令。   「是!」一個身材瘦小的人起身領命。   一切的局都已經布下了,眼下就等著李晟如何的出招破解。   夜深沉,長沙城裡風雲湧動。 第四卷風捲 第二章 破局(全)   今日雖然不是什麼喜慶的節日,但長沙城的內內外外還是被清洗得乾乾淨淨。從西門到府衙的這一段路,更是被打扮起來,大道兩旁的民居商舖前頭都豎起了竹竿,一幅幅彩綢被來回的拉扯著,將整條大街都籠罩在彩色的布蔭之下。這份隆重可是前所未有的,似乎比往年的元旦還要熱鬧一些。   若要問這是為什麼?為何今日會如此的熱鬧。這些長沙的百姓便會以一種「你是老土」的眼光看著你,然後便神神秘秘的輕聲在你的耳邊訴說:「今日是我們新太守到來的日子。聽說我們這太守是州牧大人的親戚,是一個年輕的公子哥兒,最喜歡的便是這排場氣度。我們長史大人為了讓新太守高興,便下令做了這麼一個排場。」   「這排場如此的隆重肯定要花很多錢吧?」有人這樣問了。   「錢?哪肯定是要了。就連我家這麼窮也被收去了五十錢啊。」說話的是一個年約五十的老者,看他臉上皺紋沉沈,身上的衣著處處都是補丁的樣子,任誰都明白他的家裡並不富裕。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問的人歎息著。   「過分?這只怕還是剛剛開始呢。一個年紀輕輕的公子哥兒又能有什麼本事治理州郡,只怕他是靠著關係上來,想來這長沙城撈錢的。想我們長沙城剛剛從戰火中度過來,便攤上了這麼一個父母官。唉,以後的日子難過咯。」老者苦著臉,搖頭晃腦的說著。他臉上的麂皮緊緊地皺了起來,尤自為今後的活路擔心不已。   「唉,是難過了……」老者這麼一歎息,引得周圍眾人也紛紛點頭起來。顯然,他對老者的話頗為贊同。   李晟的船隊雖然還沒到達,但他的名聲卻早已傳到了這裡。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李晟聽到這些話,只怕會大叫冤枉吧——他根本就不曉得有這麼一回事啊。   街道的兩旁站滿了百姓,他們都是被人從家中「請」出來,到這裡來歡迎新太守到來的。據說太守要到午時才來,但眼下還是辰時,他們便已經被要求著站在哪裡了。雖然早春的太陽並不是很大,可是就這麼乾站著不動,任由那陽光直射在身上,眾人也不禁是汗流浹背。他們很難受,但卻不怎麼敢放鬆自己,畢竟一干如狼似虎的衙役站在那兒,讓人打心裡產生一種畏懼。他們可是不敢與官府相鬥的。   臨近城門的地方有一家客棧。高兩層。此刻在客棧第二層的窗沿,幾個穿著儒衫的年輕學子正團團圍坐在一起,一邊飲酒進食,一邊則冷眼旁觀著下面的發生的事情。   「公琰,看到眼下的這一幕,你想起了什麼?」一名年紀稍長似已弱冠的學子微笑的詢問其中的一名年幼者。   年幼的學子齡約十五,生得是面如冠玉,唇若脂塗,朗星珠,劍刺眉,一輪鵝蛋似的臉雖在眉目間上有些許稚氣,但渾身上下那平和淵持的氣勢卻把那份童稚沖得極淡。對於那年長者的問題,他略略的思考了一下,作出了這樣的回答:「三人者成虎,人言可畏!」   「這麼說你是不相信這些百姓的話了?」年長的學子笑著看他:「這裡有千千萬萬的百姓,可聲音只有一個,這也會錯嗎?」   「我沒說不相信這些百姓的話。事實上,他們這些人說得都沒有撒謊,但他們所說的內容卻很讓人懷疑。」那位叫做公琰的年幼學子如是說道。   「你這麼說倒是有些矛盾啊。能不能說得更清楚一些?」年長的學子疑惑著問道,一舉杯,干下一杯黃湯。   看著這麼一杯酒被自己的師兄一下飲盡,年少的公琰嗅著那濃郁的酒香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對於嚮往著成長為大人的他來說,酒這種禁忌物品無疑是有著致命吸引力的。當然,因為家教的原因,他不敢就這樣斟酒來喝。在自身強大自制力的控制之下,他一發狠,大口的將一支雞腿扳下迅速的吞嚥下腹。   等到自己稍稍解了口舌之苦,公琰這才回答那年長師兄的問題:「這麼多百姓是不可能同時說假話,所以我相信他們沒有撒謊。但他們所說的有關於李晟的種種,卻太不符合實際。我不相信他們所說的那些。就我看來,這一切都是有人在後面教唆,有人不想讓李晟這個太守在長沙城待得安穩罷了。」   「哦?有這麼一個說法?」年長的學子以一種玩味的眼光看著他:「你又是怎麼判斷這一點的呢?」   「我相信公淵的抉擇。雖說公淵是一個很不合群的人,但他的名聲和才幹卻是令人佩服的。他自視清高,不可能去服侍一個紈褲子弟。因此我相信,這些人說話的內容都是被人引導了,真正的長沙太守可不是如此呢。無論他是否貪財,都絕對不失為一個有才能的人,因此他不太可能做出這種自掘墳墓之舉。就像高祖未發起時一般,高祖也是一個愛財之人,但在初入關中之時,他還是盡封府庫了。」年少的公琰將一切說得頭頭是道,他所舉出的例子讓年長的人無從辯駁:在這些荊南學子之間,廖立廖公淵的名聲無疑是極大的,不管你是否喜歡廖立,你都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的名聲和才學都是如此的驚人。這樣才學驚人之輩,卻歸順了一個並不怎麼有名的李晟,那就證明這個李晟確實是一個有本事的人,絕對不是一個紈褲子弟那麼簡單。   「這確實有點道理啊。」年長的人似乎被說服了。   「你認為李晟這個太守會怎樣對待這種造謠的事情呢?」他又問。   「這個我卻不清楚了。」公琰搖了搖頭:「我也只是因為相信公淵的決定,而想到了這些。你拿如何解決來問我,在一切都沒有掌握清楚情況的條件下,不是太為難了嗎?」   「那也是!」年長的學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覺得自己的問話有些唐突了。他有些尷尬的低下頭去,想就此將這個問題打住。   然而,另一個人的聲音響起,卻讓他們不約而同地感到了驚奇:「解決這個問題的具體辦法雖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想得明白,但大體上卻是可以把握住方向的。無非就是內外兩種手段罷了。」   這是一個十分童稚的聲音。公琰和他的師兄遁聲望去,卻見那說話之人是他的小表弟劉敏。那是一個十分機靈的孩子,那粉嫩的小臉上,圓圓的眼睛滴溜溜的轉悠著,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又在計劃著什麼調皮的事情。他家裡就他這麼一個獨子,平素裡自然是慣壞,總把家裡弄得雞飛狗跳起來,幫他請來先生教學,卻總是被氣走了一個又一個。他家中無法,見其與表兄公琰相善,便將之交與公琰管理,希望能讓他收起些調皮氣來。對於這個要求,公琰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夠辦到,他只是出來遊學訪友的。不過既然是自己的娘舅拜託了,那也只好把他帶上。一路過來,也只求他能乖乖的沉默下去。畢竟只是一個小孩子嘛,公琰可不曉得他竟然能看清自己都沒有辦法看清的東西。   「嗯?有點意思。你能不能詳細的說說呢?」年長的師兄擺了擺手示意公琰先不要勸阻劉敏的發話。他覺得這個小孩有點意思,想要套明白他究竟有多麼聰明。   「詳細?」小孩子微微的楞了一下,這才會意過來:「那我就大概的說說吧。」他講著,卻學著那大人的模樣,沉著臉故作嚴肅的站起身來,踱起了小方步:「所謂軟的一套,就是暫時不理會這裡發生的一切謠言,而只把事情一件一件的做好了,用存在的事實來證明自己並不是那樣的人。這樣的辦法優點在於穩,不容易出什麼問題,但缺點便在時間耗費太久。這對一般人來說或許不是什麼問題,但對於想幹更多事情的李晟而言或許就是一個大麻煩了。」說了這麼多,小劉敏似乎有些嘴巴有些干,當下就輕而易舉的放棄了裝扮作正經的大人樣子,一把撲在桌上,亂沒形象的大口喝起湯來。   「快說。」見小劉敏說得有理,無論是那年長的師兄還是年幼的公琰都對此露出濃厚的興趣來。   「等等。」小劉敏擺了擺他稚嫩的手語焉不詳的含糊道。直到幾口熱湯下肚,小劉敏口中的乾澀稍解,他這才繼續下面的話題:「所謂硬的,就是大張旗鼓的測查這見事情,將軍隊,衙役佈滿全城來查找究竟是誰散步這樣的謠言。這樣的優點是解決問題的時間快,不會耽誤下面的工作,但缺點便是對李晟太守的名聲有所影響。」   「這也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昔日國人之鑒,不可忘卻,只怕李晟太守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吧。」公琰的師兄歎息著,眼睛卻是再次投到了街道下面。此刻時間已然接近正午,想來李晟的船隊快到了。   ******   潺潺的江水緩緩的流逝著,遠方城池已然漸漸的顯示出它那高大而威嚴的身軀。江風徐徐的吹來,揚起了船上翩翩的旗幟,也浮動了李晟兩鬢那細細的髮絲。眼見這目的地快要到達,他站立在船頭凝神遠眺南方的天際,怔怔的發愣,誰也不曉得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眾人都已經各自下去準備了,此刻在他的身邊只有趙芸這個「保鏢」和羅照這個隨身的「活字典」而已。   「看,那就是我們的城了。人家都說襄陽是天下第一大城,可我看這長沙城也不比襄陽要小上多少嘛!」在迎面吹來的江風中,良久不曾說話的李晟突然這樣開口了,他用手指著前方說道。   看著在眼中一點一點變大的灰色,遠觀的眾人感受到了那蘊涵在無言中的壓迫感:「好一座壯觀的城池啊。」雖說這長沙確實不如李晟誇獎的那樣和襄陽差不多,但其和江畔的大壩似乎緊緊聯繫在一起的城牆,卻給人以遠比襄陽城大得多的衝擊。如果說襄陽城的大是繁榮與寬大的話,那長沙城的大卻是厚實與高深了,它給人的感覺並不像是一座城池,反而像是一座要塞,一座矗立在湘水邊上的要塞。   長沙城有兩個碼頭,一個在城池的東邊,一個在城池的西邊。湘水的主幹和支流就在長沙城北的一點匯合了,而長沙城本身就存在於這兩江將要匯合的地方——一塊又江水沖擊而成的平原之上。由於主幹的水多,適合大船開行,而支流的水少,大體只能通航小船,所以長沙城的西港一般為軍用港,而東港則為民用。   龐大的船隊緩緩開來,靠近了依次在西港的碼頭上停下。長沙的碼頭也是一個相當大的地方,雖不能像襄陽的碼頭那樣一次停靠百十艘船隻,但要將一次性接納這八十艘戰艦確實沒有任何問題的。畢竟長沙也是一個大港,平時也是要傳送從荊南四郡收來的各種物資。   船靠岸,李晟便在自己手下們的拱衛中下得到傳來。他一腳才踏上陸地,耳中便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種種喧嘩之聲。那是十分雜吵得聲音似乎是菜市場裡的喧嘩,又似乎是節慶日子裡的鑼鼓。總而言之就是各種雜鬧的聲音匯聚在一起,遠遠的就開始肆虐人們的耳朵。   「這是怎麼回事?今天長沙城怎麼這麼熱鬧阿?」李晟微微的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其實早有長沙城的衙役在這兒等候李晟等人的到來了。   「那是長沙的百姓知道大人您來了,特意出城來迎接大人您呢!」負責接待的衙役大體都是口齒伶俐之輩,對李晟的問話倒是十分迅速的就給出了一個答案。   「迎接我?」李晟並沒有笑起來,額頭反倒是更加緊皺了:「我又不是名人有什麼好迎接的?」微微的抿抿嘴,他的眼中已經有些許瞭然。   「這個嘛……太守真是謙虛啊,您的勇名可是威揚四海呢。就連江東那邊也知道,荊州有您這麼一個少年英傑呢。……」衙役稍稍的愣了一下,卻是飛快地反映過來,天花亂墜的吹捧開了。他很能說,兩片嘴巴就像是蝴蝶震動的翅膀一樣不停的動著,一串又一串的話吐出,令李晟漸漸的起了厭煩之心。大約沒有一個人喜歡自己身邊跟著這麼一個蒼蠅。   「現在長沙城究竟是由誰負責?」冷不丁防的李晟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是長史柯大人。」衙役恭敬的回答道。   「這一切也都是他安排的?」李晟皺著眉頭又問了一句,對於這樣盛大的「歡迎」他並不喜歡,他知道自己並沒有達到那樣高的民心。百姓是不可能為了他的到來,而自發的來歡迎他。「這一切都是有人在後面推動的。」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迅速的想到了這一點。   「這……柯大人對大人可是景仰的很,自然是大力宣傳大人的仁德了。」衙役看到了李晟的皺眉,自然不敢直接回答李晟的話,而是說起了另外一點。   「這樣嗎?」李晟不置可否的繼續向前走去。   幾近城門,李晟便感受到了這場面的宏大。只見:城頭上旌旗高揚,城門口人頭湧動,無數的人聚集在那裡,黑壓壓的似乎只留下一條通向城中的大道。路旁,早有香案擺起,幾個似乎老得都快走不動的老者抱著好像是用來裝酒的罐子瑟瑟索索地站著。在他們的身邊,立著另一群衣衫光鮮紅光滿面的人——李晟估計那柯平就是這其中的一員。   一下船李晟便乘上了馬。雖然長沙城裡碼頭很近只有大約一里的路,但作為太守的他是不可能用腳來走完這一里的。這關係到顏面問題,就算李晟自己願意也不行。因此,他是緩緩地乘著駿馬而來,也是在這馬上看到這一切的。   當下,他做了一個很出人意料的動作:他就在城門口上翻身落馬,直挺挺的朝那些出來歡迎自己的人跪下了。   「啊?……他……他這是怎麼回事?」所有的眾人,包括那些心懷不滿的百姓,心中打著小算盤的柯平一黨,乃至李晟自己的手下,都對李晟眼前的行為吃驚不已。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因為太過吃驚,他們反而不曉的自己眼下究竟該說些什麼了。   他們靜下來,這邊李晟卻開始說話,他的話語是緩慢而沉穩的:「晟乃一無名小卒,本無懿德,得以被任命為太守自以為戰戰兢兢,自以為能力不足。如何有感有勞各位鄉親父老前來相迎呢!這真是晟的罪過啊。對於各位的厚愛,晟只有先跪謝了。」李晟說到後頭依稀有些動情,他哽咽的落下淚來,將整個場上的氣氛為止一變。   「啊……居然為了這個跪下?這個太守……是個好人呢。看他這樣子,和傳聞中似乎有很大不同,也許他愛財是真的,但同樣也會為我們辦事吧?」看到李晟如此的作為,一種新的印象在百姓們的心底傳播著。他們小聲地議論著這件事情,對李晟的討厭一下子淡卻了許多。本來嘛,他們也只是聽到了傳聞,才對李晟有所厭惡的。但是百聞不如一見,他們當然更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了。   如此一舉竟大大的緩解了百姓們心裡的厭惡。看見這一切的發生,策劃這個局的柯興心中別提有多彆扭了。他沒有想過李晟會這麼做,向百姓下跪啊,似乎從古至今也沒有這麼一件事情嘛。如此出人意料的舉動,能產生如此震撼的效果,柯興相信這一切都在李晟那個人的腦海中計劃好了,他似乎早就能算到這一切的因果。   「真是一個令人琢磨不透的人哪!竟向賤民下跪!厲害啊!」柯興的眼裡閃著驚異的光芒,心中不由得將李晟更看高了幾許,對李晟的戒備和厭惡也更深了。在他看來,李晟絕對是一個比他更會做作的人。對於這些,他自認自己是無法做到的。「失算了一步。」柯興暗自歎息的檢討著自己。   接下來的一切都按照柯興的安排順利進行著,只是沒有了麻煩。雖然柯興原本是有打算,在這城裡再給李晟鬧出些麻煩,但在認為李晟比自己還要厲害之後,他便下令將這些小把戲收起來了。他覺得在徹底探查出李晟的水平到底有多少之前,最好不要用一些並不致命的辦法去對付他,萬一讓他查到自己這邊的事情可就麻煩了。在現在,他還沒有做好最後的準備,下定最後的決心,沒有完成背叛劉表的計劃的時候,他並不想和李晟鬧得太僵。在他看來,一切也就這樣將就著過去了。   *****   對於城門口香案旁發生的事情,酒樓上的青少幼三者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以他們那都還算是不錯的腦袋,卻是從外面傳來的零碎議論和描述中,瞭解了事情的大概。他們作為年紀不大者,自然對這樣的事情很感興趣,當下便討論起來。而最先開口的卻是,三人中年紀最小的劉敏:「老哥,你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李晟大人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樣,不是一個壞人啊。」公琰那白皙的臉上浮起崇敬的神色來。他十分欽佩李晟能向百姓下跪的勇氣,他認為這樣的人無論他自身的能力有多少,只要他能一直保持著這樣對百姓的心態,那麼他終究有辦法在這亂世裡站穩腳跟的。畢竟,存了這樣的心思的人是很容易招人喜歡的,這樣的人很容易受到眾人的追捧,而擁有眾多的輔佐者——仁義是這個天下至武帝以來一直講求的,雖然這個天下的眾人並沒有太多人在實際中全然的貫徹這一點。   「那麼他是一個好人嗎?」公琰的師兄抓住了自己師弟說出的「錯口」迅速的追問道。   「應該算吧!只要李晟大人能一直貫徹他承諾下來的的愛民、仁德,那他就是一個好人了。」公琰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你認為他能做到嗎?我聽說李晟大人在西陽做的那一套實質上就是把西陽那邊所有的土地、人口、錢財都變為他自己的。傳聞說他愛財,其實也沒有錯。」師兄對李晟依舊懷疑的緊。他研究過李晟施政種種,得出的結論卻是驚人的:「李晟在斂財!」   公琰默然了。師兄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雖然他也明白李晟那樣做,作為一個亂世君主而言並沒有錯,但他的行為就「理」而言確實是違反了所謂的「仁德」。「這樣也能被稱為好人嗎?」他聽出了師兄話底的意思。   看到表兄的默然,心中卻已被李晟的舉動感到佩服的小劉敏自然不願意讓自己這邊的「理」被壓服下去。於是,他開口問道:「未知那江夏四縣的百姓此刻的生活是較原來高了還是低了?」   「那應該是高了吧。……畢竟,他們原來是一無所有。」對於這一明白的事實,公琰的師兄並不能否認。   「是高了就可以。那些大叔、大嬸們可不會管大人們做什麼事情,收到多少好處。對於他們來說,關鍵能在這世道裡活下去,有一口飯吃。」小劉敏在兩位兄長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十分難得的說出了這麼一通嚴肅的話來。這,也是一個無可否認的事實。   「這倒也是。」已經見多了這亂世之景的公琰輕輕的點了點,他明白自己的小表弟說的十分正確:「……事實上,不僅僅是亂世裡的百姓只謀求一口飯吃,即使是天下太平了,百姓們所想的也不還是那一年下來的溫飽麼。」對於因為得不到溫飽而發生的慘劇,公琰不僅從以前的老人那兒聽說過,而且也在近一兩年的遊歷裡見了不少。每一次見到,他都覺得的自己的心好痛,自己是如此的無能。   「可是,他卻利用了那樣的手段……」師兄似乎還想再爭辯些什麼。   「那也是可以理解的。」這次是公琰開了口:「西陽是李晟大人一手發展起來的,他不太可能將自己的心血白白浪費給別人吧。你說他自私也好,為了顧及百姓也罷,總而言之,在當時的情況下,他想保住自己的成果,讓西陽的『新政』繼續下去,也只有將西陽所有的東西變為自己的私產。要知道,這荊州還不是李晟大人自己的啊。」公琰十分理解李晟的作為。在仔仔細細的想過了李晟的種種行為之後,他自認李晟至今所作的一切都是他當時那種情況下最好的決定。   「……」沉默,師兄無語,他似乎想不到什麼別的理由來證明自己的話。終於,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心中已將原來的立場放下。他笑著問公琰:「怎麼樣,能陪我一起去嗎?」   「去哪裡?」公琰有些錯愕。   「去李子旭大人那兒。」師兄微笑的說道:「聽你們這麼一說,我可是被你們說服了。你也知道我家裡的情況,急需我謀得一份職業。本來我是打算到劉表大人那邊碰碰運氣的,但既然你說了這新任的太守是這樣的利害,那我便想先到他那邊去看看,有沒有入幕的機會。不過你也清楚我這個人在面對陌生人的時候總是那樣手足無措,所以我想讓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壯壯膽。不知,公琰師弟能不能幫我這個忙呢?」   「你想到李晟大人帳下?」公琰有些吃驚的看著自己的師兄。   「是啊。我母親已經重病了,家裡有沒多少錢財,如果能到李晟大人那裡謀取一份職位的話,那我想應該有錢來治療母親的疾症吧。」師兄淡淡的說著,話語中略略的含著些苦澀。   「你為什麼不早說呢?那樣我也好幫你一把啊。」公琰有些怪罪的看著自己的師兄。   「算了吧。」師兄輕輕的搖了搖頭:「你家也不是非常富裕的。而且,你還不知道我的脾氣嗎?」   「唉……」公琰長歎一聲,終究答應了下來:「既然師兄如此的堅決,那我也只好捨命陪君子了。」公琰不敢再說要幫助他的話,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師兄是怎樣的「好強」:他是寧可自己吞下所有的苦果也不願意讓別人幫忙的。對於他來說,前來拜託自己陪他一起去李晟那兒「考核」,已是他拉下的最大面子了。這也是自己與他的關係非同一般才會如此,若是一般的朋友只怕他連自己家裡的情況也不會說出。   「這才是我的好師弟嘛!」師兄笑著,輕輕地拍了拍公琰的肩膀。 第四卷風捲 第三章 查知(全)   當公琰的師兄準備前去拜訪李晟,試圖在其帳下謀得一職位的時候,一封家中寄來的書信打斷了他的計劃。   「母親病重,盼君早歸。」一條白布上書寫著的娟秀字跡,讓公琰師兄的心懷不由得大亂起來。他打算連夜啟程返回自己的武陵老家。因為知道自己的師弟公琰在這長沙城裡還會帶上一段時間,他便寫了一份書信讓公琰替自己交給新上任的太守。他還是不願意放棄進入李晟帳下的機會,老母親越是病重,他便越覺得這事情必須趕緊辦妥——他明白自己的家裡已經快要接不開鍋了。如果這封信能打動李晟,那或許自己便可以得到李晟這邊的資助,如果不行,那一切也就休提。   「公琰,一切就拜託你了。」師兄神色慌張的拍著前來送行的師弟那瘦弱的肩膀說道。此刻,他所能拜託的也就只有這位年未及弱冠的師弟了。他殷切的希望自己的書信能夠到達李晟的案頭,並引起李晟的注意,從而得到李晟允許入幕的承諾。這原也不是什麼太難得事情。畢竟,他書信中提到的,便是李晟眼下所要面對的危機。   「放心,師兄我天一亮便去拜訪李晟大人,將這書信轉交給他。」公琰那尚有些許稚氣的臉上滿是關切的緊張,他將一個包袱交給自己的師兄:「師兄,我是知道你不喜受人資助的。但,眼下情況危急,你家中可是急需用度。這裡大約有三千貫錢,算是我先借與師兄的。以師兄的文采,當能受到太守大人的器重,倒是師兄害怕還不上錢嗎?師兄,若還視我為弟的話,那還請收下吧。」   「這……」年輕卻充滿了風霜之愁苦的臉微微露出些許遲疑,卻隨即轉變成一種決絕的感激,他一把接過公琰遞來的包袱,朝這位與自己最是要好的小師弟點了點頭:「那我就收下了。多謝!」他的眼睛微微的泛紅起來,隱隱卻有濕潤的跡象。   「保重!」公琰說了這最後的一句。   「你也是!」師兄點點頭,轉身便走。那修長的身軀很快就沒入了黑暗的陰影之中。   一夜過去。第二天,日頭才剛剛升起,公琰便帶著自己師兄托付給自己的書信,敲響了長沙城太守府的大門。   「什麼事情?」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隙,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探出腦袋來問道,臉上儘是不快。這似乎也怪不得他,畢竟公琰的到來有些找了。雖然太陽已經露出了自己的臉面,但終究沒有高高的升起。此刻離衙門一般開門治事的辰時還有那麼一段不小距離。衙門裡的人,只要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眼下都還在夢中。   「我想求見你家大人!」公琰微笑的說道。   「哪位大人?」小廝揉著還不停往下掉的睡眼略略有些迷茫的問道。   「這裡是太守府,還有那位大人呢。自然是新來的太守李大人了。」儘管心中對小廝的回答覺得有些奇怪,但公琰依舊微笑著說道。   「哦……」小廝微微的一愣,隨即迅速的反應過來,「你是誰?找太守大人有事嗎?」   「在下零陵蔣公琰,乃你家大人的師弟,此刻有要事想求見自己的師兄。難道,這也不成嗎?」公琰並不是一個死板的人,為了能夠順利地見到李晟,他不由得對那看門的小廝撒了這麼一個謊言。   「我家大人的師弟?」小廝聞言怔怔的打量了公琰一下,發覺這年輕的小哥兒確實有那儒雅的風采,頓時花花的笑開臉來,一把打開了大門:「這位少爺請進來在前廳稍後,我這便去請教我家大人。」說著,他便引著公琰穿過前院,將之帶入前廳坐下。   「有勞了。」公琰看著小廝在這太守府裡似還有些決斷的權利自也不好小瞧於他,依舊微笑著和氣的說道。   「不敢!」小廝略有些惶恐的說道。他是這太守府裡的「老人」了,並非是跟隨新太守一起到來的。雖說平日裡有些趾高氣昂的毛病,但對於事情的冷暖,人情世故的變化還是比較明白的。他知道,新太守昨天才來,一切的一切都還沒被自己知曉,因此自己也必須得藏起以前那對人不同的嘴臉,分外的和氣起來。畢竟自己也不曉得眼下所遇見的每一個人和那新太守究竟有怎樣的關係。萬一因為自己的刻薄而惹惱了自己得罪不起的人,那可是千萬分不好的。   因此,他快步的走向後院,將自己這邊遇到的事情報告給了總管,再由這位總管轉達給剛剛才起身不久的李晟。那時的李晟正同自己的妻子和僚幕們同用早餐呢——一大早就要吃上這麼多東西,而且中午也沒有下令減餐,這不是說這些人一天要吃三餐嗎?「真是貪吃阿。」總管將事情報告上去以後,就站在一旁靜靜的等著他們的回復,他一邊看,一邊不免如此作想著。   「蔣公琰?我的師弟?」李晟聞言不由得一愣。他努力搜索自己的記憶,發現自己的心中並沒有關於這個人的任何印象。雖然他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卻可以肯定的是他並非與自己相熟的「師弟」。「這個人是誰?」李晟無言的將自己垂詢的問話遞給了自己的「情報顧問」羅照。   「蔣琬,蔣公琰,荊南有數的年輕才子之一。雖然年未弱冠,但在荊南還是很有名氣的,兩年前曾遊學至穎川,得穎川書院很好的評價,被譽為『荊南英傑』。其家為零陵大族,在零陵郡有很高的影響力。」羅照不愧為掌管情報的人,他貼在李晟耳邊輕聲說出的這短短的幾句卻是把蔣公琰的虛實說得清清楚楚。   「蔣琬……」李晟呆了呆:蔣公琰就是蔣琬?我才想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呢。原來是蜀國那邊後來接替孔明成為宰相的人啊。我都有點忘卻了。不過這蔣琬不是在益州的嗎?怎麼又回事零陵郡的才子呢?對於這一點李晟覺得十分奇怪,他有些疑惑:「是我記錯了?還是歷史發生了改變?」   不過,現在並不是理會這些的時候。對知曉後事的李晟來說,蔣琬這個名字,無疑代表了一個人才,一個極為優秀的人才。   後世人常說諸葛亮的事必躬親扼殺了蜀國大片的人才,令蜀國走向最後的失敗。但他們似乎有意無疑的忽略了一點:在諸葛亮死去之後撐起蜀國這一片天空的人無一都出自諸葛亮的丞相府。他們都是諸葛亮培養出來的。相較於三國中的其他兩國而言,蜀國是最弱的,因此它幾乎沒有失敗的條件。給新人一些實踐的機會固然重要,其中也必然會產生失敗的挫折,但對於蜀國而言,如果挫折過多而影響到國本,那絕對是一種空前災難。就某種意義而言,孔明的謹慎固然是有其差錯的地方,但也未嘗不是為了國家的穩定著想。畢竟,當時的事,只有當時的人最清楚了。   當然,這些後事、後議是不能攤開來放在檯面上說的。雖說蔣琬以後能夠成為「宰相」,但就眼下而言他還只是一個少年,一個在「鄉下」小郡微有名氣的少年。對於這樣的「名人」在已經接受過趙雲之教訓的李晟來說,究竟該如何的表現自己早已是毫無疑問的事情了——一臉的平靜不可露出絲毫驚訝的模樣,這就是李晟眼下的表現。   「唔!」李晟輕輕的點了點頭,貌似沉穩的吩咐下去:「既然是我的師弟過來了,那就請他在前堂稍候片刻。等我們這邊結束了,在去會他吧。」他知道自己眼下是不能表現的過於急切。否則,那又是一通麻煩的解釋。   「是!」,管家點了點頭,隨即就下去了。   雖然飯才吃了一半,但因為前頭還有一個人才等著,李晟便匆匆扒了幾口便往前趕去。他已經有些迫切的想見到這年輕的蔣琬了。   當李晟趕到前廳的時候,蔣琬剛剛將前頭奉上的水干下最後一口。他眼見李晟過來了,便施施然的站起身來,向李晟抱拳著行了一個禮說道:「蔣琬,蔣公琰,見過大人。」   「你就是蔣琬?果然是不錯呢!」李晟略略一打量,便喜歡上了這個有著陽光笑容的少年:「我對你可是久聞其名了。」他疾步走上前去微笑的牽著對方的手說到。   「不敢不敢。」蔣琬是一個玲瓏剔透的人,他覺得李晟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不是那種正常歡喜的眼神,而是帶了一點別的意思。那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猜不到,便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個可怕的方面, 不由自主地抖了幾抖。他不願意李晟拉著自己的手,覺得這實在有些難受,便不留痕跡的輕輕將手抽出,跟隨著李晟來到前廳左邊的一個偏廳裡,分了主客正坐下,開門見山的說道:「這一次來,我是受了我師兄葉謹的囑托,給大人送一封信過來的。」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輕輕地遞給李晟。   「哦?你師兄的信?」聽蔣琬這麼一說李晟不覺得呆愣了一下。他記得自己和這個叫葉謹的人並沒有什麼交往,甚至可以說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叫葉謹的人,就連名字也是第一次聽說。   「一個沒有聽說過的人來找我做什麼呢?」李晟帶著這樣的疑惑,伸手打開了那信封上的火漆,將裡頭的信紙取出,細細的展開端看起來。   師兄的書信上到底說些什麼,蔣琬知道一點,卻不是全部知道。他受這個時代重信義的影響,卻是十分老實的不曾看過這封信的內容。他不知道師兄究竟是怎樣向李晟建言的,因此他擔心李晟會因為書信中的某些「不敬」之語而惱火起來。他知道師兄很直,怕他會得罪了李晟,便在李晟看信的時候緊緊地注視著他,試圖通過觀察李晟的表情,來瞭解師兄書信中的一切。   一時間偏廳內無語。蔣琬注意這李晟的表情,在見到了他那時而惱火,時而皺眉,時而微笑,最後又歸於平靜的變化之後,心中原本的忐忑暫時放下了。他已經確認了一點:師兄的書信寫得不錯,已然引起了這位年輕太守的注意。   「令師兄是武陵人?」放下信紙李晟開口便問了這麼一個令蔣琬覺得有些奇怪的問題。   「是的。」儘管不理解李晟為什麼要問這個,蔣琬還是作出了確實的回答。   「那他怎麼會知道這長沙城內內外外如此隱秘的事情呢?我雖然是長沙太守,但眼下卻是初來乍到的過客,對於柯長史的事情,我並不認為他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也許他只是好心呢?我並不想這麼快就對忠心耿耿的人下手啊。」李晟開口閉口的說道,努力作出一幅十分相信柯興的樣子。   「這是假的。」雖然李晟作出的模樣十分誠懇,但蔣琬還是憑藉著他智慧和眼力,一下子就看出了李晟潛藏在言語後面的真實。他確定對方是相信自己所言的。   既然心裡相信,那為什麼在表面上還要這樣呢?李晟沒有直接將原因說出,但蔣琬還是能從他的話語中聽明白:李晟擔心的是眼下自己根基未穩,他害怕一下子辦了柯興,會引起整個長沙城混亂。顯然,他對長沙城眼下的勢力分佈沒有一個正確的瞭解。畢竟,他才剛來。   「既然如此,那我就幫他一把吧,幫他把眼前的事情看清楚,讓他明白迅速的解決柯興的問題,對他來說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蔣琬迅速的下定了決心。因為他知道眼下幫李晟,也就是幫助了自己的師兄。   「太守大人,可知柯長史其人麼?」清了清喉嚨,蔣琬開始了解說。   「未知也。」李晟很老實的搖了搖頭。   「昔日張羨佔據荊南四郡,依長江天險而與劉表大人抗衡,依靠的不單單是荊南四郡帶甲數萬的強大兵力,也同樣依靠長沙這一派平原之地的豐富供給。湘江兩岸乃是荊南糧倉所在,替張羨管理這個糧倉的就是荊南轉運使柯興。」說到這裡蔣琬偷偷的看了看李晟,見他依舊是那一臉平靜的模樣,便繼續解說下去:「柯興是一個很有才幹的人,當看他能以一人之力而將四郡的稅收調整的很好讓張羨沒有後顧之憂的與劉表對抗,就知道他的才華如何。只是他的個性十分高傲,與同僚間的關係相處的也不是很好。張羨固然十分的信任他,可當張羨一死,其子張鐸即任之後,柯興的地位就有些危險了。他的同僚用各種事情陷害與他,而他又不屑於爭辯,反而由此作出了一些不合理的事情。這或許是為了他自己的家族利益,也可能是為了自己的野心——柯興一直認為自己應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   「這野心倒也挺大的。」聽著聽著李晟突然插進話來,他已經被蔣琬給吸引住了,不得不迅速的追問:「那後來呢?」   「後來的情況很簡單。柯興利用自己職權所做的事情哪裡瞞得過一直對他虎視耽耽得同僚,當誣陷漸漸變為確實得時候,他在荊南的日子也越加不好過起來。如果不是他在城中的勢力也不小,張鐸還真想一口氣將他剿滅呢。不過在這個時候,劉表的大軍來了。這外來的強敵遠比內在的病痛要厲害的多,張鐸不得不將自己的心思放在如何對抗劉表上頭。一下子,整個荊南忙亂起來,自然也沒什麼人去關注這麼一個轉運使的種種了。張鐸和他的老子張羨不同,他考慮問題,往往只考慮其中一個方面的。當他忽視了柯興的時候,柯興卻已經與劉表的人馬勾搭上了。他開城將長沙和自己的主子張鐸獻給了劉表。他原本想以此為進階的,但不想劉表卻任命他為這麼一個長沙郡的長史,讓他洩氣萬分。」蔣琬在李晟追問下將柯興的事情說了一個大概。   「這麼說,他柯興並不滿足於長沙長史的位置了?那為什麼不見他向劉表提出意見呢?」對於這個問題李晟一直覺得很奇怪,他直接問了出來。   「因為柯興已經對劉表失望了。在經歷了張鐸、劉表二人之後,柯興已經可以說是除了自己人以外誰也不相信了。他見劉表一直都沒有任命長沙太守,便存了將長沙納為己有的心思。為此,他在城中大肆操練家丁。眼下,他在城裡已有了兩千兵馬。在太守未來之前,他可以說是這長沙唯一的主人。」蔣琬微笑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啊。」李晟點了點頭,心中已是十分確定蔣琬所說的了,只是他還有一個疑問:「這些都是很機密的事情?你也不是長沙人,你又如何得知?」   「在下的舅舅劉陵乃荊南大商。對於這些事情,他們這做商人的哪裡會不知道?更何況,無論是張鐸、柯興還是他們原本那些同僚,做這些事情並非都做得那麼隱蔽。市井之間早有關於此事的議論了。」蔣琬笑著說出了一個讓李晟信服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你看看我們接下來是否要按令師兄的建議去做呢?」李晟點點頭,直接將手中的書信交給了蔣琬。在剛剛的談話中,他已經確認了蔣琬的才華。於是,他便想將蔣琬拖到這件事情中來,好讓其最終為己所用。   「我師兄的建議?」蔣琬帶著一絲疑惑,接過李晟遞來的書信看了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他對於某些事情並沒有像李晟那樣想得深沉,他察覺不到李晟得用心,只是很自然的存了要幫助自己師兄的打算。在李晟的引導下,渾然不覺的一步一步進入了整個事件的謀劃之中。   他細細的看望之後方向書信,並不開口說話,而是托著下巴開始了思考。在看了自己師兄的意見之後,他重新思考起眼下的局面來。「師兄的意見究竟適不適合目前李太守所遇到的問題呢?」這無疑是他此刻最關心的。   時間在思考中過去。隨著思考的深入,蔣琬的臉色漸漸的凝重起來。他發現了自己師兄所提之意見中存在的問題。   「似乎是太急切了一點。」他皺著眉頭說道。雖然是師兄的意見,但對單純的少年來說,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一般是不以人來考慮事的。   「哦?怎麼說呢?」李晟好奇的問道,臉上閃過一絲讓人無法察覺的笑意。「是太急呢!」對於蔣琬所說的這一點,他自然也看得出來,甚至他心中早已有了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案,但為了將蔣琬拖入其中,讓他為自己所用,並切實的考察他處理事情的能力,他不得不裝作對此一無所知的模樣,「低聲下氣」的詢問這個才過「志學」的年輕人。   「你看啊,師兄的計劃一開始就要求將軍隊完全駐紮在城裡,將現在城裡的軍隊調到城外。這不是不行,只是這樣一來,不明擺著,說我們對這城裡的人有懷疑嗎?大人剛剛才來,又遇上城裡的人大肆宣揚大人的謠言,這正是人心不穩的時候。大人首先要做的應該是穩定人心,而不是用快刀斬亂麻的霹靂手段來解決這一切。雖然這樣解決問題的速度很快,但大人的名聲卻不是很好,更容易引起整個長沙地界的混亂。」蔣琬對著書信不敢苟同的說道。   「那你認為我們應該慢慢來呢?」李晟似笑非笑的望著他,聲音猛地拔高起來:「你莫不是想用緩的手段吧?也許你認為緩,可以完美的解決一切,但對於我來說,要做的事情多了。我可沒空慢慢的跟這群小丑慢慢來啊。」   「果然……」蔣琬一下子恍然過來:「這位年輕的太守大人確實是有著自己的野心啊。他真的不像外面所傳說的那樣只是一個貪財的紈褲子弟呢。既然這樣,那麼……」他想著,心中的念頭一下確定了下來。他迎著李晟看過來的目光,輕輕地搖動著自己的手指,笑道:「我可沒有說一定要用緩啊。對付這些小人的行動必須立刻進行,但這步子卻要一步一步走。」   「如何走呢?」李晟又問道。   「首先要安撫城中的大老們,讓他們對大人不心存疑懼;其次要加強城裡巡查工作,將城裡的這些混混遊民都控制起來。要知道,任何驚天動地的謠言都是從他們那邊傳出。此次長沙城裡出現對大人的非議自也不是一件例外的事情。一旦控制了城中的大老和城裡的混混,大人只需發一貼告示,便可安定城中百姓那昏亂的心情,令整個局勢稍稍的安穩下來。為下一步,做好準備。當然,在這之前,大人是絕對不能將兵馬駐紮在城內的,我們必須安撫柯興等人,讓他們對大人這一步一步的舉動沒有懷疑。」蔣琬細細的說道,猶如潺潺的流水一般,將一切的條理都頭頭是道的安排好。這,或許就是他的長處所在。   「那麼下一步呢?」聽蔣琬說的如此仔細,李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他想將這輕鬆繼續下去,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追問蔣琬下一步的方案。   畢竟,人都是貪圖安逸的。當有那麼一個人將你想辦的事情全都安排好了,你只要下個命令,便會有人一步一步的去完成,你還會自己想其他的辦法再去處理問題嗎?只怕,是不會的吧。眼下,蔣琬所說的無疑就是把李晟所遇上問題的解決方案一步一步的都說了出來,李晟只要將這命令交給相應的人去完成就可以了,他自己什麼也不要考慮。   「下一步?下一步還有什麼問題嗎?一旦大人穩定了城裡的人心,自然可以一步一步的按照我師兄書信上的建議來了:先找個緣由將長沙城現在的駐軍調到城外去整編,在進一步削弱柯興在長沙城裡的影響力,最後在解決柯興這個人。在有了堅實的基礎之後,只要不犯大的錯誤,柯興的命運也就底定了。」蔣琬斬釘截鐵的說道。   「如果真的能做到的話。那確實是如此啊。」李晟肯定的點了點頭,微笑的問了一個令蔣琬覺得意外的問題:「公琰啊,你如此的聰明,有沒有打算加入我的帳下?」   「什麼?」突然聽李晟如許問自己,公琰不由得嚇了跳。他看著李晟那微笑中帶著幾分嚴肅的臉龐之後,他確認對方並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不行,我還打算繼續求學一段日子呢!這麼早出仕,並不適合我的個性啊。再說了,你也不覺得我的年紀太小了嗎?」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客氣卻是十分肯定地拒絕了李晟的邀請。   「那麼幾年以後呢?我很看重你,想到你這裡求一個約定呢。」李晟依舊不肯放棄的問道。雖然顯得有些急迫了,但他的語氣卻是十分的誠懇,讓人很容易就感覺到他的真心。   「這……」蔣琬一下字有些激動了。他並不是一個一心想當隱士的人,在這個十五六歲的年紀裡,他和大多數的少年一樣都有著關於英雄的夢想,他們都想著出人頭地有著自己的一番事業。雖然提出邀請的李晟比他只大上數歲,但卻已是高高在上的太守之流,由他向蔣琬提出邀請,這不能不讓蔣琬心動。當下,他匍匐在李晟的面前,臉上激動得都有淚花閃現:「既是大人所邀,琬如何敢不從命。若大人不嫌棄琬之愚鈍,三年之後,琬當拜服於大人帳下。」   「如此,甚好!」李晟微笑的點了點頭。雖然沒有立馬挽留住蔣琬這個人才,但與他有了三年的約定,這也讓李晟安心不少。李晟並不懷疑蔣琬是否會遵循這個約定,因為在這個古代,在整個儒家思想的教化之下,遵信守諾無疑是大多數人都遵循的一點,尤其對這些士子來說。   事情確定下來,無論是李晟還是蔣琬都顯得十分高興。至於蔣琬師兄葉謹的事情,也在李晟的首肯下得到了很好的解決:李晟不但任命他為自己的主簿,同時還懇請自己帳下的顧問張機前往武陵替葉謹的母親看病。這不但是對葉謹的關心,同時也是在向蔣琬和其他的手下證明自己是一個好君主的存在。對於人才,在有了更大發展可能的情況下,李晟是迫切需要的。已經成為一郡之長的他,無疑可以養得起更多的幕僚。   建安七年的初春,雖還是春暖乍寒的季節,長沙的暗潮依舊波濤洶湧的滾動著,但已經初步踏上爭霸天下之路的李晟卻著著實實的開始了打造一個強力班底的計劃。   一切都在暗中……   所有的表面都平靜著…… 第四卷風捲 第四章 民變?(全)   四月的天下出奇的平靜,就連北方的戰事也稍稍的告一段落。袁紹與曹操軍的敵對雖然還在繼續,但只是小戰不斷大戰沒有。這對於旨在河北霸局的兩方而言,小站的勝負簡直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無論是曹操,還是袁紹,首先關注的都是對方主力,而非其他。對峙還在繼續,衣服山雨欲來風滿樓樣子,讓人覺得似乎又有一場大戰要發生。只是這大戰的影響,對中原和河北更多一些,而對於江南而言,除了讓人警惕某一方有獨霸北方的跡象需要警惕之外,就是所謂南下流民充溢的問題了。   荊州的富庶比自正在發展的江東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自然是南下流民的首選之地。儘管過多的流民湧入讓劉表大人很有些頭痛,但在西陽經驗的榜樣面前,聽了李晟的強烈要求之後,他還是決定接納這些人——他大手一揮下令將流民遷往長沙安置。一時間倒讓長江到湘江一線的水運異常的繁忙起來,連帶著還有長沙郡下屬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   「此誠為瘋狂忙亂之春也……」一個自以為有些文采的縣令在自己的日記上寫下如許的字句。   這或許也是一個事實:近十萬人的湧入,雖然按照李晟的要求,把這十萬人分散的安置在長沙郡下屬的各個縣裡,但對這些還很有著奉行著「小國寡民」思想下層官員們來說,一下子多了這近千張吃飯的口也確實令他們忙亂了。一時間,似乎除了府城長沙的官吏之外,其他地方的人全然處於一種焦頭爛額的狀態之中。   「眾人皆亂,我不亂」,難得的平靜,在眾人的眼中成了一種異樣。當他們發現這樣的異樣,乃至於李晟帳下那有條有理的組織構成之後,他們便對李晟接下來讓他們模仿著進行「政府」變革的命令變得順從起來。畢竟,他們也嚮往著清閒。   由於改革完成以後,縣令下屬所分的官員職責頗細,所需的人數大為增加,而李晟又在政令文書裡限制了完成的時間和人員所要具備的才能素質,使得長沙郡的官員各個都在為找到一個好的屬下而發愁。當他們從各種渠道中聽說李晟所辦的「吏員培訓班」中正好有自己所需要的人的時候,他們便紛紛和李晟聯繫了。而李晟也藉著這個機會將自己培養出來的親信下放到長沙郡的各個縣裡,通過政改的訓令著實的將各縣的實權控制起來。對此,各縣的縣令們雖然有所察覺進而有了不滿,但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一來他們對李晟派下來的吏員基本滿意,二來他們對李晟任用私人的舉動根本就沒有反對的權利。這是全天下的太守都在做的一件事情。   建安四月到六月,李晟的工作都在於如何掌握長沙下屬四縣的權利。雖然他的政令發了一道又一道,但卻沒有一個是和長沙城本身有關的,更沒有牽扯到長沙城裡那位大人物的命運。長沙城百姓的生活既沒有因為李晟的到來而變得更好也沒有因為李晟的到來而變得更差。他們對這位新太守的認知除了停留在腦海裡的那屬於幾個月前的傳聞和李晟那出人意料的舉動之外,就只有關於太守喜歡宴請賓客的愛好了。這些消息,都是作為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除了說說,他們本身是不怎麼在乎的。畢竟,太守再怎麼喜歡宴請賓客,都不可能宴請到他們這些小名頭上。能夠被太守看上的都是那也名士,那些財主。   「平靜,還是平靜。你們覺得這個太守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李晟那做出來的一無所知的模樣,讓柯興頗有些捉摸不透,不得不在自己家中的大廳裡詢問自己的門人。   眼下,他覺得十分鬱悶。在這兩個月裡,他不是沒有試探過李晟的心意,有幾次甚至是非常露骨的給李晟難堪。但李晟卻顯示軟綿綿的棉花一樣,對他給自己造成的麻煩沒有一點反應。他依舊向以前一樣專著著做自己的事情,宴請城裡的賓客。   「這實在是太反常了,面對我的挑釁不做出回答的人,那不是傻瓜,就是胸有城府的陰險之輩。而李晟當然不是一個傻瓜,那他肯定有什麼陰險的後著在等著自己,而這樣的後著是很可怕的。他究竟是打算怎麼做呢?」柯興的心裡一直琢磨著這一點。   對於柯興這位主人的話,大廳裡的人沒有一個回答。不是他們不願意回答,而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答。由於柯興自己的名聲和個性的緣故,對於召集謀士這樣的事情他是不太理會的,因此眼下聚集在他帳下的都是一些實幹型人才,並沒有人可以為他出謀劃策。從很久以來柯興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我謀斷,這也是他早已習慣了的。至於前邊的問話,事實只是他的自問而已。他也知道自己手下的人是不能回答的。   自問,謀求的便是自答。可是對於李晟的種種異樣,柯興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他緊緊地皺著眉頭,內心的焦躁,讓他頗有些抓狂起來。他討厭這種一頭迷霧一般的感覺,便不置可否的問了一句:「李晟這小子最近還有沒有什麼舉動嗎?」   「太守大人還是和以前一般不斷的宴請賓客,並沒有什麼舉動。只不過最近這幾天,從東門那兒進城閒逛的士兵多了許多,都是來城中各處享樂的。」葉濤這個混混的老大,在充當柯興手下頭號打手同時也負責柯興監視城內情況的耳目。對於柯興來說,他手中最能憑持的,除了他手中的兩千家丁以外便是葉濤這個城裡的大佬了。甚至,在一般的情況下,這個大佬起到的用處比手中的家丁的還大。   「還有這樣的事情?外面不是一直都說李晟的軍隊很嚴嗎?怎麼在主管不再的時候也如此的散漫?」對於葉濤報告來的這個情況,柯興不知怎麼的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他覺得這其中絕對有什麼陰謀的存在,雖然具體到哪裡,他是說不清楚的,但他還是得覺得必須重視這件事情。   「好好的給我看住這些人,莫不要讓他們鬧出什麼問題來。」柯興神色嚴肅的吩咐道。   「明白。」葉濤重重的點了點頭。   看著葉濤那誠懇的臉,柯興不由得一陣安心。因為剛剛的那個問題而引起的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稍稍的回復了些許,得以再次以那平靜的心態思考最早的那個問題:「李晟究竟想做什麼?」   對於李晟到任以來的一舉一動,柯興都看得清清楚楚:這位年輕的太守大人,到任以來不是「正常」的削弱自己這個郡長史的權利,在這郡城裡玩那個安插親信的一套,而是大肆搜刮地方官員的權利,將自己的親信都分散出去。雖然還有宴請賓客,拉攏沉重大佬們關係的舉動,但往往都是當那個冤大頭,只有送出,而沒有收入的。   這都是不正常的舉動。   「那麼這些不正常的舉動,由那個聰明的李晟做出來究竟還有什麼用意呢?」帶著這個疑問,柯興突然回想起了李晟當著他的面說出的一件事情來。那並不是李晟對他說的話。當時,他也是在旁邊聽到而已——「派人去襄陽把孔明和士元給我請來。」李晟就是這麼說的。   孔明和士元是誰?或許其他地方的人不甚了了,但作為同處荊州的柯興來說,對於這兩個被龐德公和司馬徽認為是高徒年輕才智可是久聞大名了。「一個是龍,一個是鳳。『龍鳳得一,可安天下。』這兩個人即使沒有傳聞中的那麼玄乎,但也真得可能有點本事。李晟要找他們過來,那肯定是為了增強自己班底的實力。」柯興很快的就想到了這點,隨即恍然:「李晟這傢伙作的可真是謹慎啊。他這兩個月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佈局,厚實自己的班底。就好像走那圍棋一般,他心裡存了一個先佔四角,後取中央的打算。果然厲害,看來這事情會變得有趣起來。 」柯興想著,慢慢的露出感興趣的微笑來,他自以為已經看破了李晟安排。   「下一步,該是一點實質性的東西了吧?」他猜測著。   實質性的東西?那確實很快就出現了。只是和柯興所猜測的不同,引起這個事件的原由不是在上面的李晟等人,而是在下邊的士兵。確切的說是李晟新收服的降兵和葉濤手下的那些混混們。事情,總是由某個不經意的角落引起。最初,那只是一個小衝突罷了。   牛武最近過的還可以,只是心情有些不順。他眼下正帶著直屬他管理的幾名士兵大大咧咧的走在城西的大道,用充滿著好奇的眼神打量著這大郡城裡,前所未見的一切。   自從沙羨戰敗之後,牛武便投降了李晟,名字也從原來的牛二改成了現在這個。在李晟軍中人人平等大環境之下,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快樂的存在,那是發自心底的高興之情,與以前掠奪他人而產生的那種緊張的刺激興奮是絕然不同的。他很享受這種輕鬆的氣氛,久而久之,他整個人也變得開朗起來。   當然,營中的還是有些麻煩存在的。牛武的營隊是以沙羨之戰的降軍和一部分西陽的鄉勇組成的。雖說都是降兵,但牛武卻因為在戰場上的出色表現被李晟看中而任命為了這裡的營官,成為這裡最高長官。這一點引起降兵中一部分人的不滿。畢竟,在以前的時候,他們的地位可是比牛武高多了。他們無法正面挑戰牛武的權威,便只好暗地裡在營中散播一些謠言,說這牛武其實是一個敗在女人手下的弱者——對此,牛武也有所耳聞。   雖然常在營中被人說成是敗在女人手下的弱者,但他卻絲毫也不放在心上。他是真心佩服趙芸,畢竟他和她交過手,知道到她比自己強多少。對於這些在背後嘀咕著說自己的人,他認為他們才是真正的小人——「既沒有膽量和芸姑娘較量一番,又不敢當面指責自己這個牛二,真是十足的膽小鬼。」牛武這樣認為著,便也大人大量的不去和他們計較。他一直認為和小人計較的人也是小人。   「我才不和那些人打交道呢。」牛武嘟囔的走著。對於營裡的種種,要他完全不生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這個人比較好些懂得抑制自己的怒氣,並將之轉為自己執行任務的衝勁,就像眼下這般——他滿是大不如如風的走在大街上。雖是去完成任務,但臉上的顏色卻不是太好。   腳步重重的踩在城西的石板路上發出怦怦的聲音,臉上鐵青的鬱悶之色配合著那種經歷了戰場之後的張狂氣勢,使得牛武就像一尊移動的瘟神一般,走到哪裡就會引起哪裡的騷動。或許他的本意並不是如此,或許這只是他的無心之過,或許老百姓們害怕的只是他那要殺人的氣勢而不是他這個人本身,但眼前引起的一切雞飛狗跳的局面更是讓盯著他們的覺得憤怒。   「好囂張的狗腿子?也不過就是塊頭大一點嘛!這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呢?」奉了葉濤的命令,暗中負責監視入城士兵的兩個小混混,似乎不滿意牛武表現出來的張狂,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的心中腹誹著他。   不過腹誹歸腹誹,兩個小混混還是十分盡職的執行著老大派下的任務。他們一路遠遠的吊著牛武等人,利用人群和熟悉的地形,緊緊地盯住對方。直到對方走進了一個不大的酒樓許久沒有出來,他們便也走了進去。   酒樓是一個客人眾多的地方。眼下已經接近中午,酒館裡的位置更顯得的珍貴起來。雖然位置不太好找,但兩個混混卻利用自己在城西的熟臉讓老闆給自己找了一個離牛武他們並不遠的桌子坐下。當然那桌子原本是有客人的,但那些客人也識趣的很。當他們看見走過來的是這城西老大手下的時候,只也是低眉順耳的走開。他們是正經人,可惹不起這些不要命的主兒。   這下子雙方離得近了,兩個混混這邊自也能很清楚的聽到對面那些人說些什麼。對於這些能打仗的人,他們原也是好奇,總以為他們與自己是不同的,便也側耳傾聽了一會。然而這一聽,卻也讓他們失望起來。   牛武他們談得失什麼呢?金錢、女人、軍隊間流傳的黃色笑話,難得出來一次,雖也是執行任務,但上頭早有要求他們不必過於死板。這讓牛武等人放肆起來。而這一放肆,卻讓後面跟著他們的混混以為:「這些人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們見牛武等人點了菜吃喝起來,自也是不甘落後的叫了一桌,埋頭於填寶自己的肚子。一時間,他們也忘記了仔細觀察對桌的情況。   這無疑是他們的大意,然而由這大意引起的後果,卻是他們最後怎麼也想不到的:正吃喝間,一個滿是汁水的盤子飛了重重的砸到了他們身上,濺起了一潑油膩,讓他們這邊變得一片狼藉。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惱火的站起身來,瞪著眼睛向四周望去,卻見那引起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是牛武幾個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牛武這一桌居然起了內訌。跟隨著他一起過來的兩個夥伴突然吵了起來,而牛武則在一旁不停的勸著,似乎也沒有心思理會自己這邊。   「混蛋,你娘的想找打麼?」儘管明白對方很可能是無心之失,但對於平素裡吃不了虧,即使無事也要找事的兩個混混來說,眼下的虧是絕對不能忍受的。他們一下子抹了一把身上的狼狽罵罵咧咧的站起身來。   「找打?你爺爺我還怕你打不成?」內部裡的紛爭被外人打斷,兩個還在爭執的士兵,居然一下子忘記對對方的怨仇而一至對外起來。他們異口同聲的大罵兩個混混:「你算哪個驢球?還敢來管你大爺的事情?還是趕緊跪下給你大爺我陪個不是,然後滾蛋。否則你大爺我非得把你的軟蛋捏碎了不可。」   「什麼?」被人如此的謾罵,兩個小混混可是有些受不了了。他們都是在葉濤發達以後才跟隨老大闖蕩的,雖然人沒有少殺,事情沒有少惹,但被人罵了而還要忍耐的事情倒是一次沒有承受過。當下,他們眼睛猛地等大起來,陡然捲起自己的袖管。「你娘的罵我?老子操你!」混混漲紅了臉一拳就往那士兵的臉上打去。   「彭……」的一聲響起,那士兵在「措手不及」之下竟被打了一個正著,鼻子裡頓時留下鮮紅的血液。   這可是捅了牛武等人的馬蜂窩的。雖然說自己的士兵剛剛還在互相爭吵,但那多少只算是內部矛盾,自是可以任由他們自己解決的。可眼下士兵被人打人,而且是被一個混混打了,那可算是外部矛盾了。被外人欺負到腦袋上,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牛武頓時不幹,捲起袖子,也將自己碩大的拳頭揮向了混混。   打鬥開始了,混亂成了這酒樓最是熱鬧的一面,事情鬧大了。   兩個混混論武力又怎麼會是牛武他們的對手,當下就被牛武打了一個半死。雖然牛武也不想惹得太過分,將他們放了回去,但他們卻是懷恨在心,一回到自己的窩裡,就揣啜著自己的頭頭領著一群兄弟來找牛武他們的麻煩。當時,牛武他們正走在大街上,四周都是百姓,本是一個不好動手的地方。然而那個頭頭卻顧不得這麼許多了——被打的兩個混混中,有一個是他的弟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他自然是重視的很。當下他們在街上堵住了牛武幾個,也不管大街上的百姓如何,一揮手就讓自己的兄弟們一擁而上將牛武他們拿下。   他們人多勢眾,街上又是那狹窄而不好施展拳腳的地方,那些混混可以絲毫不顧及百姓,而牛武他們卻不能這樣。見到那麼多敵人圍衝過來,牛武只得將手放在口邊吹起了號子。這是一個緊急集合的號令,當著尖銳的號聲響起的時候,凡是聽見的士兵,無論他是否從屬於一個單位都必須迅速的趕往號子響起的地方。牛武估摸著自己無法抵禦眼前的這一群,便用這個號子來召集自己的同伴。他知道今天進城的同袍也是很多,他們有的是真正的休假,有的則是和自己一樣執行著某種計劃。   打鬥在繼續。隨著號子的響起時不時的便有三三兩兩的士兵尋到了這裡。他們一見這混亂的場面中有自己人和一群百姓模樣的人交手,而且是百姓模樣的人圍攻著自己的戰友,打鬥起來頗有些無賴的模樣,他們便什麼也都明白了。他們迅速的加入戰團,雖然手中同樣沒有兵器,卻是用自己的鐵拳好好的和那些人打在了一起。隨著他們的加入,原本還算是小小的鬥毆變成了一個混亂的漩渦,而圍觀的百姓也由於某種不知名的原因同樣陷入了這混亂裡,漸漸的變成了整個城西的動亂。   這可是大事件了。安坐在城中太守府的官爺們或許還不知道,但負責城內治安的校尉楊齡可是在第一時間就聽到這樣的消息。一開始,他還眨了眨眼睛不怎麼相信城中居然還有人敢發動暴亂,但在手下人再三匯報過來的情報確認之下,他相信了。為了讓這個「動亂」不至於擴大而影響自己的前途,楊齡決定帶兵前去,用霹靂手段解決這些問題。當下他怒氣沖沖的點齊了自己手下三百親兵,飛快地奔向城西,讓自己的兵馬將那些動亂的人群團團圍住。   眾多的士兵,明晃晃的刀槍,一種沉悶的壓力讓混亂中的人們一下子安靜下來。混亂被制止了。楊齡的臉上露出心滿意得的笑容,面對在刀槍面前有些戰戰兢兢的眾人,他高興起來。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大人物,是可以操控眾人生死的。這似乎也正是如此。   「你們這些刁頑,眼力還有那王法麼?膽敢在大街上鬧事,這膽子還是挺大的嘛,哼!」說道這裡,楊齡重重吭了一聲,當下也不管那些個被捕的人如何哭天喊地,就要讓自己的軍士,把他們押送回去。畢竟,被抓住的人太多了,不怕有近百人,實在不好在大街上處理。   「等等,你們不能這樣抓我。我們是被冤枉的。」被抓住的眾人中突有一位發出這樣的高亢。雖然當時發出同樣聲音的人也不少,但這位仁兄的聲音似乎有某些獨到的地方。即使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之下,他那尖銳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聽聞那人的聲音如此特別,楊齡的眉頭稍稍的一皺,心中不由得咯登了一下,略略的有些心驚。他已經認出了說話的人,雖然也想來一個聽而不聞,但無奈的是對方的聲音實在太大,就連自己身邊的人也不住地提醒自己:「不好了,大人。我們似乎把葉老大的手下給抓了。」   「是抓住了啊。」想起葉老大那護短的個性,楊齡縮了縮腦袋,似乎可以預見自己以後的悲慘——以葉老大在長沙城裡的權勢和他同長史大人的關係,要找個緣由來懲戒自己這麼一個校尉那還不是和吃餅一樣簡單。他發愁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當然不敢時撕破自己公正的面具,但為了能解釋清楚自己所造成的誤會,他還是悄聲吩咐自己的親兵:「把那人給我帶過來。」   人很快就被帶到了。似乎是為了保密,楊齡將自己的衛兵散佈在數丈以外,微微的低下頭去俯在那人的耳邊細細的說將起來。至於他們兩人究竟說了些什麼,那是無人知曉的。眾人只清楚的看明白了一點:在這一通說話之後,那人是微笑著回到原本的隊伍之中,臉上有著掩飾不住得意,似乎他們很快就會被釋放一般——事實的情況也正是如此。就在楊齡將他們這一群人押到自己的營地裡後不久,那些屬於葉濤手下的混混們就被釋放了出來,而楊齡的軍營口則響起了一片挨扳子聲音。所有的人除了事先被放出來的那些以外,一律都是在被痛打了十記軍棍以後被轟出了大營。   望著那些背脊上早已是血紅一片狼藉的眾人,楊齡冷冷的笑了。十記軍棍就數量而言並不算多,但只要手法拿捏的妥當,照樣能讓人痛記著一輩子。因為很這些人給自己製造麻煩,讓自己差點與城中的老大發生誤會,楊齡下得命令可是狠狠的。雖然他也聽說這其中很有些人屬於城外的軍營,但早就已經眼高於頂的他卻不以為意。在他想來,眼下打得也只是普通的小兵而,自是無足輕重的。 第四卷風捲 第五章 解決(全)   長沙城裡出現這些變故,作為城門校尉楊齡是明白的,因為他親自處理了這件事情,而城裡的那些低級官員和士紳們也是明白的,因為他們或目睹或耳聞都聽說了這件事情。至於這長沙城最高的那些官員卻是不明白,當事件發生的時候,他們正被李晟強要著往城東的渡口而去。在今天,李晟的兩位兄弟孔明和士元將會到達,李晟打算好好的做一場簡單而隆重的歡迎場面來迎接他們。雖沒有必要影響到普通百姓的生活,但那些自己身邊的這些重要人士卻是肯定要到場的。為此,李晟還拉上了長沙城的長史柯興。   歡迎的場面那自然是熱鬧的。當眾人在寥寥的數語中為龍鳳二人的學識與風度而讚歎的時候。一騎探馬絕塵而來,神色略略有些慌張的想李晟匯報這麼一個驚人的消息:「主公,大事不好了。周力大人準備帶兵攻城!」   「攻城?攻什麼城?」李晟和眾人的臉上皆露出錯愕的神色。   「長沙城。」探馬張惶的臉上滿是因焦急而流下的汗水。   「啊?」這一下眾人皆驚。長沙城不是我們自己的城池麼?周力這莽漢打自己城池做什麼?眾人疑惑著,慌亂著。除了少數的幾人,大都十分擔心自己在城中的家小。   「怎麼辦?」眾人望向李晟和柯興想聽聽這兩個分別是長沙城職位最高的官員和最有權勢的人究竟是如何說的。   正自疑惑中,忽見前方的大道上又奔來一騎,近到跟前,在李晟的前面跪下,報道:「啟稟諸位大人,城西營叛亂此刻圍城甚急,請諸位大人早做決斷。」他飛快的說著話,眼睛卻滴溜溜的偷瞄著柯興。作為在長沙軍中呆久了的老人,這探子還是以柯興馬首是瞻的。   「周力叛亂?」李晟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反應的十分迅速,在柯興還沒開口之前就說話了:「周力自小與我一同長大,他這個人是什麼個性我最清楚。說他叛亂,即使把我殺了我也不信。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李晟斬釘截鐵的說道,根本就不給其他人以反駁的機會。   看到李晟那急切分辨的模樣,柯興相信他並未在這件事情中策劃什麼。於是他暗自高興起來,冷冷的將嘲諷的話語從口中說出:「那會有什麼誤會呢?長沙城被周力圍著可是事實。李大人,既然周力是你部下,那還請你親自去看看。畢竟,劉表主公的長沙城是不能有半點閃失的。」   「我明白。」對於柯興的冷言冷語李晟彷彿是沒有聽到一般,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他動作是十分迅速的,那邊一答應,這邊便迅速的派出了身邊的親衛前往城外周力的軍營之中,他讓周力來這兒見面。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等周力過來就明白了。」他如此說道。隨即帶過自己這邊的一群手下走到一旁卻是閉目養神起來。當時的眾人心中皆是慌亂,此刻見李晟竟是如此的鎮定自若心中不免都有些佩服起這位年輕的太守來。而在眾人沒有注意的時候,孔明和士元二人偷偷的交換了一個瞭然的眼神。   時間的流逝對某些人來說是難以忍受的緩慢,但對另一些人來說又是讓人驚覺的飛快。也分不清究竟是幾個時辰還是轉瞬的一會。李晟派出的親衛帶著一大群的人過來了。從來者打著的旗號來看,過來的正是被人稱為「叛亂引導者」的周力。只見他乘著戰馬而來,黑炭似的臉上滿是沉沉的怒火。   「老大,你找我?」周力近了李晟跟前,下馬,虎虎生威的走到李晟的身邊問道。   「阿力,你怎麼私自調動軍隊,還把長沙給圍了?這是我們自己的城池,你圍著到底是什麼意思?」李晟一見周力走了過來,臉上頓時勇氣憤怒的火焰,他緊緊的瞪著周力那顯得憨厚的臉,一句又一句的質問從他的口中說出,讓周圍看著人不禁為周力捏了一把冷汗。他們誰也不曾想過在前面還在為周力說情的李晟在眼下周力過來之後,對他竟是如此的不客氣。   「我想把楊齡的腦袋給擰下來。」不回答李晟的話,周力只是自顧自的說道。   「擰就擰嘛。這也沒什麼,只是……」李晟隨口應著,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說你要把誰的頭擰下來?」   「楊齡。」周力恨恨的沉聲說道。   「楊齡?那不是我們長沙城的校尉麼?」李晟作出一副很迷糊的樣子。   「自是這個狗賊!」聽見這個名字周力的火氣更大了,他咬牙切齒的說道,眼睛瞪得已如那銅鈴一般。   看著周力這氣勢洶洶怒火燃遍得樣子,包括李晟在內的所有人不禁有些納悶:「這周力怎麼對楊齡如此的憤怒呢?難道兩人之間有什麼瓜葛?這也不對啊?平素裡兩人一個在城內一個在城外並沒有來往。難不成今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晟沉著臉問周力。   「老大,跟著咱們過來的兄弟可是老大您一手帶出來的。老大對兄弟們怎樣,下頭的兄弟們只也是感恩不盡呢。平素裡兄弟們訓練辛苦,老大讓他們在這段時間裡輪流休息一番,也是好事。可……可楊齡那傢伙卻藉故把咱們的兄弟打了一個半死。老大說這長沙城是我們,城裡的人也是我們自己的人。可如今,自己的兄弟沒死在敵人的手裡,卻傷在了自己人的手中。老大,你說楊齡這崽子還有存活的必要嗎?」周力黑著臉,滿懷怒氣的將今日的事情與李晟說了一通,半是威脅半是懇求的對李晟說道:「老大,這事情可得給兄弟們做個主啊。若沒有一個說法,只怕咱們自己的隊伍可就要散了。」   「嗯?」李晟吭了一聲,似乎料不到事情有如此的嚴重。他聽了周力所說的「事實」,明白周力之所以厭惡楊齡,厭惡到恨不得把他給殺了地步,其關鍵就是楊齡的處世不公。本來嘛,今天發生了這麼大事情,無論士兵也好,百姓也罷,都應該受到懲罰。挨上十記軍棍雖說太嚴厲了一些,但也不能說錯。可楊齡卻偏心的自然士兵和百姓挨軍棍,卻把同樣有罪的那些混混給放了,並暗中下黑手加重軍棍所造成的傷害程度,這便造成了不公,也引起了周力的不滿。李晟知道周力是一個愛兵之人,他此刻圍著長沙城自也是為了替自己手下的士兵出頭。然而,這也是錯的。   「好了,關於楊齡的事情我會處理。他會得到應有懲罰,但關於你今天放下的錯誤我也不會姑息。」李晟面無表情的下達了命令:「左右,暫且將周力押下,記上五十軍棍。」   「是。」李晟身邊的親衛迅速的上前執那住了周力。而周力也沒有什麼反抗,只是默默的跟著李晟親衛下去。   一時間,場面上靜了下來。誰沒有想到,李晟在眼下這個當口還是如此的鐵面。在聽了周力的訴說之後,包括柯興在內的所有人都暗自的怪罪起楊齡來。畢竟,如果不是楊齡那個混蛋下達如此不公平的命令的話,那今日的事情原本不會發生。雖然在整個事情之中,周力也是有過錯的,但和楊齡這個「罪魁禍首」比起來那錯誤卻顯得不是很大了。   「下面該怎麼做?」眾人看著默默不語的李晟,似乎明白了一點:「下達處分周力命令的這位年輕太守心中也不太好過。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他這命令還是下達了。」   「走吧。」過了好一會,李晟才開口說道:「我們去瞧瞧那個楊齡。」他下達命令的聲音並不大,但所有人都聽出了他這聲音之下蘊涵的怒火。   「楊齡可就要慘了。」望著縱馬帶隊朝郡城而去的李晟,柯興在心裡暗暗的說道。他已經可以遇見一場風暴的來臨。這風暴是由楊齡引起的,因此他必須承擔所有的責任,沒有人可以救的了他,即使柯興有心也有力。   弄明白了緣由,眾人跟隨著李晟返回郡城。雖然遠遠的就看到兩軍互相對峙的模樣,但李晟並不因此而覺得緊張。風裡來,火裡去,好歹他也是經歷過戰陣的人了,膽怯終究是與他無緣的。他輕輕策馬獨自上前,亮明瞭自己的身份,自也是十分輕易的喝止了兩軍之間敵對。   「所有人都給我退下。從今日起郡城守軍一律駐紮在城外重新進行整訓。所有的士兵不得擅自出營入城為令者斬。」一入得城裡,李晟便風風火火的下達了命令。他認為今日的事情原本就是因為軍隊駐紮在城裡而引起的變化,所以他便下令要禁止這一點。   「子旭兄,這是不是有些過了?如此一來,長沙的城防交給誰呢?」看著李晟下達了這樣的命令,整個長沙城一下子忙亂起來,龐統不由得擔心的問道。他不是沒有猜出李晟心思,只是他覺得李晟這樣做似乎有些過猶不及的味道。「僅僅為了兩軍對峙的事情就把城防做了一個空虛。這,有必要嘛?」龐統搖搖頭,不能理解這一點。   「士元,這並沒有什麼。其實把長沙之軍掉到外面來,也只是為了一時的整編而已。以晟哥兒目下的情況來看,我們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將郡裡所有的武裝力量都掌握在手中的。這是一個底線。或三五月,或六七月,當這些兵馬整頓完畢了。長沙城的城防自然可以重新鞏固起來。」見龐統如此的擔心自己李晟不由得暗暗的感動,他正想解釋眼下的情況呢,卻不想被一旁的孔明搶了先。   「可是,這整頓人馬的期間……」龐統依舊有些不放心。   「士元,現在晟哥兒還未自立門戶。這長沙的北方有大江天險,西面亦有湘水之固,東面則有大山阻隔江東的進攻,南邊更是桂陽之地,就眼下而言是不會有戰爭發生在這裡的。除非……」諸葛亮說道這裡不由得頓了一頓,隨即想到了一件事情。   「山越來襲!」這是龐統和諸葛亮同時吐出的話。   事實的情況也確實如此:儘管江東的實力叫劉表軍略勝一籌,但劉表的水軍卻是能與江東抗衡一時的。在江東沒有能吃下江夏,擊破劉表水軍的情況下,江東軍是不太可能跋山涉水來攻打長沙的。畢竟,江東的實力是建立在水上,而非陸戰步軍。因此臨近江東的長沙實在是安穩的妥當,除非那些住在山裡不知有多少人的山越來襲,否則長沙是不會有瀕臨戰火的危險。   「這可不好辦了。一旦山越來襲,必定是在城中有內應的情況之下。若依眼下晟哥兒的舉措將城中的隊伍全數調出,只怕城裡的防禦兵力會出現不足。到時……」說道這裡孔明額頭上不禁滲出了細密的汗水。對於李晟的事情他十分的關心,然而關心則亂,他眼下全然沒有那屬於臥龍的高士風範。   看著孔明那慌張的模樣,李晟心中自有一番感動,他輕輕的笑著,開口寬慰道:「孔明何須如此著急?所謂『兵來將當,火來水淹』。且不說山越來襲也只是一個可能,就算它們真的來襲了,只要我們佈置的妥當自也能順利的擊退他們,又何須放在心上呢?」   「莫非晟哥兒心中已有什麼想法了?」孔明緊緊的盯著李晟。   「我哪裡有什麼想法噢。我眼下的這個舉措只是為了對內,為了掌握這長沙郡的權利,至於山越來襲的問題,我並沒有想過。我只知道『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此刻你們二人都來到我帳下,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正是因為知道你們,相信你們的實力,我才可以安心啊。反正眼下這個問題,就交給你們處理吧。」李晟很不負責任的說道。   「哪有這樣的。」孔明和士元對視了一眼,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苦笑,他們同時向李晟抱怨起來:「我們才剛來啊。不必這麼快就派任務吧。休息一個月可好?」   李晟不言轉身就走,後面跟著那一粗一細的兩個聲音:   「……要不半個月?」   「哎……十天也可以啊。」   「……子旭,不要跑那麼快哪!」   孔明和士元兩人連忙追了上去。三人一路打笑著前進,卻一如數年前一般。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長沙城軍隊系統遭受了一場強勁的風暴:先是城門校尉楊齡被撤除官職,關押起來。然後又是負責城防的守軍被集中調到了城外,進行所謂整兵集訓。在開頭的三天裡,李晟用了自己正規軍的訓練來來壓制他們,迫使他們中許多不合格的人離開了軍隊。緊接著又用互相推舉的辦法將軍隊的中下層軍官都換了一遍,把軍隊的權利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至於原來城防軍的那些人,李晟則在保留了他們原來官職的情況下,給了他們招「兵」的權利。他讓他們去召集一些人手組成一支專門負責城內治安的軍隊——「城衛軍」。李晟並不怕他們重蹈楊齡的覆轍,因為面前早有一個前車之鑒,他們已然明白這長沙城真正的主人是誰。   一個月的整軍很快就過去了。李晟的兵馬由此而達到了五千之眾:一千水軍,五百騎兵,五百近衛,三千步卒,一千城衛。李晟的兵力在劉表治下的荊南四郡裡雄踞第一。由於李晟自身的關係與劉表乃至劉表身邊的眾人都十分良好的緣故,在荊南長沙擁有如此兵馬的他,並沒有受到劉表的猜忌,反而更加受劉表的重視。   對於這一次的整軍擴編,李晟給劉表的理由就是:「長沙乃危亂之地,東需防孫氏的偷襲,西需防山越的反叛,即使在北面也需要水軍來保障湘水大江一線的安危。此非兵少不足以守,故徵兵以自保。」   對於這樣的理由,劉表自然是大為贊同的。自然也批准了李晟要求組建一支湘江水軍的計劃,讓黃祖將甘寧撥調給了李晟。這可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就劉表看來,直接向上級請示撥調兵馬是李晟忠心的表現,自是很好;而對黃祖來說,以一個區區的水寇甘寧就換來一千兩白銀,自也是令人高興;至於甘寧自己也因為能夠得到重用而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他在接到黃祖的將令之後,便帶著自己人馬匆匆的趕往長沙了。   且不說甘寧是如何的星夜兼程來往長沙赴任,只說這李晟在忙活了一個月完成了對長沙郡城的軍隊掌握在城南設立了大營之後,終於開始了當初蔣琬和葉謹說制定計劃的第二步,針對長沙城的隱勢力下手了。   這是李晟早就想做的事情,甚至連當初引發的那一整個事件都是為了到這一步而做得準備。通過蔣琬和葉謹的解說,再對比了羅照苦心調查過來的情報之後,李晟對柯興這個被譽為長沙實力者的人有了更加深刻的瞭解。他明白柯興的勢力實際上是由三個支點組成的:一是通過校尉楊齡掌握了長沙的城防軍;二是通過城中的大佬葉濤掌握長沙城的三教九流;三則是柯興自家訓練出來的兩千家丁了。   「正如那個蔣琬所說的那樣,要切除柯興這麼一個巨大的毒瘤,我們首先要斬斷柯興在軍隊中觸角,讓自己立於安全之地。然後剪除柯興在長沙城裡的勢力,將他的耳目完全消滅。最後才是和柯興攤牌。」當李晟將計劃和孔明、士元二人說了之後,二人自也是分同意這個計劃所說的一切,甚至士元還自行的向李晟獻計:「剪除柯興在長沙城裡的勢力,而不把柯興更快的逼上最後的絕路。我想我們應該支持一邊,打擊另一邊。我們的軍隊必須在最後的關頭才能調上戰場對敵人進行打擊。至於這之前的一切,我想我們應該讓城東的老大去對付了。」   「說得也是啊。」李晟很贊同這一點。於是,便讓人找了一個理由把城東的老大顏虎給「請」了過來。   一處樸實的宅院,一個不大的昏暗廳子,幾顆蒼勁的紅松,一切都顯得如此的簡單。然而眼下剛剛甦醒過來的顏虎卻十分清楚的感受到這簡單之中所蘊涵的可怕。他是被抓過來的,是在自己的家中,被人輕輕鬆鬆的敲了一記腦袋瓜子而昏迷的。這實在是夠令人擔心的了。別人或許不曉得,可他自己卻明白,家中的防衛是如何的密緻。來者既然可以在那樣的防衛中帶來自己,那無疑是證明了來者的手段。   「我究竟是得罪了哪路尊神呢?」搖了搖依舊有些疼痛的腦袋,顏虎開始回想起來:「是葉濤?」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眼前這個最大的敵人,但他立刻的否認了對葉濤的懷疑。畢竟對葉濤來說真能請到如此高手的話,那直接殺掉自己絕對是最好的抉擇。   「殺掉自己,扶植一個幫中的早已傾向於他們的老大。這比抓住自己要好上許多。」顏虎相信葉濤會這麼做的。他知道,自己手下有對方的人,就像對方的手下也有自己的人一般。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生為老大的他們,真正能管的也就是直接由自己提拔起來的這一批人。至於其他,他們名義上說是聽自己的號令,實際上他們各自也有自己的老大。對於這些老大,由於實力不濟的緣故,一個個滑溜的都像是牆頭草一般。昔日自己勢大的時候,他們大都倒向自己這一邊,而眼下葉濤的勢力大了,他們又都靠著葉濤。所謂忠誠對於自己這樣生存在社會最底層的人來說實在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顏虎知道在自己這***人中首先說得是利益,然後才是那一點點的義氣。   想了許多,卻始終想不出一個頭緒來,顏虎自然不打算再想下去。正好此刻廳外有一陣腳步聲自遠而近的響起,顏虎明白是有人過來了。   來者是誰?顏虎並不知道,但他明白對方是衝自己來的——這從他們說出的話語可以聽得出來:   「那人請到了嘛?」聲音有些清脆,可見說話的人很年輕。   「在裡面呢!」回答的聲音有些沉穩,顯然是一個中年人。   「那就好,咱們的這件事情恐怕……」年輕人說道這裡突然止住,因為他看到了顏虎,自然顏虎也看到了他。   一個不高的個頭,一張還算英俊的臉蛋,帶著繼續略有些童稚的笑容。雖然頂著一個象徵著成人的冠子,但咋然一瞧卻像是未成年的弟弟偷穿了兄長的衣服一般,讓人總覺得有些彆扭。   眼見他輕步走到大廳的上頭坐下了,卻是佔了主位。跟在他身後的中年人斜倚著身子端坐在他左後,將他這個主人的地位更加完美的體現出來。   「在今天的這檔子事情之中這個年輕人卻是主事者。」顏虎很快的就確定了這一點。儘管他怎麼也不相信這個年輕人真有這樣的本事,但擺在面前的事實,使得身為囚徒的他不得不洩氣了幾分。此刻他正攤坐在大廳冰涼的地上。   「你就是顏虎?」上頭的年輕人發話了。他居高臨下的望了下來,他略帶鄙視的眼神,讓顏虎覺得自己就像是豬狗一般。   「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他顏虎自然明白,當下也只能耐著性子低聲下氣去。   「你就是城東的老大?可以和那葉濤對著干的人物?」年輕人撇著目光中充滿了不信:「我原以為能霸佔一方的老大應該是很有氣勢的呢?哪想說話卻細得像女人一樣。」   這是挑釁,是不屑,是被人看不起了。所謂「輸人不輸仗」,成天在刀口上舔血的混混老大也是很有幾分血性的。只見這顏虎猛地抬起頭來,眼中透著熊熊的火氣。「你待怎的?」他虎著聲音回答道,心中的不滿和憤怒被上頭年輕人開口所說的話一下挑了起來。   「沒怎麼。如果你真的是那位和葉濤對著干的顏虎,那就證明我沒有找錯人。」年輕人微笑的說道:「確認一下也好,省得我還要讓手下再去跑一趟。」   「哼!」顏虎不滿的吭了一聲。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你可知道我今天找你來是為了什麼嗎?」年輕人笑著臉,像安慰小孩一般安慰著顏虎。   顏虎瞪著他,分明從那雙眼睛中看到了一絲得意。對於對方的這個問題,顏虎可是很在意的。他當下就忽略了對方那足以氣死人的語氣,瞪大了眼睛,沉沉的問了一句:「為了什麼?」   「為了讓你幫我去對付一個人。」年輕人臉上的微笑陡然收了起來,換做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吐出一句有如寒霜一般的話語。   「對付誰?」顏虎問道。   「葉濤!」年輕人淡淡的說出著個名字。   「他?」顏虎□得一驚,隨即追問道:「為什麼要對付他?」   「因為他擋了我的道。」年輕人這樣回答道。   是這樣嗎?顏虎聽到這個年輕人的回答不覺有些奇怪。因為他感受到了年輕人身上的貴氣,那是與自己這種草莽之人完全不同的氣質。他知道對方和自己和那個葉濤是完全不同,兩者之間應該沒有什麼交集才對,怎麼會說葉濤擋了他道呢?這一點顏虎想不明白。他張了張口想問清楚這個事情,可一見對方不太想說的模樣,他便放棄了。他知道自己眼下還在對方的手上呢。頗知時務的他,並不想惹得對方不快。   「你難道不知道對方的後台頗硬嗎?我是混的人,再怎麼強也強不過官府的。」顏虎說出自己的顧慮。這實在是他對葉濤最感到害怕的地方。在葉濤的後面有一個長沙長史撐著,已經在以往的歷次爭鬥中讓他吃了好些虧了。   「我不怕。」年輕人搖了搖頭:「實話告訴你。我對付葉濤,實際上就是為了對付葉濤身後的那人。他雖然在在長沙城裡根深蒂固,但我也不是白吃飯的。我決不容許我今後視之為根基的長沙城有人和我搗亂。」說著,年輕人眼裡陡然射出凌厲的目光。   「啊?」見對方說得如此強硬,而且話語中充滿了無比的自信,顏虎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他注視著上頭那人的年輕臉龐,心中有些猜測到此人的身份。於是,他小心試探著問:「您莫非是新來的太守大人?」   「知道就好。」年輕人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冷冷的向顏虎下了封口令:「今天的事情你給我小心了……」   「明白。」顏虎連忙點頭。   這時,風起了。廳外的紅松沙沙的作響起來,很快就掩蓋了大廳裡的一切輕聲。 第四卷風捲 第六章 零落(全)   葉濤這幾天的心情不好,十分的不好。因為他所控制的城東碼頭接二連三的出現了問題:不是今天有幾個人被顏虎的手下打了,就是明天有一批貨物被人在碼頭上劫走。雖然這些都不是什麼   大問題,動搖不了自己的根基,但一天到晚都有相當的瑣事傳來,倒也讓葉濤煩躁不已。原本他依靠自己與城衛軍的良好關係自然可以輕而易舉的封鎖碼頭,將自己的利益保護起來,並搜查   那些該死的傢伙。可現在城衛軍的人被帶到了城外,說是參加什麼集訓,楊齡那傢伙也因為自己手下人的事情被太守下令撤職,整個長沙城裡的官面勢力,除了長史柯大人之外自己已經沒有   可以依靠的力量。眼下出現的這些問題,自己顯然只能憑實力自行解決了。   於是,在葉府的一間小室之內,擺了一張堆著竹簡的案幾,兩個蒲團,葉濤和一人正做在蒲團之上,互相而對,瞅著那案幾上堆放著竹簡,葉濤謂然歎息著:「唉!這可是頭痛了。那些傢伙   來無影去無蹤,打了一票就跑,可真讓人防不甚防啊。」   「家大業大了,難免就有一些宵小窺視,老大也不必過於擔心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我們自當是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才好。」室內的另一人開口說道。   這人說得平和從容,儘管對著葉濤這個粗人話語皆用那較為平實的白話,但就是這樣的白話從他的口中說出卻自帶了一些儒雅的風味。只見他年約四十,雙目小而精明,一頭黑色的長髮散開   了披在肩上,雖有些不和常理,但卻又給人以一種豪放不羈的感覺,再加上那細長的三縷清須,白皙的面容,讓人一望而知的明白,他是一個學識豐富的智謀高深者。   事實,也確實如此。他正是那葉濤手下以為臂膀的二當家杜羽杜子雲。   這杜子雲原本是個不第的茂才,後因家境困難不得不投靠了葉濤。由於他為人精明多智,時常在葉濤身邊幫他出出主意,才使得葉濤從一個什麼也不是的混混頭領當到了如今的長沙城老大,   並與長史柯興搭上了關係,利用柯興把城東碼頭的控制權從顏虎手裡搶了過來。雖說他並不能打,但葉濤的江山有四分之三是因為他的緣故才得以壯大也是不爭的事實。故而葉濤對他極好,   頗信任於他,而他對葉濤也是忠心不二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問題一直這麼下去的話,咱們的城東碼頭可就要廢了。這幾天那些個商人天天來我這兒哭鬧,要我們保護他們貨物不至於遭受損失。雖說咱們並不怕這種哭鬧,也絕對   不會按照他們的話去做,但若讓事態再這樣持續的話,我這個長沙老大的位置可就不好辦了。」葉濤說著皺起眉頭來,看了看還有些不以為然的杜羽一眼,吐出一個他認為最麻煩的事情來:   「聽大人說城東的事情已經驚動了太守,太守似乎有打算讓一直部隊進駐城東碼頭以安撫那些商人。」   「這可不行。如果讓太守大人的軍隊進去,我們在城東碼頭的利益可就徹底完蛋了。」聽到這個消息,曉是一直鎮定不已的杜羽也不由得吃驚的站起生來,他強烈的反對這一點。因為他知道   ,城東碼頭的收益可是站葉濤手中收益的三分之一以上,一旦少了這一塊,家大業大開支也大的葉濤只怕會立馬垮下。   「這我也明白,所以我才希望子雲能迅速的幫我出一個點子解決這檔子事情。畢竟現在咱們和太守的關係並不是很好。」葉濤說,著緊緊皺起的沒有並沒有舒展開來。眼下的他正彷徨無措不   已。他知道自己有幾分聰明機智,因此他所能依靠的也只有杜羽了。   聽了老大給自己布下的任務,杜羽靜心的思考起來。他仔細的將這幾天所看到聽到的資料情況匯總在一起,將他們放在一起研究。對於杜羽來說,這樣的研究是他找出事情真相所在的方法之   一,是十分必要的。他以往都很喜歡用這樣的辦法。但這次不同,他越是研究就越覺得事情真相的可怕。在搜尋到情報中所體現出的種種蛛絲馬跡之後,他已經有九成的把我可以肯定眼下自   己和老大正陷入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之中,有一張非常大的網在悄悄的朝自己這邊撲來。自己此刻就像是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一般,只要稍微有一點不穩就會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這真是太可怕了。」杜羽擔心著,身體不由自主的抖動起來,讓對面看著他的葉濤也一陣駭然。   「子雲,你怎麼了?」葉濤問著,關切的推了推杜羽,讓他從惡夢一般的思緒中甦醒過來。   「老大,我一時想得出神了,還請見諒。」感受著葉濤對自己得關心,杜羽歉然的說道。   「沒什麼?你想出了什麼嗎?」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在乎這個,葉濤開口問道。畢竟眼下的他,最關心的還是這一點。   「是的。」杜羽按奈下心中的不安,強制恢復了鎮定說道:「我前思後想了這些天來我們所遭遇的種種損失。我發現我們所遭遇的一切都不是偶然,在這一連串零碎的後面,有一個黑手在對   付我們。眼下所遭遇的一切,都只是一個開始而已。」說著,他頓了頓,抬頭看了看葉濤。他想明白自己所說這些是不是被老大所理解。他知道,自己的老大有時候腦袋並不是很靈光。   「這一點我明白。」很令杜羽意外的,葉濤在聽了他的講解之後,居然輕輕的點頭附和起來:「這幾年我們控制了長沙的大部分,治下一直都是我們一家獨大的。從來也沒有什麼人敢對我們   進行襲擊。如今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要說那後面沒有一股很大的勢力在敵視著我們,對我們進行這一次又一次的攻擊,那才是有鬼了。」   「哦!」聽葉濤竟是根據「反常即為怪」的情況推斷出今日問題背後所蘊涵的陰謀,杜羽不禁暗暗的點了點頭:「能聽知道這一點就好。那下面事情也就好說了。」想到這裡,他稍稍的整理   了一下自己思緒,開始對自己的老大進行引導:「老大,可猜得出與我們對著干的人是誰?」   「顏虎!」葉濤愣了一愣隨即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個名字來。這是很正常的想法,長沙城的每個人都曉得,能在長沙城與自己對著干的人也確實只有這個顏虎了。   「不單單是他。以這幾次襲擊的遭遇來看,動手的絕對是高手。我不否認顏虎有在這其中插上一腳,但以他顏虎眼下的勢力而言還請不起這樣能把事情幹乾淨利索的高手。我懷疑顏虎已經被   別人所控制了,他在這場鬥爭中起到的恐怕只是指引者的作用。」杜羽一邊想著,一邊說出自己的猜測。   「這可能嗎?」葉濤有些不敢相信。   「完全可能。」杜羽說道這後頭,甚至有些斬釘截鐵了:「根據情報來看,襲擊我們的人所動用手段十分狠辣利索,而死去兄弟身上的刀口都是整齊劃一的,似乎都是同一種武器造成的。而   根據手下曾經當過並的兄弟所言,似乎攻擊我們的人所使用的兵器是軍隊所有的制式兵器。因此,我敢肯定襲擊我們的事情恐怕有官面上的人物插手。」   「什麼?官面上的?他們難道不曉得我們和長史大人的關係嗎?」聽杜羽如此說,葉濤不禁惱火的站起身來,眼中騰起熊熊的烈焰。   「知道也是無用。因為眼下,長史大人並非是長沙的老大。太守已經來了,他控制著長沙城所有的軍隊。」對於葉濤的憤怒,杜羽並沒有好言好語的勸阻,而是冷冷的說出這樣的話。他知道老大是一個很清醒的人,雖然他生氣,但還沒有被氣瘋。   「你是說……」果然,葉濤理解了杜羽言下意思。   「襲擊我們的事情恐怕是太守下令的。」杜羽輕輕的點了點頭。   終於確認下來了。聽杜羽如此說,葉濤不由得騰得站起身來。他邁出了腳步就要往外走。   「老大,你想作什麼?」杜羽連忙攔住了葉濤。   「我們是長史大人那邊的人。太守之所以要如此針對我們,其目的也不過是為了對付長史大人。眼下可以說我們和長史大人已經在一條船上。對於如此重大的事情我們怎麼不能和長史大人商議呢?」葉濤著緊的說道:「我必須把著一切都告訴長史大人才可以。」   「那沒用的。」攔在葉濤面前的杜羽輕輕的搖了搖頭:「這一丈長史大人已經輸定了。老大若在繼續和長史大人在一起,我們最後只會落到那一起滅亡的下場。」   「怎麼說?」葉濤不理解這一點。   「老大請先安坐下,聽我慢慢細言吧。」杜羽讓葉濤重新坐回到原來的地方,這才開始了解釋:「太守大人是長沙城名義上長官,長史大人只是太守大人的屬下。就大義而言太守大人若是對付長史大人只是內部整頓,而長史大人若是對付太守大人則是陰謀叛亂,此大義不在長史大人那一邊,為是一敗;   自從城西『民變』之後,長沙兵力有五千,盡數掌握在太守大人的手中,得到了嚴格的訓練。雖然長史大人家中也有兩千兵丁,但訓練不齊,裝備混亂,根本就不可能與太守的兵馬抗衡。若長史大人叛亂,與太守大人之軍對決,其敗亡的肯定是太守這一邊,此為二敗;   長史大人自領長沙以來,只控制了長沙一城,對於長沙城以外的地界並沒有多少理會,這使得長沙城內與城外成了兩個世界。而太守自來到之後首先做的便是安撫長沙下屬個縣,如今已是頗見成效。若太守與長史大人對決,即使敗了,他也能利用長沙周邊縣之力再起,而長史大人若是敗了就只能坐以待斃,此為長史大人之三敗;   老大久出入長史大人的官邸當明白長史大人手下之人究竟是怎樣的水平。說實話,長史大人手下的那些人用來困守一城可以,讓他們去爭霸天下卻是不行的。而太守大人手中之輩,非名士即猛將,可以說整個荊州的精銳之士,智謀之輩皆在其中,且又經過戰鬥的洗禮。他們這些人不要說是守住這長沙一地了,就是拿去爭霸天下也是綽綽有餘的。此人才之高下,智謀之長短,長史大人遠不如太守,是為長史大人之四敗。   如今太守大人以著手與削弱長史大人的權柄勢力,而長史大人尤在不知之中。對於校尉楊齡是太守大人的第一步,而對付老大你則是太守大人的第二步。此乃有心算無心。長史大人為無心之人。無心之人必敗,是為長史大人之五百。   有此五敗,焉能不敗!老大還是趕緊和長史大人劃清界限才好,不可拘泥於那所謂的情誼啊。」   「你的意思是?」葉濤聽了杜羽的話,臉越發的鐵青起來,他緊緊的瞪視著杜羽。   「舊的門庭已經有些駐了,我在想我們是不是要換一個門面。」杜羽並不直接回答,但他相信葉濤是懂得這個的。   果然,葉濤沉默了下去,那明亮的眼睛便得昏沉起來,只有一點黑色在其中閃動著。「你有把握做到嗎?我們和太守並不熟。」良久之後,葉濤開了口。   「對於太守來說,我們這些底層的人是永遠也消除不掉傷痛。而太守最多只能控制這傷痛的大小罷了。他拉攏顏虎打擊我們,並不是真的仇恨我們,而是因為我們跟隨了長史,如果我們脫離長史去跟隨太守的話,太守肯定會接納我們的。也許我們的勢力可能會被削弱,但絕對不會被削弱到傷痛筋骨的地步。畢竟太守是一個想幹大事的人,他明白什麼叫做平衡。」杜羽微笑起來,言語之間顯露出十分的自信。   「那事情就交給你了。」葉濤想了想,終於咬牙確定下來:「我不能因為我個人的決定,而讓手下的兄弟們吃苦。要說牆頭草也好,無忠也罷,我們幹這行的,始終不能和官府對抗倒是一個事實。」   「老大明白這個就好。」杜羽說著對葉濤拱了拱手,「那我就去辦了,還請老大靜候佳音吧。」   「嗯!」葉濤輕輕的點了點頭,十分信服的注視著杜羽。他相信自己這位二當家的能力。在他看來自己之所以會有今天的發展,其主要的就是有了杜羽的幫忙。「我有杜羽,而顏虎沒有,這就是我勝過顏虎的地方。」對於人才的重要性,葉濤雖然不是打天下爭奪霸業的人,卻也十分明白這一點。   事情就交給杜羽處理,而杜羽則非常迅速的聯繫上了城東的老大顏虎。雖然以前彼此間是競爭的對手,更可以說得上是敵人,但互相之間卻不是默然的不識。出於知己知彼的考慮,無論是杜   羽還是顏虎都互相掌握了對方十分細緻的情報,儘管他們兩人並沒有正式見面過。   會談是在臨近太守府的一個酒樓裡進行的。杜羽包下了酒樓的三樓,作為這次會面商談的場地。按照事先與顏虎通報過去的情況,他只帶了三個身手不錯的打手來保障自己的安全。其實,這   也只是充充場面做個秀罷了。對於自己的安全,杜羽可是有著十分自信的。他選得這個地方離太守府不到百步,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太守府那邊絕對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而以眼下保護太守府的   那些李晟帶來的親衛的水平來看,自己這些人是絕對不敢在這兒鬧。因為一鬧起來,自己這邊就絕對是死路一條。沒有人會自尋死路,無論是杜羽還是顏虎。   見面的時間被定在巳時初。因為杜羽對這件事情的成功保有極高估計,所以他都已經打算好了,在這事情成功之後的午時直接開一個慶祝筵席。   「但願一切都可以順利吧。」早早就坐在談判地點三樓的杜羽,看著窗外逐漸升高的太陽,心中充滿了信心。在他看來,只要李晟這個顏虎的幕後老闆真的有爭霸天下的興趣,並具有一定決   斷力的話,他就不會拒絕自己的提議。   巳時初,酒樓三樓的木梯就通通的響了起來。杜羽明白自己的客人已經準時的到達了。   果然,三樓的樓梯口出慢慢的出現了四個人的身影。只是讓杜羽覺得十分意外的是,這四人中打頭的並非顏虎那個留著虯鬚的豪壯之臉,而是一張非常年輕的光淨面孔。對於這張面孔,杜羽   雖然只見過一次,但卻早已將他牢牢的記在心中。因為他知道這張面孔是誰的,那是整個長沙郡最高統治者李晟李子旭的面孔。對於這位太守大人的出現,杜羽可是驚訝得不得了,他從來沒   有想過他會親自到來。儘管他也估計出這件事情對太守要對付長史得計劃十分重要,卻也沒算過竟會重要到這樣地步。   「太守大人難道不考慮自己的名聲嗎?和我這樣低賤的人見面,甚至於坐在一起,對他今後的名聲恐怕很不利吧。」杜羽苦笑起來:「什麼時候我這個『茂才』也變得低賤了?也許就是從那   個時候開始的吧。不過,遇上大當家,卻是我不幸中的萬幸了。   想歸想,杜羽那有若實質一般的目光依舊放在上來的那些人身上:緊跟在李晟後面的是兩名年輕的年輕的男子。當先一人的臉十分的柔和,雖有一股英氣的存在,但杜羽還是一眼就看出這男   子實際上卻是一個女兒身。他不知道她與李晟到底是什麼關係,可從她始終都跟隨在李晟身邊,並且有指揮李晟手中衛隊的情況來看,她顯然是履行著保護李晟的職責。她是李晟的親衛。至   於跟在她後面另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倒是真正的男兒身,一年文質彬彬的儒雅風範,讓他那原本只是比普通人稍顯英俊的臉變得分外動人起來。   「這是一個智者,也是一個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人。」看著那身著一席月牙色長衫,手持白羽扇的高個子,杜羽在心中已然為他下了如此的定義。他從對方跟隨在李晟身後的位置,推斷出來   ——此人正是李晟的智囊,是他的軍師。   至於原本認為是此次見面領頭人物的顏虎,此刻則是十分恭順的像一個小姑娘一般跟在這一眾人的後頭。杜羽看著他那任勞任怨的模樣,就明白李晟這個太守已經完全把傲桀不遜的老大給馴   服了。這個一向眼高於頂始終不肯低頭認輸的城東老大,已經完全成為李晟手中極為聽話的一個棋子。   「看來這個太守也蠻有些本事的嘛。」更進一步的瞭解到了李晟的能力,杜羽不由得微微的瞇起眼睛來。他對李晟更加感到好奇了。   隨著李晟這一行人的到達,談判自然也在簡單行禮之後開始了。和杜羽這邊一人坐著三人立於其後的正常模樣不同,李晟這邊則是在李晟自己的強烈要求拉拉扯扯之下全然坐了下來。在杜羽   那頗覺得的怪異的目光之中李晟幾個倒是如朋友一般的團坐在一起圍了一個半圈。   「一個和藹會拉攏人的君主。」看著李晟這邊那有些忙亂的拉扯,杜羽在自己的心中又給李晟下了一個定義。他就目前的舉動來看並沒有辦法肯定李晟這樣和氣是不是發自內心的,但他卻可   以肯定李晟絕對是一個聰明而令人願意為之效勞的人。「如是這樣,那就好了!」對於李晟到目下為止的表現,他露出讚許的笑容。   由於李晟親自赴會的舉動,杜羽不由得對今日會談的成功率更高估幾分,同時也肯定了今日會談的保密性和安全性。畢竟與自己見面對太守自身的名聲和安全都是有一定影響的。就算李晟再   怎麼大膽,他似乎也不可能就這樣大大咧咧不作任何佈置的過來。杜羽可以十分確定的判斷在樓下的大街上,在整個酒樓的各個角落都已經有這位太守大人的親衛存在。這可是令杜羽十分安   心的。   會談是在一片安定祥和的氣氛中以循序漸進的方式展開的。從一開始的互相介紹,到後來的互相試探,雙方始終都沒有太過於鋒銳的言詞。除了顏虎和趙芸以及杜羽自己帶來的那三個打手之   外,交談的兩邊對於對方的立場和意向都已經十分瞭解。在緩和之中,兩邊慢慢的進入了會談的重點。   「對於那件事情,我需要你們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能成為朋友,亦或是敵人我都希望聽到一個確切的消息。」李晟覺得差不多了,便十分直白的放出問題來。眼下他有絕對的實力放在那邊   ,他相信眼前這個聰明的「黑社會老大」會很務實作出令自己滿意的回答。   「讓大人失望了。在我見了大人之後,我就知道我與大人終究不能成為朋友的。」令李晟很覺得訝意的是杜羽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點頭,而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他給了李晟一個幾乎要要抓   狂的回答。   不能成為朋友?那就只能成為敵人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今天還約我過來作什麼?聽了杜羽的回答,李晟瞪大了眼睛,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他一副憋氣的模樣,死死的堵住了自己內心   怒火的爆發。對於杜羽的回答,他在不滿意之餘覺得自己被耍了,故而氣憤不已。   看著李晟那隱含著憤慨的模樣,杜羽笑了。他笑得很是古怪,彷彿是一個頑皮的孩子實現了自己心目中的惡作劇一般。笑了一會,在李晟那逼視而來的噴火目光注視之下,他這才說出自己的   最終決定來:「我知道自己有幾分能力,也明白我們在這個天下的地位是如何。對於有可能成為天下一霸的您,我們是不敢有任何不敬。我們不可能成為您的朋友,只能成為您的忠實部屬。   從此以後我們依照您的意願行事,這將是我們忠誠的表現。」   「啥……!」李晟愣了一下隨即迅速的會意過來——原來要當我的手下啊。這當然好了。李晟笑起來,一瞬間從地獄到天堂的轉變,讓他的心激動,也讓他的笑便得更加深沉。他悄悄的瞥了   杜羽一眼,心中對這人的評價更高了:「很有些水平嘛。就這樣成為區區一個黑幫頭子的軍師是不是太可惜了?不過,眼下也沒辦法,對付那些人也很需要腦袋瓜子啊。」李晟的野心很大,   他並不只想統一了長沙本地的這些人這麼簡單。在見到了杜羽這個傢伙之後,他心中甚至有了讓杜羽為自己統一整個天下「黑幫」勢力的想法,當然如果那些城市有「黑幫」的話。   「俠以武犯禁,這樣的事情我們永遠無法做到杜絕。既然這樣我們就只能想辦法盡可能的將這樣的勢力控制起來了。我們站在上面幹著光明正大的事情,而在我們的背後,我們需要有人替我   們打理這些屬於陰暗的東西。」會談結束了,吃飽喝住的李晟望著一步一步離去的杜羽將自己潛藏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這話,他是說給自己身邊的這些人聽的。無論是趙芸、顏虎還是諸葛   亮對此都聽得十分仔細,也許他們也從這次的會談中看到了天下的另一面吧。 第四卷風捲 第七章 戰略設想(全)   李晟與杜羽會面的結束,標誌著李晟對長沙城地下勢力的控制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水平。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受李晟命令全權負責這方面事務的羅照可是忙亂的異常。李晟只給他佈置下了兩個任務:一個是建立遍佈長沙郡的情報網絡,以實現對長沙郡的進一步掌握;另一個則是負責顏虎勢力與葉濤勢力的整合,將他們和他們所屬的各大完全真實有效的控制起來,仿照軍隊形成一種層次分明控制有力的組織以便於自己以後的掌控。   這兩個命令對李晟來說或許只是兩句話,但對執行者的羅照而言卻是足以讓他手忙腳亂片刻不得安寧的事情。尤其在眼下還不能驚動柯興那一邊的時候,羅照要完成這兩個命令就更顯得困難了。不過好在李晟並沒有給他定下需要完成的時間,所以羅照眼下雖然一天一天的忙亂著,卻並不顯得有多少慌張。   長沙的事情漸漸的上了軌道,李晟以龐統為軍師,黃忠為司馬,開始訓練起長沙郡的兵馬起來。在參考了後世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和眼下流傳在軍中的固有軍法而定下自己這支軍隊的軍規之後,李晟便不太管軍隊的事情了。他相信黃忠和龐統的能力,自是很放心的將一切都交給了他們。   至於行政方面的事情,李晟也放手了。他將這些事情托付給廖立、馬良他們,讓他們依照這原來在西陽的辦法來處理整個長沙郡的政務。   該放手的都放了,作為名義上長沙最高官員的李晟眼下所作的事情就是拉著諸葛孔明這個人埋首於地圖和情報之間細細盤算著以後的方略。   「在完全掌控了長沙之後,下一步究竟該怎樣走。」這是他們一直討論的事情。雖然現在他們還沒真正的掌握長沙城,但他們卻已經不管面前的小溝了。針對柯興的行動方略已經發佈了下去,下面就等著羅照那邊將顏虎和葉韜兩方的整合告一段落,便可直接向柯興攤牌。對於柯興的事情李晟自以為勝券在握,所差的也只是時間罷了。   「立足荊州,交好東吳,收取兩川,以荊益之力而求鼎立之勢。」這是孔明的看法,也是後世很有明的「隆中對」。儘管眼下他們所在的是長沙而不是隆中,孔明也是面對著李晟說出了這樣的看法,但無論如何這樣的方略李晟聽在這耳朵裡總有著說不出的熟悉。事實上他也認可了這樣的攻略,在他自己所思考的方案中孔明的這個三分天下之策實在是他這樣的後發者唯一能選擇的道路。只是他覺得這個道路有些麻煩。這麻煩的關鍵就在荊州。   李晟從歷史中知道荊州在赤壁之戰以前一直是天下最安穩和繁榮的地方,而赤壁之戰以後直到陸遜火燒連營之前,如果把天下說成是一個大三分的話,那荊州無疑是一個小三分。曹操的魏,孫權的吳,劉備的漢都為了這個荊州而攪盡腦汁。他們都是英傑,都看得出來荊州在整個天下大勢中所起到的作用。為了爭奪到這塊地方,三方在這兒上演了一幕又一幕的好戲,無論是單刀赴會、水淹七軍還是白衣渡江、敗走麥城,荊州都成為了最吸引天下人眼球的地方。   誠然荊州是必須取得的,但是取得之後如何防守卻是令李晟頭痛的事情。李晟知道自己眼下所走的就是當年劉備所走的路。在大概的攻略方案上李晟完全是給以按照歷史上劉備的手段一步一步的來,但對於荊州,對於這個劉備最終失卻的地方,李晟卻必須用自己的手段來解決了。   「怎麼解決?」對此李晟自己也沒有頭緒,因此他只好依賴自己的「弟弟」孔明。他知道孔明這個傢伙想得也是挺遠的,想是能在自己的提點下想到那一層吧。抱著這樣的想法,李晟說起了尚屬「假設」之中的疑惑:「交好東吳,以荊益之力而求鼎足之勢,我怕是不成的,需明白東吳的人對荊州也是抱有很大野心的。」   「野心?野心有用嗎?東吳對荊州可是力有未逮啊。以他們的實力根本守不住這樣大的地盤。多了一個荊州,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多了一個需要防守的地方的。他們的人少,兵力可是不足的。對於這一點,我想以江東那些人的水平不會看不出來吧。」孔明說的十分務實,在有大量情報的輔助之下,他對於江東那邊的情況可以說是十分的瞭解。   「你就不怕有個萬一嗎?江東的人既有野心又有能力的可不在少數,但擁有很遠目光的卻不多,尤其是江東的主子孫權,他自己可是對荊州一直念念不忘呢。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實在害怕江東會有行險之舉。我怕他們會和北方聯盟。畢竟對江東的人來說,北方的威脅反而沒有佔有荊益的我們來得大。」李晟搖著頭斟酌的說道。   「怎麼會這麼說呢?全天下都知道北方才是最強大的啊。」孔明不能理解這一點。   「北方雖然強大,但卻沒有水軍,只要長江擺在那兒,沒有水軍的北方終究是無法攻破南方的防線。對於這一點,也許江東人到現在還有疑問,但只要經過了一兩次大戰之後,我想他們肯定就會看明白的。」李晟十分肯定的說道。   「是這樣嗎?」孔明是頗有些不以為然的,不過對於自己的晟哥兒,除非真的是碰上一些原則性的問題,他總是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來。看著李晟那堅定有力的目光,他沉默的低下頭去,良久才抬起頭來又問了一句:「如果真的有你所說的那種情況出現,那你有什麼對付他們的辦法嗎?」   「我認為和江東的同盟,必須是在保證我們為主導的情況下進行的。具體的說,我們必須擁有能夠震懾江東的實力,尤其是在水軍上。」李晟想了想開口說道。   「水軍?晟哥兒難道想在長沙發展水軍嗎?」孔明瞪大了眼睛:「聽人說發展水軍的開支可是很大的。原本長沙也有一支水軍,但自從劉表大人攻取長沙之後,這支水軍就被取消了。劉表大人雖然寬大,但對於會威脅到自己地域安全的力量可也是毫不留情呢。晟哥兒難道不怕打草驚蛇嗎?」   「這點倒是不需要擔心的。我已經處理好了這方面的事情。劉表大人已經允許我擁有一支人數在千人左右的水軍。雖然不大,但用來培養我所需要的水軍人才卻是足夠了。說實話,我對縱橫在大江上的水軍並沒有什麼興趣,我想要建成的是那種可以在大海上暢遊的艦隊。那與其叫做水軍倒不如說叫做海軍更明瞭一些。」李晟略有些興奮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海軍?縱橫在大海上的艦隊?」聽李晟這麼一說,孔明倒也有些興奮起來:「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創舉啊。如果真能大海連都掌握住,那江東那邊區區的江軍又怎麼能威脅的到我們呢?」孔明見過大海,自然明白大海比大江要大的多也波濤洶湧的多。他對於李晟的想法自然是十分贊同的,他一眼就看出了李晟這個想法的目的所在,也明白這個想法究竟有什麼缺點:「這好是好,不過荊州可沒有出海口哦。」   「荊州沒有,但南邊有。交州那塊地方雖然荒蕪了一點,但海口尤其是深水海口據說還是聽多的。而且交州產鹽,產鐵,這對我們荊州而言實在是一個很大的補足。我想我們應該在拿到益州之前先把交州拿下。海軍的發展是需要大量錢財的,而海南的交易之利正好大量的補足這一點。」李晟將自己的方案直接擺了上來。   「拿下交州?這想法是不錯,但要把交州發展好卻很困難。交州有發展的潛力,卻沒有發展的人,這和江東是一樣的。」孔明瞇起眼睛盤算了一會,對李晟的方案提出自己的看法。   「人口啊。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李晟聽了不由自主的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他直接詢問孔明:「對此,你有什麼辦法嗎?」   「有兩個手段:一個是大量的接收來自北方的移民,不過這必須等到我們差不多掌握了交州以後才能進行,眼下只能進行備案了;另外一個則是吸收本地的山越族人,他們雖然生活在我們的土地上,但我們卻不曾承認他們的地位,也沒有給他們相應的權益,這使得雙方之間有很大的矛盾。說實在的這些人都是很好的士兵和很好的鐵匠。我們不知道他們的人口到底有多少,但大體可以估算的出來,他們決不會少於兩百萬。如果我們同意給他們以漢民一般的待遇,讓他們到地面上來生活,那這麼多的人口無疑會給我們帶來很大便利的。」孔明想了想說道,同樣的他也將這個辦法的缺點列了出來:「不過,第二辦法也有一個麻煩的地方。那就是山越人對漢人的戒備之心和漢人對山越人的厭惡。如果沒有強大的實力,在一個穩定的環境下讓他們安穩下來,那麼山越人對於我們就非但不能成為的助力,反而會成為我們的累贅,就像江東那樣。說實話,孫權這個人的個性有時候也太強了一點。」   「也就是說,不論是第一個辦法還是第二個辦法都不是我們現在能做的。那雖然是以後可能遇上的問題,但對我們來說都實在是遙遠的緊。至少在今後的幾年裡我們都不太可能觸及到這些。我們現在能做的也就是不斷積累自己的力量,為自己以後的『一鳴驚人』做準備。」對孔明的話李晟作如此理解。   「這可不能這麼說哦。」孔明輕輕的搖了搖頭:「說實話,第一個辦法確實可以放一放。畢竟眼下的關鍵不是移民到交州,而是移民到我們長沙。而第二辦法倒是現在就可以進行了,要知道長沙這東面、西面也是有大量山越族人的。」   「呵呵,的確是這樣。」聽孔明這麼一說,李晟的臉上顯出幾分不好意思來:「你看我忙一下都把這個給忘了。」   「忙?未必吧。晟哥兒這幾天蹲在這裡可是悠閒的很哪。」孔明不滿的瞥了李晟一眼:「把手上的事情都交給我們這些人去作。晟哥兒,你這個主公當得也太輕鬆了吧。」   「輕鬆?這很正常啊。我可沒有把什麼東西都攥在手裡的愛好。很多事情,你們處理好了就可以,我只需要一個結果,而不是完全掌握其中的每一步的。世上的事情太多了,不要說我,就說你,也沒有必要事事親為啊。管得太多是會把自己給累壞的。」李晟微笑的勸解道。他知道孔明最後是累死的,雖然那是好幾十年之後的事情了,但五十四歲去世還是讓他覺得太早了。為了不讓自己的兄弟加臂膀那麼早就耗盡心神,他不得不時不時的提點他一下:「不可一把抓啊。適當的放一放對自己別人都有好處。」他知道孔明聰明,想來他應該會聽出自己話中的意思。   「是這樣嗎?也許是吧。看來我得注意一下。」孔明喃喃自語。他總是能分辨的出什麼是好什麼是差,並十分冷靜的依照這好與差的分別來改正自己。看來他始終沒有拋棄自己以前的那種隨時反省自己的好習慣。   對於孔明的喃呢,坐在他身邊的李晟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他微笑的看了看這「千古聞名」的人物,心中更加真實的感受到了他的可愛來。   「你說這山越的問題交給誰來處理比較妥當一些呢?」前面的偏題稍稍的告一段落,李晟迅速的又問起正事來。   「這還要考慮嗎?我們的手下可有一個真正的山越專家啊。」孔明微笑的說道,輕輕的搖了搖他手中那雪白的羽扇。雖然這羽扇興不起多少太大的風,但卻讓坐在他對面的李晟感受到了一種自信的氣息。本來,孔明就是一個以氣質取勝的美男。   「是誰?」對此李晟有種完全錯愕的感覺:「我的手下有這樣的人嗎?我怎麼完全都不知道呢?」努力的回想無果之後,他甩了甩自己那有些昏沉的腦袋。   「是士元啊。他前幾年遊學的時候曾經在長沙、武陵這兒住過一段時間,聽說也交了不少山越的朋友。你也知道他這個雖然外表差了些,但他的文識和氣度都是非常吸引人的。在山越之中聽說還有不少迷戀他的人呢。」孔明瞇著眼笑道。他越說聲音就變得越輕起來,言語充滿的那種味道,令李晟感覺好像是後世「娛樂新聞」裡那些所謂「狗仔」們搞出來的八卦。   「孔明怎麼會這樣呢?真的是一點風度也沒有了。」李晟暗自歎息著,臉上卻不露一絲的不妥。對於這些「八卦」他和後世的許多人不同,他對這些非常的厭惡,一點也沒有那所謂「追星一代」的模樣。這或許是因為他看多了歷史的緣故吧。他也迷名人,但迷得都是歷史上的名人,正確的說或許是被稱為英雄更加準確一些。   李晟不喜歡孔明這樣,但處於不干涉他人私事的考慮,再加上眼下這個社會的風氣大體都是如此,他最終還是沒有將心中的想法放在臉上表達出來。   「那就把一切都交給士元了?」李晟最後問了一句:「不過你可要擔負起他現在負責的工作哦。」   「嗯。」孔明重重的點了點頭。他自然明白李晟那最後一句話的含義是什麼:就現在看來似乎和山越聯繫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即使將一切都交給龐統去做,以龐統對山越的熟悉度而言,也一樣會消耗龐統大量時間的。而龐統眼下說負責的軍隊訓練同樣對李晟來說是一見大事,他不可能讓這件事無人理會。於是,找一個合適的人選來代替龐統無疑是最恰當不過的了。孔明知道,李晟最終選擇了自己。「這可是一個機會哦。」孔明對軍事也十分感興趣。   兩個最高層的一席話,確定了長沙城的一個人事變動。當龐統略有些不滿的和孔明交接了任務之後,便噘著嘴一頭霧水的來找李晟了。不知道為什麼,孔明並沒有將他今後所要負責的事情交代給他,弄得他還以為自己不知道在哪裡得罪了李晟以至於眼下被閒置了。   「會不會是孔明做的手腳了。」龐統偶爾甚至會產生這樣的想法。這也難怪,他一直以來都是和孔明相提並論算是並排,但在來到李晟這兒之後,孔明卻因為和李晟的關係更「親密」一些而被李晟任命為了軍事直接參與李晟的戰略規劃,而他自己卻被下放到了實際的工作中去。雖然他也曉得自己負責的這個工作十分的重要,但就在李晟手下眾人的地位而言,孔明卻是完全立在自己之上的。這令他多少有些不滿,而眼下孔明直接頂替了他的工作,讓他心中的不滿更重了幾分。他想好好的去問問李晟,讓他說清楚自己在這兒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位。   然而怒氣沖沖的走來,重重的推開門行到李晟面前的時候,龐統才曉得自己滿腔的不平終究是無用的。在李晟那有如陽光一般溫暖的親切笑容之下,他根本就說不出那質問的話語來。儘管心中的不滿沒有消失,但顯露於表的怒色卻已經平復。他放下了臉,頗為平靜的問道:「主公,你找我?」   「士元啊。」李晟抬起頭來一臉微笑的看著龐統:「不要叫主公那麼生疏了。我對待你可是和對待孔明一樣的,我看你還是和孔明一般叫我晟哥兒就好了。」說著,李晟不等他回答,就一把拉著他的手坐下,關切的問道:「你來到這裡還好麼?」   「不好。」龐統肯定的搖了搖頭,他比了比自己的心臟,故意裝出一副哀怨的模樣:「我心裡慌張啊。」在見到了李晟那真情實意的關切,他心中對李晟的不滿被撫平了。他回想起以前在襄陽求學時和李晟的情誼,不由得放開了胸懷和李晟開起玩笑來。   「怎麼個慌張?」李晟微微的一愣,偏著頭問道。   「你只重視孔明,一點都不重視我。」龐統的怨婦表演顯得更加逼真了。他直接甩了一個白眼給李晟,一瞬間竟讓他有了作嘔的感覺。   「別這樣。」李晟連忙跳開過去,離龐統遠遠的。雖然他也知道士元是在同自己開玩笑,但對方表現的如此真切,倒也讓他在躲避的同時仔細的回想起自己的種種來。「我是不是不夠重視他呢?」李晟捫心扣問自己。   這個問題是無法得出結論的。李晟想了想弄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也索性將這個事情徹底的放在一邊。他重新坐到龐統的對面,收起了臉上玩笑的意味,平靜卻是很誠懇的說道:「士元,今天找你來實際上是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我想這個任務也確實只有你能完成。   只有我能完成的重要任務?聞言龐統的眼睛不由得一亮,臉上顯出幾分關注來,他緊緊的瞪著李晟,不想錯過從他口裡說出的每一句話。   「聽說你對山越很熟悉?」李晟開口問道。從與孔明的交談中,李晟瞭解到龐統在這南方發生的許多事情。雖然具體出了什麼事情孔明自己也不太清楚,但看來士元與山越很有些糾葛卻是真實的。李晟敏銳的觀察到他在聽自己說出「山越」這一個名詞的時候,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看來其中有戲。   「啊……是啊。不過你怎麼知道?」龐統一愣之後迅速的回過神來,恢復了原本的自如。   「我聽孔明說的。」李晟微笑的回答。   「這個孔明,還是標準的大舌頭啊。我怎麼不知道他以前這麼愛打聽人的消息?還是說,他是被阿壽影響了?難道結了婚的男人都會變樣麼?」龐統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將這些囉嗦的話嘟囔了出來,聽了李晟一陣好笑。   「好了,好了。別再多想那麼多了。我對你的那些私事可不怎麼感興趣。」眼下是說正事的時候,李晟不打算和龐統胡鬧下去,便輕輕的擺了擺手,搖著頭問道:「我只想明白如果讓你負責山越方面的事情你有信心沒有?」   「負責山越方面的事情?難道主公,你是想……?」龐統睜大了眼睛看著李晟,他那聰明的腦袋似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李晟的意圖:「是不是想收這些人為己用?」   「沒錯。」李晟微笑的點了點頭:「你也知道的長沙的人口太少了,我們要發展起來。以現在的這些人,還是遠遠的不夠啊。」   「恐怕不光光為了現在的發展吧。我看主公應該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才對。」龐統聽了李晟的話微微的搖了搖頭,眼睛卻投向了兩人面前的地圖中那標示著荊南與交州的位置:「主公,真正的意思是讓所有的山越人都加入到我們這邊吧。」   「你猜到了?」李晟微笑的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你現在做的只是一個試點。如果你能做好這收服山越的工作,讓我們的名聲在山越中打將出去,則對我們今後的發展是很有好處的。荊南四郡和交州這些都是我們需要穩拿到手的地方。想要得到這些地方,以我們今後發展起來的兵力而言確實是很容易的。但在拿下這些地方之後,我們如果不處理好山越方面的問題,那麼這些地方將會成為制約我們發展的泥潭,而不是幫助我們發展的助力。這些我想你應該會明白的。」   「為了以後做準備呀。」龐統念叨著點了點頭,突然眼中的精芒一閃而逝:「莫非主公存了一個『以荊州之米糧交州之金銀為根,圖謀兩川為業,而後定鼎天下』的意思麼?」   「大約是如此。所以山越的問題是很重要的。」李晟肯定下來,他直接求問龐統:「對於這方面的問題,士元可有什麼好主意麼?需要我給你提供什麼便利?」   「便利麼?大體就是地契和鹽巴。」龐統思考了一下說道。   「為什麼需要這兩樣東西?」李晟不解的問道。   「地契是土地的代表。山中困苦,山越之民自是十分嚮往平原上的豐饒。這地契就是給予他們土地的合法憑證了。」龐統微笑的解釋道:「至於鹽巴則是山中的緊缺之物。不要說山中,就連我們自己這兒都不是產鹽的地方。荊州缺鹽啊,但偏偏人無鹽不行。故收服山越就必須供給山越以土地和鹽巴。」   「原來如此。」李晟瞭解的點了點頭:「總體來說就是必須給予對方所需要的東西拉攏對方的心吧。這原本也是正常。只是我們自己這兒本身就有些問題。土地還好辦些,畢竟湘江兩岸還有大片荒蕪之地,正需要人手開發。但這鹽巴,我可就頭痛了。你自己也說了,這荊州並不產鹽啊。」   「荊州不產鹽是沒錯,但荊州產茶啊。尤其是這長沙的茶葉,可是全國聞名的哦。那些個名人,可最喜歡這茶了。」龐統微笑的瞇起了眼睛。   「茶?現在就已經有茶了嗎?」李晟顯得很吃驚,「我怎麼以前都沒聽說呢?」   「呵呵,那是因為以你以前的身份和地位,誰會拿茶招待你呢?這可是萬金一兩的東西,珍貴的緊呢。我當初也是偶爾在劉表大人的筵席上吃過一兩回。雖然沒有酒帶勁,但重也是香留齒啊。」   「嗯……」李晟莫名的吭了一聲。他喝過茶,喝了十幾年了,雖然不曾享受到那極品好茶的滋味,但十幾年的習慣下來,即使隔斷了這幾年的光景,他腦中依舊殘留著關於茶的重重記憶。他對龐統的描述是很贊同的。自然也明白茶是如何令人迷戀了。   「既然我們長沙是產茶之地,那我這裡應該有茶葉吧?」怔怔的呆愣了一會,從李晟的口中跑出的卻是這麼一句。   「應該吧。怎麼主公自己也不清楚麼?」龐統有些驚訝——這李晟來長沙當太守好歹也有幾個月了,怎麼連自己的太守府裡有沒有這些東西都不清楚呢?   「我原本就不知道有茶這東西,自然也就沒有過問了。」李晟無辜的回答道,他看了看因為說到這茶而明顯有些意動的龐統,心中不由得好笑。「不如我讓下人去查看一下,若真有這東西,便讓他們奉上,咱們自己好好品嚐一番如何?天天喝著淡水,總也覺得膩味了。」李晟建議道。   「善!」龐統如雞啄米一般點頭不已。他似乎期待這再次聞道那淡淡的清香。。 第四卷風捲 第八章 船(全)   不說長沙的百姓認為李晟這太守的權利是否比柯興那個長史大,單只說這長沙太守府裡實在是沒有人可以質疑李晟的權威。一道吩咐下去,那些下人便迅速的行動開來,很快就將李晟所需要的都備齊了。   也許是因為前長沙太守張羨也喜歡喝茶的緣故,這太守府裡的茶具倒也有些。雖然還沒有李晟後世所看到的那麼複雜,但在負責泡茶的侍女那不斷變幻的花樣中,一股濃濃的茶香漸漸的瀰漫在了這屋子當中。   「就是這個味啊。」李晟覺得很懷念,口中的津液自也流出了不少,只是沒有不雅的滴落於地罷了。   輕輕的端起小小的茶盞放在嘴邊品上一口,隨著那滾燙的茶汁滑入腹中,一種苦中含甜的滋味便迅速的被李晟所感覺。「真是不錯啊。」想著,李晟沒有張口,只是用自己的舌頭來感覺那殘留在齒間香甜。此刻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微微的發熱,卻是有一種舒暢化作一股裡在自己的四肢百脈疏散開來。他陶醉了,斜眼看著對面的龐統,卻見他的表情與自己是一般的癡迷。   「好東西啊。」龐統喃喃著。他接下來的動作卻是讓拿泡茶的侍女看得發呆:只見他不在細細平常茶水得味道,而是一把端起那盛著滾熱得茶杯將其中的所有全然吸汲於腹。   「哪有這樣喝茶的?那不是一種浪費嗎?」因著這樣的想法,侍女的眉間輕輕的皺了起來。在她看來正是因為這茶難得了,才要慢慢細細的品嚐才算得上夠味啊。當然,她不能說出口,畢竟她也只是一個下人的身份,是不能反對這位客人的。但她卻依舊惋惜不已,微微的搖頭成為她心中不滿的表達。   對於侍女的驚詫與可惜,李晟自是看在眼裡,但他卻不曾因此而對龐統的舉動產生相同的感覺。一來,作為後世人的他原本就尊重個人的個性,不想太過追究個人的私事;二來,與龐統相熟的他自是十分瞭解龐統這個人的愛好:「這傢伙見到好吃好喝的東西,只要是喜歡上了,從來不是細嚼慢咽小心品嚐的。對於他來說,一口蒙下,將所有的東西如風捲殘雲一般掃落下腹才是最好的享受。從這裡來說他是一個急性子,怎麼也不會讓人聯想到他居然還有一個『沉穩』的考語。」   當然,這些都是那所謂的枝末細節,李晟是不會關心的。作為一個還想著大事業的人來說,與其花時間去細細的考較自己的軍師喝茶是否文雅,還不如趕緊解決自己口渴的問題,直接探討下一個問題呢。   時間,時間,對已經知道赤壁之戰發生的時間並明白自己還不曾具備改變這一切發生的李晟來說,時間無疑是他最最需要的。因此他珍惜現在度過的每一時每一刻,總想著通過自己的努力朝自己既定的目標前進——在赤壁之前,劉表去世之後,以長沙之兵掃平荊南四郡,這就是李晟現階段為之努力的。   同樣也是一口飲下那茶水,李晟便在那侍女不解的目光中將她遣了下去。此刻在這小屋裡商談的可是關於自己今後戰略方面的問題,可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李晟故而小心翼翼不已。在用那難忘的茶水解了自己口中的乾渴之後,他重新拉過龐統的手,引著他重新撲在了那足足有一張茶几大小的地圖上。   地圖是李晟讓泗水局的人聯合著那些走南闖北的浮屠教徒繪製的。雖然不如軍方的地圖那般將各個關卡的要害、守軍的眾寡以及各府庫錢糧的多少都記錄的清清楚楚,但對於各地城池的所在、山川河流的分叉、各城資源的記錄大體都詳備於按的。用李晟的後世眼光來看,這是一副經濟地理圖,而不是軍事地圖。   「用我們茶去換江東的鹽,這事兒可成麼?我總也沒聽說荊州的那些個大家族幹過這個啊?」匍匐在地圖之上,李晟用自己的手在長江上描繪了一段,算計了一下事情的可行性,便向龐統提出了這麼一個疑問。在地圖的算計中,他自然認為這是可以辦到的,但以前並沒有聽過這相關的傳聞卻又讓他心中疑惑不已。荊州和江東這兩地是毗鄰而立的,可是由於兩方統治者的敵對使得兩者之間的交流甚至是經濟上的交流都十分稀少。荊州需要鹽,但荊州的鹽都是從交州進的。這一條路子現在掌握在蔡家手中,很不合李晟眼下的需求。   「荊州的那些大家族沒幹這個,那是因為劉表大人的禁止。畢竟我們荊州和江東可是有隙哦。但不是完全無人接觸這一方面。我們來往船隻若要進行大規模運輸,那絕對是要經過長江的。雖說長江寬闊,只要行得小心一般不會遇上麻煩,但如果不疏通疏通江夏那邊也確實會有意外存在。要是我們能把黃祖的侄兒給逃上,這江夏一路自也是行得通了。劉表大人可是寬大的緊,他只禁軍政,而不禁百姓哦。」龐統微笑的一席話確實很直接的趨散了李晟心中的疑惑。   「這可行嗎?」李晟還想再確認一下:「萬一碰上檢查怎麼辦?」   「檢查?只要搞通了岸邊,讓岸邊的人不會找我們麻煩就可以了。至於江面上的檢查,那都只是十分迅速的,不可能做得細緻。我們反正再把船改改,也就差不多了。」龐統瞇著眼睛若無其事的說道。作為一個智謀高深之輩,他的反應還是很快的。   「改造船隻麼?」聽龐統如此一說,李晟的眼睛不由得一亮:「確實應該有所改造了啊。」他看著龐統,想了想,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打算:「我想把我們水軍的那五十條船改造一部分作為商用。至於水師訓練可以暫時先用剩下那些應付一下,等到新船製造出來,我想我們的水軍應該可以和江東抗衡了。」   「有那麼神奇嗎?」龐統還是第一次聽李晟說起這個,當下就顯得有幾分不信。   「當然有了。」李晟看龐統滿臉驚訝的樣子,便笑著問他:「士元啊,你說我們現在包括江東那邊的水軍主要的武器是什麼?」   「好像是弓弩吧。」龐統說得雖然有些不確定,但他給李晟的答案卻是正確的。   「是弓弩。不過你發現沒有,無論是弓還是弩,其主要針對的目標都是船上的士兵而不是船本身。戰船上配備的弩,即使是最大號的樓船,其所使用的大小也遠遠的不及我們在城牆上用來防禦的那些東西。江東最好的樓船配備的弩也只有十六張左右,這樣的戰鬥力實在是太低了啊。」李晟搖了搖頭,故作惋惜的說道。   「那又如何呢?」龐統對於水軍方面的東西不是太熟,他雖然從李晟的口氣中聽出李晟似乎已經有一種更好戰艦的設計,但他卻明白在眼下這個時候,舞台還是讓給自己主公的好。他給予李晟繼續解釋的條件。   「隨著更強的床弩,更具有威力的投石機的出現。我想以後的戰艦應該可以用來直接攻擊敵人的戰艦本身吧。士兵都是用船來進行戰鬥的,只要能把對方的船毀了,對方的戰鬥力自然也就消失了。我認為這才是以後水戰的發展方向。」李晟緩緩的訴說著自己的想法。他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疊繪有各式各樣戰船圖案的紙來輕輕的放在了龐統面前的茶几上。「這些是我們今後所要建造的戰艦,有小的飛輪梭子船,也有防禦力增強的艨艟艦,更有未來作為水軍主力的新式樓船——配備了四十張床弩,三十張踏弩,九台投石機的水輪戰艦,像這種可以帶五百士兵巨艦將會把一切橫檔在我們面前的傢伙全部摧毀。」李晟微笑著說道,眼裡閃動著充滿了力量的光芒。   「那是……那是……」龐統連忙點頭不已。他不懂船隻,但卻能數字上去分析。在他看來裝備了四十張床弩的戰艦確實是比只有只有十六張床弩的戰艦要強上許多。只是……「主公,這新造的戰艦很花銀子吧?」龐統又問了。作為大家族中的一員,家族中自然有人也負責過相關方面的事情。雖然那人與他並不熟識,可他也略略的聽那人說起過:「新造一艘船可是很耗錢事情。即使是水軍最強的江東,其新造的戰艦也只佔其水軍比重中很少的一個部分,更多的還是來自於改造的舊船。」   「是很花錢沒錯。所以我才有打算先把現在的戰艦拿來改造成商船啊。要知道我們水軍所裝備的戰艦可是比那些商人的要大上許多,也更不懼江盜的攻擊啊。」李晟微笑的解釋道。對於龐統疑惑的這些問題,他老早就想到了。作為從後世來的人,他在一些問題上想的往往比同時代的精英更遠。   「主公英明。」看李晟說得激動肯定,在沒有想出更多問題的情況下,龐統稍稍的捧了李晟一把。   「呵呵。」李晟笑著。他不是一個喜歡別人恭維自己的人,但對於自己的努力能得到他人的肯定還是十分在意的。一瞬間,他覺得面前的龐統比平時似乎更帥氣幾分了。   甘寧終於帶著自己的手下來了。他才向李晟報道,李晟便把水軍的大權完全交付與他。   「長沙水軍的限額是一千,這是劉表大人規定下來的。我對此也沒有辦法。眼下我已經招收熟識水性的良家子弟五千人,完全交給你訓練。你就盡可能的從這五千人裡選上最優秀的,來充實我們的水軍吧。至於剩下的人,我打算把他收入我的商船隊之中,也算是所謂的武裝水手吧。」李晟如此告訴甘寧。   「主公你究竟想作什麼?」對於李晟的想法,甘寧猜到了一點,卻無法窺得全豹,他只好詢問李晟。   「我們是要做大事的,水軍自然不能只有這區區的一千。雖然因為劉表大人的緣故,我們不可能明白著擴軍,但商船隊方面的擴展似乎不包含在水軍之中吧。」李晟皎捷的笑了笑,直接向甘寧托出了他那將水軍現有艦船一分為二的打算:「一部分作為訓練用的戰船,一部分這用來經商堅實我們長沙的錢糧。只要如此下去三五年光景,恐怕長沙的實力就會達到一個驚人的地步。」   「可這卻是以犧牲我們水軍戰力為代價的啊。長沙水軍的戰船本來就不多,在被主公你這麼一分,只怕我們的水軍就只夠在長沙的洞庭湖裡打打魚消滅一些湖匪了。」對於李晟所說的方案甘寧理解,但不贊同。   「放心,新的戰艦已經在建了。你只需要稍稍的忍耐些許,先把那些新兵蛋子都訓練好了,那一切自然會轉好起來。」李晟微笑的說道。對於甘寧,李晟關於這方面的解釋並沒有像當初對龐統所說的那麼清楚。這不是他不願意說,而是他期待著甘寧自己去新船常那兒看一看,給他一個出乎意料的驚喜。李晟知道,甘寧是一個愛船之人。   「是這樣嗎?」甘寧搖著頭的退下了。對於李晟那信誓旦旦的保證,他還在疑惑之中。雖然他也想找李晟問個清楚,但他最終還是忍住。對於李晟他是在陌生與熟悉之間徘徊:一方面他對李晟的種種事跡有了一定的瞭解,並從與李晟的短暫接觸中對李晟產生了一定好感,使得他願意從黃祖那邊出來加入李晟的帳下。他很確信的知道李晟會看重自己。然而李晟究竟會看重自己到一個怎樣的地步,卻也是他無法說清的。他與李晟接觸的還少,對於李晟細緻的方面他卻是全然不曉得。他並不熟悉李晟的脾氣,故而不敢確定向李晟進行明白的詢問究竟是不是一件錯事。   「算了,算了,還是先去我自己的軍營看看吧。」從李晟那邊出來的甘寧心中如此想著。他知道李晟給自己的條件就是明面上所說的那些。雖然這樣的條件有些苛刻,讓自己處理起來多少麻煩,但無論如何自己眼下也是那獨當一面的人物了。在李晟這兒,自己的官位是沒有提升多少,也只是領了一個都騎尉的職,但自己所負責的卻是整個長沙的水上防務,多少也挑上了那偏將擔子。甘寧對自己究竟能不能挑著這擔子走路多少還有些懷疑,但對於李晟直接把擔子交給自己的信任還是非常感激的。他打算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水軍的營寨設在城西。一道道用上好杉木卯釘起來的柵欄將整個城西碼頭周圍近兩里方圓的土地接圈入其中。雖然還不是很大,但如此的面積住個四五千人卻是足夠了。在密密佈置起來的旌旗招展之下,被旗角耀得有些花了的人,根本就無法看出那木欄之後白帳堆裡的虛實。他們只能遠遠的望向江面,通過那停泊在碼頭上的十幾艘樓船來估摸著這水軍的規模——與漢水水軍和長江水軍相比,長沙水軍自是小了那麼一號,但這所謂的「小」也僅僅是對江東的水軍而言。事實上,這支有六艘樓船和二十幾艘鬥艦組成的艦隊,已是整個洞庭湖上最強的勢力所在了。那些江盜、湖匪什麼的,根本就連樓船也沒有一艘呢。   甘寧趕來營寨的時候,艦隊的劃分還沒有開始。雖然已經有五條鬥艦被李晟早早的撥去作為商船前往柴桑那兒去探路,但作為艦隊主力的樓船卻一艘未動的泊在那兒。水軍營地裡的訓練正進行著。因為都那些人都是剛剛入伍的新丁,訓練還不到一個月,自然還沒有上船操練的資格。眼下,他們都在水軍副都尉楊續手裡進行那枯燥而痛苦的訓練。在甘寧還未到來之前,長沙的水軍正是由楊續和鄭平兩人負責的。他們在去年的沙羨平叛中展現出了自己的才能,被李晟所看到而要了過來,成為長沙水軍的統領。   對於這兩人的情況,甘寧也曾經聽人說起過。他知道這兩人是長江水軍中的幹將。雖然是聲名未顯,官職不高的,但作為有能力的將領,卻是在下面的士兵中頗有口碑。   甘寧在轅門外給看營的守衛驗過了自己的虎牌便逕自往校場這邊走來。對於如何訓練水兵,甘寧自認也是頗有水平的。作為眼下這個水軍的頭頭,他自然認為自己有必要觀察自己的手下,看看他們的水平到底達到怎樣的一個地步。「   耳聞已是不錯了,就不知這眼見的真實又是如何。」甘寧這一路慢慢的行來可是帶有一點考教性質的。   也許是因為楊續訓練的頗為認真的緣故,也許是因為甘寧自己的動作十分小心,總之甘寧立於校場旁的樹蔭之下端看了楊續的訓練許久,楊續也絲毫沒有察覺甘寧的存在。他只是一個勁的扯動那明顯有些沙啞的嗓子,用那大聲的吆喝來糾正新兵中那些「搗蛋」之人。   正如李晟所說的那樣水軍中招收的人都是那些在江裡湖邊討生活的湘江子弟。他們水性而言自然是很好的了,如果遇上一些緊急的情況自也能在短期之內形成一定的戰力。但現在有的是時間,並不是那麼著急的要他們上戰場,於是他們的任務就變得簡單起來。訓練,再訓練,自然就成了他們入伍以來除了吃飯睡覺以外唯一的事情。   新兵蛋子入伍,無論他們是陸軍還是水軍,一開始所接受的訓練都是一樣的,甚至出了後期水軍所需要的一些特別的士兵如操弩手、踏弩兵以外另有特別的訓練,步兵和水軍之間的區別也不是非常的大。這是一個火炮還未出現的時代,水軍之間的戰鬥,除了用弓弩射殺敵軍之外,便是兩船之間的登船戰了。水軍士兵之間的肉搏是常有的,自然他們在很大的程度上還是得和陸軍做一般的訓練。   世上的情況,大體是如此,就連楊續、鄭平他們的訓練也不例外。當然此刻的士兵入伍還不到一個月,讓他們立刻拿上兵器進行招式的操演自還是太早了一些。作為還處在從民到兵轉換過程之中的士兵們來說,如何培養他們的紀律性是楊續和鄭平眼下關鍵要解決的問題。於是,站隊訓練就成了兩人手中法寶。雖然這法寶顯得有些古老了,但並非那種腦袋一轉就有智計千條的兩人,還是把這古老的法寶發揮的淋漓盡致。   看著他們兩人在這五月的驕陽下如此的盡心盡責,甘寧終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心中暗暗的道了一聲好。他對自己的這兩員副將還是很欣賞的。他覺得他們很有那種實幹的勁頭。這對一支想要成長起來的隊伍來說是十分重要的。   不在看下去,甘寧帶著微笑回到了營地的中軍帳裡。在褪下了滿是風塵的鎧甲戰袍之後,他並沒有立刻升帳,而是先喚人將水軍的一些情報都送將過來。李晟同他所說的關於水軍的種種還是太簡單了,對於這支自己即將掌握的隊伍,他需要通過各種各樣詳細的資料來瞭解他們。   很快,記錄著各種情報的書卷、竹簡便被下頭的書記官給抬了上來,一份一份的歸類放好,堆在了甘寧帥案的面前。他並沒有立刻下去,而是直接站在了一旁,用手比劃著向甘寧解釋起這些情報的大概來——與別的軍隊不同,李晟這邊很重視軍隊文書的整理歸納,以及將領各種命令的收集,故而便有了書記官一職。雖然原本漢軍自將軍以下也設有主簿一職,但主簿除了負責書記官的任務之外,還需要負責錢糧的統計等等根本算不上是專職,自然也不可能向書記官那樣在文書情報的歸納介紹上給予主將以很大的助力了。   甘寧靜靜看著,一份一份的看得很是緊細。偌大的軍帳裡除了甘寧翻動書卷竹簡所發出的聲響之外,就是甘寧偶爾垂詢身邊的書記官一些事情的問答聲了。李晟的軍隊雖然大體上按照漢軍制進行編排,但在具體的細節上與漢軍又有一些不同。而這些不同,就是甘寧著緊詢問的東西。   一卷一卷的看去,在時間慢慢 的流逝之中,甘寧所看得的資料也漸漸的到了一個尾聲。眼下,他對自己這支隊伍的瞭解也有了一個比較清晰的認識。在會意過李晟對軍隊進行了怎樣細緻而正確的變革之後,他最明白的就是自己的兩員副將究竟是怎樣的人才。   「保守穩重,中人之姿,善於執行,而惰於思考,為實幹之將。」這就是甘寧給他們的評價。對於如此的二人,甘寧自是讚許的緊,連帶著對李晟的評價也更加看高許多。畢竟,甘寧知道這兩人都是李晟提拔起來的。   「這是什麼?」看著看著,突然甘寧發現了一卷書冊中夾帶著的圖紙,雖然只有薄薄的幾張,但甘寧分明看出了這是一些艦船的設計圖。對於這些重所未見的戰艦圖紙,甘寧對此抱有了萬分的興趣。他微笑的詢問身旁的書記官:「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   「這些?」書記官瞅了一眼,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微笑的說道:「這些是太守大人設計出來的戰艦圖紙啊。聽說已經把這些交付給造船廠的人了。想來一段時間之後就會有第一艘新船裝備我們了吧。」   「新船?」甘寧一下子興奮起來。對於熟悉水軍也熟悉戰船的他來說,只是輕輕的一瞥便已經明瞭的看清,圖紙上戰船的基本實力。看著那與船體本身混成合一弩炮射口,以及在巨大的船體之上標實的幾個投石座,甘寧便明白這種戰船所具備的戰力是在現階段所有戰船之上的,可算得上是現階段最強的戰船了。   「這是主公設計的?」在興奮過後,他追問了一句,眉頭卻是緊緊的皺了起來:「我可不曾聽說主公會造船啊。按照這圖紙的描述是很強了,只是不知道可行性究竟有多少。萬一因為太沉太重而沉船那可就是一個笑話了。」因為看重「新船」,甘寧這才著緊起來。他回想起李晟的種種,突然對這圖紙的真實度提出了疑問。   「主公不會造船?那可就奇了——我前些日子還看見主公和造船廠裡的那些人談得熱乎呢。那些人投向主公得眼神都是充滿了崇拜的,火熱得彷彿要燒起來一般。」書記官微微的一愣,略有些驚疑的反駁了甘寧的懷疑。   「是這樣嗎?」甘寧聽書記官說得如此肯定不禁有些不確定起來。畢竟,他與李晟面對面的相處也就是一兩前晚上的一會而已,對於李晟會什麼東西,他大約也是從別人那裡聽說的。「道聽途說的事情原本就是不能肯定的。」甘寧很清楚這一點,便也對自己懷疑有些動搖了。他將自己的目光重新擺到那些繪著戰船模樣的圖紙上,眼神再次變得火熱起來:「要是這些都是真的,那一切將會是多麼美妙的啊。」他喃喃自語,心中已經有些略略會意過來:「主公想要把現在的艦隊進行一次拆分,恐怕也是想在保證艦隊戰船的數量不變的情況下,提升艦隊的戰鬥力吧。有如此好艦的出現,只怕現在所有的戰艦都會顯得過時了。」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會帶領這樣強大的艦隊與敵人作戰,甘寧那平靜如水面容之下的火熱之心一下子又變得激動起來。   「中啊!」他眼下只怕最想喊得就是這個了。   心中的激動過後,甘寧直接就比劃這草圖上的新艦直接向書記官詢問起來。在此刻,心情激動的他根本就不理會書記官是否這些,這些又是為什麼那些資料之中,而心想鬧明白那些戰船的具體情況。人都是有喜好之物的,而甘寧的喜好就在這水上。眼下這水還是江,但以後也未嘗沒有可能是海的。甘寧聽說過,海比江來得更大。但無論是江還是海,能夠承載自己夢想的也只有船。因此,甘寧對這船還是十分看重的。   他仔細聽著書記官的解說,眼睛隨著書記官的手指而移到了那圖紙上各個標著特殊記號的地方。什麼「龍骨」、「隔水室」、「內置型大水輪」、「雙船體結構」……,對於這些古古怪怪的名詞,他可是從來也沒有聽說過的。不過,他卻從書記官對於這些東西的大體描述中,明白了這些對於船的重要性。在書記官滔滔不絕的解說下,他一邊聽得津津有味,一邊這不斷對李晟的那種種「奇思妙想」佩服不已。   「我的這個主公,真的……『好強』。」終於掩卷而息了,甘寧感到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他沉沉的睡去,心中只最終留下了這麼一個念頭。 第四卷風捲 第九章 糧食風波(全)   隨著甘寧的到來,李晟軍的編制逐漸的完善起來。不說,李晟手下那些負責政治方面的人才,但就說李晟所掌管的軍隊之中,陸上就有魏延、黃忠、趙雲這樣的大將,有諸如趙芸、周力、周睿、宋德這樣的新一代崛起者,而水軍方面也有甘寧、楊續、鄭平這樣的能征善戰之輩統領。不說和那些擁有數州之力的大軍閥相較,只說和諸如馬騰、張魯這樣的小勢力相比,李晟的手下可謂是人才出眾。再加上荊州最有名的臥龍、鳳雛二人的加入,以李晟軍師的身份幫李晟參劃軍政,李晟這邊依舊有無限壯大的可能。就連李晟自己也萬分的肯定只要給自己一段安定的發展時間,自己就有可能以長沙為起點,席捲整個荊州,成為天下間有數的實力者。眼下,他正不斷朝這個方向前進著。   「和平與時間是我最需要的東西,但願我能如意。」明確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時間可供揮霍的李晟總是異常的感到時間的緊迫。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獲得發展的時間更令他心動的了。   然而,麻煩的事情總是不斷的找上他。隨著時間進入建安七年六月的到來,一件記憶中似乎並存在的事情爆發了——武陵郡的山越族造反,近萬的山越兵攻破了武陵郡城,將整個武陵郡洗劫一空,造成了武陵郡百姓的大量逃亡。其中有不少人來到的長沙,帶來了山越族的下一個目標是長沙的謠言。   於是,在難民人口急劇增加,並很有再次淪為戰火燃燒之地的可能之下,長沙城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由於謠言是從那些難民口中說出的,而難民的數量又非常的多,李晟根本就無法禁止這些謠言的傳播,只能坐視著那無止境的流言將整個長沙城的人心鬧得慌亂。   「頭痛啊!」李晟皺著眉頭拍了拍腦袋,一臉無奈的模樣。在外頭風言***正盛的時候,李晟正和自己的手下以及長沙郡裡一些願意聽他指揮的官員在太守府裡商議著長沙城裡正在發生的一切。   近一個月來,長沙城的政治形勢越發的分明了,李晟和柯興之間的矛盾,雖然在表面上還沒有明朗起來,但在暗中,在那些下級官員的心裡卻也不再是什麼隱晦的事情。長沙城的官方分成了兩派,柯興那邊自然不會找李晟這邊的人商討事情,而李晟這邊同樣也不會去找柯興那邊的人。即使偶爾有需要大家齊聚一堂商討的事情,兩邊互相之間也是吵鬧不已,基本上就是你這邊贊同的,我這邊就反對,總之是商討不出一個結果來,就連眼下這似乎要火燒眉毛的事情也不例外。   「仲明,你那邊可有什麼情報麼?」李晟責問自己的情報負責人。他那平靜的話語中,隱含著有如烏雲壓城一般的怒火。   對於在武陵郡發生的事情,李晟始終覺得奇怪:「怎麼莫名其妙的就突然爆發叛亂呢?」武陵在長沙的西面,就水系而言當數長沙的上游,兩者之間的聯繫是很緊密的。一旦武陵郡發生了風吹草動什麼事情很快就會傳到長沙,更不要說是叛亂如此重大的事情了。雖然李晟剛來長沙不久,面向荊南的情報網絡也才剛剛佈置,但無論如何也不肯能一點消息也不曾聽到啊?「簡直是被人耍了。」李晟對此十分的惱火。   「關於武陵的這次叛亂,我們事先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叛亂彷彿是在一夜之間就成了燎原之勢,就連武陵郡城本身也是在一日之間就被攻下的。因此我懷疑山越是在武陵郡蓄謀以久的,他們肯定早就控制了武陵郡的方方面面,只是到了此刻才發動而已。」羅照平靜的說道。在他那沉靜的表面之下,一點點憤怒的火焰在灼熱著。對於李晟此刻的責問,羅照自己也有些委屈,但他不敢將惱火對著自己的主公,只有將目標轉向別人了:那些發動叛亂的山越人無疑成為他眼下憤怒的對象。   「是這樣嗎?」李晟反問了一句,隨即認可了羅照的解釋:「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眼下的一切啊。」他說著,下意識的壓了壓自己的怒氣,又問道:「現在城裡的情況如何?謠言還在流傳嗎?」   「城裡的情況不是太好。對於流言我已經讓葉濤、顏虎他派人盡可能的去闢謠了,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闢謠的結果幾乎是不行的。畢竟那些人的淒慘模樣擺在那邊,人們都比較相信他們所說的。眼下,我們所能做到的也就是,不斷向他們保證我們能夠擊敗敵人,不至於讓山越人佔領這裡。在這幾天的時間裡,我們可是不斷拿主公您過往的戰績來說明呢。」羅照做事情還是很盡責的,他把李晟所要詢問的東西全都答上了。   「嗯,那就好了。我們不必和流民對著,說他們講的都是假話。只需要讓他們相信我們的戰力能夠擊敗對方就可以了。穩定百姓的心思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這件事情,我只有交給仲明來辦。你的擔子頗重啊。」李晟語氣深沉的說道,言語間多有托付的意思。   「主公……」羅照感動了,他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對了,仲明先生。你知道柯興那邊還有什麼消息嗎?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刻,我不希望我們在這樣的時候還被某些人牽制著。若要與山越征戰,長沙將會成為我們的後方,是千萬不能亂的。」這時孔明突然開口問道。   「柯興那邊?聽葉濤說柯興這幾天在家裡安坐,除了一些屬於他們那邊的官員頻繁的出入他的府邸,議論此事之外並沒有更多的舉動。不過,葉濤懷疑武陵的叛亂很可能就是柯興引起的。前幾個月,主公剛來的時候,柯興有派人去武陵找一個山越部落的首領阿塔爾一趟,而這阿塔爾則是眼下武陵叛亂的首謀。」羅照回想了一下,答道。   「哦?柯興這傢伙和阿塔爾有聯繫?那這麼說的話……」聽羅照這麼一講,李晟、孔明、士元都對此抱有萬分的興趣來。他們互相的對視了一下,卻是異口同聲的說道:「只怕我們現在所遇到的一切都是柯興這傢伙算計好了的。」   「主公,既然是這樣,那我們就直接把柯興這傢伙給宰了再說。」一聽李晟等人說得如此肯定,個性略有些衝動的宋德一下子騰的站起身來虎虎生威的說道:「只要給我一千人馬,我保證能那柯興的人頭回來覆命。」雖然他的舉動在別人的眼裡是有些浮躁,但就他自己的感覺而言,卻依舊認為自己是小心的。他知道情報,明白柯興的家裡有兩千家丁。他沒見過這些家丁的水平如何,卻自主的認為這些人的水平並不高。在他看來以一千的士兵去對付他們已經是「殺雞用牛刀」了。   「不可。」宋德這邊的話語才剛剛落下,那邊的李晟便皺起了眉頭連連擺手否定:「柯興這傢伙再怎麼也是朝廷命官,我們是不能隨便處置他的。說起地位,你宋德只是一個小小的都尉,而柯興則是堂堂的長史,兩相比較你也不怕人罵你一下犯上麼?我明白你的好心,但我卻不能這麼做啊。」   「為什麼?」宋德不解。   「因為我們沒有證據,因為我們還是劉表大人的手下。」李晟無奈的說道。   「這是什麼原因。」宋德白了白眼睛,無法可想的巴望著李晟。「還要證據做什麼?我們直接把他們宰了不就行了嗎?老大是不是有點發昏了啊?」他心中暗自腹誹著。   看到了宋德那依舊不明白的眼神,李晟不得已歎了一口氣明明白白的將不能對柯興動手的原因說開來:「柯興與阿塔爾勾結的事情,我們只是憑葉韜的一句話進行推斷而已。雖然我們感保證這是一個事實,但這一切對於別人來說卻是不能理解的。在沒有更多佐證的情況下,這個推斷我們也只能放在暗地裡。柯興是長史,等級只在我之下,名義上是劉表大人的親信。對於這麼一個人物,在他沒有完全暴露出來的時候,我們是絕不能先動手的。因為先動手很有可能引起劉表大人對我們的戒心。到時,我們將會被認為是反叛——而我們並沒有能夠對付劉表大人鎮壓軍的手段。」   「明白了。」宋德低下頭去。李晟如此明瞭清晰的話語深深的震動著他的心房。對於這些他要是在聽不明白,那只有真的找一塊豆腐撞死了。   宋德閉上了嘴,整個話題便順著前面所說的繼續下去。其實,李晟所召開的會議都有一個固定的模式,那就是:審問、分析、想辦法。   所謂審問就是審問羅照。作為李晟手下情報總管,他就像是一個活動的知識庫一般,不斷在李晟還有其他人的追問下,將自己所聽到想到的說出來。雖然這樣可能也有不大不小的問題,但在李晟想出更好的可以執行的辦法之前,羅照的任務始終也不會有如何變化的。   至於分析,自然就是從分析從羅照那邊所獲取的各種情報了。關於這一方面的事情,有的是由羅照自己負責的,有的則又李晟或是諸葛亮、龐統等人負責。總之,就是將那些零散的東西,整理出一個規律來,讓人可以窺破其中奧妙。在李晟的會議上,從這裡開始就是各人七嘴八舌開始議論的時候。在李晟強力的要求下,每個人都是不允許沉默的。他們總是被要求著說出自己對於這些看法,哪怕這些看法是多麼的幼稚。   通過審問和分析,事情的條理到了這個時候,大體都已經整理清楚了,所需要解決的問題也大都明白的放在大家的面前。由於各人所擅長的方面不同,各人的智力也有高低,所以在這個時候李晟不在強制他們發言。對於李晟來說,你要真的什麼也想出在這個時候沉默也是可以,但如果你真的還有什麼辦法,那你也是可以直接說出的。不管有效無效,只要能得到任意一個人的認可,那麼就可以作為一個數字記錄在功勞薄上,作為以後評定軍功的依據。   這也是李晟「發明」的一種方法,他學足了以前遊戲裡的那一套,用數字來記錄各人軍功的多少。雖然這個辦法在軍功的計算上還有一些出入的地方,但多少還是比以往的那一套要準確多了,明顯得到了大多數人的支持。   「葉韜既然知道柯興與阿塔爾的聯繫,那他一定還知道對方下一步將會怎樣。對於這些你有再詳細的瞭解一番嗎?」孔明開口問道。他還需要更多的資料。   「我有問過。不過,葉韜對這事情也不是非常清楚,他是一個憨人,其他的事情也沒多問。只是聽說柯興還有和林頂林子元有來往,當時說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柯興還吩咐林子元要把手中的糧店攥好,說會有一個大買賣到來。」羅照回想著說道。   「大買賣?」龐統和孔明先是錯愕了一下,無法理解的搖了搖頭:「柯興究竟想幹什麼?難道他只是想掙錢嗎?怎麼前頭派人和阿塔爾商量,現在又和商人說話?」   「這很簡單。」龐統和孔明不能理解這些,但眼界更為開闊的李晟卻是一下子就看出了這裡的奧妙:「柯興並不想真讓山越人攻來這裡。他派人去找阿塔爾只是為了造勢,造出一種長沙危急的形勢。他真正的殺手鑭是城裡的那些糧食商人。我想我們過幾天就會聽到長沙糧食漲價的消息。」   「難道說柯興是想囤積糧食,讓我們長沙陷入無娘的狀態?」聽李晟這麼一說,孔明和 士元微微的一想,便認為這很有可能:「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而我們又不知道的話,那長沙是絕對守不住的。畢竟,軍無糧,則軍心亂。到時,柯興自然能用他那兩千家丁輕鬆的將我們攻破。真是好手段啊。」在身冒冷汗的同時,兩人也不得不佩服柯興這個敵人的狠辣。   既然眼下敵人最大行動的可能已經被分析出來,那麼如何阻止這種可能對自己造成極大的傷害,並利用這個可能所造成的機會消滅柯興這個傢伙,就成了眾人需要解決的主要問題。在寬敞的大廳之中,李晟和他手下的幾個親信人物緊緊的圈圍在一起,很小聲互相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意見,定下了對柯興的最後任務。雖然李晟認為武陵那邊的叛軍不太可能發兵來攻打自己,但作為一個謹慎的統帥,他卻是不想犯那個低估敵人的毛病。他將所有的部隊都派到了長沙西邊的益陽,擺出了一副全力防守山越軍的模樣,同時讓甘寧的水軍由洞庭湖逆阮水而上監視漢壽方面的動靜。眼下,在長沙城裡留下的只有剛夠維持城防的基本戰力。   「看來,我們的太守大人是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對武陵那邊的防禦上了?」安坐在家中,擺出一副不理世事模樣的柯興在聽到了由下邊送上來的這份情報不由得輕輕的揚了揚眉頭:「果然是年輕人啊。在得到了幾次小小的勝利之後居然就把『兵戰凶危』的事情給忘了,自顧自的跑上前線。真是衝動啊。」對於這情報裡的描述,柯興給了這樣的一個評語。   李晟去了益陽,同他一起過去的還有黃忠、趙芸、龐統、周力、周睿幾個。可以說李晟軍中的大部分都前往了前線,留在長沙的也只有諸葛亮、宋德、馬良等並不出眾的人物。雖然李晟把自己手下戰力最為強大的親衛隊留了下來,可就是這樣的親衛和另外一千的城防軍對柯興來說卻是一個可以忽略的對象。在他想來,處於有心算無心的自己只要,出擊的機會掌握的好,那也應該可以輕鬆的拿下這些人才是——哪有吃飽了的軍隊打不過一群餓漢呢?   「長沙啊,長沙,你終究是我的。」柯興想著同時派人替自己傳命令給林頂:「可以開始了,我希望從今天起長沙城再也買不到一粒糧食。」   隨著柯興的命令下達,長沙城的百姓驚恐的發現城裡的一家家米店都不再開張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派人上前去叫門詢問,所得到的回答卻是冰冷冷的門板。雖然還有人想衝門進去,但這些人幾乎清一色的被葉韜的人馬所阻擋。葉韜歸順李晟的事情只是在暗中。在李晟那邊作出了決定之後,為了讓柯興摔得更慘一些,葉韜被要求盡可能的配合柯興進行這「愚蠢」的行為。   第一天過去了,長沙的人們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哪有全城的米店都關門的呢?   第二天,這份不安被擴大了……   第三天,人們的心中已經有了陰影……   第十天,陰影已經變成了一種絕望的惶恐,城裡許多人的家中已經是皆不開鍋了。百姓們那帶著惶恐的怒火在心底暗自的積聚著。他們都存在於死亡與爆發的兩可之間。   第十三天,一股暗流開始在柯興的授意下湧動起來。   接受這種授意的還是葉韜。作為一個「地下工作者」葉韜實在是擺不上檯面的,雖然他跟隨柯興已經多年,也頗得柯興信任,但由於他的出身和他所接受的種種任務,使得他並不能像一般的家臣屬下那般得到柯興的獎賞。無論他多麼的勞作辛苦,最後得到的也就是柯興不再壓迫他,並替他壓迫其他一些人的幫助。如果沒有李晟的出現,那葉韜也許就這麼一直混下去了。但眼下,在李晟提出了要扶持葉韜、顏虎二人成為全國有數的老大之後,葉韜的心動了。是男人都是會有野心的,只是說大多數人的野心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潛藏的很深。   當柯興把「挑動民心,讓百姓的怒火轉給李晟」的任務交給葉韜的時候,葉韜便在第一時間裡將情況報告給了在湘江對岸秘密等候消息的李晟。他知道自己的新主公在這個時候已經等不及了,而羅照的這個信號,無疑是一個可以令他有發作機會的信號。   「真想看看柯興那傢伙一臉灰敗的顏色啊。」葉韜想著用手輕輕的按了按自己的胸脯。在那裡有一份杜羽仿照柯興筆跡和印章書就的信,是給糧店老闆林頂的,是作為李晟所制定計劃的罪證而用的。葉韜眼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這罪證在第二天之前送到林頂家中的某一處,等天亮之後被李晟的軍隊所搜出。   至於挑動百姓激憤的事情他也是會去做,只是和柯興的要求不同,他將挑動的目標定在了那些糧商身上,順帶著再隱晦的捎上柯興這個原來的主公。葉韜知道自今夜之後,柯興再也沒有反抗的機會,便行事也變得大膽起來。雖然他沒讀過多少書,但作為在血海中拚殺出來的老大,他卻十分明白:當李晟把整個長沙的軍隊都攥到手中的時候,柯興就已經輸定了。   第十三天,終究是忙碌而慌亂的一天。對於柯興來說,這一天他是在緊張而帶著希望的等待中度過的。為了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他十分聰明的將自己的頭顱深深的埋藏在家中,一點也不曾上街去觀看什麼。他認為這還不是自己出面的時候。   而這時李晟則在緊張有序的佈置著一切。雖說事先對於此事早有了計劃,但事到臨頭之下情況究竟有什麼變化,是否還需要注意什麼都需要李晟與身邊的龐統、羅照再詳細考慮一番的。為了能夠更好的消滅柯興那個傢伙,李晟早在抵達益陽的第二天便悄悄潛回了位於長沙西城渡口對岸的莫難灘。他帶著臨時撥掉給自己的五百軍士這幾天一直住在莫難灘附近的樹林裡,通過在湘江上來回巡邏的甘寧所部,利用早已備下漁船與長沙城進行相應了聯繫,遙遙的掌握了長沙城裡的一切。   夜幕靜靜的降臨了,湘江的兩岸隨即陷入了漆黑之中。而這時黑燈瞎火的莫難灘上,卻有幾百個黑影在默默的行動著。他們沒有交談。所有人的口中都銜著一根小木棍。他們將船從隱藏的樹林裡抬出,推到那淺灘之上,然後重重一撐竹嵩,五十幾艘那種載著十數人的小船便晃悠悠的朝對岸飆去。   這些都是兩岸漁人家裡的漁船。為了今夜的行動,李晟早在十天之前就將這些船收集起來,並以防備山越的名義對長沙境內的漁民下達了禁捕令:「戰爭期間除了水師戰艦之外,洞庭以西不許有片船下水。」——當然,對於這道命令李晟相應的給了這些漁民以補償。補償的金額是三千錢,這已足夠這些漁民數月的開銷了。   兩個時辰之後,船到了對岸。此刻東邊的天際已微有些濛濛的光亮。天快明瞭,李晟等人的行動也越發的快了起來。李晟所帶著這些人都是來到長沙以後所征發新兵中的姣姣者,雖然因為訓練不足的緣故,他們的戰力自然比不上那些跟隨李晟戰鬥多時的老兵,但作為湘江子弟的他們卻有著一項連老兵也望之莫及的能力。他們能在狹窄的船上就這樣做著睡覺。這是很了不得的「特技」,至少在今夜的行動中,因為這個特技的緣故,他們即使在經歷了一夜的行船之後,依舊很有精神。   稍稍休息半晌,眾人便棄船登港。時早有諸葛亮所派之人在城西的軍港裡候著,見李晟等人到來便馬上接著,將之迎入城中。此刻,長沙城裡的各個要害所在,全然被孔明所控制,再加上葉韜早已暗中投靠李晟。故柯興尚不知曉李晟已然回轉,依舊做著天明發動,正式掌控長沙的美夢。   第十四天,天明了。早已在暗中得到消息的百姓從四面八方聚集到太守府附近,齊聲要求官府開倉放糧。由於百姓來得太多,負責留守的孔明下令將城防軍調了過來將太守附近維持治安。也不知是孔明暗中早有密令,抑或是城防軍的都尉宋德將命令理解錯了的緣故,前來維持維持秩序的城防軍士兵竟是全副武裝的將刀槍都執拿在手。當明晃晃的鋒銳對著太守府前眾多百姓的時候,整個場上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城防軍和百姓大有一觸即發的架勢。   柯興在這個時候也來了,他帶著幾個三大五粗的護衛隱藏在人群中細細的端看著。他對於諸葛亮的這麼一個舉動,他心中實在暗喜不已:「真是失策啊。這個孔明,人家還說他是臥龍呢?眼下來看也不過如此。將刀槍對著百姓,雖然能在一時起到阻喝的作用,但卻會在百姓的心底印下不好的印象,並讓百姓心含憤怒,對解決事情並沒有任何好處。唉,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太衝動了,不過卻是省了我不少麻煩啊。」   日頭漸漸的升了起來,百姓卻因為沒有見到那些個大官而心有不甘的不曾散去。雖然因為刀槍在前的緣故,他們不敢輕易的衝上去,可他們對於李晟這個太守以及太守府裡那些官員的憤怒卻是越來越大。他們紛紛議論不已,將整個太守府門前的廣場變做了一個鬧市,各種烏七雜八的聲音可是喧囂而上,令整個太守府都不得安寧。   對於次孔明這位臥龍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他個性是喜靜而不喜鬧的。儘管在實現早已想好了可能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但孔明依舊有些承受不了。他本想做一些事情,批改一些文書,來打發到李晟過來之前的一段時間,可眼下外頭如此的吵鬧,說得言語又是那樣的不堪,令他實在是坐不下去了。自然他是明白在目前這種情況下自己是不能出去的,但坐在這前廳他又是難以忍受。終於,他踱起了快步,直接躲到了太守府的後邊去。他知道在太守府後花園的假山那兒又一個安靜的密室存在。就他想來,不管外面傳來的聲音多麼的響亮,總也不可能就這樣傳到那深處於地下幾米的地下密室裡吧。   「晟哥兒,我的主公,偉大的太守大人,你還是快點來吧。再處於這個令人煩惱的地方,聽著這些讓人心浮氣燥的聲音,我會發瘋的。」在前往密室的途中,孔明不住的輕拍自己的胸脯,心中暗自想道。雖然他自認自己的心臟一向很好,可在眼下的這種環境中,他還是有了心跳就要停止的感覺。畢竟,他還是一個年輕人,那種沉穩至極的修養與年輕的他還是不怎麼搭邊的。 第四卷風捲 第十章 特別行動(全)   「啊……噗!」當諸葛孔明心中叨念著李晟的時候,站在「奸商」林頂府邸之前的李晟突如其來的打了一個噴嚏:「誰在詛咒我?」心裡猛地一陣發寒的他輕輕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腦海中隨即閃過一個個鮮活的面容:「是士元、孔明還是甘寧、周睿他們……」李晟覺得凡是自己的手下似乎都有這樣的可能。   歪著腦袋思索半晌,由於「嫌疑犯」實在太多,李晟根本就想不出這其間誰的嫌疑更大一些,便索性不在懷疑下去。畢竟這只是一件小事,與其花時間想那麼多有的沒有的倒不如,做好眼下的正事呢。「突擊林頂的府邸,在控制這個奸商所有勢力的同時搜索出這個奸商的種種不法證據」——這就是李晟所要做的。隨著城北太守府方向一陣一陣吶喊聲的傳來,李晟知道自己的動作必須快了,總要搶在百姓的怒氣最終爆發之前才可以。   正門來了兩百人,是李晟的親衛,是作為這次行動的主力存在的。至於連夜同李晟一起渡河過來的五百士兵則在這府邸的四周以及其他的一些要害路口堵上了,他們的任務就是手住那些要害道道。為了確保今日的成功,李晟可是下了嚴令:務必要將林頂府上的所有人都控制起來,不能讓一個人逃脫。   當一切都已經就緒到位的時候,李晟輕輕的一揮手,下達了開始行動的命令。   兩名士兵迅速的上前,重重的敲打起林頂府邸的木門。   「誰啊?別敲了……這麼重,叫鬼啊!」在沉重的敲打聲不住的響了足足一刻之後,林府裡才響起了一聲叫罵,響起一個逐漸走近的腳步聲。厚重的木門「吱吱呀呀」的打開了,一個滿是皺紋的腦袋探了出來,依打扮來看似乎是這林府的管家。「你找誰?」老人問道。   老人的話語很是柔和,全然沒有傳說中一般大戶人家下人的那種盛氣凌人的態度。若是一般的時候,李晟手下的這群士兵應該是被要求同樣和氣的,但在眼下,在已經打定主意將這一家子視為敵人的情況下,士兵們顯然不能弱了氣勢。   「開門,不然我宰了你。」士兵們粗聲咋呼著,用力的衝開門,在將門後的老人帶倒的同時一窩蜂的湧進了林府的前院。   見他們說話竟是如此的兇惡,手中拿的有是那明晃晃的刀劍,老人的頓時覺得不妙了。他頭上的冷汗不住的滲出,心中的惶恐迅速的擴大。「你們……你們想怎麼樣?」老人顫抖著身體,顛聲問道。剛剛的那一跤,他摔得不輕。   「怎麼樣?把你家的主人叫出來吧。我們懷疑你們林家糧鋪囤積糧食禍害百姓。」士兵肅著臉義正詞嚴的說道。   「什……什麼?老人明顯的被嚇著了。他是管家,也只是單純的管家而已。主人林頂和長史柯興所商量的事情他全然是不清楚的。雖然他也覺得主人這幾天來的舉動有些異常——怎麼突然就把自己的糧店給關了,他也問過,可主人不說,他也沒有任何辦法。當下他聽衝進來的士兵如此的一說不由得就愣僵在那裡了。「不……不會吧!」良久老人才結結巴巴的反駁道。   「不會?我們可是有確切證據的。」士兵們說得十分肯定。因為他們直接得到了李晟的命令:「林頂的家裡囤積著大量的糧食。這次長沙城裡的糧食風波就是由他們引起的。」既然太守大人都這麼說了,那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呢?士兵們的態度自然想的強硬了。他們一個個都是衝動的行動者。一直在這前頭與老人糾纏不清可不是他們的個性。在扔下了這句話之後,他們迅速的撥開老人的身體,匆匆的就要往後頭過去。儘管他們自己聲稱是手裡掌握了證據的,但那只是一個托詞而已,他們知道關於這件事真正的證據還在這個府邸的某一處靜靜的躺著呢。   「站住!」突然間另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了。隨著幾十名家丁衝前廳的各處湧出將正要進去的士兵擋住,林家的族人林頂踱著非常方正的步子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他很有氣勢,雖然只是商人的身份,但長期以來都處於這個行業的高點,使得他本身就帶了一種凌人而下的俯視感。他氣勢洶洶的出現在士兵們的面前,瞇著眼不屑的藐視他們,口中十分強硬的威脅道:「你們難道不曉得這是誰的府邸麼?還不快給我退出去。如此的放肆,莫怪我到柯長史那兒去告你們!」   士兵們明顯被林頂的話給鎮住了,他們呆在當場。雖然沒有退後,但那一往無前的氣勢卻一下子被削弱不少。李晟並沒有告訴他們柯興才是這一事件幕後主使者的事情,這使得他們會顧忌柯興的身份。他們都是士兵,平時都是在城外的,對於柯興同李晟早已有了矛盾的事實,他們是完全不知道的。於是,他們在林頂的壓迫下,多少顯得有些難以抉擇了。他們在等待,等待身後李晟對於這一事件的回答。   「告?你告誰呢?命令是我下達的,你還有誰可告?柯興?他可不是長沙的太守啊。」眼見自己手下的士兵都被林頂這個老不死的傢伙給嚇著,李晟不得不走出來為自己的手下打氣。他用一通明明白白的話告訴自己的士兵不必擔心柯興這個長史,即使他真的站在自己這些人的面前,這結果也是一樣的。   「你……你是太守大人?」林頂一看到李晟身體不由得一陣哆嗦,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再也沒有了最初的那種趾高氣揚的模樣。作為生於長沙,長於長沙,並在長沙開家立戶的老人,他對於長沙的官員還是有幾分畏懼的。他之所以不把士兵們放在眼裡,那是因為他勾上了長史柯興這麼的一個高官,而他見到李晟會害怕,也是因為李晟這個太守就品位而言還是遠在柯興之上的。   「自然是本官。」李晟倨傲的點了點頭,大步的走進前院,卻是看也不看林頂,自顧自的說道:「本官忝為長沙城的太守,自然得為長沙的百姓著想。聽說,你林家聯合了城中的幾大糧商以這次山越來攻為契機,乘機囤積糧食預謀求暴利,不知是否屬實啊?」   「冤枉啊,大人!」聽了李晟所說,林頂那形容枯槁的面容越加顯得的悲痛起來,他連忙呼喊著,大叫起冤枉來。那語氣,那淚水,可做得彷彿真的一般,若不是李晟找從暗中歸順自己的葉韜那兒問到了確切的情況,單看眼下林頂的種種表現,李晟還真以為自己是錯怪了他。   「看他著模樣,哪怕是這糧店倒閉了,他也能憑藉著這份臉上的本事,當幾年戲子,混幾碗飯吃吧!不過我卻不記得,現在到底有那些戲呢!」看著林頂那假惺惺的模樣,李晟的腦袋瓜子胡亂的想著。雖然他自認自己在某些時候說起謊來的表演也決不會輸給他,也經常見過別人的那種種更加出色的演出,但他卻從來沒有因為知道他們是在演出而覺得虛偽,相反他是能夠理解他們的。然而,眼下林頂的這一通表演卻讓他有了異樣的感覺。「這個人很齷齪,很討厭。」這是他冷冷的看過林頂的哭鬧之後,對林頂那精湛的演技作出的評價。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的討厭眼前這個老頭。   「冤枉?呵呵,你是不是冤枉知道讓我們查查你的府邸就知道了。雖然這樣可能對你這個『好人』有點不敬,不過實實在在的證明也是最讓人信服的。為了洗脫你的懷疑,這也是必須完成的。」對於林頂的叫喊,李晟終淡淡的微笑著說道。他表達的和他士兵原來所說的是同一個意思。只是這相同的意思從作為上位者的他口中說出,卻多了幾分強硬——你必須讓我們搜查你的家,否則你就是囤積糧食的奸商。這話李晟並沒有明瞭的說出來,但在他的話語終卻已經表示的十分明白了。   「那……我也無話可說了。」林頂無奈的攤開手來,讓李晟他們向前。他不在阻止李晟的搜查,相反還十分的配合李晟。他唯恐李晟的人手不足,亦或是忘記了什麼需要搜查的地方,還特地大聲的命令自己手下的家丁:「這些軍爺是來證明你們老爺我無辜的,他們也很辛苦,所以你們必須好好的配合他們,讓他們的搜尋進行的順順利利。」   他根本就不相信李晟能在自己的家裡搜查到什麼,因為他知道自己同柯興的所有約定,都是用口頭來約定。自己根本就沒有留下片紙證物,自然也就沒有被搜出的可能了。在這方面,他林頂可是小心翼翼的緊。終究是有著幾十年的人生經驗人,對於各種保命之道可是精通的很。   至於他要讓自己家丁陪著李晟的士兵一起去,則是為了防止李晟的手下在搜查的過程中耍什麼手段。作為一個城裡人,更是柯興的心腹之一,他可不像城外的士兵那樣什麼都清楚。當李晟不知怎麼的突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家裡,他就明白李晟是來找麻煩的。這令他實在有些緊張,不得不更加的小心翼翼起來。   對於林頂心裡存的這個心思,李晟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卻沒有說破。與林頂一般,他也對這次搜查的結果抱有信心。當然這樣的信心是與林頂不同的,他確信自己的士兵能從這偌大的宅邸中找出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因為他早就知道這東西所在的位置。雖然他沒有把這個位置直接告訴手下的士兵們,但他相信出去搜查士兵很快就會有結果來報。畢竟,那東西可是放在很顯眼的地方。   果然,一切正如李晟所想的那樣。進去還不到一刻鐘的士兵就喜氣洋洋的奔了過來,他們中一人的手上拿著一封雪白的信紙。看樣子那正是李晟讓葉濤到林頂府邸上所安放的東西。   「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儘管心裡早已對此瞭解萬分,但李晟在表面上還是擺出了一副錯愕不已的表情。就外人看來,他似乎真的很詫異這些士兵居然能在如此快的時間就有了搜查的結果。   「啟稟主公,我們在林頂的書房裡查到了這封信,是長史柯大人寫給林頂的,說是要求他利用山越來攻的借口囤積糧食。」李晟的這些親衛兵可都是略識文書的,他們興沖沖的過來當下就將搜查到信紙上的內容簡單的給李晟報了一遍,隨即將信紙遞上。   「哦?竟有這樣的事情?」李晟很是訝意的揚了揚,斜過眼來狠狠的瞪了林頂一眼,緊接著就將信紙攤開來仔細的看了。他越看眉頭就皺得越緊,臉色也變得更加鐵青。等到他最後看完,一層憤怒的雲煙卻早已在他早已笑翻了天的心給隱藏起來露出一副將要爆發的火大模樣。他一甩手將信紙抖到林頂的面前,譏諷的看著他,冷冷的笑道:「我的林大商人,你好強啊。不知長史柯興大人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竟讓你決定以長沙城這數十萬百姓的生命為代價行此毒計來害我?難道說這區區的太守職位就那麼令你們癡狂嗎?」   「我……」林頂看著信紙,臉一下子刷白了。這是一個圈套,一個針對自己,針對了柯興的圈套。看了看李晟的冰冷中隱帶著一絲興奮的面容,林頂知道今日的一切早就在這位年輕太守的策劃中。「完了,一切都完了。只怕這次連長史大人都逃不掉了吧。」林頂無言的低下頭去,渾身無力的攤坐在地上。他沒有反駁,也沒有含冤,因為他知道無論自己怎樣的辯駁都討不出這位太守的掌握。今日太守會來到這裡,原本就是想坐實這一切的。   「唉……」一聲蔚然的長歎,那是李晟發出的,也不知實感慨林頂自己面前白弱,還是在歎息林頂的愚蠢。在確立了自己是勝利者的地位之後,他臉上的冰冷稍解,對地上坐著的這位彷彿在一瞬間逝去十歲的老人,稍稍的興起幾許憐憫。「把他收押下吧。不可虐待於他。今日的事情我們還沒解決。你先帶一百士兵控制這裡,我則帶剩下的人去太守府一趟,現在該到了徹底解決柯興的時候了。」李晟淡淡的吩咐著自己手邊的人,隨即帶著大約一百的親衛匆匆的出了府去,快步奔向太守府那邊。   此刻孔明那邊的情況正到了最為危險的時刻。由於官府中人的遲遲不曾出面,使得百姓們怒火越加的高漲起來。在某些有心的人暗中策動之下,他們的雜吵不在顯得混亂無章,而變得漸漸有針對性來。他們大聲呼喊這諸葛亮這個太守府留守長官的名字,迫切的要求他出來解釋眼前這事情。事情正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孔明固然依照李晟的計劃是絕對不能露面的,而在暗中幫助李晟控制情況的葉韜也因為柯興本人在場的緣故而不能將某些動作進行的太過明顯,他們無論是聽還是看都只能無奈萬分的任由事情朝早已預料到的最壞情況發展。作為深處於局中之人,他們在焦急不已的同時,也得迫切的呼喚李晟的到來。   也不知李晟究竟有沒有聽到眾人的千呼萬喚,總之他是趕來了。在整個場面氣氛凝聚到極點,將要爆發的時候,他帶著身邊的一百士兵沖沖的來到這裡。於眾多百姓的企盼之下,十分從容而迅速的登上了太守府的門檻。雖然很顯得有些風塵僕僕的模樣,但他的起色卻是很好,顧盼之間隱隱些許興奮的神色,讓下頭看著這一切發生的柯興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覺。   「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他不是應該在益陽前線的嗎?」柯興覺得奇怪了,心猛地發寒起來。儘管眼下他是被眾人所包圍著的,但他卻宛如一人獨處於冰天雪地之下一般,冷得緊。他遙遙得望著上面的李晟,看著他甩頭向自己這邊看來,突兀的感受到了一記帶著古怪的光芒。那是有如實質的目光,它直直的罩在自己臉上,深深的刺痛了自己的心。   「難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發現了嗎?」一個從來沒有想過的念頭霍的出現,它宛如夢寐一般緊緊的揪住了柯興的心。雖然對於此,他不想承認,但一絲絲不好的感覺卻無法揮散而去。在抱著還有一個萬一的運氣之下,他依舊站在了原處,瞅視著上面李晟的表演。   風起了,輕輕的拂起了李晟的髮絲,給他那俊秀的面容帶去了幾分飄逸的感覺。李晟站立在太守府門前的高階面對著下面議論紛紛的眾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知道大家是為了什麼而來的,也知道大家的願望是什麼,但我在這裡卻告訴大家,官倉裡存著的糧食是為了供給軍隊而存放的。在眼下山越的大軍不斷逼近的情況下,大家切不能短視,而讓我們士兵空著肚子去和敵人拚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我們的軍隊敗了,只怕大家也好過不到哪裡去。」李晟用自己那原本就很有些雄壯的嗓門侃侃而談的說著這些淺顯道理。他在勸說這些圍觀的百姓。   「反正也都是一個死字。晚餓死一點對我們來說卻是比早餓死要好的多了。」一個不知道屬於那一方的人在下面大聲的鼓動著。雖然暗中早有葉韜的人手在下面維護著秩序,但整個場面實在太大了,他也著實管不過來。   「那如果我能讓你們不死呢?」李晟微笑的引誘道。對於有人懷疑自己的話,他並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意思。因為他知道這裡的這些小民大多是聽不懂那麼許多道理的,他們只想著生存,能生存一天就是一天。所謂「倉稟足而知禮儀」的事情對他們來說還是太過於遙遠了。   「若真能如此。我們自然也不會要求開倉了。」還是那個聲音回應了李晟話語。就一般而言,這個說話的人還不是顯得那麼愚昧無知。   「那麼……」李晟說著頓了一頓,隨即瞅著前方大聲喊道:「把那些個該死的奸商都給我帶上來。讓我們長沙的百姓們好好的看一看,這些良心都給狗吃了的傢伙究竟是一副怎樣的德行。」   「帶上來?帶誰?良心給狗吃了的傢伙又是誰?」百姓的心裡疑惑著,一個個拉長了腦袋就往自己的身後看去。所謂「愛看熱鬧是人的天性」,眼下也確實如此。   在眾人的翹首企盼中,一路士兵小跑著上前,在人群中分開了一條通道。隨即一個又一個顯得有些臃腫的身軀被強押了上來。「喲……那不是張老闆嗎?」,「還有米家糧鋪的米大老闆?」……見了被帶上來的幾位,眾人一下子就議論紛紛起來。他們知道這些人的身份,也明白這些都是在半個月前就消失的人。雖然李晟這個太守還沒有說出接下來的話,但人群中有些聰明的人已經隱約猜出這些人究竟是犯了什麼才被李晟抓住的——「莫不是囤積糧食?」他們怔怔的看著李晟,等待他的證實。   「大家都知道半個月前,長沙城的糧店統統關門的事情。也正是因為那些糧店都關門了,你們買不到糧食,才會出現在這裡。」李晟大聲的說著,將一切都講的十分明白:「那並不是因為這些糧店的糧食出了什麼問題。而是因為這些糧店的人都得到了某一個高官的指示,要他盡可能的將糧食囤積起來。他們想獲取暴利,更想以此來挑動你們,讓你們憤怒的將我推下台去。這是一個陰謀,一個以你們的生存為手段的陰謀。他們想得真是很美好,但卻是永遠不可能成功的。我們得到了密報,抓到了他們,並查到了他們手中糧食的存放之地。現在我把他們都押了上來,讓他們站立在你們面前,作為一個罪犯接受你們的審判,是殺是放由你們一言而決。」   「啊……?原來是這樣。這些挨千刀的……」聽了李晟的話,又看了看那些在台階上拉聳著腦袋的人,百姓們多少便有些相信了。他們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口中高呼著「殺了他們……」的號子,卻是將早已醞釀多時的怒火發洩到那些人的身上。   柯興靜靜的看著這一切,聽著李晟所言的一切,他終於明白自己是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了。雖然眼下李晟並沒有在話語中明白的提點到自己,但柯興明白李晟是早就將自己視為目標的了。「這可不好。」柯興覺得不妙,便乘著整個場面還在鬧的時候偷偷回轉了。他打算回到自己的家中,依靠自己手中的家丁去和李晟做最後的生死一搏。畢竟,就他看來,自己手中的家丁可兩千人,而李晟手中滿打滿算的也只有一千五百人。一旦打起來,自己以兩千人的兵力依托莊園進行防守反擊,也不是沒有機會消滅李晟。   「是生是死,就看這一下了。」柯興打算最後賭一把。因為眼下他已經沒有後路了,什麼都不做那也就只有束手就擒一途。   或許死因為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晟那邊,又或是李晟根本就沒有想到柯興會混在這人群之中,看著這一系列事情的發生。總之,在沒有任何阻攔的情況下,柯興是安然的脫離了人群,順利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至於跟隨他一起出去的那些家丁,這被他遺忘在了太守府前的廣場上遺忘在了人群之中。對於這些人,他沒有什麼可惜的,反正他們也只是家丁而已。是下人,自然不被柯興放在身上。而且柯興也不認為李晟會針對這些人做些什麼,畢竟他並沒有見過他們。   很快就要到家了,自己馬上就可以發動起來。想著心中抱有極大期望的事情,柯興的腳步一下子變得輕快起來。一股年輕的衝動在他的胸中醞釀著,這感覺對他來說既陌生又熟悉。人以步入中年的他,可是許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真令人懷念哪。」柯興小聲念叨著。他走在這空曠的大道上,心情激盪起來,彷彿從回了那拋灑青春的年少之時,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李晟……?我一定不會輸給你的。」雖然到現在為止他還是落在了下風,但他心中從來沒有服氣想法。   腳步重重踏在石板鋪就的城中大道上,想著自己心思的柯興自然沒有注意到更多的事情。他沒有注意到平時這裡是人煙繁華的道路,此刻為何是一個人也沒有,也沒有幾個輕微的腳步聲已經在他的身後響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前面就是一個拐角,只要過了就到家了。這是一個很令人放心的距離,原本就沒有多少警覺的柯興,這下更是徹底的放心下來。   就在這時,後面的腳步聲突然變大了。幾個死死跟隨在柯興後面的身影突然向前,從兩邊超過去迅速的把他包夾起來,在他還來不及驚叫的時候,一把雪亮的匕首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對不起了,長史大人。我們主公想請你留步一下。」一個年輕的聲音在柯興的身邊響起。隨著他話音的落下,架在脖子上的匕首輕輕的緊了緊,讓柯興明白這件事是沒有任何餘地的,他必須要服從。   「你們的主公?是李晟嗎?」無可奈何的跟隨對方行走,柯興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除了太守大人之外,還有人能夠成為我們的主公嗎?」年輕的聲音熱切的回答道。   柯興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崇拜,但他眼下已經沒有什麼心情去考慮這其中的崇拜究竟是為何。已經落到眼下這種境況,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輸了。就在自己原以為可以做最後一搏的時候,自己敗在了李晟的手下。   柯興不相信如此細密的計劃是李晟自己的足以,就他看來這或許更多的是諸葛亮和龐統這龍鳳的意思。他服氣了:「盛名之下無虛士,這還是真的啊。」柯興頹然下去。接下來等待著他究竟會是什麼,他早已猜出了許多。然而敗就是敗了,他總也無法做更多的悔恨。 第四卷風捲 第十一章 塵埃底定(全)   柯興最後的結果在他被李晟捕獲之後的兩天就已經出來了。很正常的,他被摘掉了腦袋,連同他一起的還有那些合謀這件事情糧商。這是老百姓們共同決定的,就連李晟自己也因為話說在了前頭而無法改變這一切。於是,命令被執行。斬殺的時間就想著在捕獲柯興第三天的下午,一個充滿了午後陽光的時候。   看到一個個被砍落的人頭,早已見慣了生死的李晟居然有了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雖然同樣是殺人,但殺人的原由不同,給李晟的感受是不一樣的。面對戰場上的敵人,他心中有的是興奮,手中的殘月不斷的揮舞,自然不會把殺人當作一回事。而去年的那場大屠殺,他心中也是被憤怒充滿了的,他知道那些人殺了多少百姓,做了多少壞事。對於他們,他早已將之視為死囚,當然也不會對他們動什麼感情。   而眼下卻是不同,柯興和他的同夥並沒有真的殘害多少百姓,也不曾正式的和自己在戰場上對決。儘管他在長沙城中囤積了糧食,造成了百姓半個月來的困苦,但李晟知道這只是他為了奪取自己的太守之位,所用的一種手段罷了。若這次是他取勝,只怕他所做的第一件是也是和自己一樣迅速的開倉將糧食發還給百姓。其實就雙方的目的而言,柯興和自己是一樣。只是這長沙城實在太小,容不下兩個有著相同目的的人,使得他們兩人之間只能有一個存活。   對李晟而言,柯興所做的一切無論如何也夠不上一個死字,但由於他是擋在了自己面前的,卻是非死不可。政治的殘酷就是如此。李晟所有的理性告訴他必須下令殺掉柯興,他也照辦了,可照辦的後果,卻是讓他的感性接受不了。在看到那飛血濺出,人頭落地的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在犯罪了。   一切都結束了。隨著柯興的死亡,長沙城的大權已然全部掌握在李晟的手中。借助這一日的血腥之舉所造成的震撼,李晟在長沙城裡說一,似乎沒有第二個人敢說二。李晟最初的目的達到了。此刻的他,按道理應該是高興才對,但他實在是高興不起來,彷彿被什麼煩惱的事情困惑住一般,沉著臉整個人鬱鬱的。   從刑場回來的一路上,他都眉頭說話。那緊皺的眉頭和沮喪的臉色,讓跟在他身邊的孔明和士元看得心驚。聰明如他們自然明白自己的主公究竟為什麼而煩惱,但他們卻實在不懂得究竟該如此開解這樣的煩惱。畢竟,他們和李晟不一樣,他們本身就是從這個時代成長起來的,自然將這個時代的種種視為理所當然。對於李晟的困惑,他們因為從來也沒有過,自也無從開導了。   「真是古怪啊。我的主公又不是沒見過殺人,怎麼會突然被刑場上的事情嚇著了呢。」龐統故作好奇的對孔明說道。作為和孔明並稱龍鳳而聞名於世的他在與孔明一同投入李晟帳下之後,他同孔明的關係便原來單純的朋友變成了現在這種朋友加競爭者的模樣。他總是喜歡在和孔明獨處的時候,用話語來刺激孔明,考教孔明,看看究竟是自己厲害還是孔明厲害,就像現在一般。   「或許主公認為柯興並不該死吧。嗯,一定是這樣。主公就心理而言認為柯興並不該死,但卻因為形勢的緣故不得不殺了他。雖然在事前下得了決心,但在事後多少卻又有些傷感,認為是殺了不該殺的人,所以主公便不快了。」孔明想了想肯定的回答道。   「殺了不該殺的人?莫非是說柯興麼?主公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柯興完全就該死啊。」龐統故意作出一副吃驚的模樣。事實上,孔明所說的這些他也已經想到了。   「或許因為主公是一個仁慈的人吧。因為不是在戰場上廝殺而決定了生死,也不是由於對方有了非死不可的罪狀而必須伏法,就主公看來自己與柯興的目的相同,手段也十分相似。可以說兩者並沒有什麼區別。在將心比心之下,主公自然會認為柯興並不該死了。雖然他終究還是下達了處決的命令。」孔明解釋著,斜眼瞟了瞟對面的士元,搖著頭笑道:「你不要再裝瘋賣傻的來考教我了,這些我不相信你不曾想到。」   「怎麼能這樣說我呢?」龐統那黝黑的醜臉上頓時顯出了幾分委屈,讓人看了不禁有些笑意:「其實我只是猜出了主公是因為柯興的死而不快罷了。至於你後面所說的那些,我可真沒有想過。我不像你啊,與主公相處了那麼久,對他的心思基本上室瞭如指掌。」   「瞭如指掌?那也未必見得。主公這個人是一個很容易讀懂的人,你只要和他接觸久了,自然就會明白他的所思所想。」孔明搖著頭苦惱的說道,「雖然他在我們的上邊,但他卻不一定想讓我們將之視為上者。他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對事件的感觸,他往往理智的作出抉擇,卻有會陷入自身感性的苦惱。說實話,這樣的他實在是太苦了。」   「那麼對於今日的事情,你可有什麼辦法去開解他麼?」龐統認真的詢問,「我看主公如此的鬱悶可是一個心結。如果不把這個心結解開,只怕對我們的發展是很不利的。」   「我明白,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我對我自己可是看得很透。我是一個冷血的人,我很冷靜,以至於能將事情看得透徹。就今日的事情,我並不覺柯興有什麼不該死的地方,相反我認為他就是該死的。我雖然可以看穿主公的鬱結所在,但因為我就心理而言無法與主公產生供鳴,自然也不好說服他了。」諸葛亮鬱悶的說道。他一向都已自己能夠隨時隨地顯得理智為榮,但在眼下他也發現了太過理智的壞處。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看出了李晟鬱悶的原因,也很理解李晟為何而鬱悶,但他卻無從幫助李晟擺脫這樣的鬱悶。   「那可怎麼辦?這件事情可要迅速解決才好。西邊武陵的戰事還在發展著呢?若讓主公就這麼一直消沉下去,只怕……」龐統皺著眉頭說道這裡便打住了。下面那些不好的臆測,即使他現在沒說出來,孔明也完全明白。李晟如今的狀況對他們這些臣子來說可是一個天大的麻煩。所謂「在不適合的時候,出現不適合事情」指的便是眼下了。   「嗯,這是個問題。如果情況不是那麼緊急的話,這說服主公的事情交給你來辦倒是一個合適的抉擇。但就眼下,你似乎還不太適合。」諸葛亮十分冷靜的說出這一點。他與龐統早已是熟識,互相之間都明白對方的個性,故在有的時候他說出來的話根本就是不給龐統任何面子的。   不給面子的話,龐統聽得多了,自也不會放在心上。他知道孔明是實話實說,便也十分真切的詢問孔明:「我明白。不過,你可有什麼建議麼?」對於他們來說,幫自己的主公解決眼下的這個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要解決這件事情,只怕還得去找主母才行。眼下,也只有主母對主公好說話一些。」諸葛亮想了想說道。   「這……能行嗎?一個女人?」龐統問道,無意識的嘟囔了一句。他的思想還是比較傳統的。雖然平素裡,也偶爾見過李晟的妻子李鐺幾面,但相較於他對李晟瞭解來說,李鐺對他更是陌生了。   「主母大人很好說話,也明白事理。只要我們把這邊的事情與她一說,她便會明白了。她是一個仁慈的女子,在這方面的事情上,同主公應該有相同的想法。只要我們說服她,再由她去開解主公,那事情自然就容易說通了。」孔明笑著解釋道。他和李晟、李鐺也算是自小玩到大的,對於兩人的脾氣當然是瞭解的很。   「那誰去說?」龐統問道,眼睛卻瞅著諸葛亮。   「除了我還能有別人嗎?」迎著龐統的目光,孔明大笑不已。他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只等這邊一回去,便迅速的讓自己的妻子阿綬去幫忙。雖說他是李晟兄弟,是李鐺的小叔子,但就這檔子會面的事情來說,卻還是由他妻子阿綬來說更妥當些。這自然也是為了守禮。   「那就拜託你了。」說這話時,龐統斂起了笑容,臉色顯得十分嚴肅:「西邊的事情可需要主公趕去解決。我們最多只能在長沙呆上三天。時間可是不多啊。」   「放心吧。」孔明認真的點了點頭。他自然明白時間的緊迫性。   時間就這樣過去。當李晟以不錯的精神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已是第三天的早上了。他在自己的房裡足足呆了一天的時間,期間除了他的妻子李鐺進去過之外,在那一天裡,他們沒有再見過任何人。李鐺與李晟究竟說了些什麼,孔明和士元都不清楚。他們再看到李晟的時候,只注意李晟的臉色。他們仔仔細細的看著,在發現那上頭再沒有一點頹廢之後,他們終於安心下來,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   李晟出來,諸葛亮龐統他們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商量起事情來自也是暢快許多。這也是正常。畢竟他們只是謀士是軍師,卻不是大將不是主君。他們有建言的職責,卻沒有決斷得權利。雖然許多事情,他們早已想好了那一套一套的方針,但最終選擇什麼,卻得由李晟自己來決定。   三下五除二,將這些天積下來得事情安排好,同時讓孔明整備好長沙糧草,並花錢向零陵、貴陽購買糧草物資,李晟已經在為之後與山越的決戰做好準備了。他向劉表請命,讓他將討伐山越的事情交給自己。雖然他已經是長沙太守了,但這只是文職,就軍職而言李晟依舊是一個別部司馬的身份,這讓李晟多少有點不甘。讓自己的軍職匹配上自己的文職,這才是李晟想要的。他期待著在這次與山越的對戰中取得更高的功勳,如果能封候那就更妙了。李晟明白從漢朝開國到現在,二十出頭的候爺並沒有多少個。要是能得到,那將大大滿足於自己的虛榮心。李晟自認自己也是一個凡人。   「必須把山越徹底的打痛了才行。這些個少數民族,無論是塞外還是塞內,都同樣有遵從強者的習慣。雖然我們打算安撫他們,但著安撫必須建立在自身強悍的實力之上才可以。我可不打算養一群永遠也餵不飽的狼。」李晟的心結似乎是徹底解開了,他對攻打山越的事情做了定性,當著孔明和士元的面說出了這,他原本也不會說的理性之語。   結束了公事,李晟引著孔明、士元兩人來到這太守府的後院裡斟上一壺香茶,擺上幾品鮮果,就這麼面對著面談說起來。   「武陵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機會。山越這麼一亂無疑會把整個武陵地界打得天翻地覆。雖然以我們現在的情況沒法任命自己的武陵太守,但在剿滅山越叛亂的過程中,逐一替換武陵下屬各縣的縣令我看還是可以的。最近一期的吏員培訓班的人已經畢業了,我看就從他們當中挑選幾個出色的過去,應當能解決這些問題。反正只是縣令這樣的小官而已,我們的劉表大人是不會看重這些的。」李晟微笑的解釋自己對武陵進行作戰的意圖。他當然不會暴露自己的虛榮心,只是用了另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說明這一切。這也是正理。   「可是以我們眼下的實力能把握這個機會嗎?長沙初定,一切都求一個穩字。冒冒然的出兵武陵,只怕這長沙的錢糧不足以支撐這次戰鬥啊。」孔明謹慎的說道。他和李晟探討過未來戰略,自然從李晟那兒瞭解到許多關於長沙的情報。他知道長沙才剛剛被劉表打下來,正處於一種百廢待興的狀態中,府庫裡的錢糧雖沒有因為戰爭而被毀壞許多,但也僅僅夠長沙自身的恢復發展所用,根本就不夠發動一場戰爭所需。   「機會有了就要抓住。雖然孔明你提出了這樣的疑問,但主公也不是不謹慎的人,他既然敢作出那樣的決定,當是有所憑持吧。」孔明說完,李晟還來不及說話,這邊的龐統便搶先著替李晟回答了這個問題。他相信李晟會有解決問題的辦法。   「是嗎?」孔明懷疑的看著李晟,卻見自己的這位主公依舊無動於衷,彷彿是沒有聽見兩人的對答一般,只是一個勁的消滅盤中的鮮果。   「這些東西就這麼好吃嗎?」孔明古怪的問道。   「非是好吃,而是昨日到現在我一直是餓著肚子的。」李晟無奈的苦笑。他認為孔明和士元都是絕對的自己人,故也不在此刻端起那主君的架子,而是像一個人尋常人那樣表現出自己的性情來。   「吃慢點,可不要哽著了。」見李晟吃起東西來竟是如此的風捲殘雲,孔明不由得連連勸說道。   迅速的將面前的東西掃落乾淨,再灌下一大口清茶,李晟這才心滿意足的緩緩吁了一口氣出來。他還記得孔明前邊擔心的事情,便十分明白的告訴孔明:「你可不要擔心錢糧方面的問題哦。長沙城的錢糧是不多,但我們去年在沙羨那兒還繳獲了一批屬於張武陳孫的東西,當是可以解決我們一時之需了。在說這次可是替劉表大人平叛,我們只要出人就好,後勤方面劉表大人難道還會真的來截留我們嗎?」   「那說得也是啊。」孔明笑笑:「我還真是多慮了。」他自嘲道。   「多慮,那也未必。」李晟神情嚴肅的搖了搖頭:「孔明慮得多,而且當面向我提出詢問,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我始終是人而不是神,再怎麼厲害也終究會有失卻遺漏之時。若我只是一個平常人,那所造成的危害自然是小很多,但我現在已是一郡太守了,以後更是要征戰天下的。對於我來說,隨便作出的一個決定都有可能影響到成千上百人的性命。因此我是需要顧慮更加周全的人來幫助我,孔明此舉可正是符合我們的需要啊。」   「是這樣嗎?」孔明被李晟誇得可有些不好意思了。   「當然是這樣了。」李晟微微得歎了一口氣:「如果不是我現在手中的人手不足,後方非得需要孔明你這樣文武兼通的人坐鎮,否則這次對山越的作戰我還真想把你一起帶去呢。你穩重,善於用正兵,士元機智,善於出奇。若是把你們兩人的計謀綜合起來互補一番的話,只怕這天下間再也沒有我的敵手了。」   「就連北方的那位也不行嗎?」龐統笑著問道。對於李晟這個主公的當面誇獎,他總是顯得很開心。   「北方的那位?也許現在我還會怕他,但在幾年以後,我有信心能讓他在這南方的土地上大大的吃一個虧。」李晟微笑的臉上透著堅毅。他知道北方的那位指的是誰。「曹操,你這個屠夫,我可一直沒有忘記當初所立下的誓言呢。」李晟轉首望向北方的天空,那裡群星璀璨。   雖然這天下起了雨,但李晟還是按照預定的時間出發了。這一次他帶走了六百人,除了原來跟隨他回來的五百新兵之外,還加上了他自己的一百親兵。他們頂著從天上倒下來的漫天大雨,身著一襲厚厚的蓑衣,一腳高一腳低的走上了前往城西渡口的路。   豆大的雨點辟里啪啦的打在城外的官道上,重重的將那泥黃色的厚土之路打出一個又一個小坑。水漸漸的溢滿了路面,和那泥土混雜在一起,形成了泥濘的一片。長沙的官道原本就是以土堆實的,因為年久失修的緣故,在這大雨滂沱之下更變得令人難以忍受了。   由於李晟的隊伍中有很多新兵,他們雖然在各自的訓練中都算是佼佼者,但沒有吃過多少苦,又都是剛剛從訓練場上下來的他們,卻分外受不了這樣的行軍。才不過出城一刻鐘,行路也不過里許,他們中就很有些人抱怨開來。他們從來也沒有冒雨做事的習慣,即使以前在家中,這下大雨的時日也是他們也是用來休息的,漁民的生活可是散漫的緊。   這以是剿滅柯興勢力之後的第十天了。李晟原本打算在五天前就出發的,但劉表派來的使者令他不得不又在長沙城裡呆了幾天。雖做得是那些接風洗塵之內的客套事,但如此的結果卻因為使者帶來的告令而讓李晟有所值得。李晟被封為破賊校尉,負責這次征討山越的工作。劉表支援給李晟五千士卒,兩萬貫軍資和三萬石糧食,並讓新出爐的武陵太守劉罄到李晟跟前聽候調用。   這劉罄李晟以前也見過一兩次,知道他是一個豪爽的人,頗喜武藝,心中總夢想著有一天能作為大將軍征戰天下。他是劉表的侄子,與劉表的長公子劉琦交好,想來此時被任命為武陵太守其中也有劉琦在裡頭出了不少力。   關於劉表的家事,佈置在襄陽城裡的眼線可是源源不斷的將最新的情報送到李晟這邊。因此李晟明白劉琦舉薦劉罄為武陵太守的用意:在這位長公子的眼中自己因為和諸葛家、和黃家、蔡家有了關係,便被劃到了蔡瑁、張允那一邊。既然是蔡家讓自己成為長沙太守的,那麼為了與自己對抗,就必然要在這荊南剩下的三個郡中也挑選上一個郡給自己人。正好這次武陵郡亂,其太守陣亡,劉琦自然而然的就任命與其關係極為密切的堂弟劉罄來接任這武陵太守。而這件是劉表大人會同意,只怕也是出於平衡的考慮。就李晟所得到的情報來看,劉表對究竟要立哪一位公子為自己的繼承人尚在猶豫當中——他喜歡幼子,卻有擔心背負那「廢長立幼」的罵名。   「真是頭痛啊。」李晟和士兵們一起走在這坑坑窪窪的泥路上輕輕的發出一聲低沉的抱怨。   這抱怨來得有點突兀了,以至於跟隨在他身邊的龐統也不明白,他究竟是因何而怒。是詛咒這天氣這道路,還是詛咒這邊那群吃不起苦頭的士兵?龐統抹了一下早已被雨水濕潤的臉,瞅了瞅皺著眉頭的李晟,微微的搖了搖頭。他覺得李晟實在不應該因為那兩樣事情而抱怨。畢竟會落到眼下這個地步,實在是他自找的。若不是他堅持要和士兵們一樣,有怎麼會以堂堂太守之尊,而在這泥濘裡打滾呢。   「唉。」龐統略有些後悔的長歎一聲。他覺得自己也是一個蠢蛋,竟會放棄馬上的安逸與這太守同甘共苦。   「我們離城西渡口還有多遠?」默默的又走了一段,李晟突然開口問道。   「還有小半個時辰的路。」龐統回答道,這一刻他看到李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莫不是主公已經有些受不住了?」他這樣猜測著,隨即便勸慰起李晟來:「主公,這雨下得可是越發得大了,路也變得更加難行,不如主公先上馬休息一下,也好繼續一些體力?」   「不可!」李晟輕輕的十分肯定的搖了搖頭:「士元,我是一個將軍,但同時也是一個士兵。」   「明白了。」見李晟如此的堅定,龐統也只得無奈的閉上了嘴。他沒有再勸下去,因為李晟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他最後的答案:無論這雨中行軍是如何的艱難,李晟都打算和士兵們一樣,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那裡。   「真是不錯的主公啊。」對於李晟的堅持,龐統十分的佩服。他隨即想到了另外一點:「主公對行軍既是如此的堅持,那麼他就不太可能因為行軍的艱苦而煩惱。既然如此,那他究竟為什麼而皺眉呢?莫非他還有什麼煩惱是我不知道的?」龐統懷疑著,作為謀士他的職責就是替自己的主君解決所遇上的困難,因此察言觀色就顯得十分重要了。畢竟在有的時候,主君不可能將自己所碰上的一切都告訴自己的臣子。在此時,臣子往往是需要自己去找問題找答案的。   「不是今日的事情,那就有可能是前幾天的事了?前幾天……?」龐統偏著腦袋想了一會,腦中靈光一現的閃過一件事情來:「主公擔心的莫非是劉罄大人的事情?」龐統試探著詢問道。武陵是李晟要納入勢力之中的地方。他眼下之所以會對武陵的戰事如此的看重,其最終的目的卻是為了取得武陵的實際控制。若劉表任命的武陵太守是一個無能之輩,那李晟自然是不需要擔心的。可眼下的這位劉罄太守在劉表的親戚中還是頗有賢名的,想來也有幾分本事。這自然就令李晟覺得苦惱了。   「我聽說劉罄太守可是一個相當勇猛的豪爽之人,是很容易得到他人好感的。」李晟點了點頭,皺起的眉頭已然匯聚成一個「川」字,「而且我聽說劉表大人同樣也許給劉罄大人以兵力,這次來支援我們平定山越的五千援兵中就有四千是屬於劉罄太守的。這樣武陵的兵馬就和我們長沙相當了。唉……這下麻煩了。」說道這,李晟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在擔心,如果這位劉罄大人和長公子劉琦一般始終將自己視為蔡氏一邊的人而處處針對自己的話,那自己在長沙做得事情就顯然很容易收到制肘,各種改革都不可能順利的進行,那發展的速度自然也有限了。   聽了李晟歎息,龐統卻是哈哈大笑起來。「主公覺得劉罄來武陵對我們是一件壞事?」笑過之後,他瞇著眼問道。   「難道不是嗎?」李晟不解的反問道。   「劉罄此人,統早已知曉,其有重勇剛毅,而缺少智謀,為人沒有太多的城府,只善於戰場,而怯於政事。若劉表派來的太守是其他的名士,我恐怕還要讓主公小心一番,但是這劉罄麼。」說道這,龐統微微的頓了頓神秘一笑:「主公大可收而用之,要知道他也是一個極重信諾的人哦,是很講義氣的。」   「哦,是這樣嗎?」聽龐統這麼一說,李晟不禁愣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我明白我該怎麼做了。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打算先見劉罄一面。若他真像士元你說得那樣,我自然會想辦法拉攏他過來的。畢竟,優秀的將領沒有人會嫌少啊。」李晟說得十分大氣。在剿滅了柯興,真正的掌握了長沙實權之後,解開了心結的李晟終於有了作為一方霸主的氣度。 第四卷風捲 第十二章 鬥將(全)   清晨,從東方升起的那輪紅日將第一縷光芒透過猶如輕紗一般的薄雲投射到一望無垠的原野上的時候,震天動地的鼓聲就隆隆的敲了起來。在平原上相隔三里對峙的兩座軍營一下子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兩邊的士兵彷彿是早已有了默契一般不約而同的從兩邊的營地裡奔出,排排的在各自的營前列好了陣勢。   竹柄鐵槍,竹牌輕盾,竹片甲,一面繡著不明怪物的大旗在一根高高樹立起來的竹竿上迎風而展。這邊是山越的人馬,是屬於阿爾塔部的盟友克南部的精銳戰士。別看他們個頭不高,手中的兵器又較差,但他們站立在那裡的氣勢卻實在非同一般,五千人站在那兒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數萬人列陣一般充滿了緊致的壓迫敢。為了自己部落的生存,為了獲得這平地上的土地,他們來到了這殺場之上。在廝殺還未開始之前,他們用充滿了殺氣的眼神瞪視著對面的敵人,似乎想要在氣勢上徹底的壓倒對方。   好驚人的氣勢。如果這些山越兵面前對著的是一般漢軍的話,恐怕漢軍這邊就會有騷動發生吧。雖然不太可能直接在對方的瞪視下潰敗,但那些沒有經歷過血腥戰鬥的人確實有可能被對方的氣勢給下照,從而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無法發揮自己實足的實力。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假設,但很可惜的是這樣的假設終究沒有成為現實。站立在山越兵陣對面的是一支大約三千五百人左右的隊伍。他們在總帥的安排之下分作左中右三陣,兩桿高高舉起的赤幟之下,肅穆的陣列開來:左右兩翼各布下了一千步兵,而中間則在一千步兵的後頭又列上五百的騎兵。那兩桿紅色帥旗則立於騎兵陣中,帥旗之上的白字則分外鮮明的說出了這支軍隊的領導著究竟是誰:「漢長沙太守李」、「漢武陵太守劉」——這正是前來討伐山越的荊州兵馬,是屬於李晟、劉罄二人統率的。   雖然劉表大人許諾派遣五千援兵來支援平叛,但不知是劉磬這個太守跑得太快,還是別的什麼緣故,以至於劉磬都到益陽好些天了,這援軍一直沒個蹤影。李晟原本想再等幾天的,可由於武陵那邊的山越軍已然靠近了武陵與長沙的邊界。李晟為了不使戰火在自己的郡裡發生,李晟不得不拉著這位急著想戰場,連部隊都扔到後頭的劉太守帶上自己所屬的三千五百兵馬匆匆的踏上了前往武陵的路程。在五天之後,於這離漢壽還有三百里的這裡,李晟的兵馬便與對面的山越軍碰上了。遭遇戰誰也不想打,故在互相發現了對方之後,雙方都安營紮寨下來,隨後定下了決戰的日期,那就是今日。   面對山越的五千強兵所散發出來的氣勢,李晟麾下的這三千五百勇士絲毫沒有一絲半點的動搖。雖然對方的軍力遠在自己之上,雖然對方的強悍是他們從來也沒有遇見過得,但他們都相信自己的主公李晟會帶領自己取得這戰鬥的最後勝利。因為他們是同李晟一起成長起來的,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沒看到李晟失敗過一次。   咚咚的鼓聲響起了,其間摻雜著一聲聲嗚喑的號角。兩邊的士兵在鼓角聲中起步向前,緩慢但是沉穩的互相靠近,最後停了下來,雙方相距大約四十丈。   這是一個適中距離,在這個距離上兩邊將領所說的話,大家都能聽得到。這是李晟第一次經歷這種「正統」的戰鬥,雖然他很覺得這是一種傻冒的行為,但在手下眾將都出聲贊同而他最相信的軍師龐統也沒有反對的情況下他不得不順從大流。   在側面投射而來的晨光中兩軍南北對峙。因是五月,吹起的自然是東南風。在徐徐的微風中,李晟這一方上風而立,選擇了一個不錯的位置。   陣形對圓處中軍分開一條道路,供各自的大將走向陣前。李晟施施然的走在其中,臉上儘是那無所謂的笑容。他明白接下來就是所謂的陣前答話了。雖然他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只是從傳聞中聽說過種種,但他並不因此而怯場。他覺得這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反正這陣前的場面話也就是說說而已。儘管會對各自隊伍的士氣產生一定影響,但卻無法決定戰局。最終的雙方勝負還是要靠互相之間的戰鬥才能分出的。   帶著說說也無妨的想法,李晟攜劉罄縱馬出陣。他們兩人立於陣形的最前方,在他們身後跟著的都是此次隨同李晟出征的眾人:校尉黃忠、軍師龐統、偏校趙芸、周力、周睿、主簿羅照。這些都是李晟手下能征善謀之士,除了負責留守長沙武將宋德、統領水軍的大將甘寧以及「龍鳳」之中的那條臥龍和他的下屬之外,長沙的主力可說皆於與此了。作為李晟之下的臣屬,他們靜靜的站在李晟的身旁跟隨著李晟一齊等候對面敵方主將的出現。   當然他們並沒有等太久。只是稍稍的在那兒候了一會,便看見從對面的陣營中出來了一溜號人。為首一人年約四十,身得是銅眼鐵額,滿臉橫肉,一張厚唇大嘴,一口落腮針須,騎一匹驃黃戰馬,攥一把鑌鐵大刀,雖只是披了一襲青灰色的麻布戰袍,卻給人以一種不可小視的感覺。跟在他身後的是十名模樣與他極為相似,但年紀卻小上許多的年輕人。雖然沒有任何人說明,但誰都可以一眼看出他們中間的血緣關係。   羅照在李晟的耳邊輕聲的告訴他:「這就是克南部的首領阿力紮了,素有武陵第一山越勇士的名聲。跟在阿力扎身後的則是阿力扎的十個兒子,除了最小的那位沙圖以外,皆是善戰之輩。」   「哦?」聽羅照這麼一說,李晟的目光便朝向了右邊首的第一位,定格在了那與其父十分相似的大臉。儘管那張臉同樣是凶橫而猙獰的,與他的父親他的兄長並沒有什麼兩樣,但李晟從那幾乎被肉擠沒了眼縫中看到了那閃爍的目光。「這倒是一個頗有心計的人。」李晟想道。   既然對方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那就開始說吧。始終想著快快結束著無聊過場的李晟一見阿力扎等人站穩了腳跟便迅速的策馬向前,對著山越軍那邊大喊:「汝等蠻夷,佔我城池,傷我百姓,壞我官員,此刻我大軍已到。汝等還不快快下馬投降。若是遲了,我手中的刀可是絲毫不留情面的。」   「你說什麼哦。娃娃,你不留情面?哈哈,這還真是好笑,你們漢人把我們逼在山中,壓迫欺掠我們什麼時候給我們留下情面了?今日我們就是要替我們幾百年來被你們欺壓的兄弟報仇。這一口氣我們已經忍了許久了,是絕對不能再忍下去了。」阿力扎甩開他那有如破鑼一般的嗓門大聲的說道。   「既如此,那就戰吧。各自的理念不同,終究是沒法說下去的。」明白對方說得確實有幾分道理,無法反駁的李晟乾脆就結束了這個無聊的陣前喊話。他縱馬退開,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手下:「你們那個上前給我去挑上一陣啊。下面該到了陣前挑戰的時候了吧。」   看到了李晟遞過來的眼神,黃忠,周睿他們幾個自然十分明白李晟的想法了。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通過眼神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意見,當下便打算讓一直沒有出過風頭的周力上前去教訓對面的那群人一番,好教這群蠻子明白漢人中也有武力出眾的勇將。這是能保證勝利的,就黃忠看來對面傢伙雖然雄赳赳、氣昂昂頗有幾分武力的樣子,但終究還是比不過周力。對於這位總是誠懇的向自己請教刀法的傻大個,黃忠可是瞭解的很。他當下就悄聲來到周力的身邊,小聲的對他說道:「你上吧。」   「明白。」周力滿是歡喜的點點頭,用小腿輕夾了一下身下的坐騎就要上前,突見前方早已有一騎縱馬飛馳而出,立馬橫槍於陣前,大聲喝道:「武陵太守劉罄在此誰敢與我共一死戰!」周力等人聞言朝李晟那邊看去,卻見李晟的身邊果然少了一人。   「唉,這武陵太守怎麼這麼衝動呢?」黃忠歎息著,臉上卻沒有多少動容:「只是,他也能取勝就是了。」從剛剛劉罄突出的身手黃忠便看穿了這一點。他知道劉罄的功夫雖然稍遜與周力等人,但大體上與李晟相當,讓他來對付對面的幾個基本也是足夠了。   「這兒的軍中可沒有弱者啊。」黃忠微笑著輕輕的捻動自己那已經有些花白的鬍鬚。他看得出自己這邊在陣前挑戰裡還是比較有勝算的。   「殺!」當黃忠正沉浸於自己的思緒裡暫時忽略了那場上種種事端的時候,搶在周力前頭出戰的劉罄已經和對他的挑釁作出了回應的阿沙那戰在了一起。這阿沙那是阿力扎的第三子,武功雖然不是十個兄弟中最好的,但他的那分增強鬥狠氣勢卻是十個兄弟中最高的。眼下的他才不過同劉罄過了幾招,兩眼便迅速的通紅起來,擺出了一副不要命的發狂模樣。所謂「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當阿沙那抓狂的舞動起他那重達八十斤的鐵棍沒有招法就是飛快的朝劉磬的身上砸去的時候,劉磬的氣勢便一下子被壓制住了。在外人的眼中,他被阿沙那打到了下風。   「喔!」山越軍的士兵們一起哄叫起來。在他們的看來,對面那個身材高大,但並不是很雄壯的傢伙已經快受不了了,只要阿沙那在加上幾分力就完全可以將對方打下馬去。這無疑是他們的勝利,於是他們歡喜起來,高叫著阿沙那的名字,為自己這邊的英雄打氣。   「叫什麼叫?這群蠻子難道沒有看出伯音兄是在故意消耗那個人的力氣嗎?」李晟皺起了眉頭頗有些惱火的說道。對於他而言,對方那邊的高叫對自己這邊無疑是一種挑釁。雖然他不太想理會這種挑釁,可對方叫得實在太雜嘈太大聲了,讓他不自覺的心煩起來。他覺得自己這邊也有必要回應對面的挑釁。畢竟,樹要一塊皮,人爭一口氣嘛。看了看為了遵守自己所定下的戰場紀律而沉默至今的士兵,瞥了瞥自己陣後那已經完全沉息下去的戰鼓,李晟的眼珠子微微一轉,一個針鋒相對的辦法就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他叫過龐統小聲的吩咐一番之後,便直接走到了那戰鼓所在之處,咚咚的就猛敲起來。   那鼓聲急促,聲音洪亮,自給人帶來一種迸發向上的感覺。在這密集鼓聲之中,李晟軍的士兵同樣也大聲的叫囂起來。只是和山越軍的雜亂無章不同,李晟這邊可是在龐統的組織和引導之下整齊而有節奏的吶喊:「必勝!必勝!」   場上倆人的交手還在繼續著。就在山越這邊和李晟這邊互相針對的時候,劉磬和阿沙那兩人之間的戰鬥也已經到了一個要緊的關頭。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防守,劉磬已然適應了阿沙那瘋狂的遞招速度。雖然眼下他還不能比阿沙那打得更快從而佔去上風,但已經逐漸適應了阿沙那的速度並已經大量消耗了阿沙那的體能的他卻不再復原先那被壓著打的情況,漸漸的能同阿沙那互有攻防起來。   在大刀與熟鐵棍交擊火花之中兩人又打了大約二十回合,劉磬與阿沙那兩人之間的優勢對比已經出現了一個輕微的反轉:劉磬逐漸的佔了上風,一刀又一刀的刺出,讓阿沙那的身體上出現了傷痕。雖然只是一些小傷,但血淋淋的傷口多了,也卻是讓人看得擔心起來。   又是二十會回合過去。已經鬥了一百來合的阿沙那已經不由自主的喘氣來,長時間的猛攻讓他的氣力早已消耗的十分厲害,雖然他抓狂的意念,讓他的心裡尤自不認為這有什麼危險,但他的身體已是承受不了這樣劇烈的消耗。他出招的速度漸漸的變得慢了,其中所蘊涵的力道也再次衰弱也小了不少,已然不能同周睿抗衡了。又是幾招下來阿沙那已經頗有些險象環生了。   「該死的。」見自己的兒子陷入了危機之中,在遠處觀看了阿力扎不由得皺起眉頭罵道。他從來也沒有想過對面的漢軍中竟會有如許的猛將,竟然有這樣的韌勁硬憑著出色的計謀和綿長的氣力將自己的小三逼到如此的窘境。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如果什麼也不理會的話,那小三絕對會死在自己面前的。」對於現在的這種情況,阿力扎直接想到的就是要讓自己其他幾個兒子上前去夾擊劉罄。雖然這就道理上而言是絕對卑劣的偷襲行徑,但對於已經有些慌了手腳的阿力扎來說,這樣卻是無從選擇的必須。作為父親的他,是決不願意出現那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上演的。   「你們兩個給我上去,如果救不回小三,你們也不要回來了。」阿力扎不客氣的對自己的長子和六子命令道。在眾多的兒子之中,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個性莽撞的三子了。   「是。」長子阿圖和六子嘉科齊聲點頭應道。他們並沒有因為父親對自己的不客氣而惱火的產生怨言,作為一母同胞的十兄弟,他們在山上那樣艱苦的環境裡生存成長起來,彼此間的兄弟之情早已是極深極深。在見到自己的兄弟陷入了危機,他們心中的緊張與父親是相同的,之所以不敢擅做主張的上前,所擔心的也不過是父親的命令而已。如今既然父親已然許可,阿圖和嘉科兩個自然是縱馬而出揮舞起手中的刀槍直取劉罄了。   「無恥。」阿圖和嘉科兩人的出擊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作出的,落入了李晟這邊眾人的眼中,自是惹得他們一陣大罵。誰都可以看出劉罄快要戰勝阿沙那了,而阿圖和嘉科二人的舉動無疑是要將這份勝利硬生生的從李晟那邊奪去。畢竟,李晟也清楚劉罄與阿沙那相較,劉罄也只是稍贏阿沙那一點而已,根本無法對付包含了阿沙那在內的三人聯手。若就這樣坐視不理,只怕不到十合劉罄就會倒下。這是李晟不願意見到的。在見過了劉罄並與這個豪爽的漢子處了一段時間之後,李晟已對他抱有了一定好感,將他視為自己的朋友。作為朋友,他當然不願意看見劉罄就這樣死去。於是重新回到陣前的他轉過身去,直接命令周力、周睿二人:「上去吧。把這些無恥小人統統給我捅下馬去。」   「諾!」周力、周睿二人大聲齊喝著允諾,催動身下的戰馬便直直的朝阿圖和嘉科兩人那兒奔去了。雖然他們動身比阿圖、嘉科兩人稍晚一些,但由於身下的戰馬驃悍,卻是比先行出陣的那兩個偷襲者更找一步的靠近了劉罄他們那兒,順利的將兩人截住。   戰鬥隨著四人的遭遇而展開。周力對上阿力扎的六子嘉科,而周睿則對上了阿力扎的長子阿圖。在策馬的交會中,「鏘……鏘!」兩聲金鐵之鳴想起,手縱兵器的四人卻已是互相換過了位置,再一次的遙遙相望起來。如同千百年大多數的鬥將之陣一般,眼前這四人的交手第一合都不是真大,而只是小心的向對方試探而已。   眼下試探已過,互相之間都大體明白對方的實力如何:「差不多麼?這些人還是有點力量的。」他們互是不屑的藐視了對方一眼,心裡卻越發的著緊起來。他們都知道,這一戰不好打了。   周睿和阿圖這一對敵手,一個是以技巧為主的戰將,手中拿著一桿輕靈的掃刃刀,一個則是一力量為主的猛將,手中兵器卻是一桿重九十斤的無刃鐵刀。   在剛剛的那一合試探中,周睿已然察覺自己的力量是不如對方。因此頗愛動腦的他,便已經算計好了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力量弱的人要勝過力量強的人,只有用自己的技巧招式去迷惑對方,用自己出招的迅速去捕捉對方的弱點,並利用各種手段不與對方力拼而在閃避的進攻中保存自己攻擊敵人。——這是當年彭嶺、徐定交包括周睿在內的幾個小孩習武時所說話。雖然彭嶺合徐定二人的武藝並不出眾,至多也就算上二流的水準,但對於武技的基本道理,他們還是明白的。傳授給周睿他們的自然都是一些方正之論了。而這些方正之論,正是周睿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的基石。   成長起來的周睿雖然是當初學武的四個人中年紀最小的,但經過了一番刻苦的莊嚴和孜孜不倦的求教之後,從黃忠、魏延、趙雲兄妹那兒習得了不少技藝的他卻已經成為四人中的最強者。他現在的水平已經和趙芸、甘寧相當,在李晟軍中已算是一員一等一的戰將。而且以他眼下的年齡來說,未來成長的空間依舊大得狠,只要繼續努力下去,將來未必不能和趙雲、黃忠等輩比肩而立。   眼下的他雖然是第一次在這正式的鬥將場合裡與敵人交手,但沉穩的氣度和早已被幾位「師長」徹底磨礪出來的心境使他平靜的很,一點也無法讓人看出他是一個新到不能在新的新手。和曾經教導過他的趙雲一般,他也是屬於那種越是在戰場上就越冷靜的人。   緊緊的攥著手中的掃刃,周睿沉沉的呼吸一口。隨著他精力的集中,眼界的事物彷彿在一瞬間被某種莫名的力拖迤住了一般一下子便的緩慢起來,讓他能輕而易舉的把握住其中所蘊涵的那種玄之又玄的規律。他縱馬迎上了自己的對手阿圖,手中的利刃猶如一條游龍一般輕靈,游刃有餘的在阿圖攻來的招式之間打轉。雖然每每因為阿圖變招的迅速而無法將那一瞬間的機會擴大為永恆的生死,但在他早已取得了先手之機的情況下,阿圖始終也只能被動的應付而已。即便他也是強者,但無法與周睿抗衡便注定他這一戰的辛苦。   與周睿抵阿圖這一派的輕鬆不同,周睿的兄長對上嘉科的戰鬥,卻是「乒乒乓乓」的死嗑著打了一個勢均力敵。他們兩人都是那種以力擊敵武將,手持的兵器都是極為沉重的那種,在加上兩人使出的招法都是以簡潔以快為主,這一戰打起來,自然是火花四濺,各自的身體搖晃不已了。畢竟,這兩人的力量都是非人的。僅僅是身體搖晃,那已算得上是很好了。若讓一般人與他們中任何一個碰上,只怕就那一招合接手下去,他們手中得兵器就得脫手而飛。哪能像兩人眼下這般,打得如此起勁呢。   又是幾個會和過去,正式打將起來的四人可真算得上的兵遇對手,將遇良才了。他們個個都打得有些興起來。卻早已把自己原來出陣的最初目的給拋之腦後。   由於,阿沙那不曾得到兩位兄弟的救援,眼下的他正氣喘吁吁的被劉罄給殺得手腳皆軟。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即使是神經再大條個性再瘋狂的他也意思到自身的不妙。他清醒了過來,本能的就想往回跑,但早已把他視為自己囊中功勳的劉罄哪能讓他如此輕鬆的離去呢?只見劉罄手中的槍越刺越快,揮舞而擊的方位也越來越多,漸漸的竟是在那比阿沙那出色許多的戰馬配合之下將阿沙那給圈擊起來。雖然一時間還無法將他徹底格殺,但誰都可以看出阿沙那的不妙,明白他最終的敗亡只是在區區的十合之內。   「混蛋!」阿力扎攥緊了拳頭,咬緊牙根暗罵道。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竟還會有如此著緊的一天。鬥將到了眼下這個地步,他當然看得出來對面的敵人有多強了,原本他只是對李晟身後的那員老將看高一線認為,他有可能對自己產生危險。可哪想到真實的情況並非如此呢——那老將到現在為止依舊沒有出馬,只是派了幾個年輕人就把自己武藝高強的幾個兒子死死的擋在了那兒。「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啊。」阿力扎想著不禁抱怨起自己來:「我為什麼非要如此的急功近利,非得向阿爾塔請兵來進行這場戰爭呢?漢人也不都是懦弱膽怯之輩啊。至少我現在遇上的這些都是非常強悍的。真是不順,莫非我們的大神已經拋棄了我?」在連續不斷的打擊之下,阿力扎胡思亂想起來的可怕念頭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他怎麼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大神會拋棄自己,因為自己向來是敬重大神的。   「不行,必須得改變眼下的這種窘境。」作為一個部落的首領,阿力扎終究是非同尋常之輩,在一霎尖閃過的慌亂之後,他的心又重新的沉穩下來。儘管眼前的情況依舊讓他心情沉重不已,但他卻已經開始細細的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他看得出來自己所面對的這一群對手都有著很強的實力,雖然自己這邊的武將人數比對方多了許多,但他依舊覺得不保險,因為他不曾看出那個老將的實力究竟為如何。在他想來對方應該是那種超一流的人物才是,而對於這樣的人物,他是沒有任何把握能戰敗對方的。   沒有辦法,他最終只能選擇另一條路來解決眼下的窘境,那就是全軍突擊。這對他來說還是比較有勝算的。畢竟,他手中的士兵有五千,而對方那邊只有區區的三千五,兩相對比顯然是他這邊的優勢更大一些。雖說這世上還有「以弱勝強」的說法,但就他的理解來說能夠戰勝強的弱並不是真的弱,其肯定在士氣訓練、武器裝備或是別的什麼地方遠遠的超過強者很多。就一般而言交戰但兵馬不等的兩軍,如果是戰鬥的士氣和訓練乃至於武器裝備都相當的話,那絕對是士兵眾多的一番取勝。因此,阿力扎對兩軍混戰的勝利抱有絕對的信心。他看得出來對方的士氣並不比自己這邊高上多少。   於是,他猛地拔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劍。   這是古劍,也是一把好劍。雖是青銅所鑄,但長度超過了七尺。在那古樸厚重的花紋之上不知運用了怎樣的鍛造工藝,即使到今日也依舊鋒利異常。這把劍據說是一百多前自己的一位先祖無意從一個漢人的大將那兒得到的。先祖說這把劍很不同尋常,便嚴令子孫必須佩戴這把劍,並研習相應的劍術。   一個山越人去學習劍術,這在山越族裡實在是一件好笑的事情。當時間過了一百多年,祖先的血緣流傳到了阿力扎這一代之後,劍雖然還留著,但劍術卻早已被人遺忘了。作為一個武勇過人的山越族民,阿力扎和全天下大多數的武將一般,使用的也是一桿長兵器。至於祖先傳下來的青銅劍,他只是作為令劍來用了,除了像現在這種時候拔出令劍來號令全軍發動進攻之外,那把青銅劍幾乎沒有出鞘過一次。   劍,高高的舉起了。它被握在阿力扎的手中。粗壯的手將劍斜斜的迎著東邊的陽光,讓那明亮的光芒匯聚到古樸的劍身上。在誰也不曾察覺的時候,一道淡淡的流光從劍體上一閃而過。頓了一會,劍揮下了。粗壯的手在揮下劍之後便十分順手的劍它重新插回自己的劍鞘之中。而後,大地上的人開始瘋狂的跑動起來——進攻開始了。 第四卷風捲 第十三章 破敵(全)   於一望無際的原野,彼此雙方的動靜都一目瞭然的展露在在對方眼中。在這裡使用伏擊之類的計謀是無用的,只有通過力與力之間的對撞,鐵與血的交擊才能分決出最後的勝者。在這裡一切都是用實力來說話的。這就是所謂的戰場。   隨著阿力扎手中青銅劍的揮下,山越軍的突擊開始了。他們健步如飛的衝向對方,遠遠的望去猶如一片翻滾的浪潮一般大有一往無前的架勢。   「看來他們是不死心了?始終想救回自己的兒子嗎?」看到對面那驚人的瘋狂,李晟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向上翹起,露出一絲耐人尋味拉的微笑:「想利用兵力上的優勢來取得最後的勝利嗎?嗯,那就正面的來碰一碰吧。看看究竟是你阿力扎的部隊強悍還是我李晟的軍隊精銳。」   面對山越那邊比自己這兒要多上許多的士兵,李晟並不害怕。就和阿力扎認為自己能夠憑借這兵力的優勢取得戰鬥的最後勝利一般,李晟也同樣認為自己才是這場戰鬥的最後勝利者。因為,他手中還掌握著兩件犀利的秘密武器。   瞅著從對面奔跑過來的隊伍,李晟冷冷的笑了起來,隨即迅速的下令:「弓兵上前三步齊射後,組陣迎敵。」他看得出來對面的敵人顯然是想把自己拉入混戰之中的,畢竟只有在那種情況下他們那邊的優勢兵力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優勢。   對於這樣的局面,李晟並不願意見到。雖然面對面的接地已經成為一種必然,但李晟依舊希望能在雙方衝撞在一起之前,給自己的隊伍更多一點時間。他打算用陣勢來對付敵人,這是他的兩大秘密武器之一,也是他這半年來讓士兵們刻苦訓練的結果。   由於害怕自己這邊的底牌從一開始就被對方所查知,從而令他們有了防備,李晟便沒有在最初把新的戰陣擺將出來。他打算在戰鬥的時候進行變陣,依靠陣性自身的靈活和弓兵對敵人進行齊射所造成的拖延,讓已經接受那些最基本培訓的下級軍官來主持這個戰鬥。   命令被一級接著一級的傳達下去。和這時代任何一隻漢軍的組織機構一般,李晟的軍隊自上而下也是分了好幾層不同級別的指揮。只是而這時代大多數漢軍不同的是,李晟這邊的中低層指揮不是那種只懂得衝殺的人,而是已經被李晟調教出一定指揮能力的人。在李晟軍中,只要你是一個頭,哪怕是一個只管五個士兵的伍長也必須接受,一個特別為軍人開辦的私塾的教育。雖然這教育也簡單,不過是簡單的習幾個字,學習一些最基本的戰術而已,對這些年輕的軍人來說並不困難,但就是這樣簡單的學習,讓整支隊伍的水平提高了不少,至少不怎麼出現傳令錯誤的情況了。對李晟要求訓練的陣型自也很能夠理解配合,讓李晟覺得十分滿意。在經過了一番苦訓之後,有道是:「是騾子是馬拿出來溜溜」,李晟眼下就是想讓自己的交給他們的陣形好好的經過這一番戰鬥考驗。   在李晟的命令下,早已分三排站立在那兒的弓兵迅速的踏前幾步輪流將搭在弓上的箭全部射出。雖然他們這些人數只有區區的,弓箭手的人數只有區區的六百,但憑藉著被黃忠訓練出來的一箭三矢之能,他們卻是在短短的一次齊射中飆出了近兩千支飛箭。   嗖嗖的嘯音在空中淒厲的響起。近兩千的羽箭在空中互相交織起來,近匯成了一朵灰色的雲彩臨到山越軍眾人的頭上。還不等下面的山越士兵作出反應,那灰雲就一下子散開了,化作一陣密集的雨點轟然朝地上降臨。一時間,慘叫聲四起,紅色的血花不停的在人群中綻放著。由於李晟的弓箭手是在他們這些人已經跑了一段距離之後才開始攻擊的,因此代給他們這些人的箭羽一枝枝都是力道十足,有的深入嵌於人體之中,有的貫人體而過,有的穿透了一個人的身體還不知足尤自沒入了第二個敵人的體內。   正如李晟想像的那般在這一陣鋪天蓋地而來的弓箭打擊之下,山越軍衝擊的勢頭不由得頓了一頓。他們那原本就不是很正規的陣勢被打散了,前頭那一片人變得零落起來,這令他們不得不放慢一下自己衝刺的速度在互相配合的運動中來重新調整陣形的密集。   由於李晟一方的退卻,使得阿力扎原本期待在半場中發生的混戰,變成了從自己這邊直接向對方發動進攻。雖然到最後的結果是差不多的,都是自己這邊用絕對優勢的兵力與他們進行混戰,但眼下在混戰之前竟出現了這還未接敵的傷亡,讓他著實有些懊惱起來。不過事情總算還好,隨著自己這邊的突擊,中場裡上與自己那幾個兒子纏鬥在一起的敵將紛紛的撤退該區。儘管從現在想來,他們只是單純為了不讓自己被後面射來的箭矢而撤退,但總是放開了自己那個最關心的兒子,讓自己的心稍稍的有些安穩下來。作為一個父親來說,能用自己一批手下的性命換來自己眼下兒子的平安也不算是吃虧了。眼下的他依舊堅信自己將會取勝,根本不曾注意對面的敵陣已經出現了怎樣的變化。   李晟軍陣前的那些弓箭手在射了一輪弓箭之後便迅速的退入陣中。和一般的退陣不同,他們居然重新將弓箭搭上了弦。   長槍手的陣列開始分散了,宛如那全軍潰敗的前夕一般,一切都變得紛亂起來,似乎是被山越軍那不要命的衝擊之勢給嚇著了。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東西,真正潛藏在暗中的卻是這弓箭手的後退與長槍手陣的分裂所形成的一種心的陣勢,一個以隊為主,由無數小陣組成的新陣:散花陣。   以兩弓手居內為花芯,以三長槍手局中為花托,以五刀盾手處外為花瓣,以十人隊一圈為規矩,這便是散花陣的基本隊列。所謂散花,就是化整為零誘敵深入讓敵人完全陷入陣形的零散之中,被看似混亂的大陣裡所蘊涵的一個個小陣給吞沒給擊敗。這是一個與這時代所有陣法都大不相同的陣法,它違背了陣法那所謂法度嚴密,以聚力傷人的一般規律,而首先開創了「後退陣法」、「游擊陣法」的先例,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創舉。   作為第一個試陣之敵的山越軍,其在陣中的表現比李晟自己所期望的還要好上許多:他們一入著陣中便紛紛的衝散開了。他們都被李晟那看似混亂實著嚴謹的陣法給迷惑了,在裡分散了自己的力量。用四處出擊的辦法想在李晟陣裡來一個八面開花。不能不說他們這些人的想法是很不錯的。只是他們估錯了眼下的形勢,便不可能通過努力來實現自己的期望。   雖然李晟的散花陣的一個最基本陣式只有區區的十人,然而真正令散花陣發揮作用的卻不是這由十人組成的方圓。事實上由於十人組成的方圓陣實在過於細小,真正在混戰之中說能對人造成的傷害並不是太大。因此以這小方圓組成的散花陣真正用以傷敵的是各個小方圓互相之間配合所產生出來的巨大殺傷。在每十個方圓陣之中有一個方圓陣是特別的,因為這個陣中的兩名弓箭手用的是響箭。他是作為周邊十個方圓陣的指揮存在。當他將自己響箭射向哪一個方向的時候,他自己連同他周圍的十個方圓陣都會同移向那個方向,不停的朝那個方向的敵人發動進攻,通過一點一處的集中攻擊,來給予敵人以重大傷害。可以說散花陣的散只是表面上的,事實上它和以前所有的陣法一一樣,都需要嚴密的指揮來完成。   已經陷入了陣中的阿力扎並沒有發現這一點。因為害怕自己的幾個兒子又像起先那般出現危機,他不得不嚴令他們都必須圍繞在自己的身邊,始終和自己以及自己的親衛隊在一起作戰。由於阿力扎的親衛足足有三百人之多又都是騎兵,以至於被親衛兵拱守在一起的他們根本就無法看到較遠的戰場。他們的眼睛被限制了,只能看自己周圍不遠處的情況,這讓他們根本無法對整個大局進行掌握指揮。他們根本就知道,自己帶入陣來的士兵已經在對方細碎的攻擊之下,不知不覺的少了真正一圈。   雙方接陣戰鬥在一起不到一刻鐘,山越的士兵就已經被李晟軍滅掉了好幾百。這雖然還沒有傷痛到山越軍的筋骨,但如此迅速的滅敵,也確實讓人看了有些目瞪口呆。對於這一切,山越軍的阿力扎不甚了了,但作為佈置這一切的李晟卻從下面不斷傳來的戰報中看到了這一點。他滿意的微笑起來。   「士元,你看這樣如何?」就像是一個有了心愛玩具的孩子的一般,李晟微笑的指著眼前這片正在戰鬥的戰場,用炫耀的語氣對自己的軍師龐統說道。   他之所以會如此的愛炫,無非也是為了當初的龐統並不是十分贊同李晟讓士兵操練著所謂的散花陣。   「這樣的陣形並不適合大戰。」龐統一針見血的指出了這陣勢的最大缺點。   「我明白,但還是要訓練它。因為這是最適合我們眼下人少之時了。」李晟點點頭,說出了自己的理由。對於凝聚了自己心血的東西,李晟並不希望被人任意的詆毀。在說出了正理的同時他還嘟囔了一句:「其實這陣法的威力也是蠻大的。」   「蠻大?」龐統搖了搖腦袋,一臉不置可否。他隨便讓李晟去折騰隊伍了,除了在另外的訓練中稍稍的把持了一下外,對於李晟的種種,他基本時聽之任之的。他不善於正面的反駁,而是想讓李晟在戰鬥的受挫中自己發現自己的不同。然而通過眼前的情況,似乎他的做法並沒有太多的效果,李晟的陣形確實在離散的進攻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算了,還是看看再說吧。眼下這種小規模的戰鬥並不能暴露出這個陣法的缺點。自然讓主公以為得意了。」龐統寬心的想到。說起來他倒挺佩服李晟的,竟能以如此年輕之齡獨自創造出一套陣法,這確實難得。雖然這陣法就自己的這個旁觀者看來總是有這樣或是那樣的問題,但總也不是一無是處,只要能再花些時間對這陣法進行改進,未必也不能成為一套流傳千古的絕陣。   想到這些,他終於不再言語,只是繼續站在李晟的身安靜的觀看著戰場形勢的發展。在軍陣的後頭,在那高高的鼓車之上,李晟與龐統兩相靠立,一覽無餘的看盡了戰場上的一切。   「派人去河邊了嗎?」看了良久戰局依舊呈現著膠著的狀態,李晟便悄悄的問了龐統這麼一句。   「派了。想來甘寧將軍在一個時辰之後救會帶兵趕來。」龐統點頭說道。這件事情他在李晟當初下達「弓手射擊」的命令之時就已經派人去做了。他知道這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自然不敢有所怠慢。作為李晟的軍師,他當然曉得李晟的兩個秘密武器是什麼——一個是散花陣,一個就是甘寧的援軍了。   「一旦進入接敵狀態則一邊以散花陣迎敵,一邊讓甘寧的水軍在戰場附近登錄迅速的趕到來,從側翼加入對敵的進攻中,從而擊破敵軍。」在昨夜的軍議上李晟就是這麼對龐統說的。作為一個作戰計劃這也挺完美的,即使李晟不曾決定這樣,龐統也打算向他做類似的建言。   「那就好。」李晟微笑的點了點頭。對於龐統這個軍師的能力他還是十分滿意的。雖然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向自己建議使用多麼複雜詭異的計謀,但在一般的作戰策劃上他一直對自己的所思所想進行補充和糾正。這讓李晟一下子覺得輕鬆許多。   「主公是不是要讓周睿將軍的騎兵隊準備一下?」又看了一會,龐統發現了阿力扎他們在自己陣中的「所向無敵」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輕聲詢問李晟。   「沒有必要這麼早吧?騎兵我是打算等敵軍陷入潰敗的時候,用來追擊敵人的。你也知道我們的騎兵不多,只能用在最關鍵的時候。」李晟搖了搖頭否決了龐統的建議。   「可眼下……」龐統略有些焦急得指著戰場中那最大得一塊敵人。   幾乎沒有什麼可以擋得住這一群人衝殺,因為他們都是跑動起來的騎兵。   「這些人啊……」李晟沉吟了一下,隨即頭撇過一邊詢問令一位跟隨在自己身邊的人物——趙芸:「你看呢?雖然你沒有指揮過戰鬥,但對於你兄長所說的那些經驗也應該有所瞭解吧。你看眼下這群人究竟該如何解決。」   自從趙雲兄妹加入李晟軍之後,李晟便順著趙雲的意思,讓他妹妹趙芸成為自己貼身的保鏢,承擔起「照顧」趙芸的職責。這固然是對李晟一種放心的表現,也是對自己小妹的一種愛護。作為兄長的他自然看得出來,自己的小妹對李晟這個不錯的年輕人已經很有好感了。   儘管這樣的行為,很有可能被那些儒者病垢,但趙雲卻顧不得許多。他眼下並不在李晟的身邊,而是自沙羨平叛之後就被李晟悄悄的派去了武當,成為了哪裡的縣令。他的任務就是像當初的魏延一般,成為一支潛伏軍的領導者在那裡悄悄的發展自己的勢力,為李晟以後的戰略佈置做準備。當然,為了幫助他這個雄赳赳的武將在武當更好的處理政事,李晟還特地的撥了一批人手給他。   「為什麼要在襄陽旁的武當插上我這一批人馬呢?」當時趙雲也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從長沙到襄陽實在是有一些距離。劉表大人這幾年身體不好,這是一個麻煩。一旦曹操南下,襄陽又出現了什麼了不得的變化,那在襄陽周邊生活的百姓很有可能會被直接送到曹操的鐵蹄屠刀之下。這是我不願意見到的,我不想讓徐州的事情再次重演。曹操已經有了前科,我並不相信他。因此,我想在曹操南下之時盡可能的將這些人移到長沙來。那是必須在短時間裡完成的。雖然很有些困難,可卻是必須要做的事情。我聽說曹操的虎豹騎很厲害,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在襄陽附近訓練處一支隊伍能在關鍵的時候抵擋虎豹騎一陣。這是命令,至於需要什麼直接和我說就是了,我都能盡量滿足你的。」對於趙雲的疑問李晟給了極為詳細的回答。   儘管就趙雲來看李晟所想的那些關於未來的猜測很多都是意想,但就這意想本身所得出的結論而言,在武當紮下這麼一支人馬確實是必要的。若是這樣的話,那派往武當的人必須是一個文武雙全的大將之才才是。   李晟派了自己過去,無疑是認為自己具有那樣的能力。雖然對於這樣的期望,趙雲自己也略有些惶恐,但他卻已經決定盡可能的將這件事辦得妥當,以回應李晟對自己得期望。   於是,他自信滿滿的走了。在走之前除了將妹妹托付給李晟之外,就是留下了一份筆記給妹妹。那是關於他以前率領騎兵作戰的心得體會。他知道李晟軍中現在很缺人手,因此也不知道李晟什麼時候會被自己的妹妹說服,讓她踏上著帶兵打仗的一途,所以他只能盡量的為自己的妹妹準備好一切了。他曉得自己這一去武當,只怕要好幾年才能與妹妹相見了。   這件事情李晟自己也曉得,於是便有了今日的問話。他知道趙芸這段時間可是很刻苦的學習著那分筆記裡的內容。雖然在正式的運用上可能有點問題,但在紙上談兵之中發表一些意見卻還是可以的。   對於李晟的問題,英姿颯爽的女將微微的沉默了一下,這才開口回答道:「主公擺下散花陣的意圖便是通過一點一點的蠶食敵軍來取得最後的勝利。眼下的戰局混亂,根本就沒有可能將一陣個騎兵隊投入其中。畢竟,那樣會讓我們已經有了完整配合的陣勢出現斷層,這是我們所不願意見到的。至於敵人的騎兵在本陣內造成的傷害,我們除了寄希望於陣內的那些士兵之外,就只有完全忽略了。因為我們不能為了單獨解決這一小部分的敵人,而然自己的陣腳發生錯亂。在戰場上有時的犧牲是必要的。」   這是一個十分正確的回答。儘管說出這個答案的趙芸,卻對這個答案其中所包含的冷血反感不已,但從她對兄長的筆記中所找到一切相關的東西來說,這答案完全是沒有任何錯誤的。   見趙芸說出了答案,李晟便促狹的笑了笑,對龐統說道:「這一點你明白了嗎?敵人的騎兵是已經聚在一起後進入我們的陣中,自然不會讓我們的陣形出現變化。可要是我們自己的騎兵出動,那這陣絕對是非變不可了。在混戰中變陣,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受教了。」龐統對於李晟說得這一席話點頭不已。到了此刻,他自然曉得自己剛才的問題實在是錯了。雖說這也是他太過關心李晟這邊的結果,但他的這個問題,卻暴露出他在實際作戰經驗上的不足。他知道以自己的學識,在說起道理來很可能是說得頭頭是道,可要讓自己實際上去主持一些事情,卻很有可能出現這樣那樣的紕漏。畢竟自己還是太年輕了點,個性儘管是沉穩了,但在思慮事情上又沒有孔明那樣謹慎,想要不犯錯實在是太難了。   「犯錯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在犯錯之後,咱們還可以改嘛。」龐統倒是很會安慰自己。只是輕輕的將念頭放在心中一想,便也就放寬了胸懷。   戰場上的廝殺還在繼續著。隨著時間的推移敵我雙方的態勢都已經有了變化。李晟的散花大陣在時間的流逝中一點一點的蠶食著山越軍的士卒。雖然在短時間裡,讓山越人根本就不曉得自己遭遇到了損失,但是時間一長,自然就讓那些都不是傻子的人看了出來——這情況明顯的不好。   阿力扎統兵能力是差些,對於戰術方面的理解也不太行,但他並沒有落到傻子的地步。當無盡的衝殺到了這個地步,他雖然衝破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圓陣,卻一次也不曾衝出敵軍戰陣的時候,他就明白自己原以為可以憑藉著兵力的優勢而戰勝敵人的想法是可笑的,自己恐怕又是一腳重重的踢到了鐵板之上,接下來的事情只怕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了。   「莫不是碰上傳說中漢人的戰陣?」阿力扎猜測道。山越人大多是住在山裡,平日又總是被漢人欺壓封鎖,對於漢人這些的種種學識,他們中也只有像阿力扎這樣有身份的人聽說過一些。而對於阿力扎眼下所說的戰陣,則是他們從漢人那邊得來的最不可思議的東西之一:能用區區數千的兵力正面抗衡近十萬騎兵的攻擊,這就山越人想來簡直是不可想像的天方夜譚。他們在類似於這樣的傳說聽到了關於戰陣的消息,總是在驚歎之餘,對此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   當然,這份所謂將信將疑只是以前的事情。在眼下,阿力扎一想到漢人軍中竟還有這名為「陣法」的東西之後,幾乎是立刻就肯定了自己已經陷入陣中的事實。   雖然四下裡自己的軍隊還在各處與敵人廝殺,但由於已經大批的士兵被敵人消滅,以至於那邊的漢軍能夠將手長長的銳矛直接抵到自己這一圈人之中。這讓阿力扎感到了恐懼。在看到自己的親衛裡已經有傷亡出現,阿力扎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對於這一次戰鬥自己這邊究竟能不能取勝他眼下已經有一些疑問了。   就在內心動搖的時候,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從東面傳來,這聲音既沉重又響亮,聽樣子似乎有好幾千人。對於這個認知,阿力扎心中頓時有了不安。   東面是河,雖離戰場還有好幾里,但用一個時辰是間也確實能夠讓人從那兒行到這裡。   阿力扎明白從東面來的絕對不會是自己的援兵,因為自己這邊沒有水軍,沒有戰船,眼下東面的這條河流是被敵人的長沙水軍給佔領著。   「來者莫非是長沙水軍的人馬?」阿力扎想到了這一點,隨即就有些恐懼起來。他雖是山越之民,但也挺括長沙水軍統領甘寧的凶名,當甘寧還是水盜的時候,那名字可是荊益之人皆盡知曉的。在部落裡以前來訪的客人中,阿力扎不止一次的聽到關於他的描述。對於這些描述,如果是以前他自然是不怎麼放在心上的,但在眼下,他心神早已不安,自然很容易的就思起了甘寧的傳說,心生恐懼起來。   「老么,現在你看怎麼辦?」阿力扎顫抖著聲音詢問自己的十子。雖然他也是一個有著相當武勇的人,但托庇於阿爾塔部落多年的他長到了這個年紀他卻是第一次上戰場,若這次的戰鬥一直是他贏了,以他的勇氣或許不難成為阿爾塔今後的一員大將。但眼下一件又一件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不斷的打擊著他的勇氣,讓他逐漸膽顫起來。他是一個部落的首長並不是那種什麼也不知道的人,他讀過一些兵書自然明白,被敵人抄到自己的兩翼對自己究竟有怎樣的傷害。他終究無法硬氣起來,隨著甘寧的到來,他已然沒有繼續打下去的心思。他有些彷徨,一時記起了自己小兒子的聰慧,便絲毫也不顧及面子的向他求教起來。畢竟在這樣危險的時刻,他已經有些急亂就醫了。   「這個嘛……我看還是要撤退了。」年輕的臉上滿是驚慌,原本好歹作出一些儒雅的氣勢在此刻蕩然無存。他不是一個赳赳武將,只是一個自以為的智者,對於如此困難的境況他還是第一次遇見,當下他和自己的老子一樣就有些混亂了,說出來話實際上是最最錯誤的。   「撤退?」阿力扎明顯的愣一下,再瞅了瞅周邊那明顯已經處在下風的己方部隊,終於無奈的點了點頭:「看來也只好這樣了啊。」於是,沒有看到自己的士兵還在奮力和敵人交戰的他大聲的下令:「全軍撤退,我們走!」   命令下達,阿力扎身後的大旗低垂著改變了方向。一時間,一邊高興的歡呼起來,而另一面則明顯的有些混亂了。 第四卷風捲 第十四章 伏兵?疑兵!(全)   阿力扎出於心中的恐懼竟在甘寧率隊趕到戰場之後就這麼轉身逃跑,這可是大出李晟意料的事情。就李晟看來,長著一副威猛模樣的阿力扎應該是很有勇氣的才對,他應該十分正常的在甘寧趕到戰場之後繼續奮戰一段時間,直到整個隊伍確切支撐不下去之後才撤退,而不是像此刻這般,看到了甘寧的旗幟就望風而逃。   「這簡直是膽小如鼠嘛!」看著阿力扎的隊伍迅速的後撤,輕易的就從甘寧還沒有趕到的後方退了回去,李晟不禁皺了皺眉頭,嘟囔了一句很孩子氣的躲了躲腳。由於阿力扎撤退的過快,李晟軍並沒有阻止他們後逃辦法。雙方都以是步兵為主,互相之間的大規模追擊也是不可能,沒有達成使敵潰敗任務的李晟只能無可奈何的呆呆看著那蜂擁而去的人群。   「要追擊嗎?」趙芸在一旁問道,臉上頗有幾許興奮的神色。因為她記得李晟答應過她,如果這一戰能使敵軍潰逃的話,那就讓她統領騎兵隊卻追擊敵人。因為周睿已經去和敵人鬥將了嘛,一時半會也趕不回來,自然只有她是最適合的了。李晟對此也是無奈之舉,但這樣的許諾對早已企盼著能帶兵打仗的不安分少女而言卻是一個巨大的誘惑。眼下敵人已經逃了,雖不是潰逃,卻也是紛亂的向後,令趙芸很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不可!」心情正不爽的李晟聽見趙芸所請的事情略有遷罪吼了起來:「你沒看見敵人撤退而去的人馬足足有好幾千嗎?雖然他們這次遭受了很大損失,但也僅僅算是傷到一些筋骨罷了。他們撤退的太快,根本就沒有形成潰敗。若由你這樣冒冒然的追擊過去,被他們反咬一口,那可是會讓我們遭到很大損失的。在荊州組建一支騎兵可不容易啊。」儘管心情煩躁,滿胸腔裡存在的都是怒火,但李晟終究沒有昏了頭腦,他還是很冷靜的看清了眼下敵我雙方的態勢。   面對李晟如此的怒火,根本就有些不知所以然的趙芸略覺得有些委屈了。她眨了眨眼睛,扁了扁嘴,心中好有一種哭泣的衝動。她覺得自己這問話並沒有錯啊,怎麼就被人吼呢?她苦澀的無解,最終還是沒有讓淚水落下。她原本就不是一位柔弱的女子,眼下被李晟如此對待了,她儘管心傷,卻不想示弱,只是狠狠的瞪了李晟一眼,一言不發的走到了旁邊。   鼓車台上的氣氛一時有些氣悶起來。李晟與趙芸之間的對峙,讓一邊龐統覺得十分難受。他很能理解李晟為什麼發火,也知曉趙芸為什麼覺得不快。只是他明白歸明白,他不可能插手於兩人之間。因為他知道一個君主最忌諱的是什麼——全天下幾乎沒有一個人願意自己家人之間的事情被別人插手。雖然趙芸此刻還不是李晟的什麼人,但從李晟老帶著她的舉動和當初趙雲把自己的妹妹托付給李晟的情形來看,眼前的這位女將很有可能會成為自己二主母。有鑒於此,龐統自然不敢在這裡隨便開口了。   龐統沉默著思考,腦中的念頭飛快的轉過,眨眼間他想出了一個解決眼下問題的辦法。   「主公,我看我們可以追擊。」龐統的醜臉上洋溢著微笑,十分從容的向李晟建議道。   「哦?」聽自己的軍師竟在自己說出了合理的答案之後,依舊堅持著原先的「錯誤」李晟頓時有些奇了。他知道龐統絕對是找到了新的辦法來解決這個不可追擊的問題。於是,他十分感興趣的問道:「士元可是想到了什麼。」   「是的。」龐統對李晟拱手行了一個禮後說道:「主公之所以認為眼下不可追擊敵軍,無非就是認為敵軍的士氣雖然低落,但其主力尚存。眼下只是他們主動後撤,陣形散而不亂。若是出動步兵,則由於步兵行進速度與之相當的緣故,而不可能追上他們;若是出動騎兵,則因為我方騎兵數量太少,不可能直接動搖他們的根本。故以主公看來,我軍在眼下是不能追擊的。可不知主公想過沒有,對於此刻的清醒,我們完全可以用另一種戰術來對付他們:那就是『尾隨攻擊』:利用騎兵的快速,趕上他們,卻不深入,只是零散的攻擊他們尾軍令他們始終處於緊張的狀態之中,惶惶而不可終日,從而令其最後士氣衰弱,最後變為潰敗。」   「這完全就是游擊嘛?」聽了龐統所說,李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估摸了一下龐統的方案認為其可行性極強,頓時放下了臉上陰沉,而重新恢復了最初的那種精神,「既然有如此可行之法。芸大將軍,可有興趣一試。」李晟低聲下氣的望著趙芸,口中說出那話的語氣卻是極度獻媚不已。當他的心情隨著龐統的那個意見而好起來的時候,他便迅速意識到自己前面對趙芸的態度實在試混帳之極。   「去?有什麼好處?」對於李晟的前倨後恭,一肚子火氣的趙芸當場就拿起喬來,她翻了翻白眼,卻是不給一個好臉色於李晟。   「好處……」李晟一下子被問得乾癟了,臉上露出呆呆得神情。   「是啊!沒有好處的事情我可不做。」趙芸瞅了瞅李晟的呆樣,心中的火氣卻是消了大半,她十分可愛的抬起自己的下巴,噘著嘴說道。   「那個……最多……事後我給你賠禮道歉好了。」李晟傻傻的抓了抓腦袋,於半天之後,給女將許下了這麼一個承諾。   「我要一桌酒席!」趙芸說著豎起一根纖纖玉指。   「行……全都依你。」李晟胡口答應道。對眼下的他來說,只要趙芸不再氣氛自己痛痛快快的前去追擊敵人,一切都好說。   「這可是你說的哦。」趙芸嫣然而笑,翩翩的去了。年紀漸長的她可不是那種少不更事的小姑娘,雖然有時也單純天真的很,但對於大事的輕重緩急還是明白的清清楚楚。就像眼下這般,儘管和李晟鬧著小性子,卻是在飛快的言語中迅速的解決了。她可不敢耽擱這的軍國大事。   帶上早已整備好隊形的騎兵,趙芸便開始了一場稱得上的「艱苦麻煩」的追擊。按照龐統所說的對敵軍的尾巴進行攻擊,這需要將領對度有一個完美的把握。如果是她的兄長趙雲來進行這場追擊,那一切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眼下兄長趙雲正遠在襄陽的武當,此刻來指揮這場追擊的是妹妹趙芸這個新手而已。執行如此「高超」的戰術,對她來說可真是天生的頭一回。這雖然令她興奮,卻也敦促著她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雖然山越軍先走了好一陣子,但因為他們都是步兵為主,有著騎兵親衛隊的阿力扎也太可能完全放棄自己的族人而不加以理會,所以在趕緊趕遲的半個時辰之後,趙芸便在強方的地平線上發現了那群人的身影。他們依舊不知疲倦的跑著,速度和原先最初潰敗之時竟是一樣,讓人不得不佩服山越人這驚人的體力。   既然已經看到了敵人,趙芸便命令自己隊伍稍稍的放慢一些速度,在行進間整理好隊形。這雖然有些麻煩,但對李晟手下的這些人來說卻是可以做到的。畢竟,他們都是黃忠、魏延這樣的高手訓練出來的。在李晟軍中,只有最強的人才能呆在騎兵隊裡。因為李晟這邊的戰馬並不多,騎兵自然要千挑萬選才行。   很快隊伍列好了隊形。趙芸抬起的手中的長槍,重重的往前一揮,下達了衝鋒的命令。   馬上的騎士們驚天動地的吶喊起來,他們縱馬飛馳,就像是天際劃過的流星一般,迅速的朝敵人撲去。馬蹄聲在大地上響起,雖然只有區區的五百騎兵,但在全力的衝刺之下,那份威勢也是十分驚人的。   阿力扎的士兵發現了這突然從後面奔來敵人。他們驚恐了,想再加一把勁逃去。但他們忘記了,無論兩條腿跑得再怎麼快,也不可能快得過那早已奔馳起來的戰馬啊。原本阿力扎自己是可以騎著馬,帶著手下的親衛隊逃走的,畢竟他們也是騎兵,雖然身下的戰馬比李晟這邊的稍差一些,但總也是四條腿。若先發而逃的話,總也可以從趙芸面前逃走。然而他慢了一步,受到趙芸的驚嚇而四下裡狂奔的族人已經將他的道路完全堵上了,他們都被包裹在了混亂的士兵當中,不要說策馬逛逃,就連想稍稍的加快一些速度都做不到。面對著氣勢洶洶飛馬而來趙芸所部,阿力扎只能低頭蒙面,任由身下的戰馬四周的人群將他們帶動。他們不敢往後看,只被動的接聽,從後方傳來的喊殺之聲。   騎兵迅速的接近了前方的敵人,一場對趙芸來說完全是屠殺的戰鬥開始了。遠箭近刀,只在敵軍的尾部交錯而過。因為不曾深入敵軍之內,趙芸的這一通攻擊,只越加的壓迫住了阿力扎所部,讓他們覺得疼痛,覺得驚恐,卻沒有讓他們興起回身拼一把的念頭。   衝殺幾次,眾人已跟隨這阿力扎的敗軍由平原進入了丘陵地帶。四下裡平整已經看不見了,可供趨馳的道路漸漸變得狹窄起來。趙芸帶著她的人馬已經不能任意的衝入敵人的尾部,用刀劍來砍殺敵人。此刻的他們,只能控制著雙方的距離,遠遠的用弓箭來招呼對方。   日頭已經過了中午,戰鬥了大半天的他們已在灼熱的陽光下感受到了飢餓與疲勞。和北方的天氣不同,這南方的五月太陽已是十分的毒辣。她毫不吝嗇的將自己的光芒投射到大地上,給大地以熱烈的擁抱。當然,這份熱烈對於地上的人們來說,實在是有些過了。   戰場之上並沒有什麼男女之別。火辣辣的陽光帶給地上眾人的是相同的熱亮,這既不以趙芸是女子而有所減少,也不已阿力扎是男子而有所增加。只是相較於自小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對這時節這氣候已經完全適應的阿力扎而言,從小就在北方長大的趙芸顯然耐不足這樣的炎熱。瀝瀝的汗水早已將她的臉頰浸透,滴溜溜的順著她那變得緋紅的臉頰滑下,經由那鎧甲的領口直接往她的內裡而去。雖然在外面看不出來,但趙芸分明知道自己的裡頭已經濕透了。貼身的小衣,早已吸收了大量的水分,緊緊的貼在她的身軀上,令她頓時重了許多,舉手頭足間都充滿了困難。   「這該死的太陽。」她可不是信神之人,對於天上的炎日,她毫不客氣的給予咒罵。望了望前方依舊不曾慢下多少的山越軍,她終於相信人和人是有區別。不要說讓她也像前頭的那些山越人一般用兩條腿奔跑了這麼久,當就她在後頭騎馬追趕了這些時候,她就已經很有些受不了。   當然她也不是沒有想過放棄,只是這念頭剛剛才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就被她迅速的抹殺了。她是一個女子,而且是一個有本事的女子。雖說心中未必真存了,要和這世上的男子一般立下偌大功業的想法,但她眼下卻是真的和那些男子一般在戰場上拚殺。她自然明白一個女子在這世上是多麼的困難。於是,她更不想被人瞧不起了。「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努力,都必須堅持。」這個堅定的念頭,在她最初向自己的兄長討教武藝的時候,就已經存下了。   出於這個堅持,她咬緊牙關,不肯喊累。而她手下的那些士兵,看著自己的這位主將都如此拚命了,更是憋起了一股氣,非要將面前的敵人擊潰。他們繼續追擊著,渾不知自己已經跑出了十幾里地,離李晟的大隊已是很遠了。在炙熱之陽的烘烤下,在不斷追擊養成的慣性下,他們的腦袋都有些發脹了,心中似乎早已煩躁了沒了一切,除了記得要徹底的擊潰面前的敵人之外,他們已不再記得更多的事情。他們不知自己已經跟隨這阿力扎的敗部步入了一個滿是樹木的山谷之中。   山谷挺大的,至少對入谷而來的趙芸所部是如此。在平低的谷地奔跑,趙芸帶領這自己點騎兵由衝殺了阿力扎所部的尾翼一陣,讓自己手中的利刃在一次飽飲了敵軍的鮮血。追擊到了此刻,自己這邊究竟斬殺了多少敵人?趙芸沒有算過,自然也不太清楚。也許只有幾十,也許也有幾百,總之身下的敵人不多了。在不停的追擊中,至少有一千以上的山越士兵或倒下,或逃亡。如今跟隨著阿力扎繼續在前頭奔跑的只有原來三分之二。雖然不是太多,但也不是太少。只讓趙芸他們覺得很奇怪的就是,即使消滅了那麼多敵人,前頭的部隊的逃亡依舊顯得有秩序,絲毫也沒有她以前看見過聽說過的敵人那樣,出現全面潰逃的情況。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趙芸不理解。她只是重新調整了隊伍前進的節奏,讓因為前頭的衝殺而散開的士兵們重新聚回來,做好再一次衝殺的準備。   可就在這時,一種短而急促的聲音響起了。無數的小點從樹林中撲射出來,深深的扎入了趙芸手下那遊走在最外圍的幾個騎兵身上。雖然他們都是在縱馬跑動之間,但由於這突入其來的攻擊數量多了,也讓好幾個士兵就此摘下馬去。   沒有救了,因為他們的身上臉上都迅速的泛黑,接著就只在那地上翻了一個身子胡亂扎動一下手腳,便一動也不動。   「毒箭?」趙芸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提起的了警覺:「有埋伏!」她迅速的判斷道。隨即勒令手下的士兵全數後撤,將整體的陣型移往原先所經過的那個空曠之處。那是一個四不著林的地方,也是整個山谷的腹肚所在。趙芸打算先把人馬安頓在這裡一會,先看看情況再說——這也是一種比較謹慎的決定了。   頭上的太陽依舊明亮,站立在空曠處等候,因為沒有樹木林蔭的遮蔽,士兵們所感受到熱度似乎加倍了。趙芸領著自己的人馬齊刷刷的站立在這裡,抬眼望向前方的幽秘處。那裡一片的寂靜,除了剛剛遺下的幾位士兵的屍體,並沒有任何人馬出現。   「敵人呢?他們既然敢向我們發動攻擊,為什麼不敢出現在我們面前?」等候了許久,卻一直沒有等候出一個結果的趙芸覺得有些奇怪了。她偏著頭歪著腦袋想了想,再一次抬頭瞅了瞅前面那無比的寂靜,一個念頭突然從她的腦子裡蹦跳出來:「莫非在山谷林間埋伏的敵人只是少少的一部分?他們真正的用意只是想通過埋伏造成的效果,來阻止我軍的追擊?。」聯想著一直以來的重重情況,趙芸越想便越肯定自己的正確。在繼續忍耐了一會依舊沒有發現什麼新的情況之後,她終於打算派一小隊人馬出來到前面那處去試探一番,看看這事情的真想是如何。畢竟,以她個性而言沒有一個最終的結果是難以接受的。   選了十名士兵,讓他們小心翼翼的下馬前去探察周邊山林的情況。只是人派出了,也等了近半個時辰,卻一直沒有任何一個人回來報信。靜寂的山林,無聲的山谷,就好像是張開了大嘴的怪獸一般,將凡是送上門去的士兵一一吞噬掉。   「裡頭到底有什麼?」趙芸越加的不安了。汗水拚命了從她的額頭滑落,流淌在臉頰上。和原先那因為熱而落下的汗滴不同,此刻留下的汗水卻是冰冷冰冷的。雖然天上的艷陽高照,但地上趙芸的心裡卻冷列的很,她甚至因為這份冷而不住的顫抖起來。   她沒有辦法只能一邊派人將這裡的情形急報給李晟知曉,一邊則再次派出人手去探察對面的那個鬼蜮。   這次她動員了二十名士兵,其中有五人是負責將遺留在樹林邊上的屍體搬回來的。前面大家走得充滿,而將屍體落下,此刻既然已經大體的安定了下來,又估算敵人的兵馬並不佔優,趙芸便打算按照李晟軍中的慣例將屍體運回來。   作為一個將軍,她自然明白運回屍體的這個舉動對手下的士兵而言意味著什麼——那是代表了上位者對這些士兵的重視。在這個士為知己者死的亂世裡,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很容易得到士兵們的擁護。   第二撥士兵出發了。因為有了第一撥士兵的先例,他們顯得小心翼翼起來。他們漸漸的接近了那茂密的樹林,來到了他們戰友橫屍的地方。到此為止的情況依舊顯得平靜,沒有任何反應的樹林就像是第一次一樣,依舊無言等候著他們的到來。   「沒有古怪就是最大古怪。沉寂的越久,最後所爆發出來的力量也就越大,就好像被堤壩攔住而無處可以宣洩的洪水一般。」看著前面的平靜,趙芸心中的警覺再一次提升了,她全神貫注的看著前去探察的那些士兵,就連一個極為細微的舉動也不曾落下。作為趙雲的妹妹,她和她的兄長似乎有些相像,都不是那種非常莽撞的人。該是冷靜謹慎的時候,她還是會冷靜謹慎下來的,就如眼下一般。   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就在士兵們將要踏進樹林的時候,只聽得一陣悉刷的聲音從樹林裡傳來,便將十個斗大的黑影從幽暗的樹蔭之中飛射而出。那東西的勁道十分猛烈,但準頭卻有些令人不敢恭維。對於閃避這麼大的一個東西,以士兵們那矯健的身手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他們見敵人竟出如此的昏招,一邊扭擺著身子躲開,一邊著輕輕的笑了起來。然而這笑只是乾癟了幾聲就停止了。等那飛來的東西噗的一聲落到地上,士兵們這才惱火的發現,從樹林裡扔出的竟然是自己戰友的首級——一共十個。這正是第一撥進入樹林的那些人。   「混蛋。」士兵被這麼鬧了一下,心中的驚恐自然是有,但更多的卻是對敵人凶殘的憤怒。被一個不看見的敵人如此的玩弄,讓自己的戰友就這樣淒慘的被割下頭顱,這對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是精英的騎兵們來說是不可接受的。他們咬牙切齒,心中暗暗的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殺害自己兄弟戰友的人接受其應有的懲罰。   頭顱是新鮮的,上頭的鮮血依舊沒有乾涸,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得老大,眼角間隱隱有脹開得痕跡,似乎在臨時前遭受了很痛苦的事情。搜索隊的頭仔細的看了看這些可以被稱作是證物的東西,心裡想了很多。他沒有繼續往樹林裡去了,而是讓自己的手下將頭顱和屍體都帶上就這樣回到趙芸的面前。   「你為什麼不繼續搜查?」面對並沒有完成任務的士兵,趙芸是很嚴厲的。   「因為,我已經得到答案了。」這名隊長倒是顯得十分鎮定。   「沒有看就知道答案?」趙芸揚起了秀眉,略帶嘲諷的望著那隊長。   「是的。」隊長依舊平靜的點了點頭:「我的答案是那些頭顱告訴我的。我從上面知道了一些事情。進入森林是沒有必要的,那樣只會讓更多的人陷進去。」   「是嗎?」趙芸不置可否,她直接問那隊長:「告訴我,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樹林裡的敵人肯定是山越的精銳,他們善於利用陷阱作戰,善於在山林中無聲無息的消滅掉敵人。所以,第一批進去查看情形的兄弟才會在無聲無息中被人殺死。」隊長忍著內心的痛楚向趙芸訴說著自己的判斷:「不過,也正是因為他們是山越的精銳,所以他們的人數不多。他們只能依靠山林裡的陷阱與我們作戰,而不是下到這山谷的平地裡於我們廝殺。對於最初的事情,我懷疑,那是那群精銳對我們進行的疑兵恐嚇。他們並不具備在平地上與我們作戰的實力,又不想讓我們繼續追擊他們的人,便利用抽空子的偷襲來引起我們注意,並佈置了接下來的事情。他們只是利用我們的疑惑把我們拖在這裡而已。現在,想必阿力扎的那群敗兵已經離開很遠了。」隊長侃侃而談著,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那麼你是認為我當初不應該下達在這兒聚集的命令了?」趙芸點著頭思考了一下問道。   「就現在而言,當初的命令無疑是放跑了敵軍。但就當時的情況來說,那命令並沒有錯。在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遇上如此怪異的事情,若還是大大咧咧的前進,只怕更有可能會斷送全軍。」隊長微笑的說著,言語顧盼之間充滿了自信。   「你的回答很好啊。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趙芸聽了臉上顯出滿意的神色。她覺得這個隊長實在很有些本事,似乎讓他只當一個隊長是委屈了他。於是,便想確認一下,他這話究竟是自己的,還是從別人那裡聽說來的。   「這是我自己的一些淺見。」隊長聽趙芸問起,便十分恭敬的回答道。   「你叫什麼名字?」趙芸點了點頭又問。   「在下汝南陳緒。」那隊長不卑不亢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汝南陳緒嗎?我記得你了。以你的水平,當不至於隊長之位啊。多努力吧。你的表現我會和主公說的。」趙芸很滿意陳緒這個人,當下就有心要提拔他。當然這騎兵隊並不是她直接負責,因此她必須要經過李晟才能將這個人才拉上來。雖然是有些麻煩,但對她來說卻是一個意外驚喜。畢竟人才,尤其是還算出色的人才不是天天都能發現的。趙芸跟了李晟這麼一段時間,當然明白李晟對人才有著怎樣的渴求。   人都是喜歡往高出走的。能夠被一個上位者賞識提拔,自然是大多數人都希望的事情。雖然不曉得這個臨時被派來指揮自己的這位女將軍究竟是一個怎樣的高位,但平日裡看她都在主公的面前行走,陳緒就明白她在主公面前是一個紅人,想來從的口中說出的提拔之語是很可信的吧。轉念想了這麼許多,陳緒的臉上自然是燦爛無比,他笑著對趙芸拱手:「那就多謝將軍了。」 第四卷風捲 第十五章 戰後會議(全)   趙芸是一個實誠人,只要是她許下的事情,她都會盡力的辦到,這一點與她的兄長趙雲是一樣。當李晟帶隊來到著山谷的入口,住進了趙芸搭建起來的簡易營寨之後,她便在向李晟匯報情況的同時拉上了這名叫做陳緒的騎兵隊長將他推薦給李晟。   「你是汝南人?」聽了趙芸的介紹,李晟用極為嚴肅的眼光看著陳緒,一股沉重的壓迫感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目標直朝著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這個高個子。   足足有八尺了吧。比李晟高上半個頭,卻和諸葛亮相當。這樣的身材在南方人裡是少見的。而且李晟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貴氣,一種發自內心的優雅,這樣的氣質李晟似乎只在以前所接觸過的那些有學識有教養的世家子弟身上見過。   「這傢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李晟打量了陳緒一番,心中已然懷疑起他的出身來。   「是的。」陳緒從容的回答道。面對李晟投來那極具壓迫性的目光,他並沒有後退。他彷彿很適應這樣的壓迫一般,在李晟的面前站得筆直,甚至還更加傲氣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那不知你認識陳到嗎?」李晟微笑的問他,眼中隱隱有企盼的神色。雖然去了一趟汝南,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趙雲的身上,完全就忘了汝南這個地方還有一個被譽為「武勇不下於趙雲」的陳到陳叔至,這不能不說是自己的失誤。如果不是今天趙芸向自己推薦這麼一個人,同時也是汝南陳姓的,只怕自己會一直就這麼「遺忘」下去,直到哪天突然想起來,才發自內心的後悔。   「主公可是說陳到陳叔至?」聽李晟突然提起這個名字,陳緒的表情微微的有了些變化,顯然他知道李晟記憶中的那人,並且與他有著不小的瓜葛。「那是我本家的堂兄。」他微微的沉默了一會如此答道。   「本家的堂兄啊。」李晟聽到這個答案,臉上顯出果然如此的的神色來。他微微的沉吟了一下,面帶微笑的問陳緒:「不知你可否將你的堂兄請過來呢?」   李晟的微笑看在陳緒眼裡,怎麼也是帶著些許不懷好意的。想起以前關於陳到的種種和眼下陳到的名聲,陳緒輕輕的卻是十分堅定的搖了搖頭:「這個我做不到。我聽說叔至堂兄已經去歸左將軍了。他不可能背叛左將軍而來投我們。而且以我以前於叔至的關係,我不想也不願意和叔至呆在一塊。」他說的十分自白,完全不在乎李晟聽到自己的拒絕之後,對此會有怎樣的反應。   「哦?這是為什麼呢?」聽到自己的下屬這樣的拒絕自己,李晟可是第一次碰上,但他沒有動怒,而是小有興趣的看著陳緒,依舊微笑的追問那事件的原由。   「世人皆知大家的陳到陳叔至,而忽略了小家的陳緒。這令我不齒,我發誓要在沒有陳叔至的地方立下自己的名聲功業,讓天下人都曉得小家出來的人也比大家的強。」陳緒稍稍的猶豫了一下,隨即格外認真的對李晟說道。對於這個理由,他認為是極為充分的了。   陳緒向李晟解釋的時候李晟正在喝水,當他聽到這個情況,整個人頓時呆愣住了——陳緒認為是很正常很正規的理由,在他看來卻是十分的好笑。他當場一口水噴了出來,零落的灑散到桌上。「就為了這個理由?」他驚詫莫名的問道。   「這個理由不夠嗎?」見李晟不能理解自己,陳緒不由得漲紅了臉頗有些惱火的反問道。   「厄……不能說不夠。」見陳緒有些憤怒了,李晟這時才會意過來自己的失禮,隨即想起了自己已經慢了一步,無法再招募到陳到的事實。   「給劉備搶先了?唉……!」他先是一陣懊惱,卻又馬上寬慰起自己來:「算了算了,反正也就一個陳到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都把他的趙雲給截了下來,讓這個劉皇叔得到一些補償也是應該的嘛。不過,既然拉不上陳到了,那麼眼前的這個陳緒可不能再給我跑了。」   想到這裡,李晟望著陳緒的臉又再次變得尷尬而和善起來。他覺得自己剛剛老是追問陳緒那有關陳到種種是錯誤的,對於這麼一個連趙芸都極力推薦的人才,自己怎麼能當著他的面老想著招攬別人呢。   於是,李晟輕咳了一聲正了正顏色,再次微笑的對陳緒說道:「你今天給趙將軍的建言很好,看得出來你是很有幾分本事的。我想把你調到我的親衛隊裡,讓你當一個百人將你看如何?」   「我當親衛隊的百人將?」陳緒的臉上頓時露出幾分歡喜。他並非為了成為百人將而歡喜。畢竟以他自認的水平來說,在李晟軍中也算是有數的,不說和黃忠、魏延這一等一的幾員大將相提並論,就和宋德、周睿這些小將相比,他認為自己的能力是遠高於他們。若真要為了獲得官職而歡喜,恐怕只有李晟直接任命他為將軍,他才會有所動容吧。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步登天的事情,這世上不是一件也沒有,但總是太少,他陳緒自然不會做如此的奢望。他之所以歡喜,乃是為了進入李晟親衛隊的緣故。早已在軍中歷練了半年的他卻是明白,在軍力想要飛快的升上去,一個是在前線一戰一戰的積累功勳,一個就是成為主將的親衛,在與主將日常不斷的接觸中讓主將賞識你,從而獲得更多的機會。因此,陳緒對李晟把自己調入他的親衛隊裡可是很看重的。他覺得從此便有一條金光大道直坦坦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多謝主公賞識!末將今後一定會用手中的長槍為主公的前進掃出一條道路來的。」微微的怔了一下,隨即會意過來的陳緒趕忙不已的向李晟表明自己的忠心。雖然這很大程度上,也只是一個形式,但這樣的形式,卻是從古至今,怎麼也少不了。也許這也算是一個誓言吧。   最新人事的任命下達了,其餘的一切也都按班就部的做好。李晟便迅速的將包括武陵太守劉罄在內的所有將領請到中軍大帳內召開了這次作戰的總結會議。雖說是總結,但眼下的這種情況下,這會議自然還帶有商討下一步如何行動的任務。   青色幕帳裡堂堂濟濟的做了十幾個人,大都是李晟此次出征跟隨過來的將領幕僚。他們早已參加過類似的會議多次,自然明白在這樣的時候該怎麼做——他們在營中鼓響三通之後就來到了中軍帳,各自按照自己的所屬,序了級別的高低坐下,左邊大體是武將一系,而右邊則是幕僚一系,一邊是整整齊齊的鎧甲,一邊則是袍袖寬大的儒衫,遠遠的望去倒也有些涇渭分明的模樣。中軍帳的最上首就一般而言自然是坐著軍隊裡的主帥了。只是這次和以往稍有些不同:因為來了和李晟平級的武陵太守劉罄,使得中軍帳上頭的位置變成了兩個。當然,這也只是對劉罄的尊重罷了。無論上頭的位置增加多少,李晟的手下始終聽從的還是李晟的命令,他們才不會去理會劉罄的種種呢。這一點,劉罄自然也明白的很,因此他在最初也很明白的告訴李晟,自己只是來參戰的,只是作為李晟戰前的一個小兵而已,這戰具體怎麼打他不管,所有的一切都聽從李晟的指揮。   既然主從分得清楚了,那李晟軍的指揮就不存在矛盾。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李晟原來的規矩辦就是了。除了給劉罄做一個名義上的平等外,一切照舊。   三通鼓畢,劉罄和李晟攜手坐在在帳子正中上位。   隨即開始的今天議題:今日作戰的得失是什麼?   這所謂的「得失」之議,也就是這次互相討論一下在這次作戰中各個指揮官對戰局的指揮的看法,認為那些是正確的,哪些是錯誤的。錯,錯在哪裡,又要如何改正等等。   這在其他的軍隊中可是沒有事情,對於他們來說一支打了勝仗的軍隊是不需要太多檢討,太多指責的,他們只需要給勝利的將士安排好功勞簿就可以了。   因此,對於李晟所安排的這個檢討會的事情,從來沒有見過的劉罄總覺得十分的新鮮。他很有興趣的看著帳內做著的眾人,側耳傾聽他們的說話。   議題頒布下來,在李晟沒有開口做總結以前,自然是供所有人自由討論了。一時間大帳內聲音,各種雜七雜八的議論聲把偌大一個肅穆的地方變得有如菜市場一般熱鬧。用粗語者有之,大聲吆喝者有之,李晟手下的將軍們在這一刻全然沒有那種身為將領的矜持與威嚴。   當然他們鬧歸鬧,但所談所講的東西卻還是和這戰鬥有所關聯的。事實上,他們也正按照李晟分咐的討論今日戰鬥的種種。由於各人的地位不同,對戰鬥所有的看法之然也不太一樣。那些級別比較低,大約是軍中副將之類的人,所一論的大體是他們所管轄的著一方位今天佈陣做戰的情況。而諸如周力、周睿、黃忠,這樣的人,這更多得是談各個將領今日的表現如何,為什麼沒有辦法完成最初制定得目標,而將敵人放跑。   關於這個,他們說了許多,主要就集中在兩點:一是說劉罄出擊鬥將的太早,選得對手也太難不曾一下子將對方刺殺——不過這還是小問題。最關鍵的是另外一個,甘寧的援軍出現的位置不對,他是負責封上口袋的,可卻是從側面上場,過早的暴露了自己,從而嚇跑了敵人,這可是一個重大失誤啊。   劉罄安靜的聽著這些臉上的神色不住的變換著。被別人當面數落自己的不是,他就算再怎麼胸懷寬大,在事先沒有任何心裡準備之前他還是有些受不了的。他一邊聽著,一邊打量著帳內的眾人,卻沒有發現這被指責的兩人中甘寧的身影,心中頓時有些不平了:「怎麼那甘寧就不在這裡呢?這出了事情要槓,也該我們兩人一起槓才行啊。這傢伙真是走運了。」   不過不平歸是不平,自己該做的解釋也是該做的。雖然有些明白自己那樣的解釋多少有些放不上檯面,但在眼下的眾口爍金之中,他卻不能不解說一番:「其時,其時我也只是想在這樣的戰場上試一試自己的身手罷了。」   在戰場上一試身手?這果然是小孩子的答案。看著劉罄那略有些靦腆的表情,眾人恍然:「他畢竟還年輕啊。」雖然就真實的年齡而言劉罄比李晟還要大上一兩歲,但他似乎是面皮白淨,總有那股子雍榮的公子哥模樣,卻是看上去比李晟還要小上許多,完全一副沒有成熟的氣度。在眾人的眼裡,自然是小孩了。   不過,對於劉罄的種種看法,眾人心中雖覺得有些好笑,但卻是不敢多說什麼。畢竟劉罄並非他們這一群的,不是他們同僚,而是與他們的主公李晟平級的太守,地位可是比他們要高上許多。他們自然得給劉罄一些面子,不好隨意的對他說笑了。   議論了半晌,只聽得李晟輕咳幾聲,眾人便齊刷刷的停止下來斂了面容望著李晟。參加過多次類似會議的他們自然明白,李晟的輕咳就是代表了自由討論的結束。接下來,他們所做的就是側耳傾聽李晟這位主公的總結了。   「今天的戰鬥,各位的表現都是很不錯的。雖然也有一些小原因,而影響了戰果的取得,但我想這也不能計較太多。在戰場上可是什麼變故都有。我們能說的只有我們自己必須努力,我們能做的只有事先做好每一步的安排,為取得戰鬥的勝利而盡自己最大力量。對於今天的事情,各位都說了自己看法,也發現了不少的新問題,但無論是劉罄大人的擅自出陣也好,甘寧大人的隊伍沒有趕到正確的方位也罷。我認為這些都是今日最主要的問題。其時,今日之所以沒有取得最完美的結果,其最大的毛病,出在我的身上。是我太急著想試驗最新的陣法,而使得整個戰場的聯繫聯繫變得散亂,從而造成合圍命令的無法傳達,縱使敵人最終逃脫。大家可以試想一下,若我們最初佈置上諸如方陣之類的密集陣形,那結果又會如何?我相信以我們士兵的勇猛和你們這些將軍的用命,要打敗敵人是不難的,而以密集陣交手,命令的傳達又是極快。那我們無疑,就擁有更多的機會將敵人兜住,為最後的合圍創造條件。這是很有可能實現的。當初軍師也建議我如此,但我沒有聽從,所以我認為今日的結果我是要承擔很大責任的。至於會得到怎樣得處分,到時自有軍法官負責議論。我雖是主公,也必須依法而行的。」   聽李晟如此灑灑洋洋的說了許多,將過錯全部都攬到自己身上,眾人聽得可是心中稟然。他們對李晟的自請處分之語,更是心有感觸。雖然他們在以前開這個戰後會議的最初就有聽李晟說過,以後打戰無論勝敗與否,都會將各人的表現拿出來,在大家的面前計算功過,談論獎懲,但一直以來的評論會都只有關於獎賞項,而沒有懲罰的項。若不是李晟不住的提點他們,非要讓他們說說自己過失,只怕這戰後會會變成與慶功宴相擔的會議了。這當然是李晟所不願意看見,所以今日便以身作則的提醒他們:這獎懲是當真的。——眾人此刻都明白了李晟的用意,「主公說的話可不含糊啊。」   這一點,做為一個旁觀者的劉罄更是新有明白很:「看來這個李晟是一個有能耐的人。當年聽說曹操馬踏良田以割髮帶頭之舉,收服了治下百姓之心,而如今這個李子旭竟在戰勝之餘也自請處分令手下的將軍知道了軍令的實在,這似乎和曹操有曲異功同之效。卻實很難得。至少我是做不來得。」他對自己倒也看得清楚。他越加的佩服起李晟來。   只是和曹操那以髮帶頭式得自請謝罪不同,這裡這邊的自請謝罪可是當真的。負責軍法的是候祥可是以冷面的人。以前在軍中向來是任誰的帳也不買的。李晟看中了他的冷,又曉得他還識幾個字,便把他送到馬良那兒學了一些律法,提拔做軍法官,專理軍中各種軍紀軍規之事。由於行事公正嚴明,辦起人來又不講任何情面,故在軍中又得了一個冷面候的稱號。   當下他聽了李晟的言辭,也不管自己身邊的同僚對李晟這自請謝罪之舉究竟會有怎樣的反應,總之是在第一時間裡跳了出來,憑藉著自己對那些律條的熟悉,迅速的給李晟定下「罪狀」:「主公之罪為『指揮不當,造成我軍重大損失』,雖因為戰鬥最終是在主公的名義下取勝故責任簡辦,宜罰俸半年,將其所得充做撫恤金為佳。」   「善!」在所有人都被候祥得大膽錯愕不已的時候,李晟迅速做出的回答對眼下的事情做了一個瞭解。就他看來這個結果也是可以接受的,自然便不願別人在多動那些干戈了。   當然所謂不想讓人再多說許多,只是李晟的一個小小的理由罷了。他真正想快速解決這件事情,則是因為他的肚子。和軍裡的所有人一樣,他也是戰鬥了一天沒有進食,眼下肚子正餓得咕咕直叫喚。這對別人來說或許沒什麼,可對他而言卻是了不得的大事情,從很早開始李晟就不是一個能耐得住飢餓的人。此刻他正盼望著眼前的事情快點了結,好能迅速解決自己的生死問題呢。   「好了。事情就到此為止吧。下面我們來討論一下,我軍下一步所要進行的步驟。」見眾人還沒有會意過來,李晟迫不及待的頒下了新議題。讓他們無法思考,始終跟著自己的號令前進,是李晟眼下唯一要做的事情。當然以這樣的小手段去瞞過龐統那樣的智者是不太可能,但眼下他並沒有多說什麼,想來也是不怎麼在意,那麼只要能夠引導這兒的大多數人就可以了。只要效果能夠達到,李晟有時的臉皮也是蠻厚的。   見李晟一錘子確定了一切,眾人口中就算有話也只得把話吞到肚子裡去不再說出來。隨著李晟下面一個議題的頒布,他們的注意力再次被提升起來。   今天的敵人已經敗了,已經逃了,這是一個他們無法改變的事實。「明天的戰要怎麼打?」他們對這個話題的興趣大都比前面的總結要高上許多。   和以前李晟這邊所召開所有的會議一樣,對於一個問題的討論都是從相關情報的說明開始的。今天的事情因為是趙芸輕聲經歷的緣故,從這討論的一開始,她就代替了正規的「情報官」羅照,在所有人的面前對事件進行具體的解說。   少女的聲音很好,清脆的有如黃鸝一般。同樣的事情,同樣枯燥無味的解釋,在這樣的聲音中卻變成了一種享受。一時間,大帳裡的人都擺出了同一個架勢:微閉雙眼,頭稍偏傾,全然一副側耳傾聽的專注模樣。這一次,可以說所有人聽得都極為認真了。   當然只通過趙芸的敘述來得到情報是完全不夠的。所以在趙芸的話音落下之後,李晟便讓早已在一旁準備了許久的羅照,將一些需要注意的要點與大家說了:   敵人有什麼優勢?他們善於在山中作戰,善於奔跑機動,善於設置陷阱。   我們有什麼優勢?我們善於陣地戰,善於城池防禦,還有我們人多。雖然現在我們的兵力和他們差不多,但我們隨時可以在長沙、武陵兩地再招大軍,後面的劉表大人也還有十萬人可以憑持。若要和我們的人玩一對一的換命,他們是絕對玩不過我們的,因為山越人太少了。   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會執行怎樣策略呢?他們會不會和以前一樣,把我們拖到山裡和我們打長期?   我認為是不會的。因為他們眼下的目的以經暴露出來,那就是要直接佔領,佔領山下這廣闊的平地。他們認為這些是他們應該得到的,所以他們並不想放棄,所以他們不可能再逃回山上,而這對我們是很有利的。因為他們離開了他們最適合作戰的地方到了我們的地盤上,在這裡他們或許勇猛依舊,但也只是勇猛而已,少了那些詭密的山林他們的陷阱便發揮不了作用,這便是他們最大的失敗。   由於他們想長期佔領我們的城池,又急切的明白他們的人手並沒有我們多。所以他們的方略便適合和我們拖延,而是與我們速戰。在他們看來,劉表主君的兵力雖多但用在剿滅山越平定南方的兵力卻不多。因為西邊的孫家和北邊的曹家對劉表大人都是虎視耽耽,劉表大人是必須花大力氣的對東邊和北面進行防手的,他重點是在江北,而江南則是他隨時都可以割捨不要的地方。只要他們能就此攻滅我們幾次圍剿,那麼他們就能夠在形勢上逼迫劉表大人默認他們在荊南的自主——這就是他們的如意算盤,因此他們比我們更加著急著決戰。   說了這麼許多,羅照的話語停了下來,該說他都以經說了,至於下面該如何打那就是各位軍師和謀士事情,他不想也無法參與太多。因為他所有的精力大都放在了如何收集解析這些情報三頭。雖然每每說給大家聽的情報很少,就那麼一兩刻的工夫而已,但沒有多少人知道就這一兩刻功夫說出來的東西,卻得讓他在幾十上百斤的竹簡裡去比較去對照。其時,作情報也是一件苦力活。   沉默在眾人間展開。自羅照說完這一切之後,大帳裡就迅速的安靜下來,除了早以無心再考慮這些的羅照之外,所有的人包括李晟自己都在仔細的思考眼前的問題: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敵人是會自動送上門的,這一點至少依著前面羅照所說的有關他們的種種心態來說,至少能有七八分把握確定。那麼以這七八分把握確定下來的情況,對於我們來說究竟該如何對付他們呢?下一戰我們究竟該將戰場設置在哪裡,該以怎樣的方式去迎接敵軍的到來?雖說山越的目標是最終佔領平地上的城池,然而這所謂平地上的城池也只是相較於武陵自己來說的,對於長沙襄陽這樣大多是一望無際的真平原來說,從這兒往西的武陵可是在崇山峻領之間了。   「真是麻煩的地方,不但地勢麻煩,就連人也麻煩。出非我們的大軍一直沿著馳道進軍,走對方更定能料到的路,否著我們在山間是怎麼也瞞不過那些山越人的。這些山在我們看來是難以行走的,可在那些山越人看來那就是他們家。這一戰出征恐怕是地利與人和都不在我們這邊了。」沉默了一會,龐統小聲的感歎道:「若是我們的水軍再強大一些就好了。」   「怎麼說呢?」一聽有人開了口,眾人的目光自然全往那說話的人那兒集中。   「如果我們的水軍強大的話,那我們就大個不必頭痛武陵這裡的山丘陡峭哪。憑藉著一支擁有強大攻擊力的艦隊,我們應該能做到,有水的地方都是我們的天下。我們應該有能力直接從江上進攻漢壽的。這就是主公以前所說的那個什麼?對了就叫兩棲登陸。」龐統瞇著眼睛一臉陶醉的模樣:「要是艦隊強大起來多好啊。」他對此依舊念念不忘著。   「想法好是好可與我們目前卻是沒有任何益出啊。」眾人一聽龐統如此說不由得紛紛搖頭。   「即如此那就撤吧。以我們現在得實力就翻山越嶺的去進攻純粹就是早死。」龐統直白的說道。   「退回長沙?那可不行,我身為武陵太守可是守土有責的。」聽龐統竟是如此的建議,劉罄不由得氣惱的搖了搖頭,他環視了帳內一圈見李晟他們似乎對龐統的提議都有些意動不由得惱火起來:「公等若是撤退,便儘管撤吧。即使只有我劉罄一人,我也誓與這些山越賊子鬥爭到底。」   「鬥爭到底?你那什麼和人家鬥?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此刻地利與人和皆不在我,再打可是要輸的。」對於劉罄的氣概,龐統嗤之以鼻。   「你……」劉罄瞪起了眼睛,卻始終沒有說下去。   因為李晟一把拉住了他:「伯聲,士元是在氣你呢。他真正的意思可不是要就此退回長沙哦。」   「啊?那又是為什麼呢?」劉罄錯愕的呆在那兒。   「那是因為……」龐統神秘的一笑,輕聲的在大帳裡獻上了他入仕李晟軍以來的第一個計謀。 第四卷風捲 第十六章 疑惑(3)   那一次的戰敗,使得阿力扎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對於整個山越軍來說,他是唯一的一個敗將。自他以後,由阿塔爾親自率領的山越軍與漢軍交戰,從來就是追著漢軍打,始終沒有敗過一次。長久的勝利讓大多數人飄飄然起來,包括盟主阿塔爾在內都完全陶醉於其中。他們享受著那勝利的美感,認為自己這些人是天縱之姿,本就是該得到勝利的。取勝是很正常的事情,失敗絕對是萬惡的可恥。對阿力扎這個聯軍中絕無僅有的人物,他們看向他的目光自然是有些怪異了。他們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些老了。   「老?」對於這樣的看法阿力扎嗤之以鼻。   「真是一群腦子發熱的人。你們沒有見過敵人的勇猛,當然會這麼說。他們以為敵人就那麼差嗎?幾乎就這麼一觸即潰?這也太誇張了。當初和我交手的時候,他們可不是如此呢。」敵人肯定有什麼陰謀存在,否則是不會如此的,與李晟他們交手過一次的阿力扎自然是深知李晟軍的可怕。他自己打過的仗自然是自己最清楚,他自然曉得當初的敵人並非是像在這般軟弱,自己也不是向其他人所說的那樣無能。那次的失敗並不是自己的太弱,而是敵人太強。他相信眼前的敵人絕對連當初十分之一的力量也沒有發揮出來。   「真是反常……」阿力扎心中存著這個念頭。作為阿塔爾最忠誠的盟友,他幾乎是把自己的部落並到阿塔爾部落之中,他完全將阿塔爾當作自己人。對自己所發現出來的種種有關敵人的異常自然很真誠的向阿塔爾進言了多次。   然而早已被勝利的歡喜沖昏了頭的阿塔爾並不曾聽進這一些。對於反覆嘮叨不已的阿力扎,他儘管沒有懷疑他對自己的忠誠,但也在身邊某些人的教唆下,認為阿力扎老了,變得膽小了,並不再適合聯軍的先鋒之職。   於是,一紙命令由阿力扎的對頭加若送到了阿力扎的面前:「……有鑒於阿力扎大人對我軍的貢獻,念於阿力扎大人年事已高,現將解除阿力扎大人前軍先鋒之職並調離前軍,改任後軍督。」   「什麼?」對於這個命令阿力扎錯愕不已,他看著加若那得意洋洋的臉,心中頓時無奈:「小人,真是哪裡都有啊。」就表面而言,前軍先鋒的官職遠沒有後軍督高,畢竟前軍先鋒只是前軍督之下的先鋒,而後軍督則是統領整個後軍的。似乎阿力扎還是被陞官了。但實際的情況並非如此,前軍先鋒可是實際領兵作戰掌握一定兵力的實力者,可以直接統率數個加盟部落,而後軍督說得好聽是統領整個後軍,可事實上卻只是糧草押運官而已——為了追擊敵人,阿塔爾早把後軍得部隊全都充實到前軍,只留下一些老弱來看運糧草,而這些就是他最後留給阿力扎的兵馬。   阿力扎被閒置了。因為阿塔爾認為一個膽小的人根本沒有可能成為先鋒,在他看來先鋒應該是無所畏懼,無論碰上什麼都勇猛向前的人才對。心中對漢軍已經有了「恐懼」,總說對方怎麼怎麼強的人,當然不可能適應這樣的條件了。   「把阿力扎大人調到後軍,一面是對阿力扎大人如此『勞苦功高』的獎賞,一個則是對他的愛護。」阿力扎知道那個小人加若肯定是這樣對阿塔爾說的。   自己被如此的對待,阿力扎心中不可能沒有任何怨言,但他終究是阿塔爾最忠實的盟友。在他心中對阿塔爾的關心,對整個聯軍命運的關心,卻是大大的超過了他對阿塔爾的埋怨。儘管被閒置在後方,儘管暫時失去了對自己部落的掌控,沒有了實際的權利,但他還是派出了自己的兒子們在前方為阿塔爾打拼,還是讓他們源源不斷的將整個戰局的情況送到他的面前。   其實,阿力扎是一個沒有讀過多少兵書的人,但長期在山林裡生存,與各種狡猾的獵物打交道,使得他對某些事情有了一定的敏感。在退下來之後,或許是變成了一個旁觀者吧,他對於敵人的種種變故看得更加透徹了。雖然從自己的幾個兒子那邊得到的情報都是說今日又取得了怎樣的勝利,前進了多少裡之類的事情,但他卻從這樣的事情中看到了一點,敵人似乎在有意無意間引誘著我們朝一個特定的點跑去。   「憑現在的情報,我們還不能得出那個點到底是哪裡,但我們可以肯定的是那個點絕對是敵人早已選備下的戰場。對於現在我們所取得的種種勝利,我們並不應該有多少高興,因為我們很有可能是被敵人牽著鼻子走。我們正一步一步被敵人引誘著前往陷阱的所在。」這就是阿力扎這幾天通過情報逐漸整理出來的結論。   「阿爹,您還是不相信那個消息嗎?」對於自己的父親如此頑固的看法,認為這不太可能是敵人計謀的朵蘭圖臉上總有些無可奈何。   「那是當然。你不覺得敵人退得實在有些快了嗎?就好像今天……你們今天出去打,敵人肯定也向前幾天那樣,沒有任何變化吧。」看著自己所有的兒子中最有智慧的老么,阿力扎的臉上顯出淡淡的笑容。所有人都知道在他阿力扎的十個兒子,中他最關心的是那個個性有些莽撞總讓人放不下心的三子,而他最看重的卻是這個武力低末的十子。作為一個部落的首領,阿力扎自然明白在大多數時候,智慧比單純的武力更具有力量。   「沒錯,敵人依舊是一觸即散的潰敗而逃。而且逃跑的速度比以前更快了。就老大的說法是『我們在後面嘿咻嘿咻的追!他們在前面嘿咻嘿咻的逃!』」朵蘭圖微笑的說道。他想起了自己那幾個兄長的可愛憨直的個性心中一片溫暖。儘管家裡的兄弟比較多,但他們互相之間的關係很好,全沒有漢人大家族裡兄弟親人互相算計的冷酷勁。   「追?逃?我看不能直接的說逃吧。你也說了他們是一觸即散的潰逃。可你也不想想,所謂的一觸即潰,對他們能有多少殺傷?只怕你們這幾天殺死的俘虜的敵人也不過幾百吧。對敵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影響。」阿力扎搖了搖腦袋說道。   「這說得也是。不過正是因為如此,才證明了那個消息的真實性啊。」朵蘭圖堅持道。   所謂「那個消息」實際上是不知何時起在山越軍中流傳的一個謠言。說漢軍之所以一觸即潰,實際上是因為他們現在急著想離開這裡。東面的孫家又開始發動對荊州的進攻了。雖然戰場在江夏,但長沙一線也受到了嚴重影響。討伐軍裡的李晟,正是長沙的太守,他自然得更加著緊於自己的老窩了。   這是一個合理的解釋,很能說明為什麼李晟軍會一敗再敗。雖然這個解釋出現的有些突兀,但大多數人都沒有懷疑它的真實性,一來這解釋顯得合情合理,二來阿塔爾他們也從俘虜的敵兵口中得到的些許隻言片語證明了這事情的存在——李晟確實急著想回長沙。   「那個消息?我認為那是不太可能是真的。」阿力扎固執的搖了搖頭,「畢竟消息出現的實在太巧了,我擔心那是敵人的陰謀,他們是故意想讓我們知道的。」   「唉……如果老爹真要這麼認為的話,我也沒有辦法。」見父親依舊如此肯定的認為,朵蘭圖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說服又失敗了。雖然相同的失敗他早已經歷了許多次,但每一次的失敗,他總會因此而鬱悶。當然這樣的鬱悶只是極短期的,只要他輕輕的一身,他鬱悶又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其實他並非不能理解父親的想法。畢竟他也經歷過上次的戰鬥,也明白當初的敵人和現在的敵人相比有怎樣的區別。他也是很小心的人,只是他的小心與父親的小心不同,他是小心中又含著大膽,又含著焦急。對於敵人這幾天不斷撤退的事實,他可沒有像父親那樣一概將之認定為敵人的陰謀。身處於阿塔爾身邊的他,可是親眼看過那些從敵人那兒收繳過來的戰利品。雖說因為敵軍逃的快,戰利品並不是非常多,但其中並不缺乏戰旗、兵器之類的重要物資。尤其是戰旗繳獲的還不少。看到那一面面蹂躪的簡直像是破布一般的旗幟,朵蘭圖對敵人的撤退便信了幾分。他知道軍隊對旗幟的看中,自然相信敵人是真的在潰逃。   「既然潰逃是真的,那敵人軍中肯定出現了什麼變故,才使他們如此著緊的後退。」當相信了敵方的敗退是真的之後,朵蘭圖自然開始這樣的思考,很快他就想到了江東那邊的事情:「……一定是江東對荊州發動了進攻……。」在謠言還沒出現之前,他便已經有這樣的猜測,而謠言的出現不過讓他把猜測變成一個判斷而已。   關於這些事情,他不是沒有和自己的父親說過。只是一直都沒有什麼效果。他看得出來自己的父親在這件事情上已經擰了一個死腦袋,念念不忘的就是:「小心謹慎,一切都是敵人的陰謀。」   「這真的是很麻煩啊?」朵蘭圖皺著眉頭想道。在知道父親的看法是如此的頑固之後,試圖說服父親便成了他每天必做的事情。當然這樣的說服並不是單方面的,在他用自己的觀念去說服的同時,他父親也在用他的觀念在說服自己。只是兩人的心思都是相當堅定,幾日下來,雖然彼此間都理解了對方有如此看法的原因,但對於從這個原因而得出的兩個並不相同的結論卻沒有一個放棄。他們誰也不曾被對方說服。   眼見今日的說服似乎又不能成功,朵蘭圖習慣性的便想起身而走。今日既然說服不了父親,那就明天再繼續,反正這些天也都是這樣過來了——朵蘭圖心裡便是存了這樣的想法。   可就在他將要起身的時候,阿力扎喚住了他:「等一等,老么。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   「什麼事情?爹!」朵蘭圖停住了腳步,一臉不解的問道。   「敵人連續敗退了幾天,到現在他們離長沙與武陵的交界處一定很近了吧。如果他們真的是撤退,那或許還好些。但若他們卻是如我想像的那般只是詐敗的話,那麼他們的發動可能就在這幾天了。畢竟如果撤退是假的,他們是不太可能退回長沙去的。因為他們也知道我們是絕對不會追擊到長沙,我們所想的也就是武陵這塊地方的自治罷了。」阿力扎思索著說道。雖然他平時並沒有表現出多少智慧,但在此刻,朵蘭圖分明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屬於智慧的光輝。   「那爹您的意思是!」聽父親說得鄭重,朵蘭圖自然也認真了起來。   「我想你能盡可能的讓盟主大人小心再小心一些。這幾天最好不要再追敵人追得太遠。以眼下的情況來說,即使讓敵人逃脫也是無所謂的。終究我們的目標只是佔領武陵。對於劉表軍能夠不結怨太多那自然是最好的。」阿力扎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這雖然是有些老生常談了,但因為說得比較誠懇與其又與往常有了不同,自然讓朵蘭圖感覺到了異樣。   「阿爹想讓盟主大人小心?」朵蘭圖疑惑的問道。   「這幾天是最關鍵的幾天,小心的過去了一切皆好。若沒有,只怕就是全軍盡沒了。」阿力扎神色凝重的將事情說得十分嚴重。   「全軍盡沒?沒那麼誇張吧?阿爹究竟是憑什麼得出這樣的結論呢?」朵蘭圖被阿力扎那危言聳聽的話語給嚇了一跳,隨即也對他得出的這個結論有了興趣。   「直覺。」阿力扎面無表情的吐出這兩個字來,他直直的看著朵蘭圖,語重心長的說道:「老么,雖然我讀得書沒有你多,但我這幾十年的閱歷卻也不是白得的。在山間林裡的生存,很多事情不是光光靠理性的推斷就可以得出結論的。能夠在一次有一次的殘酷中存活下來的人,他本身就有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直覺。」   「我明白,我也常聽兄長他們說過。」聽父親竟是這樣的說法,朵蘭圖很能理解的點了點頭:「那麼父親就是憑著直覺認為接下去有危險了?」   「是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無論如何都勸住阿塔爾盟主大人。畢竟眼下能在盟主面前說得上話的人也就只有你了。」阿力扎懇切的說道,言語中多少包含著些許拜託的味道。   「好吧……!」微微的沉吟了一下,朵蘭圖答應下來。從父親說話的口氣中,他知道這件事情在自己父親的心中佔有很重要的地位。雖然他依舊不怎麼認為父親的話是正確的,可他也忍心在父親如此認真的請求之下去拂逆父親的意思。追擊到了現在,一切正如父親所說的那樣繼續再追擊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停止追擊也不過是讓敵人逃回去的更多一點罷了,對他們來說或許是幸運,但對我們自己來說卻也不會有什麼損失,朵蘭圖自然很願意就此安慰一下父親了。   「反正也就一個建言而已。」他如此想道,心中並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他眼下在整個山越聯軍中擔當的職務,正是「軍師」。雖然山越聯軍的明面上並沒有這麼一個官職,也從來沒有人以這樣的官職稱呼過他,但以他在阿塔爾面前出謀劃策所做的種種事情和阿塔爾幾乎事事皆與他商議的情況來看,似乎沒有第二個詞彙能合適形容他眼下的工作了。   「能在阿塔爾面前說得上話。」這並非是他父親故意誇張的稱讚自己的兒子。   抬頭看看漸漸偏西的日頭,朵蘭圖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父親這邊呆得太久了,再呆下去盟主大人那邊只怕會出生「問題」,這才施施然的邁著緩和的方步踱回中軍去。才回到中軍帳,看著空無一人的地方,朵蘭圖正有些奇怪自己的盟主大人究竟去了哪裡?便看見阿塔爾一臉興奮的跨著大步如流星追月一般春風得意的進了帳。   「哦?是朵蘭圖啊。你剛從你父親哪裡回來?怎麼樣?他還好吧?」看到了朵蘭圖,阿塔爾的臉上登時顯得更加愉快起來。畢竟朵蘭圖的父親阿力扎是他阿塔爾最最親密忠誠的盟友,若不是前頭出現了那一系列問題而被阿塔爾暫時疏遠了,他同樣也是阿塔爾身前的紅人。雖然眼下阿力扎被阿塔爾趕到了後方,但在阿塔爾的心裡還是很掛念自己的這位老夥計。既然朵蘭圖是阿力扎這個老夥計最看中的兒子,那阿塔爾對朵蘭圖自然也不會太怠慢了。更何況,在智者稀少的山越軍裡,朵蘭圖還真是有一些本事的。   「還好……只不過我父親讓我交代您說……」朵蘭圖看見阿塔爾的性質頗高,覺得這是一個向他建言的好機會,便微笑的將阿力扎交代的事情給阿塔爾說了一遍。「……凡小心無大錯。反正我們也就想這把敵人趕出武陵算了,何必因為一次次的追擊而讓我們與劉表之間的關係鬧得更僵呢?」轉述完阿力扎的話後,承接了傳言人物的朵蘭圖為了讓阿塔爾最終下定決心,更在那話的後頭加上了自己對事情的看法。他試圖如此說服阿塔爾。   「這麼說倒也沒錯。」阿塔爾微笑的點了點頭。他今天的心情不錯,自然也沒有以往那趾高氣昂的傲氣了。   「那麼請大人就這樣下達命令吧。」朵蘭圖在趁熱打鐵。   「不行啊。」阿塔爾微笑著卻是慢條斯理的說出拒絕的話來:「如果你早點找到我,像我說出這個請求,我或許還會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同意。但現在,我已經答應了加若的計劃,我已經打算在今夜就對已經偵查到的敵人進行夜襲。出發的命令都已經下達了,我不可能對我自己的命令進行反悔,那樣會使全軍混亂的。」   「啊?大人居然已經下達了命令?」對於這個出乎意料的消息,朵蘭心中對山越士兵的仇恨並不比山越士兵對漢人的仇恨少多少。圖當場就呆愣住了,他看了看一臉無所謂的阿塔爾,終於無可奈何的苦笑起來:「是慢了一步啊。可就是這一步,他卻沒有任何改變的餘地。命令已經發出,士兵們已經在準備了,收回確實如阿塔爾自己所說的那樣只會單純的引起混亂。」   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其實這也是明不正言不順的原因。雖然阿塔爾明白上做的事情都是一個軍師所作的一切,但由於阿塔爾並沒有直接在眾人面前說明他是山越軍的軍師,也沒有因此給他什麼特別的身份地位,使得他空有軍師之實,而無軍師之名。在那些與阿力扎交好的部落那裡,人們看著他父親的面子,還回給他這個「軍師」一些尊重。而在那些本身就和他父親有隙的部落那兒,人們不會當眾給難堪,卻會在暗中用別的手段讓他的發言權被削弱。   就像現在這般。因為不是名義上「軍師」,阿塔爾就沒有必要什麼都和他商量,他大可以在加若的教唆下決定這一夜的行動。   「那個該死的加若。」從阿塔爾的話中得知向其建言的正是自己父親的對頭那個小人加若,朵蘭圖便咬牙切齒的在心中咒罵著。他不敢給自己的上司阿塔爾難堪,自然就只能把什麼過錯都推到加若身上了。雖然他也知道,加若在這件事上抱得也是好心。   「既然如此,那今夜還請大人小心。」愣了半晌,朵蘭圖只冒出這麼一句話來。他畢竟是年輕人,思想什麼的都還不夠沉穩,此刻心神一亂,便什麼計謀方略也想不出來,只能懦懦的迸出這麼一句話。   「小心?我自然會的。只是朵蘭圖啊,你可不要向父親那樣變得膽小了才好,我可是很看中你的。」對於朵蘭圖的失神,阿塔爾並沒有說什麼,他彷彿什麼也沒看出一般小聲的安慰這有些慌張的年輕人。   此刻,太陽已留下滿天的紅霞溜下山去。隨著東邊一條彎月的升起,夜已經來臨了。   ******   子時,無月,漫天遍野都是深沉的幽暗。這是一個熟睡的時刻,無論是森林還是草地,無論是陸上還是水中,處了幾種算作是天生夜貓子的物種之外,其他的大都是微閉著雙眼正在自己的夢中呢。這一點,就連早已被追逐成了喪家之犬的漢軍也不曾改變。眼下的他們正呆在自己營地裡,靜靜做著好夢。   「漢人就是軟弱啊。被我追了一天,還處於危險之中居然會睡得這麼死,還真是像豬一般。」潛伏在森林的邊緣,抬首巴望著淡淡月光下在豎立於漫漫青草之中的漆黑大寨,阿塔爾不屑的笑道。   「呵……他們如果不睡得死,我們此刻又怎麼會來到這裡呢?一片幽深的寂靜,這對我們來說不正是好事嗎?」朵蘭圖微笑著回應著自己的頭頭。他同樣也看到了對面那靜靜的軍營,只是和阿塔爾那感受到的單純快樂不同,他在稍稍的鬆了一口氣後,一種末名的恐懼又在心裡蔓延開來。在他的眼中對面的軍營不是一個任由自己宰割的獵物,而是一個靜靜的坐於當場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怪獸——它正等著自己這群無知者上前呢。   「奇怪……我怎麼會這樣恐懼這個晚上呢?莫不是被父親的話嚇著了?」朵蘭圖心中驚疑的想著,臉上卻是強顏微笑著。眼下他正站在阿塔爾這位盟主老大的身邊,是怎麼也不敢表現出自己內心的慌張。   當這邊的兩人在說話的時候,山越軍的隊伍已經踏著和貓一般輕盈的腳步,分散著進入了足足有半人高的草地之中。他們在被夜風吹拂著搖擺起來的草浪中前行著,就如同沒入池塘的水珠一般晃一晃便不見了身影。所有的山越士兵都是極佳的潛心者,此刻的他們正順著草浪搖擺的幅度靜悄悄的呈一個扇形從四面八方為向那存在於黑暗中的目標。   他們是輕盈的,口銜枚,教裹布,身塗油,完全將自己所能引起的動靜降到了最低。雖然這樣的小心的結果,讓他們行進的速度變得極慢,從出發的樹林到目標營地不過四五里的距離便消耗了他們足足一個時辰的時間,但也讓他們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站到了營寨的木柵前。   輕輕的倚著木柵,感受到後面那木頭的堅硬和那些枝枝椏椏的煩人,第一批到達目標的最精銳者也不禁感慨起那些逃亡著的能力來。離他們停止追擊到現在也不過四個時辰的時間,雖不算很短,卻也不是很長。在這樣的那些懦弱無用的漢人可以在這樣的時間裡築起這粗糙但卻十分艱苦牢靠的營地,也確實是難得了。若不是他們今天被自己這邊追擊的山窮水盡精疲力竭,只怕憑他們設在柵欄邊上那一座座聳立起來的哨台就足以使自己這群人不能過於的靠近。建立這座營地的人並不是傻子,他們早已將營地周圍三丈之內的草全部清空了。這使得離營地最後的這一段完全都暴露在哨台的觀察之中,如此的空曠再加上本該點著的「氣死風燈」和本該醒著的士兵便能讓所有試圖靠近營寨的人暴露無餘。   「真是不錯的預警佈置。可惜啊,再怎麼好的佈置也需要人來執行。憑那些早已被追趕的疲憊不堪的士兵,又如何能執行這樣優秀的安排呢。燈滅了,人倒了,過渡的勞累可是讓這整個大寨形同虛設呢。」朵蘭圖不愧是山越軍的「軍師」他一下子就看穿著大寨的虛實。   「那麼你認為可以開始進攻了嗎?」站在他身邊的阿塔爾微笑的問道。這其實只是一句廢話,緣由只是阿塔爾為了表達自己對朵蘭圖的尊重而已。事實上,他阿塔爾也不是傻子,在透過稀薄的月光看到對面的營地竟是他們一副半死不活的情形之後,頗有決斷的他也已經十分肯定的認為:「應該開始行動了。」   「這還有什麼可以問的嗎?」朵蘭圖輕輕的一笑,給了阿塔爾一個會意的眼神。   行動開始了。 第四卷風捲 第十七章 火怒(全)   臨近水邊的地方一般有風,此刻已是六月,吹拂而過的正是東南風。漢軍的營地建在偏北的方向,雖離江近了,隨時能得到江上水軍的支援,但確實下風而立,處於一個頗為危險的境地。若山越軍這邊有引火之物的話,只怕是一把大火就能將整個營地給化為灰燼。畢竟他們的營地立的匆忙,清理營地周圍的雜草卻只清理了大概而沒有連根清理,依舊是比較容易被火燒著的。   「可惜了……沒有火。」朵蘭圖看出了這個不由得暗歎道。   「有什麼可惜?比起用火,我還覺得使刀來殺才是痛快的呢。」阿塔爾大大咧咧的將腰間的長刀抽將出來,輕輕的取布擦拭。他一聽朵蘭圖所說就知道這個年輕人心中打得是怎樣的主意。那確實是一個省力氣的方法,可眼下自己沒有那些物資,卻是無可奈何。於是,他也只好如此寬慰自己了:「用火能做到的,我們這些士兵也能做到。只要最後的結果出來了,誰還會去計較我們用什麼手段呢?」   能夠成功的將原本散沙一盤的山越部落團結起來組成一支聯軍,阿塔爾自然是百分之百的實用主義者。   此刻,山越軍的前鋒已然有了動作:他們那裡在哨台下面的幾個突然稍稍的後退了幾步,深受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放在嘴邊,瞅準了上面那歪斜著不動的人影,卻是猛地吹出一口氣,將那東西裡的事物直打出去沒入那些人的身體之中——這正是當日頗令趙芸他們吃上苦頭的吹箭之際。山越的吹箭箭頭上大都抹有劇毒之物,中者立毖,因此這些人在看到箭確實命中了敵人之後便沒有進行二次補射,而是直接開始了下一步的行動。   幾根繩索帶著寬大的活套在幾名山越兵的掄舞轉揮之下破空而去,齊刷刷的套上了那營寨木門上枝丫。緊接著後退幾步,將那繩索套的空隙兒縮小了,令繩套牢牢地勾在上頭,便攥牢拉直了,只等那一聲吶喊便用力將漢軍的營寨木門給攥開。   和漢軍習慣用令旗來傳遞命令不同,山越軍更習慣用聲音來傳達命令。一個小小的口哨吹出一聲聲宛如飛鳥一般的鳴啼,其間或許有些許高低婉轉的變化,但卻不是一般人可以分辨的出來。聽在外人的耳中或許也就是認為那些只是很普遍的鳥鳴罷了。   當前面的兩聲低鳴傳出得到了後面的三聲低鳴應合,早已準備就緒的山越兵自然是加大了手中的氣力。他們使足了勁往後一扯,那看似整齊,實際上卻不具備多少抵禦能力的木門便在這一下間摧枯拉朽的飛散看來。   嘩拉拉一聲巨響,卻是在黑暗的寂靜中傳出了老遠。隨著這一聲的發出,早已站好位置的山越軍同時發出了整天動地的吶喊。他們站起身來,在草叢中奔跑著,從四面八方衝向漢軍的營地。明晃晃的刀槍在微弱的月光下映耀出淡淡的輝澤,在各自殺氣騰騰的主人執那之下,迫不及待的想殺到漢軍的營地裡著實的來一個白刀進紅刀出了。   這是一場復仇的戰爭,是用來宣洩怒火的。對於山越族人來說,自秦以來他們在漢人手裡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已經積下了那數也無法數清的怨臭。然而漢人的強大,城池的高深使得他們一直都沒有機會將自己內心的仇火爆發出來。他們一直都在忍耐著,直到此刻阿塔爾的興起,他們才真正嘗到了那復仇的快感。雖然處於種種實用的考慮,阿塔爾嚴禁手下的士兵去糟蹋那些普通的漢民,但對與同他們對陣的漢兵阿塔爾確實沒有任何留手的,被擒到的只有虐殺而已。身處於深山老林之中,還沒有完全「開化」的山越人在這方面的本事可不比漢朝法典上所描述的那些差多少,其中的詭異多變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在阿塔爾這個老大的默許下,李晟軍那些被俘虜的士兵可都是受盡了各種生不如死才在連哀嚎都已經無力喊出的嘶啞中解脫的。   雖然通過虐殺漢軍的士兵,山越人心中的仇恨已經稍稍的得到了宣洩,但不斷見血產生出來的後果,卻是讓山越之兵更加的嗜殺。當阿塔爾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之後,他們便發了瘋似的湧進那漢軍的營地,進入了那依舊安靜無比的黑暗之中。   到現在為止,所有的漢軍似乎仍在沉睡之中,對於山越人的喊打喊殺並沒有任何反應。   「這真是有些奇怪了?怎麼會這麼靜呢?」因為是主將,阿塔爾這邊靠的自是比較向後,等到他跟著士兵一起進入發現這營地的不對勁而發出詢問的時候,自己的軍隊已經有大半開始一個一個帳篷的搜尋敵人的蹤影了。   不一會便有士兵來報:「大人,我們查看的營地都是空的,裡頭根本就一個人也沒有。」   「什麼?怎麼會這樣?」雖然阿塔爾在發現這營地不對勁的最初心中就隱隱有了不安的預感,但此刻猛的聽聞下邊報來的著令人吃驚的消息,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莫不是敵人連夜棄寨而逃了?」   「恐怕沒那麼簡單。」朵蘭圖苦笑著輕輕的搖了搖頭:「看到今夜的這個情況,再想想我父親交代我的事情。恐怕我們最不願意見到的情況就要發生了。」   「最不願意見到的情況?難道說……」得到了朵蘭圖的提點,阿塔爾一下子想到了他本不願意去想的事情,臉色一下子變得難堪起來:「難道說,今夜的一切都是一個敵人所設下的陷阱,而我們都跑到了這陷阱裡來?」他說著眼睛瞪得老大。   「恐怕就是這樣了。」朵蘭圖頗有些垂頭喪氣的說道。   聽自己的軍師說得如此沮喪,阿塔爾仔細一想心中也確信了幾分。只是和朵蘭圖那被嚇得手足無措不同,即使面對如此險惡的情況阿塔爾本身也是冷靜的很。他冷冷的笑著,輕聲的詢問朵蘭圖:「恐怕就是這樣?朵蘭圖,你說他們接下來會用什麼來對付我們?」   「恐怕是用火攻了。」看著阿塔爾那一臉平靜的模樣,朵蘭圖的心情也平靜了幾分,他微微的一想便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火攻?」阿塔爾又是一驚,他有些奇怪的望著朵蘭圖:「你不會是腦袋發昏了吧?用火攻?現在吹得是東南風啊。若放火燒得恐怕是他們自己哦。」   「那也未必。」心情平靜下來得朵蘭圖此刻的腦筋卻是異常的好使:「所謂燒他們自己,那無非是說他們是退後隱蔽,並從北邊放火來攻擊我們罷了。如果他們是這樣,那確實有可能像大人您所說的那樣燒他們自己。可萬一並非如此呢?敵人的軍中也有能人,如此淺鮮的差錯他們如何能犯?如此的黑夜,如此遼闊的草地,能放火的地方可不止一處。他們大可以佔這上風放火啊。」   「這有可能嗎?」被朵蘭圖這麼一解釋,阿塔爾心裡頓時有了動搖。畢竟,那個解釋是在情在理的。   「當然有可能。」朵蘭圖一臉嚴肅的模樣:「他們很有可能就藏在我們最初過來的樹林之中。」   「那裡?我們當初怎麼可能會沒有發現嗎?」阿塔爾驚問道。   「怎麼會發現呢?偌大的勝利,躲上那麼幾百人,只要他們不鬧出什麼大動靜,以我們當時的情況有怎麼會詳細的去查詢呢?更何況,那可樹林是直接通向江邊的。」朵蘭圖盡力的回想這自己以前所得到的各種情報,對自己上司的驚訝給出了這樣的解釋。   「真是該死的。」阿塔爾忍不住咒罵起來,只是誰也不曉得他罵得是自己還是別人。   「大人,我想我們還是趕緊撤出這個營地吧。趁現在敵人還沒發動進攻的時候,能撤出多少便撤出多少。」朵蘭圖神色焦慮的向阿塔爾建言道。今夜的事情透著古怪,如果真的一切都像自己所說的那樣,那自己這邊無疑是輸了。既然失敗已經不可能改變,那麼如何盡可能的降低自己的損失便是最關鍵的事情。   「恐怕已經遲了。」覺得朵蘭圖的建議很在理的阿塔爾整想答應下來,卻突然被天空的變化給驚住了,他失神的自語道,卻是為那漫天紅炎的墜落作了最好的解釋——李晟軍的伏擊開始了,一出手就是數千支佈滿蒼穹的火箭。那灼灼的火光已經把大半個天空映得通紅。   雖然是在黑液,但這些漢軍的箭卻射得很準,落下的火箭將整個營地的前半部分都給籠罩。之後,火焰迅速的冒起,沿著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溝渠將營地全都陷在紅色之中。不過是轉眼的片刻,漢軍的營地就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原本氣勢洶洶而來的山越軍都驚慌失措的在這烈焰的包圍中混亂起來。自以為是的獵人,在此刻變成了獵物。   「黃師父做得不錯,士元的計謀更是了得,一通火箭就把這些人燒個片甲不留,這確實省了我們不少功夫。只是……唉……那麼多人進去只怕出來的卻沒有多少了。」站在遠處的幽暗中看著這一切的李晟面對敵人的哀嚎,卻是從欣喜變成了可惜。他望著那一片通紅的地方,心中頗有些感慨:「人命在此刻是多麼的脆弱啊。」   「主公覺得我這計毒了?不該如此的將他們趕盡殺絕嗎?」龐統對別人所說的話可是敏感的很。   「不,不是如此。此計雖毒但用來對付這些隨便虐殺我們士兵的蠻夷卻是合適的緊。士元不必對我剛剛的話多心,其實我也只是下意識的不願意多殺傷而已。當初,我既然同意了士元的建議布下如此絕殺來對付他們,那此刻的我無論心中再怎麼不好受也不會怪罪到士元頭上。畢竟士元只是出計謀的人,而並非決定使用計謀的人。」李晟擺了擺手說道。   雖然山越軍自以為殺俘的事情做得十分隱秘,但李晟還是有他特別的手段知道了這些。這使他一下子決定下來:「就按照龐統最初所制定的那條絕計,務必要將阿塔爾的軍隊全都給滅了。」當時李晟的臉是鐵青鐵青的,任誰看了都明白,他的心中已經被那個傳來的消息給激怒。   在龐統最初定下的計策中,火攻僅僅是整個戰局開始的第一步罷了,雖然為了達成這第一步,他在這個選好的戰場裡做了許多安排,諸如在營地的各處挖好能夠互相聯通的淺溝,並在其中堆滿早已在油中浸泡了多時的乾草等。龐統是想把這火燒得到旺旺的,把更多的敵人陷在其中,讓敵軍產生更大的恐慌。這一切,就眼下的情況來,似乎是做得很好。   黃忠的神弓隊射得準,李晟的親衛隊則藏得深,當龐統讓這兩支隊伍互相配合著進行這放火任務的時候,山越的眼睛自然被輕而易舉的糊弄過去了。在加上他們最初那盛氣凌人的自信滿滿,使得他們根本就估算不到敵人居然會在自己的經過的路上伏了這麼一支隊伍。事實上,黃忠他們就躲在離山越軍經過路線不到十米的地方。   火箭依舊如雨一般的落下,雖然實際射出的數量已經比最初減少了三分之二,但對於被烈焰的炙熱而弄得驚慌的山越軍而言,這點點不斷落下的紅色仍然是極多。   「漢人的箭不要錢嗎?從最初的開始到現在恐怕他們已經射出了幾萬支吧。如此連綿不絕的攻擊,可以估算的出來他們弓箭手絕對在三千以上。弓手都有三千,那他們的總兵力當在萬人左右。唉……看來他們真是下大手筆了阿。」在烈火環繞之下,阿塔爾依舊保持著鎮靜,從容的估算著李晟軍的兵力。   「不會有這麼多吧?若真有這麼多人躲在我們經過的地方,我們怎麼可能會查不到呢?」朵蘭圖狐疑的說道。   「沒有那麼多人?沒有那麼多人能造成如此的箭雨嗎?」平靜只是表面上的,見朵蘭圖依舊如此的與自己糾纏不清,阿塔爾的脾氣也變得有些暴躁起來,他厲聲喝道:「也許他們有了和我們差不多的潛藏能力也不一定。若讓我們帶個幾千人藏在裡頭卻也沒什麼困難。」   「可是……」朵蘭圖似乎想說什麼卻最後無可奈何的止住了。他看到阿塔爾的臉色越加的深沉,明白盟主大人胸中的怒火正不斷的燃燒著,幾乎要和這外頭一般灼熱。他不敢就撩撥這種烈火,因為他害怕火會將他化為灰燼。   其實,他是想說敵人的隊伍很可能是向自己族裡那些精銳的獵人一般長於弓箭射擊的。若只是一般的弓兵,射一千枝箭自然需要一千人,可要是精銳的話,那射一千枝箭只需要幾百人。作為阿塔爾的軍師,朵蘭圖手裡也是掌握有一些情報的,他隱約的知道李晟軍中有一個很善於使用的弓箭的將軍——他叫黃忠。   漆黑的密林之內,黃忠大聲的吶喊著:「再快一點,我們只要再給敵人來上三箭就差不多了。這茂密的森林,幽暗的環境可真不是人呆呢?」他頗有些惱火的吼道,彷彿有什麼東西惹了他生氣一般。事實也卻是如此,沒有人知道,他黃忠最討厭的東西,就是那密密山林裡的那些該死的蚊蟲。   在主將的命令之下,弓箭手們卻是有條不紊的將三支細長的白羽搭上自己的鐵胎弓。他們都是強人,都是被黃忠訓練出來的精銳。儘管人數只有區區的一千,但個個都能挽的長弓,拉的了硬弦。一箭三矢這在別人看來或許是非常了不得的絕技,但對他們來說,卻也只是一般而已。他們正是靠了這一招才讓阿塔爾誤以為漢軍人數眾多的,而實際上猜得準情況的反而是朵蘭圖那無意思的一句。   三箭也就是一輪,當站得整齊的弓箭手分三排依次將手中拉緊的弓弦放開的時候,三千支燃著火點的白羽帶著嗖嗖的嘯破空而去,形成一派紅色的火雨。   這是最後的箭雨攻擊了,就在這些箭矢射出的同時,已經趕到進攻位置的李晟軍各部開始了自己的衝鋒:西南方,黃忠帶著一千已經放下弓箭的步兵和李晟撥調給他的一百親衛,由正面發動了;東北方,甘寧帶著手中的一千水勇咬牙切齒的趕來,眾人關於上次那場戰鬥的議論已經傳到了他的耳中,他深以此為恥,此刻卻是要一血前辱了;正西面劉磬帶著五千荊州兵殺到;正東面則有李晟、趙芸的兩千步騎。近往兵馬由四面八方合圍而來,人數雖大體上與山越相當,但氣勢和戰力卻不是眼下的山越軍可以比擬的,他們大都吶喊起來,叫囂著要為死去的兄弟報仇,要一口氣將阿塔爾碎屍萬斷。在李晟有意無意的漠視之下,士兵們都知道自己被俘的戰友被敵人虐待致死的事情。這下他們的怒火也一下子騰了起來,他們心中對山越士兵的仇恨並不比山越士兵對漢人的仇恨少多少。   在四周炙熱的火焰包圍下,四面八方傳來的吶喊聲成了最令山越兵心煩的緣由。本來他們也是從四下裡吶喊著殺來的,本來他們才是獵人,但那灼熱的火焰將這一切都變成了虛妄,獵人成了獵物,原本的獵物卻張牙舞爪將自己推到了絕境。如此巨大的反差令他們不能自已的錯愕慌亂起來,他們緊張了,混亂了,在偌大的營地裡有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令整個場面變得一塌糊塗。雖然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眼下卻成了讓李晟高興,讓阿塔爾頭痛的地方。   「看到沒有?這就是缺少軍紀的弱點啊。」李晟安坐馬上,揚鞭指著前方的混亂,微笑的對龐統說道:「山越人驍勇是驍勇,但也只是個體的驍勇而易,就整個軍隊而言,他們還是需要鍛煉一番的,以後的這些可是需要士元你多多費心了。」還在戰鬥之中,李晟卻十分輕鬆的何龐統談起了戰後的事情,而且還是十分遙遠之後的事情。   「卻也是未必,在這樣的絕計之下只怕主公的隊伍也未必能保持從容啊。」因為高興,龐統也十分難得的和李晟抬起槓來。   「是這樣嗎?」李晟不屑的撇了撇嘴:「那只是他們的訓練還不夠的原故,若給我三年的時間,我就能把他們訓練為一支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能保持鎮定的鐵軍。他自信滿滿的打著保票。所謂「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在李晟想來以自己後世聽過體驗過的一些訓練方法,在結合上眼下自己手下這些軍師將領們的智慧,用三年的時間將自己手下的這些人訓練為鋼鐵之師應該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這也算得上是理論聯繫實際了,李晟知道理論,他手下的人知道實際,在加上四五個「諸葛亮」的智慧還有什麼事辦不到呢?想到這點,他的信心便十足了。   「真的有那麼強?」龐統有些不相信。   「真的。」李晟用力的點了點頭,立刻加上了一層保證:「只是還需要你的幫助才可以。」   「那是……」龐統理所當然的應道。作為軍師的他自然明白,手下的士兵達到那樣的程度之後戰力會有一個怎樣的變化。「能帶這樣的強兵可是所有將軍都企盼的事情呢?」雖然他並不是將軍,但他也同樣企盼著。   李晟這邊因為勝券在握而顯得優哉游哉,而阿塔爾那邊卻沒那麼美妙了。面對四下裡亂竄的士兵,聽著耳畔傳來的陣陣喊殺聲,感受著整個營地裡那像火爐一般的灼熱,阿塔爾就算是在怎麼冷靜也無法再矜持不動下去了。他下達了命令,開始收據四散的兵丁,依靠著還沒有混亂的親衛作為督戰的力量,他直接用殺戮的震撼來恢復整個隊伍的秩序。他讓士兵歸隊,集合在自己的左右,不從者死,而從者存。雖然有不少自己人死在他這毫無人情的命令之下,但整個營地的中央一塊卻已經漸漸的恢復了正常。當火勢漸漸微弱,不復最初之盛而讓李晟軍的隊伍與他的人馬遭遇的時候,他的周圍已經聚集了大約一千的力量。   最先和阿塔爾遭遇的漢軍正是李晟手下的水軍大將甘寧。   因為前一次的事情甘寧德肚子裡可是憋了一團火,他原以為這次自己也只是擔當東北方向的阻擊不太可能遇上敵人的,但不想這面前的敵人不往西南而去卻往自己這東北面殺來,不由得心中大怒。   「不往西南是為了找一個薄弱點突破,莫非你認為我甘寧所在的東北就是薄弱點嗎?娘的,你真是小瞧我了。」感覺自己被人蔑視了的甘寧不由得怒吼一聲手中的長刀登時如潑撒出去的水一般,甩著鋪天蓋地的刀光朝衝過來的山越兵頭上招呼而去。   「啊……」一片慘痛的呼叫,眨眼之間,只見甘寧德刀光閃過,地上便丟了六具被斷為十八截的殘軀。   慘烈,如此的慘烈。一時間所有人都被甘寧揮出的這慘烈一刀給嚇住了。他們怔怔的看著甘寧,卻見他滿不在乎自己身上已經沾滿了死者噴射而出的血跡只是略有些回味的用舌頭舔了舔嘴角邊的血紅臉上露出癡迷的神色,頓時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好快的刀,好狠的人。」這便是眾人此刻心中對甘寧的看法。直到此刻他們才突然記憶起來——甘寧這位水軍大將,最初幹得是江盜得勾當。   江盜也是大盜,只是縱橫於江上罷了,事實上他除了作案得地點和山賊不同,其他的與山賊似乎完全的一樣,都是憑著自己的武力從他人那裡掠奪錢財物資。這可是在刀口子上舔血覓食勾當,雖說只是「小打小鬧」的搶劫,但其間所蘊涵的危險和需要進行的廝殺卻並沒有比戰場上下來的倖存者要少上多少。在這個亂世裡,即使是私人武裝的船隊,其所擁有的範圍實力並不比正規的水軍差多少,而甘寧能夠與這樣的獵物作戰並一次次的打響自己的名聲,如果沒有幾分凶狠是絕對不可能的。其實出來混黑道的,一個靠得是義氣,一個靠的就是殘忍狠辣了。對敵人的狠和對兄弟的善,這簡單的兩點,便是甘寧名聲的基礎。   對於甘寧來說,殺人,尤其是殘忍的殺死對方,造成鮮血淋漓的場面來震懾還倖存的敵人,已經是一種十分本能的反應了。   看著眾人被自己的舉動所驚喝甘寧的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嘲諷,他的眼睛瞇成一條細縫,一縷有如實質的銳利光芒從其中透射而出。「殺!」他只是冷冷的道了這麼一句,便再次揮舞著那尤自滴著鮮血的長刀殺入了阿塔爾的隊伍之中,跟隨著他一起的,還有被他那一句話驚醒過來的新兵。   其實受過一定訓練的新兵和老兵最大的差距就在於新兵對戰場的理解能力和失敗的承受能力不如老兵。但把一場沒什麼懸念只要肯拼就一定能取得勝利的戰鬥交給新兵來打,其所具有的戰力卻並不比老兵要差上多少,甚至新兵的突破力比老兵還要強上許多。畢竟「初生之犢不畏虎嘛!」   面對殺過來的敵人,阿塔爾這邊自然也不可能依舊發呆。只是和同樣被那一聲「殺」驚醒的甘寧所部不同,作為甘寧的敵人,他們可是雙腿打顫的迎來那可怕的夢寐。在最初的那一刀之下,他們可是被甘寧那殺人的方式給嚇得不清。此刻見如此可怕的敵人揮舞的兵器朝自己殺來,他們的心一下子慌張到了極點。他們自認是無法與甘寧抗衡的,原本就已經是勉強維持的士氣,眼下更是低落的很。若不是身邊還有一個阿塔爾盟主的親衛對這邊虎視耽耽,只怕他們就會在敵人的衝擊下面臨著四分五裂的窘境了。   戰鬥還在繼續著,只是阿塔爾這邊已經喪失了繼續戰鬥的勇氣。雖然他們還團結在阿塔爾周圍不曾後退,但他們明顯的也只是隨意的應付敵人的攻擊而已。他們已經無法繼續作戰下去了,唯一企盼的也就是阿他而親自下達的命令,那個最讓他們「雀躍」的撤退命令。 第四卷風捲 第十八章 戰敗(全)   命令最終還是下達了。雖然阿塔爾的心中極不願意,但在怎麼也無法改變的形勢面前,他的堅持只能作為最後的覆滅來結束。阿塔爾並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傻子,於是他選擇了這條他並不想選擇的道路——撤退,逃亡。   兵敗如山倒。因為戰敗不能阻止敵人的進攻而被迫進行的逃亡,總是像崩潰的山峰一般令人覺得心驚,覺得恐懼。剛剛被阿塔爾整合起來的隊伍又一次出現了潰散的情況。在灼灼的火光之中,時不時有三三兩兩的人脫離隊伍瘋狂的奔向炙熱的火焰之中。他們有些慌不擇路,只想著遠離敵人,遠離那比火焰還要恐怖的敵人。阿塔爾無力阻止著一切,雖然他目睹了一切的發生,也不斷發出嘶聲裂肺的吶喊,但在此刻所有的人都只顧得上自己,就連阿塔爾身邊的親衛們也沒有了任何戰鬥的心思。   「北進的突圍之策被甘寧給阻了回來,現在讓手下的人再往北顯然是不可能的。西南是我們過來的方向,為了阻止我們的逃亡他們在那裡一定佈置了不少人馬。而正東則是李晟這個主將坐鎮的地方,其病理自也是雄厚,看來眼下只有西方可去了。」阿塔爾分析著眼下的情況,迅速的下達了向西突圍的命令:「大家跟著我往西,只要突破了敵人,越過這片草地,便可以進入山裡。加一把勁吧,一旦我們進入山區,那可就就安全了。」阿塔爾如此鼓勵著還能跟得上隊伍的士兵。對於山越人來說,山和林都是他們最熟悉的家園。   西面的大火還在燃燒著。在龐統原先的設計中,西面是偽裝成糧草囤積地的,他在那裡用眾多的乾草來充作糧食,堆起了數個糧倉模樣的東西。這些東西,此刻依舊燒得很旺,已經形成了一大片火場,阻隔了漢軍與山越軍的接觸。這當然不是龐統有意在放水。事實上,作為李晟軍中最熟悉山越人的他,早在定計之初便想過山越人會往西邊突圍的可能。由於西邊離山太近,且負責西邊阻擊的又都是並不能讓他完全放心的劉罄和後面趕來的援軍,他便存了用火場來代替部隊阻擊山越軍的辦法,搞出了這樣的佈置。   水火無情。面對著灼灼燃燒的火場,無論是這邊的阿塔爾還是那邊的劉罄都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過不去呀!」這讓他們都覺得難受。   「該死的,我還想殺那些混帳山越人呢。」劉罄不甘的咒罵出聲來。眼見敵人就在對面,而自己卻無法衝過去攻擊,這令他惱火的很。   然而他的惱火只是小小的和阿塔爾沖天的怒火相比,劉罄的火最多只能算是小火苗了。儘管在下達轉向命令的時候阿塔爾就曾經觀察過西面的情形,略有些明擺這兒的火大,但此刻真正走到火場的前面,感受著這一波一波襲來的熱浪,他阿塔爾也著實的吃了一驚。他被火場同樣的阻在那兒,心中自是萬分焦慮。對於眼下的他來說,時間就是生命,每在這人耽擱一會,敵人便又近了許多,包圍圈自然是在此的縮小了。   「前有阻攔,後有追兵。真是天要絕我嗎?」阿塔爾著急的頭上的冷汗不斷的冒出。在緊張的環境之下,他迅速的思考著,一個又一個辦法在他的腦海中閃過,卻始終無法找到解決眼下這種困境的鑰匙。望著那依舊燃燒著的紅色,他估算著那些東西至少還要過上兩個時辰才會熄滅,而兩個時辰之後自己這邊的人只怕是全軍盡沒了。「該死的……沒有辦法了……」面對如此的困境,阿塔爾的眼睛變得狂熱起來,他決定走一條九死一生的路:「衝過去,我們衝過這火場。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逃離這裡。」   「衝過火場?大人的腦袋是不是有些發昏了?」手下的士兵看了看那依舊歡騰的炙熱,心中頓時咒罵起來:「這不明白著要我們九死一生嗎?」沒有人願意死去,對於這些小兵而言,除了這穿過火場的死路之外,還有另一條路可供他們選擇——自遠方傳來的李晟軍的勸降之聲。雖然對他們來說很不名譽,但在此刻這似乎也是最好的選擇了。   於是,士兵們散去。許多人都因為畏懼火場的可怖而離開了阿塔爾。儘管外面都傳說山越人十分的團結,但那也是在一般的情況下,明知前面是死亡還要跟著一同前去,這樣的事情並沒有多少人會做。更何況眼下的阿塔爾手邊,掌握的並不是就他一個部落的人馬呢。   有人走便有人留下,剩下的人大都是阿塔爾本部和阿力扎部的人,他們對阿塔爾可都是忠心的很。即使眼下阿塔爾下達的這命令看上去是要他們去送死,他們也依舊接受了。   減少了許多人的隊伍,因為心意得到了統一其士氣反而得到了提高。當阿他爾最終下達了突擊的命令之後,所有的人都緊緊的護住了阿塔爾朝那看似連成一片的火場衝去。   火是歡騰雀躍的,也是自私無情的。它只顧得上自己得歡喜,而拚命的搖擺身體散發熱量,卻純然忘記了它這樣的歡騰,它這樣的熱情會給想接近它的人帶來怎樣的痛苦。   人馬在火與火的間隙之間艱難的移動著。不足三尺寬的曲折線路便是眼下阿塔爾耐以逃脫的關鍵。為了生存,為了還能和自己的親人再相見,所有的人都忍耐著火焰在自己身邊炙烤所帶來的不適。他們不聽那火燃燒的□波聲,不去聞那自己頭上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焦味,也不去理會自己身上那已經隱隱沾染上的火星,只是一個勁的向前走著,默默的跟上前面那一個還未倒下的身影。   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段漫長的路,雖然這一段路只有十丈來寬,雖然他們穿越這一段也只花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但對他們來說,這十丈的距離就好像去千萬里一般遙遠,這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如經過千百年一般難熬。許多人無法忍受其中的一切淒慘的倒在了火中,他們臨死前的慘叫成了生存者心中最大的惡夢。當他們一步接著一步慢慢的跨出這火場的時候,原本進入時的五百人變成了眼下的三百不到。   真是淒慘啊。穿過火場而來的這一群人,早已沒有了最初的那種人樣。只見他們頭髮也焦了,身上的衣服也透了,裸露出來的皮膚上到處都是被燒灼的紅色和各種烏七八糟的黑灰,直是一副乞丐的模樣。當然和乞丐不同的是,他們的精神很好,手中的兵器依舊緊緊的攥著,似乎依舊有戰鬥的氣力。   「居然真給他們衝過來了!」看見真有這麼一群人穿過火場,劉磬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他原本以為這樣的事情是沒有人可以做到的,卻不想……   「真是一群值得尊敬的人啊。」被對方那驚人的意力所嚇著劉磬不禁佩服起阿塔爾起來,在心中,他一直思考著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我也遇到這種情況,那我能做到和他們一樣嗎?」   「也許是不可能的不吧。」想了想,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每個人都害怕死亡,自然他劉磬也不例外。   平靜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在黑色的眼瞳中聚集著,劉磬端坐於馬上與對面那略顯得狼狽不堪的阿塔爾對視著,緊緊的把握住了手中的大刀。   「既然欽佩對方,那就更不能隨意的放水給對方,只有盡全力殺掉他們,讓他們轟轟烈烈的戰死,這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尊重。」一段話閃過他的心間,迅速的他掌握到了什麼,手中的大刀微微的揚起,卻是縱馬而出一刀迅捷的砍向了阿塔爾。   「呀……喝!」面對劉罄劈來的這一刀阿塔爾毫無畏懼的策馬迎了上去,大喝著用手中的槊將其架開。   「就用我們手中的兵器以雙方之間的決鬥來決定道路的方向嗎?」對於劉罄突然發來的攻擊,阿塔爾沒有太多的話語只是用一個堅毅的眼神來傳達彼此間的意思。   「是的!」同樣以一個眼神,劉罄無聲的回答了阿塔爾的問題。   「那就來吧,請不要留情!」阿塔爾身上的氣勢隨著眼神的凌厲更加盛了。   「我會的。」劉罄以眼神回應著,手中的刀飛快地舞動起來,劈出無數的鋒刃。   「來得好!」阿塔爾心中暗道一聲,卻是精神抖擻的迎了上去。左擋右架,前刺後撩,阿塔爾將自己的全身解熟都使了出來,與劉罄鬥了一個旗鼓相當。其實單以雙方的武藝而論,阿塔爾的水平是在劉罄之上的,但由於通過火場消耗了他大半的體力,使得他眼下面對劉罄都顯得有些吃力。雖然此刻他憑藉著自己的實力與經驗同劉罄打了一個平手,但無論是誰都看得出來,阿塔爾的力量已經快用盡了,只要劉罄不是立馬就敗的話,那阿塔爾絕對是最後的失敗者。消耗過大的氣力,已經讓馬上的他身子不住晃抖,直如那位於驚濤駭浪之中的小船一般。   「該死,必須速戰速決了。」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在與劉罄拚鬥了十幾回合之後,阿塔爾便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是再這麼和對方拖延的打鬥下去,那最後倒下的絕對是自己。   「我還不想死啊。」阿塔爾暗自在心理吼道。衝過火場的他已經算是死了一次,雖然沒有死成,卻是更加的珍惜自己的生命。在嘗過了那種瀕臨死亡的痛苦之後,他已經害怕死亡的來臨。此刻的他不要說擁有直接與敵人拚鬥而兩敗俱傷的心了,就連再讓他回頭衝過那九死一生的火場他也是不原意的。   「殺……」因為不想死,阿塔爾便決定再次行一記險著。面對劉罄劈過來的刀他竟視而不見起來,只是將自己手中的槊直直的捅了過去,似乎要和劉罄來一個同歸於盡。他在賭,在賭劉罄和自己一樣都是不願意死去的,劉罄一定會回招抵擋自己著宛如同歸於盡的一擊。   「當……」又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響起,在兵器的撞擊下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後退了幾步。   「成功了。」阿塔爾的臉上顯出淡淡的微笑——一切都如他所期望的那般,他與劉磬分開了距離。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按阿塔爾自己所想的那般去做:他用力的撥轉,用槊桿重重的在身下的坐騎臀上一拍,卻是飛快的向後而逃。儘管剛剛的那一擊恰到好處的逼退了劉磬,但阿塔爾卻沒有因此而沖瘋了頭腦,他依舊為了活下去,為了自己這一群人的逃往執行著自己的賭博之招。成了,他們這些人就可以逃出升天,敗了,大家也就是一個死而已。   沒有退路了,阿塔爾無可奈何的只能將這樣的險計執行下去。他必須在九死之中找到那生的機會,剛剛那穿越火場的命令是如此,此刻在敵人面前逃亡的舉動也是如此。與阿塔爾身下那瘦小的山地馬不同,劉磬的戰馬可是標準的大漢河曲馬,其爆發力是遠在阿塔爾身下這匹之上的。就阿塔爾想來劉磬應該是能很輕易的趕上自己才是,而這正是阿塔爾所需要看到的情況。他一邊縱馬狂奔著,一邊時不時的向後張望。在打量估算著敵人與自己之間距離的同時,他已經將手中的長槊攥得緊緊的了,幾乎瞇成一條縫的雙眼中射出令人膽寒的光芒。   「快點跟上來吧,只有你們跟上了,我的計劃才能得到最後的實現。」阿塔爾在自己的心底暗暗祈禱著上蒼。雖然他的計劃是很不錯的,但他的身體卻已經有些崩潰了。究竟能不能將這一整套計劃完美的實施他不知道,此刻的他所能倚仗的就是自己的意志和上蒼的安排了:「一定要給我堅持住啊!」   劉磬對於阿塔爾心中的計劃是毫不知情的,儘管因為周圍的環境不好使得他也十分的難過,但鬥到現在也不過經歷了三十幾招而已,年輕體壯又是在這兒以逸待勞的他根本就不覺得有多少疲勞,相反他在與阿塔爾這旗鼓相當得戰鬥中感受到了戰鬥的爽快。他看見阿塔爾要逃,便只想著追上去,用手中的兵刃將那個傢伙給一刀斬卻。他跟本就沒有想過,眼下所發生的一切其實都是阿塔爾故意造成的結果。   於是,他縱馬追了上去。憑藉著胯下坐騎的腳力迅捷,他很快就追上了阿塔爾的身影。他貼了上去,在離阿塔爾大約還有三四個身為的時候,他舉起了受傷的大刀。此刻,他離阿塔爾已是極近,就他想來只要自己眼下做好了準備,那麼當自己的刀揮下去的時候,也正好是自己追上阿塔爾的時候,而這呼啦拉下去的一刀,將成為整場戰鬥中結。   「也就是說,我這一刀就能取得勝利?」劉磬這樣想著,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他彷彿趕到勝利在向自己招手了。   然而,事情真的有那麼美妙嗎?   那自然不是的。   劉磬能追上來,這本就在阿塔爾的預料中。在劉磬舉刀的同時,阿塔爾同樣也攥緊了手中的長槊。他在等待,等待那最後一刻的到來。對於他來說究竟能不能活下去,那所看的也就是自己接下來的這一擊能不能成功了。為了確保這最後的萬無一失,他已經將自己身上最後的一點力氣都用上了。他瞪大了眼睛,仔細的看著劉磬一步又一步的接近。   「來了……好……殺!」在劉磬離自己只有兩個身位並舉起了手中的大刀準備劈下的時候,早就在一點一點估算著情況的阿塔爾突然發出了這一聲驚天的怒吼。他大喊一個殺字,手中的大槊卻是以槍為刀一個反撩上提,便將那銳利的鋒刃遞到了劉磬的面前。   這一擊可大出劉磬的預料。   雖然是他的刀先開始下劈,但由於槊比刀長而阿塔爾又早已有心算計的緣故,阿塔爾的槊卻是比他的刀更迅捷了幾分。當他的刀才揮刀一半的時候,阿塔爾的槊卻已經離他的腦袋不遠了。劉磬分明感到那刺骨的寒意是朝自己脖子而來的。若自己再不作出反應的話,自己的腦袋恐怕就要飛到天上去了。   這又是一個生死的抉擇。   當然劉磬並不想死,在生死的抉擇之間,他選擇了自保:他迅速的向後仰去,在馬背上形成了一個近四十五度斜角。阿塔爾撩起的長槊從他的腳、他的腰滑過,撕裂了他的鎧甲、他的肌膚,鮮血從那一條紅線處滲出。雖然那一記躲避令他免去了死亡的降臨,但阿塔爾如此的攻擊,卻讓他受了很重的傷害。他此刻還在馬上,馬的奔跑撤動著傷口,讓他痛得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在顛簸中鮮血冒出的更快了,迅速的已經染紅了他的半個身子。   這下輪到他劉磬受不了了。在阿塔爾那凌厲的一擊之下,劉磬的戰力已經喪失了大半。他無可奈何的開始了「跑步」的旅程。   劉罄敗退,這一決鬥的勝敗已是一目瞭然。阿塔爾因為沒有力氣而無力追逐劉罄,他只能給自己的坐騎一個信號,讓它將自己輕輕的載回己方的隊伍面前。接下來他沒有動作,只是站立在自己隊伍的前頭,頂著一張慘白的臉冷冷的看著戰敗者劉罄也返回他自己的隊伍。   「我們可以走了嗎?」看到劉罄回去了,阿塔爾才扯著自己那低沉而嘶啞幾乎是有氣無力的聲音問道。   劉罄渾上上下都感覺到痛苦,他身上開了那麼大一個口子,鮮血又流了那麼多,以至於此刻的他意識有些模糊。他只看著對面阿塔爾的兩片嘴巴飛快地閃動。他知道對方在說話,但究竟在說   些什麼,他卻是不知道的。不過,他倒是記得自己最初和阿塔爾的約定,眼下既然自己戰敗了,那必須按照約定中的說法讓阿塔爾回去。儘管私放敵軍是一個大罪,但那是最初賭約的一個部   分,而賭約是在眾人面前立下的,他不可能反悔。   「我居然會輸給一個精疲力竭的傢伙?真是太大意了。」劉罄一邊懊惱的想著,一邊則無可奈何的揮揮手向自己的手下下達了命令:「放他們過去!」   在主將的命令之下,漢軍的隊伍散開了。阿塔爾頗為感激的看了劉罄那虛弱的身影,無言帶著到現在為止都還跟著自己的士兵迅速離去。   就眼下的結果來看,他阿塔爾贏了劉罄,贏得了自己生命,贏得了自己周圍這些士兵的生命,但整場戰鬥的失敗者卻是他,他敗給了李晟,輸掉了手下大多數人的生命,輸掉了整個武陵。山   越義軍的主力盡沒於此,剩下的那些都是老弱病殘,根本就不足以同李晟軍對抗。   「再打下去只怕我們整個部落都會被屠戮殆盡吧。悔不聽阿力扎所言阿。」阿塔爾悔恨著,歎息著,最終退入了山裡。他經由那一片山區,找到了阿力扎後軍,與幾乎沒有受到什麼損失的阿   力扎回合在一起。此刻的他兵力已經不足了,連手中的老弱都算上,也只有區區的兩千多。   「阿力扎兄弟,你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呢?」會合之後,阿塔爾的心神稍定,終於有心思來考慮戰敗之後的事情了。他急忙忙找來自己的盟友,想同他一起探討一番。畢竟,阿塔爾已經從   上一次失敗的過程中看出了阿力扎的聰明。   「還能怎麼辦呢?眼下能夠讓我們選擇的無非是降死,退難兩條路而已,都是困難重重啊。損失了那麼多族人,我們已經沒有和敵人正面作戰的實力了。」阿力扎歎息著說道,眼睛中閃爍著亮晶晶的淚珠。剛剛過去的那場敗仗,雖然他的十個兒子都活了下來,但他手中的族民卻也損失了不少——那些都是很棒的小伙子阿。   「降死?退難?這究竟是怎麼說的?降不是能得到活命的機會嗎?」阿塔爾對阿力扎所說感到十分的奇怪。   「降能活那只是對一般人而言?阿塔爾兄長可曾聽說過歷來首謀之人可以在投降之後繼續存活的嗎?成王敗寇,既然已經成了寇,那自然就不會又什麼好果子吃了。」阿力扎冷冷的說道,卻   是將眼下的事情說得很清楚:「若要說投降,我們手下的人可以投降,我可以投降,但阿塔爾兄長你卻是不可一投降的。因為即使你投降了,對面的漢人也是不會放過你的。」   「那是……那是……」阿塔爾被阿力扎說得心中有些慌亂,趕忙點頭稱是。此刻他在阿力扎的一通解釋之下已經徹底的放棄了那一絲因戰敗而興起的後退投降之法,也隨著阿力扎的這一席話煙消雲散。固然他阿塔爾是以自己山越族人的復興擺在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上的,但無論這地位多麼的重要,一旦和阿塔爾自己的性命比起來,他還不得不掂量上幾分。終歸,人都還是怕死的。他先前之所以想投降,一個是因為自己的慘白,心中已然有了漢軍不可敵的心思;二來則是為了活命,他清楚的意思到若是再打恐怕自己就得死在這裡了,而他還是不願意死的。   「既然降死是這麼一說,那麼退難又是做如何解釋呢?」已經消除了投降之念的阿塔爾重新望著阿力扎,輕聲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退難便是說我們若退,接下來的日子就將會很不好過了。除了投降,撤退是我們眼下唯一的選擇,可是我們能退到哪裡呢?武陵城嗎?那是漢人城池,其中的百姓還大多是漢人。若漢軍來攻打我們,以我們現在的兵力再加上城中百姓的向背,我們決計是守不住武陵的。因此我們要退只能退回山裡,利用大山的險峻,小道的崎嶇,那些漢軍的貪進一點一滴的消滅他們。這才是   我們山越人真正的取勝之道。其實,我們大大咧咧的站出來,大大咧咧的和漢人搶城池,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為了這個錯誤我們已經損失了很多人,此刻是絕對不能在損失下去了。我們必須按老辦法來對付敵人。當然在用老辦法的同時,我們必須承擔漢人對我們的封鎖。這便是我所說的困難之處。」阿力扎將事情直接放在阿塔爾的面前攤開了說。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將   阿塔爾最頭痛的事情解釋的清清楚楚。   「困難?這也算是困難嗎?我們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度過的嗎?」聽阿力扎所說的困難居然是這麼一回事,阿塔爾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他並不認為這是什麼困難。從幾百年前起,漢人對山越人基本上做的就是封鎖了。   「唉……阿塔爾兄弟,事情可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啊。」看阿塔爾如此反應,阿力扎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   「怎麼說?」阿塔爾急忙追問。   「我們下山也有好幾個月了吧。士兵們都到城市裡可曾露出不習慣的樣子?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我只怕那些留守後方的人會不願意就這麼放棄武陵啊。」阿力扎擔心的說道。他在擔心那些被阿塔爾甩在在了武陵並沒有受到損失的部落之人——那些人都是因為不怎麼服氣阿力扎而被丟在後頭的。雖然他們的兵力並不多,滿打滿算也只有一千餘,這在以前對阿塔爾來說或許   算不上什麼,可在眼下,他們對阿塔爾的勢力而言還是有一定威脅的。畢竟阿塔爾的實力,如今下降了許多。   「他們敢?」突然想起自己身後的武陵城裡還有這麼一群敖桀不遜的人,阿塔爾頓時拍案而起,臉上儘是惱怒的神色。對於阿力扎的這個判斷,阿塔爾是相信的,因為那些人從一開始就十分的反對他。   「要是我們眼下的隊伍能再擴大一點就好了。」面對一下子孱弱下來的軍勢,阿塔爾特別懷念起最初一切都強盛的時候。   「那也是啊……」阿力扎歎息著,卻也想到了昨夜的戰敗:「這些我不是沒有頭緒,只是這頭緒來得太慢了,一切自也都顯得無用起來。」   兵力捉襟見底,這是眼下阿塔爾這邊最麻煩的事情。   阿塔爾苦惱於此,正想和阿力扎討論這個問題,突然聽見由帳外奔來一個士兵,大聲報道:「啟稟盟主大人,塗陵的沙思其頭人帶手下五百精兵前來助戰。」   「沙思其?他不是長沙的山越部族嗎?來這裡做什麼?」阿塔爾與阿力扎相顧而視心中充滿的驚異。 第四卷風捲 第十九章 內反(全)   山越族的人數不多,也就那麼一兩百萬人,但他們所分佈的面積卻是很廣,從荊州南部到交州到江東,凡是有山有林,漢人勢力又不強大的地方都可以看見山越人的蹤影。當然,由於北方的戰亂,大量的漢人南移,使得南方漢人的數量進一步增多起來。為了生存,這些漢人又進一步壓縮的山越人的生存範圍,令兩者間的矛盾進一步的加深了。於是,在漢人統治薄弱的武陵爆發了這以阿塔爾為首的山越暴動。   只是和前些年的黃巾之役不同,武陵郡的暴動只是武陵郡的山越人自己組織的,並沒有牽扯到其他郡去,而其他郡也因為道路並不通暢的緣故,對武陵這邊的情形並不知曉。就一般而言,其他郡的山越人是不太可能派兵前來支援的。   「這會不會是一個陰謀呢?」當聽到長沙郡的山越同族竟派出了一路人馬來支援自己,已經被漢人的陰謀搞得有些膽戰心驚的阿力扎、阿塔爾兩人奇怪的對視了一眼,首先懷疑的便是這個。畢竟,這些在自己最弱的時候如此突然出現的山越族援軍實在太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他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又是怎麼不讓敵人發現?在這些問題還麼有搞清楚之前,兩人可不相信那個在營門外後著的人是自己人。   話語吩咐下去,所有長沙的山越族人都必須站在營門外頭,只允許那沙思其一人進來。這是阿塔爾下的命令。雖然外面的人只帶了五百人過來,遠比自己營中的隊伍要少得多多,但阿塔爾依舊不敢因此而大意,他知道以自己手下這早已成驚弓之鳥的模樣,只要營裡一出現什麼風吹草動是絕對會就此崩潰的。阿塔爾不想出現這種情況,便只好事先作一個預防了。   很快的,那自稱是長沙塗陵山越部落的頭人沙思其被帶了進來。只是和阿塔爾下達的只允許他一個人進來的命令不同,這沙思其進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人,一個比他本身小了許多的年輕人。   「好大的膽子!就你這個樣子還敢自稱是山越人嗎?」來人才進來,阿塔爾就這麼一打量頓時勃然大怒起來:「你莫非是以為我們眼花了?」   當先進來的那個中年人穿的是漢人的衣服,留得是漢人的髮式,戴得是漢人的冠帽,渾身上下都有著那麼一股儒雅的味道。這還是山越人嗎?若非他自己說出,任誰都會以為他是一個漢人,而不是一個山越人。雖然跟在他身後的那年輕人多少還有些狂野的味道,但同樣也是一副漢人的打扮。看他那穿著漢人的衣服並沒有多少不習慣的樣子,完全可以看得他穿這衣服已是經常了。   怎麼看都像是漢人的人,居然說自己是山越人。這樣的事情怎麼也無法讓阿塔爾相信,他直覺的認為這兩人是在用最差勁的手段來欺騙自己。「真是混蛋哪!」他覺得自己被小看了,頓時惱火起來:先是氣呼呼的拍案而起,緊接著又氣呼呼的坐下了。因為他身邊的阿力扎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眼下必須冷靜。   「我這樣子怎麼了?」對於阿塔爾的咆哮,沙思其並沒有露出怎樣的反感,他很冷靜的微笑起來,從容的反駁道:「難道你們就是以衣冠看人嗎?若只是這樣的話,你們的水平也高不到哪裡去啊。要知道衣服只是外表,無論這個外表如何的改變,也改變不了我身上流淌著山越之血啊。我的生命終究還是蚩尤大神賦予的。」   「哦……?說得還真是肯定呢。」阿塔爾冷笑的嘀咕著,心中卻因為沙思其那肯定的語氣而有些認同面前的人來。他用自己那精明的目光再次打量起對方,細細的品究起他身上的每一個細節來。   「還真有些山越人的味道呢。」仔細的打量之下,很有些品人能力的阿塔爾一下子看穿了沙思其那儒者氣質之下隱藏的那一絲有如野獸一般的氣息,那可以說是一種堅持,也可以說是一種血性,但更可以將之表述為一種敖桀不遜的狂氣。因為這一絲狂氣的存在,阿塔爾幾乎立馬就肯定了來者身為山越人的身份。畢竟他身上也有著和這人相同的特質。   「我聽說在長沙的山越人有一個關於『背叛者』部落的說法,據說這個部落的人已經忘記了山越人與漢人的矛盾,以漢裝,漢冠來打扮自己,除了還和其他山越人一樣住在山裡之外,這個部落似乎和漢人沒有任何區別。」一直沉默了許久的阿力扎突然提起這件事情,通過一系列關於「傳說」描述很快的坐實了面前之人的身份。   無言的,那人輕輕的點了點頭。   「看來你真的是塗陵的山越人了?」眼見對方的身份得到了確認,阿塔爾心中的戒備稍解,終於伸手擺出了一個請的模樣,讓沙思其坐下說話:「無論你心中所想的是什麼,只要我們是同族,就可以坐下來一談。」阿塔爾的一句話將自己擺在了一個很高的位置。他到現在為止還不相信,沙思其是單純的來幫助自己。   「你們是怎麼帶五百的部隊完整的來到這裡呢?現在是我們與漢人在交戰期間,你們這麼一大隊人馬在大道上行進就沒有人會發現你們嗎?」沙思其一坐下,阿力扎就十分關切問了他怎麼一個問題。眼下,阿塔爾所部與李晟軍脫離的接觸,並躲在這山間休息,這本來也沒什麼,但從這幾天陸續傳來的情報李晟軍已經開始著手於包圍封鎖這一片山區了。他們想將自己這群人困在這裡,阻止自己回到本部落去。   雖然就一般而言山嶽人只要生存在山裡就不怕別人的封鎖,但此刻的敵人在封鎖的手段上卻有了更多的變化,他們居然用比自己這些山越人還要巧妙許多的陷阱來限制自己的行動,這已經讓原本士氣就已經十分低落的自己這邊更陷入了困境之中。阿力扎知道自己這邊已經被包圍了。想要就此突圍出去,無疑還是算計一番的。如今恰巧來到這裡的沙思其部無疑給了他們以希望。他們想弄明白沙思其究竟是如何通過陷阱的,這對他們接下來要進行的突圍無疑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怎麼過來的?」沙思其玩味的微笑起來,他並不回答阿力扎的問話,反而問了阿力扎另一個與眼前並不怎麼相關的問題:「你認為穿上漢服的我們和那些漢人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能有什麼區別呢?你一進來的時候幾乎連我們都瞞過了。」阿塔爾不經思索的說出了答案,只是這答案剛一說出他便微微的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看來我們是問了一個笨問題。你們既然可以瞞的過我們自然也可以瞞得過外面的那些漢人。對於那些漢人而言,五百人對隊伍並不算是很多吧。」   「是不算很多,可我們來的時候並不是以大隊人馬的模樣同漢人接觸的。」沙思其微笑的說道。   「並不是以大隊人馬的模樣?難不成你們是以分兵的方式進入到這裡的嗎?」阿塔爾和阿力扎的臉上同時想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面對擁有優勢兵力敵人,居然還敢玩分兵的把戲,你還是真是大膽啊。」   「那也算不上是什麼?因為我們打扮的模樣和漢人頗為相似的緣故,長沙城裡並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們是山越人。於是,我便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在長沙城裡開了一個醫館,那可是需要有大量草藥的行當,而此刻我帶進來的這些人就是以採藥小隊的名分進來的。這大山連綿的數百里,我又把隊伍分得細了,自然不太可能都與敵人見面,從而引起敵人的注意。」沙思其微笑的解釋道。可以看得出來,他對自己這一系列的安排還是頗為自負的。   「原來如此。」阿力扎和阿塔爾都有些恍然。別看沙思其說得如此輕鬆,只言長沙城中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是山越人。事實上這並不是多麼容易做到的事情,沒有兩三代人的努力,根本就無法讓人徹底的遺忘。   「看來,他們是有心了。」兩人想著,不禁佩服起沙思其來。   「那麼沙思其頭人來這裡又是為何呢?」稱呼上稍稍的有了些變化,這正是兩人戒心進一步放下的結果,在前面的一些事情都瞭解了之後,阿塔爾直接問了這麼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因為已經相信對方是自己人,而且是有心的自己人。雖然彼此間的行動手段不同,但目的就阿塔爾想來是一樣的。於是阿塔爾便不再拐彎抹角了,他認為那樣其實是對同胞的不尊重。   「武陵舉義是我們山越人的一件大事。若舉義成功就能夠獲得幾百年來我們山越人一直想獲得自己的生存空間,這對我們每一個山越人來說都是非常重要。我們部落雖然是在長沙,但同樣關注著這裡。十幾天前,我們聽說閣下的隊伍在進攻中遇上了麻煩,所碰上的對手又是被稱作荊州新秀的李晟,我們唯恐閣下的事情會因為種種變故而出現問題,便商議著由我帶一路人馬過來支援了。這其實也是我這一部落與漢人極為相似,容易通過漢人防區的緣故。」沙思其明瞭而直白說道。   他毫不諱言自己是因為擔心阿塔爾這邊失敗而趕來,這停在別人耳裡或許是不怎麼中聽,但對於阿塔爾來說,如此的坦白,這正好證明了沙思其並非那種心懷鬼蜮之輩。   「那麼你們又打算怎麼幫我們呢?」阿塔爾又問道。對於沙思其的坦白,阿塔爾說的話也同樣的直接:「你只帶來了五百人,即使與我們會合在一起,也只有區區不到三千,而敵人那邊根據我們現在得到的情報已經又近萬的人馬了。三千對上萬,如此巨大的兵力差異,讓我實在沒什麼信心繼續打下去。你實在不應該來這裡的,以眼下的情況來看,你的到來也只是徒勞的將更多我們山越的勇士送到敵人的刀下。」   「那也未必吧。」沙思其微笑的搖了搖頭:「一萬的兵馬對我們來說確實是很強大的。但對這山,這林來說卻又算不得什麼。只要我們不只想著一口氣吃掉敵人,那事情或許還有些作為。」   「哈哈……」聽沙思其說得如此話來,阿力扎不由得撫掌大笑:「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我和阿塔爾盟主原本也是這麼想的。」   「哦?」沙思其聞言臉上也不禁露出欣喜的神色,隨即告訴阿塔爾:「如此,我們應該馬上行動才是,必須盡快回到我們自己的部落中去。只有那樣,我們才能讓士兵的士氣恢復,讓我們的糧草物資得到補給。」   「這自然是正理,但就眼下而言,我們面對敵人那密密麻麻的拉網式的搜索和逐漸佈置起來的陷阱實在是頭痛的很。不知這些該死的漢人究竟是從哪裡學得這一套,幾天下來已經讓我們損失百餘人了。如今,漢人的包圍之勢漸成,我根本不曉得如何面對這鋪天蓋地而來的密網。」阿塔爾歎著氣,無可奈何的說道。   「怎麼?敵人的陷阱很多嗎?」聽阿塔爾將情況說得如此嚴重,沙思其不禁有些愕然:「我來的時候可沒有碰上陷阱呢。」   「你從哪裡過來?」沙思其這麼一說立刻就引起呢阿塔爾、阿力扎兩人的追問。   「東面啊?怎麼了?」沙思其理所當然的說道。   「東面,東面當然不可能有陷阱了。往東而去,可是敵人的腹地呢。即使一個敵人也沒有,我們也不會去的。」阿力扎搖了搖頭,顯然有些洩氣。   「那你們查看了幾個方向?」沙思其又問道。   「南面、西面,五天的時間我們在這兒吃了不少苦頭。」對此阿塔爾沮喪不已。   「那北面呢?」沙思其問道,從阿塔爾的話中,他聽出他們似乎還漏了一個方向。   「北面是大江。我們山越人於山於林可以,於水卻是不行。我們沒有戰船,對漢人的水軍實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阿塔爾苦惱的抓著自己的頭髮。   「是這樣啊。」沙思其沉默了,他細細的思考起眼前的局勢。良久,他忽的睜開眼睛:「既然西面、南面、北面都不可以走,那我們就往東而去吧。我知道臨近武陵的地方還有一個山越部落的存在。雖然那部落很小,但供應我們這千把人的補給還是沒有問題的。只要我們在那裡修整一段時間,這邊的漢人找不到我們,自然會放鬆了戒備。到時候,我們自然可以安心的返回自己的部落了。」   「這可行嗎?」阿塔爾謹慎不已。他已經吃過一次大意的虧了,自然不想吃第二次。   「可行。我的隊伍這次還帶了近兩千套的漢裝,眼下正好給你們換上。雖然你們可能穿的不怎麼習慣,但總能在某些時候應付一下敵人,讓我們的撤退更順利一些,就像我們剛來的那樣。」沙思其微笑的說道。   「哦?你還帶有這樣的東西?那真是太好了。」阿塔爾高興起來。然而他這高興卻是十分短暫的,只是稍稍的笑了一會,他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式的,臉色突然變得陰沉起來:「你不會老早就想到這一步了吧。看你居然那麼早就把這一切都安排好了。這其中不會有什麼陰謀吧?」和煦的微笑,瞬間變為冰冷的嘲笑,阿塔爾冷冷的看著沙思其,心中的懷疑不住的擴散開來。   「啊?陰謀?怎麼會。」沙思其連忙否認:「我可是沒有老早就考慮這個問題啊。自己的士兵之所以帶了四套衣服,無非是一種習慣而已。你也知道的漢人比我們山越人愛乾淨多了,他們出門在外的總是帶了許多換洗的衣服,當初為了讓我這些族人更像漢人一些,我讓他們仔細觀察了漢人的一舉一動,讓他們全然去模仿漢人。久而久之,他們也就沾染了漢人的那些習慣了,再加上著山裡露水潮濕的,他們一聽說要來,便一個個冷不住都多帶了些許。」   「哦?原來是這樣?果然是有些匪夷所思。」阿塔爾嘴上說著,心中卻是相信了這樣理由。畢竟沙思其若要說謊,大可以找到更好的理由來說服自己,而不可能說這讓人一聽就覺得奇怪的理由。因此這樣的奇怪反而是最真實的。   「如果我們能因此而逃脫,那功勞都應該歸屬於沙思其頭人您啊。這份救命之恩,我阿塔爾是絕對不會忘記的。」到此,阿塔爾、阿力扎兩人已經對沙思其放下了所有的戒心。他們感激沙思其,將之視為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敢,不敢。」沙思其連忙謙遜道:「說實話,我才是佩服兩位頭人的勇氣。若是我的話,根本就沒膽子同漢人直接開戰。雖然我也很討厭漢人,但這些年在平靜的生活裡過慣了,卻也沒有最初的那種種銳氣。我只能在別的一些方面,為你們搖旗吶喊。」   「沙思其頭領真是過謙了。如果你這都還算是沒有勇氣的話,那我後邊的那些山越同胞豈不是更沒有勇氣了?從開戰至今,除了剛剛一開始就加入我們山越軍的幾個部落之外,也只有您的部落趕親自帶兵前來支援,這本身就是您最大的勇氣。說實話,無論最後的突圍成功與否,我都是很承您的情的。」阿塔爾一臉誠懇的說道。   由於沙思其的謙遜退讓令他對沙思其的好感更多了幾分,他正式下令將營東的一塊劃分給沙思其的人馬,並吩咐手下人用布下最好的筵席來款待這位不辭千里之遠前來幫助自己的盟友:「我阿塔爾是絕對不能虧待自己人的。今夜,你我,不醉不休!」阿塔爾鏗鏘有力的說道。   「好!」沙思其大聲地應道,隨即高聲的歡笑起來。雖然他穿著漢人的儒衫,但就阿塔爾、阿力扎看來他依舊是一個豪爽之人。   當下軍營裡沸騰開來。終於可以大吃一頓了,這可是一件好事情。畢竟人生於世,「衣食住行」為人生最基本的四大訴求,對於這些身在軍營中的人來說,這四種顯然都受到了限制。能有這偶爾放鬆就顯得很是愉快了。儘管就眼下來說,這份愉快只是來自於自己的頭人對客人的客氣,但只要能吃上好東西,他們才管不得那麼許多呢。眼下的他們已經是潰兵了,又被敵人困在山裡,這正是危機存亡的時候,他們誰也不知道今天吃了這頓之後還有沒有下頓可言,所以他們就更加珍惜於眼前的享受。   「能吃一頓,便算一頓。」他們大都是如此無可奈何的想道,一下子皆表現得頗有些瘋狂起來。   他們如此的瘋狂,倒讓從來沒有經歷過什麼困苦的沙思其手下看得有些鼻子發酸。當下,沙思其帶過來的那五百人中就有一個代表進了大帳直接向自己的頭人進言:「能不能把我們帶來的一些東西也分給他們?」   「彼此皆為同胞,分派乃是理所當然,何必再與我說呢?」沙思其微笑的說道。   「沙頭人還真是仁德啊。」沙思其說這話的時候,阿塔爾和阿力扎自也在場,聽得沙思其竟如此的大度,不由得對沙思其更看高了幾分。   又說上近一個時辰的趣事,雙方都對對方的情況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別看這帳裡的交談者都是男性就以為他們的話不多。事實上人只要談得投機了,那話不多是不可能的。在彼此間不斷的交流下,阿塔爾、阿力扎兩人對沙思其的信任也更近了一步。這正準備繼續說下去呢,突然下面的伙頭來報,說是筵席已經準備好了,請幾位頭人就席用餐。   「軍中簡便,沒有什麼好東西,還請沙頭人多多見諒。」一到筵席上,阿力扎便十分客氣的謙遜道。他知道沙思其習慣漢人的那一套,便估摸著他大約也很看重禮節,也就十足十照了漢人的模樣說了。   「無需客氣,軍中的規矩如何,我還是懂一些的。也不必你請我什麼的,不過是大家一起吃圖一個熱鬧罷了。其實這些也不錯嘛。」沙思其微笑的說著,隨即大大咧咧的吃將開來。他吃得沒什麼斯文樣,看在阿塔爾的眼裡卻正是他豪爽的表現。   於是,阿塔爾也滿意的微笑起來。   吃了半巡,帳內眾人間的氣氛更加熱絡起來。如嘉科、阿圖幾個年輕人更是看著有客人在囔囔著要討一杯酒喝。   「我們已經近半個月沒喝酒,這嗓子裡憋得是在是難受啊。」嘉科故作可憐的說道。   「難受就難受吧。可軍中確實沒有酒了。」阿塔爾當著沙思其的面不好對阿力扎的這幾個兒子發火,只好搖頭拒絕道。   「這我們也知道,可是我剛剛看到沙頭領那兒卻是……」年輕人的臉皮是厚了一點,他這邊嘴巴說著眼睛,卻毫不客氣的瞄向了沙思其那兒:「沙大頭人,您就行行好給我們一些酒喝吧。」他們可憐巴巴的祈求道。   「好啦,好啦。別這樣求著我,想喝酒嘛。這也只是一件小事情,又什麼困難的呢?」沙思其又一次表現出了他的大度,直接吩咐手下人將帶來的酒中挑些最好的奉上:「這可是漢人的酒呢!喝起來的感覺還不錯。」沙思其微笑的說著,一一將眾人的杯子滿上。只是和眾人皆用大杯不同,沙思其自言自己不怎麼好酒,故只用了小杯。   瓶子上貼著一小片紅紙。那是一個很普通的紅紙,它成菱形,上頭怪異的畫著立於波浪之上的小亭。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大家都不理解這個。   「商標。」沙思其一手抓著酒杯細細品位著裡頭的美酒,一邊著略含糊的回答大家的疑問——此刻他口中的酒還沒嚥下呢,自然是回答的含糊了。   「商標?」眾人嗅著杯中的酒香,心中不禁為這酒的香甜而驚訝,連帶著對這新出現的名詞好奇不已,「商標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商標啊。也就是說明這個酒是誰那兒生產的標記而已。你們也知道漢人那邊生產酒的人很多,一個好酒出來除了要有眾人的吹捧之外,保證自己的名聲也是十分重要的事情。而商標起到的也就是這個作用。」沙思其微笑的說道,他輕輕的晃動了一下自己的酒杯,其中的酒汁卻如蜜水一般呈現出金黃的色澤:「這菊橙蜜可是荊州大酒樓——泗水居的招牌之一,可也是十分出名的。這商標最初就是由泗水居傳播開來的。」   「原來如此,這還真是長見識了……」眾人聽沙思其如此說都有些恍然的感覺:「真是那一行都有屬於自己的知識啊。」   在說說笑笑之中,眾人將杯中的酒一杯又一杯的飲盡。   「真是好酒,我們怎麼喝也覺得有些不過飲呢。」除了沙思其以外的人念叨著,意識卻不知不覺中迷糊起來:「好酒啊……不對……我怎麼這麼容易就醉倒呢?還沒喝上一瓶啊?」眾人慢慢的軟癱下去,在他們閉上眼睛的一霎那,他們看到的是沙思其那微笑的臉。   「你們也算是能喝的了。居然能幹下一瓶摻了麻藥的酒水也真是厲害啊。」沙思其微笑說道,依舊一隻手端拿著酒杯細細的品嚐著裡頭的香醇。   對於今夜的計劃,他是早就盤算好了的,前面與阿塔爾、阿力扎說了那麼許多其實也就是為了讓他們更加信任自己。   「這樣的事情,只有在被對方信任的時候才可以做,只是……」沙思其的臉上頗有幾分苦澀:「從今以後,我怕都會被自己的族人視為叛徒了吧。唉……,其實這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任由你們就這樣繼續鬧騰下去,只怕最後吃虧的會是我們山越人全體啊。和漢人打,眼下還不是時候。」   對於所有的事情沙思其都看得十分明白,尤其是對於對面的敵人,身處於長沙的他比武陵這邊的阿塔爾、阿力扎他們看得更是清楚,他知道只要對面的漢軍是由李晟統率的話,那阿塔爾他們無論如何都是贏不了的,甚至自己這邊的山越族還會因為戰事的進一步拖延而陷入滅頂之災。這是他沙思其所不願意看到的,為了荊南山越的大多數族人考慮,他決定自己出手將阿塔爾、阿力扎他們擒拿起來,以此為籌碼,向李晟談判。   今夜的行動,便是以此為目的的。 第四卷風捲 第二十章 臣服(全)   李晟軍的中帳裡來了幾位奇怪的客人,其中一人自稱是長沙山越族的頭人沙思其,眼下是帶著自己的子女給李晟來送禮的。一共有三件禮物,且其中最重要的一份便是被厲聲手下的士兵阻止著不肯帶入大帳的兩個被捆綁得猶如中子一半的人。   「你是來送禮的?」李晟高高的坐在中軍帳的帥位上,低著眼,俯視著下邊的三人,口中威嚴的問道:「你不是山越人嗎?怎麼向我送禮?你難道不曉得我們現在正和山越人交戰嗎?還是說你有什麼陰謀存在?」說著李晟朝左邊瞅了瞅。在分兩排對坐的將領中,軍師龐統正是坐在李晟左手邊的第一個位置上。   「陰謀?」沙思其頓時苦笑起來,「我怎麼可能有陰謀呢?雖是山越人,也都想著能讓自己的民族獲得更好的未來,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認為這未來只能通過鐵與血的戰爭來取得,不是全部人都贊同阿塔爾的。山越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可能與漢人發生戰爭,否則只是死路一條——這一點我們非常明白。」   「哦?你們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想法?」李晟笑著瞇起了眼睛,「那麼你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我們想依附於太守你。」沙思其微笑的說道。   「依附我?」李晟先是一愣,臉上浮起玩味的神色:「你們憑什麼依附我?只要我大兵一起,踏平你們山越可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太守大人真的是如此認為的嗎?」沙思其笑著滿臉皆是不信:「怎麼和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樣呢?」   「完全不一樣?你原來以為我是怎樣的人?」李晟微笑的問他。   「我原本以為太守大人是一個很明智的人。山越人和漢人之間的爭鬥持續下去,對山越人固然是滅頂之災,但對太守大人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平定山越決不像大人所說的那樣只要大兵一到,打上幾場戰就可以結局。我們山越人很分散,而且是在山裡。大人的軍隊若是入山,我們完全有能力將您肥的拖成瘦,瘦的拖成死。讓這全部變成一個泥潭,將您餡在裡頭。」沙思其從容的笑著,平靜的回答著李晟的話,他說的都是事實,都是李晟早已看出來的:「對於這樣的情況,我想大人您一定很不願意見到。以大人而言,您的眼光應該看得更長遠一些,而不應該因為不接受我們的好意被拖在這裡。我們可以提供給大人所需要的兵源、鐵器,而大人所要給我們的也不過是一個平等的待遇罷了。這只需要大人一紙命令就可以解決的,同與我們戰鬥而流出的鮮血而言,這代價並不算高。」   「哈哈!」聽沙思其把話說完李晟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他站起身來,走出帥位將沙思其一把扶起:「沒想到山越人中也有如此的好口才,你說服我了呢。漢人與山越人過往已經流了太多的血,今後實在不應該再流下去了。我李晟在此承諾,今後凡是在我管轄的地方,山越人與漢人將一視同仁,不分彼此。」   「這是真的嗎?」沙思其大喜過望的叫了起來,儘管他此行的最終目的便是如此,但眼見能夠如此迅速的達成,他還是興奮異常的,心中連帶著對李晟也更加的看高起來。他可不敢相信李晟所說的——他是被自己的話說服,才決定接受山越與漢人和解。畢竟自己在這之前對李晟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而一個人要被陌生人所說服,那陌生人要具備非常高明的口才才可以。而他沙思其並不認為自己有那樣的口才。在他看來,李晟會答應自己所想的實際上是因為李晟心中本身就存在著這樣的想法,他從一開始就想著要和山越人和解。   「一開始就想著?難道他有什麼想利用我們的地方?」突然思及於此,沙思其不由得心中打了一突。他看了看李晟那滿是笑顏臉,發現那確實是真心實意的笑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怪模怪樣,卻又稍稍的放心了些許:「也許只是我多慮了。這位年輕的太守大人只是因為心懷天下的緣故而沒有精力與我們山越人一直糾纏下去呢。畢竟,我們這小小的山越部落和整個天下比起來實在算不了什麼。唉……」被人視為弱者,實在是一件不怎麼開心的事情。然而,實際的情況確實如此,沙思其也只能無言的苦笑了。   當然,他這一份心想只是短短幾瞬的事情。雖然,臉上的顏色微微有些變化,卻並沒有引起李晟的主意——在表達了自己願意於山越人和解的一番心思之後的李晟,此刻正在偷偷的觀察自己手下人的顏色呢。正如沙思其所說的並非所有人都贊同阿塔爾的那一套武裝行動方針一般,李晟知道自己手下裡一定還有依舊想用武力把山越人統統解決的傢伙。對於這些人,他不一定會用激烈的手段去解決,但在言語眼神中先發現他們,並在後面行動中努力糾正他們的行為卻是必要的。李晟眼下做的便是這個。他把自己那銳利的眼色往眾人的身上一一掃過,心裡隨即記下了幾個名字。   「好了,別說那麼許多雜七雜八的事情了。沙頭人說有三件禮物要送給我不知是哪三件啊?」雖然有那麼幾個人還抱著頑固的想法,但李晟依舊是高興的,因為他發現那些有想法的人大都是下一級的官員,至於受自己所看重高層並沒有任何問題,他們完全是以自己馬首是瞻的。   「第一件就是我前面已經說過的,我們長沙的山越人將全面與太守大人您合作,托庇於太守大人您的帳下。如果太守大人您願意的話,我將出面說服武陵、零陵、桂陽三郡的山越人盡數遷移到大人您的治下,為大人的發展作出貢獻。」沙思其聽李晟問起便豎直了身子恭聲說道。   「你有那麼大面子嗎?」李晟依舊還有些不相信:「我聽說四郡山越人之間的消息是互相不通的哦。」   「是這樣。」沙思其很誠實的承認了這一點,但他並不認為要解決這一點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其實只要大人肯直接將我們今天所說的事情公告天下,所有的山越人,自然會對大人抱有很崇高的敬意了。」   「放肆……」   「你們以為你們是什麼……」   聽沙思其竟說出如此的話來,不但李晟帳中那幾個原本就對與山越人和解的傢伙頓時忍不住跳了起來,就連黃忠、趙芸、周睿幾個有名的戰將臉上都露出異樣的神色。他們都覺得沙思其這樣的要求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聽沙思其竟說出如此的話來,不但李晟帳中那幾個原本就對與山越人和解的傢伙頓時忍不住跳了起來,就連黃忠、趙芸、周睿幾個有名的戰將臉上都露出異樣的神色。他們都覺得沙思其這樣的要求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我不以為我們是什麼?只是眼下要說服大多數山越部落實在還需要更多的證明才是。說實話,在以往違反約定的事情已經太多了。空口說出來的,只要一轉眼誰都會忘卻。」對於眾人的怒火,沙思其倒是沉穩的應對著,他並沒有太多的理會旁人,只是用一雙明而有神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李晟。這實在是一個關鍵的事情,如果李晟不肯答應,那今日的事情一切也就白搭了。   在沙思其的注視下,在眾人的憤憤不平中,李晟倒是十分平靜的開了口。儘管大多數人都認為沙思其這樣做是對李晟的一種冒犯,但李晟自己卻是不這麼認為的。「說到的事情就要做到。既然已經選擇了和解,那麼前面無論還有多少的困難我都必須完成。和解不是一邊的事情,不能單純的有一方努力。如果山越這邊對我們口頭上的保證並不信任的話,那向全天下任公開這樣的保證,讓全天下人來證明我的誠實也未嘗不可。這就好比做買賣,有買有買卻總還需要契約作為保證。」李晟如是說道。他倒是將事情看得很開。   「多謝大人了。」沙思其略有些感動的說道。對於李晟如此的大度,他還是十分感激的。因為他很清楚知道眼下的強勢是在李晟那邊,以他那樣的強勢是完全可以拒絕自己這樣的提議,畢竟這是一件落面子的事情,而漢人一般是很重面子的。可是他沒有拒絕,反而同意了自己的要求,這實在是難得。思及於此,沙思其暗暗的在自己的心理下了一個決心,一定要將眼下這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只有這樣才能算是還了李晟的人情。   心中主意已定,略顯得有些獻媚的笑容浮現在沙思其的臉上,他一把拉起至今都跪坐在自己左右的一對兒女,笑著對李晟說道:「這第二件禮物就是我的兒女了。我既然已經決定追隨大人,與漢人和解,那麼我就必須事先做出一些榜樣來。我兒子雖然愚笨,但多少也有幾分蠻力,我女兒雖然只是蒲柳之資,但卻是特別的敬愛英雄。為了證明我自己歸順大人的誠意,我打算他們跟隨在大人身邊為奴為婢侍奉於大人左右。」   「啊……?」聽沙思其如此說,李晟不由得呆愣了一下。他有些接受不了這樣把人作為貨物送來送去的行為。他不是什麼也不知道的人,自然明白沙思其那所說為奴為脾之話的真實含義是什麼:男的自然是在自己的帳下聽命,女的則是希望自己能納其為妾。   用子女姻親的關係來維護政治上的同盟關係,這是眼下比較常見的盟約保證方式。雖說這樣的保證即使最後要反悔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對於提出者和接受者來說似乎都相信這樣的真誠。「唉……只是我必須接受這樣的行為嗎?新婚不到兩年便那新人,不知道襠兒心中會怎麼想呢。」李晟偷偷瞄了瞄站立在沙思其身邊的那名少女心中也不由得一動,頗有些就此想答應下來的意思,只是轉念又想到了在長沙一直等著自己的妻子,便又有些猶豫不決。   「蒲柳之姿」,那只是父親在外人面前對女兒的謙遜罷了。就李晟的眼光來看,這名山越少女長得還很不錯,其顏色可以以自己的妻子一拼,而身材的火辣卻還在妻子之上。只是和她山越人出身的身份不同,她的氣質卻沒有傳說中蠻人的野性,反而像漢人家的女子那般顯出一股文靜柔弱的味道。在她父親說完了那一番話之後,她便睜大著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愣愣的看著李晟,在其中隱隱有一份哀怨的存在。   「也許她也對自己被父親作為一個物品送給別人的行為而感到悲哀吧。」看到那黑色的眸子地下深邃隱藏的那一絲無可奈何,李晟的心不由得抽動了一下,從靈魂的底處勇氣了像把她抱在懷裡好好疼愛一番的衝動。雖然這衝動只是一閃而過的,他隨即就回過神來,暗自對自己的「變心」而悔恨:「居然還有這樣的想法,我真是太不應該了。」,然而他始終也不能否認的是,在看到了這少女之後,他心中已經對沙思其的提議贊同不已——男人終究是好色的。   「好……好……」因為帳內有那麼多人存在,李晟不可能一下子就表現的豬哥,雖然他的心中已經有了觸動,但在此刻他還是顯出一份正經的模樣。他只是輕輕的對這沙思其點了點,表明自己對這件事情的認可,隨即問起了有關最後一件禮物的事情:「前兩件禮物我都十分滿意,但我依舊十分期待看到沙頭人給我帶來的壓軸之物呢。」   「呵呵,大人的心還真是大得很那……」沙思其詭異的一笑,彷彿看穿了李晟內心的種種,讓李晟不自覺的感到一些不好意思。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只好尷尬的一笑,這樣對沙思其說道:「哪裡只是好奇心人皆有之罷了。」   「是嗎?」沙思其不置可否,他只是用平靜的語氣故作無謂的對李晟說道:「其實這最後的禮物,大人老早就見過了——那就是被大人的侍衛留在外面的兩個人。」   「哦?就這兩個人?」李晟的胃口一下子就被沙思其掉了起來:「就那兩個人又如何能與頭人您前面所交付給我的兩件禮物相提並論呢?」   「不能相提並論?」沙思其笑著微微的揚了揚眉毛:「所謂不能相提並論,只是大人不知道外面那兩人的身份罷了。」   「哦?他們有什麼了不得的身份嗎?」李晟好奇的問道,眼睛卻已經從那少女的身上轉到了沙思其的臉上。此刻的他已經基本擺脫了美色對自己的影響,已經能夠再次以冷靜的態度來應對眼前的事情了。   「那是自然。」沙思其微笑的點了點頭,指著兩個被抬了進來怒目瞪視著自己的兩人說道:「這兩個傢伙,一個叫阿塔爾,一個叫阿力扎,正是眼下武陵叛亂的主謀者。」   「啊……!」聽沙思其如此說,眾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中的驚愕那自是不必多說了,他們怎麼也想不道自己這邊一直想擒獲的兩人,居然在此刻被自己的族人捉了甩在自己的面前。   「這可真是了不得的寶貝啊看來這個叫沙思其的傢伙是真的想加入我們這一邊,你們沒看他為了這個連自己唯一的後路都堵上了嗎?」對於這個消息,大家都相信它是真的,面對這兩個特大號粽子,眾人終於相信了沙思其的誠意,連帶則看待他的眼光也漸漸的和善起來。   「是他們啊!」聽沙思其說送來的竟是這麼兩個重要的傢伙,李晟先是吃了一驚隨即又迅速的平靜下來,他問沙思其:「你是如何拿到他們的?又如何能證明他們的身份?雖說我前些日子剛剛擊潰他們的隊伍,但他們依舊帶著幾千人逃了出去,眼下他們應該是正自戒備才是,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被你們區區的幾百人給捉住?」   「這有何難?我不過是略花一些功夫罷了。」沙思其微笑著搖了搖腦袋,隨即將自己如何獲取阿塔爾、阿力扎兩人的信任,如何在酒宴上用摻合了迷藥的酒將他們灌醉,又是如何將他們整個殘部控制住的情況說了一便。他說得十分平靜從容,言語間多少有幾分沉重的模樣,對於同是山越人的他來說,這場戰鬥勝固然是勝了,但即使是勝也沒有多少好高興的事情。因為這終究是山越人的內鬥,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流得都是山越人自己的血。   或許是感受到了沙思其那沉重的心情,李晟不再對他多說什麼,只是輕輕的走到他的身旁,肯定的對他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你的苦心我都明白,放心你所期望的我終究會給你達到的。」   「真的?你保證?」沙思其尤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是的,我保證!」李晟重重點了點頭,「我非但保證絕對給你們山越人相應待遇,我更保證盡可能的留下這兩位頭人的性命。畢竟他們會反,也是我們漢人強逼太過的結果,原也是情有可原的。」   「多謝了。」沙思其由衷的感謝道。   「不客氣。」李晟輕輕的擺了擺手,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開口吩咐帳外的軍士:「來,把他們給我叫醒。」   沙思其不知道用了怎樣的迷藥,反正勁道十足,被迷昏的兩人到現在還是死氣沉沉的睡在那兒,沒有一點清醒的跡象。   不過士兵對此還是很有辦法的,他們直接從帳外提了一通水來,就這樣直接的朝那兩人的頭上倒去。在冰冷的刺激下,那兩人一陣子抖動,卻是緩緩的清醒過來。   他們感受了身上被束縛的難受,看到了周圍左右那一雙雙鄙視著看著自己的人群,聯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們對自己眼下的處境終於有了一個瞭解,他們明白自己是被俘虜了,而俘虜自己的人正是那個「狡詐無恥」的「背叛者」沙思其頭人。   「該死的,我怎麼會相信這個傢伙?」他們看到了沙思其的身影,心中的憤怒那自是不提了。他們掙扎著想站起身來,用力的試圖掙脫開這緊致的束縛。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這樣的舉動只是徒勞的,束縛在他們身上的可不是什麼繩索,而是牛筋。此刻這牛筋沾了水,收縮起來,非但沒有因為他們的掙扎而變得寬鬆,反而隨著他們扭動越加深刻的印在了他們的肉裡,將他們的身子捆得更緊了。   發現了自己的掙扎只是讓自己更加的痛苦,阿塔爾與阿力扎兩人終於放棄了這無功之舉。他們氣呼呼的蜷縮在那裡,一個用憤怒的眼神瞪視著沙思其、李晟他們,一個則是破口大罵開來:「沙思其,你這個叛徒,你利用了我們的信任,將自己的同胞賣給了魔鬼。沙思其,你這個無恥的傢伙,你根本就不配稱為蚩尤的子孫。」阿力扎那嘶啞的聲音如笸籮一般在大帳裡響起,其中說蘊含的憤怒與不甘,化作無形的怨念讓帳內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他們還是第一次知道,人會發出如此深沉的怨氣,表露出如此恐怖的眼神呢。   「你給我閉嘴。」聽了阿力扎如此謾罵的聲音,李晟終於忍不住的話起火來。   他憤怒的從自己的帥位上站起,逕自走到兩人的身旁不由分說的就揣出兩腳,重重的擊到兩人的肚子上,讓兩人痛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囉嗦死了。」這是李晟對自己的行為做的註腳。似乎他只是因為對方的囉嗦而變得如此的暴躁,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他接下來說的另一句話卻正好推翻了這一點:「身為戰敗者就必須有戰敗者的樣子,大帳之內怎容許你如此的囂張?哼,剛剛的一腳還是輕的,若再不守規矩,我就直接把你處理掉了,反正我也想為我的士兵報仇。」李晟依舊對於阿塔爾等人虐殺自己這邊士兵的事情耿耿於懷。   「哼……哼……」對於李晟的怒罵,身體正自疼痛不已的兩人並不在乎。他們知道自己落在了對方的手裡最多也就是一個死而已。難道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嗎?也許虐待也算一種,但他們卻並不在意。雖然最終還是停下了話語,可那只是放棄了一種無謂之舉而已。在吃了李晟那一腳之後,阿力扎知道自己的罵並不能給對方帶來多少傷害。於是,他變得和阿塔爾一樣,只是無言的用眼睛怒目瞪視著李晟他們了。   「看什麼看,看就能把人看死嗎?」回到自己的帥位上剛剛發洩了一通的李晟正準備坐下,卻又被兩人的怒視給驚了起來。那投來的視線是這樣的可怕,讓年輕的他在初看之下不禁有些心慌。儘管他最後很快的就恢復了過來,但他還是有幾分惱怒的。他覺得自己失態了,也不知是否有其他人看到自己的這個樣子,只好憤怒來掩飾自己心中的尷尬。   「哼……」地上的兩人甩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李晟讓他心中的怒火更加的旺盛起來。   他發現地上的人居然看不起自己。   「戰敗者看不起戰勝者?這還有沒有天理了?」被阿塔爾他們幾次撥撩,李晟徹底懊惱起來,他直接和阿塔爾他們教起真來:「你們投不投降?」他有些惱羞成怒的厲聲問道。   「投降?我們為什麼要向一個只會使用卑劣手段的傢伙投降?今日我們落在你們的手上只能說是我們自己太天真了,太相信自己的同胞了。這是我手下人對我的背叛,卻不是你們好手段。你們若要拉這樣的話來服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我於此,頭可斷,血可流,但這心卻是萬萬不服的。自從來只有戰死的武陵山越,而沒有投降的武陵山越。」阿塔爾大聲的說道,將話講得很硬氣。他看到了李晟臉上的憤怒,心裡卻暗暗的高興起來。在他看來似乎只有把李晟徹底的激怒了,那自己才有可能得到解脫。   「哦!你們心不服?不肯投降?那好……」李晟得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笑容,他隨即下了一道令帳內的眾人都膽戰心驚不已的命令:「來人,把那些山越的俘虜都給我帶過來。本來還想著留他們一條性命的,但如今似乎卻沒有那個必要了。聽說山越人都很聽從你們這些頭人的話。此刻既然你們這些頭人都不投降,那麼這些許山越士兵也不可能投降,如此我養著他們也沒用了,留著也是浪費糧食,倒不如就此殺掉好了。我很仁慈的,也不會用那些雜七雜八的手段去玩弄虐待他們,我只會在這裡,在你們兩個的面前,一刀一個的殺掉他們,讓那頭顱堆積起來的小山,鮮血彙集起來的小河,成為你們死亡之前最後看到的景色。」   「你……唉……」阿塔爾氣憤的直有些說不出話來,最終卻是無可奈何的洩下氣去。他知道李晟是用自己手下那些被俘之人的性命來威脅自己讓自己投降。雖然他並不曉得自己究竟有什麼重要,使得對方如此的看重自己,非得挾要著自己投降不可,但似乎刀眼下,自己除了投降並沒有其他路可走,除非自己真的忍心讓那些士兵死在自己的面前。以漢人對山越人的憤怒和自己前頭一直刺激這年輕人的怒火來看,他是真有可能在自己面前殺掉那麼多人的。   「在下,阿塔爾、阿力扎願降。」面對以眾多士兵生命作為條件的威脅,兩人終於還是屈服了。他們翻著白眼,心不干情不願的忍耐著牛筋緊勒著自己身體的不適,站起身來,正跪在李晟的身前,對李晟這樣說道。   儘管他們兩人的語氣十分的僵硬,臉上表情也是憤怒多於無奈,讓人一望而知他們兩人的投降實在是沒有多少真心的,但李晟的臉上還是因此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快步離開自己的帥位走到兩人的身前,從懷中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輕輕的一挑,卻是把兩人身上的牛筋割斷,讓兩人的手足再次恢復了自由。   「肯投降就好。我也知道你們眼下心裡頗是不服的。說實話,對於你們我也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眼下我既然答應了沙頭人要和你們山越人和解,我就不能再傷害你們的性命。剛剛的威脅只是戲言,一種手段而已,請兩位還不要往心裡去。從今以後,我們漢人與你們山越人的種種帶著血色的過往就此揭過。我不會再動你們,也希望你們不會再動我。彼此之間若是有什麼麻煩的問題,我希望我們能夠互相坦誠而公正的進行處理。你們的部落自還是以你們為主。若你們願意,大可把所有族人都遷到長沙來,我分配給你們土地,讓你們享受同漢人一般的待遇。」看著兩人站起身來,稍稍的活動了一下那早已有些麻痺的關節,臉上尤自掛著不愉的神色,李晟直接就在他們的耳邊引爆了這足以讓他們消化去好一陣子的話來。   「你這說得可都是真的?」兩人呆愣了一下,頗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臉上的神情霎時間轉換成了激動。他們起兵是為了什麼?與漢人作戰是為了什麼?還不就是為了得到能與漢人一般的待遇麼?原本以為必須靠戰爭才能贏得的東西,原本以為所思所想的一切都因為自己的戰敗而再沒有實現的可能,眼下居然在對方的這突然的轉變中化為了現實,這實在讓他們欣喜不已。他們懷疑時不時自己聽錯了,或是自己還在睡夢之中,不由得重重的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依靠那清晰的痛覺來告訴自己眼前的真實。   「太守大人若是真能做到這一點,我們服了。山越人永不在反。」確認了一切之後,心中感激李晟不已的兩人,頓時心悅誠服的再次向李晟跪下,說出了一句李晟最願意聽到的話語。 第四卷風捲 第二十一章 酒醉的後果(全)   收降了阿塔爾、阿力扎兩人自也算是平定了山越。眼見幾個月來的征戰終於有了結果,還生存下來人們都不約而同的露出歡喜的笑容。雖然李晟這邊只是戰敗了山越,並沒有完全消滅掉山越人,相反還要在各種政策上給山越人一定的優惠,但對於這個結果李晟並沒有什麼不滿,相反它還是很得高興。   「總算是離開戰爭了。」李晟喃喃自語著,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對他來說在平息武陵山越的同時取得了與山越的和解,使自己以後的發展不再受領地內山越人制肘,並擁有了大量的人口,完全超出了自己最初的估計,實在是一件讓他不已的事可以輕鬆不少事情。到此,他一直一來崩緊的心情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通過從歷史中得到的情報,他知道接下來的荊南是沒有任何戰事。「一直到赤壁之戰爆發為止,大約還有六七年的時間讓自己安心的發展自己的領地。   「這真是想想都會發笑的事情啊。我當初可沒想過一切竟會如此的順利。」帶著這樣的想法,至那天以後,李晟的臉上都一直掛著微笑,讓人一看就明白他眼下的心情很是不錯。   接下來基本沒他李晟什麼事情。在身邊有龐統這麼一個軍師的情況下,李晟幾乎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龐統那矮壯的身軀上。他只說了一句「一切都由軍師負責」的話,便優哉游哉的空閒起來。每天除了聽聽龐統他們遞交上來匯報之外,便是和劉罄這個未來的鄰居聊聊天聯繫一下感情,同沙思其、阿塔爾、阿力扎這個幾個山越族頭人說說話增加一下友誼了。與龐統那天天忙得焦頭爛額相比,這幾天的李晟倒是過得輕鬆。   大軍攻下了漢壽,將武陵的郡治掌握在了手中。其實,這也不能算是攻下,因為李晟軍自始至終也僅僅是在漢壽城下擺開了一幅攻城的樣子罷了。雖然兵馬擺得十分整齊,但攻城戰最主要的攻城器具卻沒有準備多少。漢壽城的山越守軍是自己投降的,在李晟派出了阿塔爾這個前山越軍的統帥往陣前一站說了一通勸降常用的話語之後,漢壽的城門便吱呀吱呀的打開了。一行山越人就此拜倒在地上,將李晟他們恭迎進城裡。   進了城,李晟便成了客人。儘管他是這一路軍隊的統帥,但在這漢壽城裡,真正的主人卻是他身旁那騎著黃馬的劉罄。   李晟此刻可是很給劉罄面子:在一眾朝城中走去的時候,他微微的落後了劉罄半個馬頭,將劉罄越加突出的顯在最前頭,讓他去接受漢壽城裡百姓的歡呼。   「必須讓劉罄真正的掌握武陵的權利才行。不但在給劉表大人的戰報上要突出劉罄在這次戰爭中的功勞,更要在武陵百姓面前,讓劉罄作為一個英雄徹底的去掌握所有百姓的民心。」在山越投降之後的一次私下的會議上,李晟微笑的把這句話告訴給了自己首席的所有人。   「為什麼要這樣呢?」除了龐統的臉上露出了明白的笑容之外,大家並不理解李晟的用意。   「你們認為我們現在能夠完全的掌握武陵嗎?」對於他們問題,李晟只是用另一個問話來回應。   「恐怕不行。」眾人一直的搖了搖。長沙現在的情況如何他們都是知道。雖然李晟和一干謀臣用了一系列手段措施徹底的掌握的長沙,令長沙露出了茁壯成長的尖角,但就眼下而言長沙的實力和荊南其他地方的實力是差不多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依靠長沙發展的李晟軍不太可能擁有多佔郡縣的實力,他手上這還不到五千的士兵,與亂世裡任何一方比起來都還是太弱了。就此奪了武陵固然是好事,但如果因為奪了武陵而招致劉表的討伐那可就不好了。是以李晟軍上下的所有人都知道眼下必須以發展自己的領地為頭等大事。畢竟只有領地發展好了,人口多了,錢糧豐足了,兵甲悉利了,才有可能揮舉起數萬兵馬加入到爭霸天下的戰局之中。而在這之前,無論如何還是要以忍耐為上。   「既然我們不可能完全掌握武陵,那就是說武陵必須留給劉磬了?」李晟又問了一句,看著眾人都老實的點了點頭,他才繼續說下去:「你們一定知道武陵是一個多山的地方。因為多山,所以道路便不通暢,信息傳播的也慢。雖然我們已經收復了山越人的頭,算是基本解決了眼下山越在武陵的問題,但這終究也只能算是一個總體處理罷了。我們對那些躲在更偏僻的深山老林中的那些傢伙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辦法。我們走之後,這些亂七八糟的山越部落和一些山賊肯定會拋出來做亂子。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劉磬這個武陵太守不能將之鎮壓,那武陵一定會再次的動亂起來,而我們也就必須在此出征。可以這樣說,一個動亂的武陵對我們是完全沒有好處的,為了我們自己的發展我們需要武陵穩定下來,而眼下劉磬這個武陵太守是否強勢便是武陵能否穩定的關鍵。」   「原來如此。」聽李晟這麼一說眾人總算都瞭解過來,對李晟的吩咐再也沒有意見了。他們沒有問劉磬的強勢在以後時候會對自己這邊造成什麼威脅。因為通過這些天與劉磬的相處,他們大都明白,劉磬這個人實在是沒有一點野心。   當李晟由城門前往太守府的之時十分「嚴格」的按照自己當初所想退後半部的時候,李晟手下的這些便也十分配合的放慢了身下坐騎前進的步伐,他們落後的更多,幾乎將自己與那些士兵緊緊的貼在了一起。   漢壽的百姓們十分的熱情,他們高聲歡呼自己太守的到來。儘管阿塔爾的山越軍在攻佔漢壽之後並沒有對城裡的百姓進行怎樣殘酷的對待,但城裡的人對他們依舊是怨恨不已的。一切都只源於他們的身份。對於天下的百姓來說,他們能忍受一個殘暴的漢人君主的統治,卻不能容忍一個和善的異族君王的佔領。所謂的「漢夷大防」大體就是如此了。   軍隊緩緩的從人們的面前通過,在百姓的歡呼中,他們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一種名位尊嚴的東西。雖然他們還不能理解這尊嚴的意思,但這卻絲毫也不影響他們對於眼下這種氣氛的感悟。他們知道那些百姓是對著自己而歡呼——這也就足夠了。   終於到了太守府,李晟一瞬間竟有了解脫的感覺。漢壽的百姓實在是太熱情了,那拚命想目睹自己這群人風采的百姓居然能在還有士兵維護秩序的情況下將自己這些給拖在路上,也確實有些不可思義。短短不過三里的路程,他們讓自己這些人足足花了近一個半時辰才走完。就李晟自己而言,這一路走得似乎比打一場戰還累。   李晟他們進了太守府,而他手下的軍隊則是穿城而過去到城外的軍營駐紮的。儘管漢壽的新主人劉磬一再的要求軍隊最好是駐紮在城內,但李晟依舊以不宜擾民的理由拒絕了。他將所有的漢軍除了自己的親衛隊和劉磬的親衛隊以外讓出城去,只留下原來的山越城守軍負責眼下漢壽的防務。和當初他任命趙雲為自己的親衛隊長來收斂趙雲的忠心一般,此刻的李晟也試圖通過這樣的駐紮來收穫山越人的忠心。因為有親衛隊作為保證自己安全的存在,他並不當心那些山越人有什麼不軌的舉動。   在太守府裡呆了幾個時辰,看剛剛當上太守的劉磬手忙腳亂的處理起政務,李晟頂著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度過了又一個平靜的下午。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的平靜,雖然一直被劉磬這傢伙拖著坐在他的身邊不能離開,但李晟卻還是出人意料的閉起了眼睛休息。因為是盤腿「胡坐」在那兒,他並不擔心自己的腿腳就此發麻。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漢壽城裡的太守府卻在杯酒交錯間更加的熱鬧起來。這是在進行慶功宴呢。雖說到來的是遲了一些,但在眼下大家卻是吃得很好。畢竟城裡和軍營是不能比,平時和戰時是不能比的,對於這些以事業為眾的男人來說,也只有當一切的忙碌都告一段落之後,他們才有心情稍稍的享樂一番。   當然說是享樂也只是對這宴會上的大多數人而言,對於李晟來說,眼下的宴會無疑是一種痛苦的煎熬。因為取得了這麼一場大勝利,眾人在高興之下,紛紛的勸起酒來,而作為整個戰役主謀的他不可避免避免成為這勸酒的對象。雖然對某些男人來說酒實在是一種美好的東西,但對從來就不喜歡飲酒的李晟而言酒實在是一種苦水。已經嘗到一次宿醉之苦的他怎麼也不想嘗第二次,他拚命的拒絕著。可眾人卻很有默契的一點也不肯放棄他,在一個又一個理由的灌輸下,李晟很為難也很痛苦的喝下那一杯又一杯的黃湯。   酒是過濾之後的,這時候的酒雖然度數不是太高,也就那麼十幾度,比後世李晟喝的啤酒稍稍的高了一些,但對李晟來說依舊是醉人的。畢竟原來的他可是喝了大約兩瓶啤酒就會醉倒的貨色,對於眼下這早已不知喝了多少杯酒自然已是早有些朦朦的了。他臉頰通紅起來,整個頭覺得漲大了一圈,踏在地上的腳隱隱有些發虛,彷彿是踏在棉花之上的。   他醉了,接下來的事情便也難說。他漸漸的放肆起來,話也變得有些糊里糊塗了。   「……嗝……那個……我說兩位啊。」李晟的兩隻手搭在了阿力扎和阿塔爾兩人的肩膀上,他腳步虛浮完全將自己的身子擔給兩人:「你們既然是投靠了我,那自然也得留下些證明才對。你們看看沙思其,他可是把他的兒女都交給我了呢。」在這圓席之上,他低著頭貼在兩人的耳邊胡胡的說出這話來。   「啊……這個自然是沒問題的了。」兩人不約而同的說道。他們也是不怎麼會飲酒。畢竟山越人老是被漢人封鎖在山裡,各種物資都比較緊缺,連糧食都少,自也沒有多少接觸酒的機會。上次沙思其用酒去灌醉他們,他們可是才喝了不到三瓶就趴下。這固然有其中放了迷藥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酒量確實不行。此刻他們雖然沒有向李晟那樣連站著都有些浮,但神志也漸漸的有些迷茫了。對於李晟所說的,他們聽到了覺得還算在理便自答應下來,至於其中究竟還有沒有什麼深刻的含義,他們一時間卻想不得那麼多了。   「那……你們給我什麼呢?」李晟腦袋一陣迷糊,眼睛閉了閉似乎有些犯困感覺卻又強行的睜大起來,緊接著追問起兩人。他知道這是災人數眾多的筵席之上,作為這個筵席的主人之一,自己是絕對不能就這樣醉倒的。因為這關係到自己的顏面問題。   「給什麼……我們早就想好了……嗝……」打了一個酒嗝阿塔爾的臉上露出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他歪歪斜斜的站起身,大聲的朝門外的衛兵喊道:「把東西拿來。」   東西?阿塔爾說得如此含糊,但手下的人並沒有提出自己的疑惑,那看來他們確實在早先就已經料到了這一步。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相較於李晟、阿塔爾、阿力扎三人的不會飲酒早已有些醉意不同,這坐在筵席位置上的大多數人雖說不上是千杯不倒,卻也可以撐到那一兩百杯開外。眼下的他們正是吃喝正熱的時候呢,忽聽聞阿塔爾如此的對外喊道,不由得都好奇的轉望過來,怔怔的望著門口的方向。   很快外頭的衛兵捧著「東西」過來。那是兩樣東西,一樣是一把青色的長劍,那樣式古樸的彷彿就是阿力扎平實別在腰間的那一把,而另一樣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木匣子,一把精緻的銅鎖緊緊的將之扣住,至於裡面到底存在了什麼,除了阿塔爾自己之外沒有任何人知曉。   東西被捧到了李晟的面前。李晟覺得十分奇怪,他搖晃著那多少還有一些清晰的腦袋問阿力扎:「那不是你的佩劍麼?你送給我,那你自己又怎麼辦呢?」   「我自己?」阿力扎的腦子力一陣迷糊,他愣了一會才略略的反應過來,向李晟解釋道:「這關我自己什麼事?這印劍只是我作為山越人部落領袖的證明之一,只是一種象徵,並不當真是我自己的武器啊。我自己的武器可是一把大刀呢。」   「啊?原來是這樣……嗝……我忘記了。」李晟這才記憶起來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他撇過頭來看著阿塔爾:「想來你送的東西與你兄弟送的是差不多含義的吧。」   「嗝……那也沒錯。」阿塔爾微笑著說道。他從懷裡掏出一把鑰匙,輕輕的將那銅扣打將開來,把木匣子掀起,卻見其中用一方青白色的玉印安坐於那木匣底處的紅色絲緞之上。   「這是什麼?」李晟看著這小巧的玉印,心中頗有些奇怪的問道。   「正如你們漢人的皇帝有自己的傳國璽一樣,曾經有過國家的我們自然也有我們自己的印璽。而這一塊便是自春秋流傳下來的越王璽。不過它叫是叫越王璽,但你也不要太看重它了。畢竟越國已經消失於數百年前,而如今將這印璽呈現給你的我也和當年的越王沒有任何關係,此刻的越王璽只是作為我們阿塔爾部落的族長印璽存在的。它的象徵意義與阿力扎兄弟的印劍一般。我把它們交給你,正好也就代表了,我們兩個部落對你的臣服。」阿塔爾神色肅穆的解釋道——也不知究竟是為什麼,一說起如此重要的事情,他的話語便漸漸的清晰起來,若非大家都在這兒看著,幾乎沒有人還看得他還是一個酒醉之人。   「哦!原來如此……嗝……那我就收下了。」把兩樣東西接過,李晟如淘氣得孩子一般把東西再手上仔細得玩把一番,便喚來自己的保鏢,趙芸將東西交給了她。「待會送到我的房間裡去。」他如此吩咐著。   一切又歸於熱鬧。   對於李晟來說剛剛所做的那些只是他一時腦袋迷糊之下於半醉半醒中發的酒瘋罷了。可因為阿塔爾和阿力扎的配合,這酒瘋並沒有當真的發展下去。因此當一切又恢復原狀之後的不久李晟便真的在眾人的又一波的敬酒之後,很沒面子的癱倒在了桌子上。他真的已經醉了,意識迷糊的似乎比面前還要厲害許多,眼睛已是不能完全睜開,只張了一個嘴在在那邊胡喊著:「不能喝了,我好想睡覺。」此刻的他已經沒有了一點的自制,一切都只是憑藉著那所謂的本能在行動。   廳上的眾人見李晟確實無法再繼續下去,便也只好暫時放棄了。當作為這個太守府新主人的劉磬便吩咐下人把李晟帶到客房去休息。正準備走呢,卻聽見那沙思其的聲音:「等等,還是讓我的女兒去照顧李晟大人吧。這些下人太毛手毛腳的了,我實在不怎麼放心。」   「你的女兒?」眾人微微一愣彷彿在突然間會意過來什麼是的,臉上頓時顯露出一種莫名古怪的笑容。對於沙思其把自己的女兒獻給李晟的用意他們都明白,通過這些天的相處,他們略略確認了沙思其投靠自己這邊真心,自也是十分熱意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此刻,見沙思其自己提出了,他們便也順水推舟的答應下來。「我明白了,就按你說得去做吧。」主人劉磬十分明白事理的點了點頭,隨即吩咐下人:「你們就帶著薔薇小姐一起下去吧。」   「是!」兩名下人點著頭,上前攙扶起李晟來。   「等等!」這次叫停的是李晟的軍師龐統,只見他那黝黑的圓臉上一對小眼滴溜溜的轉了一下,卻對劉磬說道:「劉大人只要讓他們帶路就好,至於主公就由趙護衛攙扶就好了。既然今夜要成其好事,那好事自然就得成雙了。我聽黃老將軍他們說過,當初趙護衛的兄長也曾把自己的妹妹托付給主公的。」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看來子旭兄還真是一個風流種子啊。」對於龐統所說的,劉磬自然是深信不疑,他隨即讓人把在偏廳就筵的趙芸喚將過來將李晟交給了他:「你們的主公醉得不清可要好生照顧啊。」說著他對趙芸卻是神秘得一笑,弄得趙芸一連迷糊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所在的主廳和偏廳相隔頗遠,自然不可能聽到這些人在這兒進行的種種「陰謀」了。雖然她也略略感受到了這些人眼中她一絲絲的深意。   當下趙芸也不多說便架著李晟帶著薔薇跟著下人離去了。在轉身的時候廳裡的這些人精都飄過一眼的看到攙扶著李晟的趙芸身軀微微的顫抖,臉上浮起兩片紅色的飛雲。   她是沒有攙扶李晟的力氣嗎?那自然不是的。儘管李晟是一名男子,身軀頗重,但對身為武將的趙芸來說,這點總量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只是由於李晟現在根本就一點力量也沒有完全是掛在她的身上令兩人的身軀緊緊相貼,這才是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關鍵。她原本大可以反對攙扶李晟的,但她終究沒有。在與李晟相處了這麼許久之後,她對自己的心看得是越加明白了——她喜歡李晟,這已經是一個不爭事實。她之所以害羞只是因為這是她的第一次,而且還是在這麼多人面前。雖然她平素裡表現的是那樣的豪爽,但在骨子裡她依舊是一位初懷情愫的少女。   「看來有戲啊!?」看著三人漸漸的離去,廳裡的大小狐狸們互相對視了一眼臉上都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出於心中的那一份好奇,他們派了一個機靈的小廝去李晟所住的那個庭院的門口否則。當他們喝酒喝到半夜最終散了時候,聽那過去的小廝來報說兩位小姐都沒有再出來的時候,他們便明白這事情已經成了。   「恭喜,沙頭人了,您可成了我們主公的岳父了呢。」龐統當下便張開了他那滿是酒氣的大嘴笑著對同樣也露出歡喜笑容的沙思其說道。儘管李晟已經有了正妻,兩人過去將算是妾的身份,但表面上的客氣話總還是該說的,尤其是在這李晟還需要借助山越人來發展直接的情況下。   「哪裡,哪裡!小女能得以侍奉李大人,那是小女的福氣啊。」沙思其笑得十分卑下,他清醒的明白越是在這種得意的時候自己就越得保持著謙虛得本分。雖然他做得似乎有些過了,讓人聽起來似乎有些賣女求弄的味道,但對於在場的眾人來說,這並不算什麼太大的錯誤。畢竟山越和漢人之間也需要某種特殊的聯繫才行,如果不是今天的薔薇,那也有可能是別的什麼少女,同樣男的不是李晟,那也有可能是其他什麼人,反正這「和親」算是免不了的。   「呵呵,好了,好了。別在說那麼許多了,今晚的事情就到這裡吧。明天可是我這個武陵太守上任的第一天,一開始就遲到,那可不是什麼好事。我得去休息了。」劉磬微笑著勸住了兩人,就此轉身離去。 第四卷風捲 第二十二章 下一步(全)   李晟就那麼呆呆的坐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宛如那石刻的雕塑一般整個身子僵硬無比。他在思索著什麼,趙芸並不曉得。因為覺得身上頗有些涼意而甦醒過來的她一想起昨夜的瘋狂,兩片紅雲便迅速的飛上她臉頰。她害羞的想重新縮回被子裡去,但被角卻被李晟緊緊的拽在手裡,她低頭暗扯幾下扯不過來,這才無可奈何抬起頭來發現了李晟的呆樣。   「你在想什麼呢?」面對發呆的情人,她大膽起來,就這麼起身扶坐著將自己的身體緊緊地帖在了李晟的身上。   昨夜的事情委實太震撼了,儘管她十分的衷情於李晟,卻也沒有想過那麼快就把自己交給他。然而一切就這麼自然而然的發生了,自己沒有做太激烈的反抗,這才是李晟能夠得手的真正原因。也許這也算得上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吧,至少在這起來的時候自己並沒有對昨夜的事感到後悔。   此刻她正輕輕趴在李晟的肩上,調皮的吹吐那如蘭一般的香氣。   「我在想你兄長的事情啊。」李晟眼下的反應無疑是有些遲鈍的。趙芸在他的身上趴了許久,他才姍姍的吐出這麼一句簡單的回答。   「我兄長的事情?」趙芸聽了李晟的這個回答身子明顯的僵一下。她很有些錯愕的,因為她根本就想不出,今日自己這邊發生的事情與兄長究竟有什麼聯繫。   「莫不是他想向我兄長提親麼?」突然這一個念頭在趙芸的腦袋瓜子裡冒起,令她的臉蛋越加發燙起來。所謂長兄如父,如果李晟真的想娶自己的話,那思考如何與趙雲提起確實是一個應該思索的問題。「但……,真有這樣的可能麼?」   從側面看著李晟,趙芸正好瞅見他那眉頭緊皺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一冷:「如果他真的有想提親的話,那眼下似乎不該皺著眉頭吧!難道說……他想……」趙芸患得患失的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結果,心情一下子從天堂跌到了地獄。滾熱的淚珠在他的眼眶裡不住地打轉著,就連說出的話語也略略帶著點哽咽的楚楚可憐:「你不會想拋棄我吧。」她是一個純真的人而,拐彎抹角的左言右顧她只會在一般淘氣的時候用上。對於這關係到自己幸福的事情,她倒是十分直接的開門見山。   「哪裡會呢……。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當然是會負責的。」一開始李晟還有些傻只說出這樣的話來,但在發現趙芸臉上的淚水並沒有因為自己的這一番話而止住的時候,猛地反省過來的他當然明白自己的話是並不能讓她滿意了。看著一個平時精明能幹的強女子突然變成了一個淚水漣漣的小可憐,只怕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在這一刻被徹底的軟化吧。李晟的腦袋飛快地運轉著,他回憶起自己以前所看的那些令之作嘔的「言情劇」不得不死馬當作活馬醫的貼在趙芸的耳邊說道:「我愛你,等我們會長沙就成親好不好。」   「啊……」李晟如此的說法彷彿一句回魂的咒語重新把趙芸的心從地獄裡帶了回來。一下子她笑開來,雖然臉上還掛著點點晶瑩的淚珠,但臉上的笑卻如花朵一般燦爛。「你說得是真的麼?莫不是我在做夢吧?」她閉起了眼睛癡癡的問道。這一切無疑是她最期望的,然而在此刻,她卻有些不相信這樣的期望卻會一下子擺在自己的面前。   「自然是真的了,像這樣可愛的姑娘誰會不喜歡呢。」李晟溫柔的看著趙芸的小臉說道。原先的不自在正一點一滴的在彼此的交談中消散,他第一次也能對除自己妻子以外的女人將那情話說得如此的順暢。當然,這是在他心中本身也對對方有意的情況下。   「那有啊……」少女終究是容易害羞的,即使趙芸平時表現的強悍,但在眼下的這種情況下也是如此。在李晟灼灼透視過來的目光之下,她滿是紅暈的撇過頭去,卻是有些不敢見人。   這時躺在另一邊薔薇微微的顫抖了一下眉毛。她早已醒來了,只是聽到李晟和趙芸那相談甚歡的話語,使得她依舊緊緊的閉著眼睛。雖然她是山越女子出身,但自小在父親的漢化教育下,她卻比那一般的漢人女子更要膽小害羞幾分。在李晟和趙芸皆盡甦醒的情況下,她卻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他們。她沒有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只得繼續的裝睡了。   然而,她終究沒有裝睡的經驗。雖然眼睛緊閉,但睫毛卻微動不已,顯然她在用心的聽李晟和趙芸的談話。   本來她就躺在一旁也不太怕別人發現,但趙芸的突然轉頭卻將她的這個模樣瞧得清清楚楚。   「晟哥哥,你娶了我那邊的薔薇妹妹怎麼辦呢?今日……今日可是……」說著她輕輕的瞄了薔薇那邊一樣。雖然她與薔薇相識不算太久,但在軍中就他們兩個女性的情況下,兩人卻早已是熟識得如同姐妹一般。她不知道薔薇對李晟的感情如何,但眼下薔薇和自己一般都被李晟「吃」了,那她自然也覺得李晟必須要擔負起那個責任來。畢竟,就此「吃」後不管的話,那對個性溫順的薔薇來說實在是太可憐了。   「啊?你說這個啊。她父親自然把她交付與我,那我無論如何也得照顧好她了。雖說我們兩個現在初識不久,彼此間也很難說就有什麼感情的,但眼下既然已經這個樣子了,那也只有先把她也要過門了。至於感情什麼的,只要她不是過分的討厭我,那也是可以慢慢來的。」李晟並不知道薔薇也已經醒來,當下對於趙芸的問題可是十分認真的回答下去。   「那就好……」趙芸可愛的吐了吐舌頭,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繼續追問李晟:「對了你還沒有和我說,為什麼在考慮我兄長的事情呢。」   「這個嘛!」李晟打了個哈哈正想隨便的糊弄過去,可卻見到趙芸那一臉專著的看著自己,當下那胡話便說不出口那,只得十分認真的向趙芸解釋道:「昨夜的事情本該在婚後發生的,我這糊里糊塗的做下了,可不曉得子龍兄會不會就此怪罪我呢。」   聽李晟又說起昨夜的事情,趙芸的臉又羞紅,她輕輕的低下頭去卻是細生說道:「哪能呢?兄長可是最關心我的。他當初那我留在你身邊,其實就是知道我喜歡你啊。」   「啊……」這一下又輪到李晟吃驚了,不過這只是短短的一瞬而已,在吃驚之後,那滿胸滿腦的歡喜便迅速的湧了上來:「這是真的麼?」   「那是……自然……」趙芸羞不可抑的說道,話語漸漸的弱了下去。   兩人沉默了一陣。   良久,才由趙芸再次打破這份沉默。   「晟哥哥,你說鐺姐姐會不會同意我們婚事呢?」趙芸還是頗有些擔心。雖然她的年紀比鐺兒還要大上幾歲,但因為李鐺先嫁於李晟,按照禮法她自然得稱李鐺為姐姐了。   「……應該沒有問題吧。」想起妻子的溫柔可人李晟的心中先是一痛,幾分愧疚便立馬湧上了心頭,他覺得自己是大大的對不起妻子了。雖然因為種種的原因,眼下這件「錯事」依舊非得繼續錯誤下去不可。   「真的嗎?」趙芸依舊有些不相信,她聽到李晟那略有些遲疑的回答,心中的擔憂似乎又湧起了幾分。   「真的!」一聽那懷疑的問話,李晟一下子就明白自己方纔的錯處在哪裡,雖然此刻他心中對於李鐺會答應這件事一樣有幾分與否的疑惑,但在兩位新人的面前他卻把肯定的答案說得十分確定。   「那我就放心了……」趙芸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放心?嗯?你是可以放心了,但我卻不能。」李晟表面上雖然化開了眉頭,但在內裡他的心依舊緊繃著。作為主要的「犯人」他可是一直擔心著妻子知道這件事情的反應。   「不能在這樣無畏擔心下去了。一直在這兒想是怎麼也無法想到解決辦法的,我得找人幫忙才行。」越想越是害怕的李晟迅速的從榻上下來,穿好了身上的衣服。他不想讓薔薇和趙芸擔心自己便十分善意地對她們說道:「我出去處理一些事情,你們還是在這兒休息一下,待會我會讓丫鬟把餐送來的。」   「嗯。」趙芸重重的點了點頭,雖然他也不曉得在眼下這種一切皆以安定的環境下究竟還有什麼問題需要李晟自己去解決,但看李晟走得如此匆忙慌張,她還是沒有把他拖住,放任他就此離去。作為一個與李晟共事多時的女性,她自然明白對他們這些心懷大志的人來說,公事是如何的重要。她側身躺在榻上癡看著李晟細心用絲被將自己與薔薇蓋好然後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背影在自己的眼中。那背影是如此的高大,一時間,她卻是看呆了。   李晟匆匆的從房裡出來,一下子便找到了龐統。儘管那時的龐統正太守府的後花園進行著他最喜歡的事情——喝酒,但早已被心中的問題鬧得頭昏腦漲的李晟可管不得那麼許多,當下就把龐統手中的酒壺一把搶過收起,直接問起話來。因為心中著急的緣故李晟並沒有囉囉嗦嗦講上許多,只是飛快的將事情說完了,然後直接的問道:「你看我現在該怎麼做?」   「怎麼做?這話問我不太好吧。怎麼說這都是主公您自己家裡的事情啊。」龐統搖頭晃腦的拒絕道,隨即伸手向著李晟:「主公,把酒還給我吧。這沒酒我可是難受的緊啊。怎麼樣?拜託了啊。」前面的話他回答得倒有些義正言辭,可是後頭牽扯到了被李晟搶去的酒,他一下子就顯得有些卑下了。雖然他真的個性並非如此,但他就是喜歡如此捉弄令旁人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如果是在一般的時候,李晟可能也就這麼由他去了。可眼下李晟正自心煩呢,哪能讓他如此?當下就緊緊的摀住那酒壺,將身子撇過一邊:「想要酒就得幫我想辦法。什麼叫只是主公的家事,主公的家事也是有可能影響軍政的。你難道想讓我像袁紹那樣為了家事心煩而放棄機會嗎?」李晟大聲說道,言語間竟有點賴皮了。   「這個嘛……說得也是沒錯。」龐統略微的沉吟了一下,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只是主公你找錯人了啊。對這男歡女愛的事情我龐統可搞不太清楚,讓我解決我可沒有這個概念啊。」   「你沒有這個概念?」李晟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老大,「你是我的軍師啊。我不找你找誰?反正事情就放在你這邊罷。你是一定得幫我解決的。我只要看到結果,至於你在其中用了怎樣的手段我卻是不管。」他十分蠻橫的說道。   「怎麼能這樣的?」龐統哀嚎著垂頭喪氣下來:「那好吧。事情我會幫主公你搞定的。不過這酒……你能不能先還給我?」   「還你?那自是沒有問題。」李晟見龐統答應幫自己想辦法頓時大喜,隨即便把奪來的酒壺還給了龐統。「只要你幫我辦成了這件事情,待我納妾的那一天,泗水居的酒你想喝多少就給你多少。」李晟知道龐統有這麼一個喝酒的嗜好,當場就用這話來誘導龐統,讓他為自己所提的這個要求多多的盡心一些。   「這可是當真?」聽到有好酒喝的機會,龐統臉上的高興只是一覽無餘。只見他瞪起了那比豆粒好不到哪裡去的眼神,一把接過李晟送來的東西,隨即嘀咕了一句:「看來這事情我得找孔明幫忙了。雖然那傢伙的腦袋瓜並不比我我聰明多少,可能也想不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但她的老婆無疑能在這件事情上幫我什麼忙。反正……」他說著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卻吞下了一口酒,將自己的嘴巴變得糊塗起來。   「這就是你的辦法麼?」李晟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輕輕的離去了。雖然龐統已經將解決之道說出,但李晟卻沒有自己親手解決的想法。他偷懶的認為既然自己已經把這事情交付給了自己的軍師,那麼自己也就只要在幾天以後再來追問他事情的緊張就好。至於現在麼還是繼續的享樂下去吧。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的李晟軍正在武陵修整。因為長沙那邊並沒有什麼太過於緊急的事情,李晟自也不趕著回去,在下頭的事情都有人處理的情況下,倒是處於幸福之中。在趙芸和薔薇的陪伴下,他倒是有些樂不思蜀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龐統找上了李晟,神情古怪的將他從兩位美人的身邊拖了過來,神神秘秘的對李晟說道:「主公,長沙來信了。一共兩個消息,一好一壞,不知主公想先聽好的,還是先聽壞的呢?」   被龐統猛地扯過的李晟於此時還是有些迷糊,對於好的消息他已經略略的猜到了一些,可是對那所謂的壞消息,他卻是沒有任何頭緒的,「莫非是長沙那邊由了什麼變故?」思及於此,他不禁打了個寒顫,當下並沒有什麼心情於龐統戲鬧下去,一瞬間斂起了臉上的笑容,十分嚴肅的追問起龐統來:「好的消息是什麼?壞的消息又是什麼?」   「所謂好消息就是主公您拜託我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通過孔明的婆娘對主母的解釋,主母似乎已經認可了主公您的決定。」看著李晟臉色變得嚴肅,龐統自也不好繼續打鬧下去,他也同樣的莊重起來,老老實實的向李晟匯報著一切:「至於壞消息,那是伊籍先生托人從江北那邊傳過來的,說是主公最近立的功勞有些大了,襄陽那邊的官僚有些人已經開始嫉妒起主公來。他們在劉表大人的面前詆毀主公,雖然有蔡瑁張允兩人在旁邊對主公進行回護,但在主公與山越人和解的消息傳到江北的情況下,劉表大人對主公也有了懷疑。聽說他們過一陣子就會派一路巡查過來,代劉表大人巡視治下各縣的情況。負責巡查主公這一路的督郵正是劉琦公子那邊的人。儘管還不曉得是誰,但還請主公要早做準備才是。」   「哦?居然懷疑起我來了?」李晟聞言頗有些惱火的站起身來,然後又迅速的坐了下去,臉上的嚴肅被一種無可奈何給取代。只見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卻是很幾分懊惱的對龐統說道:「看來劉表大人真的不是一個成大事的人呢?鳥未盡就懷疑起弓箭的好壞,他還真是向傳說中的那般。士元,你說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寄人籬下的滋味並不好過啊。」說著說著,他便迫不及待的和龐統商量起事情來。   「主公現在有實力自立門戶嗎?」龐統微笑的問道。   「有實力我還會在這兒煩惱?我可沒有自虐的傾向。」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   「既然前進不行,那也只有後退了。眼下只有養光悔韜才是我們最佳的選擇。主公來長沙也不過半年多一點,對長沙的掌握還沒有到全面,且自身的實力也沒有完備起來,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只有盡可能的讓劉表大人不認為我們是有反叛之心才是正道了。」龐統苦笑的向李晟建議道。   「那我們具體要怎麼做呢?」李晟連忙追問道。他知道龐統是那種富有機智的人,雖然眼下他不過比自己早了一些時間知道這個消息,但很有可能他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想到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是以,他灼灼的看著龐統,屏息著等待他說出最後的答案。   果然,就在李晟這邊問話剛剛落下不久,龐統便已經有一個大概的答案給出:「劉表大人對主公的懷疑,就眼下而言很可能只是微微的有些苗頭而已。其本身主要建立在我軍所表現出來的戰力和主公不斷取得的戰功之上。要消除這種懷疑,首先主公應該蟄伏起來,以處理政事為主,少經手軍隊方面的事情,軍隊的擴編也只能在暗中進行。雖然想爭霸天下就得有強大的軍隊,但就此時的情況來說,我們不能一味的擴張軍隊而進一步引起劉表大人的懷疑。其次,主公自己也應該表現得更加廢頹一點,應該找一些樂子作出癡迷的模樣來迷惑那些重傷者。沒有人會對一個喜歡享樂的人富有戒心的,當初先秦之大將王翦也是用此法來降低主君對自己懷疑。再次,主公應該讓鐺兒夫人去襄陽一趟,在那兒住上一段時間,利用其身為劉表大人義女的優勢為主公在那兒說一些好話。畢竟我們在襄陽的喉舌實在是太少了。」   「嗯……嗯……」龐統一邊說李晟一邊聽著,待言到那正確之處還一邊的點頭。對於龐統善點建言中的前兩點,李晟覺得正確,便也樂於接受。但對於「要將自己妻子送往荊州」的第三點,李晟卻是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能不能不這樣做?」儘管龐統並沒有直接說出把鐺兒送去襄陽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但李晟卻清楚地明白,他是建議自己把妻子送到襄陽去作為人質。   「主公如此劉表大人才會放心啊。雖然主公與主母的感情頗深,但在眼下還請主公以大事為重。」見李晟拒絕了自己,龐統便明白李晟已經知道自己那第三個建議的內含,他知道李晟很看重與妻子的感情,不忍與妻子分離,便從大義上勸服李晟。   「誠然如此,但大丈夫於世保家衛國乃是本分,聞做大事者向以不拘小節而立,然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一家不保何以保家國。我李晟斷不會用妻妾來換取自己安危的。」李晟義正辭嚴的說道。此刻他已經將話說得重了,其中的拒絕已是無可回轉的事情。   「唉……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只好重新在謀劃一番了。」見主公拒絕得如此堅定,龐統只得無可奈何得長歎一聲,決定另去想辦法了。其實身為臣子得他原本也不想出這樣得計策以主母的安危作為行計的手段,然而就眼下的情況來說他卻是不得不如此的。劉表對李晟所興起的懷疑比龐統對李晟所言的那些還要厲害得多,而蔡瑁、張允兩人得回護也只是亂綿綿的根本就一點作用也沒有。   雖然從長沙孔明那邊傳來資料並沒有對事情的變化作出怎樣的定義,但龐統卻從孔明後邊所附的一張手書中看了出來:眼下的劉表似乎已經打算布下一個大網將李晟兜住,之所以還沒有立刻動手,一來是因為李晟的名聲擺在那邊,以劉表的個性還不至於羅列出「莫須有」來;二者這是顧忌到堅定的站在李晟身後那所代表的荊襄名士們的力量。劉表自身的權利是乃至於荊襄本土名士和豪族的支持,名士為他提供了聲望和人心,而豪族則為他提供了兵力和錢糧,對於劉表來說這是支撐他站立起來的兩根柱子。無論他做什麼事情,他都必須顧忌到他們的反應。而就眼下的情況來說,作為荊襄名士代表的司馬徽、龐德公都明顯德站在李晟這一邊,而劉表尚未說服他們。   「我們還是有點時間準備的,只是這時間也可能不多了。」龐統心裡暗自念道。他之所以不把此刻事情的嚴重性與李晟講得清清楚楚,無非是因為李晟此刻還算是在「新婚」之中,在連連的大戰之後,龐統倒是十分體貼的將事情略略的隱藏了一點。他正想在李晟對此事還不甚了了的情況下將事情解決掉呢。他想以此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對於孔明被李晟任命為正軍師的事情,他平時雖然不說,但心裡多少還是很有些在意的。   「我一定得想出更好得辦法來才行。」一思於此,龐統在心裡便暗暗的又加了一把勁。他的腦筋飛快的轉動起來,陷入深沉的思索中。   「士元,你說為何劉表大人會對我突然產生懷疑呢?若只是為了我鋒芒過甚的緣故,那也太不合情理了。畢竟我打得都是小戰,若論名聲原本不該那麼張揚才是。」聽龐統告訴了自己那麼許多,李晟便一直再那兒思考這件士氣你的起因,然而他此刻手中得資料並不多,這幾日沉醉於溫柔鄉練羅照那兒得情報都很少看了,自然無法一下子就將一切看穿。他無法自己想出答案,只好無可奈何的求助於龐統了。他認為龐統得到的消息如果是從長沙那邊過來的話,那麼長沙的孔明便一定會將這件事情的因果透露一些的。也許因為時間的緣故孔明自己對事情的起始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通過情報的偵測一絲絲的蛛絲馬跡還是可以看得出來。而李晟眼下所需要的無疑也就是這一絲絲的蛛絲馬跡。   「其實說懷疑的緣由只是因為主公的鋒芒畢露,那確實是不可能的。主公眼下雖是張揚了一些,但以劉表大人的職位自還可以賞賜的起,就一般而言劉表大人是不會對主公不利。然而,最近卻是不知從哪裡傳來了主公曾與劉備大人密會的消息,這可是讓劉表大人著緊的很。畢竟就整個荊州而言唯一有可能取代劉表大人的也就,只有公認的劉備大人。劉表大人眼下以老了,所遺的兩個兒子又都十分的少小,對於劉備大人的種種他表面上不會說什麼而暗地裡卻是看緊的很。此刻既然這樣的消息傳出,劉表大人擔心主公你與劉備大人聯手,便先想著要防範主公了。誰讓主公再大家的眼裡是最弱的呢。」龐統聽李晟問起,微微的一笑卻是將孔明送來的情況結合上自己與孔明兩個人的見解,一通兒告訴李晟。   「原來如此。」李晟聽了龐統那入情入理的一番解釋心中頓時會意過來:「劉表大人因為知道我和劉備的事情,擔心我會在劉備於北邊反叛的同時於南方起事,所以他便懷疑起我來。對我原本做得許多正確的事情,他都有了另外的看法:比如我與山越和解這事,他就很有可能認為那是我與山越勾結起來反叛他的準備。劉表大人一直很擔心,便想著先解決我再解決劉備是吧。」   「沒錯。」龐統重重的點頭,隨即說道:「想要渡過眼下的這一關,其重要之處便在於如何使劉表大人心中的懷疑消失令他安心。這也是我當初縣主公建言三點的用意所在啊。」   「我明白了。雖然我還是不會同意你的第三點建議,但我卻已經曉得接下來該怎麼做了。要打消劉表大人的疑慮原也是容易的事情。至少現在的我心中已經有了方案……」李晟微笑的說道。此刻的他又恢復了最初的自信。   「什麼方案?」龐統心中的好奇被李晟勾起了,他連忙最追問道。   「沒什麼……,等我們會長沙你就會明白了。」李晟笑笑,作出一副神秘的模樣。他賣了一個關子,故意不把自己心中的計劃全然公佈出來。   「主公,你也……」對於李晟這樣的賴皮,龐統終究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第四卷風捲 第二十三章 修道太守(全)   從龐統那兒得到了最新的消息,知道劉表對自己已有了疑心的李晟自然不能繼續在武陵修整下去。在向劉磬告辭了之後,李晟除了把龐統留下處理有關武陵山越遷移到長沙的後續事情之外,便帶著自己的隊伍踏上了返回長沙的路程。   此刻已是八月,天上的太陽總是十分毒辣的焦烤著大地,對於這份灼熱李晟咬牙切齒本也能夠忍耐的過去,但他卻擔心軍中兩位女眷的「安危」唯恐他們中暑,便置了一輛馬車派了一路山越人前去伺候。由於與山越和約的簽訂,原本身為敵人的山越降兵成了李晟的自己人,李晟在其中以十選一的標準擇了一千精壯組成一軍,號曰「破陵」,至此李晟軍中的山越人逐漸多了起來。   返回長沙的路程還算是平靜,儘管荊南一帶地形複雜,賦稅又十分沉重混亂,百姓多有上山為盜者,但那些多如牛毛的盜賊卻沒有一個敢升起那天大的膽子來找李晟軍的麻煩。面對這人數高達四千的隊伍招搖的從自己的山頭腳下經過,他們其中有的是十膽戰心驚,有的是頗為意動——上山為盜是被逼的,趨於那動極思靜的心裡,他們有的也不想老被視為盜賊呆下去,他們也想歸順官軍為自己取得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在見識了李晟對山越作戰的結果之後,他們對李晟軍的能力都有了一個更加深刻的瞭解,心中本還存在的那些僥倖全在這展示出來的力量面前風消雲散去了。若不是還不曉得李晟對來降的山賊究竟會有怎樣的反應,只怕他們眼下就要下山跪著求著李晟收容自己了。   大軍無事的漸漸遠去。望著那逐漸消失的隊尾,山上的人們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暗自懊惱於自己的膽小失去了一次很好的反正機會。在無法的情況下,幾乎是所有山頭的人們都作出了一個相似的決定,那就是:派出大量的人手去長沙打聽情況,看看這位很有些能力的李晟太守究竟有沒有容納自己這群兄弟的肚量。於是在李晟返回長沙不久,長沙便多了許多雜七雜八的人物。   回到長沙李晟首先便找到孔明等人,同他們商量下一步自己這邊的情況。儘管李晟先從龐統那邊得知了劉表大人對自己的懷疑,而後又從羅照哪兒瞭解了更多與之相關的情報,但對於這件事的起始究竟李晟還是有些不甚了了的。此刻李晟著緊的要找他們所為的也就是能夠更加深刻的瞭解那事情的始末。畢竟,李晟的根基眼下就在這長沙,四下裡得到的情報都是經長沙之後再傳到李晟那邊的,由於負責情報的羅照跟隨李晟在外,因此傳給羅照得情報都是長沙這邊處理好之後,按照最緊急先發的順序挑選出重要的交給羅照,而整個詳細的情況這時在長沙這兒留下的。李晟不知道到羅照那邊的東西究竟被縮掉了多少,如今他想瞭解,也說不得先從這原始的備份中看起了。   這當然是李晟返回太守府之後作的事情了,雖對李晟來說是十分的要緊,但就長沙的普通的民眾來說確實沒什麼關係的。當兩扇厚重的朱紅色大門關上之後,他們所能得到的消息大體就是從太守府門外的那個告示牌上所寫的了。   他們通過那告示知道了這樣一個消息:李大人準備與十天後黃道吉日納妾,新娘是兩個一個是李晟手下一位將軍之妹叫趙芸的;一個則是山越的公主叫薔薇的,據說都是了不得美人。李晟大人準備在納妾那天大宴賓客,於長沙城校場設萬名宴與民同樂。   「啊?太守納妾還要與民同樂?這也……太荒唐了吧!」出人意料的告示宛如一道犀利的閃電一般重重的劈在眾人心房,讓他們錯愕不已。很快,這個消息便在長沙城的大街小巷裡流傳開來,幾乎是所有的長沙百姓都得知了李晟將要納薔薇和趙芸為妾的消息。   這當真是幾人歡喜幾人愁,就在消息發佈的那個晚上,在長沙城南那個原本屬於張羨的殘破莊院裡,一位身著白衣的年輕人卻狀若瘋狂的對著夜空上皎皎明月狂飲不已。一杯又一杯的黃湯被他灌下,從他腳邊堆著的那二三十個空壇可以看出,他眼下所喝的已是不少。夜已經很深了,他的神志也在酒精的作用下變得迷茫起來。在他的眼中那一輪圓圓的明月已不再是原來的那個模樣,它漸漸的幻化成兩個人,一個是羞澀的少女,一個則是英武青年。瞅著他們兩人臉上盈盈的笑意,他那還算是英俊的臉蛋一下子變得猙獰起來:「李晟……薔薇是我的,我決不允許你把她搶走……決不…… 」他咬牙切齒的吼道,隨著那這夏夜裡漸漸大起來的夜風,竟變成了一種淒厲的鬼嚎。於是,城南鬼宅的名聲,越加牢靠的加在了著曾經輝煌的地方。   「唉……他還是這樣你怎麼就不勸勸他呢?」年輕的人身後遠處的陰影中,幾個老人正對著年輕人的廢頹模樣搖頭不止。似乎不忍心這年輕人繼續的自己傷害自己下去,便開口勸說著同伴中的另外一人。畢竟那人是這年輕人的外公。   「孩子大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若聽得,自然不會像眼下這個樣子。他若不聽,我們縱使說得再多,又怎麼能阻止他墮落下去呢。」被勸說的老者搖著腦袋說道。說實話,勸說自己的外孫不要以那女子為念的事情他原本也試過好幾次,然而外孫死活不聽依舊是如此我行我素的模樣,卻是讓他的心漸漸的冷了。眼下的他不是不關心自己點親人,只是再關心之後,他還必須更著緊著手於眼前的大事。這個大事名義上說是為了女兒女婿的一家子報仇,當在實際卻堵住了他們所有人的性命。因為事情重大,老者自然將自己所有的心思都都撲在了上頭。對於外孫的那重重年輕人的脾氣卻不是看得很重了。他望著勸說自己的人,臉上卻有幾分苦澀和無奈:「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只可惜這話我們念了一輩子,卻在最關鍵的時候掉下了鏈子,我們都忘了這句話的告誡啊。   「那說的也是。」勸說的老者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原本還以為那些山越人會感恩的。畢竟先主公在世時待他們並不薄,他們無論如何也會看在先主公的份上幫我們一把。卻不想他們現在就抱上了新任太守的大腿。哼!那個沙思其就更不是東西,居然還把自己的女兒送了過去。誰說山越人真誠的?我看他們比山林裡的狐狸還要狡猾。」老者憤恨不已的說道,卻是將心中的不滿全都發洩出來。   「你現在在這裡發牢騷已是沒用了。在這兒從明罵到黑,再從黑罵到明能罵死山越人嗎?我看未必吧。嘿嘿,還是說點正經的好。」一直沒有開口的第三個人說話了,他的話始終都是那麼冷嗖嗖的,在夜裡聽來總覺得那是鬼語。   在這鬼語之後,眾人都沉默了一下,也許他們也認為這人說得是正確的吧。   「太守大人最近有什麼舉動嗎?他還是一直呆在太守府裡?」沉默之後,便說起了正是,而三人之中自是以那年輕人的外公為首。   「特別的舉動倒是沒有。只是很變得很喜歡出城遊玩。我們的太守可是一個愛美人的人物,這幾天每天出去,可都是要帶著自己的妻妾啊。」開口回答的是最後那說話冷冰冰的人,只聽他一說卻又是一陣鬼語發出。   「變得喜歡出城玩了?那倒是可以利用的事情。長沙城裡自太守以下的名人雖然很多,但卻無一可以成為太守的繼任者。只要我們趁太守外出的時候把他給結果了,我想這長沙城又會亂上好一陣吧。這對我們來說是很有好處的。」年輕人的外公是一個很有決斷的人,其機智也是不錯,他很快就從這看似平常的消息中想到了最利於自己的事情。   在他看來李晟和他的手下無疑是一個自成體系的小勢力,在這個小勢力中李晟是居於其中的頂端而存在,自他一下沒有做二望一的人物。由於李晟年輕,又是新婚才兩年尚沒有子息,因此只要自己這邊能除了李晟,李晟的手下自然也就散了。這和幾年前孫策被刺事情不同——孫策之後還有孫權可以繼任他的位置,但李晟之後卻沒有任何人了。   儘管荊州的主君劉表很有可能在李晟之後重新委派長沙太守,但無論新的太守姓甚名誰,估計都沒有眼下的這位太守厲害。在老人的眼中,眼下的這位太守無論文治還是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強悍,除了還有一點年輕人貪玩的個性之外似乎沒有別的什麼弱點了。雖然就是這個貪玩的弱點在老人這兒也是致命的。   「三天的時間,你能查清楚太守出城的時間、隨員的人數、和行走路程的狀況嗎?」老人沉聲問道。   「沒問題。」最先說話的那人拍著胸脯回答道。   「那麼你就把我們訓練的那些人手準備吧。我們需要他們的力量。」老人又對第三者吩咐道。   「是!」沒有多餘的話,那人只是冷冷的應了這麼一聲,隨即又了無聲息了。   話說到這裡已經太多,陰影中的三人畢竟年紀都有些大,在談完正事之後便散了開去。在偌大的宅院裡,在這充滿詭異氣氛的庭院中,眼下只有那個白色的身影繼續在那邊自飲自啄了。   ******   天上巳時卻是一日上頭最好的時節。對於長沙這樣位於南方的城市來說,夏天的日頭總是異常的毒辣,只要一過午後,那天便悶得猶如火爐一般。在這樣環境下一般的人若是沒什麼特別的事情是不會輕易離開自己的家門到外頭去的。他們要有什麼事情都會盡量在早上辦成,尤其是外出更是會選在巳時前後這樣比較陰涼的時候。   一如往常,李晟一行人於此刻出了南城。雖說天天出去遊玩明顯是有些「昏庸」的舉動,但眼下的他卻是「昏庸」的還不怎麼厲害,一行出去不過李晟自己、三位妻妾和六個護衛十人而已。只像是平常人家一般,並沒有驚動太多的人,也不曾對長沙的百姓造成怎樣的影響。再加上李晟早已搭起了一整套的行政班子,又把大量的事情都交到孔明和士元兩人的手上,故李晟此刻「昏庸」了卻不影響平日里長沙的行政管理。   出了城的李晟無疑是帶著人出來解悶的。因此他們一行並不往熱鬧的地方去,而是盡往偏僻的地方而行,憑著身下的快馬輕騎不過一個時辰的路程他們便來到了城東南的一片竹林邊。   此刻雖是已經幾近晌午,日頭高了起來,天候也漸漸的轉熱,但因為那鬱鬱蔥蔥的綠色連成了一片海洋將那毒辣的陽光接近擋住的緣故,這裡卻比其他地方多了幾分涼氣。   一行人沿著竹林邊上延伸著向深處的小路行進。那小路很新似乎是剛開闢出來的,走在其中隱約可以看見那一茬茬才被截斷的竹根。   就在這新開闢的小路間彎彎曲曲的行了近兩里路便看見前面有一大片新開出來空地,大約一里見方。這是李晟預先定下的地方,他想在這城外建一個避暑享樂的莊園,看上了這片鬱鬱蔥蔥的無主竹林,便將這城外方圓十幾里地都買下了。眼下他以將自己未來莊園的地址選好,就等著自己成親的那天開工呢。   「等這莊園建好,我們把那長沙城的活水往這兒一引,這裡便有了小橋流水綠蔭蔽人的美好了。」想著自己的以後的家是一個如何的景象,李晟不由得露出油然嚮往的神情來。   「可這離長沙城足足有五十里路,把護城河的水引來那不是一件極為浩大的工程?只怕會勞民傷財吧。我看還是另想辦法好了。」跟隨在李晟身邊的妻子李鐺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   「鐺兒可不要小看了為夫哦。這點事情以我太守的權勢還是可以辦到的,其實也不會花多少功夫——從城到這裡是有五十里的路程,可這五十里都是平地,等過兩年長沙的人口多了,這一派平地可是要給那些新來的人呢。那是作為田地使用的,事先開好了水道不但可以共我們自己使用,更可以用來澆灌農田,這對長沙的百姓來說也是很有好處的。」李晟微笑著似真似假的解釋道。他明白自己的這幾位妻子心都十分的善良,因此他並沒有把自己與孔明他們商量出來的結果告訴他們。   正如李鐺所說的那樣在這兒開闢一個莊園引出一條新河道確實是很有些勞民傷財的味道。但這樣的勞民傷財卻正是李晟眼下所需要的。他必須在保證自己的長沙城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的同時,在劉表那兒留下一個貪於享樂無甚野心的表象。而這新莊園的建立則是他貪於享樂的開始。   「原來如此啊。夫君想的還真是周到。」對於李晟與手下所計劃的那些事情李鐺是毫不清楚的,她眼下聽李晟這麼一解釋自然是十分相信的,一瞬間如花一般的笑顏在她的臉上綻放開來,讓整個天地都彷彿明淨不少。   「呵呵!」望著妻子的笑容李晟也淡淡的微笑起來,他看了一眼環繞在自己的身邊的三位女子,心中自有一股滿足。   這一刻對李晟、李鐺、趙芸、薔薇三人來說無疑是美好的。在四人都笑了起來之後,四顆火熱的心彷彿就此要靠在一起。儘管彼此間同時相處的時間都不是太長,他們之間本也應該有些矛盾才是,但他們互相間的忍讓愛護卻使他們將矛盾化去,而將彼此間關懷化作了一種感情。這便是親情,他們彼此都認為自己是一家人。   風吹竹林搖,鳥鳴綠葉飄,當四人都曾經於這自然的美好的時候。一聲短促的嘯聲從西面不遠的地方傳來。這嘯聲是尖銳的,讓李晟聽得一驚。他正懷疑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卻發現一點黑線正飛快的朝自己的面門撲來。   「是弩箭……!」李晟看到這個,心下大駭,身體迅速的反應過來朝一邊傾去。「噗……」他終究沒有躲開這弩箭,雖然避開的腦袋要害,卻也讓那鋒利的尖銳深深的扎進了他的肩膀。巨大的力道,從他的右肩傳來,就像是一柄沉重的鐵錘在他的肩上打了一記般,他慘叫一聲便從戰馬上飛了出去摔倒在地上。一時間,劇烈的疼痛連帶著那麻麻的感覺從肩膀、從他的四肢上傳出。「是毒箭?有人想殺了我。」在昏倒前,他終於確認這一點。他還想在叫喊些什麼,卻在聲音還來不及發出的時候就昏了過去。   幽幽的有點的意識,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混沌,過往的一切如奔騰的流水一般紛至沓來,如何的種種讓李晟彷彿一下子全都明白,又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他意識在清醒與迷糊之間徘徊,偶爾感覺到有人在服侍著自己,剛想出聲叫喚,卻又怎麼也掙脫不了那冥冥中的制槁。   「掙扎是無力,在這裡只有忍耐而已。」很快李晟想到了這一點,他終於放棄下來,只是靜靜沉默在那兒,依靠思索來打發時間的流逝。就此,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刻,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是幾天,也許是幾個月。當李晟在這片混沌中的耐心越來越少的時候,一絲光亮突兀的在灰濛濛的雲彩中閃現出來,它宛如流星一般飛快的奔向李晟,在李晟根本就來不及閃避的情況重重的撞上了他。隨之而來的痛覺讓李晟忍不住的呻吟出聲來——他終於清醒了。   很正常的他先聽到的是周圍聲音。雖是十分微弱,但長期以來鍛煉出來的聽覺把那遠處蟲兒的鳴叫聲送到他的耳中,他明白眼下是晚上了。疼痛的感覺一絲絲的從右肩的傷口處傳來,那如腕骨刮肉一般的痛楚帶著全身上下的酸麻,讓李晟一點力氣也無法聚齊。他是躺在枕頭上的,那枕頭很厚很軟,將他的頭深深的陷入其中,讓他自覺的想沉淪下去。此刻他身上的力氣不多,不過聽了一會,感受了一會,便又漸覺得無力起來。他的意識又一次沉默了,只是和最初那完全無意識的昏迷不同,眼下的他卻是因為疲勞而睡下的。當他閉上了眼睛,沉浸於黑暗的安謐之後,他的呼吸變得悠長起來,彷彿與那天地暗合一般,讓人聽了就覺得十分平靜。在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下,一股微弱的氣在他的身體上竄跑著,一點一滴的修復著他身上的創傷。   在次有了感覺已是不知道多久以後的事情了。也許是白天了吧——李晟分明聽到屋外知了那急切的叫喚聲。雖然依舊沒有力氣睜開自己的眼睛,但李晟分明可以感覺有人在自己的身邊。一種淡淡的荷花香味輕輕的湧進自己的鼻尖,李晟明白坐在身旁的便是自己的妻子鐺兒。   如果說李晟在這世上有什麼最親的人,那麼無疑就是他的妻子和兄弟。李鐺、宋德、周力、周睿、孔明,現在或許還要加上趙芸和薔薇,想著這一個個令他倍感親切的明知,他心中便充滿了種種暖暖的溫情。瞬息間,他有一種衝動,一種睜開眼睛的衝動。黑暗對他來說已是膩煩了,時間也不知因此而過去多久,他迫切的懷念起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容,他想睜開眼睛看一看自己身邊這分別許久的妻子。   「用力……用力……」李晟在心中不住的對自己說道。他從來也沒有想過睜開眼睛竟也會如此的痛苦。那種想掙扎而起,卻在外力的壓迫下一次又一次失敗的感覺著實令他憋火不已。他煩躁起來,用上了畢生的吃奶之力於雙目重重的一開,一道刺眼的光芒劃破黑暗直刺到李晟的眼中,那令李晟感到了劇烈的痛楚。從來也沒有想過,就睜開眼這一個動作,也會讓他如此的難受。   「或許這可以和盤古大神的開天闢地相比了吧。李晟皺著眉頭想道,在萬分無法忍耐之下,他發出了微弱而沙啞的呻吟。   「夫君,你醒了?」李晟的呻吟驚醒了原本發呆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李鐺,她一雙水靈的美目頓時閃出欣喜的光芒:「真是謝天謝地啊!」她緊緊的握住了李晟的手。   「呵……呵……」看著妻子如此的著緊自己,李晟滿足的笑了,只是眼下的他無甚力氣,笑的時候又稍稍的扯動了身上的傷口,劇烈的疼痛使得他的笑有些苦。他想說些什麼,但喉嚨裡的乾涸難受,令他張了張嘴巴卻無法發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只能已儘是喘氣的聲音發出一個單字來:「水……水……」   「哦……水來了。」聽到李晟清醒過來的要求,李鐺在欣喜答應之餘,因為心中的激動不免顯得有些緊張。她顫抖著雙手將李晟身下的枕頭墊高,讓他支起身來,然後一臉笑著將那裝著半碗搖來晃去的水送到李晟的嘴邊,溫柔看著他咕嚕而下,末了還捐起一抹絲巾輕輕的將他的嘴角擦拭乾淨。   「我睡了幾天了?」微笑著享受著妻子對自己的服侍,感受著喉嚨裡那火辣的乾涸稍稍減退,這才開口問道。   「六天了,可讓我們擔心死了。」李鐺後怕的數著指頭嬌憨的說道。雖然與李晟成婚已經兩年有餘,但她的個性似乎依舊沒有什麼變化,尤其是在李晟面前,她依舊和原來一般,像個小女孩似的。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那天我也真是沒用居然保護不了你們……」李晟向鐺兒道歉著,聲音漸漸的低沉下去。在經歷了這一番事故之後,他覺得自己還不到可以放鬆的時候,雖說為了麻痺劉表不得不作出一副胸無大志的模樣,但像前一段時間那般的假戲真做也未免有些太過放鬆自己了。   「這是一個教訓,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啊。」李晟咬牙切齒的想道:「我本以為已經牢實的控制了長沙城,但不想……居然還有歹人潛伏。這一次能夠逃脫恐怕是芸兒的功勞吧,真是令人想想就怕。」   李晟越想心中就越覺得不安,他強打起精神來,他不顧鐺兒的阻止硬是讓她去把孔明請來:「對於這件事的情況,我必須好好的瞭解一番。這是關係到我們安危的事情,若是大意了,可就要後悔莫及了啊。   」唉……「李鐺想想也是,便不再堅持下去。與經歷過真實戰陣的趙芸不同李鐺和薔薇大體上都屬於那種大家閨秀的女子,雖然就表面上看來活潑靈秀的李鐺比害羞可人的薔薇多了些大氣,但對於前幾天發生的那件行刺事件,她心中卻是和薔薇一般害怕擔憂不已,她唯恐那事情還有第二次。   孔明很快被帶了過來,在簡單的對躺在榻上的李晟行過後,風度翩翩的他便是一臉從容的坐在了李晟的身邊。鐺兒出去了,她很自然而然避嫌。雖然她的個性依舊像少女一般活潑,但年紀漸長的她卻不會像一個少女一般什麼都由著性子來。她知道什麼是自己該幫忙的,什麼是自己該迴避的。   李鐺走遠了,李晟與孔明之間的討論這才開始。首先是簡單的說了一些這些天在政務上的情況,諸如又發佈了那些那些政令,又收攏了哪些哪些流民等等。當這一些都簡厄的說完了之後,孔明這才將話題轉到李晟遇刺這件事情上:「……那日在林中主公倒下之後,事情便是趙芸將軍負責的,她一面讓兩個侍衛照看著主公和兩位主母並差一人往城中報信,一面則帶著另外三名侍衛往林中搜尋而去……那些凶人一共有四個,似乎不是職業的,犯了事情卻不知跑卻,他們低估了趙芸將軍的武力,當場被趙芸將軍斬殺三人,只餘兩人被擒。只是那兩人被擒了也十分的硬氣,當下卻是飲毒而亡,不曾透露給我們哪怕是一點的消息。……由於長沙新定,我認為並不適合大規模的進行全城搜捕,造成太大的混亂,因此我除了吩咐城衛小心謹慎的探察情況,並讓顏虎、葉滔二人在城中暗處調查之外,並沒有對長沙進行更多的戒嚴。至於府裡我已經嚴密的封鎖了消息,除了少數的幾個高層之外,並沒有別的人知道主公手上的消息。」孔明詳細的解說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也許是因為平日裡稱呼趙芸這位新主母為將軍更加順口的緣故,他並沒有一下子將稱呼改變過來。   聽得孔明解說的這一切,李晟很滿意的點了點頭,歡喜的稱讚道:「孔明做事果然是有條有理穩當的很。如此處理這件事情,我很滿意也很放心。眼下他們既然已經失敗了,那麼就不太可能有第二次的襲擊。因為他們知道我們在吃了這麼一次苦頭之後必然會加緊這方面的防備,所以他們是不會來當傻子的。行刺的事情就到此了,接下來的我們除了要繼續追查兇手之外,便要利用這個事情進一步的擺出一種姿態來消除劉表大人的疑心。這是我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其重要性甚至在追尋兇手之上。」李晟嚴肅的點明了這一點。   「那麼主公想怎麼做呢?」孔明看了李晟一樣,點點頭,心中似乎有些瞭然,只是在嘴上還想再確認一番。 第四卷風捲 第二十四章 修道太守(下)(全)   「我想修道。」李晟微笑的說道。   「修道?這個提議不錯。畢竟就這麼清靜無為下去,劉表大人是不會為難一個沒有野心的太守的。當初楚王劉英也就是靠這個才逃過一劫。」孔明很能理解李晟的想法。雖然他在李晟未開口前自己模模糊糊的把握到了一些,但在李晟開口之後,他卻迅速的把握了全部。與李晟長期的相處,使得他非常明白李晟是怎樣的人。他知道李晟的個性,便能在大體上把握李晟的想法和處事的方針。這並不是什麼非常困難的事情,李晟同樣也能做到這一點。就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李晟的心多少是有些相通的。   「嗯,就是這樣沒錯!本朝初始信奉的不也是這個嘛!而且我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從徐州大屠殺到眼下的被刺,這其間的起伏也是太大,會產生避世的念頭原也是正常。」李晟看了孔明一眼臉上頓時想出會意地笑容。   「而且,主公原本就是徐州人。這塊地方歷來就有信奉佛道的傳統,主公重新拾起這些本也不是什麼太突兀的事情,就像那楚王一般。」孔明微笑的幫李晟捕上了這一點,並第二次的提到了一個著名的人物楚王劉英。   楚王劉英是本朝第二代皇帝明帝的異母弟弟,其受封為楚王,封地在彭城。據說他有信佛的愛好。在漢明帝永平八年,他遭人告謀逆。這原本是無論正確與否都是要殺頭的大罪,但因為他信佛,便讓明帝很是懷疑。當時明帝便下詔曰:楚王誦黃老微言,尚浮屠人祠,吃齋三日,與神為誓,何嫌哉,何疑哉?於是,只將這劉英貶至丹陽,這王位似乎並沒有去掉。   這種「赦免」儘管可能還有別的什麼原因,但明面上所說的理由卻表現出了當時的人對信仰的一個認知——篤信佛道的人是毫無野心的,是不可能有這樣的謀逆之舉的。這個想法無疑是深入人心,即使到了現在有張角利用道教的組織掀起黃巾之亂的前見,但在天下大多數人心裡「篤信佛道的人是毫無野心」的想法依舊十分牢實扎根於其中。他們大多認為張角是背離了黃老思想的人,他的太平道是妖道,是邪教。   對於天下大多數人的這種思想,孔明和李晟自然是十分清楚的。他們前面所言也正是想利用這樣的思想,做出一個信道的樣子,讓劉表大人相信自己並沒有什麼野心。   「你說這能夠成功嗎?」說了一陣,事到臨頭了,李晟又略略有些猶豫。   「沒問題的。當初乍融在殺人之前,不也是天下聞名的浮屠領袖嗎?」孔明沒有正面地開解李晟,而是從旁邊舉了一個十分有名的例子。他相信李晟會明白這一點的。   「你是讓我向乍融那樣把自己的名聲打起來麼?那可需要很多錢啊?」李晟明白了孔明的想法,卻是皺著眉頭道出了自己的問題。他看了看依舊微笑著孔明,輕聲地嘟囔了一句出來:「難不成你要我行貪污之事麼?」   「貪污?那是何言?長沙郡是主公的領地,長沙的子民是主公的子民,長沙的所產稅收是主公的錢糧,自己拿自己的東西做事,何言貪污之有?」孔明錯愕著,很是正氣的說出這一番話來:「若主公想做一番大事業,那就不被稱為貪污,若主公只想在劉表大人之下維持,那也就無話可說了。貪污與否,關鍵在於主公自己的認定。」   孔明的一席話無疑驚醒了因為觀念不同而鑽了牛角尖的李晟,他郝然一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明白了。真是有些天真啊。居然自己想歪了。」說著,他不自在的搖了搖自己那隱隱有些沉重的腦袋。   「這樣的話不會影響我們今後的發展吧。我聽說過乍融的事情,他當初花錢可是如潑水一般哪。」牛角尖被打通了,李晟不再堅持那名聲上的事情,轉而思索起實際的利益來。在他的心中長沙的發展是最關鍵的,一切的一切都必須先保證長沙的發展才行。   「呵呵,乍融當初花的錢是多,那是因為他還必須養上那麼十幾萬白吃白喝的教徒和他們的家人。但我們卻是不用了,主公只需要以太守的身份聘請一些有名的道人,在山上開一些道觀,最多最多也就養上千把人就可以了,所需的花費,想來也不會太多的。」孔明聽了李晟煩惱的地方,不由得微微的一笑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雖然他的機智並不像龐統那樣達到一步數計的程度,但他所想出來的東西大體都是比較妥當的。他想的東西多,方方面面都有顧及,因此一旦確定下來的計策成功性也相對較高。此刻,李晟一聽他如此說法,頓時也放心下來,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做吧。」他微笑的說道,眼眸的深處隱隱有一些別樣的心思。   「又交給我?老大,我手頭上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孔明不禁哀號起來,對於李晟的心思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如何不曉得,自己的這位主公又是在偷懶。畢竟,他清楚地知道,其實李晟身上的傷痛遠不如他外表所看出來的那麼嚴重。   「反對無效,我可是傷號呢。」李晟「蠻橫」的拒絕道。   「哎……歹命,歹命。」孔明可憐兮兮的抱怨著。   停了,他與李晟對視了一眼,一起發出暴笑的聲響。所有的鬱悶,所有的苦惱,彷彿都在這之後消散的無影無蹤。   都說君臣交往貴在知心,而李晟同孔明之間連玩笑都可以隨便開得,卻已經不是簡單的知心二字可以形容了。若非要說的話,便是孔明與李晟是兄弟,真正的貼心兄弟。   *****   在李晟又好生修養了四天之後,婚禮依舊按照預先的計劃舉行了。雖然作為新郎官的李晟依舊為右肩上的傷痛皺眉不已,但畢竟有著以前練武打下來的底子,應付眼前的這一番熱鬧自也還過得去。他的親信手下大都知道他受傷的事情,故在宴會上並沒有給他多少折騰。   與兩年前的那個大婚不同,眼下的這個婚禮,儘管沒有到什麼十分「著名」的人物,如劉表大人,荊州的各大官員等等,但在熱鬧和溫馨上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因為李晟如今已是掌握實權的人物,婚禮上宴請來的賓客都是經過他挑選的。一派沒什麼深交,卻不得不請的人被安排在了外圍,而在大殿之內臨近李晟的這些都是他親信下屬、師長前輩。在義母、司馬老師、龐德公先生、黃承彥先生等人的祝福下,無論是李晟、李鐺還是兩位新娘子都發出一連串代表著幸福的笑聲——李晟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過得可是那種三女共事一夫的生活,他唯恐自己的後院會因為新人的加入而變得「熱鬧麻煩」起來便在從武陵回來之後,加緊了心思調節妻子與趙芸、薔薇之間的矛盾。就眼下的情形來看,他的這種調節無疑是十分成功的。   一夜的歡騰閱盡,李晟又靜養了幾日便是有些忍耐不住呆在榻上的日子了。人都是會有習慣的,就像以前的李晟習慣於讀書便一天到晚捧著一本書端看,又如現在李晟習慣的戎馬奔馳一天沒有什麼事情便覺得十分難受一般,李晟終於是決定出府走走了。雖然妻子們強烈的反對他的決定,但這依舊不能改變他的執意,無論是後世的他還是返回到眼前的他,在外表順從善納人言的背後,那種發自於內心的直拗卻是始終沒有改變。他始終堅持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比如這探詢名道之事。   自與孔明定下這明修道以惑劉表之計後,李晟便動用了羅照手中的情報力量,偵察起來往於荊襄之地的行色諸人來。李晟是不相信有神仙存在的,即使他已經歷了那樣稀奇古怪的事情。對於那些所謂的道長方士,他一是要尋訪他們作為擋住劉表視線的幌子,二來他想找到他們利用他們的煉丹知識,造出一種強大而富有威力的粉末來。他想造火藥,來作為自己軍隊的秘密武器。   從黃巾之亂後,中原一帶已經沒有大型的道教組織存在,只有巴蜀漢中的五斗米教堅持著所謂正宗的道統。可由於五斗米教的教主張魯亦是漢中太守的身份,其所憑持的道教勢力也被認為是諸侯中的一員,故李晟自不能去漢中求教這位漢末赫赫有名的掌教人物。不得已,李晟只有將目光放在,流連於中原的那些散修之上。他知道這些人或是個性始然,或是想要出名,總喜歡顯露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段於當世,造成種種轟動,算是很有名氣「明星」人物,並不怎麼難以找尋。因此李晟通過羅照給泗水居的掌櫃們下達命令就是:「留意這些稀奇古怪的人物,刻意的結交他們,最好把他們延請到長沙來。」   當時泗水居已是荊州乃至江東一帶首屈一指的大酒樓,其分店已是佈置於長江流域的各大郡縣之中,要打探這些明面上的事情自是十分容易的。   不多時,便有一消息傳來:說是汝南的掌櫃請到了姓左名慈字元放的高人前來長沙。   「左慈左元放?」當羅照把消息報告上來的時候,聽聞這個耳熟能詳的名字李晟有那麼一瞬間的錯愕,雖然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恢復了平靜,但依舊被身邊觀察敏銳的孔明給把握到。   對於這個自己並不認識,但李晟卻十分熟悉的人物,孔明不由得露出好奇的神色來:「你認識他?」   「我不認識他,但我卻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情。」李晟輕輕的搖了搖腦袋,迎著孔明那專注不以的眼神說道:「他是廬江人,學道於北方,成名也於北方。在修道的人群中與南方的於吉並列,據說是一個有大神通的人。不過和其他那些總喜歡在深山老林間潛修的人不同,他喜歡在人間走動,喜歡出入於高門之府。前一陣子聽說他去找曹操了,不知怎麼的曹操並沒有把他留住,讓他跑到了汝南,這才被我們請了過來。」   「他真的很有神通麼?那為什麼還要攀附權貴呢?難不成是一個大騙子?」聽了李晟的解說孔明頗有些狐疑的問道,言語中多有些諷刺的意味。和李晟一樣,他也是不信神的人。雖然他閱讀過大量的宗教典籍對宗教瞭解的比較深刻,但他卻只注重那些典籍中安撫民心的部分,而不相信其他的那些關於神通的解釋。「所謂的神通其實都是騙人的。靠神三分,不如靠自己十分。」孔明一直如此認為。   作為孔明之主公加兄弟的李晟,對於孔明的這種種心思自也是瞭然於胸。只是與孔明同樣不相信那神鬼之事的同時,他對孔明看不起左慈的想法卻稍稍有些不認同:「騙人那或許是肯定的。但他既然能夠騙得了那麼多人,並在北方取得如此的名聲,那說明他也確有幾分本事。這樣的本事就像是一把刀,與其讓別人把握住了來對付自己,不如自己把握住了去對付別人。對於這麼一位很有名聲的傢伙,我們可不能失禮哦。」   「亮受教了。」孔明聽明白了頓時恍然過來,他躬著身子對李晟行了一個大禮。   當下兩人便決定下來:「給來長沙的左慈以最高的待遇。」   對於李晟來說,既然左慈是天下有名的道人,那麼他便有被自己利用的價值。李晟打算好好的供養住左慈,把他留下來,為自己的好道培養名聲。就像是昔年燕昭王築黃金台一般,李晟就是想利用禮遇左慈來吸引更多的道人投入自己的麾下,為自己的那個計劃出力。   這是一種手段,在這種手段中,左慈的名聲是最關鍵的,至於左慈的能力如何,是不是騙子,是不是能為自己的計劃出力,那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李晟看中的是「馬骨」,是「郭隗」。   決定下這個方略的李晟馬上的就出發了。他本打算一個人去的,卻拗不過妻子的要求,又不想讓人看出自己的急切,便和原來一般依舊是十人一行的出了城去。雖然和以前一樣依舊是帶著六名侍衛,但這六名侍衛和原來的那六名侍衛不同,他們都是李晟近衛中自周力以下最好六人。   因為有了前次的教訓,眼下的李晟的這一行人不但侍衛是衣甲齊備,武器蹬亮著,就連李晟自己也隨身攜帶了一把佩劍。那是阿力扎獻上來的古劍,看上去似乎是青銅鑄就,但與自己原來的鐵劍較量一番後,卻發現這劍的堅硬鋒利程度遠在鐵劍之上。李晟一時用得順手了就把它直接別掛自己得腰間。   左慈這位「高人」是被安排在城西南山裡的一處宅院之中。雖然聽說那裡綠蔭叢叢,自有一派小橋流水人家的飄逸先韻,但李晟卻實在懷疑住在那裡會比住在城中好。畢竟,那處宅院小,住的不是很舒暢,自然是比不上李晟於城東南竹林中正準備修建的莊園了。   李晟在最初也曾邀請左慈住到這城內來,在自己的太守府外院裡分一個別院給他居住,但卻被他拒絕了。那拒絕的理由似乎說是:住在城中不能夠更好的親近大自然,不利於修道者的修行。   「真的是這樣嗎?」想起左慈這人總是眼巴巴的找上曹操的事情,李晟心中對這個解釋便總有些懷疑。他認為左慈真正還是看不起自己的,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太守,雖然對他的禮遇似乎足夠,但從名聲來說卻遠不如北方的霸主曹操來得響亮——「出了荊州,還有誰知道你李晟呢?」這是一個事實。   「唉,這天氣真是夠熱的,弄得我們如此奔跑,這左慈的架子也夠大了。」策馬走在林間的道上,熾熱的陽光經過一層又一層的樹葉遮擋之後再透射下來已是比出城的那一瞬來得陰涼了許多,可是怕熱的李晟依舊汗流浹背的叫起苦。對於他來說,在如此灼熱的環境下,去將一個所謂的「騙子」實在是有些划不來的事情。雖然他已經確認了此行對自己的重要行,且事先已經有了一定的心裡準備,可一旦像眼下這樣事到臨頭了,他卻依舊有退縮的打算。   「夫君,還是趕路吧。這相同的抱怨你已經說了第五十三遍了。」趙芸在李晟身後沒大沒小的抱怨道。雖說李晟的三位妻妾,從內心起就不畏懼李晟,但能如此隨意埋怨李晟身上一些小毛病的卻也只有這位出身武將的趙芸了。其實也不是說李鐺和薔薇這兩人對李晟身上的毛病視而不見,只是李鐺素來體貼李晟,總是心疼自己這位夫君哪裡哪裡又累著了,自動的將李晟的一些問題忽略,而薔薇又是那天生的羞澀個性,也不不會直白的將李晟缺點喧之於口,便造成了眼下這一家四口之中只有趙芸對李晟意見最大的事實。   當然如果李晟因為趙芸對自己的提醒而面露不滿的化,那趙芸自也不會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只是很可惜的,李晟對此卻是一種虛心接受的態度。面對於妻子的抱怨,他總是尷尬的笑笑,低聲而有些無賴的說道:「對不起了,我也是不得已的。下次,下次就不會了……。」這無疑助長了,趙芸對李晟的氣勢。然而,在這氣勢之下,李晟的抱歉卻沒有化為真實的行動。他總是沉默了一會,隨即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抱怨:「唉……這天還是這麼熱啊……」   眾人無語。她們對李晟已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她們都知道,李晟不僅僅在眼下是如此,就連在日常生活中的所犯的那些毛病,也大體是這般的屢教不改,再犯不難的。對此,趙芸除了再三的提醒,李鐺和薔薇除了盡可能的忍耐,便沒有更多的辦法了。   復又行了里許,只見眼前的地勢在綠蔭的包裹下微微的有了些許起伏,聽著耳邊隱約傳來的叮咚流水之聲,李晟明白這次是真的快要到達目的地了。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心情一下子歡愉起來,就連天上的日頭也彷彿在那一瞬間變得不怎麼毒辣了。他縱馬小跑著上前,來到院子的門口落馬而下,自有兩名負責這兒保衛的軍士將李晟等人引進屋內。   屋內的擺設很是簡單,與李晟之前所看一般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至多也就是在那茶几上多了一卷「道德經」而已。這經書想是左慈經常閱誦的,串編著經書的繩索隱隱又發松磨裂的跡象,讓將之握於手中端看的李晟不由得小心翼翼起來。他知道在紙張並沒有大規模普及,連印刷術也沒有蹤影的現在一本書是如何的貴重,他唯恐自己用力大了將著韋編弄斷再次鬧出什麼大事情來。沒奈何的他只能將沉重的竹卷在手中把玩了一會便又輕輕的放下,然後便與妻子端坐在賓客席上默默的等候著左慈的到來。聽屋外的士兵報道,這左慈似乎有睡懶覺的嗜好。   就這麼乾巴巴的跪坐在那兒,無奈的瞪著眼靜候時間的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自膝以下的腳都酸麻的失去了知覺,這才聽見裡頭有了某人起身的動靜。   「有俗客來訪否?」悉刷的著衣聲畢,便聽著裡頭那蒼老而宏亮的聲音響起。這位左慈先生可是將架子擺了一個十足,明明他自己本身也只是寄宿於這兒,且早在幾天前便已知道李晟會在今日來訪,但他眼下一覺而起卻擺出了一個毫不知覺的主人模樣,說出的話雖然頗合出家人的口氣,但就李晟聽來卻是那麼的耳熟——很顯然,他就差說那一句:「大夢誰先醒,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來著。   「高人都喜歡把別人視為俗人嗎?」李晟深深的懷疑著。他覺得左慈之所以沒說吟那詩,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因為他根本就不通詩賦。在李晟眼中左慈只是一個道人,一個很有可能是騙子的道人。在不知不覺中,李晟對左慈的印象越來越差了。他想就此拂袖而去,但顧慮到自己的計劃終究強制忍耐下來,臉上掛著略有些僵硬的笑容。   「我家主公,長沙太守李使君來訪!」這是伺候左慈的士兵在通報。他並沒有走到左慈所居住的內屋,而是在靠近通門的地方大聲地喊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剛進門時李晟就聽過手下人的匯報說:左慈把那所住的那個房間設為了禁區,不讓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進入。   「真是故弄玄虛。」李晟斜眼冷視著這一切,心中對左慈的做法越加的不以為然起來。與孔明一樣不相信所謂有神通的他,怎麼會以為左慈是真的因為修煉而不許其他人接近呢。   「容我梳洗一番。」裡頭的左慈從容的回道。   又沉默而枯燥的乾等了許久,李晟臉上的笑容終於無可奈何的跨了下來。他已經有些無法忍受了。如果說前頭左慈在「睡覺」還讓他有不得不等待的理由,那麼眼下的這梳洗,卻讓他越加的煩躁起來。他怎麼也不曾想過,一個男人,還是一個老男人做梳洗這檔子事居然這麼花時間。抬頭瞄了瞄窗外的裡頭,那灼熱的太陽已是正空當照。雖然不曉得自己在這兒等待到底過了多久,但從出發的時辰和眼前的裡頭來對比,李晟明白自己至少在這兒跪坐了一個時辰。   內屋裡終於傳來了逐漸變大的腳步聲,隨著內屋門簾的抬起,一個身著灰衣的高大老者出現在眾人的面前:他真的很高,在李晟第一眼的估算中,他似乎和孔明差不多高下,接近於八尺。一聲洗的略略有些泛白的長袍,雖是有些寒酸,卻是乾淨的很,並沒有打上什麼補丁。滿頭銀絲整整齊齊的刷到腦後,披散著收攏於肩上。如果從他頭發來看你會認為他的年紀絕對在六十以上,可如果從他的臉龐來看,你又會認為他只有三四十歲。什麼叫「鶴髮童顏」,從他的身上你無疑能得出最佳的答案。他沒有頂道觀,但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讓人絕對不會把他同道者以外的職業聯繫在一起。   「好一個會包裝的人物。」李晟不耐煩的看著「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左慈心底掠過一句不知是讚揚還是諷刺的話來。長久的等待讓李晟眼下的心情很不好,連帶著看這位被自己千里迢迢請將過來的客人也是充滿了惡意。若非如此,只怕李晟眼下在心裡浮現也就是:「好一位得道高人!」這麼一句感歎了吧。畢竟李晟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左慈這麼一打扮還確實很有幾分道骨仙風的味道。他不經意的瞅了一下坐在自己身邊的三位妻子,發現她們似乎都被左慈的這個做派給吸引住了,兩眼都冒出了崇拜的光芒。   「唉……這算什麼呢?」李晟無可奈何得微微搖了搖腦袋。對於左慈,他心裡微微的有了些許嫉妒。   「主人」既然已經到,那自然是大家都起身行禮,而李晟更是乘著這個時候狠狠的跺了跺腳,也不管這樣的行為在別人的眼裡是多麼的無禮。跪對他來說已是太久了,他腳發麻實在是難以忍受。   左慈實在是很有些風度,他明明瞧見了李晟得失禮,卻依舊一句不吭的視而不見起來。他很大度的伸手請李晟他們重新座下,命下人取來一根檀香,就這麼悠悠的點將起來。一時間一種淡淡的香味迷漫在屋中。也許是左慈早就看出李晟的心情十分煩躁吧,這點起的香,卻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它讓李晟漸漸的恢復了平靜和從容。   在裊裊的香煙之下,會面終於開始了。 第四卷風捲 第二十五章 火藥(全)   瓦房之內,李晟等人直直的與左慈對視著互相打量著對方。李晟固然在盤算著左慈這個老「傢伙」到底有多少真實的水平,而左慈也瞇著估量著李晟這個年輕的公子哥太守究竟有多少崛起的可能。在這兩相對望之下,又是一通長冗的沉默。直到好一會兒之後,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收回了自己放肆的目光,開始了兩人間正式的對話。   「李使君果然是英茂少年,年紀輕輕便坐上這太守高位,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啊。」左慈或許是看出了李晟心底的不滿,微笑的開口輕輕的捧了李晟一句,然後才開門見山的問道:「慈只是一出家人耳,本只想遨遊於天地之間,不問世俗之事的,未知使君找我前來究竟有什麼事情?」   「遨遊於天地之間,不問世俗之事?扯談!如果真的想出世,那還眼巴巴的跑到曹操那兒去做什麼?難道你也想學《大唐》裡慈航靜齋的那群尼姑為天下選主一般,對曹操說『你是天命所歸麼?』看來你的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啊。」聽了左慈的話,李晟一邊在心底暗自腹誹著,一邊著在臉上掛著殷切的笑容:「晟雖是俗人,但想來仰慕天道。聞先生修道有成,將位臨仙境,特懇請先生駐節長沙,暫待些許,也好讓我能旦夕奉聞先生的仙音,日夜向先生求教,以期有朝一日能與先生比肩。」   嘴上一套,心裡一套的作風是李晟向來不喜的,可眼下要辦成這麼一件事情,卻非得留下左慈不可。雖然李晟並不喜歡左慈,但為了自己的目的能夠實現,卻也不得不對左慈奉承巴結起來。這拍馬屁的功夫可是他向杜羽那傢伙學了好久的。和自己手下的其他人不同,這個算不上自己直系手下的杜羽在李晟眼中到也是一個明白事理的妙人。   李晟的一席話即高高的把左慈捧上了天,又恰如其分的表達了自己想延攬左慈的想法,這連帶著之前李晟對於左慈的重重禮遇,不由得不讓左慈微微有些心動。只是和他原先心儀的想投靠的對象曹操相比,李晟的官職和名聲實在太低了。雖然年紀輕輕就取得太守的高位,但這卻是劉表這個庸人手下的太守,左慈並不以為李晟今後會有前途到哪裡去。他心裡對此始終猶豫著:要不要就此答應下來呢?他對我可是比曹操對我要好的多了,儘管他可能和曹操一樣對我都是心懷目的的。   「不敢,不敢!老朽也只是初窺天道而已,雖有些許心得,但離得道在還是差得遠了,實在稱不上有成啊。」雖然稱不定自己是否真的要就此留下,左慈的言語自然不敢太過放肆,只是微笑的謙遜著。他望著李晟那年輕的臉龐,故作玄虛的問道:「使君可知天命?」   「略知一二。」李晟的回答總是淡淡的,讓人看不清他心中的打算究竟為何。此刻的他心情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那種煩躁的感覺漸漸的消退,他又重新變成了那一派的從容。   「當今天命如何?」看李晟回答的如此肯定,左慈決定問他一問。   「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眼下正處於分之中。」李晟簡要的說道。他看得出左慈是一個明白人,是完全能夠理解自己所說的那些。   「分之中?」左慈似乎有些驚訝這樣的說法,「難道以曹丞相之威都不可能統一天下麼?」   「曹丞相於北方固然是威勢無雙。可在這南方也不是沒有能和曹丞相媲美的英雄存在,比如江東的孫家。那已是立足江東三代的勢力,其根基頗為深厚,且家主孫權也是很有能力的人物,擁有天下第一的水軍。曹丞相的大軍一旦南下,踏入這江南的水網,只怕半分能力發揮不出,就會被孫家的水軍給消滅。所謂南船北馬,中原的士卒,可不怎麼適應這南方的氣候啊。先生是廬江人,應該也明白這一點。」李晟沉著的微笑著說道:「南方已經具備和北方對峙的能力,除非南方的君主太弱,否則天下要一統還需要好幾十年的工夫。」   「那也不一定吧。曹丞相固然沒有水軍,但使君所處的荊州卻擁有相當強悍的水軍。以劉表的軟弱,曹丞相要拿下這裡應當不是太難的事情。到時以荊州水軍為主,掃平江南也不是什麼難事。如何還要到幾十年後?」左慈不屑的撇撇嘴反駁道。雖說是道人,但他對天下大勢看得和那些謀臣是一般清楚。   「荊州如果一直是劉表所領的話,曹操要吃掉他自然是容易的事情。但如果荊州的主君不是老邁的劉表而是其他人呢?那時曹操還能如此輕鬆的取得荊州嗎?不要說別人,就算是我這小小的太守,也不會容忍曹操如此的。昔年大屠殺的事情我還歷歷在目呢。」李晟搖了搖自己的腦袋,沉沉的說道。他曉得左慈最想明白的事情是什麼,便在與左慈的對話中隱約的點名了這一點。   對於李晟的回答,左慈在不可察覺中微微的點了點頭。對於李晟如此的決心,他可是很欽佩的,只是他還想再確認一番,看看李晟究竟是真的有這樣的想法,還是有別得什麼打算。當然,作為一個出世之人,他的問題問的也十分的含糊:「使君難道欲逆天命麼?」   「天命者,生老病死耳。不願歸於曹操便是逆天命,先生欲修天道,以求長生豈也不是逆天而行?」聽了左慈那名頭甚大的問話,李晟微笑著小小的諷刺了左慈一句,這才正面對他的問題予以解釋:「天命縹緲,我看不出它的軌跡,也不願什麼也不作的坐等天命的到來。與先生知天命而欲順天不同,不知道天命的我,只能稍盡人事而已。眼下並非事不可為之時,曹丞相的勢力雖大,但我等也並非沒有努力的餘地。我欲以長沙為基業,積蓄力量,待荊州有變,搶佔荊南以收實利,和江東與戰曹操,而後收交州,利盡南海,取益州,以為帝王之基,進而謀取漢中、隴右、涼州。如此進可待時機,一統天下,退可三分取一以為憑持。我不敢稱此為千秋萬歲之業,但風光的度過這一輩子,卻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如是這般,或許也能稱得上是天命所歸了吧。」   李晟淡淡的說道,卻是十分從容的將自己的戰略計劃全盤托出。此刻他已然打定了主意,若左慈允諾留下來為自己效力,那自也罷得,若不同意,自己即使拼卻那名聲不要,也必將斬他於目下。畢竟自己此刻所說得這些事情干係實在太大太大,實不容許流言到其他人耳中。是以,李晟緊緊的盯著左慈,原本平撐著身子的右手卻在不知不覺中摸到了自己的左腰跨間。在那裡,李晟的青銅劍正自別著。   「原來如此。雖說言得都是未來之事,但看起來也有幾分可行之處,這也是要得的。」左慈點著頭瞇起了眼睛,臉上的笑容雖然和煦著,但一縷莫名的精光卻是一下子看到了李晟那微微有了動作的手上。他看到了李晟的動作,自然對李晟心中所想的安排也有幾分瞭解。到這一刻他便明白自己是走不出長沙了,或者留,或者死,李晟決不會給自己第三條路選擇。   「唉……」左慈歎息著,終於最後下定了決心:「我聞長沙之地山清水秀,人物俊秀,與我仙道頗有些糾纏。若使君大人不介意的話,我願在此結廬修道,為我長沙百姓祈福。」左慈拜服著身子說道。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留,因為,他覺得死是那樣的無趣。   「哈哈!能有仙長的蒞臨我長沙真是蓬蓽生輝啊。」李晟豪爽的大笑起來。他見左慈終於答應了下來,原本把握向腰間劍柄的手也一口氣發放鬆了。他當下就給左慈許願:「為發揚仙家的大業我願意供應長沙城千分之一的收入給先生您修建道觀。」   「千分之一的收入?這可是真的?」左慈心動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拿一座繁茂之城的千分之一收入給自己,這可是相當大的手筆。左慈暗自思度著,就連曹操而沒有這樣對待自己,雖然李晟前面威逼對待自己的手段有些過分,但就衝著這一派的禮遇,自己似乎也該一笑而過罷。畢竟,那也可以解釋為李晟是著緊的想拉攏自己的。   當下兩人盡歡,隨之便進入了具體的商議之中,其實也沒說什麼,大體就研究一下究竟在哪裡修建道觀唯佳,初期又要投入多少錢之類的事情。由於兩人都算是文化人,這談起價來雖然也像商人那樣斤斤計較不已,但卻沒有像商人那樣整個臉紅脖子粗。他們之間的對話,爭論都充滿了鋒機,讓旁人聽了總有些雲裡霧裡茫茫不知所措的感覺。   商議了半晌,事情最終被確定下來:李晟出資給左慈在南嶽衡山修建道觀,供左慈潛心修道,招攬子弟,開宗立派之用,而左慈則需每月抽五日的時間來長沙為李晟說道,並想天下宣傳李晟好道的名聲,並替李晟招攬更多的名家道者。   「使君的要求難道就這麼簡單?」約定書寫成了白底黑字,左慈依舊有些處於夢中的感覺。   「這根本就是白養著自己嘛。」他如此認為。他覺得那是在是小兒科的拜託,只要是個人,有一定名聲和交往的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完成。李晟就為了這麼一個簡單的事情對自己進行如此的威逼利誘,這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呢?他懷疑李晟所想的似乎沒有那麼簡單,便略帶些許不安的小心試問道:「使君究竟為要招我前來呢?若只是如此,與使君之大業根本沒有一點幫助嘛。」   「誰說沒有幫助的,有你在可是能保得我不受懷疑呢。」李晟微微的一笑,對視著左慈那越加疑惑糊塗的表情解釋道:「因為我太過急著想拿到這太守之位的緣故,這一兩年在荊州的風頭可是正盛。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因為這風頭正盛,我便遭到了讒言。也許從我自己的志向來看,那讒言也算不上是什麼讒言,但眼下的我卻沒有做好最終的準備。我需要時間的,現在這個時候的讒言我必須把它壓制下去。所以我找到了你。道家是講究清靜無為,與世無爭的。如果我做出一副信道的樣子,與你們這樣的名道交往,我想荊州劉表大人那邊對我的懷疑絕對會減少許多。」   「啊……竟是這樣?」左慈被李晟一說更加的驚訝起來,他依舊不敢相信事情是如此的簡單:「難道你就不想我替你去練什麼不老金丹?」   「不老金丹?我以為那只是騙人的東西。天命乃是自然之命,世間萬物的生老病死,盛衰榮枯皆在其中。你不是自詡為知天命的嗎?怎麼還會信奉這個?」李晟微微的譏諷了左慈一下,這才嚴肅著臉說道:「我不懂得修丹,但我卻常常聽人說修煉丹藥必以汞鉛之物入藥,以求身體發熱,感受到丹藥的神效。我以為這並不可取。汞鉛乃有毒之物,雖少量服食不至於致人命,但卻也可以積少成多,危害人體,以致身體發癢,臉色慘白,頭髮掉落。以減少二十年壽命為代價獲得一時的快感,這簡直是自尋死路啊。」   「啥……有這麼嚴重嗎?」聽李晟將事情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左慈不由得吃了一驚,也開始思考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回事起來。他煉丹可是煉了大半輩子,也像李晟所說的那樣善於用汞鉛入藥,其藥服下之後的感覺也確實和李晟所說的那差不多。他原以為那是藥效在發揮,以為自己是煉丹成功,卻沒有想過那藥是令人中毒的東西。畢竟,他是從古書上看到這些的,向來覺得其上的東西不可能作假,便十成十的相信下,最也就考慮如何更進一步的發揮藥效的問題了。   「如此說來我一輩子的勞作確是在自殺了?」想到這裡左慈不禁有些心傷,但在心傷之後,他更多的是慶幸,慶幸李晟給自己說出來這麼一通話。雖然他現在也不敢十分的肯定事情是不是像李晟所說的那麼嚴重,但可以肯定地是李晟並沒有拿這樣的事情嚇唬自己的必要。   「嗯,關於這件事倒是得研究研究。」左慈如此想著,正打算好好沉吟思索一番,卻聽得一陣古怪得蛙鳴在屋內響起。   「怎麼這裡有青蛙嗎?」眾人正自懷疑著,卻見趙芸已是羞紅了低垂起頭來。原來那所謂得蛙鳴竟是從趙芸得腹中發出的,從一早上出來到現在已是日頭漸漸的偏西,李晟他們出門時所吃那些如今已是消化的乾乾淨淨。趙芸已是餓極了,雖以自身的意志克制在那兒不曾叫喚,但她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劍真實的情況反應出來,嚴正的想談性正濃的李晟和左慈抗議:「如何能讓我們美麗的趙芸小姐餓肚子呢?這可是大罪啊。」   當下,忽略了妻子的李晟大汗,自以為主人的左慈更是尷尬不已。眼下的以臨近傍晚了,東邊的天以有些發黑的跡象,再準備午餐,顯然怎麼也說不過去。李晟只好吩咐,門外候著的軍士去取一些乾糧過來,幾個人對付著講究先吃一些,以求能夠撐到晚餐的時候。   「今夜我以在城裡的泗水居內定下了筵席還請道長能與我同行哦。」李晟微笑的說道。其實這只是他臨時起意的事情,只是想到與左慈這麼一個大名人相處在一起沒請他吃一頓怎麼也是一件令人過意不去的事情,便這麼說了。至於沒有事先在泗水居定餐的事情,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畢竟泗水居是他自己的產業。   「怎麼好意思呢?」左慈與李晟胡亂客氣一番卻也答應了下來。他知道李晟是想借這個請客的機會進一步加深自己與他之間並沒有名言卻已經在實際上達成的君臣感情。   「這樣也好罷。我還想多向使君討教一些煉丹的知識呢。」在聽李晟說了那麼一通煉丹的危害之後,左慈便很有些看重李晟了。雖然李晟自稱是不會煉丹,但左慈卻認為這只是李晟的自謙,事實上李晟應該很懂得這些才是。要不然,他如何能將鉛汞的危害說得那樣清楚呢?要知道,這兩樣東西平常人可是接觸不到的,而書上也只寫了這兩樣東西的好處。   「想我討教?那怎麼敢當呢?我不會煉丹,對練丹也沒有任何興趣。如果非要我練的話,我倒是想練火藥的。」李晟想起自己心底原本就希望左慈去做的事情,便悄悄的把事情往那個話題上引去。   「火藥?那是何物?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這東西。」聽李晟說起,左慈錯愕不已。   「一種黑褐色的粉末之物,能劇烈的燃燒爆炸,聽說在一些煉丹士煉丹所於的廢物之中可以找到這些東西。具體的說,大約是由七成五的硝石,一成五的木炭,一成硫磺組成。」李晟微笑的像個狐狸似的說起了這樣東西。   「這東西?」左慈的臉上一下子變了顏色:「這可是極為危險之物啊。我不知道你從哪裡聽說這些,但我知道著東西一個鬧不好就要死人的。而且東西的混合比例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簡單。」他顫抖著聲音說道,想是已經見識過這東西的威力,並已有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我曾為了練丹而嘗試各種藥物,也試驗過古書所言的五金、八石、三黃、汞、硝、鉛、木的煉製。我發現將汞與三黃合煉其丹砂必成,但若用硝石與三黃共煉必將燃燒爆炸。我嘗研究過著其中的奧秘,發現將硝加多則爆炸劇烈,將木炭加多則燃燒劇烈。嗯,根據我的研究,若將硝石的比例控制在六成,炭設為一成五,硫一成五,汞一成,則發揮爆炸燃燒的時候聲音又響燃燒又快,頗似雷動。我也有想過如何將這樣的力量運用其來,讓它為我的煉丹服務,只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次成功的。」左慈先是興奮的說著,到後面卻逐漸化為了懦弱之言,在他想來自己身為一個煉丹的道人居然沒有用自己的神通將這樣強大的力量化為平和實在是一件令人羞恥的事情。他覺得這樣無疑是辜負了自己名聲。   「呃?把火藥爆炸的力量變為煉丹的燃燒力量?這真是有古怪的。」李晟覺得左慈是異想天開了,只是他並沒有想過去打擊這樣的異想天開,便用上了這麼一個「古怪」的形容詞。   從後世過來的他自然知道將火藥爆炸的威力轉化成平和的威力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而用火藥作為燃燒也是太浪費。只是對於左慈能有如此創新的想法,他卻覺得應該不予以打擊,甚至要給予鼓勵的。因為,他知道只有創新才會是社會得到發展。   「古怪?也只有古怪才能顯得出我的神通啊。」左慈不以為意的撫掌大笑。身為煉丹士的他原本就對這樣的事情興趣萬分。   「先生既然想這樣,那我正和我意了。只是我聽說那配方所造之物只是聲大似雷,恐不合用。我請先生以我言之配方造藥,試之若成,則大量生產。」李晟微笑的要求道。說實話關於火藥這檔之玩意,他也就知道一個配方而已,至於那硫磺、硝石怎麼製造,怎麼查找他卻是全然不知的。是以他雖然早就想到要將這火藥用於軍事,為自己更添幾分實力,但在延請左慈這樣的道人來此之前,他卻沒有相關的計劃。   「如此也好。只是我不曉得使君究竟要大量生產這樣的東西做什麼用呢?」左慈聽說李晟要求大量生產,心中便很有些疑惑了。   「這是武器,一種非常厲害的武器。有了這個,天下間武功再怎麼厲害的人物,也將成為落後的木偶。」李晟眼中放出銳利的光芒:「這件事情,我希望你做好,並且保密。我不想讓其他人從你這兒知道有關這個東西的任何消息。明白嗎……?」他說著,嚴厲無比的瞪了左慈一眼。那其中所蘊涵的滿滿殺氣讓左慈竟有了些許不寒而慄的涼意。   「我明白了……」左慈退後一步,低下了他那滿是白髮的頭顱。這一刻他又感到了那如到一般鋒利的殺氣。   復又議論半晌,眾人起身。李晟拉著左慈的手,一起登上後來命人驅馳而來坐車返回長沙。這也是他給天下擺出自己好道面目的一個手段。畢竟,就當時而言能與高官者同城車駕,不是受到高官敬重的人,就是高官的心腹。李晟如此做,顯然也是為了讓旁人看出他對左慈的敬重。   就此返回長沙城,在敞蓬的車駕上經歷了沿途百姓的熱情招呼之後,李晟帶著左慈總算是看在黑色的天幕完全降臨之前來到了泗水居的門口。此刻的泗水居已是張燈結綵裝潢的漂亮起來。在事先得到了李晟派人趕回的話語之後,已經被李晟托付了幾乎是全部事情的長沙高官們便明白李晟的用意。他們都是李晟麾下的核心人物,都是明白李晟為什麼要如此看重左慈的。於是上行下效,在主公都這麼「尊重」一個道人的情況下,他們自也不敢失禮。當下,他們便早早的來到了泗水居的門前,早早的在那兒候著,等待李晟他們的到來。   在眾人歡喜的目光中,李晟攜著左慈的手經早有人墊下的木階步下了馬車。這和左慈以前所看到那些官員似乎有些不同:他們都是不用木階的,不是造不來,而是不屑為之。為了體現自己的高貴,他們都是讓身邊的下人,伏下身子去作為上下馬車的階梯。這明顯是把人作為一種貨物來使用嘛。左慈很看不慣這一點,只是因為天下的大人們大都是如此作為,而自己又沒有改變這一切的力量而沉默了。他原本以為自己會一直沉默下去的,但李晟今天的做法卻給了心動的感覺。雖然這只是一件小事,但從這樣的小事中卻可以看出這年輕的太守也是很看重百姓的。   「他是一個好人啊。能在這樣的人底下做事,應該也是我的榮幸。也許我應該為了我本身以外的事情考慮一下了。」因為冰封而變得有些自私的心有瞭解凍的跡象,對於李晟這並不作踐人的做法,左慈倒是十分和善的對李晟微微一笑,點頭讚揚著。接下來,他任由李晟一把牽著手步進了泗水居的大門。   宴會開始,菜如流水一般被奉上。面對這一盤盤精雕細琢得有如藝術品一般精緻的菜餚,從來沒有見識過這些的左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筷子拿在手上,看了一眼已經開始進食了李晟,手不由得顛了幾顛卻不曾最終落下。這些菜做得實在太過美好,以至他只想看著,卻不忍心吃了。   「真的很難想像這是一個地方菜館作出來的菜啊。」左慈歎息著,他也是一個美食主義者,平日裡遊歷大川之時,也時常利用自己身為名道的聲望前去各個世家大族裡就食。吃得多了,他也就此變得大言不慚起來:「這世上除了皇宮裡那由第一等廚子做的美食我沒吃過以外,其他的,我都吃了差不多了。」   所謂「第一等廚子做的美食」實際上是他自己根據說吃菜餚的可口程度對做菜的廚子進行劃分的。這第一等是他從曹操、袁紹那兒聽說的,他自己並不曾吃過。只是從兩位大佬那兒瞭解到有比他們眼下說吃的菜餚更加可口的食物。那是皇宮裡的大廚烹製的,是作為國家的顏面,出現在重大喜慶筵典上的,平素裡就連皇帝老兒也不曾吃過幾回。至於現在,更是只能留在回憶之中了。由於董卓,李郭的變亂,作為國都的京都洛陽和西京長安都一次又一次的遭到了洗劫,就連皇宮也不曾例外,故這屬於傳說中的第一等廚子一下子損失了不少。據說也有一部分在洛陽變亂之時逃出的,只是誰也不知道他們逃到了哪裡。   眼下那些好吃好筵的貴族世家,包括像曹操、袁紹這樣的諸侯府上所圈養的廚子大約就算第二等了。沒吃過第一等廚子所做飯菜的左慈認為這已經是人間美味了,只是大家都說有比這更好吃的東西,所以便不好將這排在最上面。   至於排在這第二等廚師之下的第三等廚師,則大都被各大郡城裡的大型酒樓商戶所延聘。左慈也吃過他們做的菜餚,只是和在那些貴族諸侯家中說吃的相比似乎有些不足。這也不是說他們做的不甚可口或是難以下嚥,只是他們所做的東西似乎少了那麼一點靈氣,多了幾分呆板。   當然就見識到眼下李晟為了宴請自己而設下了這桌酒席所上的美食之後,左慈只是不再認為那所謂的第一等美食只是一個傳說。他不知道曹操,袁紹口中的第一等美食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程度,但如果要左慈自己來選的話,很顯然眼下的這些絕對夠得上第一等美食的標準。   「使君大人究竟如何延請到這些能作出如此佳餚的廚師?」作為一個美食主義者的左慈很是想問明白這一點,然而這一句話在他的心裡轉了又轉,最終要問開的時候,他卻被李晟那簡直有些飢不擇食的吃喝模樣給嚇住,連帶這脫口而出的問題也變成了:「使君不是泗水居的所有者嗎?這兒的飯菜您應該經常吃到才是,怎麼會表現出如此急切的樣子呢?」   「因為我自己制定了軍規啊。」李晟吃得急了一下子也顧不上所謂的禮儀,還沒把口中的東西咀嚼吞嚥下腹,便含糊的開口解釋道:「我的軍規不僅僅是我軍中的人要遵守,有些就連長沙郡的大小官僚也要遵守,其中關於這吃喝問題的便是如此。我規定,凡是長沙郡軍職者和官吏,無論級別大小,凡於酒樓館肆就餐而不給錢者,接以貪污而論,其過百貫者斬首。這是我自己都必須作出表率的命令。所以今日的宴請,這錢我還是要出的,雖然這是我自己的產業。」   「啊……這樣嗎?」左慈驚訝起來。他先是驚訝,隨之便轉為了感動。他覺得李晟如此嚴格的要求自己確實是很難得。是以,他決定向李晟效忠:「使君之求賢若渴,我已知之;使君之愛民如子,我亦見之。如今我更感受到了使君立法之清正嚴明,知道了使君欲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之心,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使君能做到這些,這令我十分的欽佩,若使君不嫌棄我左元放愚頓,我願附驥於使君馬後,供使君以驅馳。」   這是十分正規的效忠,比左慈前頭在小屋中對李晟說得那些要嚴肅多了。對於左慈如此的行為,李晟自然是樂得有些忘乎所以了。他高興得其他話都說出不來,只是含著口中的東西,大聲的說了一個「善……」字。 第四卷風捲 第二十六章 柔風輕撫(全)   夜深沉而悠遠,無盡的黑色幕布將所有的光都籠罩再自己的手中,讓人在恐懼的同時也,不由得伸出無限的遐想。   眼下已是建安八年的七月,南方依舊是安定的很,但北方的戰爭並沒有結束。昔日北方最大的霸主袁紹已經隨著官渡、倉亭兩場決戰的失敗而陷入了困境,袁紹本人更因此憂慮成急死於去年的五月。隨後袁家分裂,袁紹的三個兒子分裂成了兩派,一派以長子袁譚為首,一派則以幼子袁尚為主。至此袁家的勢力以從困境變為了絕境,只有被曹操一點一點吃掉的份,而沒有再次崛起的可能。   「唉,真是可惜了。本初的兩個兒子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若三兄弟同心協力的話,也能和曹操一拼啊。」消息傳到荊州,劉表不禁歎息起來,隨即又有些後悔的對被他延請至此的劉備說道:「真是不該不聽你的建議啊。誰也沒有想過曹操遠征袁紹竟會耗費如此之久的時間。若是按你當初所說的派精兵襲取許昌的話,我們現在已經就能看到曹操的苦臉了吧。失去了一個機會,真是……」劉表長歎一聲,不說了,只是一個勁的往自己的酒杯裡倒酒。他無疑是鬱悶的,因為他不是傻子,他已經可以看得出來,隨著曹操的進一步強大,自己所處的荊州很有可能將成為曹操下一個攻襲目標。   「自己的身體已是不好了。顧忌也就只有那麼幾年可活。一旦自己死去,那荊州將成什麼樣子呢?長子劉琦雖然也有些本領,但卻懦弱的不足以保家國,幼子劉琮雖然聰慧,但年紀甚小,只怕也……。上天為什麼不讓我多活幾年,看來這荊州是要托付給這位賢弟才可以呢。畢竟以他的才能如果能輔佐我的兒子抵禦曹操,那我的荊州應該還能保存下來的。」劉表沉吟著,眼光怔怔的望著劉備,心中依舊在盤算:「他究竟對我是不是忠誠呢?」   身為君主最關心的並非是臣下能力高低與否的問題,而是臣下對自己的忠心是否足夠的問題。只是高明的君主會不遺餘力的去提高臣下對自己的忠誠,用交心,用賞賜,讓臣下一步一步的跟上自己的戰車。而愚蠢的君主,大都只懂得一步又一步的對被他懷疑的臣子進行防範,進行迫害,往往不忠於自己的小人之臣沒有找出一個,而忠心耿耿的直臣卻被貶下了不少。於是,人心日散。   信任與懷疑是一把劍的兩鋒,具體如何的抉擇這往往依靠君主自身的氣度和御人之道了。   雖然沒有任何作出令自己懷疑的事情,但劉表就是有些懷疑劉備。這和他當初懷疑李晟是不同的,那時候的李晟是眾多人詆毀的對象,而眼前的劉備則是自己托付大事的對象。   「如果劉備對我忠誠的話,那一切尤好說。如果不是,那豈非把我的領地白白的送給了他麼?」對於這個劉表並不放心。儘管他大度,但依舊沒有大度到可以隨意將自己的所有交給別人的地步。   於是,他打算試一試劉備,考驗一下他對自己家中之時的看法。這也是很合理的事情,畢竟劉備是自己的兄弟,是同族,自然是一家人了。他先說起那失去機會的事情,看看劉備對自己不聽他言是否有什麼怨懟。當然,這些都是那心中暗已思念東西,並沒有表露在臉上。身為君主,他已對那喜怒不行於色有了很深的瞭解。   「兄長不需要對一次機會的失去而後悔,眼下曹操依舊在北方與袁紹交鋒,一時半會還無法返回許昌,只要能夠有確實的情報幫助,那機會自然還是有的。」劉備倒是和顏悅色的寬慰起劉表來。他不是不傷心自己又失去了一次打倒曹操的機會,而是作為一個長期寄人於籬下的客將,他已經學會察言觀色,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是嗎?」劉表苦澀的笑笑,又有些無奈的落下淚來:「賢弟所言甚是,只是,你看我這身體……唉……我已經老了,心中煩憂的事情又多,恐看不到那個時候了」   「兄長何出此不吉之言?若真是胸中憂煩可盡告之於小弟。若有用到之處,小弟定萬死不辭,以報兄長收留之恩。」劉備真切的說道。   「賢弟有心了。」劉表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我以老了不能不考慮後事,而袁家之事在前,也令人我有所顧忌。我長子懦弱,幼子聰慧。我欲立幼子,又恐於禮法不合。欲立長子又   怕這城裡的蔡氏宗族生變禍起蕭牆啊。」   「這……可是兄長的家事,我如何敢插手?」劉備稍稍的沉吟了一下,頗為小心的應付著,似乎又不忍心看劉表那緊皺眉頭的苦澀模樣便說道:「自古廢長立幼乃取亂之道。若憂慮蔡家權重可徐徐削弱,不能因為溺愛少子而立之,否則袁本初之禍便在眼前啊。」   「嗯……」劉表吭了一聲,便沒有任何話語的沉默下去,讓人不知道他那陰晴不定的面色之下,所存的想法究竟是什麼。   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沉悶而詭異起來。劉表固然在盡心的思考劉備眼下所說究竟有沒有幾分別的意思,而劉備也閉上了嘴心中暗自懊悔著。他看到了劉表那不置可否的模樣,覺得自己是多嘴了。因為不管自己是客將還是劉表的臣子,都是必須仰仗劉表而存在的,自己既不是有著遠高於劉表的身份,也不是與劉表的身份相當,所以自己是決不能對劉表的家事而發表任何言詞的。即使這言詞是對著應劉表自己的要求而發。   「恐怕,景升兄因此而對我有所懷疑了吧。」看著劉表的沉默,劉備心裡的不安正自擴大著。他知道劉表是怎樣的人。所謂「外寬而內忌,重名而輕實」,自己這位身初名門的族兄簡直有著和已經消亡的袁紹一樣的個性。   「不能讓這樣的懷疑在繼續下去。我和那和劉表及荊州的名士有著很深關係李子旭不同。劉表懷疑他還能不怎麼動他,給他以緩衝之機,而劉表懷疑我只怕將會立刻把刀就揮刀我的頭上了吧。」劉備著急著頭上的大汗便立刻淋漓而下了。   「怎麼了玄德賢弟,你有什麼難處嗎?」看到劉備臉上的變化,剛剛從自己的思緒中回轉過來的劉表十分好奇的問道。   他基本已經確認劉備之前對自己所說的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他純粹是出於對自己勢力安定的考慮,而提醒自己的——「謹立長子。」這是漢以來,法禮的慣例,對於這樣的慣例即使皇帝也是需要遵從的。除非自己真的把長子殺了,否則自己就只能立他。「唉……為什麼琦兒不多努力一些呢?」劉表有些歎息,但心中的決定卻已下了。   「呃……那個……我想去更衣一下。」劉備面露難色的說道。就和當初與曹操會時借用驚雷來掩蓋自己心中的張皇一般,此刻的劉備也是借用這「更衣」之舉來掩飾自己此刻思緒的慌亂。他想出去一下,好生的考慮考慮,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回答劉表接下來的「懷疑」。   「哦,那請自便吧。」劉表和善的點了點他那滿是白髮的頭,舉杯示意道。既然他已經相信劉備對自己的忠誠,那麼他便不會再於這種小事上懷疑劉備的種種。他讓劉備去了,而自己依舊品味起桌几上的酒來。   這是「泗水居」今年剛剛推出的新酒,比之兩年前的品種似乎更加香醇了許多。   「呵呵,我那個義女婿能力是有的,只是不把它放在那政事上頭,好學道經商。雖釀出了如此美酒,但畢竟是可惜了啊。」劉表喃呢說道,眼睛微微的閉起,似乎在品味著那一點一點的陶醉。   不一會劉備回來了。劉表抬起眼睛看時卻正好對上劉備那隱隱有些發紅的眼睛,哪裡還有些淚漬似乎大哭了一場般。   「賢弟,怎麼了?」劉表關切的問道。   「沒什麼……被您看到我這個樣子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啊。」劉備難為情的說道,他似乎抵受劉表的注視,只好低著頭說道:「剛剛我去更衣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大腿已經長滿了髀肉。這可是很難受的事情。以前的我終日與馬為友,絕少離開戰馬,因此不曾長出髀肉,沒想到現在居然成了這樣。太少活動啦,筋骨都有些生蚺F,只怕以後不能騎馬了。」劉備紅著眼睛,用手掌拍拍自己的大腿,發出了「啪……啪」的聲響,他似乎想用此說明自己肉有多厚。   「這也沒什麼事情嘛。」劉表笑著不以為然:「武人離開戰馬,那是因為和平到來的緣故。對於這一點,我們應該高興才對。畢竟相較於天下其他地方的戰亂而言,和平是難得的。」劉表很是自豪的說道,他認為荊州的和平是他一手帶來。雖然他偶爾也有興起爭霸天下的想法,但再更多的時候,他還是想著如何更加持久的保證荊州的和平,他並不喜歡加入戰爭。   「話是這麼說,只是看著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我卻依舊一事無成,眼見年華韶逝,心裡實在有些悲淒啊。」劉備苦著臉,又用手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哦?」聽劉備如此說,劉表不禁想起一件事來:「我聽說賢弟於許昌歸曹操之時,曹操與賢弟青梅煮就共論天下英豪。賢弟歷遍世間名士,曹操依舊搖首否認曰:『世間英雄,唯使君與操耳!』以曹操之能,當時之勢猶不敢將自己的名位排在賢弟的前頭,可見賢弟的才能素為曹操所顧忌。曹操之才天下有數,而賢弟既不弱於曹操,那又何愁功業不建呢?」   「呵呵!」聽劉表如此的安慰自己,劉備臉上的笑容越加苦澀了,他一杯一杯的將酒飲盡,也不知下肚了多少杯,這才失言道:「備之所以苦澀,只苦澀無基業耳。若備有基業,則天下碌碌之輩,皆不足為慮。」   「什麼……」劉表聽聞此言本是從容微笑的臉一下子變得略有些陰沉起來。他被劉備的言語給嚇著了,也被劉備竟於此刻吐露心聲的行為給鬧得有些糊塗。他幾乎可以肯定劉備眼下並沒有醉,那麼他所說的這些便不能算作酒後「真言」了。既然不是「真言」,那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意思呢?他的心一下自己進展起來。   這話從表面上理解,似乎也就是劉備對建立功業的一種渴望,這和他前面所說的是差不多意思。雖然那話中的碌碌之輩隱隱將自己也包含了進去,但考慮到劉備所說的這話時流露出的那種激憤,劉表認為那只是他的氣話一下子也就忽略而過不為己甚了。   他不在乎劉備的激憤,他在乎的是劉備那急切想建功立業的念頭背後的東西。所謂的「建功立業」對於像他,像劉備這樣的雄者來說,也就是獲取自己的地盤。劉備如此急切的「建功立業」,豈不是說他迫切的想擁有自己的領地。這本來也沒什麼,只因為劉備是在自己的客座才顯得麻煩起來。身為客將的他想獲取地盤的最快方法無疑是把自己殺了接受自己的地盤。如此在亂世之中顯得平常的事情,對自己來說卻是致命的。對此,自己不能不有所警惕。   當然警惕也僅僅就只是警惕而已,劉表並不認為劉備會對自己有害。畢竟如果劉備真的想奪取自己的基業,那麼他只會在暗中進行這一切,而不會當著自己面說出這些東西。   他並沒有喝醉,這是很關鍵的。   「也許,他只是想像我表達這樣的意思呢?」劉表思考了一下,又盤算了劉備在天下的名聲,終於鬆了一口氣,「暫時可以放心了。」他看了看劉備那搖頭晃腦越加是醉態明顯的身子,嘴邊掠過一絲玩味的笑容:「賢弟既然已經醉了,那就去館社休息吧。」   「多謝兄長!」看著劉表那始終不怎麼顯露表情的臉,劉備心中略略有些發毛,他覺得有些危險了,便匆匆的像劉表行了一個禮然後禮去。他走得很快,彷彿是一刻鐘也不想呆在這裡般。   看著劉備出去,劉表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斂了起來,其轉變速度之快,幾和蜀地的名劇變臉有的一比。他重新恢復了那平靜的模樣,返回那滿是酒菜的案幾,吩咐下人將這些撤下,然後便命人找來自己的謀主蒯越蒯異度。   「你看劉備這樣的事情,怎麼解決?」劉表並不是一個獨斷專行的人,雖然他心中對劉備的事情早有一個決斷,但他還是希望從其他人那兒聽取一些不同的意見,於是他一等蒯越過來,簡單的和他說了一些今夜發生的事情,便直接的詢問與他。   此刻,夜已是深沉,本來在這個時候,無論是劉表還是蒯越都是在各自的榻上休息的,但因為劉表心中有了念頭,兩人便不得不苦熬一番。劉表問得很快,他似乎並不打算佔用自己這位臣子太多的時間。   「就主公描述的所言,劉備無疑是一個有城府有野心的人,當然他也是很有魅力的,也十分的重視感情。就背叛這一項來說,他無疑是不會做的,畢竟主公對他有恩,而他是不會作出悲恩的事情。可以這麼說只要主公有在,他是不會有任何問題的,除非我們壓迫得他太緊。」蒯越思索著說出了自己的判斷。這一判斷無疑是他結合了劉表提供的情況和他自己私下收集的情報而作出的。因為他與劉表之間的關係異常親密的緣故,所以他能夠在劉表的面前直接議論劉表存在與否得問題:「只是以他的野心,若是主公不再了,恐兩位公子無一人可以制得住他。荊州的士人聽說最近經常往新野而去。這是一個跡象。若主公不在,恐怕以劉備的聲望和能力,要接收荊州並不要花多少的時間。」   「那你說我,要不要從現在開始就把他斬草除根呢?」劉表輕聲的詢問蒯越,眼裡分明閃爍著令人膽寒的精光。   「為什麼?」劉表又問。   「因為整個天下的大勢啊。」蒯越解釋道,臉上不自然的露出一絲苦澀來:「官渡、倉亭兩戰曹操已經奠定了勝利的基礎,而袁紹是否袁家的分裂這將這基礎變得更加嚴實。如今曹操掃平北方已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而在掃平北方之後,主公所在的荊州以及一直與我們作對的江東無疑是曹操下一個目標。到時北方的大軍南下,主公將直接面對曹操的鋒芒。主公認為自己能打得過曹操嗎?」蒯越是一個智者,也是一個直臣,他以自己對劉表的忠誠和劉表對他的信任,直接將這誰都想得到,但誰又都不敢說的事情說了出來。   「曹操?我比不上他?」劉表跨著臉輕輕的搖了搖頭。   「那麼倒時候的主公將會怎麼做呢?直接投降曹操嗎?還是與曹操拼一個你死我活?」蒯越提出了十分尖銳的問題。在整個劉表陣營中,也只有他敢直接這樣質問劉表。   「這……」劉表開始猶豫了,他心中正對此琢磨不已。他是一個老人了,往日裡那種爭強鬥勝的心無疑已經隨著年紀的增大而消散了許多。如今他最想的事情不是用自己的手去打造一個統一的天下,而是把握住自己眼前所有的一切安靜的過完下半身。當然,這所謂的保有,也包括了保有自己現在的領地——荊州。   「曹操南下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我的荊州嗎?既然如此,我怎麼能投降而把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拱手渡讓與他呢?沒有人能從我手裡把荊州奪去的,沒有人!」劉表想起自己一輩子拚死拚活都是為了自己手中的這一塊荊州領地,心中的不服氣一下子就騰了起來。他似乎有想和曹操一決高下了,但他終究還是考慮到了曹操的強大。   在以前劉表是認為自己比不上袁紹的,畢竟袁紹的強大擺在那兒。於是,他盡可能的與袁紹交好。可現在曹操居然打敗了袁紹,這使他雖然心中極不願意,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比不上曹操。   「以區區荊州一州之地,徒於中國抗衡,這我能做到嗎?」年老的劉表實在是心中無底。他在蒯越的責問下,沉默了許久也說不出一個答案來。   對於主公的猶豫和沉吟,蒯越心中是早有準備的。他知道自己的主公是一個多謀少斷的人,因此他根本就沒有打算讓自己主公在這一下就作出怎樣的決定來。在給了劉表一個思考的時間之後,蒯越開始說了:「無論主公最終想的決定是什麼?我們都暫時不能動劉備。若主公最後心存降意,則我們可以將劉備這個連曹操都認為是英雄的對手獻給他,以換取我們在荊州問題上的最大利益。同樣,若主公心中決定與曹操抗衡,那麼劉備作為抵抗曹操的第一線,將成為我們重要的一個戰力。曹操眼下雖連破袁家的勢力,但要完全掃平袁家,統一整個北方還需要數年的時間,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機會。我們也不是沒有發展的可能。」   「暫時放過劉備嗎?難道你就不怕也給他發展起來?你自己也說了,荊州的士人多有往劉備那兒去的。」劉表覺得蒯越所說的很有些道理,只是在任由劉備發展這件事上,他還是有些擔心。「荊州之人多附於劉備?」如此可怕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底氣以很有些不足的他頓時根據這初露苗頭的事情,想到了一點:「若荊州的人都跑到劉備那邊去,那我這個荊州牧究竟還當些什麼啊。」   「必須要限制劉備發展了。」劉表這樣對蒯越說道,他同時交給蒯越一個任務:「你幫我想一個辦法,不要傷害劉備的性命,也不要讓他遭受非常嚴重的損失,只要讓他的發展變緩就可以了。」   「這……」蒯越沉吟了一下,一個絕妙的主意在他的腦海中生成:「主公,劉備大人不是說希望建功立業麼?那麼我們就給他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我們讓他帶一路精兵去突襲許縣,許下無論他打下多少地盤都歸他所有的諾言,並許諾令他給他一些後方支持,讓他自己去和曹操打。由於此時的曹操心都放在剿滅袁紹身上,對於劉備的進攻,恐怕也就只是派一個大將前來罷了。不會出很多兵的,自然也不會給劉備太大的打擊。至多劉備所有的兵都沒了,我們再供給他一些也就是了。我不擔心劉備和他那群將軍們的性命,因為他們都是逃跑的典範。」蒯越猶如一頭狡詐的狐狸一般很快就將劉備和他的將軍們全部給算計了。   「嗚……這樣也好。」劉表輕輕的點了點頭:「後方支援的事情就交給長沙負責吧。畢竟現在的長沙已是荊州出了南郡之外最富庶的地方了。子旭發展的很不錯啊。讓他來承擔北上的物資供應無疑是最恰當的。至於長沙的物資究竟能在什麼時候交到劉備手裡,那也只能靠大家的努力了。畢竟長沙離新野較遠,中間若是有了什麼變故而慢了一兩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劉表不是傻子,他一聽蒯越獻給自己的計謀,便明白他的意見的最終是什麼了。他對這意見迅速的進行修改,連帶著也算計了長沙的義女婿李晟一把。對於整個荊州的中央而言,必要的削弱地方的實力是很正常的事情。這無關於李晟的身份如何。   方案大體就這樣決定了。到第二天,劉表再著急起自己身邊的謀士,把這方案稍稍一說,便迅速取得了眾人的同意。雖然蔡瑁、張允兩個收了長沙不少好處的人對蒯越這個計謀中連自己人也算計進去的想法頗有些反感,但在大多數人都十分的贊同,就連劉表自己也微笑不已的情況下,他們也確實不好多說什麼。於是方案就變成了命令,並很快傳到了劉備和李晟的手上。   對於劉表的進軍令,劉備心中微覺得有些不妥,以為這並非是進襲曹操的最佳時刻。然而此刻的他正是於寄寓於劉表麾下,不得不小心翼翼之時,他不能不聽從劉表的命令,只能迅速的返回自己的領地新野去整兵備戰了。   至於戰爭的勝利與否,他還是略微有些信心的。他知道曹操如今的目標是放在處理袁家身上,對於自己的進攻,曹操可能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他最多最多就是派一員大將過來罷了,還不至於再次的親征自己。畢竟,自己的身後有劉表,而曹操在完全取得河北之前是不會與劉表交手的。   「只要不是曹操親來,我又有什麼可害怕的呢?雖然完全不可能把許昌攻下來,但通過一系列的戰鬥,取得一些地盤卻還是可以的。新野太小了,已經不夠我那幾萬兵馬的修養。所以,我們需要擴張。」回到新野的劉備,對劉表的命令已經有了一個決定,他當著自己這一個集團屬下的面沉穩著說道。   「噢!終於又要打仗了。這兩年的無所事事,可把我老張給閒壞了。整天就是喝酒作畫,我有時候都懷疑我自己的腦袋是不是都成畫了。」白臉的張飛聽聞自己兄長所說的事情之後一下子興奮起來。雖然他會那些文人的事情,但他的本職還是武將,對於近兩年的閒置,他實在是悶得慌。   「只是劉表大人究竟會給我們多少支援?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呢?我聽說劉表大人是向來不喜歡戰爭的。」一旁的關羽提出相對謹慎的詢問。   「為了這次出兵劉表大人讓長沙太守李晟權利配合我們行動,長沙現在的繁榮僅次於襄陽,其錢糧還是頗多的,支援我們並不成問題,只是離我們新野稍遠了一些,中間的運輸稍微有些麻煩。」劉備對關羽的謹慎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作出了解釋。   「那為什麼不直接動用襄陽的物資來支援我們呢?」張飛瞪大了眼睛,露出不能理解的模樣。   「劉表大人的解釋是襄陽和江陵的物資都需要支與江夏以防備江東的進攻。對荊州而言,江東來犯的可能性比曹操來犯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了。」劉備先是說出了劉表給予的解釋,隨後又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其實我覺得那不是最關鍵的事情,重要的是長沙的發展太快了,而長沙太守李晟又是有兵的太守,雖然他對劉表的關係比我們深了許多,但劉表還是有些顧忌他,讓他承當我們的後勤,無疑是要讓他的實力遭到一些削弱。」   「原來如此,那我們呢?」眾人明瞭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   「我們自然也是劉表的削弱對像自己。但無論劉表存了怎樣的想法,我們都必須打上這一仗。因為我們有我們自己的需求。」說著劉備騰的站起身來,眼中射出威嚴的光芒:「各將各部速去準備,半月之後,大軍出發,兵指宛城。」   「諾!」劉備軍中至關羽以下的所有人都轟然領命。   蟄伏了兩年的龍終於輕輕的擺動起它的尾巴來。 第四卷風捲 第二十七章 李晟的發展(全)   建安八年的李晟和建安六年的他並沒有多少的不同。唯一變化得多了的或許就是他的鬍子吧。雖然以李晟自己的審美觀而言是決不願意留起鬍子的,但出於眼下整個社會的審美觀和他升為主君的威嚴考慮,在諸葛亮、龐統等人的不斷建議之下,他還是迫不得已的留了一些。那青灰色的細須密密麻麻的由他的人中展開,沿著他的上唇如大雁落翅一般朝兩邊斜下開去,給他多少帶來了些許沉穩的感覺。事實上經歷了兩年的太守生活之後,他比之最初也確實深沉了不少。   眼下的他正把自己幕下的將領謀士們召集在一起,商議剛剛有報馬送達過來的命令。   「劉表大人打算讓玄德偷襲許昌,令我負責玄德公的後勤物資供養。」李晟大聲的宣讀完劉表的命令之後,對上頭的內容作出了總結,同時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什麼攻克許昌,迎立聖上之類的都是扯談,劉表大人其實是覺得我們長沙和劉備額新野發展太快了,唯恐出現臣強主弱的情況而用這個辦法來削弱我們的實力。當然在這個命令中,削弱玄德公的實力是最主要的,至於我們只是附帶的削弱罷了。」   「嗯!」一眾人皆明瞭的點了點頭。   「那麼主公是否打算理會這個命令呢?雖然我們是劉表大人的手下,但主公畢竟是威震一方的太守,對自己領地以內的事情,主公還是有決斷權的。」聽李晟說過之後,孔明便首先開口詢問道。雖然李晟沒有親口宣佈,但孔明和龐統已經隱隱成為李晟帳下文官一派的領袖。眾多人都是以他們馬首是瞻的。   「你們認為呢?」李晟看了紛紛露出微笑的孔明、龐統、蔣婉、廖立四人一眼,直接把這皮球踢還給他們。   「當然是要去了。」四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為什麼這麼說?」李晟心中雖然也有自己的理由,但他卻不願意說出來,而是裝作什麼也不明白的模樣反問孔明他們。   「因為我們現在還不能引起劉表的反感啊!主公這兩年過來苦心的『修道』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麻痺劉表大人嘛。」這是蔣婉的理由。   「而且削弱劉備的實力對我們以後獲取荊州是很有利。」廖立附上的補充了一句。   「和佔領曹操的城池,我最喜歡了。和這樣的強者鬥,那真是其樂無窮啊。」龐統還是老樣子,總是不特別緊急的時候帶上那麼一些的玩世不恭。   「以曹操統一北方之後的實力,我們是難以單獨與之抗衡的,為了能在今後更有利的抗拒曹操,我們需要和劉備搞好關係。劉備手下的將軍可是很有能力的,如果有可能,也未嘗不能化為我們手邊的一支力量。」諸葛亮似乎和李晟一般都是朝著個性沉穩的發現發展,只是他在沉穩之中更多的帶了一些出塵的飄逸和瀟灑。這或許和他經常被李晟拉去聽左慈的講座不無關係,和每次聽講時李晟總是睜著眼睛睡大覺不同,孔明每次去聽都是十分專注的,他確實聽進了許多東西。   「那就是說我們必須盡心盡力的供給劉備的一切所需,並盡可能的打通劉表的在運輸過程中的阻礙將東西都送到劉備軍前了?」李晟頗有些鬱悶的問道。把自己的東西白白的給別人,雖說自己的幾位謀士都舉了那麼多有利之處在那兒,但他依舊覺得有些憋氣。   「要是什麼時候,是別人白白的把東西給我就好了。」他腦袋瓜裡不經意的掠過這麼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   「恐怕還不單單要如此啊。」孔明笑著說道,他和龐統對視了一眼卻是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不單單如此?莫非你心裡又想到別的什麼念頭了嗎?」李晟一看他們這樣就知道他們兩人肯定又有更利於自己的想法了。   「我們想讓主公帶著諸位將軍一齊去新野的劉備軍一趟,全程的做看這場戰鬥的發展。雖然以我們組建起來的情報網,要獲取這些情況也不是太難,但寫在紙面上的東西怎麼也沒有實際觀看來得感觸深。對於曹操軍的種種或是劉備軍的種種,我們都需要有更加深刻的理解才行。」孔明從容的向李晟建議道。   「觀察敵情麼?這倒也是一種謹慎的做法。」李晟微笑的點了點頭:「那就這樣決定了,負責提供劉備軍後勤的事情由公淵負責;季常負責打通荊州官員的各個關節,盡可能的讓我們的東西能順利的往前運送;公琰負責我們離去時的政務處理;至於剩下的各位將軍,快快點好你們下頭的參謀,做好你們手中各營各莊院的訓練事宜,一挨劉備發兵,我就帶你們前往新野,好好的看看這天下有數的兩位英雄是怎麼打仗的。」   「諾!」眾人起身領命,各自的忙碌開去了。   看著他們一個個興奮的離去,李晟的臉上不禁露出淡淡的微笑。他從自己的主位上站起身來,和依舊負責自己安全的周睿、趙芸兩人大了一個招呼之後,便迅速的命人備馬出城,前往城東南的那個位於竹林之中的莊園。   莊園已經不像是莊園了,高達兩丈的石牆,雖然沒有長沙城的城牆厚實,但也遠遠的超過了一般莊園的需求。像這樣的莊園已經不能被成為莊園了,直如一個小城堡的它有一個世間通用的稱呼塢。和李晟最初只想在這兒建一個夏天用來避暑的家不同,如今的這裡已經成為李晟用來訓練私兵的地方,成為他暗中增長實力的一個點。   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戰亂之後,中央朝廷對地方的掌控已經到了一個極低的水平,雖然天下間並沒有任何人敢稱帝而違逆這個朝廷,但無論是表面上還是暗地裡都沒有人拿許縣的那個朝廷當做一回事了。即使以曹操的強勢,人們對朝廷的尊重也就僅僅維持在最外邊的一層幌子而已。這是一個朝廷威信喪盡,地方各行其是的年代。各地的有實力者都紛紛居有大漢的疆土,成為實際上的「皇帝」。   作為「皇帝」他們可以不聽從大漢朝廷的命令,可以任意的任命自己麾下的官員可以任意的分派自己的領地,但他們卻允許他們的手下也和他們一般的作為。借助那早已是名存實亡的大漢律令的規定,他們給他們治下的地方劃下了許多的框框條條。其中限制地方太守所掌握的駐軍,無疑是其中非常關鍵的一條。在這條命令的限制下,李晟這個被劉表優渥相待的太守,儘管由於承擔了一部分防守江東進攻的責任而被允許保有五千的兵力,但卻不允許擁有擴編兵力的權利。無論他當這個太守多久,無論他手下的人口有怎樣的增加,他都不能在這五千兵之上再徵召哪怕是一個人。因為他是劉表的直系屬下,而不是像劉備那樣擁有一定獨立權的客將。   長沙有五千的兵,這樣的兵力比起荊州其他地方而言可謂是兵多了,但以這樣的兵力來發動叛亂,顛覆劉表的政權卻是不夠。因此,劉表對李晟感到放心,尤其是在李晟潛心修道,專心發展長沙內政之後,他更沒有過多的懷疑起李晟來。雖然在這次的計劃中,他也存了要削弱李晟實力的念頭。   李晟絕對是一個不規矩的人,儘管他在表面上表現的很有規矩,但在實際上,他卻利用了劉表不禁世傢俬兵的漏洞,大力的動用長沙暗中截留在郡裡的錢糧建立塢堡來發展自己的軍事力量。兩年的時間,李晟在長沙周邊,衡山周邊建立了五個塢堡,私下招募一萬五千多私兵進行訓練。由於有了足夠的錢糧支持,又有了眾多的流民作為自己私兵的來源,李晟的家丁除了名義上不是軍人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和郡裡的士兵是相同,包括那令人驚愕的訓練程度和令人羨慕的精良裝備。   請不要懷疑李晟是怎麼在令劉表滿意的同時,能夠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截取了如此眾多的錢糧。事實上李晟最初所走的那一套從遠縣開始奪權的策略幫了李晟很大的忙,由於事先就把長沙治下的各個縣的權利給把握到手,等到李晟消滅了柯興完全取得了長沙城的控制權之後,長沙郡從上到下可謂聽從的都是李晟一個人的命令。   從後世過來的李晟,對後世的那些東西並不是全然的瞭解,但就他已經瞭解的,他也不曾打算將之作為一種名聲上的宣傳而十分大方的傳授給天下所有人知曉。所謂「重實而輕名」,李晟只是把他自己所瞭解的一些認為是對現在有用的自私,有選擇的教給他認為是可以信任的人。這些人清一色都是他提拔起來的,清一色的對他都抱有十二萬分忠誠。在最初和後來一步一步對長沙的掌握中,這些人被李晟分散開去,成為那些掌握地縣實權人物中的一員。   隨著後來決定截留長沙錢糧的命令確認,那些受過李晟培訓的吏員,都懂得要做兩本帳來結算長沙的稅收:一本是準備在那邊給劉表查的,用的是大漢原本就很有些混亂的統計方法;另一本則是李晟自己需要的,完全運用數字運算記錄的帳目。通過這樣的記錄,李晟成功的將長沙城實際收入的一半化為了自己私軍的經費,為他那些家丁的訓練提供了最令人放心的保證。   兩年時間的發展,五個塢堡的建立,對李晟來說只是他軍隊擴張的一個開始。以李晟的希望,他是想在赤壁烽火到來以前組建一隻擁有六萬人以上的軍隊。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在與孫家的對抗中取得優勢。雖說很有可能在那個時候孫家是自己的盟友,但對於這樣的盟友就李晟從後世的歷史而言卻是十分不放心的:縱觀三國全時期,孫家除了在後方不斷的扯東蜀國的後腿之外並沒有做更多的事情。它國內的力量被山越牽制住了難以發展是一個事實,然而在這樣的難以發展之下,孫家卻是一副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的嘴臉,卻然李晟越瞭解便越討厭。   「什麼孫權是英雄?其實孫權比起他的父兄而言差遠了。就能力而言他只是一個守家的主君,就個性而言他也只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小人,只是這小人小的有些高明而已。」李晟如此理解。   為了對此進行一些防範李晟現在所建的五個塢堡中就有兩個時建立在港口旁,以訓練水軍為住的塢堡。由於李晟軍的戰船還不是很夠,李晟只能在拚命以洞庭商會的名義建造一些「商船」的同時,一邊讓自己組建起來的這些水軍私兵與甘寧統領的正規水軍進行輪流的上船實踐。至於換下來的士兵李晟除了派人訓練他們的格鬥能力之外,還讓自己這邊的吏員培訓班的人教他們一些的船隻維護修理的知識並讓原本斗大字不識一個的他們脫離這文盲的行業。   就李晟認為,水軍絕對是這個時代「高科技」兵種,尤其是在自己已經決定把一些拋射武器以及早期的火藥武器引入水軍戰鬥之中的現在,水兵所要求的素質是越來越高了。不是說沒有經過這一套套一條條的文化培訓,水兵們就打不了仗。只是在沒有進行這些培訓之前,這些士兵操作武器所擁有的準頭是很低的。如果讓他們自己憑著經驗成長起來,沒有幾年的反覆練習,沒有經歷幾場驚心動魄的戰鬥顯然不可能。雖然這是很正常的要求,可這樣的要求對於李晟來說,卻是不可能實現的。畢竟對李晟來說,時間是寶貴的,不能浪費半點一點,敵人是沒有合適的,唯一存在的對手實在太過強大。因此,李晟只能靠訓練和教育來提升自己士兵們的戰鬥水平,這多少也算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   兩個塢堡的建立讓李晟的水軍,連同甘寧的兵馬在內,達到九千人,占李晟所眼下兵力的接近一半。這是李晟最先重視水軍的結果。因為李晟知道水軍和別的兵種不一樣,他是需要大量的時間才能訓練出來的,僅僅是一兩年的功夫根本就不夠看。在李晟最終的計劃中,水軍至少還要再招收一萬人,將兵力維持在兩萬左右,佔全部兵力的三分一,這樣才能配合著自己逐漸建造起來的新船,在長江上給予東吳以強有力的威懾和震撼。   「看來還得挑些地方再造十個塢堡才行。」李晟心中無疑是有這樣想法。他也不愁劉表對他這樣大肆擴張塢堡會有怎樣的意見。因為他早以在建堡的最初就將這些塢堡的所有權掛在自己手下的幾個重臣名下,諸如:諸葛亮、龐統、黃忠、魏延等人名下均有一個塢堡掛靠著。劉表就是要察查也只是查到自己手下的這些人上頭,從而認為他李晟純粹的只是向為自己的手下謀利,是想安定的,大約也不可能有什麼野心。   「這或許也算得上是公私不分吧!」李晟自嘲笑笑走進了那位於竹林內的塢堡之中。這是他親自負責的塢堡,和他下達給自己手下們的命令一般,他也必須在前往新野之前將這後面一段時間裡的堡內兵丁的訓練安排的妥妥當當才行。   作為李晟的私軍,幾個塢堡裡的人馬從一開始就沒有完全按照大漢的編制進行的編成。具體的來說,李晟手中的私兵比大漢的軍隊,少了一個兵種,多了幾個軍官。   其中少掉的兵種是軍妓。由於李晟軍是屬於私軍性質,其在時機未到的時候,必不可能暴露在眼光之下,自然就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設立軍妓營。而李晟自己也十分討厭這種作賤人的行為。雖然考慮到這些當兵的從軍時間比較長,一個個大老爺們處在那兒必然會有某種需求,但李晟還是通過與諸葛亮、龐統、黃忠、魏延進行商量討論,進行了一系列的說服、辯解將這「該死」的軍妓營消除了。   軍妓營除了那士兵們的需求怎麼解決呢?李晟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每個月發些例前,允許幾個假日讓那些訓練好的士兵去城內解決。這是一種迫不得已的辦法,也是一種獎勵的行為。雖說只是讓你去解決自身的需要,但既然軍官都把錢發給你了,那麼你想怎麼做是你事情。只要你不犯法自也沒有人會來理會你那麼許多。   而且李晟還給這些當大兵的人一個希望,儘管就現在來看這個希望只有一部分可能是真實的,但對與整天被關在塢堡裡的士兵來說,這希望有總是比沒有好:李晟向他們許諾每年將從士兵之中選擇訓練最為刻苦的一百名士兵,幫他們解決婚姻大事,並爭取在十年之內讓所有人都娶上老婆。   「那感情好。就算不為了吃糧而當兵訓練,只為了自己今後的傳宗接代那也得刻苦啊。」在李晟的一個辦法,一條許諾之下,私兵們的士氣一下子被帶動起來,一個個都玩命似的訓練不已。這樣熱火朝天的場面,無疑讓原本依舊對李晟廢除軍妓營之事心中還有些懷疑的將領們心服口服起來。他們隨即也認可了李晟在營中增加某些官職的安排。   為了提高整個部隊的凝聚力和戰鬥力,李晟在行營一級以上的軍隊構成中增加了行營參軍和行營督議。其中行營參軍的任務是協助行營司馬進行戰術計劃的策劃,更好的完成上一級下達下來的命令,說通俗一點,他們就是行營這一級的軍師;而行營督議則是李晟仿後世的政委設立的一種官職,其目的是為了控制軍心,解決士兵在生活中種種問題,並協助號行營司馬完成對有關軍令的訓練以及士兵們的識字問題。一般而言,在李晟的軍隊中行營司馬是無可厚非的軍營領袖,而行營參軍和行營督議都只是為了輔佐行營司馬行使權利而存在的。但在戰場上,在情況危機之中,行營參軍和行營督議卻是有權利罷免行營司馬的權利,從而確立新的行營主管,當然戰時確立下,戰後便要重新報給李晟這個老大知道的。   經過兩年的編制李晟的一萬五千私兵,被分作了六營。其一般以行伍為起始,以五人為伍,二伍為行,五行為隊,五隊為曲,兩曲為部,兩部為營。一營為兩千五百兵丁,作為李晟用以地方駐紮的最小編製,也是李晟現在所擁有的最大編製。至於行營之上李晟還有有將五個行營整編為一個軍的想法,那只是以後的事情。至少在眼下李晟的私兵只有陸軍三個營,水軍三個營,都夠不上成軍的份量。   進入塢堡自然是命人找來各營的司馬交代事情。由於這個立在竹林之內的塢堡甚大,李晟在這兒便駐紮了兩個營的兵力,以其軍營的左東右西之分,稱這兩營為竹左營和竹右營。其中竹左營的行營司馬為宋德,行營參軍為陳續,行營督議為葉謹,而竹右營的行營司馬為邢道榮,行營參軍向朗,行營督議郭攸之。   這些人雖然各自的出身不同,或是跟隨李晟以久的「老人」,或是被李晟拔於行伍之間的聰慧之士,或是落魄來投的貧寒書生,或是仰慕而來的山賊老大,都是在經過了李晟的層層考核之後才被任命為這相應的職位。李晟很信任他們,平素裡就把這兩營人馬完全交給他們帶領,幾乎是不聞不問的。眼下進來雖說是吩咐交代一下離去之後的事情,但對於從來都把事情處理的清清楚楚的幾人而言,李晟實在是沒有多少東西可以吩咐的。他只是大略的說了一下自己將要外出的事情,便將剩下的工作完全交給交給了他們,同時吩咐道:「宋德和道榮你們兩個也必須把手上的工作安排下去的,這一次前往新野向你們這樣的營官我打算都帶去。畢竟在以後,你們都將成為我麾下的一員主將與曹操抗衡的。」   「真的?我們也可以去?」聽李晟怎麼一說,原本以為自己要錯過這次難得機會的兩人頓時興奮起來。他們也可是想見識一下那能夠以少勝多,行將統一北方的荊州兵力究竟是多麼的強悍呢。   「那當然。」李晟微笑的點頭。   「真是太棒了。」兩個年輕人如同小孩子一般高聲的歡呼起來。   相較於他們的高興,不能同去的陳續、葉謹、向朗、郭攸之幾個在異常的羨慕他們的同時,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上擔子的沉重。「少了兩個能夠鎮住那群士兵的高手,憑我這些武藝不精的『庸將』和文人還能把這個軍營管理的像以前一樣麼?」幾人在莫名的擔心了一會之後,心並沒有沉下去。年輕而富有朝氣的他們,拿出了自己潛藏的幹勁,決定在這少了上頭的日子裡大幹一場,好證明自己實力。對於這次留守,他們即將之視為自己的挑戰,也將之視為一種機會。在李晟軍中無論是士兵還是軍官都是一律要進行那一百人的評選的。這無疑讓他們心動不已,畢竟,他們中還有好幾個是王老五。   建安八年六月,南方的雨季已經稍稍的告一段落,天氣漸漸的不再潮濕起來,太陽也遠不如七八月之時那麼火辣,這正是出兵的好時節。在這個時節的月初,早以準備妥當的李晟終於接到了新野劉備軍誓師北伐的消息。李晟當時就興奮起來,他迅速的帶著連包裹都已經捆綁好多日的「觀察團」眾人踏上了前往安眾的路程,他知道劉備進軍的路線是由宛城而至進許昌的,而宛城之下的安眾則是劉備軍北進的第一站。   由於事先就為了這件事情作了充分準備的緣故,李晟他們走得很快。一路上輕騎奔馬,多走陸路,少做渡船,竟是只花了五天的功夫,便到了安眾。李晟本以為在安眾城下就可以看見劉備的,卻不想到了安眾之後才聽說劉備早在兩天前就攻下了這裡,此刻除了派大將關羽鎮守此處之外,卻已是帶兵向東面另外一座另外一座位於淯水河西岸的另一座城池進發了。   一路的奔波卻也是辛苦了,李晟決定在安眾先休息一下。打探好消息,並與那歷史上聞名的武聖見一見面。這本就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事情。雖然李晟很年輕,但畢竟是以長沙太守的身份負責劉備軍後勤的,他很容易就見到了關羽,在賓主互相問候了做下之後,他便迅速的問起了這個問題:「怎麼會這麼快的?從劉使君誓師到攻下安眾也不過十天的功夫,他怎麼能進軍的如此迅速呢?」   「子旭想知道事情的經過?」或許是劉備在知道是李晟負責配合自己之後有像關羽著重解釋的緣故,或許是李晟作為一名年輕的太守在荊州也頗有些名聲的原因,總之面對著李晟的關羽兵沒有讓李晟看到那傳說中傲氣。對於李晟他並沒有那種戰戰兢兢的稱呼李晟為大人,也沒有斜著眼鄙視的看著,而是像一名和藹的尊長一般客氣又不失禮儀的命人奉茶招待。   「是的。我這次來新野帶了手下不少人過來,他們可都是很佩服劉叔父的呢。本來想在這安眾見識一下叔父的軍容鼎盛,卻不想叔父的動作如此之快,才沒幾天呢。就把這安眾的堅城給攻下了。真是了不得啊。」李晟半有些吹捧半有些真心的說道。劉備能如此迅速的攻下安眾這實在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因此他對劉備也更加的看高了許多。   「呵呵。」對於李晟這麼一個子侄輩的吹捧關羽開心的笑了起來。雖然李晟稱讚的是他的兄長劉備,可在他一向認為自己和劉備、張飛是一體同心的情況下,他認為稱讚劉備也就是稱讚他自己。看著李晟那透著一股濃濃真摯之情的眼睛,他越加顯得有風度起來,一邊撫著自己那垂及胸腹的黑鬚,一邊瞇著那細長的丹鳳眼緩聲開口給李晟以解釋:「大哥早知道安眾是一座堅城,因此十分明白要拿下這個地方是不可以用強攻的。是以,大哥拉長了作戰準備的時間,表面上是因為各項軍備還有些不足的緣故,但在暗地裡大哥卻是派了陳到將軍領著一票俠義之眾安眾潛入安眾城中。他們在城裡伏了幾天,等大哥的兵馬一出現在安眾城下,便帶人殺上了城頭,奮斬守將蔡陽於其上,打開城門,迎大軍入城。此前後攻城不足一天。」   「啊?居然用這樣的辦法!劉叔父果然是智計高深啊。」李晟聽罷撫掌稱讚不覺。   關羽見李晟真心,正待笑起,卻見外頭一小校高喝著「大捷」之聲捧一竹簡飛奔將來。關羽當下讓李晟少待,逕自取了竹簡觀看,卻不由得大笑出聲來:原來劉備引兵攻育陽,育陽守將高覽不畏劉備軍勢大強行出擊,,卻被張飛率騎兵突入陣中,一矛刺於馬下,卻是十分輕鬆的攻取了育陽。   「如今育陽、安眾已為我所得,前往宛城的路上出棘陽、惺陽之外再無阻礙。我欲攻惺陽,現請二弟擇一人守城,而率本部兵馬與我同匯於惺陽城外,相共勒兵,同向宛城。」在竹簡的後頭書上了這麼一段命令,讓關羽看得熱血沸騰起來。他看了看一邊在旁的李晟,微笑的對自己的這位「侄兒」說道:「大哥已經攻下了育陽,正要我勒兵會師惺陽呢。如果子旭不介意的話就請與我同行前往如何?」   「善!」李晟微笑著站起身來向關羽抱拳說道。 第四卷風捲 第二十八章 劉備軍(全)   李晟帶其手下人正要與關羽之軍同往棘陽與劉備會合。還未到達,便聽說涅陽令畏懼劉備勢大,一時間竟棄官而走,將城池丟給了劉備。此刻劉備已是在涅陽縣衙中高坐了。   「大哥之威果然令群小懼怕啊。如今只要再得了棘陽,宛城便就在眼前了。」關羽再得此信越加振奮起來。若不是他身邊還有軍隊要帶領,只怕他當下就飛振四蹄快馬加鞭的乘著身下的赤兔,直奔涅陽而去了。   「真是令人高興啊。」關羽下令再將此捷訊通報全軍,並讓他們與自己一同加快了速度前往涅陽會師。由於從安眾前往涅陽,要乘船渡過白水的,關羽軍的人們大都在乘船上休息一陣,體力也略有些恢復了,此刻又有捷報來提升士氣,因此關羽認為要他們再進行一次急行軍似乎並不困難。   關羽是一個很會帶兵的人,對於手下士兵的把握,他總是做得十分到位。此刻他一聲令下,士兵們頓時丟棄了一些無畏的累贅奮力奔跑起來。如今涅陽以南都已經劉備的地盤,後勤等各項事務也都得到了李晟的支持而有了保障,是以關羽並不可惜那些被他隨意遺棄的輜重。在他看來,這些東西自還有後面的人幫他收理清楚。   就這樣急行了一天一夜,關羽總算是帶著自己的五千兵馬和李晟到達了涅陽。此刻天才剛剛濛濛亮了起來,早已奔波如此長久的士兵已十分的疲憊了。雖然關羽自己因為心中興奮而不覺得什麼,可是看著手下人那一幅幅在無精打采之中卻又是強睜著眼的面容,他總也有些不忍。在見到涅陽那灰色的城牆之後,他便命令手下的士兵著手與安營紮寨的事宜。他在涅陽城東北五里的地方下了營在,與涅陽城形成了犄角互助的態勢。   比及城門大開,李晟便帶著諸葛亮和做男裝打扮的趙芸跟著關羽前往涅陽的縣衙與劉備相見。說起來李晟還是挺期待與劉備的再會,他覺得自己和劉備之間總有一些冥冥的關係在牽連著。在後世李晟就不管別人對劉備作出怎樣的評價一個勁的覺得劉備不錯,而在如今,自三年前與劉備見過一面之後,他便被劉備的風度給折服了。他很欽佩劉備的仁慈,敬佩劉備那堅忍不拔的意志。有時他也常捫心扣問自己:「如果讓我和劉備異地而處,我能做到劉備現在的這個地步嗎?」   「那顯然是不行的。」李晟很快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他覺得非但自己不能在這樣異地而處的時候,做得比劉備更好。就連一直被後世人作為翻案典型的曹操也不可能在劉備的那種一無所有的情況下比劉備做得更好。在劉備和曹操的這一代人中真正是白手起家的也只有劉備,就連孫堅也著實比劉備多了幾分錢財。   「以白手起家,於門閥林立的亂世之中,做到天下人都為之欽佩的地步這實在是了不得的事情啊。」李晟如此想著看向劉備那張長著長耳的臉不禁更多的帶了些敬佩的慕濡之色。   見到李晟,劉備的臉上也都是歡喜的笑容。和三年前李晟第一次見到劉備時不同,此時的他可是意氣風發的緊,全沒有當初那種孤窮落魄的模樣。接連不斷的勝利,雖然沒有讓他變得忘乎所以起來,但也使得他對後事看得十分的樂觀。他把這種樂觀直接表現在臉上,感染了他周圍的許多人。   一通熱情的問候之後,劉備便把李晟正式介紹給自己手下的幾位重要骨幹認識。由於關羽已經見過了李晟,劉備自然就略過他不說了。他的首先向李晟介紹的是自己的三弟,那位面如冠玉長相很有些斯文秀氣,不說話時站在那兒不像個武將反倒像是一個讀書人的張飛:「這是我的三弟,他可是我軍中的一員上將哦。不要被他的外表給騙了,事實上他那在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本領可不比我的二弟差啊。」   「那是當然。」李晟無言的在胸中跟上了這麼一句。即使劉備在介紹中沒有提醒李晟,李晟也是不曾小看張飛的。作為一個後世來者,他早已在各種書刊介紹,影視動畫,遊戲故事中對張飛熟得不能再熟了。雖然眼前這個張飛和李晟記憶中的那人完全是兩個顏貌,但只要他是張飛,是與劉備、關羽二人結拜的三弟,那他就絕對具備有那傳說中有如鬼神一般的武力。這一點是勿庸置疑的,在三年前李晟自己策劃的那個收服趙雲的計劃之中,李晟就領教過張飛的可怕。在當時如果不是李晟想出了「打人先打馬」的手段,只怕就要直接交待在張飛的蛇矛之下了。那種危急萬分,幾近於絕望的感覺,至今還深深的印刻在李晟思想的深處。   對於這麼一個武勇的將軍李晟又如何敢失禮呢。當下他肅容而立,伸手虛探了探身上的灰塵,抱拳躬身向張飛行禮道:「小子李子旭見過張將軍。三年前曾與張將軍一戰至今還令我受益匪淺記憶猶深呢。如今再見張將軍之威勢,目睹將軍之風采,還真是更勝往日啊。」他知道張飛是一個尊敬士人而頗知禮儀的人,故此刻於張飛面前施足了禮儀,做足了謙虛。   「哈哈!」張飛豪爽的笑道,一支手向前扶起了李晟,一支手則重重的拍在了李晟的肩膀上,讓他不免齜牙咧嘴起來,隨之如雷的聲音響起了:「你這小子允文允武,小小年紀又上到太守的高位,很本事,很得俺老張的喜歡,只是有一點不講規矩,竟在戰場上傷害戰馬,這算是小人之道了。對你以後的武藝提高恐怕沒有任何好處啊。」無疑,張飛也是把李晟當作自己人的,一見面就給他了一個嚴正警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張將軍,我的功夫只是遠不如你,當時又被你嚇著了,一心只想從你的矛下逃生,為了活命一時間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李晟苦笑了一下,半是解釋,半是吹捧的把張飛弄得沒開眼笑。   「你這傢伙!看來得練練了。」張飛瞪起眉頭,故作凶悍的說道。這本事很嚇人的模樣,只是從他眼中透出的笑意,卻完全將這份嚇人破壞的乾乾淨淨。   見李晟與張飛處得如此融洽,劉備不禁歡喜起來。先不說他早以將李晟視為自己的侄子。即使他不在乎自己與李晟那一份淡薄的叔侄之情,僅以彼此間的利益關係而論,他也是想要和李晟搞好關係的。因為李晟不但掌握著他這次出征的糧草後勤,更在整個荊州的勢力圈中有很大的關係。劉備眼下正寄客於荊州,自然想要融入荊州的勢力之中,為自己的發展取得更多的利益了。   和張飛這麼寒暄了一通之後,劉備又幫李晟介紹了他軍中另一位武勇之士:「這位是陳到陳叔至,是我身邊的近衛統領,其所率白耳兵七百乃我軍最精銳之士,幾和與昔年呂布帳下的高順陷陣營有的一比。此次攻下安眾,正是他的功勞。」   聽主公如此的盛讚自己,作為臣子的陳到可不敢像與劉備關係密切的關羽、張飛那般表現的受之無愧。面平如水的他當下上前一步,屈身拱手的對劉備謙遜道:「叔至是主公的臣子,為主公分憂解難本是應該的。再說攻下安眾本就是主公奇謀的效果,叔至只是執行人而已,不敢妄自尊大。主公如此稱讚,實在讓叔至心中有愧。」   「唉!叔至以為備是昏主嗎?功勞就是功勞,是任何人也不能消除的。攻打安眾若非有叔至潛伏於其城之中,不被敵人發覺,我有如何能一口氣將那麼一個堅城給拿下呢?所謂奇謀,也只是動動嘴皮子而已,真正的執行還需要諸位將軍的努力啊。有功則賞,有過則罰,叔至難道不明白這一點嗎?」對於陳到的謙遜,劉備感他是新近加入已軍之中的,對自己多少還有些放不開,頓時說了這麼一通話開解道。   「叔至,明瞭。多謝主公提醒。」陳到頗有些感動的點了點頭,向劉備行了一個禮,這才轉過身來與李晟相見:「在下都騎尉陳到見過李使君!」   「不敢,你還是稱呼我為子旭就好了。」李晟連忙躬身還禮。   「在下不敢失禮!」陳到穩重的說道,隨即退在了一旁。   和關羽張飛那有著鮮明的張揚個性不同,這位陳到陳叔至的個性卻是穩重的緊,言語行動間總是恪守了臣子的本分。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李晟卻可以看得出來,他是屬於那種略有些古板,且死認一條的忠貞之臣。這種人對君主的選擇較為嚴格,非一般而不肯出仕,一旦出仕則會恪守規矩,與君主患難與共到最後的。   「這種人主君使用起來是絕對可以放心的。」李晟想著對劉備更加佩服起來:「連這種擇主甚嚴的人,都會自己送上門去投他可見這劉備的魅力有多大了。李晟,你以後可要更加的努力才行啊。」李晟自己給自己打氣。   「這位是孫乾孫公佑,是負責我軍戰地糧草統籌工作的。他和留守在新野的麋竺麋子仲一樣都是子旭你這次要經常打交道的人。」劉備指著站在張飛、陳到身後的兩位文人說道:「另一位是簡雍簡憲和,上次在汝南與我同在,你也是見過的了,我也不在多言。簡雍負責的是書記和談判的事情。因為考慮到幾場戰鬥之後很有可能要和曹操和談,我便把他也帶來了。」   「見過兩位先生。」李晟依舊不敢失禮的躬身下去。對於劉備軍中的一位行政專家,一位外交說客,他也是聞名以久的。   介紹完主要的四人之後劉備似乎沒有想在繼續介紹下去的想法。畢竟那些都是偏將裨校之流的人物,在劉備軍中自還算不上是高級。當下,眾人分派而坐下,李晟與劉備是互相斜對著坐在上首的。雖然眾人中有些人認為李晟如此的年輕便讓他坐上高位頗有些不妥,但眼見這是劉備一再要求的,而關羽、張飛兩位老大又沒說什麼,再加上李晟已是太守的高位,論官職與劉備已是相當,他們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   就這麼一起坐下,劉備軍裡的官員將領們自然是分好了文武左右坐下。而李晟這邊的孔明和趙芸則是直接跪座在李晟身後的。由於李晟並不想讓孔明引起劉備註意的緣故,進來時並沒有說孔明是自己的軍師,而只是以這兩人是自己的貼身侍衛為借口將兩人帶了進來。因是侍衛,兩人坐在李晟的身後自然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了。就像劉備的身後跪座陳到陳叔至一般。   坐好了,會議自然也就開始。劉備先向眾人解說了一下關於宛城的最新情報:曹操委派宛城太守曹仁,在接到劉備出兵的消息之後,引宛城守軍三萬經棘陽而往涅陽而來似乎想重新奪回被劉備攻佔的城池。   「眼下他們已經到達了離我們大約還有一百里地的位置,如果全力行軍的話,估計今天晚上就會到達我們城池之下。」劉備神情嚴肅的說道。一種身為君主而特有的威嚴在他身上表現出來,一時間讓原本的那種熱烈而輕鬆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所有的人都在此時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   「他不太可能會連夜行軍吧。雖說曹仁自己是一個衝動的人,但輔佐他進行防守的滿寵,於禁卻都是冷靜的將軍,他們一定會勸住曹仁的。畢竟連夜趕路行軍,即使能迅速的到達城下也全然不具備與我們交戰的能力啊。」關羽作為劉備軍中地位僅在劉備之下的人物,於劉備宣讀完情報之後,便迅速的說出了他自己的看法。作為在曹操那邊待了一段時間的人,他對於曹操手下的那些武將倒是熟悉的很。   「也就是說他們很有可能會在明日晚邊時分,到達我們的城下了?」張飛的反應也是很快,那邊關羽剛剛作出了一些的分析,他這邊便迅速的估算出曹仁軍到達這兒的時間來:「大約還有一天的時間控我們來進行守城的準備。」   「準備?我有說我們要守城了嗎?」劉備輕輕的搖了搖頭,瞇起了眼睛。   「對方可是有三萬人啊。與我們的兵馬相當,大哥如果不打算依托城池進行防守的話,那豈不是讓我們在野外與敵人正面碰上了嗎?從棘陽到此,我軍可是一馬平川的無險可守啊。」關羽一聽劉備並沒有守城的打算頓時有些急了。   畢竟任何一個有些謀略的將軍都知道,在一馬平川的地方作戰是最有可能產生將對將兵對兵的正面之決,其廝殺絕對是慘烈無比的。若按劉備所說的那樣去做與曹仁的三萬兵馬對上,不管最後的勝負如何對劉備軍而言都是一個難以接受的結局:失敗自是不要提了,即使慘勝,就劉備軍而言也是不能接受的。和隨時可以得到兵力補充的曹操軍不同,劉備軍眼下領地狹小,出來打仗的是不能基本上是死一個就少一個。荊州的劉表雖然是劉備的後台,但只要不是劉備遭到非常致命的打擊那基本也是樂於見到劉備軍遭到削弱的。   「因此,這一次北伐,我們必須對每一場戰鬥都有細緻的謀劃才行。二弟、三弟我知道你們都是富有機智的人,只是平時習慣於用自身的武力來解決問題,而讓自己的機智沒有發揮出來。如果平時我也就不會說什麼,但在眼下,我懇請你們多思考思考動動腦子,盡可能的用最小的代價將我們的目的達到。我們今後的路還很長,我們必須把我們的軍隊保留下來。否則我們將什麼也不是。」在新野的誓師大會之後,劉備曾秘密的將關羽、張飛兩人請到自己的屋內,十分懇切的將自己這次北進中最需要注意的事情拜託給他們。通過這一通說,他一舉統一了他們思想,另他們原本有些僵化的腦袋多少有些活絡起來。於是便有了關羽今日的勸阻。   「一馬平川?你們都是這麼認為的嗎?怎麼和我所知道有些不一樣呢?我可是聽說由棘陽的路上至此有草,有山,有樹林,有水呢。」劉備看著眾人搖了搖頭卻是固執的堅持己見:「如果有這些東西,那我們便可以利用它們來打敗敵軍。利用城池來防守固然能讓我軍減少很多損失。但不知你們想過沒有,此刻我軍已是集全軍的精銳於此,後方如安眾、育陽,哪怕是我們自己的老窩新野都沒有多少防守的兵力。如果曹仁以三萬兵馬困我們與此,卻讓鎮守汝南的夏侯惇引兵襲取我們的後防,只怕我們都是要被包餃子了。我們之所以能一個又一個大攻下曹操的城池,所憑借的就是出其不意,憑借的是我們機動。若坐守於城中,我們是完全把自己的手腳束縛住了,那才是真正的硬拚呢。」——這才是劉備堅持野戰的真正理由,雖然他在戰略目標選擇上真的很差,自始至終也不曉得自己要向哪裡發展,但在戰術謀劃上,他有時產生的爆發力卻是連曹操也為之驚訝的。就像眼前這般,當所有人都認為野戰是死拼,守城才是王道德時候,只有劉備自己認為野戰才是王道,守城純粹是自尋死路罷了。   「可是,那山只是小山包,那水只是小溪,那草也不過齊膝,那樹林只有里許方圓而已,都不足以讓我們施展計謀啊。」關羽和張飛一起皺起了眉頭。雖然他們對劉備的解釋很是理解,也都認為自己原先的想法是有些偏差了,但對於眼下那個戰場的地形他們還是有幾分猶豫的。   「唉,總會有辦法的。總之我們決不能死守涅陽就是了。至於具體要怎麼作戰,我想在明天收到了關於敵人的最新情報之後就會有一個結果的。」劉備一時間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這樣先說了,他同時下令:「雲長,你把你的士兵給移到城內來休息。城外的營地交給翼德防守。昨夜的你實在趕得太急了,士兵們都需要好生休息一番。這城裡的軍營,我已經備下了,你就帶兵住進去吧。」   「諾!」關羽起身領命。   「另外,叔至啊!你把你手下偵騎搜索的範圍在擴大一倍,情報回傳的時間在縮短一般,從此刻開始到敵人引兵接近我城二十里範圍止,我都需要得到你隨時的情報消息。」劉備接著吩咐坐在自己身後的陳到。由於劉備軍中沒有專門的情報人才,所以劉備只好讓一直跟隨自己的陳到負責這個事情。畢竟這個工作可是關羽張飛怎麼也做不了的。   「諾!」陳到也不起身只是在劉備的身後沉沉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那麼身下的大家都返回各自的崗位上準備吧。明日辰時我們便要出城二十里迎敵了。」對廳堂內的其他人,劉備便是用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語來宣佈,今日這會議的結束。   「諾!」一時間眾人皆盡忙亂起來。   領著諸葛亮和趙芸兩人回到城外的營地,步入帳裡才剛坐下李晟便迫不及待的問起話來:「你們對劉備如何看的?」   「那是一個人傑。不說他自己,就連他手下的將軍們,有好些都是能和漢升、文長、子龍他們比肩的。就一般而言劉備軍的實力和發展可能並不再我軍之下。」孔明微微的思索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聽諸葛亮對劉備有如此高的評價,李晟並不意外,因為他心裡也是差不多如此看待劉備的,只是……「那為什麼劉備到現在為止還如此的落魄呢?」李晟又問。   「那是因為劉備始終沒有找到自己的方向啊。從最初的平原在到後來的徐州,在徐州到汝南到新野,劉備似乎都沒有一個牢實的地盤。他與其像是一個割據一方的勢力,不如說更像一個隨波逐流的流浪者。雖然他每到一地都努力的整治地方,贏得百姓的歡心,但卻沒有想過如何用現有的領地進一步的擴大地盤。可以說劉備是一個長於奇謀,短於戰略的人。你讓他去研究爭麼打好一場戰役,他可以給你推理的清清楚楚,但你要讓他去謀劃該打誰,恐怕他除了咬牙切齒的說出『曹操』兩個字外並沒有任何的看法。劉備缺少一個幫他謀劃未來進行戰略規劃的軍師,所以他只能坐困於此地。」諸葛亮微笑著結合了自己剛剛的觀察和平日裡聽到的情報一針見血的將劉備軍的長處和短處說得清清楚楚。   「那麼你認為我們以後能收取劉備為己用嗎?對於劉備手下的那些將軍我可是喜歡的緊哪,只是他們和劉備的關係太好了。我實在想不到去如何的離間他們。」李晟關心的問道。事實上從一開始他問了他們許多,其實就是為了眼下的這一句做準備的。   「想不到?」諸葛亮揚了揚眉毛:「恐怕你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就不願意那麼做吧。」他斜眼□了李晟一眼,隨之笑了起來:「不過說實話,我也被劉備君臣之間的那種良好氣氛給深深的打動了。若是要我去思索離間他們的方法,只怕我也是打心裡反感的。」   「那麼……」聽孔明與自己抱有相同的看法李晟微笑的點頭起來,他記得孔明還沒有回答自己的另外一個問題便出聲提醒道。   「若是主公想收服劉備的話,卻是必須有很好的度量才行。」孔明輕搖著羽扇微微的沉默了一會,吐出這麼一句話來。   「怎麼說?」李晟不解的追問,他怎麼也不能把收服劉備和自己必須要有好度量聯繫在一起。   「劉備英雄之人耳,雖無寸尺之地卻為天下人敬服,其為人必有獨到之處。若單純的言劉備可以收服或是不能收服,都不足以讓主公滿意。其實我認為劉備是可以收服的,只是這收服的要求很高。首先劉備其人並非高官厚利可以收買。他昔日孤窮而投曹操,曹操以他為左將軍,待之甚厚,但他卻背離了曹操。這是為什麼?難道曹操對他不好嗎?或是他不甘為人之後?恐怕不能如此簡單的說。劉備是有自己心思和目的的,他有自己的理想,而這個理想是曹操滿足不了他的。以曹操而言,讓漢室繼續存在,無非是為了能挾天子以臨諸侯罷了。若諸侯最終被消滅乾淨只怕,他曹操要做的事情就是廢漢而自立,就像昔日的王莽一般。這是曹操的理想,就對曹操自己而言,我們並不能說他是錯的,但卻和劉備想安撫漢室的理想不同。所以劉備最終離開了曹操。若主公想收服劉備,則必須對劉備交心,讓他曉得他的理想與你是一樣的。只有相同的理想才能讓劉備認同主公,並在他勢弱而主公勢強的情況下來投。以達成主公想收服他的第一步。   而在實現了第一步之後,劉備對主公度量的考驗才剛剛開始。劉備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他能吸引與之交往的人,這一點誰也不能否認。於是便很有可能出現這樣的一種情況,由於劉備大人的魅力,主公之下的許多人都對劉備抱有好感,從而使劉備在成為主公之下最大的臣子,並很有可能出現坐二望一的情況。到時主公又將如何自處?即使不成出現這樣的情況,僅僅就主公的臣子們與劉備親密的相交,主公究竟是用他,還是不用他?若是用,主公如何能保證他不懷二心,若是不用,主公收他又是為了什麼?說實話,我也不敢保證劉備在主公真心以待之後,他究竟還有沒有異心。以他過往的經歷來看,他是一個令人難以琢磨的人。他與人交往都是光明正大的,如果說他沒有異心,那他與人交往次數又是太過頻繁,如果說他又異心,可這異心又擺的太過明顯,讓人總在兩難之間徘徊。收服劉備,而使用劉備,那對一個主君來說是一個挑戰。劉備無疑就像一匹傲桀不遜的戰馬,馴服他的人無疑需要有非常高的水準才行。否則,非但不能增加自己的實力,反而會為人作嫁。另外劉備的發展就眼下來說只差一個為他規劃未來的軍師,而我們收服劉備無疑要到好幾年以後自己勢大之時,這中間的間隔如此之長,說不定就有什麼變化啊。」諸葛亮微笑的勸說著興奮的李晟。儘管他沒有直接反對李晟收服劉備的想法,儘管他也認為把劉備麾下的良臣猛將收入自己麾下能讓自己這邊的實力有一個很大的提高,但他卻通過一系列細緻的解說,試圖讓李晟明白,收服劉備的困難有多大,並不是眼下自己這邊可以謀劃的事情。   「唉……果然困難啊。」李晟好是沮喪了一會,這才恢復過來:「算了不想了。這個作為我們的一個目標留待以後再說吧。眼下我們的關鍵是看一看劉備大人究竟是如何打這一場戰的。目睹關羽、張飛兩位猛將的風采,那可是我的最愛哦。」李晟癡迷的說道,一雙眼睛簡直化成了兩顆紅心。   「嘔……真是花癡啊。」儘管不知道自己的主君究竟是為什麼突然露出如此令人作嘔的表情,但諸葛亮的心裡對此還是鄙夷不已,他連忙退後了幾步,作出一副「我不認識此人」的模樣,打算堅決的和李晟撇清關係。   ******   一天的時間很快的過去,其間不斷有陳到手下的探馬將最新的情報傳來。   很明顯的,曹仁的軍隊選擇了一條比較穩妥的進軍方式。他們沒有趕路而是在距此五十里地的地方停了下來,安營紮寨,做好了駐紮的準備。這都是很正常的情況,只有一點是令人疑惑的,曹仁不知聽從那誰的建議,連夜派出了信使自往這涅陽而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曹仁派信使來這兒究竟是為了什麼?」對於情報上所說的這個消息令劉備疑惑不已。   然而他終究美歐疑惑太久,隨著那信使緊接著到來,一切的謎底都自白的袒露出來。   「什麼,曹仁約我明日城北三十里外決戰?他不會搞錯吧?還以為這是春秋嗎?還玩這面對面的對決!」儘管劉備原本就有想過與曹仁軍進行野的戰想法,但對於曹仁連夜送來的這份約戰書他還是感冒不已。   「劉皇叔害怕了嗎?」作為信使的滿寵臉色平靜的諷刺道。   「這……」劉備有些遲疑。他知道曹仁會如此明目張膽的給自己下戰書就肯定有什麼持憑存在,而持憑絕對是於自己的不利的。   「告訴曹仁小兒,明日我老張就帶人把他的人頭給擰下來。」聽見滿寵的諷刺,看見大哥的遲疑,性格火爆的張飛頓時忍受不下去了,他騰的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氣乎乎的對滿寵吼道。   「是嗎?您可以代表劉皇叔做主?」滿寵斜眼看著張飛,一種「你的身份夠嗎?」的不屑從他的眼中清楚的表達了出來。   「我是他的弟弟,你說我能不能做主!」張飛受不了這種眼神,頓時惱火不已:「快快給我出去,否則我老張可要不客氣了。」雖說張飛是一個尊敬士人的人,但他所尊敬的目標大體算是自己人這邊,對於敵人,尤其是曹操那邊的敵人,他總是不給對方任何好臉色的。   「沒錯,翼德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事情一旦關於到自己的兄弟身上,劉備的便立刻站定了方向,他沉下臉,也是毫不客氣的對著滿寵。   「我明白了,告辭。」滿寵簡單抱拳行禮之後轉身就走,作為劉備軍的敵人,他在這裡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不送!」劉備顯得十分決然。他眼見滿寵走遠了,這才埋怨起張飛來:「曹仁敢約我,必然有什麼計謀,你怎麼如此的沉不住氣,應是要往他的圈套裡跳呢?」   「我看不得他蔑視大哥啊。」張飛嘟著嘴,一臉無辜。   「蔑視我又怎麼了?蔑視我能把我氣死嗎?只要能達成我們當初所立之誓言,就算別人再怎麼蔑視我,我也認了。」劉備語重心長的對張飛說道:「翼德,你衝動了啊。這可是要不得的事情。因為在有的時候,一時的衝動無疑會把三軍葬送的。」   「大哥!」張飛低下頭去難以察覺得微微點了點頭。   「唉!」劉備歎了一口氣,只能讓大家先散去,準備好明天的迎敵。畢竟,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想作出改變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   一天的時間很快的過去,其間不斷有陳到手下的探馬將最新的情報傳來。   很明顯的,曹仁的軍隊選擇了一條比較穩妥的進軍方式。他們沒有趕路而是在距此五十里地的地方停了下來,安營紮寨,做好了駐紮的準備。這都是很正常的情況,只有一點是令人疑惑的,曹仁不知聽從那誰的建議,連夜派出了信使自往這涅陽而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曹仁派信使來這兒究竟是為了什麼?」對於情報上所說的這個消息令劉備疑惑不已。   然而他終究美歐疑惑太久,隨著那信使緊接著到來,一切的謎底都自白的袒露出來。   「什麼,曹仁約我明日城北三十里外決戰?他不會搞錯吧?還以為這是春秋嗎?還玩這面對面的對決!」儘管劉備原本就有想過與曹仁軍進行野的戰想法,但對於曹仁連夜送來的這份約戰書他還是感冒不已。   「劉皇叔害怕了嗎?」作為信使的滿寵臉色平靜的諷刺道。   「這……」劉備有些遲疑。他知道曹仁會如此明目張膽的給自己下戰書就肯定有什麼持憑存在,而持憑絕對是於自己的不利的。   「告訴曹仁小兒,明日我老張就帶人把他的人頭給擰下來。」聽見滿寵的諷刺,看見大哥的遲疑,性格火爆的張飛頓時忍受不下去了,他騰的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氣乎乎的對滿寵吼道。   「是嗎?您可以代表劉皇叔做主?」滿寵斜眼看著張飛,一種「你的身份夠嗎?」的不屑從他的眼中清楚的表達了出來。   「我是他的弟弟,你說我能不能做主!」張飛受不了這種眼神,頓時惱火不已:「快快給我出去,否則我老張可要不客氣了。」雖說張飛是一個尊敬士人的人,但他所尊敬的目標大體算是自己人這邊,對於敵人,尤其是曹操那邊的敵人,他總是不給對方任何好臉色的。   「沒錯,翼德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事情一旦關於到自己的兄弟身上,劉備的便立刻站定了方向,他沉下臉,也是毫不客氣的對著滿寵。   「我明白了,告辭。」滿寵簡單抱拳行禮之後轉身就走,作為劉備軍的敵人,他在這裡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不送!」劉備顯得十分決然。他眼見滿寵走遠了,這才埋怨起張飛來:「曹仁敢約我,必然有什麼計謀,你怎麼如此的沉不住氣,應是要往他的圈套裡跳呢?」   「我看不得他蔑視大哥啊。」張飛嘟著嘴,一臉無辜。   「蔑視我又怎麼了?蔑視我能把我氣死嗎?只要能達成我們當初所立之誓言,就算別人再怎麼蔑視我,我也認了。」劉備語重心長的對張飛說道:「翼德,你衝動了啊。這可是要不得的事情。因為在有的時候,一時的衝動無疑會把三軍葬送的。」   「大哥!」張飛低下頭去難以察覺得微微點了點頭。   「唉!」劉備歎了一口氣,只能讓大家先散去,準備好明天的迎敵。畢竟,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想作出改變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   次日,無風,艷陽高照。那炙熱的火球將大地烤得滾燙滾燙。雖然軍陣的後方有一片陰涼的樹林,劉備軍的大營就設立在那樹林南角,但此刻的士兵們卻無緣在那陰涼的地方休息,而必須站立在這悶熱無比的大地之上,靜靜的注視著對面一個個騎著高頭大馬的曹軍。   人與人對比確實是會氣死人的。雖然劉備軍的士兵們自認士氣不會輸給對面的那些傢伙,可是看到他們一個個騎著大馬虎視耽耽得模樣,便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這邊騎兵的寒蟬樣。比起對面那些身著鎧甲手持長槍正立在陣前的騎兵,劉備軍的騎兵卻大多數只能拿著各不統一的兵器或做號衣或著輕甲的遊走在自己軍陣兩側。如果說劉備軍的騎兵看上去之像是一群叫化子的話,那曹仁軍的騎兵無疑就像是正規的士了。   「真是大手筆啊。如此精銳的騎兵就有這麼多,可比我們強多了。這一望而去不怕有幾千人吧。」劉備微微的估算了一下。這估算或許是不太準確的,因為曹仁軍中那多得不勝其數的旌旗將劉備這邊望去的視線給擋住了,讓劉備只能看到那黑壓壓的一片。   「強?有什麼強的?對於這些傢伙俺老張一槍就可以捅翻一片。」聽自己的大哥稱讚敵人張飛頓時就有幾分不高興了,他不由得的嘟囔了一句。   「由胡說了不是。即使你武力再怎麼高強能把這些騎兵捅翻一個,捅翻十個,能捅翻千個百個嗎?若讓他們發動起來,只怕一次潮水般的衝鋒就可以把你給淹沒了。」對於張飛的大話,劉備狠狠的瞪視了他一眼告誡的說道。   「這……俺老張也不是一個人嘛,還有大哥二哥呢。」張飛強自辯解道。   此正說話間對面敵人的陣形已然出現了很大的變化:一座高台在曹軍的後方立起,原本堵在前陣的騎兵如被排開的海浪一般從中央分裂而向兩側,將曹軍的那完全由步兵組成的戰陣暴露出來。這是一個很古怪的戰陣,與一般戰陣那排得密密實實的隊列不同,此刻曹仁擺出的戰陣卻在那令人眼花繚亂的旌旗之下,有了通道,有了所謂的門戶。   「這究竟是什麼陣?」劉備不理解。他年少是沒讀過多少書,所作所為多少都是憑著自己的經驗和急智來辦,眼下在荊州安定了,漸漸的也有目的的讀起一些東西來,卻也始終沒有接觸過這幾近與秘術的奇門之陣來。   看著那如繁花似錦一般的旌旗,看著那以槍林刀陣築起來的刀陣,劉備除了疑惑之外還是疑惑:「曹仁究竟想做什麼呢?」   正想著,對面陣形中最高最大的兩面旌旗翻開了,讓出一個隱藏的通道來。曹軍的三位主將曹仁、滿寵、於禁從中縱馬走了出來,行到陣前立定,大聲的對這邊的劉備吆喝道:「反賊劉備安敢犯我城池襲我州郡?此刻我天兵於此汝還不速速下馬就擒?」很顯然這又是一句老話,其實是沒有多少作用的。   「我奉衣帶詔討賊。」劉備大聲的呼喝道,「汝等曹氏宗族助曹操未禍朝廷。雖名位漢臣,實為漢賊耳。」   「哼……!」這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曹仁大約也明白自己和劉備在這件事情上再怎麼糾纏都沒有把對方辯倒的可能便直接把自己於眼下幫劉備組成的大餐搬到劉備的面前:「大耳賊多說無意,你可見過我這陣勢麼?」他驕傲的朝劉備那邊吼道。   「陣勢?我又明白這是什麼陣了?」劉備一下子被曹仁給難住了呆在當場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事情到了此刻他總算是略略的有些明白曹仁約戰自己於此的想法:他根本是想讓我在眾人面前出醜,而影響我的名聲啊。對於如此的困境劉備可是著急的很,但實在想不出辦法來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玄德公被難住了啊。」在劉備身旁不遠的李晟看著劉備為難的樣子輕聲的對自己身邊的孔明說道。   「那也很正常。」孔明安坐於馬上輕搖著手中的羽扇微笑的對李晟說道:「這陣比較偏,非一般人可以習得。玄德公沒見過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那怎麼辦?」李晟微微有些焦急了。   「你想幫他嗎?」看自己主公的模樣,諸葛亮心中便略有些明白了:「嗯,這也不錯。能夠賣給劉備一個人情的話,對我們今後兩邊的合作也是很有幫助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李晟微笑的點了點頭。   「哦。」孔明笑了,輕聲的貼在李晟的耳邊說道:「你去告訴玄德公,就說這陣是八門金鎖陣。所謂八門乃是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攻陣時若從從生門、景門、開門而入則吉;從傷門、驚門、休門而入則傷;從杜門、死們而人則亡。這本來是一個非常厲害的陣勢,只是如今曹仁雖佈陣整齊,但其中卻缺了主持,要破它也不是太難:若從從東南角上生門擊人,往正西景門而出,其陣必亂。」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八門金鎖陣啊。我可是久聞齊名了。」聽孔明如此之說,李晟的臉上不由得露出古怪的笑容:在他的記憶中,這八門金鎖陣確實是曹仁擺給劉備看得,只是當初劉備破陣時靠得是徐庶而趙雲,可今徐庶和趙雲都被自己拐了,這也難怪劉備眼下儘是如此的為難。   「算了,我還是做做好事吧。把這消息告訴劉備一下,也算是報了他把人才給我的『恩德』。」李晟壞壞的想道,縱馬走到劉備的身邊對劉備就是一陣耳語。   「曹仁小兒休狂,這只不過是區區的八門金鎖陣而已,要破他又有什麼難處?」聽了李晟告訴自己的那些,劉備的底氣一下子足了,他對著那邊的曹仁也是一陣聲帶傲氣的大喝。   「你知道此陣?」聽劉備這個目不識丁的傢伙竟能叫破自己布下的陣勢,曹仁不由得一驚,他回想起剛剛有一個年輕人來到劉備身邊的事情,頓時明白此刻的劉備軍中也有高人的存在。「恐怕這一仗不能討好了。」曹仁心中有一陣後怕,隨即卻又鎮定了下來:「想那麼多做什麼呢?也許還有些希望呢。」   「既然認得這陣勢,你便來破陣吧。」曹仁大聲的對劉備喝道。隨即便命人取來令旗,準備與前來攻陣的劉備軍較量一番了。   很快的,劉備軍出擊了。首先派出的一路五百人的騎兵,那是劉備的近衛騎,是劉備軍中少有著裝兵器統一的騎兵,也是劉備手下的精銳之一。此刻統率這支近衛騎的不是關羽,也不是張飛,而是一直跟隨在劉備身邊的護衛陳到。   只見那陳到乘白馬綽長槍,帶著五百飛騎如李晟對劉備所言的那樣從東南角的通道中殺入,一時間長槍連搠縱馬飛馳,卻不沿著曹仁於陣中的步下的通道而走,而是憑著自己這些人強橫的實力硬是在曹仁的陣中殺開一條血路。他從東南入,待直透曹仁之陣核心的時候卻又往西殺出,完全不按照曹仁的佈局而來,另曹仁軍大亂。霎時間曹仁軍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原來布得如花一般的陣勢此刻麻亂的如同一鍋沸騰的粥一般翻滾不已。   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啊。精於戰場的劉備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只見他拔出腰間的長劍往前一指,卻是讓關羽、張飛同自己一道掩殺過去。劉備軍的步兵衝殺著曹仁軍的中陣,而劉備軍左右兩翼的騎兵則氣勢高昂的衝殺著曹仁軍的騎兵。由於曹仁軍的組織指揮已亂,面對劉備的衝擊根本就無從抵擋的起,頓時敗退不已,連退到三里外的營地前,才勉強憑著營地中預留下防守部隊以弓弩擊退了劉備的追擊,讓劉備揚長而去。   「該死的!」對於自己一手導演的戰場居然不能按照自己意志行事,曹仁不禁憤恨不已。他望著劉備軍離開的煙塵,心中暗自的發狠:「該死的劉備,我總有一天要讓你嘗嘗我的苦頭。」 第四卷風捲 第二十九章 烈焰雄風(全)   戰場之事,便是如此的殘酷,有人咬牙切齒,便有人興高采烈。且不說敗了一陣的曹仁如何憤恨的要與軍師滿寵商議再去找劉備的麻煩,只說這劉備聽從李晟的建議之後破了八門金鎖陣折了曹仁這一陣,回營清點:那自是兵甲裝備收繳無數,殺敵近萬,統計損失:雖得不出具體的數目,但大略的估計中,這一仗劉備軍自身損失絕對超不過三千。劉備當下大喜過望,便要在營中殺豬擺酒,與李晟他們同慶。畢竟對於老是被曹操打得東奔西跑的劉備軍而言,能在正面的戰場上勝過曹操軍實在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也難怪劉備軍的人們會在小勝之後如此的失態了。   「哈!就勝了這麼一場便高興的如此模樣,我看這個劉備也沒什麼了不起嘛。」一個不屑的聲音在李晟的大帳內響起。   由於劉備是依靠了李晟的建議才取得了這場戰鬥的勝利,所以劉備對李晟一下子可是看重了起來,他應李晟的要求將營寨偏遠一角劃給李晟,讓李晟和他的帶來的護衛們自處在一起。而眼下這聲音顯然是從李晟帳中傳來的不甚和諧之音——李晟帶來的人是來觀察劉備和曹操軍的戰力並對之作出一定評論的,因此在這一仗之後,李晟便把手下的這些召集在一起互相的討論起今日的得失來。雖說李晟對劉備總抱有幾分莫名的好感,但自李晟以下的將軍中卻也有人不喜歡劉備的,比如剛剛說話的周力便似乎對劉備很看不起。其實周力並非看不起劉備,他只是把對劉備義弟張飛的幾分痛恨遷怒到劉備身上罷了。對於三年前的那場戰鬥,周力和李晟一般都是記憶猶新,後怕不已。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任誰戰勝了一個長久都不能取勝的敵人,都會高興的想要慶祝一番的。就像大牛力,不過是偶爾戰勝了芸主母一次,不也就歡天喜地的想去找酒喝嗎?如此的你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嘲諷玄德公的哦。另外我們這次時應主公的要求來看戰鬥得失的,你們要評論就平吞戰役本身及各個將領在戰鬥中的表現如何。至於其他的事情,你們即使看不慣也不要說太多。須知我們是出於玄德公的軍營裡。你們所說的這些若是不小心流到了玄德公耳中,那對主公與玄德公聯合的事情可是一個大礙。」孔明淡淡的微笑著,羽扇輕擺,一席勸慰的話語,讓帳內那幾個頗有幾分火氣的剃頭猶如被涼水澆灌了一般,一下子都平靜了下來。   「明白了。」眾人凜然回頭去看自己的主公李晟。他們發現從一開始自己的這位主公就緊皺著眉頭一言不發的坐在那兒,似乎心中有什麼為難的事情一般。眾人看著孔明自是希望孔明去開解李晟心中的煩憂,而孔明也是如此認為的。   他擺著羽扇來到李晟的身邊輕聲問道:「主公究竟在擔心什麼呢?」   「在擔心玄德叔父那邊的事情啊。」對於孔明的詢問,坐在一邊的李晟攤開手將自己心裡的不安說了出來:「戰勝了敵人而需要祝賀,這並沒有錯。只是眼下還在戰場之上,敵我之間的候斥都是一茬一茬。若是曹仁知道了我們這邊的鬆懈而連夜前來偷營,只怕不單是玄德叔父白天取得的戰果化為灰燼,就連你我眾人和滿營的將士都會死傷不少。畢竟兵敗如山倒的崩潰一旦形成是任何人也阻止不了的。」   「呵呵,主公想到了這一點卻是很不錯的。只是主公太小看玄德公了些。你以為能想出攻克安眾之計的他看不出這一點嗎?等等吧。說不定等會便會有命令傳來了。」孔明羽扇輕飄,一臉出塵的淡然模樣。   「哦?是這樣嗎?」李晟琢磨了一會,似乎平靜了下來,重新開始了等待。   諸葛亮對劉備的猜測無疑是十分正確的。當李晟重新坐下繼續帳內的眾人議論上午那一次戰鬥劉曹兩軍的得失之後的一個時辰,整個劉備軍的營地略略的有了些動靜。雖然這個動靜不是很大,即使李晟努力的感覺也是十分輕微,但李晟結合了孔明剛剛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之後便明白劉備的命令終於下達了。他開始佈置起來。   「孔明怎樣?我們一起去看看好不?」李晟邀請著孔明,他打算去劉備軍的大帳一行,看看劉備今夜究竟是打算用怎樣的大餐來對付曹仁的。   「呵呵!也好。」孔明向來沉穩的臉上竟也露出一絲頑皮的笑容:「我也想去正好去責問一下劉備呢。想問問他究竟為什麼要將今夜的大餐給取消了。」   「哈哈!」帳內的眾人一陣大笑,俱言道:「對於軍師這個責問劉備大人只怕要目瞪口呆了吧。」   李晟不禁莞爾。   一路平靜的過去,來到劉備軍的中帳前,李晟等三人卻被門外的士兵給攔了下來。「主公和將軍們正在裡頭商議事情,還請李大人少待,我這就進去通報主公。」士兵很客氣的說道。在經歷了早上的一仗之後,劉備軍中似乎沒有人不曉得李晟的身份了。對於能破解那個奇妙陣法的人,在想要進一步和李晟搞好關係的劉備刻意宣傳之下,他們對李晟可是熟悉的很。   「有勞了。」李晟並沒有擺什麼架子,只是很溫和的笑笑,便與孔明站到了一旁。劉備想和他拉關係,而他又何嘗不想與劉備相處好呢。   不一會進去的士兵出來了,他們帶來了劉備請李晟進去消息。這也是很正常的,不管怎麼說劉備都是李晟眼下的盟友,他並沒有什麼需要瞞住李晟他們的。   李晟他們掀起大帳的簾幕走了進去,才剛站定,便聽到劉備那笑著抱歉的聲音:「真的很對不起了子旭,因為要應付曹仁那傢伙連夜偷襲的緣故,今晚的慶功酒宴恐怕要取消了。」   「呵呵,這我也明白。我從玄德叔父在營中調動兵馬的情況中就看出了這一點。」李晟拉著孔明的衣袖和劉備客套了一下便逕自做到劉備身旁的那個位置上了。他知道自己在這兒的位置,因此也沒有多少客氣,倒顯得有幾分不卑不亢起來。「未知玄德叔父想怎樣對付來犯的曹仁軍呢?對方雖在早上折了一陣,可也足足還有兩萬多兵馬,要與我軍一戰還是很有可能的。」剛一座下李晟便開口問道。   「我想在這樹林裡布下伏兵。」劉備微笑的說道:「曹仁的兵馬雖然精銳,但在黑夜中猛然遭到攻擊,只怕也不會也是要亂作一團的。這就是我們的目的。」   「以伏兵令敵潰亂,而後揮軍掩殺。玄德叔父是想以此來擊破曹仁軍,讓他再折損一陣吧。」李晟一下子就猜到了劉備這計謀的結果。他隨之搖頭可惜起來:「這計謀好是好,只是未必能迅速的破擊曹軍。玄德叔父想必也猜到了劉表大人領你出兵的真實意圖。在這種前有大敵後有不軌的情況下,讓戰爭的時間拖久可不利於玄德叔父的發展哦。」   「啊……」劉備見李晟竟於此將這事情攤開來說,不由得大吃一驚。他原本想斥責李晟的,可轉念一想李晟既然這樣說了,那其很有可能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於是,他便垂首咨詢李晟:「聽子旭如此說,莫非是還有更好的辦法?」   「沒錯。」李晟微笑的點了點頭。   「那還請子旭指點迷津。」劉備向李晟拱手作輯,懇切的請求道。   「叔父不需如此客氣,能為叔父解憂,那是我子旭的榮幸。」李晟謙遜了一番,隨之讓劉備取來地圖。   「你看,曹軍雖然是從棘陽過來的,但論方便的程度還不及從我們這兒直趨宛城。我不知道曹軍為什麼要如此,但曹仁所帶的兵馬來看,他已經是盡起宛城所有的兵馬而來了。」李晟微笑的說道:「宛城空虛,這正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地方。玄德叔父的伏兵之計很好,如果能稍微改變一下,則很有可能一口氣奪取宛城和棘陽兩城。」   「計將安出?」劉備聽李晟這麼一說眼睛不由得一亮,緊忙問道。   「首先在這兒埋伏的兵力並不需要很多。水火無情,玄德公既然將軍營安排在這樹林之後,自然是為了防止曹仁對此地進行火攻。這本是為將的常識,然而在此刻卻為我們打敗曹仁提供了一個非常便利的條件。曹仁若是急著進攻,必然會從樹林中經過,只要我們在林中備下引火之物,一旦等曹仁兵到,便以火燒之,必然可以讓曹仁軍損傷大半。其威力並不在我軍將大兵埋伏於樹林之下。」李晟面帶微笑從容的托出了自己的計劃:「在對曹仁實施火攻的同時,玄德公可以遣兩位將軍各帶本部之偏師而動。其中一支繞著樹林而行到育水河的上游而待,若曹仁敗軍想渡過育水河,那麼這路偏師便可就此衝殺一番,將曹仁軍擊退,以組織他返回棘陽。而另一支偏師則可以騎兵急行至宛城,著曹兵的裝束,詐以曹仁敗兵的身份騙開宛城的城門,就此奪下宛城。如此曹仁兵敗之後,棘陽又回不得,宛城又如不了,他必然就只能北退葉縣了。而棘陽雖然沒有派兵奪取,但因為宛城、安眾、育陽等地皆在我們手中,其必不能長久,倒時玄德公只要一紙令書過去,這棘陽也就可以平定了。」   「好計,好計策啊。如此一戰便可以平定宛城之地,子旭賢侄真英才也。」劉備一聽李晟的計謀頓時大喜過往,他連連稱讚李晟不已,給了他以很高的評價。讚過之後,他笑著看了看都眼巴巴的望著自己,等著自己給他們下達任務的關羽、張飛一眼之後,又將眼神收了回來擺在了李晟的臉上。「既然這計謀是子旭想出的,那子旭一定也知道我手下的眾人中究竟誰適合其中的任務,此刻我劉備也就當一回小兵吧。此戰的一切皆憑子旭一人吩咐。」說著劉備就要走到下手。   「不可,不可啊。」聽劉備居然還想進一步的提高自己的地位了,李晟頓時慌張起來,他連忙拉住劉備的衣袖擺手說道:「玄德叔父何出此言?此帳中的諸位將軍皆是玄德叔父的大將,對於他們的個性能力玄德叔父應該再清楚也不過才是,如何又把這分派任務之活交給我?我與諸位將軍不過是見過一兩次面,又如何能看出那麼許多。況且以我區區太守之位,又真能命令身為左將軍的玄德叔父哪?方纔所言只是一個計劃而已,是一種很理想化的東西。我沒有估算過這計劃究竟該由誰來執行,只是單純的認為這個計劃能夠順利的一戰而定宛而已。玄德叔父若是非要我分派命令,那簡直就是在為難我嘛。」李晟苦著臉,作出一個難以為繼的模樣。   「呵呵……」劉備見李晟如此推脫,不禁笑笑,也不再堅持下去,直接分派起任務來。他讓關羽引一路軍去詐取宛城,讓張飛引另一路軍去育水河畔截斷曹仁軍的後路,而他自己著帶著關平、陳到等人再這樹林裡備下引火之物,安排伏兵,默默地等候曹仁的到來。當然和以前一樣的,劉備在這個時候,讓陳到加強了對曹仁那邊的偵察力道。   一切都備好,草草的吃過一頓簡單的晚餐,就這樣乾耗著待到了午夜。隨著一騎偵騎飛奔而來帶過的消息,讓守候多時的劉備、李晟他們知道了曹仁軍的行動:「曹仁終於出發了,他帶著自己的兩萬多人黑壓壓的一片直朝這邊過來。雖然人多,但行進的時候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想來是已經做好的夜襲的準備。」   「哈,他們還真想偷襲啊。」劉備和李晟對視了一眼,不由得歡喜的微笑起來。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整個劉備軍的營地已經沒有一個人存在,迎接曹仁到來的只會是那炙熱的摩天之焰和從樹林之中劉備所伏下的士兵那兒射出的致命之矢。那絕對是夠曹仁吃上一壺兩壺的豐盛之宴。眼見這幕精彩的表演就要開始,無論是李晟還是劉備,亦或是劉備軍中別的什麼人都無一例外的在心中暗暗的祈禱:「曹仁,曹仁你快點來吧。」   對於劉備軍這邊的殷殷希望曹仁是毫不知情的,此刻的他只是面色陰沉的帶著自己的隊伍朝著劉備軍的營地進發。雖然大軍依他所想的那般出征了,但他的心情卻不是太好。騎在馬上的他默默的注視著強悍的黑暗,心中的思緒卻回轉出發之前,那發生在自己、文則和伯寧之間的爭論:   「實在是松不了這口氣。伯寧,我打算今夜去偷襲大耳賊的營地。」聽得只自己探子報來的消息,只說那劉備軍正在準備晚上的慶功宴,吃了一記敗仗的曹仁頓時憤怒起來,他把自己的軍師和副將都招了過來,向他們提出自己的念頭:「大耳賊今日得勝其意大,防備鬆懈,這正是給我們以可乘之機。我打算經一夜的戰鬥將劉備軍全部毀滅。」   「將軍不可啊。」曹仁的話音剛剛落下,滿寵就急忙提起了自己的反對意見。   「怎麼?」曹仁有些奇怪的瞪視著滿寵。   「今日觀劉備破陣之法,便知劉備軍中必有高人。以劉備軍旅嫻熟之技,再加上那高人的機謀,焉能不在營中做好準備?只怕這一出擊,討不了好。而且將軍盡起大兵於此。令我實在擔心宛城那邊的事情。」滿寵憂心忡忡的說出自己心中的顧慮,他想讓曹仁直接回轉宛城去。畢竟,比起消滅劉備軍而言,宛城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宛城可是洛陽和許昌的屏障之一啊。   「哎……哎,你說的這些我也明白。宛城之事我心中自有計較。若今夜不得勝,我自會帶兵返回宛城。」曹仁擺擺手示意滿寵不必再說下去了。   「可萬一劉備軍中有人稱我等不備引偏師而襲取宛城呢?」曹仁這邊勸退了滿寵,那邊的於禁又提出了一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擔憂。他原本想不到這個的,只是因為滿寵那話才讓他突然有了這樣的不安。   「萬一!萬一?哪有那麼多萬一!劉備還沒那種水平。如此的多疑,你們究竟如何帶兵。」曹仁怒道。作為曹氏宗族的一份子,曹仁和曹操一樣都具有極端固執的性格。他當下不再多說只是逕自對下面坐著的那些軍校行使自己身為主將的權威,他一個道又一道的將命令頒布下去,卻是將這出擊完全確定下來。   「唉!」面對曹仁的固執,兩個外姓人於禁和滿寵相對一視也只有暗自苦笑了。   這看在曹仁的眼裡,他自然知道自己並沒有說服他們。對此他雖然心中不快,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也許只有等戰鬥勝利之後再說了。」對於勝利,曹仁可是一直期盼著的。   帶著人馬在黑夜中行進,沒有可供計時的日晷之類的東西,自然也不曉得自己在這兒走了多久。四周黑漆漆寂靜可怕,那細長的淹沒在遠處幽暗之中的甬道,就像是一條永遠也看不見終點的黃泉之路,讓曹仁在不經意間也有了些許莫名的不安。   用力的甩了甩頭,曹仁堅定的將這令人煩悶的感覺從自己的腦海中清除出去。出征是他自己要求的,事情到了此刻,一切已經無從反悔。無論前方的道途如何他都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那就是繼續堅定的走下去。   又行了一段,黑色的大蛇終於看到了前方的光亮。那是被***籠罩著營地,遙遙的望去一桿高高豎起的紅色戰旗上飄揚著一個斗大的劉字,曹仁頓時大喜。他知道自己終於來到了獵物的身旁。   毫無疑問,曹仁是一個衝動的人,只是和單純的衝動不同,他是在衝動之餘又有幾分謹慎。他並沒有立刻發動進攻,而是一邊觀察著對面敵人的動靜,一邊等候著自己後續部隊的到來。由於林間的通道並不是十分寬敞,曹仁的隊伍被拉成了長長的一條。雖然曹仁自己已是到了這兒,但身後的士兵卻還有很多還在一里開外的地方。他必須等候他們,以便自己的拳頭在打出去時變得更加有力。   至於劉備的營寨據曹仁他自己的觀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和一般早有準備而顯得寂靜無比的營地不同,劉備的這個營地卻是很有幾分喧囂的,雖然那喧囂傳來的位置離這兒還有些遠,但可以肯定的是,這營地之中還有些人。   很快的後面的士兵跟上來了。看著滿臉堅毅的士兵,曹仁豪爽的一笑,瞪視著前方的營,一下子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劍高高的虛指上天,那鋒利的劍尖在劉備軍營裡透出的燈光的照耀下顯出幾點星辰。曹仁望著這星辰巍然而立,手中的劍用力向下一揮,早已運足了氣勢的命令一口氣從他的口中衝出:「進攻!」他的命令很簡短,就這簡單的兩個字而已。   「殺!」曹仁軍的士兵們吶喊著衝向劉備軍的營地。面對緊閉的寨門,號稱精銳的士兵根本就不向南方的軍隊那樣得囉嗦的用繩索套集合眾人的氣力來破壞,在最初衝向寨門的士兵中有這樣一隊手持鋼斧的精壯之士,他們用手中的利刃強行破開敵軍的木門。雖說這樣的做法很不利於偷襲,但既然主帥都已經下達了命令,他們又何必擔心這些呢。和南方士兵堅韌而富有靈性不同,北方的士兵大都是豪爽而剛直的,他們習慣用最簡單的辦法來處理一個問題,只要能把問題處理好了,他們並不理會其他。   「乒……乒」幾下將木製的寨門砍倒之後,曹仁軍蜂擁的殺進了劉備軍的大寨。也許是前面的吶喊把營地裡的人都嚇跑了的緣故,衝進大寨的曹仁只看到那無一人影的營帳靜靜立著,整個大寨沒有一點聲響。   「不好!恐怕是中計了。」見到如此異樣的情形而還沒有反應過來,那曹仁也就枉自為將多年了,大聲的喝令全軍就要退走,但卻是已經太遲了。   無數的火箭從曹仁前方的黑暗中發出,逕自投入到劉備軍的營地裡。火立刻燒了起來。那片刻燃遍全營的速度,讓所有人都明白這完完全全是一個陷阱。   前進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也許回撤才是最好的選擇。曹仁很自然的下達了這個命令。雖然他也知道敵人既然在這裡布下這麼一個陣勢,那麼在自己回撤的路上也肯定會有相應的準備。   「兩萬的士兵究竟有多少人可以與自己同回營地呢?」曹仁對此並不清楚。想起自己正是因為衝動才讓自己的隊伍陷入如此的險境之中,曹仁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逞強起來。   雖然因為見機的快,及時的勒住了兵馬,而並沒要讓多少士兵葬身於火窯之中,然而前方的士兵回退和後方不知情的士兵前進,卻然自己的隊伍在這狹小的空間裡產生了傷亡。和所有混亂的部隊一般,慘重的傷亡並不是由敵人的衝殺造成的,而是在自己人無情的自相踐踏之中。   在此時此刻,敵人的意圖並非是用手中的刀劍造成自己這邊多少的傷亡,而是用浩大的聲勢造成自己這邊混亂的加劇。曹仁很明白這一點,但對於早已擰成麻花狀的隊伍而言,他的明白卻沒有任何作用。在混亂之刻,他是無法把命令傳達下去的。就像今天早上一般。   才在踉蹌的擁擠中退出已經被火焰燃遍的營地,曹仁就十分不信的遭到了劉備軍的阻擊。阻擊的人不多,但卻是清一色的騎兵,其中當先的那一員白袍白甲銀槍的將軍更是捍勇的緊一次次的來回衝殺硬是將原本就顯得有些驚惶的隊伍,沖得七零八落。他似乎並沒有想直取自己的打算,雖然他很有可能已經看到了自己,但從來沒有往自己這邊衝殺過一次。曹仁很是理解這樣的做法,畢竟在這時候只有先將直接點退伍搗亂,才是最好的選擇。   「高人啊,劉備軍果然有高人存在,就連騎兵也運用的如此純熟。」看著對方的捍勇,想著對方出現的時刻精妙和作戰方式的準確,曹仁心中對於劉備軍的戰力有了更高的評估,他發現自己真的是太小看這個劉備了。   「也許,這一切都是我錯了。畢竟能被孟德稱之為英雄的人,哪裡會想我想像中的那麼簡單?」曹仁歎息著,低著頭卻是帶著自己的親衛們拚命的晚回趕。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想挽回戰局的想法,作為一個還算是很有些能力的將軍,他知道什麼是要得,什麼是要斷的。對於眼下,他所想的也就是讓自己安全的從戰場上逃脫,然後灰溜溜的返回許昌將這一切全部報告給孟德而已。「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孟德是可以解決的。」在曹仁的心中曹操就是這麼一個近乎於無所不能的形象。   帶著百餘人從混亂中脫出,曹仁是一個敬的往前奪路。然而因為士兵們早已是擁擠的混亂作一團,那滿滿的或是要逃亡,或是要前進的人群將前進的道路堵了一個水洩不通。曹仁好不容易在其中努力的半晌,但最終卻是連半里路都走不出。   「該死的你們難道都不懂得讓一下嗎?」曹仁急紅了臉大聲吶喊著。但這吶喊並沒有驚起眾人的反應,在一片混亂的喧囂中,這一聲本也沒什麼特別的喊聲很快就被人遺忘了。在這混亂的關頭,由於沒有軍官們的指揮,士兵們都是憑藉著自己的本能而行動的。   劉備軍的攻擊並不是僅僅在這營地裡展開,事實上營地中的火場只是劉備軍實行火攻的開始。當曹仁依舊為自己回退了路被堵而惱火不已的時候,那通紅的火焰卻是已經在隊伍的後方冒起了:火箭、火油罐、火滾輪各種各樣的火攻武器被人用弓弩、用彈桿發射到這林間的通道上來,燒著了兩邊木林,點燃了士兵的身體,混亂了軍隊的陣形,催垮了這原本稱得上是精銳之士心中最後一點鬥志。   潰敗,逃亡,從士兵到軍官再到主將,沒有一個人不在做這樣的事情。幽暗的森林變成了一大片燃燒起來的火窯,那明彤彤的光亮在趨散了黑暗帶給他們的恐懼同時,也把地獄展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只想著逃命,從這炙熱的地方逃出去不管有多少人抵擋在他們的面前。人不但要比火跑得快,更要比別人跑的快。已經完全垮掉的軍隊,確實比那崩潰的山還要恐怖。   在混亂中努力的向前,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時間,只覺得那灼熱已經遠離自己而去。回首西望,西面的森林依舊在彤紅的紅光容著之下,士兵們淒慘的呼號仍是化作那風中的信語一陣一陣的飄來。曹仁稍稍的點了點此刻還聚集在自己身邊的諸人卻發現只剩下的三千不到。   「這真是前所未有的大敗啊。」曹仁咬牙切齒心中,對劉備的憤恨已經到了極點。然而,再憤怒又有什麼用呢?一把火下來兩萬大軍灰飛煙滅,自己已經完全沒有了反攻的本錢,想起出發前滿寵告誡自己的那一番話語,曹仁一下子對宛城有了極度的不安。   「對了伯寧呢?還有文則?怎麼沒有看到他們?」曹仁這才發現從火場中逃出的大將似乎只有自己而已。這頓時讓他心慌了,他知道這兩個人在自己的主公曹操心中可也是非常重要的將領,如果自己在這一仗中就這樣把他們折了,回去之後還不曉得曹操會怎樣責罵自己呢。「或許會真的摘掉自己的腦袋也不一定。」對此曹仁擔心急了。   然而曹仁重還算是幸運的,他的擔憂並沒有持續多久。正當他準備派出手中還剩下的幾百親衛去,探察兩人兩人的情況的時候,兩人卻各帶著幾百殘兵尋了過來。   「原來將軍也沒事啊。這真是太好了。」兩人看到無恙的曹仁頓時舒心的笑了起來。只是和那真正因為高興而露出的笑容不同,兩人眼下的笑容卻是苦澀。畢竟吃了這麼一個大敗仗,他們的心絕對不會好受的。   「返回宛城吧。然後向許昌的丞相和汝南的夏侯將軍求援。」滿寵提出了這個意見,很快的就得到了曹仁和於禁的贊同。他們帶著剩下的這三千多人向東北疾馳而去,也不管這剩下的士兵還有沒有辦法承受的了急行軍的奔跑。   又急行了近半個時辰,耳邊已經傳來了育水河那「嘩啦……嘩啦」的流動之聲,曹仁的殘軍們一下子興奮了起來。辛辛苦苦的逃脫,慌慌張張的亡命,到了此刻他們已是人困馬乏之極。如果在不休整一下,是絕對沒有辦法繼續趕路的。   對於士兵們的這種情況,於禁這個帶兵大家可是清楚的很,他連忙建議曹仁:「稍稍的等一等吧。我們士兵卻是需要休息一番了。」   「那好吧。反正我們已經離劉備軍很遠了,應該不會再受到追擊吧。」曹仁自己也卻是累的可以,他稍稍的想了想,便答應下於禁的建議。   一時間,人飲水,馬放草,將整個育水河邊弄得熱鬧無比。曹仁看著這些士兵臉上露出那種劫後餘生的慘笑,心中不由得發酸。「一切都是我的錯啊。」曹仁越想心中便越加的自責。   突然一陣馬蹄疾馳聲在黑暗中響器,隨著下游那邊火把隱隱叢叢的點亮,一個黑馬黑甲的白面大將帶著一路騎兵從黑暗中衝了過來。那將端得是勇猛的緊手中的丈八蛇矛連搠,卻是在一招之間斷了五名曹兵的性命。他是在偷襲,但是偷襲的卻有幾分光明正大。因為他攻來的時候,早已呼喊出了自己的姓名:「曹仁小兒休走,燕人張飛在此!」   「張飛?那個被關羽稱作比他還要厲害的上將,劉備的三弟張飛?」曹仁一聽這報來的名號頓時大驚。對於白馬、延津兩戰中諸殺袁紹軍顏良、文丑兩員大將的關羽,曹操軍中無不佩服的緊。而對於被關羽稱讚的張飛,也因為關羽的勇猛而在曹軍的將領之中有了很深的影響。對於這半路衝來的殺神,曹仁心中實在沒有任何抵抗的想法,他急忙拉上滿寵和於禁迅速的翻身上馬,帶著幾百還能勉強跟上自己的近衛騎兵揚長而去,卻是有多遠便逃去多遠。   由於見機的快,後面又有一群被遺棄的步兵來抵擋張飛的追擊,曹仁總算是不費什麼力氣的逃脫了。在奔出了幾里之後,他已經聽不見後方廝殺的聲音,顯然已經遠離了張飛的部隊。但他依舊不敢就此鬆懈下來。畢竟劉備軍都已經將伏兵派到了這裡,又如何能保證劉備不曾在前方再安下人馬呢?還是不要休息了,直接奔回宛城就好。因為捨棄了所有步兵,曹仁這一行的速度還是很快的。他們終於在東面的天濛濛亮的時候來到了宛城的城下。   宛城的城頭依舊是平靜的,城牆上那斗大的曹字號旗依舊沒有變化,這總算讓曹仁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還好宛城並沒有被人奪走。」   曹仁當下心神大定,便將手下的號兵派去喝城:「曹仁將軍回城了,你們還不速速打開城門!」   「哈……哈……哈……哈!」號兵的叫喊聲這邊剛剛斷下,城頭上便想起了一陣令曹仁十分耳熟的笑聲。只見宛城上的曹字令旗全部付倒,一個赤邊白底,上書一個關字大旗被豎了起來,一位紅臉,綠袍,手持一把青龍偃月刀的長鬚大將出現在宛城的城頭。他輕撫著胸前的一把長髯,瞪著細長的丹鳳眼瞅著下面的諸人,冷冷的說道:「曹仁小兒,我已奉我家主公之命取這宛城多時了。」   「什麼!?」曹仁一聽,再看看城頭上蔑視的嘲笑著自己的關羽,頓時是又急又怒,他胸口一悶,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當場便伏在馬背上暈了過去。讓城頭的關羽看得又是一陣滿意的大笑:「哈……哈……哈……!」 第五卷火苗 序章 餘波未了(全)   建安八年六月,劉備北進攻打曹操,僅僅用了不到十天的時間就連下安眾、育陽、涅陽等縣打開了宛城的門戶。宛城守將曹仁不聽手下將佐謀士的勸告,從宛城出兵意圖奪回北劉備攻下的數縣,卻被劉備一破八門金鎖陣於戰場之上,二破夜襲之軍於火場之中,並乘虛偷襲了宛城,將曹仁的三萬大軍化為灰燼。曹仁等僅以數百騎身免,兵退葉縣,堅守待援,連發求援之信至許昌和汝南懇請曹操和夏侯敦以兵救援。一時間華夏震動,天下人無不將目光集中與此,看著一直被曹操打得東奔西跑的劉備究竟在得到荊州勢力者劉表的支持之後,如何與曹操抗衡。   消息傳到了許昌,面對跪下請罪並求援的於禁,曹操不禁鐵青著臉,怒氣沖沖的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的三萬兵馬呢?怎麼就丟了?還有宛城,你們究竟是怎麼守的。以劉備的兵力和裝備他們根本就攻不下宛城。曹仁呢?讓他來見我。」   「曹仁將軍病倒了。」於禁跪在地上承受著曹操的怒氣汗如雨下。   「病倒了?他現在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問題?」雖然對於曹仁的敗兵喪弟十分氣憤,但曹仁畢竟是自己的族弟,曹操對他的身體還是十分關心的。   「我不知道。」於禁搖了搖頭:「我是連夜趕來許昌給主公您報信的。至於曹仁將軍回兵葉縣駐守的情況,我並不清楚。」   「哦?」曹操的怒氣稍稍的平復了些許,這才嚴厲的看著於禁:「說說看你們這次究竟是怎麼打的?居然會輸得這麼慘。」   「是,主公。」於禁低著頭跪在哪裡,用低落至極的聲音,謹慎的訴說這自己這邊戰敗的情況。對於自己這邊的戰術失誤,他沒有做更多的辯解,而是將這發生的一切用最平實的話語表達出來並將原本屬於曹仁的責任分攤了大半。   「居然用這樣的謀略?」曹操越聽心中便越加的驚奇,他和自己手下的謀士相對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駭然:「劉備怎麼會一下子便得如此厲害?本以曹仁的行動而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過失,居然會被他利用成這個樣子。這絕對不可能是劉備自己想出計劃,在他的身邊絕對有智謀之士在幫他。」曹操徹底平靜了下來,一把扶起於禁,溫言說道:「文則,是我錯怪你了。面對這樣的計謀,便是我也可能討不了什麼好處,曹仁這次敗的不冤啊。你可知劉備軍中那出謀劃策的是誰?」   「我們原先並不曉得,只是在事後略略的探聽到一點,說那是劉備的侄兒一個叫李晟的年輕人幫他策劃的。」於禁抱拳謝過了曹操之後,恭敬的回答道。   「李晟?那是誰?」曹操驚奇的詢問手下的謀士。然而出乎他預料的是,他手下的那些人並沒有一個識得這李晟的。曹操的間諜網,大都佈置於北方,對於南方的諸侯,他最關注的也就是人才鼎盛的孫家。至於劉表、劉璋等被,曹操自己就看不起他們認為他們一戰可定,便也除了瞭解一下他們各自主君身邊的重臣之外,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調查下去。   面對無人應答的局面,曹操歎息了:「要是孟建還在這兒就好了。他本身就是襄陽出來的人,對荊州那些人物應該都很瞭解才是。」   這話說得沒錯,但卻無助於解決現實問題。對於新冒出來的這個智謀之士李晟,曹操除了立刻讓人到荊州去探察情況之外,並沒有多少迅速的解決問題的辦法。畢竟,唯一熟悉荊州事物的孟建已經去了河北,去聯絡現在河北袁家中願意歸順曹操這邊的官員,一時半會總也沒那麼快回來。   「看來得進一步加大對荊州的情報工作了。」曹操想著眼睛卻看向賈詡:「文和,這事情就交給你了。」   「是,主公。」賈詡出列躬身對曹操行禮道。   「至於劉備嘛……」曹操沉吟了一下,站直了身子:「我打算親自討伐他。劉備雖小,但前途卻是不可限量,此時又得到了這個叫李晟的軍師輔佐,若不趁早把他泯滅於萌芽之中,讓他發展起來,那我們以後可就要頭痛了。」   「等等!」聽曹操竟有如此的打算,位於曹操右手便的頭號謀士郭嘉頓時出聲阻止:「主公,劉備發展雖然很快,但對於我們來說只是鮮癖之患。我們眼下不應該把精力放在解決劉備的問題之上,而應該乘勢,把袁家給滅了。畢竟和早以統治河北多年的袁家相比,我們在民心上並沒有多少優勢。對付他們只有快到斬亂麻才行。」   「這說的也有道理。可是劉備那邊……」曹操聽了郭嘉的意見對自己的想法也有些猶豫起來:「你不認為消滅劉備,眼下是最好的時機之一嗎?」   「劉備的身後有劉表啊。主公,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沒有辦法兩面開戰。」郭嘉輕聲的提醒道,隨即又說:「主公不必太過擔心劉備的壯大問題。因為劉備是托庇於劉表帳下的,作為主人的劉表想比也不願意看到劉備的勢力過於龐大吧。」   「難道奉孝就不認為劉備會取劉表而代之?」一邊的賈詡提出自己的疑惑。   「劉備之所以能在名聲上能與主公相抗衡,所依仗的不過是不能吃不能穿的仁義而已。若劉備真的攻伐劉表,那豈不是向世人證明他的仁義是假的嗎?劉備雖然還不是很聰明,但這樣的傻事他還不會做的。更何況若是他去攻打劉表,只怕取下荊州沒多久,他就會遭遇上江東的大軍了吧。我聽說孫家的荊州之地可是志在必得的。」郭嘉風度翩翩的說道,他隨即轉身看向曹操:「此事,還請主公三思。」   「我明白!」曹操點點頭,卻是又有些不甘咬牙切齒的說道:「真是便宜劉備了。」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郭嘉正想繼續說下去,卻聽門外一名士兵大步的跑了進來口中高喊一個報字。   「什麼事情?」曹操皺著眉頭問道,在聽了有關曹仁的惡訊之後,他的心情便不是太好。   「啟稟主公,荊州牧劉表大人遣從事韓嵩自襄陽而來拜見。」那士兵來到曹操面前,跪下報道。   「韓嵩?他來這裡做什麼?」對於劉表手下的這位從事,曹操在上次來訪的時候見過,只是他聽說他因為回去太過盛讚自己的緣故,比劉表關了起來,怎麼又會跑到這裡呢?還是作為劉表的使者而來的,難道說劉表已經把他放了?嗯!這很有可能。   「先安排他住下吧。」曹操隨口命令道,接著便將自己心中對於韓嵩到來的疑惑說了出來:「諸位可知劉表遣韓嵩來此為何事?」   這下頭的眾人紛紛議論開來,有所是劉表令韓嵩過來向曹操宣戰的,有說韓嵩過來讓曹操割讓州郡的,反正一窩蜂的聯想到了曹仁被劉備打敗的事實。對於韓嵩來訪,除了郭嘉、荀彧、荀攸、劉曄、程昱、賈詡等有數的幾人之外的眾人對此皆不抱有多少樂觀的態度。   「你們怎麼看?」眼見自己手下幾個最重要的謀士皆一言不發的笑望著自己,曹操便明白他們對此有另外的看法,而且這個看法對自己可能是一件好事。   「韓嵩對主公十分看好,這已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劉表也是因此而囚禁韓嵩的。如今劉表將他放出,並授以使者之位,很有可能是想借他與主公交好。聯繫上劉備打敗曹仁將軍的事實,想來此刻劉表對劉備已是十分的忌憚了。他不願意見到劉備勢大,更不願意就此和主公開戰,所以他便想派韓嵩來此,請主公暫熄雷霆之怒,並與主公簽訂一個互不侵犯的條約,好調回劉備。」幾人中程昱直起身來,躬身說道。   「原來劉表對劉備也不放心啊?那太好了。」曹操呵呵的笑起來:「那就把宛城借給劉備吧。身後有劉表在那兒制肘,他想發展也發展不起來的。不過對於韓嵩,我們還是要諒他一兩天的。」曹操說著看了郭嘉一眼,發現這位面帶病色的年輕人正以他那閃爍著智慧的眼神看著自己。「奉孝果然知吾啊。」對於這麼一個知己,曹操還是很滿意的。   「那麼全軍準備開戰吧。這次的目標是袁家的主城鄴城。哼,袁尚小兒居然還敢抗我天兵,我一定要把他錯骨揚灰不可。」曹操冷冷的說道,那話語中蘊涵的森然之意,讓在座的諸人一陣心驚膽戰。其實曹操對袁尚並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仇恨,他仇恨的不是袁尚這個人,而是加在袁尚頭上的那個大將軍的尊稱。只要袁家一日不把這個尊稱去掉,曹操內心對袁家的仇恨就一刻不會停止。因為那個尊稱的存在讓他坐實想起,以前屢屢被袁紹欺壓的苦澀。在袁紹勢大的時候,就連曹操自己也會有這樣朝不保夕的感覺。當然,這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而曹操所想的也無非就是想把這過去存在的那些令自己心痛的東西全然抹殺掉而已,包括袁紹幾個兒子的性命——現在的他無疑已經擁有這樣的能力了。   想著曹操環視了帳內的眾人一眼,他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堅毅果敢以及對自己無限的忠誠。「這些人都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啊。有如此眾多的人才顯助,我終究要向上天證明只有我曹氏一族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曹操思及於此,一陣豪爽而富有霸氣的笑聲從他的口中傳出。他那有如鷹眼一般銳利的眼光再一次的眾人的臉上掃過,最終落下了臉上猶有些許慘白的於禁身上:「文則,這次北征你就不要去了。好好的在許昌養病吧。至於子孝那裡,我會讓元讓分兵兩萬過去的幫他的。現在我們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對付北方的袁氏身上,這劉備我們也只能暫時讓他囂張一下了。不過我向你保證,那些士兵的血都不會白流的。劉備既然敢殺我這麼多青州兵,我終究有一天要讓他付出千倍的代價來償還。這一點我向你保證。」看著於禁眼底那一絲無盡的哀慟,曹操這才想起來,這次跟隨曹仁駐守宛城的兵馬,幾乎都是於禁一個人訓練起來的。他對這些士兵,早有了很深的感情。   「多謝主公。」於禁躬身而道。作為臣下的他可不管曹操此時說得話最終能不能實現,只要眼下主公能存了這麼一份心她就很滿足。   「對了,主公。當初曹仁將軍兵退葉縣之時,不但遣我來許昌向主公您報信,更是派遣的令兵向夏侯元讓將軍求援。以曹仁將軍的地位自然不可能命令夏侯將軍,但我怕就怕夏侯元讓將軍出於同宗之情,親自出兵為曹仁將軍報仇。若劉備軍中真有那等人存在的話,只怕是……」於禁說道這裡,卻是不曾再說下去了。對於那烈火焚林的計謀,他至今還是心有餘悸。   「哦?子孝還下達這樣的命令?」曹操聞言一驚,當下就想命人去汝南傳話,組織夏侯敦的進兵,然而他最終卻想了想忍住了:「由他把。元讓在汝南訓練新兵原本就是沒有經歷戰陣的,也該是好好的錘煉一番才對。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宿戰慣將,身邊又有李典等精細之輩輔佐。就算勝不了劉備軍,但自保總也是沒有問題的。我既然讓他督政汝南就已經給予他專權治理,這區區出兵的小事,我看還是不要去干擾他了。」曹操沉沉的說道。他對自己宗族之一的夏侯敦還不是一般的信任。   「是……主公。」於禁聽曹操如此說法只得無可奈何的退到了一邊。作為一個外姓將領他,實在想不通自己主公對於親族的這種毫無保留的自信究竟是乃至於哪裡的。「太過信任親族,這對同樣幫助主公的臣下可是一種不公啊。」於禁在心裡不禁掠過這樣的念頭。當然,這念頭也僅僅是念頭罷了,面對像曹操這樣厲害的主公,他在尊敬忠誠之餘更多了幾分畏懼。對於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語,他自思自己還沒有多少膽量敢公公開開的說出來。   「唉,希望夏侯元讓將軍也能吉人天相吧。」與曹操的想法不同,於禁對於夏侯敦為了救援曹仁而向劉備進兵的計劃並不看好。他認為這根本就是一個送死的舉動。雖然夏侯敦手下也有李典這樣的明白人,但光光靠李典,恐怕還勸不住這位元讓將軍吧。「真不知道主公究竟是怎麼想的。」於禁默然的退到了一旁,卻是不再言語了:「反正有什麼結果半個月後當可分曉。」宛城離許昌並不算太遠,有什麼消息傳來也是很快的,尤其在曹操已經加強了對宛城的偵察之後。   果然,一切就像於禁所擔心的那樣。夏侯敦也是失敗了,與他同去的五萬兵馬敗於葉縣和宛城之間的博望,同樣是被劉備用火攻「燒敗」的。半月之後夏侯敦敗回許昌,他倒是光棍的很,渾然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痛,逕自負了荊條赤裸裸的向曹操請罪,與他同來的還有副將李典。   「難道又是那個叫李晟做的手腳?」曹操一聽見火攻兩個字便迅速的想起了把曹仁一把火燒盡的那個年輕謀士。   「不是……」夏侯敦搖起頭來,「這一次我去葉地已經把那叫李晟的情況打探清楚了。那個叫李晟的並不是劉備手下的謀士,而是劉表委派的長沙太守。這次出征,是負責供給劉備糧草運輸的。他是荊州大儒司馬水鏡的得意門生,更是劉表的干女婿,平日裡多得劉表的信任。在此次出征之前,他便已經返回了長沙的領地。而我們則是直接敗在了劉備手裡。」   「你怎麼敗的?」曹操聽夏侯敦如此說,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沉聲問道。   「我帶兵到葉縣,分兵一萬與子孝整合,穩定了城內的兵力,並於城西角設立大營與曹仁軍成犄角之勢。在正面戰場上的拚鬥中疾馳挫敗了劉備的進攻。最終劉備拔寨而起,向宛城退去。他當時用大伙焚營想阻止我對他的進攻。我當時自然是嚥不下這口氣了。於是下令追擊,以急行軍之勢趕上了劉備的隊伍,被他帶進了博望坡。那是一個險峻的地方,我後來才發現這一點。曼成有提醒過我要注意火攻的事情,但我當時埋首於追擊劉備的過程之中並不予以理會。於是,滿山遍野的火燒起了。將原本就因為地形的險峻而拉長的隊伍斷作數截,又關羽張飛和一位不知名的白袍小將同時充分,他們不但大量的殺散我的士兵,更焚燒了我耐以進軍的糧草,令我軍沒有進攻的能力。我和李典拚死從火海中殺出,五萬大軍如今之剩下了區區的兩萬餘人,我真是對不起主公啊。請主公治罪。」夏侯惇解釋道,哭泣著拜倒於地,渾然不顧自己的身體已經因為那荊條的鋒利而被劃開了一道又一道傷口。   「唉,元讓你是我軍中的大將啊。此正用人之時我又怎麼會怪你呢?只是你也是老練之輩了,怎麼會忘記狹處需防火攻的事實呢?可惜了啊。」曹操歎著氣。   「當初曼成有提醒我這一點,只是我沒有聽從。」夏侯惇老老實實的承認了自己的過失。   「如此,就罰你一年的俸祿吧。」曹操下達了對夏侯惇的懲罰命令,同時下令嘉獎李典:「賞李典五百金吧。」   「多謝主公。」無論是夏侯惇還是李典都俯首拜道。對於夏侯惇來說,這一個稱法並不是很嚴重,自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而對於李典來說那賞賜卻是十分豐厚了,就自己這麼一個敗軍之將來說,僅僅是因為一次合理的建議就被賞賜如此眾多的東西,這著實讓李典對曹操感激不已。他當下跪伏於地,頭扣得震天響,心中對曹操更是忠誠不已。   「唉,有什麼好謝的。這其實是你應該得到的東西。說實在話,你們這次兵敗我實際上也有一定責任才是。當初我心中存在這那麼一個萬一,而沒有阻止你們的進兵,這實在是我的過錯。」曹操淡淡笑笑,臉上竟有些許苦澀:「你們都知道荊州牧劉表遣韓嵩來此的事情吧。他是想和我們簽訂和約的。這事情對我們來說並不是太好,但卻也在我們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我之所以把他涼在那兒不去理會他,一邊是為了通過這樣的舉動落下劉表的面子,一方面則是想通過這麼一個時間差給劉備一個好看,以擺脫我們在談判桌上被動的局面。畢竟,宛城是我軍南線一個很重要的據點,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實在不願意看到這個據點落在劉備的手裡。所以我默許了元讓的出征,我原以為憑藉著元讓的武勇和兵勢是可以將宛城重新奪回的。但由現在看來,這是我估計的錯誤。不單單是有了一個我們從來也沒有想過的年輕人李晟的出現,更重要的是劉備自己也已經成長到了一個令我們刮目相看的地步。劉備比以前強了很多啊。昔日的英雄就現在看來依舊是寶刀未老。」曹操歎息著,他頭幽幽的看向外頭:「軍隊一敗再敗,看來宛城暫時是拿不回來了。我必須迅速和韓嵩簽訂和約才行。」   「對不起,主公。讓您如此的憂心,這都是我們的過失啊。」見曹操如此寂落不已的說,曹操手下的眾人不禁有些誠惶誠恐的拜服於地。在他們的心中,以臣子的身份為主公分憂乃是份內之事。如果作不好這份內之事,而因此讓主公擔憂,那絕對是自己的過失。他們因此而向曹操請罪。   「算了,這樣的事情,誰也想不到,怎麼能因此而怪罪你們呢?諸位休要再請罪了,我曹操可不是因為這區區的一點挫折便會亂發脾氣的人。眼下還是輕快把南方的陣線給穩定下來,好讓我們能騰出手向北邊的袁尚發動進攻。吃掉袁家的勢力,這才是我們最關鍵的事情。」曹操深深的吸了一口起,把腦海中那種種自責、傷心之類的負面情緒全然拋之腦後,重新又恢復了他身為一番霸主的從容不迫。他迅速的讓人告訴皇帝,說明日早朝會見自襄陽而來的荊州使者韓嵩。   時是建安八年七月。曹操與荊州劉表的使者韓嵩在許昌簽訂了和約:雙方約定以宛城為邊界,互不侵犯;荊州牧劉表向漢帝進貢上表;漢帝冊封劉表為荊侯。   和約簽訂,劉表令劉備停止北進,並斷絕對劉備軍進行補給。這其中的理由自然是冠冕堂皇的。劉備雖然知道這是對自己不利,卻也無從反駁而起。作為補償,他從劉表的手裡獲得了新野到宛城之間的領地。這原本就是他自己打下來,只是劉表從法律上給予他承認的名份而已。劉表是荊州牧,他自然是有這個權利的。   看著一車一車原本被放在新野倉庫裡的糧草物資被運走,不要說關羽、張飛了,就連一向沉穩的陳到也心中暗暗的隱含著火氣:「這算什麼?是打算徹底的拋棄我們嗎?居然一點糧食也不給我流。這樣的統治者,如此的摳門,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還說什麼寬大仁慈,純粹就是要利用我們的時候說得比什麼都好聽,目的達到了就翻臉不留人嘛。」三員虎將狠狠的盯著離去的車隊,那擇人欲嗜的火焰不約而同的在他們的眼底打轉著。如果不是劉備親自下令阻止他們,只怕他們三個立馬就要操傢伙把來拉東西的人全都斬了。   「大哥,您就這樣什麼也不管嗎?沒有了這些軍糧,我們倒時候去和西北風啊?」張飛的大嗓門總顯得怒氣沖沖。這也難怪他生氣,畢竟劉表這樣做實在是有些絕了。   「由他們去吧。劉表大人想來也是沒有任何辦法。這樣的要求,恐怕是曹操在與劉表大人簽訂的和約總特別要求的吧。」劉備強顏歡笑著說道。這只是他給手下人的解釋而已。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事情滿不是那麼回事。「自己的兵力太過龐大,自己展現出來的實力太過強悍,這才是劉表大人對自己這邊作出這樣決定的原因啊。其實,他是在限制我的發展。」劉備心中頗為苦澀。他再一次感到了寄人籬下的悲哀。   「還是想想怎麼解決眼下的問題吧。」劉備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轉身會問自己這邊的「後勤部長」孫乾:「公佑,我們現在還剩下多少糧食?」   「五萬餘石,只夠我軍就食一個月的。」孫乾苦澀的搖了搖頭說道:「兩戰的勝利,我們俘虜了曹軍近兩萬人。這使得我軍所要負擔的糧食大大增加了。雖說現在已經是七月,離收穫並不是太遠,但劉表大人的撤資,卻讓我們很可能連收穫都看不到。還有兩個月啊。」   「是這樣嗎?」劉備更加苦澀了:「那怎麼辦?把這些人都放回去嗎?那可是會再次增加曹操實力的。對此,我可是捨不得阿。」   「說的也是。如今已是七月了,就算是讓他們都去屯田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把他們全都留下,劃歸我軍,卻又是讓我軍無法承受的。怎麼辦呢?」孫乾頓時一籌莫展起來。   「能不能向城裡的商人求助呢?我聽說城西的泗水居曾經把一批糧食直接存放於店後的倉庫裡。」思考了良久,孫乾向劉備建議道:「主公治理新野對百姓頗是有恩,此刻主公有難了,城裡的百姓,應該不會對主公見死不救吧。」   「這有可能嗎?這世上都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啊。」劉備有些懷疑,雖然他也看得出來李晟是一個重感情的人。   「總之還是去跑一趟吧。多少還是有些希望的。」孫乾說道。   「那也是……」劉備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孫乾一眼:「還是我親自去吧。為了表達我的誠意。」   「這不太好吧。畢竟那邊都是些商人。」孫乾有所遲疑。   「商人怎麼了。只要能夠解我軍大難就可以了。」劉備不以為然的說道。   他真的直接去了一趟泗水居,也真的拿到了被李晟留下的糧食。整整二十萬石白花花的大米,足以度支他軍隊四五個月的用量了。   面對非常好說話的泗水居掌櫃,劉備有些懷疑:「這還是商人嗎?不是說商人都是趨利嗎?怎麼他一下子就肯把這麼多糧食給我,還不收我一文錢呢?」   劉備好奇的打量著泗水居的掌櫃,卻見他從櫃檯下掏出一封信來,直接交給了劉備:「這是我們老闆交代下來的事情,他讓我把這封信和這批糧食都交給您。」   「哦?你們的老闆?」劉備低頭看了看那信封,一下子卻是呆住了。只見那興奮之上書寫的幾個拇指大小字「玄德叔父親啟 侄兒李晟拜上」讓他一下子明白了許多。 第五卷火苗 第一章 橫江鐵索(全)   和平對於亂世裡的百姓們來說無疑是最只得期待的東西。隨著建安八年曹操與劉表之間的和約簽訂,天下除了河北以外的地方,再一次恢復了往昔的和平。當然小規模的戰亂,如劉璋討伐張魯的戰鬥,孫權討伐山越的戰鬥還時不時的發生一兩次,但大型的戰爭卻不再出現。若非天下依舊被幾個強悍的勢力割據著,沒有人再去理會朝廷的號令,否則天下的百姓都會以為這個天是不是已經統一了呢。   當然對於那些有識之士來說,和約的本質是讓人一覽無餘的。他們都清楚的知道這個和約只是一個互相將妥協,是一張對誰都沒有作用的白紙:就和約而說曹操比之簽訂以前是喪失了宛城及其周邊的一些重要據點,可事實上在和約簽訂之前這些要點就已經被劉備攻取下來。在劉備發動的宛城之戰中曹操是失敗者,劉表也沒有得到任何的好處,只有劉備才是勝利者。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在談判中自也沒有辦法得到。曹操很明白這一點,便也不再糾纏這個。他之所以要與劉表簽訂和約,無非就是想從南線的不穩中解脫出來,全力以赴的把河北之地搞定罷了。   「和平……,荊州的和平究竟能維持到什麼程度呢?劉表大人讓劉備去攻打宛城,這本身就已經觸怒了曹操,等曹操解決了河北,我想我們荊州就將會成為他的下一個目標了吧。」看得清世事的人們都明白荊州的平安也就那麼幾年而已。「只有在曹操平定河北前是安全的,而在曹操平定河北之後,戰火就會過來的。劉表主君並不足以保荊州的平安,因此我們必須早有決斷才行。」   劉表在戰後對劉備所做的那些小動作,原本也是一件十分隱秘的事情,但在某些有心人的宣傳之下,卻鬧得天下皆聞。於是,劉表的名聲大降,越來越多的人都看清了劉表的嘴臉,明白了劉表那外寬內忌的個性。他們封封打起自己的算盤來,或是離荊州而南走,或去南海,或去巴蜀,繼續過著嚮往和平的生活;或是投靠劉備、李晟這樣看上去比劉表還強上一些的地方勢力,以求在有朝一日能保證自己這邊的榮華富貴;或是連連派人與江北的曹操聯繫,以荊州的情報為自己的家族獲取進身之資。畢竟打敗了袁紹的曹操是如今天下最強大的勢力。   平定河北的戰鬥曹操一直進行了三年,到建安十一年正月,曹操終於將原屬於袁紹的四郡全數納入懷中。就在天下人都以為曹操或就此停止戰鬥會許昌休養生息,或掉頭南下盡快消滅荊州劉表和江東的時候,曹操卻是出人意料的再次向北遠征烏桓。   由於這是對外族的戰爭,荊州的那些人,那些並沒有感受到曹操之可怕的認在鬆了一口氣繼續享受和平的同時也在大肆的鼓吹著曹操的文治武功。雖然曹操還沒有入主荊州,可暗地裡卻已經有人在為曹操的進入而作宣傳了。這些人得到了荊州那些有心投靠曹操的官員們的支持,劉表對此無可奈何。   他越加的衰老下去,到了建安十三年的正月他已經是無力行走,只能臥病在床了。對於自己這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的身體,他很無力,可即使到了這樣的地步,他也不曾放棄。在榻上他依舊堅持著每日詢問天下大事的動向,尤其是曹操那邊,他更是不住的詢問不已。那些所謂明智之士都明白的事情,他又怎麼會不明白。他關心曹操的動向無非便是害怕曹操什麼時候南下罷了。雖然他認為去年才平定烏桓的曹操不可能一下子發動南征,但他也知道曹操是一個喜歡出人意料的傢伙,對於他的心動還是小心翼翼的關注些才好。   然而大出病中劉表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首先來攻打自己的不是北方的曹操而是東邊的孫權。   建安十三年二月,孫權遣大將周瑜揮兵三萬攻打江夏。這可是動真格的事情。整個江東的兵力並不是太多也就那麼六萬左右,能派出三萬來攻打自己,這已經是東吳的大手筆了。   對於這個消息,病中的劉表可是擔心的緊。雖說荊州有十萬兵馬,論兵力遠在江東之上。可江東的那些將軍卻是比自己多了許多。江東的建立者孫策無疑是一個會發現武將的人,諸如蔣欽、周泰之類的江東大將都是他發現的,這些人原本也只是長江上頭的水賊而已,劉表原來不怎麼看得上他們,可經過了幾次令人心驚膽顫的進攻之後,劉表卻發現他們實在比自己手下的那些所謂的大將要強上許多。   「也許還只能依靠黃祖在江夏的五萬兵了。」劉表自我安慰的想道。對於黃祖劉表原是應該放心的,畢竟黃祖這位他手下一等一的大將,曾在江夏多次抵擋住了江東的進攻,算得上是屢破東吳的強人。然而在聽到江東此次出兵居然是一直在鄱陽訓練水軍的周瑜的建議,並且是由周瑜親自帶兵之後,劉表心裡對黃祖的信心卻是有那麼一些不足了。   和江東重點將情報工作放在荊州身上一樣,荊州也是將情報工作的重點放在江東的。對於江東的那些人,劉表可是瞭解的很,尤其知道江東的這位美周郎,他的能力可不像他的外表那樣柔美。對於黃祖能否抵擋周郎多年訓練出來的水軍進攻,劉表心裡重有那麼一些不確定。他一面讓人去垂詢黃祖,問他是否要得到自己這邊的援助,一面則勒令荊州各郡,尤其是位於長江南邊由李晟掌管的長沙郡做好戰爭的準備。因為長沙不但是北荊州和南荊州最重要的聯繫之一,更是眼下荊州出襄陽之外最為繁榮的地方,它和江夏一樣都是拱衛荊州門戶的存在。劉表很明白這一點。   命令很快就被傳下去,作為被特別提醒到的江夏太守李晟再前來傳訊的使者面前一再表示自己絕對會守住長沙城,不會讓劉表主君失望的同時,心中對於劉表如此的作法還是認為他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孫權的江東軍會攻到這長沙來嗎?我記得歷史上好像並沒有這麼一個記錄啊。」李晟確信自己並沒有記錯,心中倒是鎮定的很。在使者走掉之後,他迅速的招來自己手下的將軍們下達了命令:「在長江到洞庭湖一帶遍置烽火台,若有江東的船隊過來,白天點煙,夜晚放火。同時讓甘寧的艦隊做好戰鬥準備,一旦聽見江東軍撤退的消息,我們便乘機追打他們一番。軍隊我們已經訓練七年了,現在也該是讓他們展現一些實力在世人眼前了。」二十八歲的年輕太守一反他在別人傳言裡的那種淡然無謂的模樣,在這一瞬間竟變得氣勢十足起來。   對於歷史上發生的這一件「大事」他雖然因為身處長沙的緣故而無法親臨,但已經打探到劉表重病並且已是建安十三年的他卻決定放棄原先一貫的韜晦一點一點的將自己的實力展現出來——他也想在這江夏之戰中撈點好處呢:通過與江東軍來一場戰鬥而鍛煉自己水軍的實戰水平;利用江夏太守的位置與一貫對自己不是太好的劉琦達成和解。這便是李晟眼下要插手這一戰的目的。   「是!」手下人匆匆的離去了,迅速的忙碌開來。   搭建烽火台雖然並不像其他人想像中的那麼困難,但在有限的時間裡完成,卻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好在李晟事先早在沿江各縣的府庫裡備足了用來燃放烽火的材料,才使得這件事總算能夠按時完成。那已經是劉表派人來傳訊後的第三天了。周瑜的船隊已經到了江夏已經開始面對黃祖的橫江鐵索。   橫江鐵索是一種簡單而又有效的水戰防禦武器。由於長江兩岸皆掌握在劉表軍手中,黃祖便乘事先得到有關周瑜率兵來攻的消息,連續忙碌幾夜令布索船來往於江面之上,布下了這足足有二十條的大鐵索。這鐵索是被拉直於江面之上的,以一丈布一根的間隔在江面上形成一道堅固的防線,將兩軍的距離拉長起來,令雙方都只能用弩炮之類的原攻武器進行攻擊。由於江東軍的船隊只有大型樓船才有裝備這樣的武器且數量不多,而黃祖卻能依靠城牆和岸堤對周瑜軍進行打擊,一時間倒也是在江夏的兩岸鬧個不停,互相之間打了一個淋漓暢快,最後不得已對峙起來。   「長期的對峙對我們來說,實在是一件不太合算得事情。我們來必須迅速的解決眼前的這種麻煩才行。」周瑜對自己的手下們說道。他說得很從容,話語間也沒有多少詢問的意思,顯然已是胸有成竹了。   「都督,認為我們要怎麼做呢?」周瑜帳下的偏將呂蒙好奇的問道。   「攔江鐵索雖然是死物,但只要我們努力終究可以破壞的掉。我對黃祖的這個佈置並不是很在意。其實這兩天我們與其說是單純的被鐵索給阻截在這裡,不如說是因為岸上遍置的床弩和鐵索的配合給攔住了吧。如果沒有床弩的牽制,黃祖根本就阻擋不了我們。」周瑜微笑著分析起眼前的情況來。   「這也是。」帳內的眾人,除了副都督程普和幾員自孫堅時代起就加入東吳陣營的老將以外,皆對周瑜的話點頭不已。   「那麼……」眾人試探道。   「傳我將令:今夜午時載燃火船六十艘,偷偷至鐵索之下稍之;各樓船戰艦沿江岸而行,以一字長蛇陣之勢,全力用床弩壓制對方的對我燃火船破壞;另著程普都督,黃蓋老將軍,周泰將軍領六千布軍就近登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盡可能的破壞敵軍佈於岸上的床弩台,配合我軍樓船艦隊的行動。」周瑜臉上露出十分自信的笑容,讓下頭聽聞的將軍們都不由自主的感染了一種莫名的衝動。   「這一次戰鬥一定會成功的。」一看到周瑜那秀氣的臉蛋上那沉著的微笑,這個念頭便一直在他們腦海裡不曾消失。   各個將領很快的下準備了。在周瑜這位大都督的命令之下,江東的兵馬迅速的調動了起來:該上岸的上岸,該準備火船的準備火船,該統率樓船的統率樓船。也許是因為江東軍的將領大都是來自於長江兩岸的緣故,他們論自身的武力水平並不算太高,但他們對於水戰的見識卻是天下間沒有多少人可以比得上的。他們都認真的遵從周瑜這位大都督的計劃行事,在當天晚上便對黃祖軍進行了夜襲。   六十艘火船載著滿滿的火油在江上燃燒著,由於早已下了鐵錨的緣故,它們就有如六十知紮在江底的大火炬一般不斷的騰起炙熱的火焰歡快的舔燒著一根根粗大的鐵索。   黃祖為了佈置這攔江鐵索的戰術,將自己的五萬兵馬分為江北和江南兩大營寨。江北大營自是黃祖親自統率,兵力為三萬,而江南大營則由黃祖手下大將蘇飛統帥,兵力為兩萬。   當夜蘇飛見大江之上火光大起,便明白周瑜已火燒鐵索之計,要連夜攻破黃祖的江北大營。他當時便令手下偏將鄧龍、陳就二人為先鋒盡起南寨水軍戰船四百餘艘前去救援。那想這邊的戰船才行到一半,便看見那一邊有兩百餘艘戰船逕自阻截過來。雖數量比蘇飛這邊少了一半,但論質量卻比蘇飛這邊要好了許多:蘇飛這邊只有三十艘樓船、一百艘艨艟和兩百七十艘走舸,而江東軍這邊卻是五十艘樓船,一百五十艘艨艟的配置。質量的差距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雙方戰力上的差距,面對江東軍這邊的如雨一般的箭弩攻擊,沒有多少防禦措施的走舸船頓時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有士兵盡數傷亡者,也有船被鐵弩徹底擊翻的人。雖然蘇飛手下的將士們也表現除了他們捨生忘死奮力向前的勇氣,然而這樣的勇氣在江東軍的箭弩面前卻是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   激戰近一個時辰,蘇飛的船隊徹底的失敗了。在連蘇飛自己都身中三箭的情況下,他不得不下令撤兵返回南岸的大營。他退得很快,而對方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並沒有直接追來。望著雙方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長,蘇飛眺目遠望,卻是非常努力的想把這讓自己吃了一記敗仗的敵將名字牢牢的給記載心中:「那船隊上頭,都插著一面『蔣』字大旗,莫非統領這一支分艦隊的領袖便是江東的水軍大將蔣欽?果然是一個難以對付的人物啊。水面交戰弓弩為先,江東無疑把這一點發揮的淋漓盡致,在這一點上我們荊州實在是輸了。」   稍稍的點齊一下自己剩下的戰船,蘇飛確認了自己手中還有的勢力:二十五艘樓船、七十艘艨艟、六十艘走舸——大船似乎沒有在這樣的戰鬥中遭到什麼損失,但是小船卻已經被徹底的打殘了。看著一個個垂頭喪氣,眼中空虛的士兵,蘇飛明白他們已經徹底的丟了氣勢,江東軍的凶,江東軍的狠已經讓他們感到了害怕。如果沒有一個時間的修養並徹底的打上幾場勝仗的話,他手下的這些人可以所就此患上對江東軍的恐懼之症。   「這可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啊。」蘇飛歎息著,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本事的他,心中卻懷念起那個高大而豪爽的身影來。在他看來要擋住江東軍的艦隊並在水戰上取勝,也只有那個人可以做到了。   「甘寧,你究竟在做些什麼呢?」蘇飛喃呢著呼喚自己好友的名字。   當蘇飛戰敗沮喪的叫喚著昔日好友名字的時候,江北的黃祖也已經在敗退逃亡之中。面對江東樓船不斷射下的鐵矢箭雨,面對地上三員猛將的奮力拚殺,黃祖的軍隊終於由最初的不知所措,變成了後面的誠惶誠恐。他們畢竟不是江東那些由周瑜親自訓練起來的精銳,他們的統帥將軍們也不是江東軍那樣的能力出眾者,就在攻擊按照周瑜的計劃而展開後不久一具一具的床弩便在水陸兩面的攻擊下被摧毀了。   一直沒有想過敵方會用這種攻擊方式的黃祖軍只是將床弩簡單的佈置在江岸而已,並沒有派更多的兵馬進行保護。這使得他們對遠處而來的攻擊還有反擊的實力,而對近處的攻擊卻幾乎沒有任何辦法。雖然也有一些床弩在程普他們還沒有接近的時候就用弩對他們進行了攻擊,但像床弩這樣的東西只有大規模集中使用才有效果的,又怎麼能依靠單獨的攻擊令程普他們退卻呢。之後的不久,這些膽敢反抗了的人也都被江東軍給了結了。   這是一場復仇戰。雖然江東軍的統帥周瑜沒有直接這樣對這場戰鬥作出定義,但幾乎所有人都這樣認為。於是,膽敢反抗的人一律被視為江東軍復仇的對象,殘酷而血腥的直接斬殺於當場。這對於同孫堅一起戰鬥過的老將們來說是再正確也不過的事情。已經心處復仇局中他們,正通過這樣的屠戮來獲得一定的快感。   殘酷的戰鬥是你能膽顫心寒的,當他們發現自己這邊根本就無法抵擋江東軍的進攻,所謂的反抗也只是徒勞的時候,他們一下子崩潰了。蒼惶的逃竄成了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即使有黃祖的親自喝令也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激戰到天明,黃祖的攔江鐵索之策完全破滅了:江南大寨的水軍被蔣欽的阻截打得士氣全無,只能龜縮於水寨之中;江北大寨被周瑜和程普的水陸配合攻破,三萬士兵潰逃,黃祖整合了剩下的人馬退至江夏堅守;二十根橫置大江之上的鐵索被徹底的燒斷萬分不甘的帶著那沉重的身軀墜落與滾滾江水之中。眼下前往江夏的大路已經被打通,周瑜率水軍繼續北上在江陵與江夏之間的地方搭建了屬於自己的臨時水寨,威逼江夏虎視江陵。   敗訊傳到襄陽,劉表不由得大驚失色,急令江陵水軍都督蔡瑁、張允二人率江陵水軍前往江夏支援。但蔡張二人卻聽聞江東軍勇猛不敢發兵,將艦隊僅止於江夏至江陵一線固守,並不與江東軍交戰。   於是,周瑜將自己麾下的艦隊分為三個部分:一支主力由自己統率直逼江夏城下;一支則由程普等老將指揮,在臨時大寨附近監視江陵方面的行動;而最後一支則由蔣欽統領率三十艘樓船五十艘艨艟組成的阻擊艦隊由長江進入洞庭湖飼機窺視長沙,並切斷荊南到荊北的航運——江夏之戰由此進入了第二階段。   平靜的洞庭湖水遠不如長江那般波航浪湧。離開長江戰場的蔣欽帶著這支艦隊一進入這裡便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種寧靜而悠遠的平和。沒有受過戰爭洗禮的長沙之地顯得十分安寧,沿湖行去只能看得見百姓的炊煙裊裊,而看不見屬於長江的那種硝煙瀰漫。   「又是一個和平的地方。看來那個傳說中的修道太守把這兒治理的很好哪。只可惜卻是要被我們給打破。」蔣欽有些黯然的念道。這也是一種無奈,畢竟天下如果不歸於一家的話,那和平終究不可能長期的。   「將軍難道不想獲取軍功嗎?」站立在蔣欽身旁的是副將呂蒙。這是一位很年輕很有些城府的年輕人。他是第一次參加這樣大型的戰鬥,心中滿滿的都是對軍功的嚮往。因此他並不能理解自己的上司為何會在這戰鬥來臨的時刻發出如此廢頹的長歎。「軍人是屬於戰場的,和平只能消磨軍人的意志和實力,讓他慢慢的成為一個有如廢鐵一般的存在。我不想變成廢鐵,所以只有一直戰鬥下去。」呂蒙的想法就是如此的簡單。   「呵呵,軍功我是很想啊。升為軍人誰不想成為大將軍去指揮千軍萬馬而戰鬥呢?只是對於我們來說軍功並不應該是我們的全部。作為一個軍人,我們不應該單純的為了獲取軍功而戰。保護治下的百姓,維護天下的和平,為主君的開疆擴土而努力那才使我們存在的目的。如果用我們的廝殺能換取身後百姓的和平,那我們應該為了這份和平而戰。這對我們來說是如此,對對面的敵人來說也是一樣。雙方都同樣有不得不戰理由啊。」蔣欽看了因為單純而顯得快樂的呂蒙一眼,卻把這快到喉嚨口的話給縮了回去。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又踮起腳張望了一下遠方,平靜的湖水之上沒有任何人敢來送死。   「我聽說這位李太守帳下有一個叫做甘興霸的大將,端得是勇猛無比。他統率了這長沙郡的水軍。雖然規模遠遠的比不上我們眼下的這支艦隊,但總也是寥勝於無。我想這次來長沙也不會沉悶吧。軍功肯定也會有的。」蔣欽想了想,卻是這樣開解呂蒙。他知道自己的艦隊已經深入到敵人的領地之內,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和敵人對上,因此升為主將的他實在不能太過大壓手下人求戰的興致。   「一切等戰鬥結束以後再說吧。」蔣欽暗暗想著,看著呂蒙的目光卻是那樣的柔和。他是很看中呂蒙,總以為這個年輕人有很大的潛力可以挖掘,其未來的成就絕對會比自己高出許多。   「這可是主公的洪福啊。」對於比自己強的人蔣欽只有讚賞而沒有妒忌。他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將軍。   「甘寧?他在長沙?」一個咬牙切齒的年輕聲音在蔣欽的身後響起,卻不是呂蒙。   「公績,你還是放不下麼?」蔣欽看也不看但從來者的聲音中便分辯出來者的身份——那不是旁人正是已故江東大將凌操之子凌統凌公績。因昔日孫權攻江夏,凌操獨舟輕進,被甘寧一箭射入水中而亡,凌統便以甘寧為自己的仇人,深是恨之。   「殺父之仇屬奪天之恨,身為人子者又怎麼能隨便放棄呢?」凌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的猙獰重新變回了一臉的平靜,將那比以往更要深沉一分的仇恨重新埋到了心底。作為一個想要復仇的人,他深切的知道復仇之事實在是不能有半點衝動的。   「這說的也沒錯。只是你可有想過主公很想收得這員大將呢?和北方相比我們的人還是太少啊。」蔣欽語重心長的說道,其中勸誡的意味已是很明顯了。   「……要收服甘寧。」在前來長沙的時候,大都督周瑜曾向自己提了怎麼一句,雖然他自己非常簡略帶過,但蔣欽如何不明白,這簡單一句的背後實際上是主公孫權的意思呢。   「主君的意志是不能違背的,雖然這對公績來說是有些苛刻了,但卻沒有任何辦法。其實,凌操的死也怪不得甘寧啊。畢竟那個時候是各為其主的。」蔣欽對甘寧也是十分滿意。儘管甘寧還沒有加入江東這邊,但他卻已經開始為甘寧解脫起來。就他看來,要讓甘寧投靠自己這邊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在當今天下也只有自己的主公孫權,能給甘寧這樣的善於水戰的人提供最好的發揮才能的機會了。   「那不是比待在一個小小的太守之下要好上許多?」蔣欽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肯定甘寧會投降自己。他很早就聽說這樣一個事實:當初甘寧由巴蜀率船隊而來,原本就是想來投靠已故的伯符將軍,只是因為被江夏的黃祖所攔,而不得不委身於荊州。   「如此看來甘寧對我們是早有想法了。只要我們能打敗他一次,把他俘虜過來,自然而然的就能輕鬆的收服他。說不定,還可以利用他,把長沙也給攻下呢。」想著想著,蔣欽的嘴角微微的翹起,顯出了一派淡淡的笑容。他依舊沒有轉身,是以也沒有看到凌統臉上的神色,那平靜之下潛藏著無比哀慟的心痛。   艦隊靜靜向前,只有流水的聲音清晰的響徹在人們的耳中。對於此戰實在是自信滿滿的眾人而言,這流水的自然聲,無疑變成了一種催人奮進的戰鼓,不斷的告訴人們:「向前,向前!」   船走了,飄飄的滑過水邊的一個村莊。當船上的眾人都將精力集中的放在前方水域的時候,誰也不曉得在後方的那個村莊裡一道黃色的狼煙正騰騰的升上天去。 第五卷火苗 第二章 洞庭水戰(全)   當手下人將沿湖的幾個烽火台發出的情況匯報到李晟手裡的時候,面對著蔣欽來襲的消息,李晟拿著情報的手微微的有些顫抖。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個出乎意料的消息,雖然他事先已經有所準備了,但他乍然聽聞於此,還是有著掩飾不住的吃驚:「歷史終於有了變化啊。」他心中首先閃現的便是這麼一個念頭,即使這個念頭在他許久以前便已經意識到了。   歷史上並無東吳軍於建安十三年進兵長沙的事情,故李晟往昔可以老神在在的妥當安排好一切。但眼下既然一切有了變化,那他自然也不免有些揣揣起來。   「蔣欽率領的這支艦隊有三十艘樓船、五十艘艨艟,其兵力估計在五千到八千之間。而我軍除了被鄭平將軍以泗水居商會的名義帶走了一支分艦隊二十艘大型弩炮艦和三十艘海商船之外,留守在這裡的就只有第一弩炮艦隊的十二艘大型弩炮戰艦和第二弩炮艦隊三艘大型弩炮戰艦、八艘中型弩炮戰艦和二十艘艨艟了。雖然我們剩下的水軍也有一萬人,但這一萬人都是沒有參加過大型戰鬥的。就士兵訓練而言我們比不上江東的人馬。所以……」接到情報便迅速的把自己的手下召集起來的李晟說道這兒看了看負責水軍事宜的甘寧一眼,沉聲說道:「興霸,你可有打敗這一路艦隊的把握?」   「主公,寧願立軍令狀。」被李晟點到的甘寧聞言立馬閃出身來氣勢熊熊的拱手請命道:「寧願以項上人頭保證能幾敗來犯之地,替主公滅其於長沙之外。」   「興霸,如此驍勇真是我的福氣啊。」李晟樂呵呵的笑了起來:「我軍之中,能懂得水戰的人並不多,事情自然是全權委託興霸就好。不過作為一番主帥,興霸就不要動不動就立軍令狀了。你只要放心的去打就可以了,若是你失敗了,我將自率大軍謹守長沙城的。」   「多謝主公。」甘寧見李晟說得真誠,又是將水軍全權委託於己,又是甘為自己後盾的,頓時感動不已,連連拜服道。   「不客氣,你是我軍的統帥之一,我這個身為上位者的本就應該,給予你信任,給予你支持。若將在外,主卻疑將,以至兵斷糧絕,這戰又怎麼打呢?我只是盡了一盡身為君主的職責而已。」李晟搖了搖頭謙遜道。這麼多年了,他在某些方面卻還是和以前一樣。   「興霸將軍,不知你對於這場戰鬥可有什麼看法麼?敵人的水軍可是很強的哦。聽說這蔣欽曾率一支偏軍大破黃祖的江南水軍於長江之上,壓的守軍不敢動彈,這可不是那些宵小之輩可以比擬的。」等甘寧重新站起身來坐好,一旁的龐統開口問道。他一邊問,一邊喝起了小葫蘆裡的美酒。一時間一股淡淡的酒香瀰漫在大廳之內,那香醇不已得味道,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嚥了嚥口水。在如此氣氛嚴肅的議事會上,能作出如此「過分」之舉的,除了他這隻鳳凰便沒有別人了。雖然孔明也是隨身帶了一把羽扇,也算是有些「過分」,但比起龐統卻還算正規。對於此,李晟不是沒有勸說過他,可是龐統那離開酒就病懨懨的樣子,讓李晟最後卻是心軟了。   「真是一個天生的酒鬼啊。」李晟不禁感歎道。別人喝酒是越喝越嘴,而他龐統喝酒卻是越喝越清醒越容易出奇謀。這讓李晟多少有些奇怪。在眼下的李晟軍中廖立掌管政務,諸葛亮掌管戰略和軍政,龐統掌管戰術已經是一個約定俗成的事實。雖然李晟並沒有這樣的宣佈,但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認可了這一點。   因為習慣了,眾人對龐統的種種「過分」的行為,皆視而不見。雖然軍中還有幾個好酒的將軍被龐統如此的誘惑弄得難耐,但知道自己沒有龐統的特權,自也只好展示忍耐下去。眼下的會議還沒結束,他們自然不能太過放肆。   聽龐統問起這個問題,甘寧微微的思度了一下,搖搖頭說道:「敵艦隊的規模遠大於我們。雖我軍單只戰船的戰鬥力高於他們,但由於對方的數量使得兩者的估計戰力大體相當。若硬碰硬的對上,那將是一場淒慘的廝殺。因此我打算將戰場設定於長沙城附近,以第二艦隊正面迎敵。第二艦隊雖然戰力不如第一艦隊,但卻可以停靠在離城堤較近的地方,依靠城堤之上的創弩來彌補艦隊戰力的不足。而楊續則率領第一艦隊伏於城右的湘水之中,在敵人的戰力消耗到差不多的時候,由右側迂迴到敵人的後方,對敵人進行攻擊,徹底的擊潰敵軍。在種戰術的關鍵在於兩支艦隊互相之間的配合,這原本對於水上作戰的艦隊來說是十分困難的,但對已經有了旗語號燈的我軍而言卻不是那麼麻煩。主公訓練出來的戰艦上的每一位艦長都能夠理解旗語的意思,這讓我軍互相之間的配合達到一個順暢的地步。依靠這種順暢,我們可以很靈活的佈置艦隊,從而彌補我軍士兵在訓練上的不足。」甘寧微笑著,很好的分析了敵我雙方的優劣,並直接制定出了一套「複雜」的作戰計劃。當然這份複雜只能是相較於水軍原先那種簡單的正面作戰而言,對於善於奇變的陸軍來說這種計劃,還是非常簡單的,無非就是和平常的左右挾擊而已。   「呵呵,甘寧將軍果然是胸有成竹啊。」龐統聽了點頭微笑著說道。雖然他對水戰究竟要如何打也不是非常清楚,但他卻從甘寧所說的那些事情中知道了甘寧的自信。對於這樣的自信,他有八成的把握甘寧能在這場戰鬥中取勝。於是,他轉過頭來對李晟建議道:「主公,看來我們可以事先安排下功勞簿伺候了。」   「說得也是啊。」李晟隨即傳令下去,「準備好慶功宴吧。」他聽了龐統那麼說,又看見孔明不經意的點了點頭,心中頓時安然下來。「龍、鳳二人都首肯的事情,那還有什麼不能實現的?」他想著便也舒心的笑了起來。   ******   一天之後,在存著相同的必勝決心之下,兩支艦隊在這長沙城前的水面上相見了。這又是一個陽光明媚風清雲淡的日子,良好的光線給人帶來良好的實現。還相距二十里的時候,兩邊桅桿上的瞭望手們都看到了對方那整齊的列在湖面上的艦隊。   「正前方二十里,樓船戰艦五十艘,艨艟戰艦不計,陣形——雁行陣。」甘寧站立在這艘以自己的字命名的大型弩炮戰艦「興霸」號上迎著揚面而來的湖風,聽著又桅桿的瞭望台上傳來的清晰的匯報聲。   「雁行陣嗎?」甘寧的嘴角微微的翹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掛在他的臉上,那是自信的笑容,也是對敵人的不屑:「蔣公奕,你對你自己的艦隊還是蠻有自信的嘛。」和在廳堂上,面對李晟他們多少有些謹慎不同,眼下的甘寧可是意氣風發的狠。什麼戰勝敵人,什麼把對方驅逐出去,就他看來這些要求都是太過小兒科了。「盡可能把對方全殲於此!」在才是甘寧心中真正的目的。   「全軍陣列,一字長蛇陣!大型弩炮戰艦於前,艨艟戰艦於後,散陣間隔!」甘寧迅速的下達了命令。他艦隊開始轉換隊形了。一艘艘巨大的船體,由原先的艦首朝前,滿滿的變成了以船身朝前。一艘艘戰艦側對著敵人,一字橫開,宛如橫行於江上的巨龍一般。如果有後世的人從空中看到甘寧此時布下的戰陣,一定會驚訝的臉眼珠子都瞪出來的:「這還是什麼一字長蛇陣麼?根本就是開創了整整一個海洋時代戰列線啊。雖然甘寧所駕馭的戰艦比傳說中的無敵巨艦要小上許多,但那戰艦與戰艦之間法度,都和後世所言的那般相同。這確實是戰列陣,沒錯的!」   在甘寧這邊調整艦隊陣形的時候,蔣欽那邊也率著自己的艦隊保持了陣形不斷接近著。當甘寧組好一字長蛇陣之後,雙方的距離已經不到十里了。   在這樣的距離上,不但甘寧這邊可以清晰的看到對方的變化,就是沒有在桅桿上設立瞭望台的蔣欽也已經可比憑藉著樓船頂台的視野開闊仔細的觀察甘寧這邊的艦隊陣形和甘寧自己這支艦隊的船隻了。   遙遙望見那一派古怪的戰船和甘寧的一字長蛇陣,久經沙場的蔣欽心中還是奇怪非常:「這究竟是什麼戰艦?艨艟不像艨艟,樓船不像樓船,船的中間居然還帶著一個大大的圓盤,這實在是太古怪了。」蔣欽遲疑著,然而比之對方戰船的古怪,他更關心的是:「甘寧這個很強的傢伙,究竟為什麼要用一字長蛇陣來對付自己呢?要知道一字長蛇陣可不是一個利於攻擊的陣形啊。他打算怎樣運用這個陣形呢?如果是在陸地上,那似乎還可以運用一字長蛇陣的柔軟性,利用包抄來攻擊敵人。可這卻是在水上,戰艦的調動可不像調動陸地上的士兵們那麼簡單啊,而且對方戰艦的數量又不比自己多。」蔣欽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甘寧怎麼會出這樣的昏招呢?」對此,他疑惑不已。   然而不管蔣欽怎麼疑惑,他都不曾想過要將自己的陣形變為最利於對長蛇陣攻擊的鋒矢陣。畢竟這是水面上,而不是在陸地上,以三十艘樓船的號旗統領力而言,能保證艦隊的陣形不在行進間便亂已經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了。和李晟最初就要求龐統、諸葛亮、甘寧三人與自己一同設計出一套繁複而實用的旗語、燈語不同,江東軍的號旗還是和以前一樣只能使用少少的幾個命令的。   約莫兩刻鐘後,雙方之間的距離大約是三里。在這個距離上,甘寧的艦隊動了起來。他們拉起了風帆,乘著風,破著浪在湖面上畫出一個大大圈,斜下裡朝著蔣欽的艦隊衝去。那船沖的速度很快,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雙方的距離就只剩下兩里半了。   「該是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了。」估算著雙方的距離甘寧微笑這嘟囔道。只是這微笑看在他手下人的眼裡,怎麼都覺得那像是惡魔一般的笑容。   「是惡魔在折磨人時的微笑啊。」他們想到了這一點,心中頓時一鬆。因為他們都明白自己的將軍要折磨的不是別人而是對面那些該死的江東軍,「真替你們感到悲哀啊!」話是這麼說,但他們終究沒有多少替對方可惜的想法。他們自專著的聽甘寧的號令:「本艦!船首火弩準備攻擊,目標敵軍右翼。」   「是!」呼呼而來風聲也掩飾不了甘寧的命令,站立在船頭的甲板上的四名年輕的士兵帶著一種莫名的興奮紮實的按照當初訓練的步驟一步一步的擺弄著自己面前這被稱之為「火弩」的武器。   「火弩」並非是原先就有的,而是在一個月前才加裝在這「興霸」號的船頭。而操縱「火弩」的他們也才在半個月前被塢堡裡教官抓去緊急的進行了一番理論培訓。他們並不曾操作過「火弩」,自也沒有看見「火弩」的威力實多麼的強大,他們只是憑藉著以前操縱床弩的經驗,再加上幾次有數的模型操作就被趕鴨子上架的派到這裡來了——戰爭爆發,打斷了他們的學習的過程,和被剛剛拖到船塢上進行二次改裝的興霸號一樣,他們都是被緊急調上前線的。   「把望山的角度和方位都調整好了嗎?」四人中的一人問道。   「在左偏一分吧。這樣提前量就差不多了。」另外一人興奮的說道。   「接下來就是點火了吧。好像是只要把這個點燃就可以把裡頭的十六支弩箭發射出去?唔!老大,你那邊可要保持好啊。聽說這火弩的後坐力可是很大的。」第三個人招呼著胸前掛著一塊鐵板用自己的肚皮頂著火弩後方的大漢。   「放心吧。沒問題的。」那大漢豪爽的笑笑,又將自己的身子往前頂了頂,加大了向前的力量。   火苗沿著被桐油浸濕了的麻繩騰騰的往上竄,飛快的沒入黑色的鐵箱之中。只聽得一陣古怪而尖銳的呼嘯響起,那個頂著鐵箱的大漢便覺得一股大力重重的打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不由得吐出一口血來。他搖晃了幾步,最終還是憑藉著自己強壯的身體擋住了,臉上露出痛苦而歡喜的笑容:在遠處,那由鐵箱中飛射而出的十六根弩箭飛過遠達兩里的距離來臨了蔣欽他們船隊的上方。   或許是因為在行進間射擊的緣故,雖然早已估算出了敵人船隻的提前位,但射出的弩箭並沒有完全命中敵人。十六支被鐵箍合攏起來的竹箭,拖著長長的白煙落下,有的沒入水中,有的則插在了敵艦的裝甲上,只有很少數的兩三支命中敵方的前甲板。那兒是船上士兵站立的地方,但由於是如此遠距離的攻擊,那些老練的士兵都反應的快,倒是後退了幾步,卻是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真沒想到甘寧軍居然裝備了能射到這麼遠的弩。不過還好,我們的兒郎們幸運的沒有手傷。」蔣欽看到了這一幕不免在吃驚之餘,暗暗的有些慶幸。   然而這慶幸終究只是短暫的。江東軍並不曉得甘寧攻來的弩箭上頭設立怎樣的妖法。只見,那一根根紮在船身上的竹箭,在白煙散沒之後,猛地發出劇烈的爆炸。「隆……隆……」如雷一般的轟鳴在那艘可憐的艨艟上想起,點點橘紅的火焰詭異的在船上出現並濛濛德燃燒起來。只是轉眼的一瞬,這艘載了四十名士兵的戰艦便被滾滾的火焰給吞噬了。因為不是樓船那樣的「巨無霸」,孱弱的船體之上根本沒有做好防火的準備,只能無可奈何的眼睜睜看著一切變得糟糕起來。   「好恐怖的武器,居然在一擊之間就毀了一艘艨艟,這也太恐怖了一點吧。」看著遠處的那艘船被大火所吞噬,蔣欽的臉上頓時變得鐵青無比。他顯然是被甘寧那邊所展現出來的攻擊力給嚇到了。雖說作為江東軍主力的樓船比被甘寧擊毀的艨艟要強上許多,基本上一艘樓船擁有相當於四艘艨艟的戰力,然而甘寧卻能在一擊之間毀掉一艘艨艟,那豈不是說甘寧也只要發動四次相同的攻擊就可以把自己樓船給毀掉嗎?看看甘寧那邊與「興霸號」差不多的戰艦還有三艘,蔣欽不由得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似乎要將甘寧看得更高一些了。   雙方的艦隊不斷的接近中,在相距大約一里半的時候互相之間的攻擊開始了。床弩作為在這一距離上最為有力的武器,成為雙方用以互相攻擊的唯一手段。沒有能比床弩攻擊得更遠的武器了,除了剛剛甘寧所展示的那種可怕的力量之外。   「不過還好,甘寧那邊的攻擊只經歷了一次便再也沒有動靜,那或許是因為武器發射的間隔需要很長的緣故吧。」蔣欽想著,隨即自嘲的笑了起來:「我蔣公奕,什麼時候也會如此的畏敵如虎了?」他苦澀了一下,心中也覺得那似乎是剛才的場面太過震撼的緣故。   然而,在凝神看到了接下來的場面之後,蔣欽又覺得那場面實在只能算得上是小兒科。畢竟眼下正在發生的這些,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大場面:無數的弩箭交錯的在空中飛過投向所謂敵人的方向。當蔣欽正以為對方沒有樓船,根本不可能像自己這邊這樣一口氣發射如此多弩箭的時候,一片黑壓壓過來的竹製弩箭無疑打破了他的夢想。   「怎麼回事?這一排齊刷刷的箭雨,不怕有幾百支弩箭吧。甘寧他們操縱的究竟是什麼船啊。居然……居然擁有這樣多的床弩?」他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一時間連下令各艦迴避的命令都忘了發出。雖然面對這樣密集的箭雨,即使是下令迴避,也沒有用,但能讓蔣欽這樣自持冷靜的將軍露出如此驚愕的表情,卻也征實了眼前的事情是多麼的「大條。」   江東樓船的標準配置是一艘船一百五十滿員,其中操帆手十五人,操舵手五人,漿手三十人,格鬥兵四十人,手弩兵(弓箭手)二十八人,床弩兵三十二人,配床弩八張。由於床弩本身過於沉重並不適合搬運,因此這八張弩是被安置在樓船頂層的平台上朝四面而放的,每一個方向配備兩張床弩。這樣的安排雖然讓每個方向都擁有均衡的攻擊力,但對與敵接戰的單方而言,八張床弩真正能啟到作用的也只有兩張。   蔣欽的艦隊配備有三十艘樓船,一次齊射所能發出的床弩鐵箭也只有六十支。這樣稀疏的攻擊,對於和他相當規模的艦隊來說或許是很正常的,但是對裝備了新船的甘寧艦隊而言,卻實在是太無力了。   除去剛剛加裝在船首的那門名為「火弩」的古怪而不中用的武器之外,「興霸號」的配置大體是按照標準的弩炮戰艦來進行的:兩百五十人的滿員編制,操帆手十人,操舵手兩人,車輪手二十八人,格鬥兵五十人,手弩兵四十人,床弩兵八十人,投石手四十人。配備床弩二十張,投石車八部。由於事先就要求以長蛇陣作為攻擊陣形的緣故,戰船在設計之初就被要求盡可能的將武器安排在船側,二十張床弩有十六張是被這樣安排的,八部投石車中有六部也是這樣做的,並且由於在船首和船尾的投石車台和床弩車台都裝有圓盤狀底盤的緣故,也是隨時可以將船首和船尾的投石車、床弩都集中到一個方向進行攻擊,從而保證了一艘大型弩炮戰艦擁有十二個床弩攻擊點和五個投石車攻擊點,達到了李晟所提出在最大可能下增強單側攻擊能力的要求。   至於李晟的中型弩炮戰艦雖然塊頭稍比大型弩炮戰艦稍小一些,只配置了十四張床弩。但由於使用了與大型弩炮戰艦相有同的配置手段,故而也保證了中型弩炮戰艦在側對敵人時九個床弩攻擊點。   甘寧的第二艦隊是四艘大型弩炮戰艦、八艘中型弩炮戰艦加二十艘艨艟的編制,因此當他以一字長蛇陣側對著敵人發動進攻的時候,它同時就擁有了一百六十八個床弩攻擊點,達到了接近蔣欽艦隊三倍的攻擊力道。   密集的攻擊,再加上摻雜於其中的各種古怪的箭矢,讓江東軍的船一艘接著一艘的起火。和蔣欽先存了要把那幾艘古怪的戰艦消滅掉的心思不同,甘寧顯得可是將對方的艨艟先打掉的想法。在他看來,艨艟無疑是江東軍艦隊裡的士兵這一等級,盡可能的將士兵消滅掉,那無疑是要將敵人的艦隊變成一群可憐的光桿司令。這是想想就讓人覺得好笑的事情,自也是最讓人爽快的。江東軍的艨艟並沒有多少防止火攻的能力,這讓甘寧這邊射出的床弩有了輕鬆欺負他們的本錢。   開戰半晌,江東軍那邊的艨艟就被燒著六艘,並很快的失去了戰鬥力。雖說這區區的六艘艨艟,對於一個擁有五十艘艨艟、三十艘樓船組成艦隊而言並不算什麼傷動筋骨的損失,但如此的損失卻是在兩刻鐘之內的造成的,卻是讓即使像蔣欽這樣冷靜的人,也覺得有些駭然了。在以前他可不曉得還有這樣從如此遠的距離就把敵人的戰艦摧毀的手段哪。   「遠攻比不上對方,那也只好進行近戰了。傳令全軍,加快速度,務必要突入敵陣。」蔣欽咬咬牙,心中一發狠頓時大聲的命令道。作為江東軍的大將他還從來沒有被人在水面上逼成這個樣子呢。雖然他是一個謙和的人,但再怎麼謙和他也有著自己身為戰士的驕傲。他不願意就這樣淒慘的被人打敗,哪怕打敗他的人是以前名聲比他還大的甘寧。   「是!」士兵們迅速的去做了。儘管甘寧那邊射過來的弩箭依舊毫不情的將一艘又一艘的艨艟點燃,但江東軍艦隊的陣形並沒有因此而混亂,他們都一絲不苟的執行這主將的命令,在敵人的面前展現那屬於天下最強水軍的精銳風範。他們完全把自己當成了機器,而不是一個人。   江東軍的艦隊迅速的靠近了甘寧的艦隊。雖然甘寧軍在對方衝過來的時候,通過一次又一次的齊射讓江東軍的艨艟遭到毀滅性的打擊,但江東軍依舊是堅定不已。他們都彷彿沒有看見自己戰友或是自己正步入死亡一般。   「對自己狠,更對敵人狠,蔣欽,你果然是高手。」望著從前面直迫而來的敵人,甘寧既像是感歎,又像是嘲諷。敵人的艦隊壓迫而來,顯然是給他帶來了一定麻煩,但他卻不曾因此而害怕。站立在「興霸號」的指揮台前,他很是冷靜的面對著,十分清晰的下達了命令:「全艦隊一分為二,各艦長按照預定計劃行事。同時,發信號給楊續他們,讓他們開始行動。」   「諾!」甘寧麾下的士兵同樣嚴格的遵守了甘寧的命令。雖然他們還做到像江東軍那樣對自己狠對敵人更狠的地步,但在依令而行之上,他們似乎和江東軍是一般的。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由最初的一里變為半里又變為了一百步。在如此明媚的眼光,在這樣的距離上交戰的雙方都十分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的顏貌。床弩雖然還在射著,但已經不是作為攻擊的主要手段。從船艙裡出來的手弩兵用他們手上所持的手弩弓箭盡情的潑灑著一波波黑色的箭雨。互相的交擊,讓雙方都有了傷亡。   五十步,這是連江東軍樓船上的格鬥兵們都做好了戰鬥準備的距離。然而就是在這個距離上甘寧那邊的格鬥兵依舊沒有任何露出頭的跡象。   「看來還好啊。」蔣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甘寧的戰艦沒有格鬥兵的配置,這無疑是放棄水戰上出了弓箭以外又一個制勝的手段。雖然甘寧軍的遠程攻擊力讓他著實有些駭然,但眼見他為了這份並不強大的遠程攻擊力而放棄了真正用來決定水戰勝負的格鬥力量,他還是覺得甘寧的路是走彎了。   當然,他很是慶幸甘寧走了彎路。畢竟他們眼下互相之間是敵人,而敵人的錯誤則是值得自己這邊高興的。 第五卷火苗 第三章 勝利(全)   兩隻艦隊的撞擊終究沒有發生。因為甘寧這邊就在蔣欽突來只有四十步的時候猛然發動了自己的艦隊,三十二艘戰艦一分為二,化作對等的兩個部分從長蛇陣的中心斷裂開來。迅捷的戰艦以一道近似於圓弧的軌跡從蔣欽艦隊的兩翼繞將開去,將其讓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這究竟是運氣,還是……」甘寧實在帶給了蔣欽太多的震撼,以至於蔣欽的驚訝在別人眼中看來都有些麻木了。雖然甘寧眼下所做的在別人看來又是一件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比起蔣欽對甘寧所做得驚疑,無論是臉色鐵青的呂蒙,還是對甘寧只有仇恨的凌統,都覺得自己的將軍有些失態的過分了。   「我們應該變陣後撤才是。將軍,若是繼續呆在這樣的位置上,只怕長沙城的弩箭就要射下來了。」呂蒙輕聲的向蔣欽建議道。   「嗯!你說得沒錯。」蔣欽重重的點了點頭,很快的恢復了原本平靜的正常。他已經看穿了甘寧的計略:他不過是想利用長沙城的城防和艦隊的靈活來打敗自己而已。「這雖然是一個很不錯的手段,但也要看自己的對手是誰啊?也許別人會中你甘寧的計策,但我堂堂蔣公奕會上這個當嗎?」估算了一下自己與敵城自己愛你的距離還有一里半左右,蔣欽霍然一驚的心終於放下了,他迅速的下達了後撤的命令,讓全部的戰艦都掉轉過一個頭來,離開敵人那有可能遍佈了床弩的岸邊。   突變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只見一支艦隊從湘水的支流裡斜穿過來,筆直的卻是把自己的側身正對者蔣欽艦隊左翼。這正是楊續所統領的長沙水軍第一艦隊。雖然只有區區的十二艘船,從表面的規模來看似乎是比甘寧的第二艦隊要差了許多,但這十二艘戰艦都是大船,都是那種可以輕而易舉就催毀一艘艨艟的大船,而且還都包著一層厚實的鐵皮,其戰力估計應該還是在甘寧之上的。   當然,如果僅僅是這些是讓蔣欽惱火的。本來敵人突出就突出一些嘛,就算敵人來得再多,蔣欽也不認為對方可以擊敗自己。但眼下,這群該是的傢伙竟乘著自己的隊伍正在調整隊形的時候,將船隊直直的往自己這兒靠過來,而且還是對著自己軍中那些弱小艨艟。這可就讓蔣欽頭痛不已了:不管他們?那些個包著鐵皮的大塊頭可是能輕而易舉的將自己這邊的艨艟破開的,而且破開之後不會有一點損失。那麼迴避?那也是開玩笑,水戰的三要素,一是陣形,而是弓弩,三是水手。由於船與船之間通信手段的落後,水戰的陣形一般是在預先規定好之後,便不在變動的。雖然也有些高手,如蔣欽這樣能在戰時臨時的頒布一些新的變化,可如此的變化卻是必須在實現就安排好一些苗頭並在變陣過程中不受敵人干擾的才行。蔣欽的艦隊眼下正處於變陣的過程之中,若就這樣退避的話,是絕對會打亂整個艦隊的陣形的。那對自己而言絕對是一個淒慘的災難。   「是放棄,還是……」蔣欽在遲疑著:如果放棄的話,自己的艦隊會損失三分之一以上的力量,但如果是退避,那卻是有可能讓整個艦隊遭到滅頂之災。究竟要何去何從呢?蔣欽只是稍稍的一想便迅速的下達了命令:「全軍變陣!方向左,接敵戰準備。」在兩相之害取其輕的情況下,蔣欽作出了放棄自己左翼的決定。雖然這是一種壯士斷腕一般的決定,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那麼斷掉的。   「對方在與我軍的對撞中,肯定無法向以往那樣保證流暢。而這正是我們所期待的。敵方沒有任何的近戰能力,只要我們利用左翼對他們造成的干擾衝上去,便可以登上敵艦將敵人全數斬殺。」蔣欽森然冷笑的說道,此刻他心中充滿了憤怒,雖然這樣到最終也是能擊敗敵人的,但那樣的勝利無疑是一個慘勝:「真是該是的甘寧!」他咬牙切齒著。   不過,再怎麼樣總比失敗好。若是讓世人知道,江東的水軍居然就這樣敗給一個地方太守的艦隊,那樂子可就大了。江東軍的顏面絕對會被落的一點也不剩。這可不是他蔣欽願意看見的事情。為了不失敗,為了自己這邊的顏面,蔣欽一下子發起狠來。   「突擊!突擊!」這是蔣欽的吶喊,也是他的命令。在這樣的命令下,整個江東軍的艦隊就像一個在江面上橫行的「V」字一般,飛快的朝楊續他們靠了上去。互相之間的撞擊在劇烈的震動間產生了。   「轟!」這是船於船互相撞擊而產生的聲音。在這樣的聲音之下,血花、人體、碎木如同沖天而上的噴泉水一般被高高的拋起,然後又四散的落下。正如蔣欽所看到的那樣,楊續的戰艦是在堅固的木製船體外頭再包裹一成黑色的鐵甲,雖然那鐵甲僅僅包裹了船頭和船尾以及船身的一些要緊的部分,也讓整艘戰艦的速度略略的有所下降,但以這樣的代價替換過來的強大防禦力,卻是讓江東軍的艨艟戰艦變得猶如紙張一樣單薄。   僅僅是一個衝撞而已,江東軍就由九艘艨艟和兩艘樓船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儘管以樓船那原比艨艟高上許多的防禦力,使得它們並沒有像弱小的艨艟那樣只在轉眼的瞬息間破滅成碎木,但與對方戰船相撞,讓自己的軀體遭到沉重的打擊,還是讓他們在一霎間喪失了戰鬥的力量。冰冷的湖水不斷從那足足有幾個人大小的破洞中灌入,讓並沒有間隔水室的戰船變得沉重無比。似乎可以遇見的是,它們沉沒也不過就在那幾刻之間罷了。   強烈的衝擊讓雙方的艦隊都不由自主的為之一頓。然而首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長沙水軍的艦隊。那一個個巨大的身軀,彷彿沒有在剛剛那驚天動地的撞擊中受到什麼影響一般,只是稍稍的緩了緩,便迅速的向後退開。那後退的速度居然不比,前進的衝鋒時慢多少,那進退間的靈活,似乎也不比江東軍的小船艨艟有多少差距。   「強大的遠程攻擊力,飛快的進退速度,令人驚訝的靈巧性,讓人驚懼的撞擊力,除了格鬥力全無之外,長沙的李太守還真是造出了令人驚訝的東西啊。」蔣欽感歎著說道:「他們似乎是把艨艟、樓船和水輪艦三者的有點都集中在一起了。」作為一名能力出眾的水軍大將,他似乎在一瞬間就看穿了,長沙水軍戰艦的特色。   不過,感歎歸感歎,蔣欽的內心之中依舊認為這場戰鬥的勝利終究是會屬於自己的。因為他看到了自己左翼那些剩餘戰艦們的捨身拚殺,看到了那一艘艘弱小的艨艟在掉過頭之後,用自己船首那尖銳的撞木去撞擊敵艦的情景。雖然楊續後退的動作很快,但江東軍的反應也不是很慢,他們在左翼指揮官呂蒙的,於蔣欽的中軍和凌統的左翼到來之前,便率先發動的反攻。   「用糾纏得辦法讓對方慢下來,用格鬥兵登艦的戰術上去與敵人拚殺,讓自己船與對方的船貼在一起,使敵人的遠程攻擊失去效果。從而最大限度的發揮我軍的長處,以便取得戰鬥的勝利。」作為一名在勇猛之餘還不失冷靜的將軍,年輕的呂蒙與大將蔣欽的策略竟然是驚人的一致。於是,在互相並不太清楚的情況下,江東軍的左翼和右翼竟大了一個完美的配合。楊續的艦隊徹底的慢了下來,很快的就被呂蒙給逼停在了那兒。   無數的勾鎖從艨艟上、樓船上拋出,掠過短短數丈的距離搭在了長沙軍戰船那巨大的身軀上。就好像是攻城的士兵在攀登城牆一般,無數的人拉扯著繩索而上,吆喝著揮舞起手中的冰刃。此刻他們可是士氣高漲的很,許久的憋氣使得心中充滿了驕傲的他們憤慨不已。強大的江東水軍怎麼能敗給一個不知名的勢力呢。雖然這個勢力所展現出來的力量確實是有些強大的,但在怎麼強大都會在江東軍艦隊的面前瓦解——這就是所有江東水軍深信的一點,也是他們真正力量支持的所在。   弓箭如雨的潑灑著,就像是真正的攻城戰那樣,一方拚命的想攀登上去,而另一方則努力的阻止這一切的發生。雖然江東軍的戰船比長沙軍多,但在李晟重視遠程攻擊的情況下,長沙軍這邊的弓手卻憑藉著自己在數量上的優勢使命的壓制著敵人。因為種種的緣故,江東軍的樓船就並不能靠近長沙軍的戰艦,自然也無法發揮出自己支援的左右,他們只能遊走與遠方從外圍一層一層的把自己的敵人包圍起來,直到……最後的終結。   拚殺開始了,那密麻麻的一片前仆後繼的模樣與陸地上的攻城幾乎沒有什麼兩樣。江東軍的樓船也停止了游動,他們把船上的纜索放下,讓士兵們通過纜索下到更小的艨艟上,然後通過艨艟與艨艟之間的搭板,一群一群的朝被圍困的十二艘戰艦上奔去。雖然那十二艘戰艦用箭弩不斷阻止他們前進的腳步,但在他們根本就發了狠的突擊之下,還是不得已的讓一個又一個的敵人登上了戰艦。   看著被自己艨艟艦群包圍起來的十二隻巨大的獵物,蔣欽心中有的是興奮,但更多的卻是恐懼。雖然對方已經被停下了,雖然自己的戰鬥計劃正被自己士兵執行著,但敵人潛藏的變化卻讓他有了垂涎,也有了害怕——登上去的士兵並非是一帆風順的,他們遭到了攻擊,從船艙裡鑽出那一隊隊手執大刀長矛的士兵狠狠的殺向了登上船的勇士們,以多欺少的將他們一個個斬殺。一直沒有動靜的長沙水軍戰艦居然也裝備有如此之眾的格鬥兵,這大出蔣欽的意料。   「這些戰艦並非沒有格鬥兵的存在啊。」直到此時蔣欽才發現了這一點。   怎麼辦?這是蔣欽一驚之後需要考慮的事情。隨著敵人又一個底牌的翻出,似乎勝利的到來離自己越來越遠了。連格鬥兵都有的大型弩炮戰艦,其性能可以說是完全壓制了江東軍的樓船。面對敵方如此的優勢,也許最終是連慘勝都得不到,只能灰溜溜的敗退了。   「或許,就這樣撤退是最好的事情?至少還能保住自己大多數的手下吧。」一個念頭突然在蔣欽的腦海中顯出,但隨即便被他搖頭甩開了:「開什麼玩笑,我居然會有這樣的念頭。拋棄自己士兵,我這個將軍不就成了卑劣的人嗎?我不願意這樣啊!」一瞬間蔣欽的目光變得尖銳起來,「衝上去,衝上去!兄弟們我們是生是死就看這一下了。」他大聲的喝道。   「哦!」江東軍士兵們吶喊著猛地衝上前去。雖然他們並不清楚主將究竟為何說生死就在這一刻之間,但要消滅眼前的敵人還是必須的。看著自己的同袍,一個又一個的倒在那敵人的攻擊之下,他們的心疼痛起來。這都是他們在一起訓練多年的戰友,彼此間都是互相熟悉的已經有了近似於兄弟一般感情的人。對於這樣親密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他們有的是傷心,但更多的卻是憤怒。他們奮力朝前真正的不要命起來。   呂蒙是跟隨著自己身邊的士兵一起沖的。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艦隊已經是無法操縱,在這種混戰的情況下,一個勇力超群的大將比一個冷靜的指揮官要來得有用的多。呂蒙知道這一點,自然也就興奮起來。他知道自己的事情:所謂冷靜機智並不是他本來的面目,他真正是喜歡熱血喜歡衝動的。   手中的大刀旋起的亮麗刀光不斷的飛舞,凡是靠近他的人都無不鮮血淋漓。和江東大多數的將軍們一樣,呂蒙也是一個完全的水戰將軍,他的功夫也是全然適合步行的那種小巧而靈活的功夫。他的下盤很沉很穩,即使站在這搖晃不動的船上,他也沒有一點搖擺的樣子。他的手很靈活,靈活到就外人看來只得一團模糊的殘影一般,端得是厲害無比。他憑著著倆樣手段,雖然還沒有到一流高手的地步,但在這水船之上也是相差不大了。   如果沒有人抵擋他的話,那他也許就會一直這樣囂張下去了吧。但一支破空而來的羽箭卻阻止了他的這份囂張。小小的箭矢撞擊在他的環首刀上,「噹」的濺起幾點火花,「唰」的讓他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   「是誰?」呂蒙抬眼向箭射來的方向的望去,只見那築起的樓台之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將正手持一把大弓冷冷的望著自己。很顯然,剛剛的那箭就是他發射出來的。   「好強大的力量。」呂蒙暗暗咋舌不已,他抖了抖自己拿刀的手,那裡到現在還是依舊酸麻的很:「看來這個老者是一個高手,而且是我絕對抵抗不了高手。而這樣的高手,在這個長沙城中也只有那個人了。」呂蒙評估著對方,一個清晰的明知陡然在他的腦海中顯現出來:「長沙大將黃忠,據說有萬夫不當之勇,是一名善於使用弓箭和大刀的厲害人物。」得益於江東軍對荊州情報工作的細緻,呂蒙迅速的回想起有關這員老將的情報來。   這樣的人物不是自己可以抗拒的,呂蒙很明白這一點。於是他打算撤退了。這雖然有些窩囊,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明知道有一個自己無法抵擋的敵人在前面,自己卻還傻傻的衝上去,那已不是勇敢,而是傻冒了。   然而,撤退也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   也許呂蒙的想法在別人那兒是十分容易實現的,但是在黃忠面前這樣的想法卻是極為幼稚的。   「來了,就想這樣走掉嗎?世上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黃忠哈哈大笑著,銀色的鬚髮隨風而動。他提起了手中巨弓,搭上了三支長箭,遙遙的指著呂蒙所在的方向,微微的瞇起了眼睛。張弓,放弦,箭射出。三支閃著點點星芒的長箭帶著尖銳的呼嘯聲破空而去,劃過一道玄奧無比的軌跡,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的封住了呂蒙所在的空間。一時間,呂蒙感到了恐懼的存在,他想動,卻動不了,沒有回頭,卻是已經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然危在旦夕了。   「好強的弓箭,難道這就是一流武將的戰力嗎?」呂蒙歎息著,心中已經絕望。面對於如此威猛凌厲的弓箭,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有生還得可能。   當然,那是在他獨自面對那弓箭的時候,如果有人從外面出手幫他的話那一切又是不同——就在呂蒙將要絕望的時候,一把從旁邊穿插而來的長槍重重的點在那箭矢的上頭,一支披著鎧甲的臂膀從旁邊突然伸出,卻是一把抓住了呂蒙,讓他脫離了三箭穿心苦噩。   「噗……噗……」這是箭入體的聲音。鮮紅的血花隨之飛濺而起,三支飆來的羽箭,呂蒙即使在有人幫助的情況下脫離了死亡的絕境,卻也只完全避過一支,而另外兩支還是狠狠的擊中了他,一支透肩而過,一支則插到了他的左股之中。雖然都沒有傷到他的骨頭,但也讓他疼痛的面色慘白冷汗之流,只是還算硬氣的沒有吭出聲來。   「蔣將軍,還真是謝謝你了。」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呂蒙苦笑的對在緊急關頭救了自己一命的蔣欽說道。雖然他現在還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並看不到救自己之人的面孔,但他從那黑色的長槍和身著重甲的臂膀中推斷出了來者的身份,在自己所處的這支艦隊中,使用長槍作武器並有資格穿戴銀色重甲的人也只有這支艦隊的大將蔣欽蔣公奕了。   「不必客氣,你我同袍,當像兄弟一般才是。」蔣欽抖了抖的發麻的臂膀,面容沉靜的說道。他隨即詢問蔣欽:「對面的老將是誰?長沙的水軍裡除了甘寧怎麼還會有如此厲害的人物?」   「他是黃忠黃漢升,不是水軍的,但善使長弓、大刀,其武力恐怕發自太史慈將軍和周泰將軍之上。周都督讓我們來長沙最需要注意的人一個是水上的甘寧,一個就是這陸上的黃忠了,只是不知道他這陸上的人物怎麼也跑到了這水上來。」呂蒙苦澀的說道,「我們算是碰上硬點子了。以後的江東軍恐怕要日子難過咯。」   「難過?那確實啊。」蔣欽苦笑了,他只覺得喉嚨一甜,便感受到一股濃濃的血腥瀰漫在自己的口腔之中,他知道自己已然受了重傷。「僅僅一支箭就有如此的力量!這確實太可怕了。然而比這更可怕的卻是,長沙軍的戰船,雖然眼下他們只有這區區的二三十艘,但畢竟已經全部的性能上都超過了江東的戰艦,只要有時間給他們發展,不怕這二十艘會編成四十艘,一百艘,一萬艘。那才是真正令人恐懼的事情。」蔣欽很明白江東的實力究竟是建立在什麼之上,他更清楚的知道,一旦這樣的實力優勢失去,江東會怎樣的不堪一擊。   「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他環視周圍的戰場,只見那四面的廝殺雖然還在繼續著但已經被自己人這邊攻下的戰船卻是一艘沒有,可以預見的是對方的防禦力是多麼的強悍。蔣欽知道後面的甘寧艦隊已經對自己展開了攻擊,在這種兩面臨敵的情況下,自己這邊依舊沒有突破性的進展,那就證明這一戰自己已經是輸了。現在不是考慮勝負與否的問題,而是該考慮如何讓自己這邊的損失減到最小了。   蔣欽迅速的讓自己的親衛把受了傷的呂蒙抬回自己的座艦去,然後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撤退也是一門學問。和世上任何一支精銳的部隊一樣,江東軍的撤退也是有條有理的,他們並沒出現那種兵潰如山倒的情況,而是一波一波的依次後行,隨時做好反撲準備的。   見到江東軍撤退的謹慎,黃忠並沒有追擊。剛剛的戰鬥他所處的第一艦隊雖然擋住了敵人的進攻,但卻也損失「慘重」。在那麼多艨艟的撞擊下,許多戰艦都不免出現了破損,這是需要立即修補的。還好就在家門口與敵人交戰,這怎麼也不算什麼大問題,只是不可以追擊罷了。   黃忠、楊續這邊放棄了,甘寧那邊自然也追擊。雖然他們那邊確實還有追擊的能力,但甘寧卻知道眼下並不是和江東軍拚命的時候。所謂全殲敵人也只是開戰之前所說而已,真正到了戰鬥之中和戰鬥之後,這個目標究竟能實現與否卻是需要戰術上的大勝和戰略上的許可兩重保證才行,而眼下顯然不是這兩者都具備的時候。   在李晟的帳下呆了這麼多年,他多少也知道一些李晟的戰略意圖。他知道李晟今後的戰略目標是連吳抗曹,便明白自己對東吳的戰鬥是必須在盡可能的展現自己實力的同時,又放過東吳一馬。   戰鬥結束了。沉沉的湘江水和微波蕩漾的洞庭湖又恢復了它們往昔嫻靜,只留下一片片殘破的木板,一具具沉浮於水面上的屍體,說明了這兒曾經發生的一切。   「勝利了。」甘寧站立在自己座艦的船首,抬眼遠望蔣欽他們撤退的方向。破敵數千,損傷只有區區的幾百,打得不可一世的江東水軍望風而逃,這怎麼都該算是令人激動的事情吧。可是,望著這殘破的戰場,看著那重重狼藉,甘寧儘是無法提起一絲興奮的感覺。「戰爭終究是令人苦澀的啊。」他歎息著,隨之下達了一個令所有人都錯愕不已的命令:「盡可能的救起落水受傷著吧。這無論敵我。」   「連敵人都救?這可以嗎?」聽到主將的命令,一個很年輕的士兵不解的問道。   「為什麼不可以呢。在戰場上,我們是互相廝殺的敵人,但下了戰場,我們還需要做那種把人趕盡殺絕的事情嗎?我們是戰士,不是屠夫啊。真正的屠夫,像曹操、董卓那樣的人,雖然能霸絕一時卻最終也是沒有好下場的。」另一個看似年長許多的士兵幽幽的說道:「將軍和主公都很仁慈,而在這樣仁慈的主君下當兵那是我們的榮幸。雖然我們現在很弱小,但是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壯大起來,讓整個世間化為充滿仁慈的地方。」說著,這士兵的眼中竟透出虔誠無比的光輝,就像是一個真正的信徒一般,他毫無保留的信任著領導自己前進的人。   「……」看到老兵的虔誠,年輕的小兵徹底的無語了。他知道自從自己轉到這個隊伍上來以後,這個一直關懷照顧著自己的老兵什麼都好,就是一說起這樣的事情就變得有些囉嗦。「對了,我知道你是徐州人的……」因為不想再聽老兵嘮叨下去,小兵便順勢撇開了話題。   「是的,我是徐州人,而且我還是夏丘人呢。」老兵說著微笑了起來:「夏丘,那可是一個好地方哪。」他陷入了對以前的回憶之中,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畢竟在每個人的心靈深處,對於家鄉的印象都是最好的。   「夏丘?那你不是主公的老鄉?這不會是在騙我的吧?如果你是主公的老鄉,那怎麼在軍中呆了這麼多年還是一個區區的伍長呢?」年輕的士兵十分不解,言語中多少有了些許懷疑。   「可不能這麼說啊。」主公雖然年輕,但做事卻十分的公正。我只是一個無用的士兵而已,力量不大,取不了戰功,自然無法陞遷。」老兵淡淡的笑著說道,平和的話裡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哦……」年輕的士兵應了一聲,隨之又問道:「……您似乎對曹丞相大人十分的不滿呢?您難道不覺得他是最強大的嗎?比我們的主公還要強大許多。」   「那有什麼用?他再怎麼強大也只是一個屠夫而已。」老兵臉色凝重的搖了搖頭,眼底的深處有著閃現的仇恨之火。   「呃……這怎麼說呢?」年輕的士兵不明白。   「怎麼說?只要你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就明白了。沒有人會對殺掉自己親友的人有好感的。」老兵說著一下子寂落起來:「……當年,我的一家就是……」   「啊……」年輕的士兵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本不該問的事情。他感受到了老兵心底的悲哀和憤怒。   「也許,在這份悲哀沒有得到安撫,這份憤怒沒有得到發洩之前,這世間的仇恨是不可能消失的吧。」小兵望著染紅的湖水發呆著,一句曾經聽到的話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他本也是一個靈動的人,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我眼下殺了那麼多敵人,是不是也造成了新的仇恨呢?」感悟到了這一點的他,一時間陷入了迷茫之中。   這,只是一段無關緊要的插曲。 第五卷火苗 第四章 從江夏到許昌(全)   洞庭水戰的勝利對李晟這邊而言或許是值得大肆慶賀的事情,但對真正交戰的雙方劉表和孫權來說卻又是無足輕重的。儘管統領水軍的周瑜聽聞蔣欽和呂蒙都在這場戰鬥中受傷,知道了長沙那邊的水軍有些古怪,但他也只是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完全放在心上。畢竟,比起長沙那邊的小敗而言,眼下攻克江夏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江東軍以及把江夏的各處圍了一個嚴嚴實實,並利用戰艦上床弩的攻擊把江夏城的東牆給破壞了差不多,可以說要攻下江夏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唉……這可怎麼辦哦。」在被圍困的絕城之中,黃祖長吁短歎著。整天面對著江東軍的攻城壓力,他彷彿瞬間老了十歲一番,鬚髮皆白的蒼老不已,一眼看去哪裡還有什麼身為大將的氣度,有的只是一個身為將死之人的廢頹模樣而已。   他已是孤身寡人一個了。在前些日的攻城之中與他的兒子、侄子都作為城牆的一番守將而戰死。雖說這是身為武將最為平常的命運,但對於一個老人而言,這打擊卻是天大的。這令他的心深深的被死亡來臨的絕望給拉住,恐懼的陷於其中而無法自拔。   又守了幾天,面對江東軍如潮的攻勢,黃祖真的受不住了。他沒有與城偕亡的勇氣,有的只是突圍而出的想法。他將自己手下最親信的一群人召集起來,安排下了「今夜從西門而出」的突圍之計。他決定放棄江夏,想辦法回到襄陽去。雖然老了,但他顯然還沒有就此死去的想法。   夜半十分,靜寂西城門,東吳軍已然撤去。作為兵力不是十分充足的勢力,江東軍根本就沒有辦法將江夏城全部圍住。他們選擇重點攻擊的方式,著重攻打有樓船支援的東盟,牽制住南門和北門,獨獨把西門留了下來。黃祖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西門之外周瑜肯定有安排下埋伏,但眼下的事情已經壞到了這個地步,就是飲鳩止渴他也認了,更何況他心中對於此事還抱有一定希望:「江東軍兵少,不可能在西邊埋伏下太多人馬。我把手下這兩萬多人帶出去,混雜在其中,就算對方再怎麼衝殺,我也應該有一定逃亡的可能。」   抱著這種僥倖的想法,黃祖從西門出來了。他隱藏在隊伍的中間,前頭是一個七千多人的先鋒,後頭則是一萬多人的殿後。因為害怕驚動敵人黃祖並沒有讓自己的手下點起火把,小心慎行是他說得的,也是他眼下正在做的。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出了西門的黃祖軍並沒有引起江東軍的注意,一直出行了近十里都是一切正常。這對於黃祖來說似乎是可以稍稍鬆卻一口氣的事情。畢竟,這裡離城已經有點距離了,天又那麼黑,應該是不會再有敵人出現了。   但事情就是這樣大出他的意料:就在他以為一切安好的時候,只聽得一通鼓聲響起,一彪兵馬斜下裡從左邊衝來,彷彿早以知道黃祖就在這中軍似的,直直的衝向隊伍的中段。   火光猛地在黑暗中亮起,一片絢爛的光芒照得一直身處於黑暗中的人眼睛都花了。他們看不見衝來的人影影重重的到底有多少。只聽著一聲聲沉悶的馬蹄響起,便大約明白攻來的是敵軍的騎兵。   孫權那邊因為地處江東的緣故,所擁有的戰馬不是很多,基本也是分散著作為偵騎使用,成建制的作戰騎兵只有周泰統率的一支突騎兵而已。這支突騎兵是江東軍精銳中的精銳,雖然人數只在兩千左右,但卻配備了江東軍最好的皮甲,最為小巧的手弩和最為鋒利的吳劍。這都是天下有名的利器,尤其是吳劍,那名聲可是自春秋戰國之時起就聞名於天下的。   用如此精銳的部隊來對付一群無心作戰只想著逃跑的人,其結果除了是一場大屠殺之外就沒有別的了。一時間,喊殺聲、哀嚎聲自四面八方而起。逃往的黃祖軍在周泰的突騎兵一次的突擊之下就潰散了。每個人都只想著顧自己,只想著逃命。   黃祖身為一個大將,身邊自然有許多親衛拱衛。這些人都是對黃祖十分忠心的,即使在這樣的大潰敗之下,他們也不曾遠離黃祖而去。儘管知道這是螳臂擋車,但他們依舊堅持著自己的原則,死死的將黃祖圍起來,保護著他。   在人皆四散的情況下,這邊居然還有這麼一群匯在一起的人,這無疑引起了江東軍的注意。   「這裡這些人團團護衛著的不會是江夏的大將黃祖吧。」周泰森然的將目光瞧向這裡,冷冷的看了一會,口中終於吐出一個有如驚雷一般的「殺」字。他相信自己的自覺,同樣也相信自己手下這群人的實力。   「江東軍之所以騎兵不出名,不是弱在騎兵本身的素質上,而是弱在騎兵的數量上。」周泰一直都很確信這一點。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以江東現有的勢力範圍沒有實力也沒有必要組建大規模的騎兵兵團。畢竟江東的實力是建立在水上的,只有強大的水軍才能保證江東的安全。在這種執導思想之下,江東軍的騎兵事實上都是騎馬的水兵,其裝備的武器、鎧甲雖然都比江東軍其他軍隊要好上許多,但大體也都是按照江東水軍的規格來配置的——強弩、輕甲、短兵這就是江東騎兵的配置,而在這樣的配置之下,江東騎兵的大將由水賊出身的周泰來帶領似乎便沒有任何問題了。   儘管從江北投靠到江東軍的神箭將軍太史慈似乎比周泰更適合統領騎兵,但江東的騎兵與世上其他地方的騎兵實在有著太多的不同,而且太史慈並不是南方人。   「真是有些可惜了。」周泰為自己的同袍抱怨著,但卻沒有任何辦法。儘管他也認為那樣是對太史慈的不公,可眼下江東最大的勢力還是那些個大家族呢。他這一個水賊出身的外姓任又能夠如何呢?周泰重重的搖了搖終於不想,他全然將自己的精力放在眼下的戰局上。   平心而論黃祖軍這一部分沒有散開的人,其戰鬥力還是很強,而且十分的不要命。自己這邊才剛剛從側面擦過去呢,對方那兒便多了幾個人過來保住自己的士兵,用身軀來抵擋自己戰馬充分的速度,完完全全是一個與敵偕亡的打法。   「這真的是很不要命啊。看來,被這些人包圍著的當真是江夏的主將黃祖了。呵呵,俺可真是釣到一頭大魚了呢。」周泰眼中的精芒一閃而過,手中的大刀高高的舉了起來。敵人的主將就在自己的面前,他有的只是興奮。他彷彿看到無數的軍功在朝自己揮手。一切都是十分簡單的事情,只要自己這一刀輕輕的揮下。   馬飆起,人傾前,黑色的戰馬托著周泰那宛如天神一般碩壯的身軀如一朵浮雲一般飄到那些守衛著黃祖的士兵們面前,灑出了一片刀光。藍色的刀影如閃電一般轉瞬而逝,在剛剛的一擊之中,衝入敵陣的周泰揮出了三十刀,而地上也倒下了三十人。全部都是喉嚨上致命的一刀,周泰的刀法很快,很華麗,也很簡潔。   他沒有讓手下的士兵上前幫忙,因為眼下他所面對的也只有渾身顫抖,臉上不知道有著怎樣表情的敵將黃祖而已。眼下,雖然地點和時間都不怎麼對,但好歹也算是將對將了。為了給對面的人一個公平,也是出於對自己身手的自信,周泰只是縱身於馬上,遙遙的揮刀指著對面的黃祖。   「戰吧。」他冷冷的說道,一股驚人的氣勢從身上發出瘋狂的湧向對面的黃祖。   「好吧……」黃祖軟弱無力的應道,伸手抽出了右跨的環首刀。他的臉色隨著手中兵刃的把握,也變得嚴肅起來,同樣一股不弱的氣勢從他的身上發出,雖然還比不上周泰,但也足以讓別人吃驚了:在此刻,江東軍這邊的人怎麼也沒想到這麼一個剛剛還是軟弱的人在一瞬間竟會變得如此厲害。   三丈方圓的地方已是站不了人了,在雙方氣勢的雙重壓迫之下,圍觀的士兵都不由自主的退到了一邊。儘管離遠了即使在有火把的情況下,對這兒的情況看得不是很清楚,可他們還有什麼辦法呢?他們不是將軍,可抵禦不了這沉重的壓迫力。   「很好……」周泰嘴角撩起一抹微笑,那是不屑,也是興奮。他看得出來黃祖的功夫是遠不如自己的,可眼下真是「無魚蝦也好了」,對於一個渴望戰鬥的人來說,他可是憋壞了——數年沒有上陣斬將的機會,令他的手實在有些癢癢的忍耐不住。   「來了……!」周泰高喝一聲,手中的大刀垂下,縱馬而前,鋒利的刀刃在滑過的地方閃起點點火花,不斷的有飛散的砂土被它破開。周泰是一個認真的人,他一旦進入狀態便是全力以赴的攻擊。至於什麼「因為看到一個能和自己打拼對手就故意虛晃幾招好讓兩人之間的戰鬥延續的更長」的想法,卻是從來也沒有在他的心裡浮現。「一擊必殺」,對於他來說,如果能做到這一點的話,他是絕對會去做的。   三兩下貼近了黃祖,周泰的刀猛地向上撩起。一道明藍色的刀光混合著一片迷漫的沙土飛揚的罩向黃祖。一時間,兩人所處的位置竟編成了濛濛的一片。這是周泰的絕技之一,由於在發動攻擊的同時揚起沙土,往往能讓敵人的視線遭到極大的傷害。雖然明顯的有些無賴了,但在戰鬥中一般都能收到不錯的效果。就像,眼下一般。   黃祖怎麼也想不到周泰這江東第一猛將的招數竟然如此的無恥,在錯不及防之下,他中招了。眼睛被迷了沙子,一時間難受的緊。他連連策馬微退了幾步手中的環首刀拚命的舞作一團。他眼看不見,心也已經慌了,手中的刀揮舞,想抵擋周泰的攻擊,也不管這究竟是不是無聊了。   「受死吧……!你那樣做只是一種無謂的舉動。」周泰冷冷的一聲斷喝,手中的刀勢一變再變,將一式一式的揮擊連成一體,把黃祖全然的籠罩在其中,讓他在霍霍的刀風聲中喪失了最後的聽力。   一片的迷茫,眼睛已是看不見,耳朵也被一陣雷般的風聲所掩蓋,無法分辨出敵方所在的黃祖將手中的刀舞得更急了。他知道自己肯定過不了今天的這一關,但他仍然不願意就此放棄。心中慌張的他,即使到了棺材的面前,也依舊想著僥倖。   「真是不知死活。」周泰像是在嘲諷,又像是在歎息,他手中的刀勢猛地一收,然後又化作了一道亮麗的飛虹朝黃祖的脖子抹去。作為一名一流的武將,他的變招是十分快的。這邊響徹在黃祖耳邊的刀風聲還沒上去,那邊的刀光便已經破開了黃祖揮舞的刀勢,直接遞到了黃祖的面前。   也沒有更多的動作,周泰只是微微的用力一抹,炙熱的鮮血便迸然噴了出來。周泰淡淡的一笑,理也不理的交馬而過,任由黃祖的身軀陡然落地。當下自有手下的士兵,替他把黃祖的首級梟下。   周泰一把手提起了黃祖那尚在滴血的頭顱,把它刺穿在刀刃之上高高的舉起,大聲的喝道:「黃祖已死!黃祖已死!」   「黃祖已死,黃祖已死!」隨著周泰的呼喝,他身邊的士兵也跟著一起呼喝開來。黑暗中驚起的這一片聲音,宛如驚震天地的怒雷一般,深深的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江東軍的士氣因此而更加充足了,黃祖軍的軍心為此而更加張皇,他們潰敗的更快了,分散的更開了。一時間,即使是像周泰所統領的騎兵那樣的隊伍,也無法將潰散的敵軍一一殲滅。他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忙碌了一夜,一直到天明才各自回歸軍營,統計各自軍隊的戰功,同樣也命人將黃祖的首級醃製好,快船飛馬的將這個最重要的戰利品送到江東的主人孫權那邊。   戰鬥就這樣結束了。從建安十三年的二月開始的江夏攻略戰到建安十三年的三月便以江東軍獲勝,黃祖兵敗身死的結果而告終。江東軍就此佔領了江夏城。但他們並沒有在江夏一直駐紮下去,由於江東勢力自身的種種制約。江東軍對江夏執行的是那種大肆掠奪政策。在佔領江夏之後的一個月裡,江東軍動用其在長江之上的所有航運力量,將江夏城的所有東西都往船上搬去,包括所有的武器糧草,以及大批人口。江東缺人,這是最讓他們頭痛的事情之一。   江夏被掃蕩了。江東軍宛如過境的蝗蟲一般,將江夏的大部分縣城鄉村的東西全部一掏而盡。除了北部山區他們著實沒有多少能力顧及之外,他們幾乎將整個江夏都搬空了。在他們經過的地方,他們沒有給劉表留下哪怕是一粒米,所有的東西都給他們裝了船,只剩下一片無人、無物空蕩蕩的城池領地,給荊州原來的主君。   等到江東軍離開的半個月之後,始終畏懼江東軍的蔡瑁才小心翼翼的派人打探許久都沒有什麼消息傳來的江東軍,這才瞭解到了江東軍在江夏做的事情,明白了江東軍已然撤兵的事實。   「終於走了?還好,還好。」蔡瑁、張允拍著自己的胸脯慶幸著,連忙派人將這個消息傳給傳給了自己的主公。雖然江夏城破、黃祖身死、江東軍把江夏掠奪一空對荊州造成了極大的破壞,但由於江東軍撤兵的緣故,蔡瑁、張允兩人竟是把這件事情當作一個捷報來傳播的。在他們看來,不管江東軍如何的折騰,只要不把荊州的土地佔了,那就沒事。劉表已經老了,快不行了,他們正等著曹丞相的大兵到來,好把這荊州送上呢。作為荊州本地的世族,他們並不理會由誰來掌管荊州,只要掌管荊州的人對他們這些家族的勢力有所尊重就可以了。當然,如果統治荊州的人是自己這邊所認可得那就更好了——就像是北方的曹操一般。   荊州的世家大都認可北方的實力者曹操來接替劉表成為荊州的主君。這件事情雖然大家都不曾放在明面上說,但暗地裡卻已經是彼此間心照不宣的事情了。眾人都很有默契的隱藏起來,只單單瞞了一個劉表。因為他們大都知道劉表已經是病入膏肓沒多少日子好活了,而眼下江夏的戰敗很有可能給他的病情在雪上加霜一把,出於對劉表幾年「君臣」之情的顧及,他們也大都想讓劉表安安靜靜的離去,什麼也不知道的走那自是最好了。   「把資料也寄到北邊了嗎?」既然江東軍已經離開,那負責江陵防務的蔡瑁自然回到了襄陽,他一回到自己的府邸,便急忙忙的找來心腹關切的問道。作為已經和曹操搭上邊的貳臣,他除了要替曹操在到來之前保管好這整個荊州,還要將荊州所有的情況都匯報上去。這也是他們當初通過韓嵩給曹操進行聯繫時,曹操所提出的條件之一。   「請主人放心,一切我都做得妥妥當當的。」心腹小聲的回答道。作為蔡瑁的心腹,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主人吩咐下來的這件事情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性質。「背主做賊,不可定期」,這樣的事情自然應該謹慎再謹慎才行。心腹不是傻子,自然十分明白這一點。   「主公那邊怎樣?」蔡瑁關切的問道。所謂「主公」指的就是劉表。雖然他已將曹操視為自己的新主君,但在這稱呼上他一時半會還改不過來,儘管他在稱呼劉表為主公的語氣已經沒有往常那樣的尊重。   「沒什麼大的變化。只是前些時候新野的劉備曾來襄陽一趟,與劉表大人見面,具體談了什麼。我們不太清楚,劉表大人連蔡夫人都遣了開去,相談了許久。而後劉表又與大公子在花園裡碰面,並上星台。我們同樣也不知道他們互相談了什麼。只明白一點,那就是大公子在劉備離開之後,向劉表大人提出要去江夏鎮守。」心腹簡單的訴說著幾天來的情況。   「劉琦離開了襄陽?那也不錯。江夏那個地方已經沒什麼重要的東西了,把他赤裸裸的扔在外面,也省得我們在這兒看得心煩。他畢竟是主公的長子,無論如何都還是有一定號召力的,留在這兒終究也是一件麻煩事。」蔡瑁並不在意這個消息。他只看重自己眼下究竟把襄陽的多少事情賣給了曹操。這些對他來說都是以後的功勞啊。「多派人關注一下主公那邊的事情,把襄陽的府邸給我看緊了。有傳說曹丞相幾年就會南征的。在曹丞相到來之前,這裡不能有一點馬虎。」他輕聲的吩咐道。   「明白!」心腹微微的點了點頭,隨即散去。   ******   此刻的北方,在作為大漢臨時首都的許昌城裡,作為整個漢朝實際統治者的曹操,正同自己這一***的人商議他一直想做的一件事情:南征。   「玄武池的水軍訓練的如何了?」曹操大聲的問道,眼睛朝向了在武將那一邊坐著的於禁。他是曹操這邊的練兵高手,曹操耐以打天下的青州兵就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此刻,曹操要南征,需要大量的水兵,自然也就把這事情完全交代給他了。雖然曹操也知道,於禁並不懂水戰。   「已經差不多了,士兵們都已經比較習慣站在船上了。」對於曹操的問題,於禁給了一個明確的回答。當然,這也是他不懂水戰的緣故。就他看來,水戰和陸戰沒什麼區別,關鍵就在於如何讓士兵適應戰船的搖擺。對此,他沒有別的辦法,只有讓受訓士兵無論吃住全呆在玄武池的船上,讓他們逐漸適應那種水波蕩漾的環境。   「嗯,那就好。」曹操滿意的點了點頭,撇過頭來對著在做的眾臣說道:「劉備猖獗,東吳不臣,此乃我心腹之患,不可不急除。今我已平定北方,中原之地已然安定,所慮者之聲劉備、孫權二人。既然文則水軍已訓練妥當,我當乘此有利之時乘勢南進掃平江南。此乃我等平定天下最為重要的決戰,若功成,則天下之事可定矣。我自當重築雲台與諸位共享太平。」   見曹操終於下定了決心,眾人中雖有些覺得這還是太過急切了,但看了看曹操那鬚髮微白的臉龐,他們卻是明白:「丞相已經老了,多少以有些等不及了。」對此他們不敢說那些反對的話,而是逐一拜服在曹操的腳下:「丞相英武,我等不及,此自當伏丞相尾驥,助丞相功成。」   「呵呵。」曹操高興的微笑起來。雖然他一直都說自己是一個不喜歡的別人奉承的人,可一下子看到這偌大的廳堂裡有近百人同時向自己拜服,說著稱讚自己的話,他的心還是不由自主的怦然而動。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偉大的,是真正的英明神武。他想著自己從基業開創以來的種種,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本初,我還是比你做得更好啊。」曹操輕聲說道。誰也不知道他在這個時候,念叨的居然還是一個戰敗者的名字。其實,這也是難怪,畢竟這個天下世家的實力還是非常強大的。曹操並不認為自己是世家的人,但能夠比世家做得更好,卻是讓他打心裡感到自豪的事情。   曹操笑著,眼睛四處掃蕩著,如鷹一般敏銳的眼神掠過一張張面帶恭敬的臉孔,他有些歡喜又有有些悵然。他歡喜,歡喜於自己今日取得的種種成就,他悵然,悵然於高出那種孤獨寂寞的感覺。他選擇了一條霸者之路,而霸者稱孤道寡之人往往是注定孤獨的。   「唉!」曹操黯然歎息了一聲。雖然這樣的孤獨,他早有些習慣了,但猛然想起一絲絲寂寞的難受還是令他的心一陣陣發寒。他眼光流動,不經意看到了位於自己右邊的一個空位,心中寂落卻是更深了。   那是他昔日頭號謀士郭嘉郭奉孝的位置。曹操很看重郭嘉,雖然沒有給他在朝廷裡安插任何名號,但卻把他的位置放在自己的右手邊。他把他提拔起來,而不與眾臣同列,這無疑說明了曹操對郭嘉的殊遇。所謂「如魚得水」曹操對郭嘉的感情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樣子。只可惜郭嘉的身體不好,死得有些早了。這令曹操很是傷心。他是把郭嘉視為知己的,而這一個知己去世之後,曹操手下的眾臣沒有任何一位與他的契合度能達到郭嘉的那種水平——這才讓曹操真正的感受到了孤獨。   沒有了知己,再也沒有人聽他訴說心中的煩惱。如果說以前還有郭嘉可以替他分擔那麼許多的話,那現在所有的一切沉重都要他自己背負了。這實在太沉,曹操自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想到自己如今的年紀也是不小了,五十而知天命嘛,他自然會統一天下的事情開始著急起來。他有兒子,為兒子留下一個統一的天下作為禮物,這也是他身為一個父親的期望。   雖然還有一些事情要在朝廷說明,要請示那個傀儡皇帝一番,但那始終也就是走過場而已。天下這個算是中央朝廷的實權掌握在曹操的手裡,這已經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實情了。只要曹操這個丞相府裡決定下來的事情,基本在皇帝那兒是沒有通不過的。即使像南征這樣的大事也是如此。   很快曹操就作出了決定:起大兵二十五萬,令曹仁、曹洪為第一隊,張遼、張頜為第二隊,夏侯淵、夏侯憝為第三隊,於禁、李典為第四隊,曹操自領剩餘部將為第五隊,每隊可統兵馬五萬。又令許褚為折衝將軍,曹純為蕩寇將軍統五千虎豹騎精兵為先鋒,定於三個月後的建安十三年秋七月丙午日出師。   「這是一個好日子。」曹操手下的那些方士們是這樣說的。至於好在哪裡,他們烏七八糟的說了一大堆理由,曹操不甚理解,卻也只能點頭稱是。他一邊讓手下的將軍文臣們做好出征的準備,一邊則讓自己的三子曹植和有名的文人陳琳幾個動手撰寫討伐江南的檄文。在曹操看來自己掌握了中央朝廷,那就是順,而自己討伐的對象是屬於地方的勢力,那就是逆。這一次南征,無疑是以順討逆,以天命而伐不臣,是一場正義的戰爭,其宣傳的勢頭無疑得做得轟轟烈烈才行。曹操很明白自己三子的文采,更清楚知道那陳琳的筆是多麼犀利。他想借用這麼這手筆力量,向一把刀一樣將擋在自己面前的那些該死的議論統統掃光,以求讓自己南征更加順暢一些。對於戰爭以外的手段,曹操可是非常熟悉的。 第五卷火苗 第五章 許昌風起(全)   偌大的朝堂之上,鬚髮微微有些班白的曹操侃侃而談著。在左右文武百官的仰視之下,在皇帝略略有些戰慄的目光之中,一個又一個有關於劉表、劉備、孫權等人不臣的例子被舉了出來。雖然曹操到現在為止依舊沒有說他究竟想做什麼,但包括上位的皇帝在內的大多數人都明白,曹操準備對這些人進行征討了。他今日而來,不過是想從皇帝那兒得到一份名義上的授權書而已。   「唉……曹操的勢力如此大,一次又一次的不把我放在眼裡,也不曉得誰能制服他。」年輕的皇帝愁眉苦臉的坐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之中,無言的看著曹操在下面的講話,卻始終一言不發。雖然他也才二十八歲而已,但長期鬱悶,使他的容貌看上去比尋常人還要老一些。他的眼睛微微的有些塌陷,額頭也略略的泛著青色,眼角邊那細密的紋線令人總以為他已年過四十,誰又能想得到他卻是三十都不到呢。   說實話,皇帝是很不願意曹操南征的:如果曹操討伐的對象僅僅是江東孫權那還罷了,可如今的對象裡還包括了劉表和劉備。儘管劉表與自己不是很熟,可多少也算是漢室宗親,而劉備更是自己所認的皇叔。雖然這其中也有彼此利用的原因,但對於自己而言,他們卻算是皇族在地方的力量。作為這個皇家的家長,皇帝實在不願意讓自己的宗族實力再被曹操削弱。   「最好能阻止他。」皇帝異想天開的暗念道。他的眼睛瞄著下面的群臣,企望他們中有誰能勇敢的站出來,向自己提出建言,好使自己能夠順利的駁回曹操的意見。儘管曹操如今的權柄很大,但他畢竟還不是皇帝,如果自己堅決不同意的話,那也許……一種興奮的感覺在他的心胸中孳生蔓延著。作為一個深處於宮中的人,他所聽所見的也就是那些東西。相較於有著種種厲害手段的曹操來說,他還是有些天真了。   皇帝的眼光從下頭立著大臣們面上一一掃過,那有些痛恨又有些畏懼的光芒讓站著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就連曹操手下的那些重臣也不例外。幾百年下來的忠君思想已是深入人心,即使他們再怎麼不把皇帝放在眼裡而以曹操為尊,也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下與皇帝怒目而視。當然,已經具備霸主氣概的曹操除外。   一邊看,皇帝一邊的搖頭。雖然知道這個朝廷早以不算是自己劉家的朝廷,但看著那一張張即熟悉又陌生的臉,他心裡還是難過很。在他看來自己實在不是祖宗們的孝子賢孫哪。   猛地,一張很有風度的中年面孔進入了他的眼中。那人身著一襲紅色的官服,頭戴插著白色貂尾的官帽,面容清秀,長鬚伏胸,一年的儒雅中又帶了幾分剛直之氣,卻是那太中大夫孔融孔文舉。只見他細細的聽曹操在那邊講說,眼中卻是有幾分不贊同。   「這有戲。」皇帝心中一喜,眼中的痛恨也就收斂起來,重新恢復做了原來的那種麻木不仁的模樣。   果然,曹操那邊的話音剛落,這位孔子的二十世孫,大漢朝的太中大夫孔融便站起了身子,出班奏道:「丞相之言,我以為不妥。劉備,劉表皆漢室宗親,不可輕伐;孫權虎踞六郡,且有大江之險,亦不易取,今丞相興此無義之師,恐失天下之望。」   「哦?你反對我出兵江南?」曹操揚了揚眉毛,一股怒氣在胸中醞釀著。自從遠征烏桓回來之後,他就比以前更多了幾分威勢,多了幾許自負。   「是的!」孔融迎著曹操瞪來的眼睛平靜的點了點頭。   「原因就是你上面說的那些嗎?」曹操的聲音微微的高了一些,顯然胸中的怒火就要爆發出來。   「是的。」孔融的回答依舊那樣的沉穩。   「豎子不足與語!」一聲怒喝是從曹操的口中發出的,只見他臉色漲紅的站立在大殿的前方,模樣很是激動的斥責著孔融:「劉備、劉表、孫權皆逆命之臣,豈容不討!汝速速與我退下,如有再諫者,必斬。」南征的事情已經是曹操在自己丞相府上決定了的,今天來到這朝殿之上,他無非是想向皇帝要一封討伐的詔書而已,可不是來聽人建言的。因此他對孔融的阻止發生的喝罵起來,這還算是輕的,畢竟孔融還是孔子後人,雖不是正統的繼承者,但也是極近的關係,在整個天下都尊重儒學的情況下,曹操要動他也是必須考慮一下後果的,是以他只打算把孔融趕出去就算了。   孔融離開了朝堂。雖然是被趕出來的,但他依舊有些不甘心。望著天上那一片陰暗的烏雲,他的心就和那灰色的一樣沉重。「以至不仁伐至仁,安得不敗乎!」他仰天歎息著,搖了搖腦袋,轉身就向大街旁的一處酒館走去。他不想回家,因為回家也沒有事情。此刻的他心中鬱悶至極只想著好好的去喝上一盅,讓自己那不爽的心徹底安穩下來。他是一個文人,是一個很有個性也很經常在某些時候會放縱自己的文人。這種放縱本來只是個人的小事,但由於放縱的時候過於以自我為中心,便時常會忽略掉一些事情。至少,一心想去喝酒的孔融並沒有注意到在他發出那一聲長歎的時候,在那些立於宮門之外等候自己的主子的門人之中,有一算眼睛不經意的發出銳利而深沉的光芒。   門客都是為自己的主子著想的,這位對孔融保有很深仇怨的門客也不例外。事實上,他自己對孔融並沒有太大的怨愁,而是他的主子御史大夫郗慮對孔融很是痛恨。   因為孔融是一個很有名氣自視甚高的人,這樣的人在接人帶物之時往往會由於對方在某些方面並不如自己而流露出某種輕視,這對他們來說是很正常事情。畢竟,是自古文人喜相輕嘛。若對方的胸懷比較寬闊一些,那倒也可以相安無事,可如果對方的胸懷比較狹窄一下,那這樣的輕視往往會在不知不覺中得罪許多人。而這位御史大夫郗慮顯然是後者而不是前者。   他派人監視孔融,就是想從孔融的一時失言中找到某種把柄。誰都知道像孔融這樣自視甚高的人在受到打擊之時,往往是會發一些牢騷,說一些氣話的,而這些氣話在平日裡聽來或許沒有人把它當真,可一旦在特殊的時候傳到某一些特殊之人的耳中,這氣話無疑會制人與死地的。   在聽聞,孔融那一聲不知所云的長歎之後,忠心耿耿的門客迅速的在散朝之後,迅速的把自己這邊看到的情況匯報給了自己的主子。   「孔文舉真的是這麼說的?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御史大夫郗慮的臉上露出幾許興奮和猙獰,他太想扳倒孔融了,以至於一時間聽聞這個消息頓時有些忘乎所以起來。他知道今日的朝堂上孔融對曹操南征的勸阻已經讓曹操十分的不痛快,只要自己眼下再將這事情與曹操一說,只怕孔融真的要……「哼,讓你平時看不起我。孔文舉,這次只怕是你那聖衍公子孫的身份也照不住你了。」郗慮陰森森的說道。他很清楚曹操發起火來是一個怎樣的暴躁法:什麼天下的公議,什麼眾臣的勸阻,什麼潛規矩的限制,只要曹操一旦發火了,這些有的沒有的事情都決然擋不住他報復的念頭,就像昔年他為了報父仇而對徐州的百姓展開大屠殺一般。   「備馬!備馬!我要去見曹丞相!」郗慮思及於此,便再也無法在家中安坐,而是大聲的囔囔起來,吩咐下人為自己準備去了。   曹操的官邸就在皇宮不遠的地方,那是一片有著皇宮一半大小的叢林。曹操也是一個喜歡享樂的人,只是素有文采的他知道怎樣的享樂會讓人覺得高雅而不奢侈。就像他自己的府邸一般,雖然造得極大,但因為佈局上的種種設置,並沒有讓人覺得這府邸很華麗,反而讓人覺得這兒很雅致很樸素。這就是曹操高明的地方。   郗慮雖然不是曹操的直屬臣子,但以他御史大夫的地位要見到曹操還是一件比較容易的事情。只是在門口稍稍的等待了一會,他便被通報進去的下人引到了曹操的身邊。那時的曹操正坐在一個偏廳的案几旁細細的閱讀桌上的竹簡呢。   「郗大夫來此何事啊?」曹操看書看得十分專注,他沒有看見郗慮進來的身影,只聽著郗慮進來的腳步聲,便開口問道。   「慮有要事特來告知丞相。」郗慮恭謹的拜服於地說道。   「哦?」曹操放下書卷臉上儘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今丞相寓意南征,我等皆歡心企盼丞相馬到功成,令天下統,而四海一。然唯有孔融者對此持不同之見解,還言『此乃以至不仁伐至仁』非失敗莫屬,此皆禍亂軍心不已。孔融雖是聖衍公之子孫,但為人狂傲,無一良行,平日每每狎侮丞相。其與禰衡相善,衡贊融曰仲尼不死,融贊衡曰顏回復生。向者禰衡之辱丞相,乃融使之也。」郗慮或真或假的看著曹操那越見發黑的臉添油加醋的將孔融的事情說了一遍,並說道:「此乃朝中巨蠢也,丞相不可不防啊。」   「腐儒安敢如此?」曹操原本就對孔融平日的表現深有不滿,此刻一聽這郗慮如此說不由得爆發起來:「來人,讓廷尉去把孔融一家給我收監了,明日午時給我壓赴菜口行刑。」他惱火的命令下去,儘是要把孔融滿門抄斬。作為一個君主,他實在算不得大肚,對於以前某某人冒犯自己的事情,他始終是耿耿於懷的。雖然有時為了表現自己的求賢若渴和胸懷虛谷,他時常的客制著自己,讓自己不去計較那些。可一旦他取得了絕對強勢之後,他那嫉恨的心往往就會因為一些小事而爆發出來。當年彌衡裸身罵他實在是罵得過分了,以致他至今依舊心懷芥蒂。他也知道當初孔融將彌衡推薦給自己原是為自己好,但在彌衡辱罵自己之後,他卻把彌衡的罪過放在了孔融身上,深深埋在那心底,直到眼下。   以曹操的權勢要在許昌裡抓一個官員還是十分容易的,派出去的廷尉很快就把孔融給帶到了曹操的面前。那時的孔融已是滿身酒味了,他瞪著渾濁的眼睛看著前方卻是兩眼無神的很。看他這副狼狽的模樣,曹操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厭惡的揮了揮手,讓人把他壓下。他重新拾起了,剛剛拉下的竹卷繼續的端看起來,一邊看,一邊等待著被押來的孔融家人。   孔融的宅院位於許昌城的西南角是一座獨立的院子。雖然以他的身份可以在城北的官區中覓得一塊好地的,但或許是他身為文人喜歡親近的緣故吧。他最終卻是把自己的家放在了城南。   從城北到城南無疑要走很長一段距離的。雖然那些個廷尉是縱馬而來的,但因為要事先逮捕孔融的緣故,去拘捕孔融的家人就顯得有些慢了。當他們還在,還在路上趕著的時候,事先便有消息在井坊間傳聞著。   孔融有兩個兒子,年長的八歲叫孔參,年幼的六歲腳孔衡,其尚出童蒙之中。當時正對坐於家中,以圍棋而樂。雖然他們的年紀都不大,但那份鎮定的淵持模樣,卻讓人看了很是讚賞。然而眼下卻不是讚賞的時候——孔融在外面出了事情,自然家人急報於此:「你們的父親已經被廷尉抓走了,很快就要問斬,你們還不快快躲避一番?若就這樣被抓了,恐怕也是難以活下了。」   若是一般的孩童,或許也就這突入其來的噩耗給嚇著了。可或許是孔融對自己兩個兒子的教育不錯的緣故,這兩位互相下棋的小兄弟並沒有如何的驚慌,他們只是如大人一般長歎一聲,投子於棋坪之上,說道:「逃又有什麼用呢?破巢之下,安有完卵乎?」誰也想不到這兩個少齡之童卻是如此的鎮定,如此的看破一切。   正說話間,廷尉已經帶人過來。他們氣勢洶洶的一把推開孔府的大門,就要進來拿人。一時間,雞飛狗跳聲起,丫鬟的尖叫與下人的奔跑成了府中最算是主流的樂曲。正如孔家的那兩位幼童所說的那樣「破巢之下安有完卵?」即使這府裡的下人丫鬟和孔融這個犯事者並沒有多少關係,但他們既然是孔家的下人,那麼要一起執拿起來無疑是一種肯定的事情,這可是他們不願意的。儘管同樣是被捕被處斬,但無疑他們這些下人肯定會比這孔家裡的其他人要淒慘許多。畢竟,他們是沒有任何後台的。   進來的廷尉帶了很多的士兵。雖然以孔融這樣文人的家世而言,並不可能會有什麼反叛的舉動,可因為要執拿的人多,帶得人若是少了,只怕逃脫一兩個都是要掉腦袋的事情。眼下這個廷尉可是正正經經的給曹操辦事,一點也不敢那自己的腦袋開玩笑。   「把府裡所有人都給我抓起來。居然敢和曹丞相作對,你們真的以為你們是皇帝嗎?哼,即使是皇帝也不敢拿曹丞相怎樣。」廷尉的臉是黑的,滿臉的鬍子,讓人看不清他的模樣。他是很囂張的,囂張到在曹操還沒有正是透露自己要代漢而治的野心之前,就把曹操抬到了和皇帝一樣的地位。也許他心中確實是這樣看待曹操的,也許他認為這滿屋子的人都是死人,即使就這樣說出來也是無妨的。   「是嗎?曹丞相的手雖大,也未必會遮得住這整個天吧。」正當廷尉囂張不已的準備拿下孔融家所有人的時候,一個清冷的聲音猛地在那廷尉的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在的他的後面站立著一位身著白衣的年輕商人。   「你……你到底是誰?」廷尉結結巴巴的問道。因為白衣人手裡的利劍正直直的架在他的脖子上,是以冷汗從他的額頭上一點一滴的落下,他心中慌張著,前頭表現出來的那種意氣風發的囂張在此刻竟化為了低聲下氣的恐懼。當命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時候,他實在無法表現出原來的那種鎮定。在說到為人的氣度方面,身為一個高官的他,甚至還不如孔家的兩位小兒。   「我是誰?你們以後就知道。現在嘛……我是不會和你說的。至於我今日來此的目的倒是十分簡單的很,想來你也看得出,我只是想帶走孔家的兩位小少爺罷了。」說著他那持劍的手稍稍的往廷尉的頸邊靠了靠,輕輕的在他的脖子上勒出一道血痕。這是一個無言的警告,隨著他接下來的這一句話,廷尉的心裡已經明白了一切:「我想,我們的廷尉大人是不會不答應的。」   「你……」現在是形勢比人強,面對拿捏著自己小命的傢伙,廷尉即使想反抗也有心無力。他本想求助於身邊士兵的,然而在輕輕的一瞥之間,他卻發現幾乎每一個士兵的後頭都有一個白衣人站立著。他們的年紀都不是很大,但眉間的氣勢卻又幾分相同,可見他們都是從同一個地方由同一個組織訓練出來的。   「究竟什麼時候許昌居然來了如此多令人不安的人物?這簡直就是京兆尹的失職。」廷尉和京兆尹之間是有矛盾的,更何況眼前的事實如此的明顯,也無怪他頓時惱怒異常了。   然而再怎麼惱怒都無法解決眼下的問題,面對那眾多架在自己和兄弟頸間的利刃,廷尉不得不無奈的選擇了屈服:「我答應……」他搖晃著身子懦懦的說道。在忠誠與小命之間他最終選擇了小命。本來嘛,他就是朝廷的廷尉而不是曹操的廷尉,他並沒有向曹操效忠的。   「那很好。」白衣人笑著收起了劍,左手如閃電一般飛出,直接而準確的將一粒藥丸丟入他的口中。「這可是九辰斷腸丸!是用斷腸草、鶴頂紅、孔雀膽等名貴藥材混合而成的,因為我家主人控制的好,大約每一個時辰發作一次。一開始是渾身疼痛虛軟的,咬咬牙倒也可以忍耐的過去。然而這藥的作用持續九個時辰。若九個時辰裡你沒有得到我給你的解藥的話,你就等著肝腸寸斷而亡吧。」白衣人微笑著說道,彷彿是在介紹一件與自己完全不相關的事情一般悠哉的很,絲毫也沒有注意到聽聞自己所說的廷尉那面露恐懼的神色。   「不……不要這樣子吧。」白衣人的笑容看在廷尉的眼裡直如惡魔的面孔一般可怕。九辰斷腸丸的名字他沒有聽過,但他卻聽過斷腸草、鶴頂紅之類的名字,那可是劇毒的東西。既然九辰斷腸丸是以這些東西為主藥製成的,那自己吞下的東西,即使不像那白衣人所說的那樣具有按時發作性,但也絕對是一個毒藥。   「不這樣可不行哦。我還等著你把我們送出許昌城呢。」白衣人調皮的輕笑著說道,他似乎一點也不著急,彷彿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也不過的事情。   「那……那就快一點吧。我還不想死啊。」廷尉結結巴巴的慌張道,他唯恐對方的速度慢了,以至於自己身上的毒發作。   「等一等啊。還有幾部車要過來呢。」白衣人微笑著,卻是走到了孔家的兩位小孩面前,平靜的看著他們,像是面對一個同齡人一般以一種嚴肅的口氣對他們說道:「我打算帶你們離開這裡。」   「為什麼?」年長的哥哥孔參問道。   「你們難道想就此死去麼?」白衣人望著他們,眼中儘是奇怪。   「我也不想,但在你們到來之前卻是沒有任何辦法的。只能盡量的看開了。」孔參就像一個大人那樣無可奈何的聳聳肩膀,滿言語間都是寂落。他望著白衣人,就像一個小孩望著自己的長輩那樣,輕聲的請求道:「你能去救我爹爹麼?」   「不能啊!我們的實力不夠,這個世上要辦成一件事情,都是得用實力來說話的。而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救得你們兩個已經是很勉強了。」白衣人似乎明白這兩個小傢伙十分的聰慧,便直接將自己這邊的一些情況告訴他們。   「那麼爹爹不是死定了麼?」因為有人護著自己,年幼的孔衡又恢復了一個孩童的脆弱。   白衣人無言只是默默的牽起兩兄弟的手,朝大門走去。馬車已經來了,現在該是他們離開的時候。對於那由自哀傷不已的兩兄弟,白衣人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以我們現在的能力沒有辦法阻止罪惡的發生,但我們還時間去鍛煉自己,並讓自己便得更強,以求以後能有機會向罪惡復仇。」   「這有可能成功麼?」兩個幼童雖然心智比旁人類早熟一點,但對於如此深奧的話,他們還是聽得似懂非懂。   「當然有可能。」白衣人種種的點了點頭:「七年前,我也認為我至今沒有機會替父母報仇。但在七年之後,我卻越加相信只要我自己肯努力便沒有什麼是做不成的。對於曹操的痛恨我和你們是一樣的,因為我是徐州人。」   白衣人這麼一說,誰都清楚的明白起來。畢竟曹操多年以前在徐州所作的事情已是天下聞名了。   一行人護著一輛馬車奔向許昌的南門。因為有士兵和將軍的存在,街上百姓都以為這是那位官家帶著自己的家眷出城遊玩而紛紛避讓不已。許昌現在已是作為大漢的首都了,雖然經過了不斷的擴充城池的規模還比不上已經有數百年經營的長安和這幾年逐漸恢復起來的洛陽,但由於皇帝駐節於此的緣故,許昌的百姓多少也有了點首都之民的意識。所謂見多不怪,既然許昌城裡有那麼多高官存在,自然平日裡出行的場面不會小了。和那些動輒幾百上千的護衛隊伍比起來,此刻奔向南門的這支百人的隊伍也就顯得十分平常起來。百姓們站在路旁看著,以一個平常心議論著,言語間多少還有些羨慕的看法。   人,總是認為不是自己的東西是最好的。他們並不曾想到這一路由士兵護送著出城的隊伍,竟是被人控制著的,他們也根本就沒有預料到,那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坐著的竟然是曹丞相「欽」點的兩個要犯——八歲的孔參和六歲的孔衡。   出許昌城根本就沒有受到多少責難。雖然守門的軍官並沒有實現接到通知說有大官的隊伍要從自己的南門出去,但本著與人方便便是與自己方便的原則,他們還是很光棍的放行了。這似乎也不能怪他們玩忽職守。畢竟,眼下曹操的南征令儘管已經在朝廷上變成了皇帝的詔書,可具體的事情並沒有一一落實下去,許昌城依舊像往日一樣平靜,自然守城的戒備也沒有多少提升了。   出城南,差不多就這樣走了三里地,一行人拐入一片樹林之中。他們隔著樹林向北眺望,隱隱已經看不到許昌城的蹤影了,不由得齊齊鬆下一口氣來,即使那白衣人也絲毫沒有例外。許昌是曹操的地盤,在這樣的地盤上救人,儘管救得只是兩個不怎麼重要的犯人,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雖然一切到現在為止進行的都十分順利,可曹操的威名依舊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們的心頭。背著曹操做下這樣的事情,他們心中實在世害怕的緊,行動中不由得是小心再小心的。   進入樹林,白衣人一邊打發著自己手下的幾個去護住坐車,一邊著讓廷尉把他手下的那些士兵都召集起來。   「有家人在許昌的站在左邊,沒有家人在許昌的站右邊,分兩隊你們都給我站直咯。」白衣人大聲的吆喝著,要廷尉把手下的這些士兵分做兩隊。   這本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廷尉卻從那白衣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厲芒裡看到了一絲不懷好意。「你究竟想做什麼?」廷尉有些膽戰心驚的問道。   「也不做什麼。你也知道曹操是個怎樣的人,你有把握今天的事情不被說出去嗎?」白衣人貼近廷尉的臉,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   「這……」廷尉有些膽戰心驚的遲疑了。他知道今日的事情就自己而言雖然是被迫的,可對曹操來說卻是一種背叛。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自己既然上了這條船,那還想再回許昌去當官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這一切都是眼前的人害的——廷尉惱火的瞪視著白衣人,憤怒而又有些無奈的問道:「你們究竟還想怎樣?你們要我跟著一起走嗎?」   「想的可美哦。」白衣人輕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可沒有心情帶上你們。我只是給你提一個醒:許昌已是回不去了,但那也只是對你自己來說。若是要落草,還需考慮軍心問題。對於士兵來說,跟誰都是無所謂的。」   「我明白了。」廷尉霍然一驚,抬起頭來,幾乎是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謝謝你的關心。解藥呢……?」他還記得自己前頭被逼著吃下的東西。   「都在這裡呢。一共八十三粒,剛夠右邊的人數。我想你應該清楚要怎麼做的。」白衣人依舊微笑著,遞給廷尉一個小瓷瓶子。   「嗯!」廷尉吭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將東西收好,然後又問道:「我可以走了嗎?」   「請便!」白衣人微笑的點了點頭,隨即轉身而去:「你走了,我也該走了。」他提身而起,飛快的在林間的樹梢間跳躍,奔馳著去追趕前面先走的馬車。   望著白衣人遠去身影,廷尉看了看這片依舊寂靜的樹林,眼中一抹嚴厲輕輕的閃過。他喃喃自語:「這真是一個好地方啊。」   片刻之後,殺戮的慘嚎聲在林間響起。濃重的血腥迅速的瀰漫著整片樹林。 第五卷火苗 第六章 準備(全)   終於要開始了。   當李晟派出的「皓月」帶回了在許昌救出的孔參、孔衡兩兄弟的同時,也帶回了曹操行將南征的消息。對於這個消息,李晟除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之外,心中也不免有些緊張:曹操的威名即使在後世,於他的耳中也是想得震天。如今終於要和曹操對上了,雖然就歷史中已經知道這一仗曹操終究是輸了的,且自己從數年前就已經開始為這一天的到來作了充足的準備,但事到臨頭了李晟還是有些心懷揣揣。   他知道歷史上是沒有自己存在的,而現在的自己卻已經在一點一點的改變構成歷史的基礎。這會不會導致這邊赤壁的結果與歷史的不同呢?李晟不清楚這一點,他只知道以前安排下的所有棋子從現在開始都必須動起來。「讓曹操的勢力承受比歷史上更大上許多的失敗。」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一切都按照計劃行事。由於自己是處於暗中並不被多少人所關注,是以自己的計劃,那個對曹操進行打擊的計劃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出什麼差錯。   對於被救回來的兩個小孩,李晟聽「皓月」對他們的情況進行了一個簡單說明,頓時便有了安排:年長的孔參被安排在自己的身邊做了一個小小的書僮,而年幼的孔衡著被他交付與妻子,讓他同自己四歲的兒子在一起,成為兒子的伴讀。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雖然就李晟而言,救他們只是為了利用他們身上那身為孔子子孫的名號,從而能從別的方面打擊曹操,但在發現這兩個孩童還很有培養前途的情況下,李晟自然也得為自己的今後而打算了。   培養自己的下一代,讓他們成長起來,這件事情是關係到自己百年以後的大事。雖然眼下自己還年輕,但既然連兒子都有了,那事情也必須直接走上軌道才是。   兒子名斌,是四年前由鐺兒所生的長子,也是李晟的第一個孩子,按照禮法,這位長子是將來注定要繼承李晟位子的。在這之前,由於李晟一直都做有防備,故他的幾位夫人都沒有相關的消息。只有在斌出生之後,才陸陸續續的有了喜訊。如今斌已經四歲了,正是要開始啟蒙之時,作為嫡長子,已經深受這個時代影響的李晟,自然對他多發了許多心思。   「皓月」表面上是隸屬於情報管理者羅照之下的一個特別行動組織,但實際上卻是由李晟直接掌握。這是一個李晟軍中十分秘密的組織,能分派他們任務的也只有李晟、龐統、諸葛亮、羅照四個人,而聽說過這個組織的在李晟軍中決不會超過八人,他們都是李晟的親信大將。這個組織的成立,實際上是為了解決李晟這邊一些有需要而又不方便處理的事情,比如這次解決孔融的問題,又比如前兩年「綁架」鄧艾母子的事情。用龐統的話來說,這個「皓月」就是專門幫李晟執行一些「異想天開式」的任務,是李晟的個人「玩具」。   傳會來的消息在李晟自己這邊想過了之後,並沒有告訴太多的人。就和「皓月」的事情只有包括羅照在內的四個人可以管理一樣,曹操南征的消息李晟準備也只說給他們幾個知曉。   「曹操準備來了。」在當天午後的茶會上,李晟淡淡的說著這個消息。他已經完全平靜下自己的心情,只是端著茶靜靜的在那兒品味,眼看著他們的發展。   「你說什麼……?」龐統猛然聽聞這個消息,不由得忍不住一口將正要嚥下的茶水給吐了出來,一口噴到坐在他對面的羅照身上,讓羅照在張大了嘴巴之餘還升起了一股子尷尬和惱火。   「什麼時候的事情?」從表面上看眾人之中似乎也就孔明表現的最為鎮定,但李晟還是從他那瞪大了眼睛中看到了他對此時的驚訝。   「剛剛……!」李晟看了龐統一眼,微微的搖了搖頭。他回答只是順便的,真正的動作這是那輕微的搖頭:「真是可惜了,那一口好茶。」   經過七年的發展茶葉、糧食、水產和絲綢已經成為長沙郡最有特色的產品之一。這四大產業的蓬勃發展,使得長沙越加的繁榮。雖然就表面而言,長沙的繁榮還是在襄陽之下的,但事實上早在兩年前,長沙就已經成為了整個荊州最為鼎盛的商業都市,其繁榮已經超過了襄陽。   而在茶葉的產出普遍增大的情況下,作為整個長沙統治者的李晟府上出現上好的湘茶·仙芝也就成了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當然在好茶不斷的情況下,頂級的好茶還是比較稀少的。是以李晟才會對龐統的那一口浪費覺得可惜。要知道,這絕頂的好茶即使是李晟自己也捨不得經常那出來沖泡,若不是今日有這要事要與這四人商議,他可沒那好心,把這決定的美味給讓出來呢。好茶,就是好茶,那絕對是令人毛孔全然放鬆,身心舒暢的。   對於這些李晟沒有多說什麼,他只是細細的看著面前的眾人,看著孔明那一臉癡迷的陶醉,龐統那滿是可惜的懊悔和羅照的一身是水的尷尬,古怪的笑了笑微微的點了點頭。   滿身是水的樣子確實是不好談正事,可眼下的事情重要了,眾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強做鎮定下去。   「那麼計劃要開始了?」龐統首先試探道。   所謂「計劃」是指李晟這些年一直再做的關於如何對付曹操的種種謀略。在李晟軍中,除了各自所負責的事情之外,孔明大體是負責戰略策劃這一塊,龐統則是負責對戰略目的之下如何執行戰術的方案設想,至於李晟自己則在兩邊都摻合之餘,一步一步的著手制定自己爭霸天下的第一步——如何利用曹操的南征實現自己目的的最大化。   「家底實,而足以爭天下。」   「高築牆,廣集糧,緩稱王。」   「先取荊交為利本,後取益涼為根基,攻取關中以成強秦之勢,令甲兵而盡收天下。」   以這三句話而形成的便是李晟為自己制定下的戰略路線。雖說在這三句之中,只有最後一句是真正的戰略方向所在,但沒有前兩點作為基礎,想在一開始就取得荊交顯然是不現實的事情。李晟和眾人都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們才用了七年的光景不斷的充實長沙的潛在勢力。如今的長沙已和七年前大有不同,且不說長沙之地的繁華,單就長沙郡的人口而言,足足兩百三十八萬的基數以足夠和北方任何一州相媲美了。這是李晟值得自豪的所在,也是他認為自己能參與到接下來的那場大戰中去的信心所在。不論地盤,只說那兵力可發展的潛力,李晟眼下所擁有的,已和江東的孫權差不多了。   昔年制定的目標如今大都已經實現。如今的李晟軍在長沙擁有一千騎兵,三萬步兵,一萬山越兵和兩萬的水軍,這裡一共是六萬兵馬。如果再加上由武當趙雲統率的三千騎兵和汝南魏延潛藏的兩萬山賊的話,那李晟所能控制的兵力將八萬之巨和江東軍本身也是相差無幾。   當然這些都是說實際領有的兵力,是把李晟暗中訓練出來的那些人都加上去的。對於這些消息,除了李晟自己手中那些親信高官大將頗有些明白之外,別人是都不清楚的。在荊州的主君劉表那兒,李晟還是那個好黃老微言之道太守,雖領有三千兵馬,但卻是幾年不厲世事,只是憑藉著一些運道和一些手段,保證了長沙安全的人——在「皓月」的清理和顏虎、葉濤保護之下,劉表所得到一切有關長沙的資料情況,都是李晟刻意造成的局面。對於長沙的真實,天下間並沒有太多的人知曉。   家底終於殷實了,該是可以爭霸天下了。年初洞庭一戰的勝利給李晟帶來了更多的信心。他知道自己部隊的戰力是怎樣的,自己手下那些將軍們的手段時怎樣的。新出爐的軍隊居然能和一支身經百戰的老軍打平手,並利用自己在武器方面的優勢趕跑他們,這本身就是一種勝利。   既然實力已經不弱,那麼對付即將南下的曹操軍也就有了更多的把握。想當初孫劉聯軍對付曹操也只用了四萬兵馬,而如今加上自己,這兵力或許可以達到八萬吧。李晟都謀劃好了:在赤壁之時用四萬的兵馬參加戰鬥,用一萬的兵馬守住城池,然後用一萬的兵馬掃蕩整個荊南。這並非是什麼異想天開的事情,由於李晟早就在暗中對荊南的領地進行滲透的緣故,李晟已經控制了荊南絕大多數的權利。在這些暗中實力的幫助下,要奪取城池也就是兵馬一到便有人開門響應的事情,可以說是暇意的緊。   李晟從來也不懷疑自己這邊能在與曹操的對抗中取得最後的勝利。因為他知道曹操此次南征的時機選得並不是太好:哪有去年才剛剛結束北征烏桓的戰鬥,今年就發兵南征的?就算遠征烏桓並沒有消耗自己多少實力吧。可連連的戰鬥也是會讓自己領下的百姓變得更加困難。就李晟從汝南得到的情報來說,似乎是就連曹操耐以維持糧草供應的民屯之中也有不少人因為忍受不足年年所要支付的高額糧稅而不斷的逃亡而去。這一兩年汝南的賊軍會擴張的如此迅速,其原因也是和這個有關的。   南方的水鄉不是北方的鐵騎可以踏足的地方,南方的勢力和百姓也沒有多少人願意接受北方曹操的統治,而南方氣候也不是北方人說適應就能適應的。曹操實在太急了,以至於要在這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和錯誤的人打一場正確的戰爭。想要統一是沒有錯的,可是統一的時機不對,那一切反有可能事與願違。這一點,無論是李晟還是龍鳳都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曹操此次南征的失敗是肯定,如何讓他在失敗中遭到更大的損失,以最大限度削弱北方這個勢力的實力,則是李晟需要考慮算計的事情。   歷史是有其固定軌跡的,如果沒有已經知道歷史軌跡的人刻意去改變它,那他還是會按照其原來的軌跡運行。   在這個世上能夠刻意改變歷史軌跡的只有原本不屬於這個歷史時期的人李晟,但知道自己有這個能力的李晟並不打算太多的改變歷史。就他看來有一些事情是必須發生的,因為那對自己有利,而有一些事情則必須阻止的,那對自己無用。雖然坐視著某些悲慘的事情發生實在是一個冷血的行為,但作為一個君主一個玩政治的人,以理性控制感性,為自己尋求最大的利益,則是必須的。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不單單是商人需要達到的目標,就連政客,軍人在特定的時候同樣是會這樣做的。   「在強大的力量之下那些沒有力量的人只能作為棋子。」李晟很快的就明白了這一點。雖然很不喜歡,但為了實現某種目的,他也不得不就這樣變得冷血起來。   李晟的計劃是建立在最大限度利用原有歷史基礎之上的。雖然以李晟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撇開劉備的勢力,暗中利用某種手段讓劉備軍直接消亡於曹操的手中,但李晟並沒有打算這樣做,他打算讓劉備也加入這聯盟的計劃中來,讓原本歷史上的兩家聯盟變成三家。這是一個保險,因為在李晟的計劃中,歷史是被些許的改變了一些。儘管以李晟自己的眼光來看這樣的改變並不會直接影響到歷史的根本,但誰知道最後的蝴蝶效應會怎樣呢?為了能有更大的把握解決掉曹操,並為自己以後的發展做準備,李晟自然打算把劉備也拉進來,並於以後支持劉備在江夏的權利。他打算直接讓劉備去和孫權打交道,讓劉備作為自己日後防備孫權的一個重要力量。   現在就把曹操要南下的事情告訴劉備,李晟是不打算這麼做的。相反,他決定強力的封鎖這方面的消息。他打算讓劉備依舊陷入那種偕民逃亡的境地之中。由於在許昌有了情報,李晟結合了自己對歷史上這一情況的記憶,明白曹操的先鋒部隊並不多。雖然是很著名的虎豹騎,但全然用這樣一點人馬去追擊完全可以隱蔽在幾十萬百姓之中的劉備軍,從而把他們完全殲滅是不可能的。   李晟打算讓歷史上一些有名的橋段發生:比如那長阪坡,比如那當陽橋。雖然現在趙雲已經處於自己的軍中,但李晟還是有準備讓趙雲在長阪坡那兒大展雄風一番。這一方面是為了讓趙雲還劉備一個人情,以便讓他今後更好的為自己賣命;一方面則是為了在戰場上揚名,讓全天下都知道自己這邊軍勢的強盛和救助百姓的仁慈,從而讓自己今後於孫權那邊的聯盟有更好的保障。這是一個大事,李晟並不想讓趙雲獨自一人過去的,他打算讓趙雲把幾年訓練起來的騎兵全都帶上。通過與虎豹騎的對決來試驗自己的騎兵究竟擁有如何的威力,這也是李晟這麼做的一個目的。   「讓劉備軍因為曹操的突然南進,而在錯不及防的情況下讓他遭到損失,同時利用我們力量幫助劉備減少一些損失。既賣一個好給劉備,又為我們的發展減少一些麻煩。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對於自己計劃的第一步李晟便是這麼和龐統、孔明他們解釋的。   龍鳳當然不是傻子,他們也是一眼就看出了這其中必須所在:「一切的聯合都必須以自己為主。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適當削弱其他勢力,並用自己的勢力去填補這削弱之後的空餘是十分必要的。雖然自己今後可能會成為劉備的盟友,但沒有終究還只是兩家人。在這個多變的亂世裡,誰也不知道,今天的盟友會不會就是以後的敵人。」對於李晟的建議,諸葛亮和龐統都是一個勁的贊成。   「可以讓趙雲開始準備了。武當那邊離新野還有些距離,我想讓皓月調一隊人馬過去以加強對新野的情報。」對於龐統的試探,李晟沉吟了一下點頭說道。   「那麼江陵那邊呢?」龐統對於李晟的想法還是很贊同,他也認為一開始的計劃是必須更謹慎一些,但是也不能一味謹慎,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執行一些大膽的行動還是有必要的。就像他認為的那樣在執行計劃中有關新野的第一步的時候,對於第二步的江陵攻略也是可以同時進行的。「我們似乎也該通知蘇飛進一步加緊對江陵水軍的滲透了吧。」龐統的眼睛裡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江陵水軍?那是要聯繫一下了。不過也不要太急,畢竟我們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準備。我並不想把江陵水軍的全部都拿過來,拿到其中一些精銳的部分,讓我們實力有一個比較大的提升我就十分滿意了。數量上還是要給曹操留下一些的,否則這戰可就打不起來了。」李晟摸了摸自己那頜下無須的光潔下巴微笑的說道。   就在上次洞庭水戰之後的一日,一路打著江夏水軍旗號的船隊來到了長沙,其為首的大將便是黃祖手下的頭號人物蘇飛。對於蘇飛的到來李晟是沒有任何準備的,他只是連忙找來蘇飛的好友甘寧,瞭解到一些有關蘇飛的情況之後,便把蘇飛直接交給甘寧去招待。也不曉得甘寧最後同那蘇飛說了些什麼,那蘇飛居然會眼巴巴的跑來向自己效忠,並自動獻上一份功勞來:「如果主公信得過我,那我有辦法替主公拿到江陵水軍一半的力量,為主公以後的發展打下基礎。」   說這個話的時候,蘇飛的眼睛是直溜溜的往李晟的臉上瞄的。「主擇臣,臣亦擇主。」蘇飛所說的這個事情是要主君給臣子以絕對的信任才能做的,以蘇飛眼下剛剛才向李晟效忠的情況來看,這麼說似乎是有些太過衝動了。事實上的他,正是想因此而看看李晟這個人的真正氣度而已。雖然他被自己的好友甘寧說的心動,可他還是打算用自己的眼睛來觀察一番。他想看看這個能讓自己的好友心服的年輕太守究竟有著怎樣的能力和胸襟。   「沒問題。」李晟微笑的一口答應下來,「其實我也對江陵水軍的那些東西眼饞得緊呢。更何況你又是甘寧將軍介紹過來的。甘寧將軍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我相信他的朋友肯定也是和他一樣。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一點在大多數的情況下是不會有錯的。」李晟說著,眼睛卻朝向了甘寧。他同意了蘇飛的請求,卻不是因為一下子就相信蘇飛這個人,而是他毫無保留的相信自己手下的水軍大將甘寧。   聽李晟如此說蘇飛那裡還不明白李晟的意識。對於他沒有立刻相信自己,蘇飛先是臉色黯然一下,隨即卻又重新開朗起來。畢竟,李晟這樣做是一種十分正常的決定。如果他真的僅僅憑藉著自己對他的一個效忠就毫無保留的相信自己,那他絕對是一個傻子,一個肯定會把自己的基業拱手讓給他人的傻子。畢竟,在這個亂世之下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於是,蘇飛就此去了江陵,連帶著李晟提供給他的財力,幫他打點好有關於蔡瑁等人的關係,以及有關於楊續、鄭平等人過往的人脈來到了江陵的水軍之中,很快就憑藉著他高超的交際手腕籠絡了水軍中一批很有能力的人。蘇飛拉攏他們,不斷的給他們灌輸一些曹操的壞話李晟的好話之內的事情,雖然那都是借助甘寧所言之內的口吻說出的,但因為甘寧本來就是縱橫於長江之上的有名人物,所以這樣的話也特別顯得有說服力。十天半月下來,蘇飛在江陵水軍之中影響力越加的擴大起來,成為下級軍官中最受歡迎的將軍之一。   如此的成功,令李晟對於蘇飛所說的那個目標能夠達成抱有很深的期望。   通過歷史,他知道上面所說的那次赤壁之戰,曹操雖然戰敗,但本身的實力並沒有遭到什麼打擊,被東吳焚燒掉的戰船完全是原來屬於荊州江陵水軍的戰船,也就是說赤壁之戰中遭受最大打擊的還要算是荊州的勢力。江陵的戰船就這樣一夕而亡,完全的覆滅,這使得江東軍在今後的幾十年裡在這長江之上始終沒有敵手,他們幾乎是想怎樣的來往就怎樣的來往。即使在後來關羽威震華夏之時,也只能被動的利用烽火台來防範江東方面的進攻,因為荊州沒有水軍的存在。   這絕對是一種不公平,尤其是對準備把荊州當作自己一份地盤的李晟來說更是如此。作為後世的來者,他既然已經知道結果會是這樣,那麼他就打算改變這樣的結果。   「將荊州江陵水軍中最精銳的部分拉攏到自己這邊來。」這就是他打算的事情。本來他是打算依靠自己的實力來建立一直新式水軍的,可那樣全部重新來做實在是太麻煩了。建立水軍是一件很花時間的活計。既然現在有新的辦法可以從江陵那邊獲得水軍的精銳,那自己為什麼不直接去做的。與其先便宜了曹操,再輪到後面被江東消滅,倒還不如直接攥到自己手裡,讓自己,也讓荊州保存這麼一份力量。   「我明白。」龐統重重的點著頭。對於李晟的想法,如他和孔明那般高智慧的人怎麼會不清楚呢。他們當然知道李晟用意,並且十分贊同李晟對此所作出準備和有意放過的東西:只要江陵水軍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為了彌補曹操在水上的不足,這是必要的,否則又如何能誘使多疑的曹操放心的南下呢。在陸地上與曹操決戰,那絕對是找死。而把曹操誘惑到這水上,用水軍與曹操交戰,那卻是讓曹操找死——這一點只要有點頭腦的人都會看得明白。   「軍隊的整編應該開始了。曹操的南征已經訂了下來,荊州那邊因為有人和曹操聯繫,我想他們也會很快就知道這個消息。在這劉表病重不知何時可亡的情況下,荊州那些人的精力恐怕都放在如何爭權奪利的基礎上,對於我們這荊南四郡的掌控恐怕會有一陣子放鬆吧。其實他們就根本不怕我們這邊脫離他們掌控,只要曹操能保證強大的話,荊南這邊的勢力根本就不足以和曹操抗衡。這可能是他們大多數人的想法,但對於我們來說卻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時機。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裡,我們確實需要將自己手頭的實力整合一下,好應付曹操的南征了。」孔明微笑的說道。如果說龐統善於從具體的每一件事情去以小及大思考戰略佈局的話,那麼孔明的習慣便是在從全盤的角度,由大而小的去考慮戰略中那一步是不是有所僻陋。正如後來所說的那樣孔明是一個謹慎的人,而他的謹慎對於還處於弱小發展之中的李晟來說無疑是一種不可替代的瑰寶。李晟對孔明是絕對的信任,這信任在所有的手下中是排第一的。因為孔明給他的建議,即使真的行不通,也決計不會讓他受到多少損失。   「嗯,這確實該做了。」李晟點著頭臉上露出些許感激的笑容:「孔明不必多言開解於我。事情已經明顯的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如果不放開手做上一做,只怕以前的努力都是白費了。對於荊州那邊的事情,不要說他們都正自忙於爭權奪利而沒有心思管我們,就算他們有這個心思,我們也是有著合理的理由——為了防備江東軍的進攻,我們原本的那三五千人馬怎麼夠啊。」   「這倒也是。」孔明微微的一笑,卻不再說了。   看著孔明的笑容,李晟只覺得心中似乎有某種壓力一下子鬆動開來,他的臉上浮現出一些興奮的神色:「下面可是有的忙了。從現在開始不單單我們的軍隊要進行整合,就連我們原本一些分散出去的業務,諸如商行什麼的,也要進行整合和回收。至於原先不能公開的產業,也要逐漸的明細起來。下面的我們可是要從後台走到前台去的,很多東西都必須正規起來了。」李晟笑著,迅速的將一些方面直接分派下去,送到了幾個人的手上。很顯然,他對這些是早有預謀了。   準備開始了。在許昌的風刮起之後的不久,一場由這風引起的暴雨,很快的就在這逐漸悶熱起來的南方醞釀起來。 第五卷火苗 第七章 襄陽之變(全)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日子漸漸的到了建安十三年的八月。隨著曹操大軍的正式南下,這個驚震天下的消息再也無法隱瞞了。雖然最為弱小的劉備,在有心人的刻意封鎖下,始終還不曉得這一情況,但作為這次曹操出征主要目標的荊州,此刻正因為消息的到來而處於一片混亂之中。   劉表重病是從今年年頭就已經開始的事情。本來他的病情也就是那麼不上不下的吊著,好也決計好不起來,壞也無法壞的下去。直到在他的耳中突然響起有關曹操南下的消息,他的病勢才一下子惡化起來。在發自內心的對曹操的恐懼之下,劉表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到了這八月,他已是入氣多,出氣少,顯然消亡就在這幾天之內了。   劉表重病將死的消息,實際掌握了襄陽權利的蔡瑁、張允兩人士竭力的隱瞞。他下令封鎖這個消息,並調兵將劉表的府邸團團給圍了起來,並假劉表的命令,讓全荊州各郡的太守緊守自己的領土不得輕易動彈。   這命令看上去似乎是為了維持荊州本身的穩定,防止地方上的太守作亂,但在實際上這命令卻是僅僅針對兩個人的,那就是豫州牧、左將軍劉備和江夏太守劉琦。劉備是客將有兵,在此風雨飄渺之時自然是需要防備的對象。但對於荊州本地人來說,對付劉備還算是比較好辦的事情,畢竟他還算是外人。   可是劉琦呢?本來以為他是一個沒有一點本事的公子哥,本來以為他就那樣被赤條條的扔到外面去可以讓自己的耳根清淨,更可以令他自生自滅,哪裡還想得到他居然還有那樣的手段,竟然將江夏戰敗時散亂的兵馬聚集起來,成為擁兵一萬的實力者。這可就麻煩了:他和劉表是天生的父子關係。即使蔡瑁、張允再怎麼搬弄是非也改變不了這一點,因此他也只有通過命令讓劉琦留在江夏,而沒有把劉表重病的消息告訴他。他們害怕萬一劉表與劉琦見面了,劉表當著劉琦說「把荊州交給你。」——那就糟糕了。出自劉表口中的遺囑對荊州的大多數官員而言就是正統,一旦劉表那樣說了,荊州人的心很快就會跑到劉琦那邊去,這是蔡瑁張允十分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於是,他們大為緊張起來,接連下了好幾道命令,甚至宣佈在襄陽實行宵禁,並正式封鎖了襄陽的幾個城門。眼下的局勢正混亂的很,無論是蔡瑁還算張允都不想橫生枝節,他們只想等,等到曹操的大軍到來,將一切都穩定下來,在慢慢的把那些該死的,不服從自己命令的傢伙一個個消滅掉。   當然,現在還是要忍耐的。   襄陽的權利實際上是掌握在襄陽本地的世家手裡,劉表只是他們這些世家所認可的管理者而已。對於投靠曹操的事情蔡瑁、張允、韓嵩等人已經和幾個世家聯繫過了,並取得了他們贊同,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一個聯盟。蔡瑁、張允二人以為憑藉著這樣的聯盟是有把握將襄陽管得嚴實的,然而他們終究小看了某些人的能力。襄陽城的官員很多,其中還是有一些官員是不願意同蔡張二人同流的,其中就包括伊籍。   伊籍是劉表的同鄉,兩者都不是荊州人。然而因為伊籍很早就跟隨劉表的緣故,在劉表來到荊州之後,倒也得到了劉表的眷顧,而頗有提升。伊籍是一個交遊廣泛的人,他和同僚之間的關係都處的不錯,與劉表的長子劉琦相處的也很好,算得上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物。   伊籍不是一個傻子,對於劉表的頹勢,他自然也清楚劉表是沒有可能保有荊州的。他也想過換主子,只是他看重的人不是那天下最強勢的曹操而是現在正令語劉表之下的長沙太守李晟。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很巧妙的,就像伊籍只憑著聽聞就討厭曹操,只憑著幾次見面就認同李晟一般,無形的緣將不同的人糾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個勢力集團。   就表面來看伊籍還是劉表的重臣,因此蔡瑁、張允根本就不可能對伊籍有太多的限制。這給了伊籍以機會,他暗中派人將襄陽這邊的變故報知給江夏的劉琦,讓他迅速的帶兵往襄陽而來。   這行動是在李晟受益之下進行的。李晟是想讓事情的變化更符合歷史的軌跡,讓襄陽變得更亂一些,為自己贏得更多一些的時間。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畢竟,李晟眼下正在忙亂的整合之中。   對於伊籍的情報,劉琦自然是相信了。事實上,他雖然懦弱,卻也不是一個全然的傻子。對於他父親最近所下達的重重命令,他早已有所懷疑,而伊籍這位前劉表身邊的重臣告訴他的情況,無疑是最能開解他這份疑惑的理由。由於伊籍投靠李晟的事情是在暗中進行的,是以劉琦還以為伊籍是因為對自己有好感而特地的提醒自己呢。在接到傳來的這個消息之後,他立刻點齊手中的五千精銳士兵踏上了前往襄陽的路程。   忙碌中的蔡瑁、張允根本就沒有想到劉琦會知道這個消息,自然也沒有對襄陽城作出怎樣的防備。他們正忙著齊聚與蔡瑁的府中,討論有關於曹操的最新消息:曹操的南下大軍已經從長社出發了,幾天之後就將到達宛城。   「宛城是劉備的地盤,是曹丞相所面對的第一座城池。劉備是什麼人我們都清楚,他曹丞相的仇恨我們也都明白。如今我們說是說要以荊州歸順曹丞相,可我們只能說服自己的歸順,卻無法說服劉備的歸順。對於劉備,他之時在名義上歸屬我們荊州,但在實際上我們並沒有統領他的能力。這一點我們都明白,但曹丞相卻不知道。要是他在宛城遭到劉備的抵抗,而以為我們的歸順只是假的,而將大兵指向我們的話,那我們可就慘了。」蔡瑁愁眉苦臉的說道:「劉備對我們而言可真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呢。」   「怎麼解決這個山芋!」這就是蔡瑁把他們聚集在一起的用意。雖然數年之前,蒯越就曾經對劉表說過如何解決劉備之事的方法,但那方法似乎僅止於劉表那兒而沒有傳播開來。蔡瑁、張允並不清楚蒯越對付劉備的高明意見,因此他們在面對曹操將要到達宛城的消息之後就顯得相當狼狽了。   無奈之下,他們問計於蒯越,從蒯越那兒得到了一個簡單的辦法:「直接把這件事情告訴曹操就是了,就說我們只能約束襄陽、江陵等地對於新野的劉備我們沒有任何辦法,請曹丞相自己解決吧。」   「這可行嗎?」蔡瑁、張允巴紮著眼睛問道。   「這是我們唯一能作的了,也不管可行不可行。難不曾還要用我們的軍隊去攻打劉備嗎?」蒯越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反問道。   「這……」蔡張二人卡住了。去攻打劉備?那實在是開玩笑的事情,劉備手下可是有關羽、張飛這樣的猛將啊。去打他?那不是自尋死路嗎?那是白癡才做的事情。想到這裡兩人都沒了法子。「……就按你說得辦吧。」他們只能這樣答應下來。   當下,蔡瑁、張允兩人就讓手下一個機靈的官員叫宋忠的寫好相關的文書去曹操軍中投遞。正準備行走呢,突然聽聞一個消息:長公子劉琦引精兵五千入城了。   「進城了?怎麼會這樣,我不是讓你們謹守襄陽城門嗎?」蔡瑁不禁火大的咆哮起來。真是太不順利了,這邊劉備的事情還沒搞定,居然就遇上了劉琦的事情。雖說劉琦手下沒什麼猛將,其自身的能力也不足與劉備相比,但他畢竟是劉表的親兒子啊。無論從道理還是感情角度講,劉琦來襄陽絕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甚至在父親重病的情況下,他這個兒子是必須在場的。然而蔡瑁、張允卻十分害怕劉琦與劉表見面,因為他怕劉表當著劉琦當著眾人的面說出荊州歸屬於誰的遺囑。一旦劉表說把荊州傳給劉琦,那麼自己這邊不但失去了大義的名分,就連實際上也必須同時面對劉琦和劉備的兩路兵馬,那樣可就糟糕透頂了。   「怎麼辦?」眾人商議了半天終究沒有得出一個結論,在情況萬分緊急之下,他們只能派這兒的一個人先去見見劉琦,看看這位長公子究竟有沒有什麼企圖。   很快的,張允來到了劉琦的府邸,到達了劉琦的下榻之處。面對著全身披掛上陣,站立在自己面前的劉琦,張允幾乎有些不敢相認起來。雖然面容還是那副面容,但在外幾個月卻讓劉琦的氣勢有了那麼一些改變。他變得更像一員將軍了,言行舉止間隱約的都有了一種從容不迫的壓感,這讓張允驚愕不已。   不過,驚愕歸驚愕,同樣也是領兵大將的張允還不會就此害怕於他。他在劉琦的面前稍稍的定了定心情之後,一場勸說開始了:「主公派公子您去江夏,是因為那個地方屬於要衝之地,對我們荊州來說很是重要。如今公子要見主公,恐怕主公會因為公子放棄職責而動氣,從而令主公的病情惡化。這點請公子為孝道而三思啊。只有立即返回江夏,才是人子之道。」說罷,張允還是有幾分硬氣的拂袖而起,只留劉琦一個人在那邊思考。雖然劉琦的兵力已經讓襄陽的這些人動容而有了些許畏懼,但在一切都還沒攤開來說的情況下,襄陽這邊自以為還是處於上風的,因此他們顯得比較強勢。   「可惡……」劉琦看著張允離去的聲音,頓時惱火起來,他重重將身邊的東西摔在地上:「居然不讓我見父親。蔡瑁、張允這兩個小人,既然你們這樣,那也不要怪我客氣了。對於這件事情,你們有你們的手段,我有我的辦法,哼……」他站起身來找來心腹,輕聲的吩咐他們:「你們悄悄的把伊籍先生給我請來,就說我有要事與他商議。記住這一點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明白!」心腹點著頭迅速的去了,半個時辰之後就把伊籍帶到了劉琦的面前。   「機伯先生,這次多虧你了。若非你將襄陽變故的消息告訴於我,恐怕我根本就曉得這些小人在此幹得行當,也就不曉得父親竟是病重的如此厲害。」劉琦一看到伊籍連忙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伊籍的手哭泣著說道:「為人之者,不能侍奉於父母的床前,此乃大不小矣。蔡瑁,張允二人以重兵把守州牧府,不讓我入府與父親相見,是要逼我做這不孝之人。我此刻方寸以亂,不知該如何是好,還請先生教我。」大廳之內只有伊籍和劉琦兩人,大廳之外把守的都是劉琦到江夏之後所收的心腹之士,他知道自己原來的門客中有蔡瑁張允派來的奸細存在,此刻竟是全然將他們留在了江夏一個不帶,以防來襄陽的事情受著什麼變故。   看著劉琦臉上那還算是真切的表現,伊籍不禁暗歎一口氣過來,他一邊扶著劉琦的手,把他讓到作為上去,一邊著開口為劉琦出謀劃策了:「公子千里迢迢趕到襄陽,這份孝心是足以感動天地的。蔡瑁,張允他們不讓公子與主公江面那是他們過錯 ,無論如何也不能怪到公子頭上。公子眼下要做的就是在這一兩天的時間裡把公子是回荊州來看望主公,而蔡瑁張允十分不許的事情鬧大,讓全城的人都知道,並不是公子不孝,而是因為蔡張二人的阻攔。這樣便削去公子頭上的罪過。一旦完成了這一點,公子便可以安心返回江夏了。北邊的曹操已經南下,其目的便在於荊州,蔡瑁、張允這些人算盤是什麼,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會作出怎樣的決定,我想公子應該是知道德。在襄陽,公子即使有這五千士兵保護也不足以與他們抗爭,倒不如先返回江夏,整頓好兵馬,為以後收復失地做準備。蔡瑁張允他們意見並不是荊州所有人的意見,在曹操到來之後,一切都會有一個結果的。」伊籍按照李晟交代給他的話語,直接幫劉琦找了一條出路。這不但是為了劉琦而說,更是為了李晟自己而言,對於荊州能夠利用的勢力,李晟抱著是一種能保留多少就保留多少的態度。對於李晟來說,先打敗曹操才是最關鍵的事情。   「我明白了。」劉琦歎息著,眼裡的淚水卻止不住的落下。他瞪視了前方良久,重重的一咬牙齒,說出了最後的決定:「我過幾天就返回漢津。」劉琦哽咽的說著。雖然他平素裡喜歡飲酒作樂,喜歡美女珍玩,為人處事總是有幾分懦弱,但他心中對於自己父親的感情卻不是假的。在如今,父親重病的情況下,自己卻要如此的離開,即便是因為形勢相逼得緣故,也確實讓他很有些難受。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以他的現在的實力根本就無法改變這一切。   襄陽城一下子陷入了混亂之中,劉琦的士兵橫行於街市之上,大聲的吆喝著說是要蔡瑁張允等人放開州牧府,讓長公子劉琦進去見劉表一面,將原本屬於高層官員們之間的事情鬧得全程百姓都知曉。這一切他們都很明顯得是在劉琦的示意作出的,雖然劉琦沒有命令他的手下作出衝擊州牧府的事情,但劉琦手下的五百騎兵不斷的在州牧府門前晃悠著卻也讓奉命把守府邸蔡張二人的親兵感受到了一股子沉重的壓力。   「劉琦這小子……就竟想做什麼?」蔡瑁、張允他們擔心著,但又沒有任何辦法。面對在城中的五千屬於劉琦的精兵,他們即使手裡有一萬人也不敢輕易動彈。今年的形勢變得太厲害了,突然發生的變故總讓人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年初江東軍的進攻,使得劉表盡將襄陽的五萬守軍派往江陵,而到現在也沒有調回來。由於有文聘的存在,蔡瑁、張允本以為用一萬的兵馬就可以保襄陽以安定的,卻不想遇上這樣的變故。   「氣死我……這樣的日子究竟怎樣才算一個到頭哦。」張允忍受不了這幾天來的煩躁不由得再一次的向蔡瑁抱怨起來。雖然到現在為止劉琦手下的鬧騰都只是在州牧府的外頭搗鼓著,並沒有觸及到蔡瑁張允他們原本定下的底線,但對於蔡瑁、張允他們來說劉琦的存在就像是一隻一直繞在你周圍的蒼蠅始終嗡嗡的叫喚個不停,令人難受的緊。不要說還算是年輕的張允受不了這種氣,就連一向自詡謹慎的蔡瑁對此也是日日皺眉不已。他之所以沒有動作,其想得無非是裡面的人沒有徹底的離去,一切還沒完全到自己說得算了的地步罷了。   「再忍一下吧。只要能堅持到曹丞相的大軍到來,一切還不都好說?」蔡瑁只能這樣勸慰道,雖然此刻他的心中也是窩著一團火。   「唉……」張允歎著氣卻沒有任何辦法。   突然手下的人來報:「長公子劉琦今早帶兵出東門而去了。」   「什麼?他們走了?」蔡瑁、張允兩人聞之一愣,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輕鬆的笑容:「那就好了,我們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他們如是說道。   然而事情總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美好。這邊他們才剛剛認為可以松卻一口氣,那邊便馬上接到了消息:劉表大人去了。   「什麼……?」兩人瞪著血紅的眼睛,驚問起來。   在確定了這個情況屬實之後,他們迅速的拉著手邊的幾個荊州眾臣忙碌起來。他們按照事先的約定,偽造了劉表的遺囑,立劉琮為荊州牧,算是接替了劉表的職位,同時派遣了原本在數天前就該出發的宋忠往曹操那邊投遞文書。當然由於劉表已經去了,投遞文書的內容不再是有關劉備的種種解釋,而是一份徹頭徹尾的降表。荊州已經決定投降曹操,這是所有的重臣在將劉琮扶上州牧之位後作出的決定。他們在曹操大兵的強勢壓臨之下感到恐懼,從來都沒有想要抵抗的念頭。   對於眾人的懦弱,新任的荊州牧雖然也有些不爽,但只有十四歲的他又能做什麼呢?沒奈何之下,他也是被眾人說服了,同意了他們這不約而同的決定。   原本在暗中進行的事情,眼下被抬到了面上並獲得了通過,蔡瑁、張允等人自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出來。「現在該是研究如何解決荊州那些大大小小的反對者的時候了。」他們想著隨即開始了下面一個議題,「如何對付長公子劉琦。」   對於襄陽的這些人來說,在眼下整個荊州反對他們的人一共是兩個:一個是客來荊州的豫州牧、左將軍劉備、一個是江夏太守劉琦,這兩個都是擁兵過萬人物,都是能夠對他們形成威脅的。至於荊南的那些個太守他們並不放在心上,一來荊南之地實在是偏遠了些,即使丟掉也無所謂;二來荊南的那些太守也確實沒有與自己這邊對抗的本錢——他們都只有區區數千人馬,根本就不算什麼強大的勢力。   「只要搞定了劉備和劉琦,這荊州就不會有反對我們的人了。」眾人一向都這麼認為。   眼下,劉備的事情已經直接交給曹操去處理,他們現在所要關注的也就是劉琦的兵馬。在接到了劉表病去的消息之後,才出城一天的劉琦帶兵停在了離襄陽城東約十五里的地方。他在那兒建好了營寨,虎視耽耽的對著襄陽的方向,作出一副隨時要進兵的樣子。   「要出兵嗎?」張允問道。   「出兵?荊州的士兵願意嗎?我們雖然傳達了劉表大人的真實遺囑,但對於下面的那些士兵來說,我們所頒布遺囑的真實性還是值得懷疑的。如果現在出兵恐怕正好給了劉琦那邊以借口,這對我們是十分不利的。」蔡瑁搖了搖頭否定了張允的建議。   「既然不能出兵那就懷柔他吧。給他一點實惠,讓他不再和我們作對。反正只要幾天的事情,就算把江陵給他也沒事。只要等朝曹丞相天兵一到,失去的還不都可以要會來?」韓嵩這樣建議道。   「不可,江陵乃是我軍重地,不能輕易許人。若是就這樣給了劉琦,讓他做大,可就不好了。」蔡瑁狠狠的瞪了韓嵩一眼拒絕道。他朝向蒯越:「仲異,你怎麼看這件事情?」他虛心的求教道。對於這位劉表生前最為看中謀主蔡瑁是很重視的。   「給他封侯吧。就把劉表主公的爵位給他,也算是對他的一種補償了。」蒯越沉吟著說道:「損失一個爵位對我們來說沒是影響,而劉琦一旦接受,那他就失去了向我們動兵的原由,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也只有這樣了。」蔡瑁愣了半晌,仔細的考慮了一番,也只好這樣答應下來。   劉表最後的官職是成武侯、鎮南將軍領荊州牧。成武是縣,其地位於青州,眼下正隸屬於曹操的統治之中。讓劉琦去當這個成武侯根本就只是一個虛銜,他根本就不可能從曹操那兒獲得年奉之類的東西,可以說是除了一個帽子之外什麼也沒有。如果劉琦接受了這個成武侯的爵位,那也就代表他承認劉琮在荊州的正統地位,從而失去了他對劉琮動手的合法性。   用一個區區的虛銜來達到這樣的目的,這是蔡瑁他們所樂於見到的。當下幾人這邊一商議結束,便立刻打發了一位使者朝江夏那兒奔去。對於這件事情,他們並沒有請示荊州牧劉琮同意,而是逕自拿了劉表的成武侯綬印便走。就他們而言,劉琮只是一個門面,一個傀儡,真正的事情只要他們這邊決定下來,也就夠了。   使者出城匆匆的趕來,在半個時辰之後就來到了劉琦的營寨前。在通報了自己的職位和所屬之後,他立刻被帶到了劉琦的面前。   劉琦端坐與帥位之上靜靜的看著他,兩旁邊站立著十幾位三大五粗護衛,給這簡單的大帳平添了幾許肅殺的氣氛。大帳之內無疑是有些壓抑的,只是這份壓抑,讓劉琦覺得安心,覺得歡喜。他平靜看著,在這樣的壓抑之下微微顯得有些不自在的使者,臉上微微的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他坐在上頭,俯視下來自然而然的看到那使者手中捧著的東西。「那裡頭肯定裝著印章。」對於使者手裡捧著的,他並不陌生,畢竟,他的江夏太守大印也是用這樣的盒子裝載著的。看著這個黑色的木製品,他心中念頭微轉,卻是多少有些猜到了使者來此的目的。   「想用官位來收買我嗎?哼!」劉琦心中不爽著,當下也就沒有給使者多少好臉色來。   「把盒子打開!」面對前來宣讀敕令的使者,劉琦以近乎於命令的口吻說道。   這是一種無禮的舉動。本來說使者代表荊州牧而來宣讀州牧的敕令,身為江夏太守的劉琦應該跪下受令才是。但直到此刻劉琦依舊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帥位之上,盤著腿一點也沒有起來的意識,讓使者有些不知所措。   面對於劉琦的強勢,使者顫抖著身體偷偷的瞄了四週一眼,兩邊端立著的持刀護衛給了他以異常沉重的壓力。在這樣的壓力之下,他不由自主的選擇了聽從劉琦的命令,輕輕的將自己懷中放著的木盒子打開,裡頭放在成武侯的印和綬。   「拿過來!」劉琦強勢的命令道。   因為有了先前的屈服,使者此刻戰慄著卻是再次執行了劉琦的命令——雙手捧著已經被打開的盒子朝劉琦走去。   「你真是無禮,給我跪下!」就在使者將要到達劉琦面前的時候,劉琦突然發出這樣的斷喝。這是極雄壯、極嚴厲的斷喝,有如晴空裡驚起的雷聲一般,讓帳內的人耳朵都不自覺得翁了一下轟鳴起來。使者被嚇著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上去就好像跪著一般,瞪大了雙眼癡癡的看著劉琦。他似乎已經有些認不出這位長公子了。如果不是剛剛經歷過,他怎麼也想不道,面前這位臉色慘白,身軀微微有些瘦弱的年輕人竟然會發出如此的厲喝聲。   「這和那些粗魯的將軍們相比,也沒有什麼分別嘛。」他後怕著。在短暫的眩暈之後,他才回醒注意起自己眼下的姿勢:還好總算不是跪著。   「這次任務看來是完成不了了。」已經被嚇壞了使者想著劉琦剛剛命令自己下跪的舉動,心中已然有了一絲明悟。   使者的官職不高,遠不如身為太守的劉琦,但使者在執行任務時是作為荊州牧的威嚴存在的。是以,他在進入這大帳之時雖然受到了種種壓迫,也始終沒有跪下。畢竟,他跪就有辱於主命,就等於他的主子劉琮下跪,這是不行的事情,也是他一直抗衡著的。   劉琦擺明著不承認劉琮是荊州主君的態度已經十分明顯了。雖然前面的喝令已經把這種態度表露出來,但他接下來的行為更是將這種態度宣示的明明白白:   「這是什麼東西?」劉琦抬著下巴看也不看使者的臉故意問道。儘管在這之前使者早已向劉琦手下通報了來此的事情,但此刻的劉琦卻裝作什麼也不曉得一般。   「是您父親成武侯的綬印,主公讓把他交給您的……」使者小聲的說道,在後來那聲音簡直是細不可聞。   「混蛋!」劉琦終於忍耐不住猛地站起身來。他傲然的走到那使者的身邊,從那面前攤開了蓋子的木盒中拾起了那顆印綬,細細的看了看,用力的摔到了地上。他似乎很仇恨這顆綬印,一如他仇恨蔡瑁、張允兩人一般。他用力的踩它,然後濃濃的吐了一口痰到上面。這才稍稍的平靜了下來。   「你把綬印給我收起來滾蛋,把這邊的情形給我老老實實的告訴劉琮!」劉琦直呼自己弟弟,也是荊州新任主君的名字:「告訴他,不要以為他們的事情做得機密就沒有人知曉。如果讓荊州的基業落到外人的手裡,父親就是在九泉之下也會回來找他算帳的。」   說罷,劉琦轉身出了大帳,一揮手帶出帳內的那些護衛。 第五卷火苗 第八章 逃亡計劃   宛城的劉備府邸慌亂的忙碌開來,無數的人進進出出,全然一派搬家的景象。劉備很有些驚惶失措了。對於曹操軍的南下,劉表身死,荊州投降的消息,他也是剛剛才知道的。襄陽方面在這一點做得很好,如果不是巡視白河的關羽恰好把剛剛從曹營方向回來的宋忠給抓住了,只怕劉備只有在曹操兵臨宛城之下的那一刻才會知道曹操南征的消息。在情報收集這一方面,劉備眼下可以說是連一個得力的助手都沒有,他的情報收集還始終停留在所謂的戰場候斥上面。   「這樣和曹操怎麼打?人家可是號稱八十萬大軍啊。」劉備明顯有些慌張,如此垂頭喪氣話竟從他的口中說出。雖然這話本身也沒有錯,但說的人不同了,其中蘊涵的意思也不一樣。從劉備口中說出的話,明顯讓眾人原本就低迷不已得氣勢,一下子更低了一籌。   也許是很快的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的緣故,劉備不由得用眼睛示意坐在自己右手邊上文官第一位的年輕人:「幼常,你認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這年輕人著實年輕的緊。雖說從氣勢上來幹,只有一分沉穩的氣度,但就面容而言,那稍帶稚氣的白淨臉蛋和沒有一絲鬍鬚的下頜,無疑說明了他的年幼。他沒有帶冠,因為他連二十都不到還是一個少年。   劉備在荊州待了七年,這七年裡除了五年前的那場攻打宛城的戰鬥之外,他再沒有打過戰。劉表顯然也存了用安逸的生活來磨平他稜角的心思,然而他和別人不同,雖然生活過得安逸了,但他警戒的心卻沒有放下。或許對他來說,只要曹操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會放心吧。   在這段平靜的日子裡,他一邊開始讀書學習大量的知識,一邊這回頭反思自己這幾年來的情況,反思自己所走過的路程。他發現自己雖然在某些具體戰局和細節處理上做得還不錯,但對於稍遠一點的戰局構思和戰略選擇方面的問題卻是沒有任何頭緒。簡單的說,他是一個精於戰術而短於戰略的人。   這是他的不足。怎麼辦?那只有去尋找這方面的人才來彌補了。身為君主的劉備,自然知道作為一個君主,不怕你不通事物,不明白方方面面的問題,只怕你不會死人,不會用人,不會盡人之才。   劉備是有著左將軍、豫州牧等官爵的。雖然身為客將在荊州,但他卻因此而被荊州的士子們視為自劉表以外的第二勢力。在這些年裡,他也不斷與士子交往,也不斷的有新人前來投靠於他。在這些新人之中,他眼光敏銳的發現一個與眾不同的年輕人,這就是眼下坐在他右手邊上的馬謖馬幼常。   「雖然有些言過其實,但畢竟還年輕,還有可以鍛煉的機會,稍稍的培養一下,也將成為那種驚天動地的偉才。」這是劉備私下裡對自己的兄弟說的。他說了一半,還有一半卻沒有說出來,那就是馬謖這個人多少還有些戰略眼光,這一點是劉備軍中最為缺少的。在著實找不到絕頂戰略高手的情況,即使馬謖只有半桶水,劉備也不得不用他。劉備讓他成為自己的謀主,讓他跟在自己的身邊出謀劃策。每有事情,劉備都讓馬謖想出三四個方案供自己判斷。在劉備看來,馬謖這個人不足以做實事,但卻多謀少斷,足以在智力上彌補自己的不足。   當下,馬謖聽劉備問自己微微的輕笑起來:「既然打不過,那只有或降,或走,兩條路而已。以主公與曹操的關係,降顯然是不可以了,那麼便走吧。曹操離我們雖近,但也有十數天的路程,若走得及時,自也可無難。」   「這……」劉備遲疑了起來:「走自然是沒事,可自己就這樣走了,那新野和宛城的百姓怎麼辦呢?曹操大兵過來,天曉得他會不會又搞什麼屠殺之類的事情。畢竟,他已經有了前科啊。不行,自己得為這些百姓負責。」劉備想著臉上的神色從遲疑變成了一年的堅決,他迅速的下達命令:「通告宛城、安眾、新野、博望等地軍民,曹操大軍行將南下,我軍需避退以閃其櫻風,若有願隨我同行者,我劉備將誓死護送他們到江南。」   「主公……這怎麼能?」馬謖聽聞劉備下達如此的命令不由得大驚失措:「以輕兵而逃,本身就已經十分危急若再帶上百姓,只怕……」馬謖說到這裡並沒有再說下,因為那邊的劉備已經輕輕的擺了擺手。   「不要再說了,就按照這個命令頒布下去吧。我固然明白這樣會讓我軍陷入絕境,但要我就這樣放棄治下之民,把他們留到曹操的手中,我卻是不願意啊。他們都是很信任我的,那麼我就必須要對得起這份信任才行。」劉備歎息著對馬謖說道:「幼常,有些事情是即使知道不對也是要去做的。如果這也算是一種任性的話,那就讓我任性一回吧。你還是給我好好的想一想,究竟有什麼辦法,把曹操的隊伍給我再拖上幾天。好讓百姓們,能有更加充足的時間撤退。」   「唉,現在也只有這樣了。」馬謖歎息著,默默的沉吟起來。他思考了一會,隨即給劉備出了一個點子:「我聽說曹操的先鋒大將是許褚,這一位用猛的武將,但智略上卻有些不住,故而曹操讓虎豹騎的統領曹純以為副手。曹純此人雖然武略不足,但卻行為謹慎,習慣於那種一擊必殺的戰術。這無疑便給了我們一個施展疑兵的機會。主公,可讓關平、劉封兩位將軍各帶些許人馬伏於城外道路的山林之間,遍置旌旗以迷惑敵軍。用這一招,大約可以拖上他們幾個時辰的功夫,可以讓他們到天黑的。這是第一步。」   「第一步?」劉備聽了一愣,隨即便追問下去:「這是第一步了,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就是要在這宛城的百姓皆盡撤出之後,將這宛城化為戰場了。我們在宛城有多少兵,曹操是知道的,因此曹操根本沒有想過光光靠許褚的三千鐵騎能攻下宛城。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曹操的第一隊,也就是曹洪的那路人馬離許褚的前鋒應該是極近,曹操的意圖應該就是讓曹洪來打這第一戰。如果我們前頭在樹林裡進行的疑兵能夠成功的話,那等曹洪和許褚會合了到達宛城當是天黑了,他們必定要在宛城中過夜。這對我們來說又是一個機會。如果能安排的好,來一個火燒宛城的話,那當可以讓曹操的前部吃上一個大虧,打掉他們如虹氣勢,使他們不敢逕自南行,而在原地等候曹操後續人馬的到來。這又能夠讓我們多有數天的機會得以喘息,主公與此時當可徑往樊城暫避。」   「好,就這樣辦吧。」劉備點頭贊同了馬謖的建議:「我馬上就讓雲長和翼德他們去準備一下。」劉備說著就要正式下達命令。   「等等,主公。」馬謖攔住了劉備。   「怎麼?」劉備奇怪的看著馬謖。   「如今襄陽都投降了曹操,主公難道就沒有想過今後的步伐嗎?如果是一味南逃,還帶上這麼多百姓,只怕就算憑藉著我們強悍的實力在這宛城這兒獲取的時間也會不夠吧。帶著百姓,一天能走多少路,主公冶不是想不到。」馬謖憂心忡忡的點醒了劉備:「如果不對接下來的佈局先做一個規劃的話,我們恐怕會非常被動的。」   「這倒也是……」劉備一聽心中不由得打了一個突,冷淋淋的汗水一下子在額頭上滲出,他誠懇的向馬謖感謝著:「幼常,這還是多虧你提醒我了。如果讓我自己考慮的話,我決計想不到這一點。這……多謝了。現在還請你告訴我,我們接下來究竟該怎麼做。」雖然很沒有什麼面子的,但劉備還是很直接的感謝馬謖的提點,在這一點上他的行為總顯得真切,而不令人厭煩。   「為主公分憂,那是為臣的責任,主公何須多做感謝呢?」馬謖謙遜的說道。在劉備面前他總覺得有些壓力,這種壓力不是來自於劉備對自己的態度上,而是來自於劉備本身,來自於劉備對自己的好上。正因為劉備對自己太好了,才使得自己覺得有些潰對這樣的好。他覺得自己還是很有些不足的,尤其是在征伐決斷上自己事到臨頭便總有些浮虛。「是不是我還是太年輕了些?」他摸了摸自己那光潔的下巴,愣了愣卻是迅速的搖了搖腦袋把這份心中的疑惑給甩到一邊。剛剛加入劉備軍不久就碰上這樣的情況,這對自己來說是一種困難,也是一種挑戰,自己究竟能不能因此而成長起來,關鍵就看自己有沒有應付眼下這種局面的機智了。面對於如許的困難,至今應該努力的想辦法解決才是,而非一味的胡思亂想。   「打住吧。」馬謖小聲的對自己說著,稍稍整理了一下腦中的思緒,這才對劉備說道:「對於主公來說目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引兵南下,直接攻伐襄陽、江陵等地,取荊州為根基,依托劉表大人遺下的財富、軍械而與曹操抗衡。主公與劉琦公子的關係很好,大可以與他聯手,一同將襄陽。江陵打下。曹操以大軍而勞師遠征,他不可能將所有的糧草都交付於自己領地負責,因此襄陽、江陵兩地的糧草、軍械對他來說就是很重要的了。如果我們能先拿到這些,便可以依托堅城與曹操抗衡,直到曹操撤兵為止。」   「可是……」馬謖的建議無疑是正確的,但劉備眨了眨眼睛,卻沉吟的不再說下去。他無法反對開口直接這正確的決定,但從他眼神中流入出的不忍心,卻然馬謖看了一個真切。   「主公狠不下心來麼?」馬謖大約也清楚劉備是一個怎樣的人了:他雖然在身為君主上有著識人、用人、盡人的三大優點,但內心之中卻非常的重視著感情,有時甚至能為了感情去做一些明知道不能做的事情。「擁有如此濃烈的情感,這固然能令臣下收心而不再背叛於他,但同時也會因此而喪失不少機會啊。」馬謖歎息著,心中卻不為了跟隨劉備而後悔。本來他到此投靠劉備就是為了和家中那幾位投靠李晟的兄長一別苗頭的,對劉備本也不算是十分忠心,然而在與劉備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卻深深的背劉備所吸引,而對劉備死心塌地起來。此刻他不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著劉備,他知道對於這一點劉備會說出自己的理由。   「是不忍心啊。」劉備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當初我自汝南而來,手中除了那些兵馬之外就沒有任何東西。如果不是劉表大人收留我的話,我只怕沒多久就要兵散人亡了。雖然後來劉表大人多少有些要防備我的意思,但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我始終記得劉表大人在重病之時緊握著我得手所說的話,他說:『玄德啊,以後的事情就擺脫你!』懇切的托付之意,言猶在耳。對於如此真切的前恩後意,我又怎麼能忘卻呢?我不能在劉表大人剛剛去世的時候,就去攻打他的兒子劉琮啊。否則天下人會視我劉備為不義之徒的。」   「劉表大人對主公有恩,這自然是要報的,可是也不能不管目下的環境啊。據我所知荊州的那些人為了投降曹操,可是明想著要把主公除去哪。對於這樣的情況,主公在退讓只怕會……」馬謖試圖繼續勸說劉備,可是劉備依舊不斷的搖頭。「看來這個理由在劉備那兒是行不通了。」眼見於此,馬謖不得不換了一個理由:「我們要和曹操抗衡,光光憑著我們自己的力量顯然是不夠的,如果能接收的到荊州的兵力、軍械和糧草的話,那或許還能同曹操一拼。為了戰鬥的勝利,有些事情主公應該下定決心啊。」   「唉……」劉備長歎一聲:「如果我是荊州人,認為荊州閉天下更重要的話,我可能也會作出同樣的決定。畢竟這個決定是能夠保證荊州的和平。由此而思彼,他們的行為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我並不痛恨他們。只是……眼下還是不要理會襄陽了,及早的離開吧。」   「既然主公不想攻城,那麼我們就想辦法在襄陽城外待上幾天吧。」馬謖如是說道。   「為何要如此?」劉備不解。   「這個很簡單!」馬謖嘿然一笑道:「襄陽的官員們並非一心向著蔡瑁、張允他們,其中有不少人對主公仍舊是抱有好感的。對於蔡瑁、張允他們投降的事情,這些人恐怕也不是十分清楚。既然我們要南下,那就必須也接著他們一起南下才行。這也是從道義上進行考慮的。蔡瑁張允他們拋棄了我們,而我們卻不能拋棄那些人啊。」   「這說得也是。」劉備點了點頭,隨即詢問馬謖:「如果不打襄陽的話,你可有一套計劃?」   「有的!」馬謖重重的點了點頭,向劉備建議道:「主公帳下諸位將軍之中,唯有關羽將軍還知曉水性,故主公可令關羽將軍遣本部兵馬先行,為南撤之先鋒,先備好南渡白河航船,為我軍南下開闢道路,之後則速攻樊城、襄陽兩地的軍港盡起其漢水之軍以為己用,聯絡江夏劉琦公子以為外援,助我軍在江夏之地得一落腳之處。此乃南撤途中最最關鍵的一步,關羽將軍應該趁早準備才行,主公自然不能讓他加入今夜的戰鬥了。」   「有理。」劉備重重的點了點:「那就讓雲長南下吧。順便也讓他把襄陽的那些人先帶走。如霍峻、劉邑等以後都將是我們耐以發展的力量啊。」劉備說著看了看馬謖,問他:「計劃已經定下了,那麼行軍路線又將如何?」   「從襄陽往南一共有兩條路。」馬謖說著比劃起了地圖:「一條是往正南,經編縣,當陽縣,抵江陵;另一條則是沿漢水,稍偏東南,經若縣,漢津然後到夏口。」   「一個到江陵?一個到夏口?」劉備支起右手托著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會問道:「為什麼兩條路的出口不對呢?」   「因為形勢很有可能發生變化啊。」馬謖微笑的解釋道:「對於我軍來說取得江陵自然是最理想也不過的。但由於江陵是荊州戰略物資的散集地,曹操也同樣以這裡為目標因此,我軍很難在曹操的追擊之下順利的到達江陵。故而當我們必須找另外一條路來作為自己後路的存在。」   任務迅速的被劉備安排下去:由關平、劉封執行疑兵的計劃;陳震、陳到、張飛負責佈置宛城內的戰場;簡雍、孫乾組織民眾的轉移;糜芳、糜竺負責軍需物資的整理押送。一整個劉備軍在劉備統一的號令下有如一個精密運轉的機關迅速的配合起來,瘋狂的忙碌開來了。   宛城雖然是從曹操手裡奪取得城池,但在劉備幾年的統治之下已經完全和新野一樣成為劉備最為堅實的基地所在。城裡的百姓大都自記得劉皇叔的仁德,而忘記了曾經被曹操統治的情況。他們都忠心的擁護著劉備。此刻一看到劉備所發佈的公告,都紛紛聚集到劉備的太守府門前,大聲的回復著劉備的號召:「我等皆願隨劉皇叔南下。」他們並願意生活在曹操的統治之下,因為和以前曹操統治的嚴厲相比,劉備這邊的政策無疑是寬鬆許多的。   很快在百姓們的配合之下,在劉備軍士兵有條不紊的指揮之下,宛城的撤退工作完成的十分迅速,才剛過午後呢,宛城就已經陷入了全然的靜寂之中。只有無聲的在佈置著戰場的劉備軍士兵還在著緊的忙碌著。   宛城北邊的樹林,由於博望坡地勢的連綿,使得這裡也很有些起伏不定的樣子。因為上一次夏侯敦就是在這博望坡遭到打擊的緣故,這一次作為先鋒的許褚、曹純部倒是十分謹慎的調集了一千人馬對博望坡的上上下下進行一次細密的搜查。雖說劉備軍不太可能傻乎乎的在同一地方設伏兩次,但基於在戰場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警語,曹純他們還是不敢有一點的大意。他們是先鋒,是為全軍掃平前進道路的,也是全軍士氣的匯聚所在,如果他們出現什麼三長兩短的問題,那無疑會讓這次南征受到一定的影響,對此他們只能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了。   正如馬謖所猜測的那樣,這路先鋒的大將是許褚,但軍中實際事物的決策卻是出於副將曹純。對於這個名義和實際倒反過來的情況,許褚並沒有什麼意見,他知道自己有多少的能力,更明白曹純和曹操是怎樣的關係。   當隊伍小心翼翼的通過了博望坡狹長的山道之後,逐漸變得開闊的視野令始終提心吊膽著的曹兵稍稍的鬆了一口氣起來。雖說綠色的樹林依舊在眼界中矗立著,黃土鋪就的路也就比前面的那些時候稍稍的寬闊了些許,但在少了一邊山崖的壓迫之後,整個緊致的氣氛卻一下子消散了許多,讓人一下子覺得輕鬆起來。   不再有什麼阻擋了,只要沿著著路向前不多遠便絕對能看見宛城的城牆。對於這個數年前丟失掉的領地,曹操軍中雖極少有人提及,但幾乎是每個人心裡都為此而憋著火的。當年,曹操為奪取宛城花了多少功夫,付出了多少代價,卻一下子被人奪取了。儘管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無法一口氣收回,但總也是令人難以忍受的事情。這絕對是曹操軍的一個恥辱,而這樣的恥辱絕對要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才行。   腦袋裡想著這些,許褚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此刻的他簡直恨不得能肋生雙翼一口氣飛到宛城的城下,將那兒的劉備軍全都滅了。   沿著大路前行著,原本以為就此可以直抵宛城之下的,但前方突然出現的問題,卻讓許褚有些暈毛了。   「那是什麼?」許褚看著惶惶悠悠的走在自己前方不遠處的兩隊士兵心中充滿了不解:「他們究竟再做什麼?是演戲嗎?還是……」他狐疑的瞪視著前方:在那兒,兩隊劉備軍打扮得士兵正平穩的舉著紅旗踏步前進。他們人不多,兩隊只有四十人左右,但卻一點也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他們宛如沒有看見自己這邊的大兵一般,依舊是平平穩穩的走著,走得是異常的緩慢。   「是故弄玄虛嗎?」許褚想著,卻是老老實實的勒住自己的兵馬,一邊監視著前面那群的動向,一邊令人飛報後軍曹純,讓他飛速趕來。對於這樣處處透著古怪的事情,他許褚可那不准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能一切交給聰明的人去解決了。   很快,曹純就趕了過來,他一聽許褚所說的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劉備軍的人在故弄玄虛。他原本想迅速的下令,把前面的人全都消滅的。但他的腦筋微微的一轉,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他直接問許褚:「你看見這些人的第一個念頭是什麼?」   「一路敵人嘛,自然是衝上去消滅他們哪。」許褚想也不想的理所當然道。   「你為什麼會想著衝上去呢?」曹純又問道。   「因為這只是敵人的疑兵啊。他們明白著是在誘惑我們,而明白著的誘惑是誰也不相信的。」許褚說出了自己判斷,這是根據他的見識而來的。   「連你都能想到這一點了,那幾乎沒有人會想不到。如此拙劣的計謀你認為是那個奇襲宛城又詐敗夏侯敦將軍的劉備所能作出的嗎?疑兵是明顯的,而疑兵之後的事情卻讓人無法肯定。眼下道路兩旁樹林依舊密緻,也不知道裡頭是不是有伏兵存在,從謹慎的角度來考慮的話,我想我們應該以不變應萬變。」曹純想了想,建議著許褚說道:「我認為我們應該在這兒等,等後面跟著的曹仁將軍所部上來了再說。曹仁將軍離我們只有不到三個時辰的路程,我們就是在這兒什麼也不作,也不會浪費多少時間的。而且以我們手中的這三五千騎兵,根本就那宛城沒有辦法,要知道宛城的劉備軍少說也有幾萬人呢。」   「唔,這麼說也對。」許褚聽了微微的一沉吟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頓時爽朗的大笑起來:「哈哈,就按你說得去辦吧。反正,主公吩咐過,讓我什麼都聽你的。」許褚笑著,厚厚的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曹仁的身上,將他那穿著鎧甲的身軀拍的是左搖右晃,還時不時的發出「吧……吧!」的聲音。   時間就在曹純的苦笑聲中過去,坐視著敵人離去而沒有任何舉動的曹純和許褚,終於等來了從後邊跟上的曹仁所部。當下,兩人便和曹仁見過了面,將這事情直接推到了曹仁那兒:「……事情就是這樣的,您這該怎麼辦呢?」   「你們謹慎當然是沒有錯的。但宛城那邊的情況究竟如何,你們有沒有派兵再次偵察一下呢?如果敵人真的再樹林裡有埋伏的話,他們能在我們已經起疑的情況再這麼傻傻的待上三個小時,也實在是不可思議了。」曹仁一聽許褚和曹純的情況介紹,立馬指出了這一份情況中的不妥:「我看這用的是虛實之道,但你們都認為這很有可能是實的時候,他們卻在這裡給你們來了一個虛。前面所遇到的敵人是疑兵,這是沒有錯的事情了。」   「這……怎麼可能……?」曹純一聽曹仁的判斷,又想起這些情況真的如曹仁所說的那般,頓時有點焉了,整個人一下子洩氣下去,卻是還有些不敢相信。   「為什麼不可能呢?我們這次出兵的消息,丞相可是保密的緊,在加上襄陽那邊已經投降的情況,劉備恐怕也是剛剛才知道我們要對付他們,並且已經將軍隊開到他城下了。面對這種局面,劉備恐怕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來佈置伏兵。他們最多最多就是依托城池來直接硬槓我們的攻擊。當然,這硬槓也是需要時間來做準備的,因此他們就針對了我們吃一塹長一智的謹慎,用疑兵來迷惑我們,令我們進軍變得緩慢,以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做準備。明天,看來是一場大戰啊。」對於曹純的不信,曹仁倒是十分詳細的給了他一個解釋。雖然這個解釋之中,很多都是曹仁自己的猜想,但在綜合了那麼多情報之後所產生的這種猜想卻是很合理的——他這話一說出頓時聽得許褚、曹純兩人不住的點頭。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許褚他們問道。   「進兵,迅速的進兵。我們必須把兵鋒直接推到宛城之下,將整個宛城包圍起來,然後才可以紮營。」曹仁迅速的說道:「眼下離宛城已是不遠了。地形也不太適合我軍的駐紮,出於明日戰鬥快捷的考慮,我們是必須到宛城之下才可以的。」   「明白了。」許褚重重的點了點頭:「那我就再前面幫你們開路吧。」他說著飛馬奔向前隊,隨即下達了進發的命令。 第五卷火苗 第九章 宛城之火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當許褚引著人馬趕到宛城之下的時候,日頭已經落下了,西邊的天際只剩下一抹金色的流雲。宛城是平靜的。即使在她面前突然出現了這無數的不請自來之徒也是如此。吊橋已經放下了,九座寬敞的城門全部打開著,讓人一眼就可以看見城內那空無一人的街道。許褚勒兵立馬於城池之下,命人點起火把,看了看城裡的情況,又瞅了瞅那本該是用來防守的城牆,終於發現了情況的不對:偌大的城頭上看不見一個人影,原本矗立與宛城之上紅色大旗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城頭和剛剛所見的街道一般寂靜的很。   面對這安靜的如同死城一般的城池,許褚先是謹慎的等了一會,見她依舊沒有什麼動靜,便下令一隊兵馬先進城去探察一下情況。雖說單就眼前的這個樣子來看,宛城似乎是空城一座,劉備早已將這兒放棄,但許褚怎麼也覺得這裡透著反常:要說放棄的話,無論劉備是放棄安眾也好,放棄新野也罷,他都不會覺得怎麼吃驚的,但是放棄宛城麼,卻實在令他想不通。   「這宛城可是城池高深的雄城啊,是可以以數萬兵馬抵擋數十萬人圍攻的城池,劉備怎麼會就這樣放棄呢?除非他是一個傻子。」許褚搖了搖腦袋,卻始終不敢肯定這一點。儘管一切的表象都透著劉備已經離去的意思。   就在城外等候了半個時辰,一道令許褚在不解之餘又令他高興的消息傳來了:「宛城確實是一座空城,不要說是宛城的劉備軍,就連原本居住在城裡的老百姓,此刻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們似乎都往南去了——在城南外的路口發現大量紛雜的腳印。」   「啊……怎麼會這樣?」許褚十分的吃驚,但於城中再三的確認了沒有敵人之後,他還是下令進城。眼下的天已經黑了,無論是自己手下的騎兵也好還是後面跟著的曹仁本隊也罷,都需要有一個休息的地方。如果宛城還在劉備的手裡,那他們自然是要在城外立寨,但此刻宛城都是空城了,那他們自是巴不得進城了。畢竟城內和城外相比,那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啊。   許褚和曹純引兵進了宛城,一邊安定了手下的兵丁,直接利用城中空餘的房屋賣鍋造飯,一邊命人早報後面的曹仁所部,同他說了這宛城的情況。   不一會曹仁引兵到了。在城中安定下來分派好各自的防區之後,作為先鋒部隊的幾個人在此碰了頭。許褚說起這邊發生的事情,無論是曹純還是曹仁對此都疑惑的緊。他們怎麼也想不出劉備有什麼理由會就這樣棄了宛城而走,還是十分「傻冒」的帶上了全城的百姓。   「這究竟是為什麼哦?」他們依舊是一頭霧水的模樣。帶上百姓能走多遠?如果不是今夜自己隊伍確實是累得不行了,一定需要休息,無法進行追擊,只怕是一夜的突進就可以讓劉備軍死翹翹。「這真是自尋死路的行為。」他們都如此認為。   作為先鋒官,他們對於戰場上的一些事情,他們還是有一定決策能力的。當下他們便互相商議了:等明日一大早就由許褚、曹純所部的三千虎豹騎先行趕去追擊劉備軍。不要深入,只要在後面不斷的騷擾他們,延緩他們的行進速度就可以了。「   「不能讓膽小的劉備逃回新野去……」這就是他們最後決定的事情。   對於劉備棄城而走的情況,他們合計出來的理由就是:劉備得到了主公領八十萬大軍南征的消息,恐懼之下不敢拒城而守,只得裹挾闔城的百姓往南逃竄,試圖返回他的「老家」新野。   這是一個對曹操來說不錯的解釋,也很能鼓舞曹軍的士氣。是以曹仁這邊一得出這樣的結論,便迅速的派人將這邊的情況直接報告給北面的曹操去了,這是作為一份捷報來傳遞的。   打發了北去的使者,曹仁倒是歎息著直接躺到了木製榻上。他住的這件屋子是宛城太守府裡最大的一間,據說是以前劉備居住的屋子。雖然劉備在曹軍到來之前就蒼惶的逃走了,整個屋子也因為搬遷匆忙的緣故而變得凌亂起來,但大體的擺設卻沒有被破壞多少,在曹仁手下的士兵稍稍整理了一通之後,這裡倒也恢復了原來的那種近乎於華美奢侈的模樣。   「果然傳聞中關於劉備的說法是真的。」曹仁一邊欣賞著這幾乎要和自己在許昌的宅邸差不多豪華的裝潢,一邊輕聲的喃喃自語。他說的傳說,是有關於劉備早期的事情:他聽人說起過,早年的劉備並非是一個「有志」的青年,雖然他家裡窮的都要去賣草鞋了,但他還是和一個紈褲子弟一般喜歡那些華服美食。「真是敗呀……」當時這樣說他的人肯定不少,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在幾十年後的現在,他卻成為了一個天下聞名的人物。   「也不知道這個劉備到底有什麼本事呢。居然讓孟德如此看中他。我怎麼也覺得他並不是十分行呢?」曹仁嘟囔著微微的閉起了眼睛,意識慢慢的飄遠了。   夜已經深了,已經睡下的曹仁原本就想著一覺到天明好養足了精神,進行下一步的作戰。但事情突然出現的變化,卻令他不得不在睡眼朦朧中醒來。作為一個將軍,身處於一個並不熟悉的地方,他能很快的安睡下去,也能很快的甦醒過來。當宛城之中出現了不大不小的動靜的時候,他已然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發生了什麼事情?」曹仁立刻招來自己的親衛問道。   「好像是城西起火了,剛剛許褚將軍已經趕過去查看情況。」親衛倒還是有些鎮定的回答道。   「士兵造飯失火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仲康需要那麼小心嗎?」曹仁剛剛才醒來,腦袋中還是迷糊的一片,根本就沒有看到城西那一片已經被映紅了的天空。   「這個……」對於主將之間的小問題,親衛一下子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了。雖然他早看到了西邊那一片的彤紅,也猜想得到,哪裡的火勢一定很大,但究竟那裡的火究竟會不會影響到自己這邊,他卻是不曉得的。他不敢多言,只能懦懦的退到一旁,重新看著自己的將軍晃悠悠的回到榻上,一屁股座下也不曉得,是睡著還是怎地呆在那兒。   「也許將軍,還是有些困頓了吧。」親衛不敢多想,只是立於門口,著著一桿長槍無言的盡候著時間的流逝。說起困頓的話,他也是十分困頓的,雖然他一個勁的告誡自己要提起精神,不能睡下,但隨著枯燥無味的到來,日間的疲憊卻是一下子湧上了他的心頭,他兩片薄薄的眼皮不住的打起駕來,沒吧嗒一次似乎就把他的力量帶走了不少。漸漸的他的意識也變得模糊起來。   就這樣在夢醒兩間也不知道就此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刻鐘,也許已經有了幾個時辰,親衛明顯得覺得四周的躁動變得明顯起來,城裡似乎已經亂作一鍋粥了,無數的聲音在各處響起。   「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與將軍剛剛詢問相同的問題,卻是現在盤恆在自己腦海之中的。對於這個問題,他剛想找人去問呢,便看見一員威風凜凜的戰將從外頭走了進來。   「見過曹純將軍。」親兵自然知道這人的身份如何,當下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將軍睡下了沒有。」少見的一貫冷靜的曹純臉上眼下正想出幾許驚惶來。   「將軍前面醒來了一次,這會可能又睡下了。」親兵自然不敢對此有所隱瞞。   「那就趕緊叫他起來啊。」曹純此刻很沒有耐心。   「這……」親兵正想答話,突然聽到裡頭曹仁的聲音響起:「是純弟嗎?你在外頭那麼大聲做什麼?」   「將軍,趕緊準備一下吧。我們得撤了。」見曹仁已經醒來,曹純臉上的神情一緊非常大聲的說道,語氣中的焦急此刻已是十分明顯了。   「啊……?到底怎麼了?」曹仁聽聞曹純如此說,心中不由得一驚,原本還有些盤頓的睡意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便迅速的從屋內衝了出來,很快就發現了眼下的不尋常:空氣中似乎有些許灼熱的焦糊味,抬眼望著天空,那裡似乎早就被一片的紅色所籠罩。久經戰場的他自然清楚這是大火燃遍之時的景象,只是這火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呢?他卻不是十分清楚。在幾許驚愕加上萬分不解之後,他不由自主的又問了一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你所見的那樣,整個宛城都在燃燒之中。先是西門,而後是南門、北門,接著便是城中各個大小要點一瞬間都被燒了起來。不但城中有人在放火,就連城外也突然出現了兵馬。看來劉備軍並沒有像我們所想的那樣離去,而是早早的設下了這麼一個陷阱讓我們鑽。我想我們眼下是中計了。」曹純拉著曹仁的手,腳也不停的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向曹仁解釋了一下眼前的情況。作為一個習慣冷靜的將軍,他眼下表情雖然驚惶的很,但說話的條理並沒有絲毫錯亂,依舊是清清楚楚的將眼下的事實說了一個明白。   「這麼說三個門都起火了?唯有東門沒事嗎?」從曹純解釋的事情當中,曹仁很快的就發現了這一點,他迅速的通過了曹純向包括虎豹騎在內的所有人下令:「全軍往東門突圍。」   「往東門?為什麼?以劉備的手段,他不會忽視一個東門的存在而不設伏的。」曹純的眼中始終有幾分不解。   「我當然知道東門外肯定有伏兵,但眼下卻是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如果不往東門,我們就只能坐在這兒乾等宛城的火將我們燒成灰燼啊。」曹仁顯得很是無奈。   「那就沒辦法。」曹純的臉上有的都是苦澀。他的心情很不好。這也難怪,畢竟一下子從追著敵人打的勝利者變成這落入敵人陷阱之中的失敗者,其間心情的變化簡直讓人從天宮之上墜入了地獄之下,其雲泥之別不可莫名。這是誰也無法避免得。   看著一臉痛苦的曹純,曹仁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了問許褚的情況:「仲康現在在哪裡?」   「許褚大人已經去整頓虎豹騎了。」曹純迅速的回答道。   「這是你安排的吧。」曹仁看著曹純,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笑容:「以許褚的武勇結合上虎豹騎的精銳確實能為我們的突圍開闢一條寬暢的通途啊。這很不錯……」曹仁用力的點了點,隨即下達命令:「通知能聯繫得到的部隊全部往東門而行。盡量的控制好隊伍的情緒吧,我可不希望在出城後不久就遭遇炸營的情況啊。」   「末將明白。末將馬上去辦!」曹純恭敬的領命下去了。雖然他和曹仁一樣同屬於曹操宗族這一派,是曹仁的親弟弟,但曹仁的官職無疑比他要高上許多。眼下曹操已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其軍隊也被視為王軍,王軍就要有王軍的做派,其上下的尊卑自然也是需要講究的了。事實上,一旦一個勢力強大起來,他們這個勢力的上下級之間便必然需要一套規則來約束,這對每一個勢力來說都是一樣的。   總體來說,曹軍的士兵還算是精銳,雖然劉備軍採用火攻,打得突然,但在曹純的迅速反映之下,還是有很多士兵灰頭土臉的逃得了性命。曹純在接到曹仁的命令之後,清點了一下手上的人馬,估算去大約還有三萬多人,便一口氣鬆懈下來。「還好,還好!儘管損失有些大了,但還沒到令自己全然崩潰的地步。」他頓時有些自己反應的敏銳。   曹仁這邊才整備好一路兵馬呢。那邊的許褚便飛馬來報說,他那兒的騎兵已經準備就緒了,請曹仁將軍跟上。   「仲康的動作也是十分迅速的嘛。」聽到這個消息,曹仁臉上還有些許的緊張一下子就散的無影無蹤了。就如同劉備軍中的士兵相信跟著關羽、張飛一起衝鋒大體不會有事一般,曹操軍中的士兵們也同樣相信以許褚為先鋒大將的虎豹騎一衝出去是沒有什麼能攔得住他們的。這就是所謂武勇之將帶來的信心。   兵馬一窩蜂的出東門而去,直接沿著育水而行。很快的,作為先鋒的許褚就遭遇了一路兵馬的截殺。   「燕人張飛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如雷一般的吼聲憑空的在紅黑色的夜幕之下響起,雖說喊出這話的張飛,是明擺著向曹操軍提出挑戰,但在事實上張飛卻沒有執行挑戰的任務。他如風一般從昏暗的斜下裡殺出,也不管作為尖頭之將的許褚如何的大聲呼喊,卻是帶在手下的士兵如一柄尖刀一般直直的插進了許褚身後的隊伍之中。   曹操軍畢竟是遠征而來的,其對地形的熟悉根本就不如已經在這兒生活的數量的劉備軍。再加上今夜的火來得太突然,出城的命令又下達的十分急促,即使是一貫以精英自詡的虎豹騎也不可避免的在出城前頭有了那麼一絲混亂。   而張飛的攻擊明顯就是針對著這個混亂的時候發出的。一萬的長槍兵,以丈二到七丈的長槍排列成一個密緻的方陣突然出現在許褚所統率的虎豹騎的面前,這確實令人意外,也確實是一次極為犀利而致命的攻擊。   簡簡單單的一聲斷喝,一部兵馬進行的同一個動作,讓號稱是天下最精銳的騎兵虎豹騎在一個照面之間就損失了近一千人,更令他們不能自已的混亂起來。這混亂是由於前進到後退的轉變無法即時完成而產生的。面對由參差不齊的長槍組成的長槍陣,任何一個有點頭腦的將領都會想得到要避開它們。畢竟,槍兵和弓箭手一樣都擁有能夠克制騎兵的能力。   「該死的,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藏在那那裡?」許褚被這突然的一擊弄得暴躁的怒吼起來。雖然此刻統領的虎豹騎不是他自己的親兵,但他還是覺得憤怒。因為這是他主公曹操最重要的力量之一。   地上一片死傷狼藉,如果再加上已經倒在火場之中的幾百士兵的話,僅僅是這一個晚上,曹操的虎豹騎便已經損失了近兩千人。這對一般的軍隊而言自然算不上是多大的損失,但是對於總共只有一萬編製的虎豹騎來說,這樣損失簡直是不能接受的。即使是以前遠征烏桓,和那些自詡武勇的草原民族面對面的作戰,曹操的虎豹騎也不曾遭受如此的損傷。   「可惡,我要殺了你。」許褚這位後世被冠以「虎癡」稱號的人此刻真的就如同一頭受傷的老虎一般不住的在馬上咆哮著瘋狂著。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當然會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和張飛交手,但就眼下而言,這始終是不可能的事情。面對如林的長槍之陣,不要說許褚自己了,就算他把手中剩下的虎豹騎全都拉上,他也不可能對身處於方陣之中的張飛有什麼危害。此刻許褚與張飛之間的對決無疑就像飢餓得老虎是面對著蜷縮起來的刺蝟一般,雖然焦急萬分,但實在有沒有任何的辦法動手,只能無謂的干吼起來。   「仲康,我們需要忍耐啊。憑借我麼自己的實力是萬萬不能突破眼前的槍陣的,還是等子孝兄長來了再說。眼下我們需要他們後軍的支持啊。」曹純制止了許褚的「衝動」,很是苦惱的提出自己的意見。此刻的他只覺得十分的鬱悶:本來他們這邊的騎兵是應該作為突擊力量,作為開路先鋒而存在的,向來都是他們給別人開路,卻不想如今,在遭遇了如此棘手的敵人之後,他們居然需要別人的幫忙來突破眼前的槍陣。這種角色的轉換讓曹純很不能適應,心中的怨懟自然也隨之而充分起來。   當然,這份怨懟只能放在他的心裡,在表面上不管他再怎麼不爽,也不得不為大多數的人考慮,而向後軍求援。雖然因此而覺得自尊受損,但卻能挽回更多士兵的性命,這對作為將軍的他來說無疑是在重要也不過的事情。   求援的士兵很快的出發了。在他還沒把後面的援軍帶上來之前,曹純和許褚只能勒令自己的騎兵後退許多,隔著一段距離與對面的敵人對峙開來。由於彼此間都缺乏遠程攻擊的手段,因此在互相的對峙的時候,雙方儘管都是憤恨不已的面對著,但卻始終沒有開打起來。一時間,這邊的戰場反倒是平靜下來。   當然這邊的平靜對與整個戰場來說也只是一時的安謐。事實上在這邊的出現對峙而穩當的時候,後面的曹仁軍則因為遭受到另一路人馬的攻擊而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三千的騎兵,六千的步卒,由陳到統率的劉備軍直接從曹仁軍的南面殺來,步騎混合著衝向了曹仁軍的陣後。雖然曹仁軍也說得上是精銳了,但畢竟還比不上虎豹騎的那種程度。剛剛才脫出火場的他們,心中自然有幾分慌張、幾分焦慮和幾許慶幸,這是他們軍心最為不穩的時候,也是他們士氣最為低迷之時。陳到很好的把握到了一點,從後面掩殺過來的隊伍一下子就勢如破竹一般殺入了曹仁的陣中,攪亂了曹仁的後陣,令原本就潛藏在其中的混亂危機一下子爆發出來。   曹仁軍那勉強還可以排列得整齊的隊伍崩潰了,混亂了。早以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嚇破了膽的士兵亂糟糟的奔跑起來,他們一邊跑,一邊呼喊著,把心中的恐懼帶給了更多原本就心懷揣揣的人。他們的運氣總體來說還算是好的了,沒有碰上前面那早就在曹操軍中威名遠揚的張飛,可就算是這樣他們也覺得驚恐。領著隊伍攻擊他們的陳到武功並不差,雖然沒有張飛那麼雄壯,但卻比張飛多了幾分冷靜。作為整個攻擊部隊尖刀的他手中的長槍不斷的刺出,竟是無人能接得下他一合。   戰鬥在繼續著,殺戮在繼續著,面對著陳到的攻擊而絲毫沒有還手能力的曹軍士兵漸漸的連戰鬥下去的信心都失去了。他們害怕靠近陳到那邊。在他們看來,如果說面對陳到以外的劉備軍是九死一生的話,那麼直接面對陳到本身的攻擊絕對是十死無生的。簡單的說面對陳到就等於是去送死,而他們大都還不想就這樣的死去。   在強大壓力的逼迫下,他們徹底的垮了。無數失去了作戰信心的士兵瘋狂的朝前方湧去,很快的就匯聚成一股波濤洶湧的潮流。面對這樣的潮流身為這支軍隊統率的曹仁有痛苦也有不甘,雖然他還有心解決眼下這該死的情況,但手中力量的匱乏卻讓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最後在無數人的裹脅之下無可奈何的向前退去,跟著這已然崩潰的敗兵而行。   曹仁後軍的潰敗不但衝垮了曹仁自己的前軍,就連許褚的虎豹騎也因此而混亂起來。因自相踐踏而產生的傷亡並不比,與敵人作戰而產生的犧牲好上多少,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是令人心痛的,也是令人無奈的。不過還好,在忍耐了這樣的心痛與無奈之後,曹仁、曹洪、曹純、許褚四人總算是引著敗兵逃出生天了。因為心悸於昨夜的悲慘,他們不敢在宛城附近多做逗留,而是直接引兵回了葉縣,修整隊伍並統計了自己這邊的損失。   「虎豹騎損失了兩千三百二十八人?第一隊陣亡了一萬七千九百五十二人,失蹤三千六百七十四人?哼!這就是你們與劉備軍第一次戰鬥的結果嗎?」曹操看著曹仁他們呈交上來的戰損統計不由得暗惱於胸的冷吭了一聲。雖然他那白淨的臉上沒有多少嫣紅的怒潮,說話的聲音也不是很大,但就是那麼一聲冷冷的「哼」字,卻讓下頭伏地請罪的曹仁等四人心中不由自主的顛了幾顛。   此刻,已是宛城之戰四天以後的事情了。因為宛城之戰的失敗,使得原本帶著第五隊在後方前進的曹操心中不安,而不得不帶著手下的僚幕們迅速的前行趕上了第二隊的張遼所部,並與他一齊急行軍奔到了葉縣。雖然幾天的奔波,已讓剛剛到來的曹操很有些疲倦的樣子,但在緊急的軍情之下,他還是先招來了還在葉縣盤踞修整的曹仁等人,召開了這麼一個戰後會議。   說實話,曹操對曹仁、曹洪他們給自己交上這麼一份慘敗的答卷,心中實在是失望緊。本來他是很相信自己這邊大軍的實力,也相信曹仁他們的能力的。對於同劉備在宛城展開的第一戰,他在後面同自己的軍師們商議的時候,就曾經盤算過各種各樣的手段,也預想過曹仁他們很有可能遭遇到的困難,但無論他們怎樣估計,都始終不曾想過最後居然會有這麼一個答案。原本他們以為,曹仁這邊再怎麼失利,最多最多也只是會形成一個僵持之局,而不可能有大敗出現的。   「唉……看來我還是太小看劉備了。」曹操歎息著。他發現自己在多年之後再次面對這個宿敵之時,居然對他有些輕視了。「這是絕對不可取的事情。」曹操迅速的警醒過來,很快的擺正了自己的態度。   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麼自己發火與否也是無關緊要的了。對於曹仁他們存在的所謂戰敗的問題,出於血親及戰前不宜自斬大將的考慮,曹操並沒有給予太多責罰,只是勒令他們將第一隊剩餘的兵將攏合起來,直接編入張遼的隊伍之中。此刻,曹操已是更改了自己大軍的戰鬥序列,直接以張遼的隊伍為自己的本陣所在。   重新整理好了隊伍,曹操並沒有下令馬上進攻,而是先命令僚幕賈詡派大量的偵騎去查看劉備那邊的情況並想辦法和荊州那邊取得聯繫。畢竟,從現在開始已經進入了荊州的地界之中,雖說荊州那邊已經全然同意投降了,但在大軍沒有正式接管襄陽之前,誰也不知道他們那邊還會不會出現什麼變化。   曹操是一個多疑的人,而多疑在某些時候也代表了謹慎。對於自己這次進行的南征,曹操實在不願意出現什麼太過不好的事情。他可是自信滿滿的過來,怎麼也不願意就此無功而返的。   風,似乎更大了些…… 第五卷火苗 第十章 潛龍萌動   曹操南下,劉備南逃。在宛城的一場火攻讓自以為強大的曹操軍損失慘重,曹操不得不在臨時大本營葉縣整頓兵馬。這給了劉備以喘息之機,劉備引兵護送著百姓拖迤而行,如今也快到襄陽了。有感於劉備的號召,襄陽和襄陽周邊的百姓一直不斷的加入劉備軍中,讓原本就臃腫緩慢的劉備軍變得更加遲鈍起來,一日行軍不過二三十里。   「哎……歷史可真夠頑固的。」遠在長沙的李晟看著羅照整理出來的有關北面的最新戰報,不由得蔚然輕歎一聲,揉了揉自己那隱隱有些發疼的額角,皺著眉頭說道。   他說得十分小聲,即使站在他身後不遠的羅照也不曾聽清他到底說了些什麼。作為李晟手下掌管了情報工作的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主公對於北邊和東邊的情況有多麼的重視。尤其是北邊,主公甚至恨不得自己做到那種「一有情況便瞬息報來」的地步,但想想似乎也是不可能的,至少現在世不可能的。   「去把孔明和士元請來這書房一趟吧。事情已經到了非常關鍵的地步,我們似乎也要找一個適當的時機宣佈我們自己的立場了。」心中有些莫名傷感的歎息之後李晟迅速的轉變了心情,面露微笑的吩咐著羅照。   「主公準備公開了嗎?」羅照聽李晟的話,眼睛不由自主的亮了起來。所謂「公開」,就意味著自立,意味著從今以後李晟軍將作為一股獨立的勢力,加入到這場以統領天下為最終目的的角逐中來。那是李晟很早就說過的事情,也是這好幾年來李晟和自己這些臣子一直準備的。   誰也說不清楚自己這群人為了今日的到來做了多少事情,如今一聽說漫長的努力終於可以有一個階段性的成果出來,即使是一直沉穩的羅照,也禁面露明顯的喜色。在看到李晟重重的點頭之後,他的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飛快的奔跑出去,口中還不聽得喃呢著:「終於要開始了,終於要開始了。」   很快的孔明和士元都來到了李晟書房內。或許是聽羅照說了一下李晟決定公開獨立的事情吧,無論是沉穩的孔明還是機靈的士元臉上都顯露出幾許興奮神色。作為李晟的手下,他們和羅照一般都為這一天的到來期待了很久。   互相行禮坐下,四人於一張小几旁團團的圍坐著一旁,便聽李晟說起了有關曹操和劉備之間的狀況:「曹操已經從葉縣出發了。雖然沒有刻意的讓自己的隊伍加快行進的速度,但還是比拖拖拉拉的劉備要快上許多。估計眼下的劉備到了襄陽,而曹操也到了新野,雙方之間的距離在不斷的縮小。曹操進軍的速度大約是一天三十里左右,而劉備的進軍速度一天只有十里。可以預見的是,如果劉備不把跟隨著他前進的百姓拋棄掉的話,估計再有幾天的時間曹操的大軍就可以追上劉備了。」   「幾天?不會有那麼快吧?曹操和劉備之間的距離少說也在五百里以上呢。」龐統搖著頭,並不相信李晟所說的事實。   「你怎麼看孔明?」李晟並不直接反駁龐統的話,而是撇頭朝向了在一邊微笑著的諸葛亮,輕聲的問他。   「我認為很有可能。畢竟曹操手上的虎豹騎可不是吃素的。在宛城遭到了那麼一次失敗之後,恐怕虎豹騎全軍上下對劉備都是憤恨不已的。我想這應該會讓他們更有動力一些。雖然長途跋涉到此的虎豹騎也是十分疲憊了,但在一心想報仇的前提下花個幾天的時間追趕上劉備軍還是可以做到的。」孔明微笑著瞇起眼來,羽扇輕搖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因為眾人中還有一個對此瞭解不太多的羅照存在,是以他將自己的分析說得十分詳細。   「你是說用騎兵可以對付劉備?不會吧!劉備軍可有近六萬人呢。曹操的虎豹騎再怎麼精銳也只有一萬,這次在宛城又損失了這麼多,也還來不及補充。他們怎麼會用這不到一萬的隊伍去對付劉備軍。曹操不可能會這麼傻的。」龐統一個勁的搖頭。他不相信諸葛亮的解釋。   「士元,你似乎一直忘記了一點哦。那就是劉備軍還帶著幾十萬的老百姓呢。我雖然承認劉備這個人在對待百姓上確實比曹操好上許多,但就眼下的情況而言,他對百姓的好並不能給他自己帶來相應的實力,並很有可能連帶他的軍隊和百姓一到遭受一場災難。你完全可以想像當曹操的虎豹騎鋪天蓋地而來的時候,那所引起的崩潰會有多大。」孔明淡淡的笑了笑,臉色一變卻是面帶憂傷的說道。   「啊……」龐統聽諸葛亮一說,頓時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麼似的,臉上的神色登時變了幾變。他顫抖著話語問道:「曹操真的會下達這樣的命令嗎?這樣雖然能對劉備軍造成非常嚴重的打擊,但對百姓也會有很大的傷害。更何況這樣的命令一旦執行下去,無疑是讓所有的百姓認為曹操又要進行一次大屠殺啊。」   「你說得沒錯。事情很有可能會變成了這個樣子。這一點曹操肯定會考慮到的,但他卻不會因此而在乎。曹操是一個信奉絕對實力的人,他不會為了一些老百姓的死活而浪費他自己的計劃。在他看來讓劉備繼續向南取了江陵,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絕對不願意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孔明搖了搖頭說道。雖然他和曹操並沒有當真見過面,但他的曹操的理解卻比而這兒大多數人要深刻許多。這也許就是他平常花了功夫所得到的成果吧。   「為了自己的意志就下達這樣的命令,這曹操也是太過了些吧?」龐統搖了搖頭,略有些厭惡的說道。雖然作為一個謀士,還是一個喜歡用一些險計的謀士,他龐統不可避免的在某些時候會犧牲掉某些人的利益,但那並非他心中所願意的,說實在話,他心底還是很討厭那種為了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   「太過?對我們來說或許是的。但對君主來說,有時候的硬心腸卻是必要的。畢竟身為君主的一個決斷,總是能夠影響非常多人的。」諸葛亮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斂起了臉上的微笑,平淡的說了這麼一句,其中多少有些勸誡的意味。   「你也希望主公如此嗎?」龐統瞄了瞄李晟,然後直直的注視著孔明。因為只是四人間的一次小會面,互相熟識的眾人總是放得很開,談笑將總有些言語無忌的味道。   「從理智上來說是最好的。但從感情上來說嘛……」孔明拉長的話音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雖說他的本意原就是如此,但在數道目光齊聚之下還是顯得有些尷尬了,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著揭開了謎底:「還是現在這樣最好啦。」他看著李晟。   「哈……哈!」聽孔明如此說,眾人皆是一陣大笑。   笑過之後,李晟伸手在虛空中按了按,示意他們都把注意力集中過來,這才從容的說道,自己召集他們過來的理由:「曹操很快就要進襄陽了。襄陽那批人想要投降的事情我想不久也要暴露出來,那時候肯定就是需要我們作出抉擇了。當然,我們的決定究竟是什麼,已經是不需要多做考慮了。但是在這之前和在這之後,我們都有大把的問題需要解決。我們在襄陽還有我們的一些利益存在,我們必須保證這些存在的安全。而且,我們很快就要對荊南的其他地方動手。儘管可以預計這統一荊南的戰爭不會出現什麼太大的問題,但統一荊南之後的發展卻是需要大批人手來做的。我想對於曹操襲擊百姓的事情,我們也應該有一個自己的態度才對。」   李晟說完,四人之間一下子沉寂起來。無論是龐統,還是諸葛亮都默然的思考著,仔細的盤算李晟在話語中包含的三個問題:如何將襄陽城裡那些支持自己的人和自己佈置的人護送到長沙;如何對付曹操很有可能對劉備軍的襲擊,保證已經被劉備帶到南邊的百姓不再被曹操奪去;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解決荊南的問題。   時間在無聲無息中過去,也不曉得過了多久,諸葛亮這才抬起投來,臉上再次有了自信的笑容:「我以有了計較。」他說著,隨即讓下人取來一副荊州的地圖將之方方正正的掛在大堂的正中,開始了自己的計劃講解:「主公話語中提到的問題有三點,但實際歸納起來,卻只有兩點,也就是所謂江北的問題和江南的問題。江北的問題:主要就是如何針對曹操的輕騎,保證襄陽到江夏一時順暢。而江南的問題,則是如何攻略荊南三郡之地。這些問題雖然都有些繁雜,但具體還是和各處兵馬的調度有關。相較於比較容易解決的荊南問題而言,襄陽的問題反而是比較困難的。畢竟,我們在江北的勢力太小,所擁有的武裝力量也就是趙雲的兩千騎兵而已。」   見孔明已經有了計較,眾人都不禁抬起頭來。他們注意的聽孔明的說明,一邊聽,一邊驗證自己原來的想法。當孔明的話稍稍的告一段落之後,作為這兒機智與孔明並列的龐統迅速的提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你說得這些我們都知道。對於江北那邊,我們所擁有的牌太少,不太可能圓滿的完成主公的托付。曹操的虎豹騎有多麼的精銳,我們光從傳聞中就可以判斷的出來。和這樣的精銳作戰,只怕子龍的兩千的騎兵根本就不夠用啊。」   「呃……那個……我們有必要和曹軍的精銳來一個硬碰硬嗎?現在還不到決戰的時候哦。」孔明古怪的看著龐統,輕輕的擺了擺手說道。   「那你想在那麼做?」聽孔明似乎還有別的手段,龐統立刻對此來了興趣。   「讓趙雲的騎兵看準了機會攻擊就可以了,總之不要和曹操軍正面對上。」孔明沉吟了一下相信的解釋道:「劉備軍現在和百姓可能已經是混雜在一起了。曹操軍很難分辨的出誰是劉備的士兵誰是逃亡的百姓。面對那如海一般寬廣的人潮,追殺劉備軍的虎豹騎算得上什麼呢?他們恐怕會對此不知所措吧。他們肯定會遵從曹操的命令而衝入百姓之中去追殺劉備軍,而他們一旦進入了追殺的狀態,便肯定會被百姓給衝散。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我們的機會就來了。讓趙雲將軍以小隊的形勢逐一擊破敵方的騎兵。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即使是虎豹騎也會吃大虧的。」   「那樣不是會讓百姓先遭到很大的傷害?」龐統一聽臉上的微笑的頓時垮了下來,他不忍心。   「那也沒有辦法,我們能救得一些就是一些。我們不是神仙,實力所能達到的程度也就是那個樣子了。」孔明肅穆的說道。這本是正理,然而他說道後面卻覺得自己有些心虛:實力所能達到的程度就是那樣嗎?那自然不是真的,如果自己這邊出全力也只有兩千的兵,那自己這邊也不要說什麼爭霸天下了。但比起出好心去拯救那原不在自己治下的百姓而言,動用更多的力量為將要進行的大戰作準備,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攻取荊南的其他三個郡無疑是更加正確的做法。龐統所說的固然是好心,但這樣的好心對自己這邊沒有任何好處,那也只能放棄。就像自己以前所說的那樣,作為上位者冷血在某些時候是必要的。   「唉……」龐統長歎一聲卻不說話了。對於孔明話語中那些言不由衷的地方,他怎麼會聽不出來。他明白,什麼都明白的清清楚楚。對於這件事情,他並不能說孔明就是錯誤的,因為整個情勢就擺在那兒,即使讓他自己去作出抉擇,他的抉擇和孔明也是一樣的。「……這個該死的亂世。」他無奈只能這樣抱怨了。   這樣是最好的。眾人無疑都默認了這一點。他們把一切都交給趙雲去負責,出了上面需要叮囑的幾點之外,他們根本不打算給趙雲添加任何制肘的限制。很快這一條就變成一道可以向下發佈命令,迅速的寫在黃草紙上。   就這樣解決了一個難題,眾人都不約而同的微笑起來。他們輕輕的鬆了一口氣,隨之展開了下一個議題的討論:「怎麼解決荊南剩下的三個郡?」   「零陵有一千兵、桂陽有兩千兵,武陵有五千兵。這各地的兵馬不多,如果有時間給我們解決,那自然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我們現在最缺的也就是時間。我們必須在這一兩個月裡就把這些地方給去,然後迅速的安定下來,準備與曹操進行決戰。」李晟皺著眉頭說出了自己為難的地方:「方法我想了許多,卻沒有一個是能夠順利而迅速的佔領這三個地方的。不知道你們對此怎麼看?」   「這件事情簡單啊。」聽李晟這麼一問,龐統頓時自信滿滿的笑了起來。   「怎麼說呢?」李晟疑惑著,孔明微笑著,羅照好奇著,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將自己的目光聚集到龐統那兒,仔細的聽他下面的發言。   「未知襄陽那邊可有要將他們所做的決定告知主公?」對於眾人的提問,龐統並沒有直接作出回答,而是開口問了另一個似乎並不怎麼相關的問題。   「襄陽那邊?這幾天聽說正鬧騰的緊呢。劉備軍南下的消息可是讓他們害怕哦……。」羅照拉長的話音,言語中那種嘲諷的意味,讓在場的幾人都聽得明明白白。雖然現在荊州的大部分官員都以為李晟這邊和蔡瑁張允那邊有一些遠親的關係存在定是走得極近的,但誰也不曉得真正看不起蔡瑁張允他們的也有李晟這邊的人。   「那麼就是還沒送出告訴我們的使者了?那倒是有些麻煩。」龐統微微的起了些眉頭:「我的計劃可是在有那些使者到來的情況下才能發揮出最好的結果了。」   「哦?」李晟斜眼瞄了龐統一眼,笑問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你說說看吧。」   「有使者的到來,主公當可名正言順的不理荊州的命令,從而以強悍的實力攻取荊南三郡。」說著,龐統高笑著站起身來,伸手捻著著自己頜下的短鬚說道:「以主公的實力,只要出兵一萬,攻取這三個地方根本不算一回事。只是因為時間的緊迫,令我們的動作不得不加快罷了。荊南四郡之中除,我們之外實力最為雄厚的當算是武陵太守劉磬大人了,只是劉磬大人向與主公交好,前幾年又得主公遣張機先生幫助治好了身上的頑疾,其內心可以說是極向著主公的。只要主公能給他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此武陵一郡則不足為屢;至於剩下的桂陽、零陵二郡,主公可令黃忠將軍引一軍屯於霝縣詐稱要攻打零陵,零陵太守劉度必然驚懼,而不敢有絲毫動彈。此時主公可令鄭平將軍引一路水軍裝作商船隊沿注水逆行至彬縣登陸,奇襲彬縣城。彬縣為桂陽的郡治,起兵馬接屬其中。只要直接攻佔了彬縣,那麼桂陽也就到手了。最後以強大的壓力緩行而向零陵,零陵的劉度自然會驚懼而服。畢竟,他可不是什麼看不清形勢的人。如此三郡自然一戰而定了。」   「好……好計劃啊。」李晟撫掌大笑起來,「我得士元,天下無慮也!哈哈!」在與龐統、諸葛亮他們相處了這麼許久之後,李晟對於自己這兩位軍師的個性已經有了很深刻的瞭解:對於諸葛亮,自己與他實在是熟悉到了不能在熟悉的地步,自是可以該說就說,該罵就罵;而對於龐統,或許是因為龐統自己的顏貌時常令人病苟的緣故,使得他的性子稍稍有些偏激有些傲,於是李晟大多時用讚揚來捧他,用宛轉的話來提點他,務必讓他覺得自己對他也是十分尊重的。對不同的人施以不同的態度,這確實是一個君主所必須要掌握的事情。   三言兩語解決了自己心中的兩個大問題,李晟不得不對諸葛亮與龐統的智慧更加佩服起來:「龍鳳就是龍鳳,這機靈度可是比我這個連後世都清楚的人要強多了。我都想得沒什麼影的事情,在他們的口中居然就這樣解決了。這人和人的差距還真就是這麼大啊。」微微的一聲輕歎,李晟倒是迅速的收綴起自己的心情,隨即讓羅照將這攻取三郡的計劃抄錄了一遍與紙上收好,就準備等著下一個可以公開的時機到來了。   *****   此時襄陽慌亂,對於劉備居然不與曹操死戰而是遣大兵南下的消息,蔡瑁張允他們皆是心中揣揣不已。當下,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只是急調尚在江陵鎮守的大將文聘引三千快騎入襄陽救援。原本說三千援兵與劉備的六七萬兵馬比起來自是算不得什麼,但文聘一到整個襄陽守軍拜服卻是將城中那日益慌亂的民心稍稍的收拾起來,統合了襄陽的城防。   此刻劉備軍離襄陽不足四十里,襄陽城中雖然知道劉備帶著百姓行軍非常慢,日行不過十餘里,但卻不敢有絲毫出城迎擊的想法。立了劉琮,實際掌握荊州實權的蔡瑁張允他們,或許是心中有鬼的緣故,面的逼來的劉備軍,只是下令緊閉城門,據城死守而已。他們連原本該派出城去的候斥都收了回來。每日只是站在城頭北望,一則觀察劉備軍究竟到了城下沒有,二則卻是殷切的企盼曹操的軍到來。   由於沒有了候斥,他們自然想不道在一日夜裡,竟有一隊數人之騎繞過襄陽城北上,逕自投西北方向而去。   這是長沙李晟派出的人馬,是向武當投報信息的,其一路十餘騎,為首的是周睿和馬良,俱是身懷主命之人,其一文一武都是要加入趙雲的麾下,為趙雲執行任務而出力的。這一點,他們在出發之前,李晟就已經同他們說得清清楚楚了。   眾人一路北上,策馬揚鞭日夜奔行五百餘里,卻是鬧了一個人困馬乏斯人憔悴。好在離武當只餘不到三十里路了,眾人總算可以好好的松上一口氣,放慢前進的速度,緩緩的調息自己的身體,恢復自己的精神。   武當縣城位於武當山以北,倚沔水之南而立,其於漢高祖五年而置,到今日已有四百零二個年頭,基本也算是與大漢朝同齡的縣城了。武當本是一個小縣,其所屬南陽郡治下,本該聽從宛城的號令,但由於最初的宛城並不在劉表手中,而後劉表又將南陽郡下的另一個大郡交給劉備打理,使得諸如武當、陰縣、築陽、山都等縣皆有些責權不明的情況,最後還是由劉表直接任命這幾個小地方的縣令了事。那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打自從那一年劉表任命了這幾個南陽下屬的縣令之後,便沒有對此地進行任何的過問,反正這些地方對荊州來說也算是窮山僻壤,劉表也是不怎麼放在心上的,只要不在他們各自的地頭鬧出什麼大問題來,基本就是忘了有這些地方存在——這無疑給有心人李晟以很大的機會,他乘機把自己的妻兄趙雲留在這兒當了一個縣令,其目的就是利用武當的偏僻和北向的緣故,暗中在武當這兒練出一路騎兵,這也約摸有了六七年光景了。   一行人步入武當縣城之中,眼見的是百姓們臉上那發自內心的笑容。雖然武當城小,百姓也就那麼萬把人,但趙雲卻還是很有幾分能力的將這兒治理的井井有條,讓合縣的百姓都能穩當的在這個亂世裡生活下去。這是一個很基本的目的,但就是這樣的目的,在這個亂世裡也沒有多少人能夠實現,而趙雲實現了,這就說明他確實有幾分本事。儘管,這本事之中也有不少的李晟派去吏員出力。   眾人來到縣衙門口,著人進去通報,不一會便看到趙雲大笑著從縣衙的大堂裡走了出來:「阿睿、季常怎麼會是你們?這實在讓我覺得意外啊。幾年不見阿睿可是長高了許多,季常也是更有風采了,真不知道長沙的少女們又有多少要為你們所傾倒呢!」或許是突然看見熟人的緣故,出乎周睿、馬良意料之外的是這趙雲的嘴巴也變得花花起來。   「好說,好說。」年紀稍長的馬良倒是一臉微笑著應答下來。作為一個男人又是出身於大戶人家,他房中的妻妾也不怕有三五個之多,至少在他就要起身來到這武當之前,他還剛剛新納了自己的第五位小妾。   馬良那邊滿口子花花,周睿這邊倒是顯得有些拘謹了。在李晟幼年結拜的幾個兄弟間,他是唯一一個至今還沒有成親的人。其他諸如宋德的,早在四年之前就成親了,去年還新納了妾室,而他的兄長周力也在兩年前娶了妻子。只有他這四兄弟中最小的一個,也是最有相貌的一個卻是年約二四依舊是獨身一人,成了長沙城裡炙手可熱的「鑽石王老五」。原本李晟、宋德、周力乃至於孔明等人都十分熱心的幫他介紹幾位大家閨秀要他認識,可他卻是靦腆的很,一說起這件事情來總是滿臉漲紅,說不清一個所以然來。即使眼下被自己的「老師」趙雲問道了也是如此。   「呵呵!」面對兩人不同反應,趙雲只是笑笑,卻不多說把他們引進了自己的大堂後頭,帶到了自己的書房之中。對於周睿和馬良兩人的到來,趙雲便明白自己的主公李晟已有命令要下達了。雖然他知道李晟將要頒布的命令是要自己具體做什麼,但聯繫上最近發生在襄陽的種種,趙雲變猜測出來自己接下來的任務肯定和進行南征的曹操有關。   「是要讓我南下嗎?」等眾人一起坐下,趙雲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正是如此。」馬良肯定的點了點頭,伸手中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封信紙交給趙云:「主公說這一次戰鬥完全是以你為主的,只要最後能達到目標就可以。至於我們兩人,主公是令我們兩人直接加入你的麾下,完全聽從你的號令。」   「哦?」趙雲對此微微的揚了揚眉頭,一把攤開手中信看了起來。他看得很仔細,就連臉上表情也不住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有所變化。當一切閱完,可以偃息而止的時候,趙雲卻是一把衝動的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高聲下令道:「著所有人,到縣衙聚會。」 第五卷火苗 第十一章 民心   雨滂沱的下著,豆大的雨點重重的打在黃土踏實的路面上,將那還以為堅固的路面弄得泥濘不已。此時風也起了,那從北面呼嘯而來的涼氣,一下子將這秋日的節氣變得比冬日還要寒冷。那絲絲透骨的冰,帶著水氣在風中化作一派迷茫的模樣,很快就籠罩了這一段不甚寬闊的漢江水。水上起著大霧,根本就看不清對面的情形,似乎只能在隱約之中瞅著對面那高達十丈以上的巨大堤牆。那是屬於襄陽的堤牆,只要過了這堤牆在往南走大約五里便可以看見襄陽城那矯健的身姿了。   「快到了啊。」劉備披著雨披站立在屬於樊城這邊的岸堤上眺首遠望對面的一切。雖然那邊的景色都被霧鎖大江所屏蔽著,但就劉備而言,城數度來往與襄陽和樊城的他卻是閉著眼睛也能描繪的出對面的情形。   「應該能在曹操的追兵到來之前渡過漢水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劉備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詢問站立在自己身邊的馬謖一般,輕聲的說道:「只要能進到襄陽,那就安全了嗎?幼常,你那邊的事情準備好了沒有?」   「一切都可以了。這一次,我們應該會比想像中的要輕鬆許多。」馬謖點了點頭沾滿了雨水的濕臉上滿是興奮:「前兩天我去襄陽的時候曾得到三哥的幫助,似乎他的主公李晟大人也有派人手來襄陽公幹呢。他們也想把一批人人撤出去,據說都是他們在襄陽泗水居中的人馬。」   「哦?子旭也有動作了嗎?雖然不曉得他最後的決定如何,但想來他也看出了襄陽的不穩吧。」劉備點了點頭,平靜而從容的說道。   「確實如此。李晟大人似乎很重視自己的手下,為了這批人他甚至調集了手中僅有的五百騎兵來進行護送。他們的動作很快,早在我們到達這裡的一天之前,就已經離開襄陽往南而去了。只把家中剩下的三百家丁留給我。」馬謖解釋著說道:「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三百人,我才能保證控制襄陽的東門。」說著,他頓了頓,在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劉備臉上平靜的神色,又一次試探道:「主公真的不想取下這襄陽城嗎?我聽說曹操已經派曹純的虎豹騎南下了。如果沒有城池的依托,以我們現在的行進速度,只怕沒多久就會被曹純追上。那可就……」   「不義之事,我不為之。」劉備依舊固執的搖了搖頭:「我不會攻取襄陽城的,只希望劉琮能看在百姓的份上,讓這些人可以在襄陽城裡休息一下。」   「這可能嗎?」馬謖瞅著劉備,覺得自己的主公實在是有些天真了:「劉琮可就是怕我們進城啊。除非我們自己打破城池,否則劉琮是不會開門的。即使我們在襄陽裡有內應,控制了東門也是如此。而且那樣的控制,也只能控制一時,若主公肯以大兵掩殺還好,若不行,那也就只能讓城裡的人出來了。想單單靠三百的內應長久的控制住城門而讓百姓入內,那根本就是異想天開的事情。」   「是嗎……」劉備的話語低沉下去,良久的眺望著遠方沉默起來。   馬謖靜靜的瞅著他,看著他那沮喪的臉龐。一張白淨的臉上水珠漣漣,也分不清那是淚水還是雨水。   近十萬百姓的遷徙對百姓自身來說絕對是一種災難,雖說引發這樣災難的遷徙是百姓最初自願的,雖說在這場遷徙之中劉備軍的人們早已做好了相應的準備,但每日都還有大量的老弱病幼死在這遷徙的旅途之中。他們都是弱者,都是最容易被奪去生命的弱者。在這場人以意志與天地抗衡的鬥爭中,他們不屈服卻喪生了自己的性命。每天都有人靜悄悄的失去,每日都有幾家的親友在為自己去世的親人哀嚎,但劉備軍的難民隊伍並沒有因為有人死去而日益變得狹小起來,相反者連綿幾十里路的隊伍還在不斷的擴大中。幾乎每天都有不少人加入這南下的大軍之中。這已不單單是劉備自己治下六縣的居民了,還包括了原來屬於南陽治下的幾個縣的百姓。那些原屬於南南陽的縣城本就是歸於劉表掌管的,他們因為離新野較近,大都聽說過劉備的英名,此刻劉表已死,荊州又要投降於素有「殘暴」之名的曹操,這些百姓便都不願意留在原地,而選擇千里迢迢跟隨擁有「仁義」之名的劉備南下,去追尋那一片屬於自己的樂土。   劉備軍的本隊位於難民營的中間稍靠後的位置,而劉備自己的妻子兒女著放在更靠後的地方。由於曹操的追擊已經開始了,已經接到情報的劉備自然曉得自己隊伍要是再以這麼慢的速度行進下去的話,絕對會被曹操的虎豹騎追上——後方絕對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可以預見的是如果曹操軍追上來絕對是後方先開始攻擊,但劉備依舊下定了決心作出了這樣的佈置。   「如果曹操真的要對百姓動手的話,那就讓我劉備的妻兒做這個死在曹操軍戢之下的第一人吧。」當手下人疑惑自己的主公究竟為什麼這樣做的時候,劉備以前所未有的凝重口氣這樣說道。他已然下定了決心。   大軍還是安全的,至少現在還是如此。雖然劉備自己已經有了兵敗的覺悟,但他畢竟還沒有就此等死的念頭,他把軍中最優秀的騎兵全都作為了候斥來回不斷的打探後面曹操虎豹騎的動向。他知道虎豹騎是全力趕來的,根本就沒有什麼潛藏蹤跡的想法,因此查看虎豹騎的動向應該還是很容易的事情。事實上,他也因此而得到了不少消息:「虎豹騎離我們大約還有七百多里路程。嗯,快到白河了,只怕他們要望河興歎一陣子了。」因為知道水軍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將起到極大的作用,劉備乾脆下令搜刮了新野、安眾、涅陽等地的船隻,一方面將這些船隻以用來運送難民過江,一方面則試圖讓曹操軍的追擊因為找不到船隻而再次延緩。作為一個堅忍的人,他沒有到最後無望的關頭是絕對不會放棄的。雖然多年的平靜已經多少有些磨平了他的稜角,但他內心的烈火卻沒有因為這樣而消退。當戰爭再次來臨的時候,他又重新恢復了昔年的熱血。   劉備軍渡過漢水花了三天的時間,因為他軍中太多的百姓大大拖累了他的行進速度。不過還好,北邊曹純的虎豹騎同樣也為了渡過白河花了三天的功夫。雖然他們人比較少,又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但他們卻困於水上無船的窘境而不得不花上兩天的功夫去搭建一個可以供馬匹行走的浮橋。   由於這幾天大雨的緣故,荊州一帶的水系都出乎意料的大漲起來,這給全都是北方人組成的虎豹騎造成了很大的麻煩。最後的浮橋是搭建起來了,可虎豹騎也因此而損失了十幾名士兵的生命,他們都是為了探清河水的深淺而被滾滾的波濤淹沒的。作為北方人,他們實在是摸不清這南方之河的深淺。   時間對劉備軍來說就是生命。在渡過漢水之後,又經歷兩天的艱苦拔涉,劉備軍的人們終於看到了襄陽城那高大巍峨的青色城牆。那是屬於南方特有的青石磚牆。因為南方多雨的緣故,這裡的城牆不可能用那土泥來鑄就。   由難民組成的大軍,在襄陽城的北門停了下來。面對城門緊閉,城頭上一片箭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城下的百姓們更是大氣不敢喘一口。他們都已是極為疲憊了,原本以為來到這裡就可以好好的安歇一陣,雖不能說就此安定下來,但進城休息一下應該也是可以的。然而城頭上那如臨大敵的模樣無疑讓他們原本就疲憊的心徹底的涼了下來。城下的百姓此刻已能夠明白的看出城頭上的人似乎並沒有要放自己這群人進入的意思。   人群因此而躁動起來。他們把心中的失望化為了不滿,遙遙的指向了城頭的那群人。他們漸漸的壓臨了城池。那一群黑壓壓的過去,雖然手上並沒有什麼武器,本身也只是懦弱之民,但因為前後左右眾多了,陡然這樣一擁而上倒也頗顯幾分氣勢來。   面對如此的氣勢,城上的人倒是越加顯得驚惶了。一個個士兵臉上都是錯愕不已的表情,他們並不清楚城下為什麼會圍上了這麼多百姓,更不曉得他們這攜家帶口的究竟要往哪裡去。他們只是受了將軍上級的命令而站在這裡,也是聽說了劉備軍南下要對自己的襄陽城發動進攻的消息而刀劍出鞘。他們知道的事情僅止於此,對於更深一些的事情,諸如荊州已經打算投降於曹操,劉備南下的大軍中還帶了幾萬隨軍的百姓之類的消息他們卻是全然不知曉。這是荊州的高層對他們進行的「新聞管制」。若是在平時,這樣的官制無疑是有助於他們軍心的穩定,但在此刻面對蜂擁而來的百姓,他們卻很有些手足無措了。同樣是從荊州的百姓中出來當兵的他們,怎麼也不願意就此對百姓動手的。面對城下那不斷圍進的人群,他們怎麼也不敢否認其中會不會有自己的父兄存在。   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雖然城上的士兵打心底不願意放箭,但向著湧來的百姓身為士兵的他們還是條件反射性的張開了手中的弓弩。他們已經把自己的心神繃得緊緊的。所謂攻擊也只要他們耳邊響起那一聲號令而已。   已經知道劉備他們到來的蔡瑁張允等人自也是來到了城牆之上。作為舅舅的蔡瑁似乎有些擔心自己的外甥受到驚嚇,將他帶到城樓之中。他讓劉琮什麼也不要管的坐在那兒,隨即令人不斷將外頭的情形匯報過來。很快的,他們便得到了劉備已經出現的消息。   劉備出現在了人群的最前端,在他的周圍除了十幾名親衛之外就,只有陳到、馬謖、張飛三位下屬而已。身著便服的他顯然不是來攻城的,只是帶著身後的三人十分大膽的走到了離城牆不到二十丈的地方,站定在了哪裡,大聲的對城上狂呼:「劉琮賢侄,何不出來一見?」   見?劉琮自己是很想,畢竟年紀只有十四歲的他正屬於「初生牛犢不畏虎」的時候,如何肯就這樣窩囊的躲在城樓裡呢?   然而蔡瑁卻按住了他:「你沒聽說嗎?劉備身邊還帶著三個人。其他兩個都還好說,只是這張飛,可是當年聞名天下的關羽都稱讚不已的人物。作為你的長輩,我可得為你的安全著想,劉備他們離城牆可是太近了。」   「可是,總要有人出去應答啊。即使是兩國交兵也需如此,更何況我們之間並沒有……」劉琮皺了皺眉頭。雖然他無力反對自己的舅舅對自己的安排,但他還是很聰明的瞭解到了一些事情。   「那就交給我好了。」蔡瑁一攬子要求道。   「也罷!」劉琮無可奈何的答應下來。   得到了劉琮授權的蔡瑁,整了整身上的盔甲來到城牆的豁口處。雖然他作為一個武將,其武力算不上什麼,但一身的戰甲上去,倒也顯出幾分威勢起來。此刻,他俯著身子往下望去,卻正看見劉備那從容而平靜的臉龐。   「劉備此人喜怒不形於色,生性堅忍,卻又極重感情,善得人心。同他當朋友絕對比當敵人好,但一旦為敵他就像是茅石坑裡的勢頭又臭又硬著實難對付的緊。」看著城下的劉備,蔡瑁的心裡不由自主的冒起了這麼一句話,令蔡瑁不由得心中凜然。這話是以前劉表還在時對劉備的評價,其本意是勸告蔡瑁他們,不要去把劉備招惹得太火的。   作為荊州之主的他,雖然在用人上頗有些差勁,但在識人上頭卻十分的強悍,他一下子就看出了蔡瑁、張允這些人與劉備之間的不對勁。他本想放任這樣的不對勁,讓兩人互相牽制,以為自己的兒子所用,從而更好的掌握荊州,但不想他的手段終究是差了些,運氣也不好了些,以至於在他身死之後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先是重臣挑唆這自己的幼子違逆了自己本來的遺命,後又出現曹操南來重臣們皆想投降的情況,於是種種手段,種種的隱瞞,終於造成了今日的事情。一心想投靠曹操的蔡瑁在城樓上冷冷的看著為百姓而來的劉備,眼中時不時的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   「茅石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嗎?今日我蔡瑁就要看看你這個石頭究竟能硬道什麼程度。」蔡瑁思起了劉表對劉備的評價,心下對此是頗不以為然的。在他看來劉備就是那麼一個常敗將軍,是一個經常把自己的老婆輸給別人小人,其自身是沒有多少本事的,當初能那麼快拿下宛城,其依靠的還不是自己這邊的威名?若非如此,他眼下怎麼就不敢與曹操一戰,而帶著人馬來到這裡呢。「哼,得給你一些顏色瞧瞧了。」蔡瑁如此想著。   「劉皇叔,好久不見了。你不在新野保境安民,來我襄陽何事啊?還帶了這麼多人來,莫不是你想起兵造反嗎?」城牆之上蔡瑁故作不知的打了一個哈哈,卻是裝瘋賣傻的給劉備扣上了一個叛逆的帽子。他不知道周圍的人究竟有多少會相信自己的話,但他卻明白絕對不能讓劉備佔到大義的名分,否則這戰就不要打了。   「劉琮賢侄,你為什麼要將荊州九郡之地獻給曹操,你難道不曉得那是你父親一身創下的基業麼?」對於蔡瑁在城頭的叫囂,劉備卻是直接忽視掉了,他並不理會蔡瑁,而是繼續朝著城上呼喊著。對於襄陽的事情,他從馬謖那兒瞭解到了最新的情報:似乎襄陽城裡的人們乃至襄陽的士兵們對於自己的主公大臣們要投降曹操的事情並不清楚。這一點便是眼下劉備所要針對的目標。他試圖通過自己的大聲呼喊,讓那些不知情的人們知道這些真實的情況。   沒有刀光劍影的閃爍,沒有鼓角爭鳴的聲響,只有那城下城上對峙著的兩人用各自的言詞在你來我往的吶喊著。這或許不像是一個打仗的樣子,但這又是確確實實的打仗。因為,這仗打得是口水,打得是民心。   對於劉備的不理自己,蔡瑁彷彿是一拳打在了空處,一時間難受的緊。他無法反駁劉備的話,因為劉備說得一切都是真的。曹操的大軍在幾天之後就要到來,他蔡瑁儘管無恥,也決沒有辦法在這邊否定了投降的決定之後,於曹操到來之時再擺出一副投降的嘴臉。   「該死的劉備,居然敢說起這件事情。」蔡瑁額上的冷汗淋漓的滑落,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周圍的軍士們,卻是驚恐的發現他們臉上的也因此有了幾許疑惑的神情。   「不能讓劉備再說下去了,若是讓事情在曹操沒有到來之前就公開的話,天曉得會發生怎樣的變故呢。」蔡瑁心中害怕的想著,狠狠的看著下面的劉備和那些跟隨著劉備的人們,一把橫過心來迅速的下達了命令:「現查劉備陰謀叛亂,圍攻襄陽,乃大逆不道之輩。左右速速與我放箭,將劉備和這些亂民統統射死。」他大聲的吶喊著,讓人看了直覺的以為他有些歇斯底里了。   箭射下了。在蔡瑁這個將軍的突然喝令下,城上的士兵條件反射性的鬆開了原本拉著弓弦的手。只聽一陣「奪……奪……」的聲音響起,無數的箭雨像前幾日漫天而降的雨幕一般當頭向劉備他們所在的地方落下。因為是散射攻擊,箭矢除了一個大概的方向之外是沒有任何準頭的,而且那個所謂的大概方向是完全把劉備身邊的百姓也包含在裡頭的。   慘嚎聲,呻吟聲,哭泣聲,怒罵聲都在這箭雨落下之後響起了。由於有張飛、陳到這兩個猛男護著,劉備和馬謖倒是沒什麼事情,只是那些和劉備離地極近的百姓可就慘了。在由城樓射下的這一波箭雨之後,他們竟然沒有幾個還站著,除了在那箭雨籠罩邊緣的幾個運氣好的人之外,全都無一例外的倒下了。殷紅的鮮血從他們的身下流了出來,很快就將那一片褐土染成了紅色。一瞬間,百姓死傷無數。   對於蔡瑁的突然暴起發難劉備是沒有任何準備的。當那一大片的勁矢飛上天空的時候,他跟本就和那些百姓一般呆住了。雖然最後因為兄弟屬下的護衛而逃過了一劫,但面對身邊那些死傷狼藉的百姓的屍體,他心中怎麼也沒有那逃出升天的興奮。一股濃濃的罪惡感令他泫然淚下,他覺得身邊的這些人都是他害死的。由於他的天真才讓如此多人失去了生命。   「可惡!」他緊緊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在張飛、陳到兩人的護衛之下,他和馬謖一齊退到了自軍的本陣之中,這兒離襄陽城頭大約還有一百丈的距離,上面的弓矢是沒有辦法射到這裡的。因此還算得上安全。   劉備憤恨的朝城上看了一眼,隨即悄聲的對馬謖說道:「幼常,該讓你的人行動了。我們必須給蔡瑁、張允他們一個教訓才行。」   「我明白。」馬謖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個像是捲起的畫軸一樣東西。那東西上有一根長長的細捻,他用火折子將那細捻點著了,高高的舉起來對著天空。三息之後,三朵嫣紅的光芒之花在天空上散列開來。雖然如曇花一現般閃逝而過,卻也被城裡城外的這幾十萬人看得清清楚楚。除了馬謖和劉備等知情者和其他的一些有心人之外,他們根本就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   呆在城樓上心中有鬼的蔡瑁看見了這個,甚至懷疑:「劉備的軍中是不是有神仙相助呢。」很明顯的,他也被這突然亮起的光華給嚇住了。   城裡城外一下自己寂靜起來,隨即便被一個「支呀……支呀!」的聲音給破壞了。一個消息很快的由各自的探馬傳到了劉備和蔡瑁的手上。   「什麼東門被打開了?這究竟是哪個混蛋做得事情。」蔡瑁在震驚之餘惡狠狠的下令道:「快給我到東門,無論如何得把劉備的那群內應給我抓到。」雖然不是非常優秀,但幾十年的經驗還是讓蔡瑁一下子就想到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不是城裡的人有劉備的內應,怎麼會出現東門被打開的事情?快……給我快點。」他焦急不已,實在怕極了劉備會借用這個機會就此進城順帶著把襄陽給佔了。   相較於蔡瑁的著急,聽到了消息的劉備倒沒有露出怎樣欣喜若狂的表情。他平靜的看了身邊的馬謖一眼,隨即轉過頭來對陳到和張飛下令道:「叔侄去領一隊弓兵去壓制襄陽的城防,翼德則領我的親衛騎兵入城把劉琰他們給我接出城來,這速度務必要快。在城裡待的越久,我們就越麻煩。」   「若!」陳到和張飛兩個整齊了鎧甲之後齊聲向劉備拱手說道。十幾天來艱苦行軍已經把他們弄得鬱悶無比,眼下一聽自己的主公下達了這個作戰命令,那還不興奮的樂呵起來。他們飛快的翻身上馬,興沖沖的就此去了。   雖然城內調兵的距離要比城外調兵要少上許多,但城裡的這些荊州兵的精銳程度卻是遠不如城外的劉備軍。當蔡瑁他們趕緊趕忙的跑到城東的時候,劉備的親衛隊已經由他們三將軍張飛率領著咚咚的策馬奔進了東門——蔡瑁他們終究是慢了一步。   眼睜睜的看著那黑衣黑甲白面的武將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奔馳在襄陽城的大道上,城頭上的蔡瑁無可奈何的長歎一聲。劉備軍已經進城了,他對此再也沒有任何辦法。畢竟,襄陽城的守軍和劉備的部隊比起來先不說那些士氣和訓練度上的差異,就說這兵馬的數量襄陽的兵馬就遠遠比不上劉備的兵馬。自從今年年初的江夏變亂之後,荊州的軍力就始終以江陵為重,四萬陸軍,七萬水軍,擁有總兵力十五萬荊州軍倒是有十一萬在江陵,就連作為荊州首府的襄陽也只留下了區區兩萬的城防軍,根本就不足以與眼下的劉備抗衡。   「唉……慢了一步全盤皆輸啊。」蔡瑁一時間沒有辦法,只能讓自己的士兵再次退回北門,找到正自為城內的變故而慌亂不已的荊州牧劉琮,讓他下令將襄陽城的守軍全部都集中到城北來。「襄陽城可能已經守不住,我們必須在這城北堅持一陣找個機會準備突圍才行。現在我們荊州的物資和軍隊大半都在江陵,即使我們守不住襄陽,那麼能即時的退到江陵去,以等候曹丞相的王師,這對我們來說也是意見沒有多少損失的事情。」蔡瑁對眼下的局勢作出了如此的打算。在他趕來從北方過來的曹操之軍無疑成了眼下自己這邊的救世主。   「曹丞相,你快點來吧。」城樓上這群都已經打定了鐵主意要和蔡瑁、張允他們同心的重臣們都不約而同的在心中如此默默的祈禱著。   城裡的動亂正在發生著。其實這也不算是動亂了,至少這亂還是有一定規矩的。由於缺少了蔡瑁他們的抵擋,入城的劉備軍倒是很順利的同負責接應自己的馬家家丁匯合在一起,他們形成了一股人流,一股奔馳在大街之上的人流。按照馬謖給劉備制定的計劃,這人流在匯合後不久就分開了:其中一路主要的由張飛帶領,卻是以極快的速度直奔劉琰等人的府邸而去;而另外的一部分則轟得分散開來,以大約二十人為一路小隊,在滿襄陽的大街上跑了起來,他們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叫囂著:「真的像北邊投降了嗎?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難道你們想像出賣皇叔一般,把我們荊州的子民也出賣了嗎?」   正如劉備他們的情報所得知的那樣,襄陽的大多數人是不知道劉琮他們已經決定投降曹操,他們對這些天來蔡瑁張允他們緊張兮兮的封鎖了城池的行為不理解,更鬧不明白究竟為什麼今天會有劉備軍的人包圍了襄陽城。他們都不知道正在發生的事情,而馬謖的計劃就是讓劉備軍的騎士入城,通過大聲的叫囂,來讓襄陽城裡所有的人都知道正在發生的這些事情。他在為劉備爭取荊州的民心。   這也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上的事情了。由於劉備執意不允許進攻襄陽城,他們派出去的這些騎兵在完成事情之後就要回來。他們必須趕緊跟上還要繼續往南的劉備軍的隊伍,對於襄陽他們也只能馬跑滿城了。   是日,劉琮左右及荊州之人多歸劉備。劉備南下的大軍進一步的擴大了。 第五卷火苗 第十二章 當陽夜   清晨一場濛濛的薄霧容著在襄陽的所在。那有如青紗一般的輕盈,有如涼水一般的沉靜,將方圓幾十里的地方變得陡然有些莫名不可測起來。這本還是初秋的季節,是不太可能出現這種大霧朦朧之境況的,但前幾日的大雨和這兩天的突然轉晴卻是把這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在有霧的天氣裡,露水就多了。又一次從野地裡睡醒過來的人們抖了抖自己那明顯感到冰涼的身子,將自己身上的衣物再緊緊的收了收,也便將就這寒冷開始了今日的跋涉。行軍的路上無疑是安靜的,經歷了昨日的事情,人們大都喪失了談笑的心情。由於襄陽的拒入和蔡瑁的屠戮使得人們的心頭蒙上一成灰色。對於南下的道路,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那前程的迷茫。雖然他們依舊是堅定的跟隨著劉備的腳步。   襄陽城南六里的一處平地上,劉備的本隊正駐足於此。面對那矗立於平地上一塊隆起來的小丘,劉備的臉上滿是肅穆與悲淒的神色。他的眼睛直瞪瞪的看著碑牌上那十餘個拳頭大小的紅字:「故漢鎮南將軍、成武侯、荊州牧劉表景升之墓」淚水不住的從眼眶中落下。劉備無疑是感激劉表的,且不論劉表在後來是如何的防備自己,只說劉表在最初對自己的幫助,在自己困難之時收留了自己,這就足以領劉備銘記於心了。   對劉備來說,劉表是一個好人,即使他防備自己也僅僅就是防備而已,並沒有當真的對自己動手。雖說在荊州的日子裡劉備也曾發出「困於平安」的脾肉之歎,但那也只是對於自己沒有基業的抱怨而已,在劉表的治下,在荊州的這幾年,劉備實際上是受了這平安的不少好處。所謂「死者」為大,因為劉表死去了,劉表對自己的種種防備自也可以隨風而去,在忘記了劉表對自己的不公之後,劉備記得便只有劉表對自己的好了。   惦記這份「好」,又思及劉表與自己義屬同宗的親緣,再考慮到劉表在荊州之名心中的份量,劉備便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去祭拜他一下。雖然因為是在逃亡之中,那些個珍饈式的祭品不可能找到,劉備還是從自己軍隊的糧食之中擠出了一些有限的肉品、果蔬擺在了劉表的墓前。他跪了下去。三個響頭扣過之後,他放聲大哭:「景升兄啊,我對不住你……當初你把荊州的後事托付於我,讓我輔佐你的長子,卻不想事情居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說到嗓門,劉備的嗓門或許不如張飛那麼洪亮。可在此時,他的哭聲也是里許可聞,當他那沙啞的哭嚎起來的時候,一種冥冥間莫名的神力讓跟隨著劉備的左右以及聽到劉備這哭聲的百姓也不禁心頭泛酸,淚水漣漣起來。他們一邊哭,一邊傳播著劉備拜見劉表陵墓的事情,還不到半天的功夫,這事就鬧得所有人都清楚了——劉備尊敬劉表的事情,為荊州之人所熟知。他們惦記起劉表的好,思憶起了眼下劉備的仁,自然更不願意與那個殘暴不仁的曹操為伍了。   荊州本來就是逃避戰亂者的樂園,從中平四年的黃金之亂到建安的十二年的遠征烏桓,北方的戰亂大體是沒有停止的。頻繁的戰亂造成了百姓大量的逃離,而相對平靜的荊州無疑就成了他們首先選擇的躲避戰亂的地方。在後來李晟的先於西陽後於長沙乃至在整個荊州推動的一系列政策,更是讓這種原本屬於自發性的遷徙,變得有條理起來。雖然這自北而來的大量的百姓被分配充實到了西陽四縣,以及荊南等偏遠地方但還有相當一部分滯留於襄陽、新野等地,這些人在新野成了劉備最忠心的擁護者,在襄陽則成了襄陽城外那最是繁華的大堤區的主人。   因為不是荊州本地人,他們雖然在這裡得到了幾年的安定,但根卻始終沒有深紮下來。當聽說曹操要南下消息,恐懼於曹操的殘暴與嚴厲的他們,在看到了劉備的仁義作風,明白了劉備以前那種種的仁政之後,他們都決定跟隨劉備南下。   「走吧,走吧。我們本來就不是荊州人,離開了也無所謂。反正去哪裡都好,就是不要生活在魔鬼的統治之下。」城外的百姓們互相傳說著,默默的開始收拾自己的行裝。   「魔鬼」是百姓們最近才給曹操加上的稱呼。自漢武廢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且不說朝廷在大幅提升儒者地位的同時,依舊奉行著外儒內法的手段,只說在這民間儒者的地位,或是說讀書人的地位是非常高的。無論他們是否有文化大都明白孔子是至聖先師,是聖人。曹操將孔子的子孫孔融殺了,殺掉的理由居然是違反禁酒令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這無疑是不能得到百姓諒解的事情。只要有點頭腦的人都明白,這其中有貓膩。而造成這種貓膩的曹操,無疑令人大失所望。   離開襄陽的劉備選擇了正南而下前往當陽的道路。他想去江陵此刻幾乎已經肯定了的事實。對於劉備的這個決定,剛剛慶幸劉備是個傻子沒有乘機佔領襄陽的蔡瑁一下子悔得腸子都青了。江陵對自己這邊來說是多麼的重要,他是再清楚也不過的。他也認為以劉備眼下的情況來看去江陵實際上是最好的抉擇。可這個最好的抉擇對他來說無疑是比天塌了還要難受。不過,他依舊是無法,才剛剛在昨天被劉備軍進入襄陽的行為給嚇壞了的他,根本就沒有膽量下達追擊劉備的命令。他只能讓自己這邊的人謹守城池,然後努力的把劉備的動向不顧一切的往北方報告。作為一個臉降表都已經遞上的人來說,他已經全然的將自己視為曹操的手下了。   遠在後方曹操知道劉備準備前往江陵的消息,那已是劉備離開襄陽六天之後的事情了。在接到了蔡瑁遞上來得這個情報之後,騎在馬上正想喝上一口解渴之水的曹操卻是驚得全身一陣哆嗦,他連手上拿著的水杯都把握不住了,任由那價值好幾百貫的玉杯就這樣從手上滑落下去,乒的一聲跌落塵埃之中落了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劉備居然打算前往江陵,他居然要去江陵?這個蔡瑁究竟是做什麼用的,他為什麼不給我截住劉備。」曹操驚得臉上的神色都變了,一句句大聲的喝問讓人切實的感受到了曹操那發自內心深處的焦慮與怒火。   「這個……」曹操身邊的近侍支支吾吾的有些答不上話來,最好才像是彷彿記起了什麼似的對曹操說道:「似乎是因為劉備在襄陽把蔡瑁他們鬧得不成模樣的緣故。」   「哦?是這個原因嗎?」曹操發洩了一通之後,火氣略略有些消了,神色也重新恢復作了原本的平靜與從容。他再次看起緊緊的被自己攥著一團的綢布,繼續閱讀起下面的情報來。   因為蔡瑁早已歸心於曹操的緣故,這份交遞給曹操的情報上把劉備的情況介紹的十分詳細,就連劉備因軍中帶了大量的百姓而日行十里的事情也寫得清清楚楚,這讓曹操看得終於微笑了起來。「玄德愛民?卻不知這正是害人害己的行為。想要去江陵,居然還帶著近十萬的百姓,他究竟是想死還是怎地?」曹操嘟囔著,十分迅速的下達命令給作為先鋒的許褚、曹純所部:「讓他們的虎豹騎給我加快速度吧。務必要給我在三天之內追上劉備。」   「啊……是!」手下人趕緊領命去了,迅速的派出飛騎將曹操的命令交到了曹純的手上。   此時的曹純其兵鋒已然到了樊城,與蔡瑁的襄陽只有一河之隔。   冷冷的注視著滔滔的漢江水,曹純又想起了曹操給自己帶來的死命令,不由得蔚然長歎一聲:「要在三天的時間裡追上劉備軍,這談何容易啊。如果都是在平地之上,那還好說,可眼下我們和劉備卻還隔了一條河。劉備已經把樊城和襄陽的水軍全都帶走了,沒有給我們留下任何船隻,這叫我們究竟怎麼渡河啊。」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面對這麼一個實際而客觀的問題,曹純只能是無可奈何了。滔滔的漢江水可是比新野城外的白河水要深上許多,曹純即使有心慢慢來,像渡過白河水一般用搭浮橋的辦法來渡過漢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沒有渡船的現在,他只能這樣望江興歎了:「沒有辦法啊。」   正當曹純的虎豹騎正鬱悶的在樊城駐紮而無力於渡過漢水的時候,一直盼著曹操軍南來的蔡瑁等荊州大小官員卻也是足以到了突然矗立在對岸樊城上頭的曹字大旗。看著那黃色的大旗迎風招展,蔡瑁、張允他們感動的都快要哭了起來。雖然劉備早已遠去了,總也沒有回頭的模樣,但他們依舊被前幾天的變故鬧得害怕著。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曹操軍的到來之上,此刻猛然看見江對岸出現那屬於曹操的旗子那還不讓他們欣喜若狂起來。   他們當下便打發了一個使者帶上十分厚重的禮物去見這邊樊城的曹軍將領了。   曹純是冷著眼睛接待這位對岸來人的。說實在的事情,身為武將的他對對面的諸如蔡瑁、張允這樣的傢伙實在是沒有一點好感:「賣主求榮,這簡直是比劉備的逃跑還要惡劣的事情。虧他們眼下還高興的起來。」   曹純黑著臉,面無表情的聽著下面的人噪聒著,直到下面的那人說了一句:「……如果,將軍有什麼要求,我們一聽會盡全力配合將軍,以達成將軍心中所願的。」   「哦?是這樣嗎?」面對那來自襄陽之人的獻媚,曹純的眼睛瞇了起來,彷彿一下子有了生氣一般直勾勾的看著使者:「嗯,既然是這樣,那我就請你用一天的功夫給我調集一百艘的渡船吧。我們需要過河了。」   「要船過河?難道樊城這邊連一艘船都沒有了嗎?」使者的臉上露出錯愕的神情。他仔細的回想了一下自己來時所看見的那樊城碼頭之上的空曠,頓時明白了曹純他們這樣要求的原因:「原來劉備把樊城的水軍像搜刮我們襄陽一樣全都搜刮掉了啊。真是有夠……」既然曹純遇上的是這樣的問題,使者頓時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上頭那個冷著臉的傢伙出一些古古怪怪的問題來為難自己呢。眼下聽到居然就是一個這樣的要求,他不由得大喜過望的趕忙答應下來——雖然襄陽的水軍已經被劉備帶走了,可以襄陽的實力要湊齊一隻帶曹純部渡江的艦隊還是可以辦到的。本來麼這荊州的造船業就極為發達,在襄陽這個以商為主的大都市裡,很多商戶都是有自家船隊的。在漢水水軍都被劉備帶走的情況,去找他們借船無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只要一道命令下去,這船還不是能一下子就收集起來?」使者鬆了一口氣,終於微笑起來。他認為解決這事情並不難。   帶著些許心滿意足,使者領著曹純提出的條件連夜返回襄陽城。他將這事情報告給了蔡瑁,很快便也得到了蔡瑁的發佈下來的命令。正如使者原先心中所想的那樣,蔡瑁下令收集襄陽城內客商們的商船。   因為命令中沒有說明是借是收,也沒有言明白行事的手段是怎樣的,因此在蔡瑁的這一道命令下去,整個襄陽城便被攪得雞飛狗跳起來,無數氣勢兇惡的士兵手持明晃晃的刀槍衝入襄陽城北大堤區的豪商宅院之中,用武力脅迫著他們貢獻出自己耐以生存的商船。其間或有不許者便是一刀兩段的結局。在蔡瑁的死命令之下,士兵們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凶狠。   很快,三百條大大小小的渡江船遍被收集起來,連船帶著船上的船工一起,在荊州士兵的看管之下直朝江對岸飆去,一路順風順水只花了兩個時辰便直抵對岸樊城之港。此刻,天已是微明瞭。   看著蔡瑁那邊居然如此迅速的將事情做好,一直被這件事鬧得心煩不已的曹純臉上終於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他對蔡瑁的看法,稍稍的有些改觀了,覺得那蔡瑁也不是什麼太過無能的人。畢竟眼下的蔡瑁是幫了自己的一個大忙。因為曹操的命令實在世催得很急,於是曹純在有了渡船之後便連忙組織自己的手下搭乘上去抓緊時間將自己這邊的人馬全都運到對岸。為了追擊劉備軍,他已經事先通告自己的兄弟們,務必要做好吃睡都在馬上的準備。   都說「南船北馬」,對於一般的北方人而言要乘船渡過那波濤滾滾的漢水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們是很有可能在那樣顛簸中暈船的。一心想為曹操出力的蔡瑁自然明白這一點,雖然他沒有身邊偏方能治療這種該死的「暈船」,但為了減緩那些士兵在嘔吐之後出現的種種不適,他還是命人在船上燒了大量的熱水備著,以決萬一。這是他的好心,也是他的失誤,他並不清楚曹純這些已經完全適應了馬上的顛簸又在玄武池進行過一段適應力訓練的虎豹騎精銳們,儘管還達不到那種能在起伏的戰船上作戰的水平,但至少是達到了在船上不會暈船的水平。一路航行之下,眾人倒是平平安安的就到達了襄陽的大堤區軍港之中。   在襄陽城的這邊蔡瑁張允幾個大小官員早早的就站立在那邊候著,看著對面船隻的過來。隨著一艘又一艘的商船渡江而過停在了軍港的岸邊,蔡瑁異常分明的看到有幾位將軍打扮的人從那商船上走了下來。見此,蔡瑁不由得大喜,連忙帶著自己手下的人走上前去,躬身拜於他的面前:「在下荊州水軍都督蔡瑁見過曹純將軍。在下久盼將軍所領王師之到來,今日一見如久旱而逢甘霖。現今城門已然大開,城中已經備下了酒席,還請曹純將軍不已在下之卑鄙,屈尊降貴與在下同往州牧府一行。」蔡瑁笑著,說出來的話充滿的謙卑與媚獻。他當然知道曹純與曹操的關係了,此刻如此的巴結曹純,其目的也不過是為了曹純能在曹操面前幫自己說說好話而已。   「去州牧府?那就不必了。」曹純一口子拒絕了蔡瑁的建議:「主公讓我去追擊劉備,我可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哦。」曹純輕笑著,話卻說得十分堅決。   「這……」蔡瑁遲疑了一下,感受到了曹純射在自己身上那銳利的眼神不由得一怔,心中頓時有些發麻。他聽曹純這樣說就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在慰留下去了。   「曹操是一個一絲不苟的人。」這一點他是清楚的。因此他也明白,自己在繼續的糾纏下去以至於讓曹純的任務得不到完成的話,只怕曹純靠著曹操的關係是沒什麼事情,而自己這個項上人頭卻是絕對保不住的。   「沒有必要因此而讓自己喪命啊。」蔡瑁想著,頓時讓開了一旁,任由曹純他們通過。   「在下這就祝將軍馬到功成了。」遙遙的,蔡瑁在曹純的身後大聲的說道。   「承將軍吉言。」遠方曹純的聲音傳來,卻似乎更加快速度的離開了這裡。   夜沉星明,在當陽縣西南十餘里地的長阪坡上無數的人臥倒在地上已是作酣聲一片。劉備帶著百姓臨行與此,距離江陵已是非常近了。雖說以劉備這邊日行十餘里的速度大約還要十幾天的才能真正的到達的江陵,但一個百十餘里的距離作為一個正常的數字出現在人們的面前,卻也不讓人感受到那究竟有什麼遙遠的地方。   「一旦到了江陵,我們就能真正的休息一下了。劉皇叔說話了,他說我們是一定要取得江陵的。」百姓們互相傳說著這樣的事情。眼見江陵似乎很快就可以到達,他們大體都松上一口氣,心情也變得不那麼慌張起來。   長阪坡處於一片丘陵之中,其地勢微微的向南傾斜,無數的河流、小溪、湖泊、池塘佈於其上,雖尚在江北,卻很有幾分江南水網之地的味道。這裡據說在古代還是被那幾乎如大海一般寬闊的雲夢澤所淹沒。眼下儘管因為滄海桑田的緣故而露了起來,但當地的積水還是很多的,算是一塊澇地。   長阪坡就是這澇地中的一塊,其上有一條小河,是為漢水支流,卻不甚寬闊,河水之上有一大約五六人寬的木橋橫臥住。這橋名為「當陽橋」。這一夜,劉備軍此刻正引百姓駐於當陽橋之西約五里處。因前報已有說:「曹操軍前部已由曹純統率著就要往著當陽殺來,是以劉備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一邊令親衛陳到引五百騎於後軍護住陣腳,一邊則令張飛為殿軍應本部五千人馬守住中軍,讓身邊的百姓連夜過橋而去。   雖然作出了這樣的準備,但百姓的動作畢竟是慢了。帶到夜裡四更時分,駐地的西北角突然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只見無數的曹兵從那兒的黑暗中鋪天蓋地的殺來。其人黑衣黑家黑馬,手持長達丈二的鋼槍,正是曹操軍精銳中的精銳,一直以來都由曹純統領的虎豹騎之軍。   曹軍來得很猛,其動向雖然早在劉備猜測之中,但他卻總也沒有想過這精銳中的精銳一旦衝鋒起來,居然會是如此慘烈的一個局面。僅僅是一個照面的接觸劉備佈置在陣後的陳到部就被輕而易舉的撕開了一個口子,大量的虎豹騎蜂擁而入一下子突破了陳到的防線直朝劉備這邊殺來。他們一個個都兇惡的緊,所謂臉冷面煞是對他們最為貼切的形容。作為一個戰士他們無疑是非常合格的,因為他們能在自己的主將一個「突擊」的命令之下,毫無表情的將膽敢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影全都滅掉。對於他們來說只有自己人和敵人的區別,所謂自己人就是他們早已認識的那些戰友,而敵人則是除自己人以外的全部,至於百姓,至於投降者這對他們來說根本就和敵人沒有什麼區別。   在這樣的情況下,屠殺開始了。當軍人將自己的武器朝向百姓的時候,百姓除了尖叫、除了奔跑、除了認命便沒有別的辦法,他們是弱者,是沒有任何反抗之力。也許對虎豹騎中這些單純的人來說,他們所做的只不過是排除阻礙自己完成命令的障礙而已,但對於被長槍所指的百姓而言,他們卻是得在這樣的混亂中付出自己的生命。在這場屠殺中,究竟是誰對誰錯呢?也許只是天意在弄人吧。不是復仇的結果,只是因為混亂的產生而造成這樣的局面,一心要跟隨劉備南下的百姓,面對「殘暴」的曹軍卻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他們只能瘋狂著混亂的逃離著。   劉備軍終於反應過來了。只是這樣的反應在混亂潰散的人群衝擊之下,在茫茫的黑夜籠罩之中卻顯得有些單薄。六七萬的劉備軍要管理十餘萬的百姓,既要維護百姓的秩序,又要打探好前進的路程,掩護自己的後針,其兵力總是顯得不足。他們分散在方圓十餘里的土地之上,每一點,也不過是千餘人而已。當曹純的虎豹騎如捅紙一般的突破了陳到的後軍之後,劉備在倉卒之間所能聚集起來的本部兵馬也不過五千多人而已。其人數與曹純相當,但卻是清一色的步兵。雖有長槍這樣用來對付騎兵的利器,但在這樣時間的緊急之下,卻根本來不及組成密集的方陣,便這樣赤裸裸的和曹純的鐵騎撞上了。   「乒……」,「鏘……」,「啊……」撞擊聲,穿刺聲,廝殺聲,慘嚎聲,呼喊聲,這種種烏七八糟的聲響化為一曲雜亂的樂章響徹在這當陽城南郊的大地上。當劉備匆忙的帶上自己的本部兵馬迎上曹純所部的時候,他的失敗便已是確定無疑的了。五千騎兵與五千步兵,在平坦的大地上對決,中間沒有任何的阻攔,那些步兵也沒有組織好相應的陣形,其最後的結果是如何,已然是不言而喻的了。曹純軍告訴的在劉備的五千人中穿插著,只是來來回回的穿了個兩回便已徹底的將劉備的本隊擊潰。劉備的手下大都四散逃開了,除了還在他身邊緊緊的護住他的一百多士兵之外,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指揮更多的人。   「劉備,你已經完了,速速給我下馬就擒吧。」已經看清楚情勢的曹純張狂的笑著。雖然沒有真切的多少笑意,但聽在手下的那些虎豹騎戰士的耳中,卻令人安心下來。事實上他們孤軍深入與敵人陣內,看著那四面八方都不是自己人的情形,也確實讓他們不由自主的覺得心悸。   「是天要亡我嗎?」損失慘重的劉備臉上有那麼幾許悲涼,也有一些倉皇,卻始終不存在絕望。當於此時此刻,他雖然遭受了很大的打擊,可依舊沒有放棄最後的希望。他知道自己的隊伍,自己所在的後軍是很快就敗了,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慌張,因為他知道曹純他們在自己面前,而沒有在別的地方無疑是給了自己手下其他人以時間。只要這個時間再延長一些,自己的境況無疑會越來越好——無論是陳到還是張飛都會很快來救援自己的,到時自己就安全了。   思及於此,劉備在短暫的掠過那一絲頹然的想法之後倒還顯得鎮定。他讓自己身邊的這一百多的親衛圍繞著自己跑動開來,一邊跑一邊讓他們往外射箭。這是奔射之術,是從模仿李晟的親衛而練習出來的,雖然因為沒有好的「教師」,練出的東西只能算是一些皮毛,但在這危急之時於這黑暗之中還是能讓包圍過來的曹純軍感到些許顧忌的。眼下對於曹純來說似乎已是大局已定之時,他怎麼也不願意那自己手下這精銳的精銳來換劉備這區區一百的垃圾。   於是,他還想等著。 第五卷火苗 第十三章 長阪雄風(上)   事情的變化往往是在一方認為可以掌握全局的時候開始的。因認為已經可以掌控一切而鬆懈,往往便給了別人以可乘之機,這雖是屬於那種十分白癡的差錯,但卻很容易令人在不知不覺中得上,就像眼前的曹純一般——當他自以為可以靠等待來消磨劉備本隊攻擊的時候,喊殺聲卻是突然從他們的前方響起了。一路人馬自黑暗中出現,其為首的一員大將身著一身黑色的鎧甲,手中舞動著一桿丈八蛇矛,氣勢洶洶的朝曹純這兒撲來。及近了他猛地發出一聲斷喝,那聲卻是如夏日驚雷一般震人心弦:「哥哥休慌,燕人張飛在此。」   「居然是張飛?」曹純暗吃一驚,心中不由得怪罪起自己來:「我怎麼就這麼大意呢?若是早點就衝上去,拼卻幾員傷亡而直接將劉備了結的話,恐怕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多處這麼多的麻煩了吧。嗯!也用不著碰這個煞神了。」眼見張飛來的兇猛,曹純不經意的就有些想要退卻。他見過張飛的手段,明白這張飛與自己軍中的另外一人許褚完全是同一個等級的角色,其戰力是完全在自己之上的。眼下許褚並不在自己的身邊,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直面張飛的鋒芒。雖然心中很是不甘,但度於情勢而後退卻是必然的抉擇。無可奈何之下的曹純種種的一揮手喝令自己手下的騎兵迅速的散開,任由張飛的人馬衝了進來,一口氣帶走了劉備。   眼見劉備被張飛護著投入如墨一般漆黑的夜幕之中,漸漸的沒了身影,曹純心中的火自然是旺盛的很。儘管散開包圍圈的命令是他自己根據戰場的情勢而下達,但那是理性的命令而不是感性的抉擇。在心裡的深處,他依舊以沒能抓到劉備為憾事。   「要不要繼續追擊下去呢?」曹純望著劉備消失的方向想著,心中頗有些意動。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好消息從後面傳來,令他一下子放棄了繼續死磕劉備的想法。   「什麼?抓到劉備的家小了?」曹純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一直顛沛流離的劉備其妻子兒女並不如曹操那樣眾多,這是眾人皆知的事情。根據曹軍的密探在新野、宛城等地刺探出來有關劉備的情況來說,劉備似乎在荊州安定下來之後,才有了兩女一子,這是他半生的骨血,也是他視若珍寶的存在。曹純聽說劉備在這些年裡,除了讀書之外便是逗弄小孩玩耍,幾乎是把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了自己的子女身上。對於劉備這樣的「溺愛」孩子,曹純在心中實在的是不置可否得。不過他也看得出來孩子在劉備心中是多麼的重要。如今劉備的家小落入自己的掌中,這就算不能抓到劉備本人,也能給劉備以一個沉重的打擊,多少也算是一些功勞了。   「這樣或許也算是給主公一個交代了吧。」曹純心中這樣想著,暗暗的鬆了一口氣。雖然他是曹操的族人,與曹操的關係也算是不錯,可在一般情況下面對曹操,他還是很有些心驚膽戰的感覺。正如天下人所熟知的那樣曹操是一個生性嚴厲的人。   想到了這戰利品的重要性,曹純自然打算回身過去和後面的許褚回合一下,商量如何保證將這件算得上是功勞的東西送到曹操的面前。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尤其在劉備已然被張飛救走的現在,還想像最初的那樣一口氣殲滅劉備顯然已是不可能的。儘管追擊還是要繼續,可這兒的情況和已經得到的結果都是要馬上報上去的。「能取得多少就取得多少。」這是曹純的想法。   很快就找到了許褚的所在,曹純正想走上前去和他商量呢,卻驚訝的發現許褚十分尷尬的站在那一輛無馬的坐車面前手足無措的張惶不已。   「怎麼了仲康?」曹純詫異的問道。   「唉……哎!子和,快來幫我一把。裡頭的那兩個小姑娘一直哭個不停,我實在沒有辦法啊!」許褚那粗獷而彪悍的臉上竟露出要哭的表情,這叫人看來就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小姑娘?」曹純聞言眉頭不經意的一條,倒是很有幾分心情的開起許褚的玩笑來:「她們怎麼會哭呢?莫不是你仲康看他們長得美麗了,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吧。」   「我怎麼敢。」許褚急得哇哇大叫:「裡頭是劉備的女兒,似乎被嚇壞了。」   「劉備的女兒?你們果然把劉備的家小拿下了?」曹純一下子興奮起來,臉上似乎也泛著光彩。   「只找到了這一架馬車,裡頭只有劉備的兩位女兒。至於其他人,我就沒看見了。」許褚正了正顏色說道。   「能抓到多少就算多少吧。你趕緊把那些百姓和劉備的家小給我押好了。派人去給襄陽城中的主公報信,請求主公趕緊派援兵來此。我們五千鐵騎造成的衝擊已經過去了,劉備已經反應了過來,若沒有及時得到部隊增援的,只怕我們……」曹純沒有多說下去,因為他從許褚的眼中看到了明白:「一切就拜託你了,仲康!」   無言的許褚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其中的堅決讓曹純看得很是安心。他目送著許褚就此遠去,其用心自也重新回到如何擊敗劉備軍的事情上來。眼下的情形卻如曹純對許褚所說的那樣正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只是這發展的程度並沒有如他所說是的那般嚴重,有的只是一個星火般大小的源頭而已。劉備軍確實已經反應過來了,可他們的反應過來卻沒有半點作為可言。   此刻劉備本人已經南逃而去,躲到了那當陽橋的西邊。以當陽橋為分界,劉備軍被分作兩個部分:當陽橋東面的劉備軍大約是兩萬餘人,其大將唯有尚陷於慌亂之中的陳到而已;當陽橋的西面則有包括劉備本隊在內的三萬餘人,劉備軍的主要將領都存於其中。雖是神情倉惶了一點,形容狼狽了一些,卻是劉備軍最寶貴的實力所在,也是令劉備唯一能放得下心情的存在。   對於當陽橋西邊的劉備軍主力,曹純自是沒有什麼想法。他倒是一個頗知時務的人。在往來追擊劉備之前,他也曾作人打探過當陽這一地的情況,自是明白在當陽河那不寬也不窄的河面上只有當陽橋這一個通道存在。雖說算不上是天塹要衝,也是一個易守難攻的點兒只要能有少量而精銳的斷後之軍把守在那裡,那最後劉備軍的脫離幾乎是鐵板上的事情。對於這麼一個棘手的問題,曹純自認是毫無想法。當下他只能暫時將這個麻煩撇下,好好的去考慮如何解決當陽橋東面的那兩萬崩潰之眾。   兩萬崩潰之眾分散與橋東廣闊的戰場之上,其兵力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在曹純看來正是可以讓自己各個擊破的存在。雖然這樣子執行起來實在是麻煩多多,但對於曹純來說又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幾乎所有的曹操軍將領都知道有關劉備軍的煩人情況:一般諸侯的敗兵即潰的常態不同,劉備軍的敗兵一旦於主陣失去聯繫,他們不會就此一哄而散的消亡掉,而是會再次匯聚成一個個小小的點做著那誰都以為會是找死的事情。這對勝利者而言是一個麻煩事。因為在這樣反抗猶在的情況下,勝利者往往受制於這些存在抵抗的影響而不能直接敲定追擊劉備的事情。他們只能無可奈何的繼續與劉備軍這些零散的勢力糾纏,直到一一將他們擊敗為止。這也是為什麼劉備每每能在戰敗的時候安全的逃出升天的原因所在。   「該死的劉備。又使用這早已令人看得不耐的招術,真是氣死我了。」曹純自嘲的撇了撇嘴,卻又如一陣旋風式帶著自己手下的精銳直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劉備軍聚集點奔去。對於曹操軍的人們來說,劉備軍所運用的手段他們是早已看盡。可早已看盡之後,卻又是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令他他們總是心中鬱悶不已。他們向來認為解決劉備的敗兵是一個無聊的事情,可正是因為這無聊的事情還有要繼續做下去的必要,所以他們也只能這麼繼續的無聊下去了。   槍鋒銳,馬剽悍,人抖擻,儘管已是連續不休的奔馳了好幾天,儘管已是在這夜裡打了大半宿,但對於那一個個沒有統一的指揮,只是自發的聚做一團的劉備軍殘餘而言,曹軍的虎豹騎依舊恐怖的緊。黑衣黑甲的他們在黑夜中幾乎如同幽靈一般飄忽,令人很難尋覓他們的蹤跡。而當他們正式選定了一個目標之後,咚咚的馬蹄聲響起,原本飄忽的人們卻又如降世的惡魔,出匣的猛虎一般,令人無法抵擋。半個時辰之內連破劉備軍兩個據點,雖說打得都是些敗兵,但其動作的迅速,戰力的強悍,卻也讓人不由得心生驚懼。   槍如流星一般刺出,輕輕的捅破了一個年輕士兵的胸膛,刺穿他那已是帶著恐懼的心。曹純並沒有全力,而是稍稍的帶了一些回勁,這令他收槍的速度極快,只見那被黑色腕甲護住的手臂微微的一抖,那銳利的槍尖便從那火熱的胸膛裡推了出來,連帶著飆起一股血箭來。   那是鮮紅而灼熱的血。它如沖天之鳥一般高湘於空,卻在那至高點處分灑開來,化作了一陣猛烈的血雨打在了曹純的臉上身上。曹純並沒有因此而覺得不適。作為一個最精銳之騎兵的將軍,經常與自己的兄弟們廝殺在戰場最前線的他甚至有些享受這種血雨澆身的情況。他認為只有不斷的讓敵人的鮮血潑灑到自己的身軀之上,自己才能變得更強,更加的勇猛。   又是簡單的一槍刺出,又輕輕的帶走一個年輕的生命。人生一世,在戰場上凋零得卻是如此的迅速。已經陷入了癡迷的瘋狂中的虎豹騎自然不會去感歎他們的敵人的生命是多少的脆弱。他們只是非常無聊鬱悶的做著同樣一件不斷重複了事情。有如一個不聽轉動的收割機器一般,不斷的收割著屬於敵人的生命。   「怎麼沒有一個可以與我一戰的對手?怎麼沒有?」儘管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在不斷的做著相同動作的他們確實因此而感到了疲憊。這種一往無前,幾乎碰不到什麼抵抗的屠戮,已經進行了近兩個時辰,死在他們每個人手上的敵人究竟有多少他們早已無力去統計了。他們自知道自己似乎已經打破了劉備軍十餘個聚集點,而這些聚集點裡的劉備軍士兵少得也有一兩千,多得也有四五千。   此刻遙遙的望去,戰場上似乎已經看不到那身著褐紅色號衣的身影,有的只有那一具一具伏於地上的褐紅屍體,和數倍於這些褐紅之軀的雜衣。   激動的心情散去,清涼的冷風吹來,但那涼涼的清爽喚起人的神志的時候,曹純才悲哀的發現在自己眼前展現的又是一副如何淒涼的畫卷。   「這一切都是我們造成的嗎?」曹純捫心扣問自己。   結果是無疑,因為在偌大平原之上站立著的只有自己這麼一群人,已經很能說明這個問題。   還來不及感歎,曹純便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在微微的顫抖著。一種十分耳熟的聲音從西北邊風傳過來。曹純一下子就聽出了那是騎兵的戰馬踏在地上進行奔跑時發出的聲響,從聲音的大小上判斷這過來的騎兵大約是兩千人左右。   「是自己人嗎?」曹純疑惑著。自己的敵人,那些劉備軍都被自己趕到東面,具體來說從西北方向過來的騎兵不太可能是敵人的隊伍,但曹純不知怎麼的心中總是有些慌張的感覺。他覺得難受,彷彿有一些不好的事情馬上就要爆發一般。   咚咚的馬蹄聲不住的響起,迅速的由遠而近。到了一個相當的距離曹純這才明白自己心中的不安究竟來自於何處:過來的這一路騎兵完全是跑著以突擊的高速奔來的,他們片刻也沒有休息,根本就不可能是從遙遠的襄陽跨越幾百里距離而來的援軍,而是早就埋伏在一旁只等著自己這個疲憊的時候才露出獠牙的敵軍。雖然不敢肯定這路的敵軍究竟是不是劉備自己伏下的部隊,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對自己絕對沒有哪怕是一星半點的好意。   「敵襲!」曹純迅速的喊出了這聲警句。   然而他的喊出還是太遲了,敵人的攻擊幾乎是在他喊出那聲話的同時發出的。三千支白羽劃破黑色的夜幕,從前方的天空散射而來給剛剛才被曹純的警語提起精神的士兵們下了一場令人措手不及的箭雨。一時間,慘叫聲,呼痛聲,呻吟聲,墜馬聲,紛紛而起。僅僅是一個照面的功夫,五千的虎豹騎精銳,站著的就只剩下區區的三千多人了。有近一千人倒在了箭雨的狂襲之下。令曹純真正切切的感受到自己這邊諸人的生命原來和被自己殺掉的那些人一般脆弱無比。   「該死的,居然玩偷襲……?」曹純咬牙切齒的吼道。他理所當然的感到憤怒,卻忘記了所謂兵者詭道的名言和自己當初幹得也是同樣偷襲的行為。   在剛剛的那波箭雨侵襲中,曹純同樣也見了紅。一槓兩尺多長的白羽斜斜透過他的肩膀而出,令他的右臂全然麻痺起來。「好強的穿透力。」曹純咬牙切齒不已,右臂的麻木已經令他完全失去了再戰的能力,作為一個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的將軍,他的左臂運使絕對沒有他的右臂來得習慣,要他以左手持拿著長槍作戰似乎也太為難他了一些。   「注意,敵人是游騎兵,各部分分散,以散列陣迎敵。」忍著痛,伸手將透過胛骨而出的箭頭折斷,再把那沾滿了鮮血的箭桿用力的拔出,草草的撕下一塊衣襟將自己的傷口胡亂包紮一通,曹純便迅速的下達了這新的命令。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估計敵人只有兩千,而對方射出來的箭卻遠在三千之上,這足以說明敵人是很善於使用弓箭的,其中絕對有不少的士兵會使用「連珠」這種速射的攻擊技巧。對於這樣的情況,他無疑很是頭痛。他知道自己的虎豹騎十分的精銳,可再怎麼精銳也只是身披全身皮甲,手持長槍的近戰騎兵。雖然由於長槍的裝備使虎豹騎在攻擊範圍上遠超於一般使用短刀短劍的騎兵,但比之使用弓箭的游騎兵而言這樣的攻擊範圍實在是太過狹小了。根據敵人的馬蹄聲判斷,敵人的本隊離自己大約還有四十丈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上他們可以攻擊得到自己,而自己卻無法攻擊到他們。自己這邊的攻擊範圍只有一丈。儘管憑藉著雙方戰馬突擊的迅速,越過這四十丈到一丈的間隙不過是轉眼一霎的事情,但曹純估計對方在這轉眼的瞬間確是可以在發出兩到三次的攻擊。僅以對方此刻對自己造成的傷害而言,若再繼續保持現有陣形的密集度的話,只怕自己的軍隊在這兩到三次的攻擊下就會死傷的所剩無幾了。   「只有衝上去了。以散開的陣形衝上去,在快到敵人跟前的時候在聚集起來。依靠馬術和自己這兒的長槍與敵人進行近戰。依靠弓箭進行遠攻的傢伙,對近戰一定不是很熟練。只要真能撐到那個地步,我想以我們虎豹騎的戰力一定能把他們撕扯出一個七零八落起來。」曹純這樣想著,隨即吹起了一個響亮而詭異的號子。那是他們虎豹騎軍中專用的號令,是用來傳達這一系列命令的。面對於令自己頭痛不已的敵人,退卻顯然不是他們所能接受的事情,他們有的只是迎上去,不顧一切的迎上去,與敵人作戰廝殺而已。   戰馬奔跑了起來,隆隆的馬蹄聲在黑夜中傳了極遠。虎豹騎分散著像一面攤開的扇子一般斜斜抄向敵人的所在。短短數十丈的距離,在騎兵高速的運動中迅速的縮短了。其間或許還有,對方兩次以上的箭雨侵襲,但由於黑夜,由於曹純這邊的分散,使得這箭雨侵襲的效果不是太好。在兩次弓弦聲響過之後,墜馬落地的也只有幾百個正好撞上敵人箭矢的倒霉蛋罷了。   互相之間的間隔拉近了,雖然還是在黑暗之中,但憑借身為將領的那副過人的眼力,曹純還是很分明的看到了對面的敵人:只見他們大都穿著清一色的半身皮甲,其防護裡儘管還不如自己這邊騎兵所著之全身皮甲,但在重量上卻無疑比自己這邊輕上了許多。再加上他們那以弓箭為主的作戰手段可以預想的是,他們是一支追求高速,遠程打擊為主的游騎兵,是以模仿北方遊牧民族為主的部隊。   「哼,沒想到在這南方卻能見到像那些蠻子學習的傢伙,真是有夠好笑的。難道他們不曉得,只有像我們這樣朝著更強防護力和更高衝擊力發展的騎兵才是騎兵的正道嗎?」曹純不屑的撇了撇嘴,臉上的笑容變得猙獰起來。隨著雙方迅速的接近,曹純知道自己發威的時候很快就要來臨了。「殺啊!」他嗷嗷的叫著,高高舉起了握在左手的長槍。   跟隨著自己的部隊突進,曹純依舊處在隊伍的前部,卻並非作為排頭尖兵而存在。他右手的傷依舊將麻木疼痛的感覺不斷的傳來,眼下的他只能用自己的雙腳來控制戰馬上身子的姿勢,只用用左手的長槍來作出一些指揮的手段。與敵人面對面的交手以他眼下的水平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因此他只能讓自己身邊的親衛護著不斷的領著軍隊向前衝去。   事情很順利的進行著,被接近了身子的敵軍,的確像曹純自己所想像的那樣缺乏近戰的能力。戰鬥在黑暗中進行,雖然場上的戰局看得不甚真切,但從四周聽到的聲音來看,似乎敵人的損傷並不在少數。   「只要一直這樣下去,恐怕要殺敗敵人也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了。」一直的順利令曹純的嘴角微微的翹起,卻是淡淡的笑了起來。此刻,他心中頗有些苦盡甘來的甜蜜感。   然而,很令他快要吐血的事情發生了。原本一直順利前進的隊伍猛的像是撞上了一堵牆一般猛地停頓了下來,淒厲的慘號聲突然響起,曹純仔細的側耳聽去卻發現那聲音並非是來自於敵人那邊,而是從自己身邊的納西手下口中傳來的。很顯然,自己的士兵們正遭到敵人精銳的阻擊。   「精銳……」曹純想到這一點,眼睛猛地瞪了起來:「居然還會有能和我們虎豹騎相抗衡的精銳?這股敵人也著實太了得了吧?」曹純帶著幾許驚愕幾分好奇,抬眼朝前望去。眼下雙方的隊伍糾纏在一起,雙方的距離已是極近了,曹純倒是很清楚的就看到了對面諸人的情形。   只見在對面敵人的陣形面前威風凜凜的林立著三員虎將,俱是白袍白甲白馬的打扮。雖然在黑夜之中,一時無法看清楚他們各自的模樣,但從他們各自的體形、氣度和那言行舉止間的行動來看,對面的敵將似乎是兩壯一少,是很有幾分本事的血親之將。   「是我太過孤陋寡聞了嗎?天下間什麼時候竟出了這樣厲害的將軍?這勇猛度簡直和關羽這樣絕世之將有的比了。」曹純身上受了傷而無法參與戰鬥,但他的眼睛卻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對於突然擋在自己面前的那三員敵將的伸手,他很快就給出了一個很高評價。他看得出來,他們是和諸如關羽、許褚乃至於已經逝去的典韋一個級別的武將,是屬於那種萬人敵級別的將軍。   「這樣的人居然成為了敵人?我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覺得慶幸呢還是應該感到悲哀?」曹純看著他們那宛如天成的攻擊手段,看著他們每每刺出的長槍都以最為簡潔卻又是最為迅速的軌跡帶走自己手下士兵們的性命,他心中就像打翻了一個五味瓶似的,各種各樣的酸甜苦辣之感紛至沓來,令他眼下悲喜莫知:也許作為一個將軍,他應該為出現這樣強悍的敵人而高興的,畢竟只有不斷的挑戰,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強;可作為一個主公手下的臣子,他似乎又應該為如此強悍的武將成為敵人而非自己人感到悲哀,因為這樣的武將作為敵人絕對是自己這邊的不幸。   「也許,我以後得說服孟德想辦法把這些人留下來才行?」曹純是曹操的親族,比之一般的將領自是更為曹操本身考慮。雖然他自己也很清楚以自己今夜於此的兵力,絕對不可能達成自己這個收他們為己用的目的,但他卻決定將這事情牢牢的記在心中,準備一有機會就和曹操說說。他相信曹操也會對這些人心動的,畢竟超一流的武將在自己軍中還是太少了,也是太難得了。   當然,那是以後的事情了,眼下曹純所要做的不是分神去想這些有的沒有的東西,而是應該實實在在的考慮如何扭轉眼下戰場上的局勢。不管他再怎麼對自己的敵人欽佩動心,他始終也是曹操手下最為精銳的虎豹騎的將軍。帶著這支精銳取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是他自責。他不願意自己的軍隊在自己的帶領下出現問題。儘管對面的敵人很強,但他依舊想著取勝。這對他來說是必須要做到,也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起風了,黑暗的夜裡再飆起一股冷冷的厲風。那屬於天地之間的力量呼嘯而來,飛快的含糊了這戰場上幾千人的廝殺吶喊之聲。   曹純微笑著迎著這迎面撲來的風,臉上滿是自信的神采。雖然早已將下風落到如此的地步,可他依舊認為自己有贏得可能。因為他發現敵人的強,也僅僅是敵人三員大將所在的這一塊地方的強,至於這三員大將鞭長莫及的地方,那些士兵儘管也表現出了良好的素質,但終究比起自己這邊上過戰場的老兵而言,還是差了許多——這無疑便是自己可以利用的機會。   在呼嘯的風聲中,曹純手中的長槍高高的舉起,一聲讓敵人聽得莫名,讓自己人掠過一絲明悟的號令從他的口中發出:「雁行!」   虎豹騎的精銳們開始了變陣。 第五卷火苗 第十四章 長阪雄風(中)   槍在手中被使得有如文豪手中的筆那般順暢,那行雲流水一般的鋒刃從每一個敵人身上劃過的時候,一連串撩起的血珠便像是那妖異的紅寶石顆粒一般帶給別人以異常瑰麗的美感。這是以生命凝成的藝術,是屬於殺人的藝術。而在整個天下,能將槍法用的如此美麗的人也只有他,早已在南陽的鄉下蟄伏了好幾年的白馬銀槍之將軍趙雲了。   自從接到主公李晟發來的那個「伺機援助劉備」的命令之後,趙雲的心情便一直處於高昂的興奮之中。儘管他的外表一如既往的表現出了冷靜的狀態,但從他的接人待物,言行舉止的一些微小細節中卻讓人能夠很清楚的看出他內心對此的重視。對於曾經接受過劉備恩德的他來說,最終選擇上了眼下的這條道路,無疑是他當初所願意的事情。如果不是當年出現一連串誤會的緣故,只怕自己眼下不會在這個小小的武當縣當一個縣令,做著實際上是獨當一方的事情,而是跟著那仁義素住的劉備踏上那幾乎看不到希望的前往江陵之路了。   「我欠劉皇叔一個人情。」沒有與任何人說的,趙雲在心中始終這樣認為。   對於李晟的命令,他並不覺得那僅僅是一個讓蟄伏幾年的自己對方光彩那麼簡單的事情。他清楚的明白這命令的結果關係到自己主公今後的戰略步驟。   更曉得,自己的主公把這件事情交到自己這邊實際上也是為了讓自己了斷與劉備的一個關係:若真能在萬分危急的情況下救下劉備,只怕自己當初欠劉備的那麼一個恩情也就能夠還清了吧。   「主公真是一個既體貼下屬又萬分聰明的人啊。嗯,芸兒確實是找了一個好夫君。」對於趙雲來說,他的主公李晟不僅僅是他所效忠的對象那麼簡單的事情,事實上李晟還是他的妹夫,是他的親族。趙雲是不會輕易而背叛他的,即使沒有還清劉備的人情也是一樣。   從武當直接渡過漢水,沿著江南岸邊而行,因為都是騎兵又沒有百姓的拖累,趙雲的兩千騎兵倒是比劉備還更早到了襄陽。由於李晟發來的命令中有要求是在不要引起太大騷動的情況下把伊籍他們帶出來,因此趙雲他們並沒有作出一副兵臨城下的樣子,而是將隊伍隱到了襄陽城西的樹林之中,由隨軍的馬良入城處理這件事情。好在李晟與蔡瑁的關係不算太差,在襄陽城中又有泗水居這麼一個大財主支持,在破費了一些錢財之後,襄陽城的西門倒是為了馬良、伊籍等人小開了了半個時辰,任由馬良他們離開襄陽。這事情做得順利,也沒有驚動太多的人,倒也讓趙雲無聊了一陣。   從襄陽就出來的伊籍他們自有趙雲安排下身邊的偏將領了一隊騎兵往南護送。至於趙雲他們則在伊籍他們出來的當時就動身前往當陽。因為那裡是由襄陽前往江陵的必經之路,雖是要衝卻也是小城,埋伏在那兒絕對比埋伏在襄陽邊上要容易得多。   在當陽西邊的南漳河畔埋伏了整整七天,趙雲的隊伍始終沒有被人發現。   這其中固然有荊州的官員大都忐忑不安的觀察襄陽動向而忽略了自己領地之內變故的原因,但更重要的事情,李晟軍自從收服了山越人之後,就將山越人獨有潛藏蹤跡的辦法、陷阱設置的手段以及其他的一些優點引入了自己的軍中。   在山越人的教官訓練之下,趙雲的這支騎兵變得更加詭秘起來,他們中許多人都可以做到埋伏於一片樹林之中,任由別人搜索上一天都不被發現的水平。   拜託了埋伏著順利的福,趙雲得以清楚的看明白這戰場上發生的每一件是事情。從劉備來到當陽露宿於城外,到曹純虎豹騎的夜襲,在到劉備軍的崩潰,趙雲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自然也知曉劉備的妻子兒女都被陷到陣中的事情了。   在曉得劉備已經在張飛的護衛之下安全的跑到了南漳河的對岸,其性命暫時沒有危險之後,如何解救被陷於陣中的劉備妻小就成了趙雲的最為關心的事情。   他知道劉備的個性,明白他或許不重視自己的妻子,但對自己的後代卻是十分的看中。處於武當的他離新野是極近的,雖然沒有特地的去打聽,但有關新野劉備的種種消息卻是時不時的落入他的耳中,其中就有劉備經常抱著自己的兒子牽著這自己的女兒上街閒逛的消息——這已經很能說明一些事情了。   「皇叔顛簸半生才有這點骨血。我既然受主命要幫助皇叔脫身,那自也應該護住皇叔家小的安全才行。反正我還欠皇叔一個人情的,把他的兒女救出來那也算是還上了吧。」趙雲如此想著,他自己的決定同周睿、馬良他們一說,俱是沒有意見。畢竟,馬良是一個不通軍事的人,而周睿在到來這裡之前便得到了李晟的囑咐:「對於這次作戰,一切都必須聽趙雲將軍的吩咐。」   眾人的無異議和自己心中的那一點私心使得趙雲迅速的趕到了虎豹騎與劉備交戰的戰場中。利用夜的深沉與戰馬裹蹄的無聲,趙雲在並沒有驚動曹純他們情況下便到了距離他們很近的地方。那正是曹純與許褚分別之時。   雖然不曾真切的聽到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也不曾看清他們所要押送的馬車中究竟有何等人,但趙雲依舊憑藉著自己遙遙在半里之外所看到的一些殘影結合上自己對這一整件事情的認知,迅速的判斷出了對面那輛被許褚押送著往北而行的馬車正是自己這次所要針對的目標:裝載有劉備家小的車子——若是普通民眾或是劉備手下臣子的坐車,以許褚的高位絕對不會表現得出如此謹慎的態度。   「那車裡有一個大人物,而我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從那個壯漢將軍的手裡把那車子截下來。」趙雲看了注意聽自己說話的馬良和周睿一眼之後,細細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他們是帶著馬車走的,又押送了那麼多百姓,單純就速度而言他們是比不上我們的。因此,我們打可以繞到他們的前方先埋伏起來遙遙的候著。由於我們的任務就僅僅在於救人這一個問題之上,因此我們除了有必要的大亂他們這些人的隊形,牽制住他們的力量之外,並沒有必要與他們做太多的糾纏。是以,我打算將隊伍分成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大約一千人由我率領直接突襲他們本陣,牽制住護衛的軍將,第二部分大約七百人由仲敏率領作為別動隊直接去攔截對方的車子,第三部分則由季常統率帶領剩下的士兵於戰場兩里外接應。一旦得手,我們便要立即遠遁而去,萬萬不可被敵人拉扯住。」   「善!」聽趙雲安排的如此細緻,馬良和周睿微笑著互相對視了一眼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們都很佩服趙雲的急智。畢竟這事情從開始發生到決斷到定策一切都是隨機性,可以說都是屬於突發狀況的那種,而趙雲能在遇上這種突發事件的時候迅速的作出如此周密的部署,絕對是非常難得的。   「強!難怪主公回把類似於魏延將軍那樣需要獨當一面的任務直接交給他呢。看來他不僅僅是武藝高強啊。」帶著自己的分隊離去的馬良感歎著想道,心中卻是越加佩服起李晟的識人用人之明起來——將一個重要的任務托付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將領實在是一件非常有難度的事情啊。   一個隆起的小丘靜靜的安於大地之上,一道蜿蜒而行的馳道從小丘的之下的地方經過,給這個小丘多少帶來了些許引人注意的目光。小丘不高,那麼六七丈的上下,可方圓卻極大,茫茫的籠罩了近百丈的地方。一片鬱鬱蔥蔥的林木生長在小丘的山坡上,不甚茂密,卻是芳草艾艾,頗能為在黑幕之下潛藏在其中的士兵隱秘好了自己的身形。   這是當陽前往襄陽的必經之路。雖然對於基本上都是平地的荊州來說只要選對了方向基本上就跑到地頭,但就一般而言,人們都還是習慣走馳道,這種自先秦之時就由國家規定好並由專人負責維護的大道。   大道比荒野好走,這一點作為一個心理定式早已在百姓的心中紮下了根。   劉備領著百姓南下走得是這麼一條路,而眼下許褚押著自己捕獲到的戰利品和俘虜北返走得也是這一條路。漫漫近萬人沿著黃土壓實的道路一步一個腳印的行來,其中皆是哭喊震天。作為戰勝的一方掠奪了別人的百姓,自然不會對他們太過客氣。雖說不上對他們任意砍殺,但不住的吆喝催促,大聲的打罵揚鞭也是有的。作為一個勝利者,他們大都喜歡以征服者的姿態來面對新佔領之地的百姓,他們將這樣的優越感體現在自己的行為之中,只要做得不是太過分,基本也沒有人多說什麼了。   許褚帶著百姓拖迤而來。他們走得不是很快,也不過是比正常的行走稍微快了一些而已,但就是這樣也很讓後面的百姓無法忍受了。隊伍後邊的哭喊響了整整近兩個時辰,令走在前頭的許褚鬱悶不已。他頗有些疲憊的感覺,雖然他知道自己的體力還支撐的下去,但他心卻很有些累了。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四周的荒野,終於打算好好的休息一下,讓這些跟隨了自己奔波一夜的士兵們好好的恢復一下體力以有更多的精神來應付接下來那一段旅程的煩悶。對於百姓的吵鬧,他沒有辦法解決,眼下他所想的除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之外,就是要趕緊把這些麻煩交到自己的主公那邊讓他們去負責這些事情。這是他的如意算盤,也是他眼下之所以要休息的原因所在:若沒有讓自己的精力稍稍的恢復一些,他可不敢保證自己到底會不會在行走的路上因為這些的吵鬧而徹底的發飆起來。他知道自己的事情,明白自己的耐心已經到了一個極低的水平。   許褚選擇的休息之地,正是位於那小丘的下緣。他讓隊伍背靠著小丘而立,將百姓都圈圍到了其中,主要防守的力量都放在外頭,只留下大約一百人的精銳作為機動力量而放在中間,布下了一個有薄薄封底的偃月之陣。   很顯然的,許褚完全將自己防守的重點放在了正面寬大的平原之上。至於他背靠著的小丘,因為有樹林的阻隔,被認為是不可能埋伏騎兵的地方而被忽略了過去。當然這也不是完全的忽略,許褚在背面布下了兩百的騎兵,已經足以應付大約一千以上步兵的圍攻。而以許褚的觀察來看,這稀疏的樹林之中似乎埋藏不下一千的步兵——自然稍稍薄弱的三百守備之隊已是足夠了。   不曉得一支騎兵已經潛藏在了小丘的另一頭,這是許褚於這場戰鬥中最大的失誤,也是整個戰鬥最終失敗的由來。當隆隆的馬蹄聲之許褚他們的身後響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狂襲而來的是否,許褚他們除了錯愕便沒有其他了。   雖然他們很快的就反應過來,迅速的做好了迎敵的準備,但在一連串的反應之中,他們依舊疑惑不已:「敵人究竟是怎麼從後面的殺來的?」   他們並不清楚,在他們看來藏不住敵人身影的稀疏樹林,事實上正出乎意料的給趙雲他們以潛藏之機。他們太過依賴於傳統的習慣認知了,在看到那稀疏的樹林和並不能掩藏身形的草叢之後,便以為萬事大吉,忘記了派遣士兵去搜索這兒一切,忘記了那隆起的小丘同樣也是可以阻擋自己這邊視線的事情。   這是他們的大意,而大意便是要失敗的。   趙雲的攻擊開始了。作為武藝高強的主將他和許多勇猛的將軍一樣都沖在了隊伍的最前頭,手中的一桿鋼槍如雨點一般潑灑而出又如梨花一般閃出重重的槍花將擋在他面前的敵人一一捅下馬去。雖然因為奔得快了一個敵人基本只分配到一槍,但這一槍卻是極致命的,或是喉嚨,或是胸膛,一朵朵絢爛的血花在空中綻放,帶走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若是白天,這一切肯定能體現出一種妖異的絢麗吧,但這卻是在晚上。在漆黑的夜幕下,這些卻是很難令人看得真切的。   「可惡……」看見自己手下精銳的虎豹騎就這樣像個紙人一樣被對方輕而易舉的帶走生命,許褚心中的憤怒那自是不必多說的。雖然他也看的出來,自己的士兵如此的不堪一擊並非他們自身武藝的不行而是對方武藝太高的緣故,但他依舊有著被人侮辱的感覺:自己這麼一個大人處在這兒,對方卻宛如沒有看到一般自顧自的朝別方殺去,還殺得如此富有節奏感,如此的順暢,這擺明著是不把自己的放在眼裡嘛。許褚急了,一下子惱將起來綽起手中的大刀,飛起身下的戰馬直朝那趙雲飛奔而去,口中不住的大喝:「來將休得張狂,折衝將軍許褚再此。」喝罷,他與趙雲的距離已是極近,手中一把虎頭大刀帶著呼呼的風聲便飛快的朝趙雲的腦上招呼過去。   許褚身為曹操帳下武力第一的猛將,其胯下的戰馬也是極其雄壯迅捷的。   雖是在極遠的地方就喊話出聲來,但到了話音剛一落下便來到趙雲身邊遞上招式的他怎麼看也有些偷襲的嫌疑。當然,這所謂的偷襲,許褚自己是不承認的,而趙雲本身也沒有把這個放在眼裡。   虎頭刀與亮銀槍狠狠撞擊在一起,與黑暗之中猛地暴起一抹耀眼的火光。   火光之中,趙雲那俊秀而剛毅的面容與許褚那粗獷到有些猙獰的神情一起顯現。   雙方都咬牙切齒的很拼了一記,在互相將巨大的作用力上都不由自主的兩人帶馬登登的倒退了三步,不約而同的抖了抖各自皆略有些發麻的手臂,怔怔的望著對方。他們都互相驚異對方的水平居然與自己平分秋色。   「折衝將軍許褚?你恐怕是曹操手下第一武將了吧。」趙雲縱馬持槍而立,鋒利銀槍在他的手上平直了,遙遙的指向許褚:「我乃常山趙子龍也,你敢與我一戰嗎?」似乎有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趙雲直接向許褚於這混戰之中提出了約戰。   「常山趙子龍?無名小卒,我可沒有聽說過你的名字。不過看你似乎還有幾分水平,我就陪你玩玩吧,但願你可不要讓我失望才好。這可是要用性命,來做賭注的。」許褚是一個直人,他並不傻,只是想到什麼說什麼而已。眼下的他直接說出了自己對趙雲這個人的認知,卻是乾乾脆脆的挑起了趙雲心中的怒火。這種徹底看不起別人的感覺,也是讓趙雲萬分受不了的。   「好!」趙雲怒了,卻是越加的冷靜起來,執槍的手用力把握著那冰冷的槍桿,眼中透射出如鷹眼一般的堅毅。   「看槍!」隨著趙雲的一聲怒吼,催馬上前,手中的長槍如閃電一般直射而出。沒有所謂的華麗與花俏,有的只是平實和迅捷。「刺」,槍法中最基本也是最容易令人掌握的招數,眼下在趙雲這麼一個用槍大家手中使來其威力並不再那些所謂華麗大招之下,一樣充滿了致命的氣息。   「好來!」許褚的眼睛一亮,縱馬迎上,手中的虎頭刀瞅準了趙雲刺來的槍尖重重的劈下。雖然趙雲刺的飛快,槍尖又那樣的細小,但許褚卻憑藉著自身對氣機的感應一下子把握住那黑暗中突閃的一抹光亮。「叮」又一次對擊,兩人又是登登的兩人帶馬後退了數步,再一次的平分秋色起來。   「好強。」連續兩次的平手,令兩人都不禁佩服起對方的強悍來。   他們不約而同的反身後退了幾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再次做好縱馬交戰的準備。此刻許褚的心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與趙雲這樣的高手單挑所產生的快感之中。他是一個直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到所謂的一心兩用,自然也不可能用自己的眼睛的餘光去查看整個戰場的局勢了。「打敗這個叫做常山趙子龍的傢伙。」是他眼下唯一的想法。   滿滿的鬥志激發了兩個高手身上那驚人的氣勢。在這樣的氣勢壓迫之下,兩人所處之地方圓五丈已是沒有一個人存在。一大片空曠的場子在這戰場之上詭異的出現,成為了兩人對決的血之鬥場。   對於許褚的執著,冷靜的趙雲倒是的心中一喜。依照他最初的計劃,許褚本就應該被自己牽制在這裡才是。原本他心中還正琢磨著,怎麼達到這一點呢。   但就現在看來,似乎不要怎麼阻攔他,挑逗他,只要好好的與他打上這麼一場一切也就能按照自己的計劃實現了。   「這真是好啊。」趙雲的眼睛微微的瞇起遙遙的看向了對面的哪一片虛空。   那裡在一般人看來是一片朦朧的黑色,但在趙雲和許褚這樣的高手看來,雖然有些模糊,但卻還可以稍稍的看清一些大概,並沒有那種睜眼瞎的感覺。   當然這樣的模糊是讓人很難適應的,不過好在趙雲和許褚除了能擁有比一般人要強上許多的眼力可以看得到這片模糊之外,他們還能憑著自身對氣機的感應來明白對方的動作。事實上,這種對氣機的感應才是他們眼下在黑夜裡戰鬥最大的持憑。   起風了,呼呼而起的氣流似乎捲起了地上的沙土,將整個黑夜變得更加無法琢磨起來。沒有月亮,沒有星光,也沒有火把,所有的眾人都是在黑暗中摸索著廝殺的,除了趙雲和許褚之外,他們大都不明白自己的敵人究竟是誰。他們只能憑藉著那只能及到五尺左右的視線去判斷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的人究竟是自己人還是敵人。這是可以分辨出來的,畢竟,虎豹騎的衣甲,比趙雲軍的衣甲要完備許多。   廝殺還在繼續,趙雲和許褚還在天昏地暗的打殺著,他們手下的士兵也依舊分成互相敵對的兩派不住的用手中的兵刃去尋覓敵人的生命。一切都還在混戰之中,除了在另一端始終沒有動靜的那百十人之外。   雖然與許褚在激烈的打鬥之中,但趙雲還是通過自己眼光的餘勢看到了那近百未動的精銳之士。「看來這位許褚將軍很是看重劉備的家小啊。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也不曾把看住他們的放入戰場。沒辦法了,這些人只能留給周睿自己打發。」趙雲無可奈何的想著。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他眼下敵住許褚已是很耗費心力了。若讓他再去對付那些沒有動的精銳,顯然是不可能的。   趙雲多少知道自己能力上限如何。   夜的時光靜靜的流逝。突然在這一片戰場上再次驚起的馬蹄聲,令場中的雙方都不約而同的提起心來。對於趙雲來說,這新近過來的騎兵隊很有可能是與自己約好的周睿,也很有可能是從後方突然返來的曹操軍。雖說這樣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但於此時此刻,天地間全然的黑暗卻可以將人心中的彷徨不由自主的放大幾分。這是完全沒有辦法阻止的,對趙雲是這樣,對許褚也是一樣。   心中的不確定領兩人打得更急了。因為互相之間都不敢肯定來的是不是自己的援軍,使得他們都想著更加一把勁趕緊將對方殺掉。然而,高手之間對決,相同級數的單挑,完全的勢均力敵之面哪裡有那麼容易解決的。雖然兩方都有心加力,但最終的結局卻皆是令他們頭痛的。在互相的過招之中,他們都無可奈何的陷入了苦戰的漩渦之中。   馬蹄聲終於變得寂靜。新到來的隊伍一下子猛衝進戰場之中,狠狠的對著場上的某一方搏殺起來。隨著一聲又一聲的慘呼之音響起,許褚的臉色越發的沉重起來。他不是虎豹騎的統領,但卻因為經常跟隨在曹操身邊的關係,對虎豹騎中的諸人頗有幾分熟悉。此刻,他正聽得出來那發出一聲聲慘號的正是自己的手下。   「是敵人。」許褚惱火了,心中對趙雲的「卑鄙」卻是痛恨起來。事到如今的若是再不明白趙雲來此究竟打算的是怎樣的算盤,他也真正的妄為能成為一個將軍了。他當下用力的劈出幾刀想就這樣盪開趙雲的糾纏就此離去,卻不想趙雲的槍式卻是如此的變化多端,似乎從起先的那種直來直往的打法一下子變成了這該死的「柔槍」,雖看上去每一槍都柔弱無力的很,但每一槍都阻止了自己回身撤退的勢頭。許褚知道,趙雲已經看清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該死的。」許褚怒吼,卻是沒有任何辦法。面對趙雲,他平生第二次生出無力的感覺——第一次無力是對著曹操的,那一次他運氣好只是被曹操收服了,而眼下他只能無力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勝利一點點的被敵人奪去。   無可奈何…… 第五卷火苗 第十五章 長阪雄風(下)   趙雲的計劃顯然進行的十分順利。當周睿的騎兵直直突入許褚那方最後的防守的一百人之中的時候,最後的結果便已經完全被確定下來了。許褚被趙雲纏住根本就不能脫身,而周睿則帶著七百騎兵如潮水一般將那還忠於職守的一百人騎全然擊潰奪取了自己的目標,那屬於曹操軍戰利品的車駕。事情成功了,在周睿一臉和善的將馬車之內兩個早已嚇得臉色蒼白的小姑娘抱出來放在自己馬上之後,趙雲軍所要做的顯然就只有一件事跑路了。   先是奪取目標的周睿帶著自己手下的七百人如風一般疾馳而走,接下來便是趙雲自己輕輕鬆鬆的從許褚的對戰中脫離。雖然不得不承認許褚是曹操軍中武藝第一的大將,但他的武功無論如何也還是比趙雲稍稍的要差了一些。因此他留不住趙雲,尤其是在趙雲使出那猶如流星一般令人驚艷的槍技之後,他更是沒有辦法攔下趙雲了。他只能無力的垂下手中的虎頭刀,坐視著趙雲和他的手下翩然離去,還帶走了屬於他們的傷兵和犧牲者。   望著一地的死傷,聽著耳邊的哀嚎,許褚重重的將手中的虎頭刀插在地上,臉上滿是鐵青。此刻他已知道自己是重了趙雲的計策——他早看好自己這邊的武將只有自己一人,便想出了以他自身來牽制自己,卻讓手下偏將來完成截殺的辦法。這是正規的戰術,也算不上什麼鬼謀神計,然而就是這樣的正規卻讓自己吃了大虧。曹純在兩個時辰之前交代到自己手中的俘虜,如今也只剩下著三百不到,而他撥給自己的一千精銳之士此刻更是只剩下區區的五百餘人。俘虜十中存一,精銳損失過半,如此悲慘的結果,著實讓許褚很有些放不下臉面。不過他還是準備向北走的,因為他覺得自己必須為這件事情給自己的主公一個完整的交代。   「有新的德敵人出現哪。」許褚想著。這是至關重要的情報,必須趕緊報上去才行。於是,許褚整了整自己手中的殘敗之局,理順了自己剩下的士兵,押著那些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的百姓繼續北上。這一下他走得比原先更快上幾分,好像後面有什麼人在追趕一般,行得匆忙,連要把這邊發生的情況同時轉交給還在前頭作戰的曹純之事都給忘卻了。   一干眾人皆盡退卻,這個作為戰場的小丘之地又再次成為了一片靜寂的所在。除了滿地的屍首和一片連同主人一起墜落於大地之上的兵器之外,這兒又恢復了往常。和趙雲那邊不同,虎豹騎這邊的規矩就是死則死已,沒有人會為你落淚,為你處理後事的。這也是整個天下大多數軍隊的規矩,向趙雲那樣將事事都考慮得清清楚楚的軍隊,在這世上只有兩支,一支就是趙雲所屬的李晟軍,一支就是劉備的部隊。但就是劉備的人馬,在這種事情上也決沒有李晟這邊做得漂亮。   脫離了戰線的趙雲很快就帶著自己的人馬趕上了先行的周睿、馬良等人,見到了劉備的兩位年幼的女兒。對於這兩位早已被嚇得不行且年紀尚幼的千金,趙雲和周睿兩個倒也是被她們鬧騰的手足無措。她們除了哭便還是哭,只是在沒人理會之時哭得小一些,一旦有人說話卻又是哭得震天動地,那淚花有如流不盡的泉水一般噴湧而出。   「頭痛啊。」趙雲和周睿都無可奈何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他們撇過頭來將目光朝向眼下似乎還保持著鎮定的馬良。   「幼常,你家裡不是有很多小孩嗎?我想你對這個一定很有經驗吧?」趙雲和周睿不約而同的對馬良淳淳上誘起來。   「這個……這個……」馬良支吾起來,雖然他家裡的妻妾有兩三個,小孩也有四五個,可平時哄小孩的事情他並不負責啊,說道勸說小姑娘不哭著事情,他並不比趙雲周睿他們熟悉多少。但他不敢直接否認的,因為兩個猛將那有如泰山壓頂一般的氣勢已經牢牢的鎖住了他,令一時間他苦不堪言起來。儘管沒有別的什麼動作,可他依舊是一動也不敢動的。   「怎麼……這件事你不答應嗎?」趙雲和周睿不約而同的上前一步,身上的氣勢更盛了,他們在蠻橫的欺壓著馬良。   「不敢……不敢……」馬良連忙搖手否認道。他再也受不了趙雲和周睿兩人的壓迫一口氣把事情答應下來:「唉……且容我過去試試吧。」說實話他心中對此也沒有多少底氣。   這很好。趙雲和周睿都退後了幾步滿意的笑了。雖然滿口露出的白齒,在這烏黑八糟的環境下令人看的不甚真切,但兩人氣勢的放鬆和那一聲並沒有怎麼掩飾的輕笑,還是讓馬良一下子聽出了他們的慶幸。這本來是一件好事,畢竟他們也是自己人。但對於馬良來說,這好事卻是建立在自己的麻煩之上,卻是不怎麼好高興的了。只是在對方的強勢始終無法改變之下,馬良倒也不敢多說什麼,最終的他只能無可奈何的向著黑暗中那個哭泣的方向而去,心懷揣揣的去進行那該死的「奶爸」之舉了。   看著馬良的離去,趙雲和周睿卻是理也不理。眼下的他們正駐紮在南漳水邊的一處灘涂之上,離剛剛的戰場並不遠。雖說已經被自己的擊敗的曹操軍不太可能這麼快就起兵過來報復自己,但這裡這麼也不算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因此兩人都沒有打算在這兒多待下去,他們只等著那邊的「奶爸」馬良將那兩位小姐勸服了,便迅速的拔兵就走,繼續往南執行自己主公的命令。   雖然救回了劉備的兩位女兒,但趙雲心中的「私心」卻沒有因此而消除。畢竟,女兒終究只是女兒而已,在這個重男輕女的世風面前,即使是趙雲也不可避免得沾染了一些俗套的想法:救回劉備的女兒只能算是完成了自己心願一部分,只有把劉備唯一的兒子劉禪救回來,才算是比較完美的。為了這份完美,趙雲打算再往南進入長阪與虎豹騎一戰。   「那可是要面對天下最優秀的騎兵哦。不單單說兵力,就連士氣上我們也沒有什麼優勢啊。我希望趙將軍還是要好生考慮一下。」聽趙雲說出自己下面一步的想法,周睿不禁有些吃驚的規勸道。對於虎豹騎精銳的戰力,他剛剛也已經見識過了,雖然還沒到讓自己心生畏懼的地步,但也算是十分強悍的了。周睿並不相信憑藉著自己這邊並不怎麼佔優勢的兵力,去對付虎豹騎能有什麼好果子吃。救援劉備的妻子固然是一件好事,但這樣的好事只能在自己這邊沒有遭到太大損失的情況下完成。若光光為救援劉備的妻子而把自己這些難得的精銳都浪費掉,周睿總也覺得那不怎麼合算。因為他記得主公李晟和自己說過:「要把這兒所有的士兵作為以後騎兵的軍官來培養的。」是以,這些都是心血,是輕易消耗不得的。想到這些,周睿便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你說得這些我也想過。但不知仲敏你想過沒有,主公最終要留下來的人是什麼人。他要的是精銳,是絕對能算得上是天下第一騎兵的力量。雖然我這些年在武當操練他們操練的十分辛苦,對他們的訓練也很是到位,但帶著他們出戰的我卻不敢因此而肯定他們就是主公所要的人。因為他們沒有上過戰場,沒有經歷過鐵與血的洗禮,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的鋒銳磨礪出來。他們只有精銳的胚,而不是精銳本身,這是不符合主公需要的。真正的騎兵精銳,只有從戰場上洗禮出來的才算。儘管我也承認我的這個命令裡帶有我的私心,但這並非我下達命令的關鍵,真正的關鍵是我們必須與虎豹騎正面一戰,通過與他們的戰鬥來培養我軍自己的精銳。對於這件事情,我心中自有一份腹案,要如何打,如何攻,如何退,我都已經想好了。仲敏對此不必擔心,你與我相交多年了,難道還不知曉我的為人嗎?因私而廢公可不是我的作風哦。」對於周睿的意見趙雲給了這麼一個解釋。   這儘管還不能立刻讓周睿因此而安心,卻也令他稍稍的收回了心中的疑惑,重新決定配合起趙雲來。畢竟,周睿還記得主公李晟,在來此之前囑咐自己的事情:「一切務要聽從趙雲將軍的吩咐。」   想通了此節,又得到了趙雲的解釋,周睿自是不再言語,而垂手退在一旁。一時間,兩人無語,只等那邊搞定了兩位女娃的馬良過來,便要一同啟程了。   夜風習習,帶了些許屬於夜的沉靜,又有許多屬於水的涼爽。若非手中卻又這天大的事情需要連夜完成,否則這樣的景候倒也是令人安睡得所在。離了遠的趙雲、周睿兩人自然不清楚那邊的馬良究竟和兩個小女孩在說些什麼。但他們卻憑著自己絕佳的聽力細細的從夜風的吹拂聲中聽到了那泣聲的減弱,似乎馬良的勸服還是有一定作用的,當下不由得大喜。   兩人便在這兒繼續等待馬良把事情搞定,然而不想沒等到馬良過來,卻等到了另外一撥人馬——在這習習的夜風中突然響起的馬蹄聲,於周睿、趙雲聽來卻是那麼的清晰,渾然沒有一絲含糊的模樣。   「究竟是誰?」趙雲和周睿對視了一眼,同時翻身上馬戒備起來。這戒備只是引動了他們二人周圍的騎士,並沒有帶動更多的人。因為趙雲並沒有下令,要全軍如何如何。他已經聽出來了那逐漸接近馬蹄聲並不是很大,顯然過來的人不是太多。   就這麼戒備著等來著現身,趙雲他們不一會便看到奔來的人。只見他們皆是風塵僕僕的模樣,顯然是經過了一場大戰,身上的鎧甲明顯有破損的地方,無數點點滴滴的血漬混雜於其上,令人頗有些望而生畏的感覺。為首當先的一員大將,面容俊秀亦是一聲的白袍白甲,手持一桿亮銀槍卻是和趙雲打扮得有幾分相似。   「來得是陳叔至將軍嗎?你家主公的小姐已被我等救出,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還請過來一敘。」看到來者的打扮,趙雲微微的一轉念便猜出了來者的身份。以前他在武當之時,也聽說過劉備軍中有這麼一位打扮裝束都和自己十分相像的傢伙叫陳到的,其武力也很是不錯。   「我正是左將軍帳下的陳到,不知閣下是……?」陳到聽前面的人如此說了,心中先是一喜,緊接著便有幾分疑惑的問道。這也難怪他謹慎了,畢竟就劉備軍眼下的態勢而言似乎在整個荊州都沒有容身之地。   「在下長沙太守帳下趙雲,奉我家主公李太守之命,前來相助玄德大人的。只因路上行得湊巧,恰好救下了玄德公的兩位小姐,故拖迤在此。我們本想就此南下去尋玄德公的,但不想在此遇上了閣下,這可正好。我就把兩位小姐交給閣下吧。」趙雲微笑的說道。對於陳到,他知道他是劉備的心腹,言語將總是帶著十二分的和氣。   「原來是李太守座下。」陳到明瞭的點了點。對於李晟與劉備之間的關係,他多少也是明瞭的。他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麼廢話,只是與趙雲見過了禮,便要趙雲帶他去見自家主公的兩位小姐。   此刻馬良已經把兩位小姐的心給安撫下來。雖然這兩位小姑娘看到突然有這麼大一群人走過來多少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自己的身子要向後躲到馬良的後邊,但卻是沒有在哭起來了,只是瑟縮的打量著眼前的事情。   童稚的臉上那飽含著驚惶的目光從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凡是看到自己不認識的人,她們便害怕的一低頭又躲了回去,然後再悄悄的彈出頭來端看。就這樣一伸一縮她們終於把目光移到了陳到的臉上。   「你是陳到叔叔?」細微而帶著些許驚喜的聲音,從她們的小口中發出,顯然她們已經認出了這個自己父親的下屬。   「陳到見過兩位小姐。」對於兩小的驚喜,陳到並沒有顯出多少激動來,他只是平靜的給兩小行過了禮,便再次無言的立於一旁。此刻,他顯得十分平靜,十分的從容,也十分的冷淡。只因為兩小是女兒身,而並非作為自家主公之繼承人的緣故,他臉上並不怎麼歡喜。他撇過頭去,不再理會幾乎激動的要再次哭將起來的兩小,而打算直接同趙雲他們商議一下接下來自己這邊的行止。   因為聽說了趙雲是奉了李太守的命令來相助自己的主公,陳到心中便存了一個利用的行駛。他知道自家的主母和小主公都還陷於曹操虎豹騎突襲所造成的那一派混亂之中。雖還不曉得他們究竟有沒有被曹操軍的人找到,但置身於那片險地卻是不可辨爭的事實。要在那樣的一片險地裡找人,若以自己本身的實力去做肯定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但如果加上趙雲手中的這兩千騎兵,那情況便肯定有所不同。是以陳到便想盡可能的將趙雲他們拉到自己的計劃中來,好借用他們的勢力來達到自己的目標。至於趙雲他們會因此而在自己的邀約中遭到怎樣的損失,他卻是不管的。   在陳到看來趙雲他們儘管對自己這邊親近,但無論如何都還不是自己人。在眼下這種即使是自己人都需要作出一定犧牲的情況下,這不是自己人的利益更談不上什麼保護了。「為了主公的大業而犧牲,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陳到便是如此認為的。   「未知子龍眼下打算如何。」安撫小女生的事情陳到也做不來,他當下便迅速的同趙雲一起走得遠了,這才小心翼翼的問起趙雲這麼一個問題來。雖然只是問問題,但對於趙雲究竟如何回答,他心中已然有不少腹案。他想到了如果趙雲不可往南自己該如何所服他的事情,儘管他並不認為自己的口舌能像傳說中的說客那樣出眾,但既然已經想到了,他心中多少便有些底,自也越加顯得從容起來。此刻的他已整理了自己的容姿,稍稍恢復了些許往日的風範。與趙雲一起走在那黑夜的灘涂之上,迎著徐徐的涼爽夜風而行,遙遙的望去卻是和趙雲一般難分高下。   「打算?我家主公給我的命令是往南救援玄德公。若能助玄德公攻取江陵,與我家主公一於江北,一於江南,共抗曹操那自是最好的。但眼下來看,這確是非常不現實的事情。以玄德公,眼下的情形來看,前往江夏顯然是最為適合的,這不單單就眼前的情勢來說是如此,就對以後的發展而言也是如此。原本依照我家主公的命令,我這邊是要保得玄德公的人馬到達江夏為止的,但不想前頭剛剛有新的命令傳來,卻是要我不必前往江夏,而要向南過江陵直接渡江返回長沙。我不知道長沙究竟出了什麼情況竟然催得如此之急,但主公的命令如此,我也沒有別的辦法。我只能幫你們到達當陽,一過當陽,我們只怕就要分手了。」面對陳到的詢問,趙雲平靜的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他確實是打算這樣做的,只是決定這樣做的原因,並非他自己所言的那樣是因為李晟的命令。   與陳到那邊首先以劉備的存亡,劉備的利益為第一考慮要素相同,趙雲這邊自然也是以李晟的利益為第一考慮要素。就趙雲自己看來,幫助劉備脫的眼下曹操步步緊逼式的追擊就已經是完成了任務,而於萬軍之中救出劉備的妻子則更是為了自己的私情而還劉備的人情。趙雲自以為幫劉備只能做到這一步,更多的如果要以損害自己主公的利益為代價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做的。什麼是公,什麼是私,在趙雲心中的那一根警線並沒有斷卻。   「哦?到當陽便要分手?子龍打算去當陽嗎?」陳到揚了揚眉頭的問道,他顯得有些興奮,心中自也是樂開了花。   「是的!」趙雲重重的點了點頭,語氣十分的肯定。   「那不知可否……你也知道的,主公的骨血就那麼一點。」陳到忸怩著,頗有些為難的提出自己的請求。   「呵呵,我原本就是這樣想的啊。」趙雲爽然的笑著。他一把拉過陳到的手,語重心長的告訴他:「雲少時便與玄德公相知,頗也受到不少玄德公帶來的好處。雖然因為某種別的原因而沒有能夠成為玄德公的屬下,但心中對玄德公還是十分感激的。此刻玄德公既招此大難,那麼於公而應我家主公的命令,於私為還玄德公對雲的恩德,雲都將盡可能的幫助玄德公。這是雲的本分,也是雲的私心。既然玄德公的骨血陷於陣中,雲自當與將軍一道將之救回,無論前方是否敵勢浩大。」   趙雲坦蕩蕩的訴說著自己心中的所想,直接就答應了陳到的請求。雖說據他所言似乎是從一開始就有這樣的打算,但陳到還是因此而激動的。他甚至覺得自己是有些小人了:「為何還要考慮那麼許多呢?對我們這樣的武者來說,答應就是答應,不答應就是不答應。只要自己提出要求就好,又何必……唉!陳叔至,你卻是落了下乘啊。」陳到有些痛恨自己,臉上不由自主顯出一絲悔悟。只是這悔悟來的快,去的也快,幾乎是一閃而過的他這悔悟收了起來。對他來說,眼下並非思考這些的最佳時刻。畢竟情勢緊急,如何救出自家的小公子才是當今的第一大事。   當下陳到便與趙雲、周睿商量起事情來,最後作出決定:將陳到收集起來的五百騎兵與趙雲的本部的一千五百騎兵合為一處,以趙雲、陳到、周睿三人為主將同往長阪戰場與曹純軍交戰,伺機找尋陷在長阪戰場之上劉備的幼子與夫人。至於已經被自己這邊救出的劉備的兩位女兒則交由馬良負責,引著剩下的五百護衛就此渡過南漳之水,伺機往當陽劉備處回合。若一切順利著眾人當可在當陽劉備軍本陣處見面,如果不行,著馬良徑直帶人馬往水鏡莊上一行——那是李晟給趙雲他們找到的最後退路。在李晟看來,曹操既然是以天下為目標的,那麼他對於聞名與天下的名士隱者,必然會有所禮遇。他不太可能去冒犯水鏡先生這麼一位在荊州士子之中很有聲望的儒者,而這便是李晟所能夠利用的。他早已和自己的老師說好了。   稍稍的休息了一刻,眾人還不待自己身上的疲勞完全恢復,便再次上馬整理好了隊形。趙雲他們三個與很明顯有些憔悴的馬良互道了一聲珍重,便匆匆的帶領著自己的隊伍絕塵而去了。對於敵人的勢大、強悍,趙雲倒是出乎陳到預料之外的,完全告訴了自己的手下們。然而更出陳到意外的是,聽了趙雲描繪出如此危急情形的士兵,並沒有被趙雲所說的嚇著,他們反而迸發出更為強悍的氣勢,大聲的吶喊著要與虎豹氣決一死戰。   「軍心可用啊。」陳到對此歎息著。雖然他比那些氣勢如虹的士兵更加清楚此去長阪乃是九死一生,但或許是被那些初生牛犢不畏虎的衝動所鼓舞,和趙雲、周睿一騎走在隊伍最前頭的他,倒是也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就這樣帶對潛到曹純軍的後方,就這樣利用弓箭讓聞名於天下的虎豹騎吃了好大的一個苦頭,雖說這其中的功勞基本上都是由趙雲所訓練出來的那些輕騎兵造成的,但直接參與在其中的陳到還有他的五百手下都不禁有些榮有於焉的感覺。他們一邊震驚於趙雲訓練出來的那些騎兵的強悍,一邊則慶幸自己眼下和趙雲站的是同一個位置。   「能夠與虎豹騎抗衡的騎兵啊!」這想想都是令人垂涎欲滴的。就像奇珍異寶對那些貪財之人,有著絕大吸引力一般,一支由強悍士兵組成的軍隊,絕對也是像陳到這樣強將的最愛。儘管還是和趙雲作為盟友共同與曹操的虎豹騎對抗,但陳到心中的小算盤卻早已打到了趙雲的頭上——他正盤算著如何在結束了這一次的解救之後,從趙雲的口裡探出訓練這支騎兵的方法呢。   「結鋒矢陣,騎兵突擊!」不曾看身邊陳到臉上顏色的變化,趙雲大聲的下令道。他已經看準了機會,看到了敵軍的分散。雖然他很是認可對方反映的迅速,在吃到了一次箭雨覆蓋攻擊的苦頭之後就毅然放棄密集的陣形而準備以散陣列來對付自己,意圖與自己做接近戰,但在他看來這樣的分散卻是正中自己下懷的,他當下興奮的大喝,在對方變陣的同時進一步的收緊了自己的陣形。   散陣列能夠造成片面上宏大的氣勢並有效的躲避弓箭的攻擊,但它卻是缺乏攻擊的能力能力的陣形。儘管這樣的陣形能夠很好的保護自己,但對敵人來說,尤其是對已經整好了鋒矢整這樣密集的突擊陣形的敵人來說,卻是非常好突破的。   以趙雲、陳到、周睿三員猛將的集合為箭頭的鋒矢陣就像是遇上了薄紙的尖刀一般,只是輕輕的撕扯便輕而易舉的將曹純的陣形給突破了。雖然在突破的過程中並沒有對曹純的虎豹騎產生怎樣的打擊,最多也就砍翻了幾十個運氣不好正面撞上的傢伙,但對趙雲和他手下的心兵來說這一場輕鬆的突破無疑是對他們一次很大的鼓舞。   「虎豹騎也不過如此。」一個略帶著些許張狂的明悟在士兵們心中產生。他們在趙雲的帶領下在戰場上劃過一個弧,轉過頭來再次面對這虎豹騎的強大的時候,他們的心中有的只是躍躍欲試的衝動,而沒有原本潛藏在心底的畏懼。   此刻天已經微微的有些泛明瞭。那逐漸變得有些清晰的視界將敵我雙方的態勢比較明顯得呈現在每個人的眼中。趙雲等人率領的兩千騎兵與曹純統帥的三千多虎豹騎分南北肅穆而立。趙雲於南,曹純於北。各自的將士都屏息著,一場大戰很快就要爆發了。 第五卷火苗 第十六章 仙法?   鋒矢陣對鋒矢陣。在兩邊銳利的箭頭之上,趙雲、陳到、周睿與對面的曹純互相看著。一時間沒有任何的人說話,天地間彷彿一下子安靜下來一般,連風的聲音都停止了,只剩下這戰場上人呼吸心跳的身心。這無疑是風雨來前的平靜,所有的人都不得有一刻的放鬆,除了兩軍四位大將以外的人都專注的側耳傾聽,等待那最後命令的下達。   「殺!」首先以這個帶著赫赫肅穆之勢喊出命令的人是曹操這邊的曹純。因為自身的武力比不上趙雲那邊,他不可避免的在趙雲他們所發出的強大氣勢之下,被迫出了先手。這是無可奈何的,卻也不是什麼沒有勝算的事情。就像趙雲他們對自己的武力抱有很大的信心一般,曹純對自己的武力不是那麼自信,但對自己手中虎豹騎的實力卻是自信到了極點。他相信只要自己的虎豹騎認真的發揮出自己近戰的長處之後,將沒有任何敵人敢阻擋在自己的面前。   「上!」看到對面發動了,趙雲這邊自也是毫不示弱的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作為一個很有能力的將軍他自然不可能怕了對方。既然對方已經下達了戰鬥的命令,那麼毫無畏懼的迎將無疑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趙雲心中早就明白,只有在這場搏殺中活下去的士兵,才是最後合格的士兵,才是自家主公李晟所需要的精銳。趙雲已然將這次戰鬥視為一次考核,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雖然很是殘酷,但對應於本身就已經十分殘酷的天下之勢而言,只有適應殘酷的人才能生存下去。   兩聲的號令吹動兩軍的接近。當陣形皆為中央突破的攻擊陣形撞在一起的時候,慘烈的搏殺開始了。   對於曹純這邊來說,與趙雲交戰是為了消滅膽敢碰自己虎鬚得人,是消滅偷襲者,是為了給被對方的卑鄙手段而殺死的同袍報仇,亦是為了維護虎豹騎自身的榮譽,自是要非勝不可的。而對於趙雲這邊而言,與曹純交戰純粹是為了南下,為了回到自己的家中,為了證明自己擁有在亂世裡生存下去的權力,自也是有著必須要勝的理由。於是,雙方都不肯退讓。於是,最初的整齊的陣形漸漸的散亂了。原本的對攻變成,混亂的廝殺。交戰的所有人都瞪紅了眼睛,逮著一個不是自己人的騎手便嗷嗷叫著要把他殺卻。   槍頭重重插入一個敵人的胸膛,艱難的突破那層層的阻礙將對方的心臟刺穿。或許是還有些不解氣,取得了對方生命的人竟然還用手把持著槍桿用力的在對方的胸膛中攪了攪,然後才一把抽出那沾滿了鮮血長槍,催動自己身下的戰馬離開去尋找下一個目標。在這根本就不現實騎兵打成的戰場上,隨時隨地都可以遇見自己的目標,也隨時隨地都會遭到敵人的襲擊。一片的混亂,令人只得以自身的本能來反映一切。不斷的殺戮,讓原本冷著臉的騎士眼中不由自主的閃著灼熱的光芒。他們都迸發出了心底對鮮血的渴望。   戰打到這個地步,純粹的就是一命對一命的搏殺了。時不時就是一個虎豹騎的士兵捅破了一位趙雲軍騎兵的胸膛,然後還來不及把槍頭退出的情況下就被另一名趙雲軍的騎士給斬斷了頭顱。殺人或是被殺,憤怒或是絕望,混亂的戰場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置身事外,無不拿著自己的兵器努力的拚命著。   這是必然也是無奈,只是對於一般的士兵來說,這卻是活下去的唯一機會而已。   時間隨著太陽的升起而推衍。混亂的戰局從形成的那一個開始倒現在已經盡半個時辰了。對虎豹騎來說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雖然對方有三位自己這邊絕計無法抗衡的將軍坐鎮,但虎豹騎這邊卻是用自己的兵力,自己作戰的經驗,以及那耐得住下風的意志硬生生的抵消了那三位將軍所造成的優勢。他們從最初被壓著打得頹勢中回轉過來,漸漸的扳平了戰局。   「虎豹騎果然強悍啊。」戰局的態勢出現了改變,其他人或許感覺不出來,但作為主將的三人卻如何不曉得。他們可是很清楚的感覺到由對面敵人帶來的壓力越來越大了。   「怎麼辦?」陳到問趙雲。要找到失在陣中的劉禪,首先就必須擊敗在這兒鎮守的曹純所部。而眼下曹純部顯出如此強悍,這卻是令非要取勝不可得陳到覺得麻煩——不擊敗眼前的敵人,就不能分散的去找尋劉備妻兒的所在,而不分散的去尋找,那找到他們的機會幾乎便是沒有。在敵我雙方反覆的沖刷下,在整個當陽長阪的戰場上的百姓已經是分散的非常開了。   「看來要重整陣形才行。」趙雲判斷著說道。他已經看出了自己這邊微微顯露欻你的頹勢,明白以自己手下現在的水平和精銳的虎豹騎繼續近戰下去是不可能有取勝機會的。「雖然他們已經很努力了,但和敵人相比還是有一些差距的。想要在這樣的戰鬥中沒有用任何的手段直接抹平這樣的差距顯然是不可能的,我想我應該動用一些特別的手段了。」趙雲心中盤算著,眼睛卻是漸漸的變得更加銳利起來。   「真的有這種必要嗎?如果現在就重整的話,我軍恐怕會在退卻得一霎那遭到敵人最為嚴厲的打擊阿。」陳到勸說道。他看出了自家軍隊的不妥,但他卻不認為這樣的不妥已經懷到了需要自己這邊作出重整陣形這種改變才能解決的地步。他覺得暫時還沒有那樣的必要,尤其是在敵人才剛剛扳到平手還沒有真正佔到上風的現在,就這樣重整無疑是自損羽翼的事情。   「眼下敵人才剛剛敵住我們攻勢,並沒有完全掌握住戰局。即使他們能在我們下令重整的一瞬間反映過來給我們造成打擊,這打擊的力道也不是很大的。如果我們需要重整隊伍的話,那眼下就去重整無疑是最適合的。若是拖到了以後,讓敵人最終取得了上風,只怕我們想整合都整合不了,那個時候的敵人可不會讓我們在僅僅受到一些損失的情況下做到我們想要做的事情哦。」周睿倒是一臉贊同的附和著趙雲的觀點。在他看來整合是必須的,而早整合所遭受的損失,無疑會比遲整合要小很多。   「你們都認為我們必須要整合隊伍了嗎?」陳到不甘心,還想再確認一下。   「是的。如果不重整的話,繼續下去我們只有輸掉這一條路而已。可一旦重新完成了隊伍的整頓,我們要擊敗敵人卻是很快的。」趙雲十分自信的說道。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打算使用自家主公李晟在這幾年裡便陸陸續續交到自己手中的一種新武器,來一口氣改變眼下的局面。   「那好吧。就按你們說得去辦。」陳到拗不過兩人只能這樣同意下來。畢竟在眼下的隊伍中,趙雲的人馬佔了其中的大半。   「嗚……」悠長的螺號由趙雲身邊的親衛吹響。那低沉而婉轉的聲音在整個戰場上響徹著,讓早已聽慣了這號令的趙雲軍騎士們心中不由得一驚。他們從廝殺的麻木中昏昏的清醒過來,本能的相應著這號聲的命令,撥馬向後方退卻。望著不知何時已經移到後方的帥旗,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往那兒趕去。   這一刻,正如陳到所擔心的那樣是混亂的。在混亂之中,士兵們的高下漸漸地有了區別:算是愚蠢的士兵總是在這一驚之下迅速的退走直接把自己的後背賣給了敵人。他們中有些運氣好的,自然是在敵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逃之夭夭,而另外一些運氣差的卻是十分淒慘的被敵人從後面趕上,重重的一槍刺出就此倒在了地上。   看著這些就這樣死去的士兵,趙雲心中有些不忍,卻並不曾為自己的決定而後悔。他覺得他們並沒有記起自己交代過話,過於為了完成上頭下達的命令而強行抑制住了自己的靈性。身為軍人,服從上面的命令是必然的,可是怎麼服從卻是還需要講究一個手段問題。因為手段愚蠢而斷送自己的性命,這怎麼說也不是趙雲所希望看到的。面對他們的死去,趙雲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臉上儘是惋惜。   他的視線從前方的戰場上掃過,看到了某些聰明士兵的聰明之舉,臉上也不禁有了些許滿意的笑容:那些士兵在撤退之時倒是很有幾分名將的風範。他們並不曾在命令下達的當初便迅速的撤走,而是在其他人撤退的時候更加賣力的朝自己的敵人發狠的攻了幾招,讓原本還以為是在勢均力敵之中的敵人一下子手忙腳亂起來,只能招架而不能反應更多,自然只得退避而應,眼睜睜的看著他就這樣從容的撤走了。   「好!這樣聰明的士兵,才是我需要的士兵啊。」對於這些人的作為,他實在是欣賞的很。看到他們一個個都順利的撤了回來,他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心終於徹底的放下。在混戰中拚殺到只剩下一千五百人的隊伍,在經過了這樣一次混亂的撤退,再次整合到自己的戰旗之下居然還有一千兩百人左右——如此的結果已很是另趙雲他們滿意了。在命令下達的最初,趙雲他們甚至做好了最後剩下的人馬不到一千的準備,以那樣的底線來看眼下這個最終結果,顯然這樣的損失還是可以接受的。   敵我歸位,戰場上的人迅速的分了開來,一如開戰之初的那般站立於各自的帥旗之下,涇渭分明的兩派而立。   曹純在將自己軍隊的陣形再次重組為鋒矢陣後,便紅著眼睛死死的瞪著對面。雖然他很佩服對方見機的迅速,但佩服歸佩服,對方居然利用這樣的「迅速」從自己的爪牙之下逃脫,他還是十分憤怒的。因為憤怒,他的身體不住的顫抖,因為不再廝殺的戰場之上,他那右肩的傷口又隱隱的做痛了。令人難受的感覺從傷口處傳來,那種有如刀剮一般的痛楚,令曹純對眼前這些造成自己傷害的人更加的痛恨起來。在疼痛的刺激之下,他對著自己的心暗暗發了誓:「今天一定要把這些人一網打盡。」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雖然他也承認對方確實很強,但這個強與自己麾下的虎豹騎相比還是頗有不如的。只要接下來的戰鬥還是那樣一刀一槍的打下去,那他就絕對能夠肯定,自己擁有將這些人一網打盡機會。   「嗯……就是這樣。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看你們如何了?」曹純想著,看向對面的目光變得更加嚴厲許多。   此刻趙雲軍也完成了重組。然而大出曹純意料之外的是,重新整頓好隊伍的趙雲軍並沒有改變自己的陣形,一如既往的以鋒矢陣面對著自己,與自己這邊針鋒相對的對峙著。   「難道他並沒有發現自己軍隊的缺點所在嗎?」曹純看到這一點疑惑著,他怎麼也不敢相信趙雲竟會如此差勁:「不……不應該是這樣才對,對面的傢伙既然敢再次擺成這樣的陣形,那他肯定有所持憑。雖然不清楚他們持憑時什麼,但我們的確應該就此而更加小心才對。」   帶著這樣的想法,曹純越發謹慎起來,對於那邊的整頓,他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收住隊伍,作出一個要進攻的樣式,卻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眼下天色大明,眼中的視界已經十分的清楚,他不想草率作出決定,而想先看看再說。   這無疑是老成的想法。在對方連連作出怪異的舉動,也不知在打什麼計謀的情況下,如此老成的想法,以不變應萬變得舉動無疑是正確的。若遇上的只是一般的敵人,那或許是可以有功無過的吧,但……曹純遇上了趙雲,遇上了已經裝備了李晟所發下的秘密武器的趙雲。於是,一切就變得不同起來。   「全軍突擊!」這一次搶先下達開戰命令的是趙雲。只見他手中的銀色鋼槍朝前方的虛空中用力一劃,卻是帶動了他麾下的騎士們瘋狂的朝前方奔跑。以自己為先鋒,以整個親衛隊為前衛,以剩餘額其他人為後衛,趙雲所統領的部隊就像是一支離弦的白羽一般很快的衝向曹純的所在。一邊前衝,一邊他們卻出人意料的將手中的槍掛在了馬後,點起了火把。   「這又是怎麼回事?」曹純看了更加的詫異起來:「眼下已是大放光明,怎麼……把自己兵器收起,然後拿著火把,他們難道想用火來燒我們嗎?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曹純簡直要暈倒過去,他根本不能理解趙雲那邊的舉動。   就這樣等了一會,眼見趙雲他們這一群人衝近,顯然不太可能再將身後的長槍拿下,曹純這才相對應的朝自己身後的士兵們下命令:「勇士們,給我壓上去,用我們手中的長槍,讓他們這些乳臭未乾的小兒嘗一嘗什麼才是天下間最強的騎兵。」   「諾!」回應他的是虎豹騎所有士兵的吶喊。他們單手執拿著堅硬的鐵槍,沉沉的往自己的胸前靠去,啪的一聲發出整齊的聲響,就如同軍隊出發的戰鼓一般,渾身上下那滔天氣勢隨著這聲音的響徹而揮發出來。「殺!」槍擊三次,三聲響過,士兵們的口中異常整齊的發出這聲吶喊,卻是催動著身下的戰馬往前衝鋒了。   呼呼的風聲之耳邊響著,鼻孔裡充溢著濃重的血腥之味,如此醇厚的足以令膽小的為止戰慄,但對於這些早已在戰場的廝殺中經歷了千萬遍的虎豹騎精銳而言,這卻是刺激他們心神的所在。他們總覺得這是再美妙也不過的氣息。   敵人與自己相距大約一百八十丈左右。要通過這一段距離令雙方碰撞在一起,那自是還需要一番奔跑的。與對方那極為搞笑的拿著火把不同,衝鋒的虎豹騎士兵倒是十分正規的輕伏馬上,一手揪著韁繩,一手提著長槍。那鋒利的尖銳微微的朝下,以三分的斜角被士兵架持著攥在手中,整個人剛硬的如一座雕塑一般,卻又十分柔軟的隨時隨地調整著自己與身下坐騎的起伏,令自己穩穩的坐於馬上。   距離在瞬息間被接近了。雙方相距十丈的時候,曹純這邊的人已經可以明顯得看到對方臉上那略帶些許嘲諷的興奮笑容。   「嗯?那是怎麼回事?」在這個距離上虎豹騎的士兵們看到了對方突然間進行的舉動:趙雲的親衛突然放慢了速度,伸手從馬鞍邊的掛袋裡掏出一個橢圓形的罐子。那罐子是封閉的,一根細細麻繩從罐子的前端軟軟的垂下。趙雲的那些親衛一隻手拿著罐子,將至提起湊到另一支手中執拿的火把上,一陣青煙冒起,一溜嗤嗤的燃燒聲在麻繩之上響起。「投擲!」僅僅在轉眼的一瞬間,也不知是誰發了這麼一聲命令,便看見這些不約而同的投擲出了手中的罐子,讓它劈頭蓋臉的朝自己這邊扔來。   對方誠然扔得是很猛,可這猛在曹純看來卻是頗有不屑:「怎麼,光想憑這幾個陶罐子就把我們砸死嗎?這也太兒戲了吧?」曹純如此想著,連躲閃的命令也不下了。他想就這樣衝過去,雖然手下人中肯定有幾個運氣不好的會被對方給砸中,但也就只是幾個而已,對於自己全軍來說,這幾個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帶著這樣的念頭,虎豹騎繼續以密集的陣形朝前衝去。他們原本以為可以就這樣穿過這薄弱的彈幕直接和敵人拚殺在一起的,但突如其來的巨響讓他們遭到了平生以來最莫名其妙的打擊:比天雷還要巨大的轟鳴聲衝擊著他們的耳膜,令他們在一瞬間頭昏腦脹不以;那比夏日的颱風還要剛猛的勁道混雜著無數的碎石陶片重重的向他們襲來,猶如利刃一般撕扯著他們的身體。人倒下了,渾身上下都是被切割得鮮血淋漓的創口。馬瘋狂的奔跑起來,受了驚嚇的它們只覺得這兒就像是老虎的窩一般恐怖的緊。一時間,虎豹騎的隊伍人仰馬翻起來。即使曹純再怎麼鎮定,再怎麼大聲的喝令全軍卻也沒有人再聽他說些什麼——軍隊徹底的混亂了。   雖然虎豹騎混亂的根由不是來自於虎豹騎士兵自己心中的慌張,而是因為身下戰馬的緣故,但趙雲軍繼續投擲那可怕的東西卻是將他們的混亂擴大了。連續驚起的三聲巨響,連續爆起的三片煙塵將整個戰場打得是塵土飛揚,硝煙瀰漫。在硝煙中,虎豹騎的隊伍還沒反應過來趙雲的騎兵便殺到了,他們是從左右兩邊包抄過來的,一邊由周睿統帥著,一邊則是陳到這位曹純熟悉的老人。   兩位大將的勇猛使得兩支部隊的戰力有了驚人的體現。他們就像是兩把鋒利的尖刀在名為虎豹騎的獵物身上迅速的穿插著。「敵軍如入無人之境!」一句簡短的話成了眼下虎豹騎的狀況。這樣的情形本不該在虎豹騎身上出現的。但敵人連續不斷的打擊,再加上自軍的混亂使得原本不可能的事情成了可能。   當下虎豹騎被殺退三餘裡。   收兵回籠,陳到的臉上儘是止不住的笑意,能把號稱天下第一騎兵的虎豹騎殺成這副淒慘的模樣,雖不是他自個的主謀,卻也是出了力,自也是令人愉快的事情。若非心中還惦記著要找回陷在陣中的小主人及主母,陳到甚至有就此追殺下去將虎豹騎全然趕盡殺絕的衝動。畢竟,他也知道以後不太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再追著虎豹騎打了。   「對了,你今天用來對付那些傢伙的究竟是什麼武器?簡直就像雷電一般不但聲音響亮異常就連威力也恐怖的驚人。真是犀利的很哪。」一臉興奮的返回,陳到便不免問起了這個。作為武將沒有人不對強大的武器感興趣,在他們看來啦絕對是增強自己實力的所在。   「那是我主公發明的武器,名為『掌心雷』的。」趙雲微笑的解釋道。打了勝仗,他的心情也不錯,平靜的臉上自也有幾許淡淡的微笑。   「掌心雷?莫真的是仙家的雷法?非如此怎能達到這樣的威力?我原以為李太守學道更多的是廢頹,但現在看來他卻真是求得仙道了阿。」陳到恍然的說道,他看向趙雲的目光帶了些許古怪,也有著些許敬畏。在他看來李晟學了仙,那趙雲便是仙人的手下,這多少也是和平常人有所不同的。「難怪他變得如此厲害了。這樣想來,卻也算是正常。」陳到想著微微的點了點頭。對於鬼神的事情,他既不全然否定,也不全然相信。   「仙家雷法嗎?這我可就不太清楚了。反正這東西確實是主公和那幫道士搗鼓出來的。據說因為研製的麻煩,幾年下來只給我們這少少的一部分,剛剛丟出去的那六百發已是六年來主公撥給我的總和了。這東西實在太貴,可以說一發千金。就這麼一古腦兒送給曹純,我總覺得是虧了。」趙雲苦笑著說道。這當然不是「千真萬確」的,但在李晟頒布的「保密」條款之下,趙雲也只能這樣三真七假的和自己的盟友說了。   「原來如此。」聽了趙雲的解釋,陳到恍然,心中卻彷彿被什麼東西疏通了一般,充滿了順暢的感覺。他鬆了一口氣,卻是為了趙雲所說的這樣的武器並不好生產的緣故。畢竟,這樣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即使如陳到這樣的強者,也不願就這樣碰上的。不過作為眼下的盟友,他看了趙雲那一臉惋惜的模樣,總想開口安慰他些什麼。然而心中想了許多,卻是沒有辦法就此說出來。他幹幹的張了張口,卻又十分尷尬的閉上,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了,才幹巴巴的說了一句:「……嘿,子龍那個,對此就不要太過心痛,那個武器再貴,也貴不過我們的命啊。」   「這說得也是。」如此乾巴巴的話,卻說得是至理,想到自己確實是取勝了,趙雲的臉色才稍稍的好了一些。   重新返回長阪,趙雲同周睿、陳到兩人合計那一下確定分兵三隊分別去找尋東、南、北三面。之所以放棄了西方,蓋因為那是劉備逃亡的方向,如果失散在混亂之中的小劉禪與兩位夫人確實是往西而去的話,那倒也省了自己這邊的心力,算是一件好事吧。可惜這樣的可能性卻是極小極小的。   三人就此分散開來。趙雲負責的是北邊這一塊。由於這是曹操攻來的最初方向,整個潰敗產生的最初也是這裡,再加上劉備在幾天前就已經把自己的妻兒都轉到後軍的緣故,使得劉備的妻兒也是在這兒同自家軍隊失去聯繫的。就婦道人家帶著小孩不可能走得太遠而言,在這北邊找到劉備妻兒的可能性自也是最大。原本陳到也是想直接負責這邊的,但他卻被趙雲想報恩給劉備的說服了。看在趙雲他們在前頭幫了自己一把的份上,他沒有繼續再堅持下去,只是最後選定了南方作為自己搜索的目標。這也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那兒比較接近劉備軍本陣一些,作為劉備軍將領的陳到自然希望利用這個搜索的機會,把自己這邊的情況匯報給自己的主公知曉了。尤其關於自己這邊還有一路突然出現的友軍的事實。   一個方向的找尋到底有多大的範圍,沒有人會有一個確切的數字說出。不過趙雲敢肯定這個範圍絕不在五里之上。這是他根據百姓的體力和劉備妻兒皆是弱小婦孺這一事實而得出的結論。儘管有人在危急之中會爆發無窮潛力的說法,但奔行了一天的人,又是帶著小孩的婦人能在兵荒馬亂之中跑出五里就已經是十分驚人的事情。事實上趙雲並不相信她們真有跑出五里的能耐。在引兵返回長阪的途中,他就觀察過難民的分佈,他發現難民最多的存在也就在方圓三里左右的空檔之中。一旦超過這個距離,人數變大大的減少,而到了四里之外,那幾乎就是沒什麼人了。   因此趙雲把搜索的範圍擴散到方圓五里之處,已是綽綽有餘了。事實上他把隊伍放在這樣的距離上,連帶著還有些些許對曹操軍的再次南下進行警報。雖然有曹操尚在襄陽還不可能一下子就到這裡的說法,但在戰場之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是以趙雲便這樣小心翼翼的安排了。 第五卷火苗 第五卷 第十七章 當陽橋頭   趙雲的找尋是以二十人為一小隊,分散開來尋找的。他把自己手中的六百人,分作了二十五支小隊,而把最後剩下的一百人作為一個大隊放在了五里之外。二十五支二十人小隊的任務是負責找人,而那支大隊的任務則是負責警戒。對於曹操的南下,趙雲心中實在是有著很不好的預感。   隊伍如拉網的漁船一般在廣褒的原野上穿梭著。有車馬的人家,作士兵打扮的難民都是這些隊伍首先需要詢問的對象。雖然陳到在搜索進行之前就有向趙雲描繪過要找尋的幾個人的模樣,但在沒有圖像輔佐的情況下,光憑陳到那語焉不詳的幾句描述就分辨出人來,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陳到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從他口中說出來形象已經是讓趙雲有些難以理解了,而趙雲更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對於原則性的東西,他可以把握的很到,但對於言語上的策略問題,他卻不怎麼會掌握。對於他來說,要把一個人的形象用言語詳細的描述出來,然所有的士兵都瞭解顯然是很令人頭痛的。所以趙雲在前思後想之後,便死板板的交代自己的士兵這樣去詢問別人:「我們是劉備大人的援軍。現在劉備大人已經往西而去了。你們通過這當陽橋就可以看見劉備大人的本陣。另外,我們奉劉備大人的命令前來尋找一輛漆做朱紅色,以青色綢布作為車窗的車駕,不知你們有沒有見到過呢?」   這是很有策略的一套問話:第一句話無疑是表明之間點身份,以劉備援軍的名義讓百姓安靜下來,這在這兒是很管用的。第二句話,則是給百姓以希望。對於那些到現在還活著的百姓,趙雲不可能不管他們的死活,那麼給他們指引一條生路自也是不錯的事情。而第三句話則是問話的重點,趙雲描述的是劉備給他妻兒準備的車駕的模樣,比起一個個有著自己特色的人來說,一輛有別於其他的車輛樣式的坐駕無疑是很好描述的。   當然劉備的妻兒也是有可能棄車駕而走的,但車駕總應該還在才對。以趙雲的眼光來看,找到車駕才是關鍵,至於找到車駕以後卻沒發現目標,那也沒什麼關係。只要再次以車駕為中心去搜索,當也可以輕易的找到——她們是不太可能走得太遠。   人多就是好辦事,就像趙雲眼下這般。隊伍才分散著出去搜索不到一刻鐘,便有東南方向的一個小隊傳來消息說是已經找到了劉備的妻子。   「這太好了。」趙雲忍不住的拊掌慶幸到。能如此快的找到自己的目標,是他原先沒有想到的。不過這樣最好,在曹操軍隨時都有可能過來的現在,每一瞬每一息都是至關重要的,趙雲自不想白白的浪費時間。   趙雲立刻就要動身前往那兒查看,然而從後方傳來的一個不好的消息,徹底的打亂了他內心的平靜:「啟稟將軍,發現大批南下的曹操軍。」   「來了?大約有多少人?」趙雲趕緊問道。   「正面在兩里左右,連綿不斷,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來報的士兵大聲的說道。這士兵是負責遠處警戒。他所作的事情也就是在曹操軍到來的是否小心的觀察對方一番,便迅速的後撤。因為觀察的時間比較短的緣故,他並沒有辨別出敵人詳細的人數。   「對方打得是什麼旗?」對於士兵那語焉不詳的匯報,趙雲並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對方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雖然他也很想知道來敵的規模到底是多大,但他卻選擇了從別的角度來詢問這一點——南征的曹操軍是以幾個大隊的形式出發的,每一路大隊都有自己的帥旗,因此有沒有帥旗和帥旗的多少,大約就能判斷的出敵人的數量和主將了。當然,這只是在一般的情況之下。   「帥旗有兩面,一面上書一個張字,一面著上書一個曹字,具體的名號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那是曹軍路隊的帥旗。」士兵迅速的回答道。   「張和曹?」趙雲皺起了眉頭,心中自是驚駭不已:「張和曹,又是路隊的帥旗,那過來的肯定是張遼和曹仁的本隊了。從士兵描述的情況來看,敵人的規模不在六萬之下,甚至有可能更多。看來曹操是把自己所能趕來的兵馬都派上了啊。還真是大手筆,他就那麼害怕劉備奪取了江陵嗎?」趙雲歎息著,隨之又頭痛起如何解決自己目下的情況來。   曹操出現在六里之外,其抵達這兒也不過是瞬息之間的事情。由於其兵力遠在自己數十倍之上,想像前面對付曹純那樣,在憑藉著胸中的那一口血氣把曹操軍給驅逐了,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如今這種敵人過於強大的情況下,硬拚絕對是自討苦吃的行為,自由撤退迅速的撤退才是最好的保命之道。   只是……就這樣撤退的話,那陷在那兒的劉備之妻兒又怎麼辦呢?眼下,自己已是得到了他們得到了他們的消息,想要不管已是不可能的。那麼究竟該如何管,如何處理軍隊撤退的事情,如何在保證自家火種的情況下,再把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給完成了,這都是自己需要解決的問題。   趙雲是一個執著的人,即使到了現在的這種情況,他也認為自己可以完成最初的任務。他當下迅速的作出決定:讓自己的手下帶著大隊人馬去找周睿和陳到,把曹軍行將南下和自己這邊已經找到劉備妻兒的消息告訴他們,然他們安心,自行帶著隊伍向西與劉備的本陣回合。至於他自己則打算帶上那一隊找到劉備妻兒消息的小隊領著兩匹空餘的戰馬去繼續搜索劉備妻兒的所在,並盡可能的把他們帶回來。不要以為這是純粹的有勇無謀,事實上對於曹操那龐大到無邊的大軍來說,趙雲以這樣精銳小隊的方式運動,反而是最有可能完成任務的。畢竟,以曹操的能力也是沒有辦法顧忌到場上上每一個角落的。   曹操軍再次要到來了。這個既令人痛恨又令人驚恐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長阪坡。剛剛經歷過一次兵災的百姓自然清楚的明白,軟弱的自己遇上那一群凶狠的大兵是一種怎樣的情形。那些人都是無情的,只要你攔在了他們的前方,他們便會毫不眨眼的將刀往你的身上招呼。   「怎麼辦?」孤苦的百姓睜著那隱隱含著淚水的眼睛無力的望著陳到、周睿他們,其中的期盼自是不言而喻的。儘管對於這些百姓來說,他們已經被人拋棄的一次,但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又總想著能不受這份罪的他們,卻也只能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這兩位將軍的身上。雖然這兩位將軍中,還有一位算是剛剛拋棄了他們的那位名人的手下。   「要帶上他們嗎?」年少的將軍不忍的別過頭來詢問自己的身邊的年長者。雖然他的武力很是不俗,也有過多次帶兵打仗的經驗,但在獨立自主的處理事情上還是有所欠缺的。對於這樣的大事,他當下不敢作出決定只能如此詢問自己身邊另一位的決定了。在他看來既然這位劉備軍的陳到將軍是連自己眼下的上司趙雲也很是佩服的人,那也應該是很有決斷才對。   「不能帶上他們啊。」陳到重重的搖了搖頭,輕聲的對周睿說道:「百姓沒有任何的戰鬥力,行進的又十分緩慢,帶上他們是絕對會讓我們被追上的。那會讓我們走向失敗,就像……就像以前一樣。」說道原因的時候陳到頓了頓,似乎在突然間意識到什麼似的,迅速的改了口。   「可是……」少年回過頭來,又看了看那些哭喊著朝西南奔跑而去的百姓一眼,卻是變得堅毅起來:「可是……我不忍心啊。我當初也是從他們中走出來的。」   「不忍心?你是要與他們同敗了?」聽周睿如此說,陳到默然了一會,這才開口說道:「你要知道,這可是會讓你和你手下的這些人統統喪命的啊。」   「我知道,但大義所在,總有些事情是我們不得不做的。」周睿那年輕面容上儘是堅決。   「那好吧。既然你如此確定要這麼做了,那我也只好捨命陪你一把。」陳到苦笑了一下,卻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曹操的大軍眼下尚在五里之外,雖是急行而來,但其兵馬甚重,卻不可能像騎兵那樣行動迅速。因此我們還是有一些時間的。如果我們讓士兵護這些百姓一程,想來卻是可以抵達當陽橋那邊。那是一個關卡,一旦到了那裡,我們應該會好過許多的。畢竟,我們也只要守住那裡就可以了。」陳到故作輕鬆的說道。他看周睿對這兒的地形似乎不太瞭解,便把事情說得簡單了。事實上在他決定同周睿一起留下來護送百姓撤退之後,他便已經在自己心中做好拚命的打算。在他看來連一個外邊的將軍都知道要保護百姓,那麼自己這位向來以救萬名於水火之中為使命的劉皇叔帳下有如何能在這等事情上落後呢。他可不想讓後人在提起自己這邊的時候,只說:「看!那是一群拋棄百姓的偽君子!」   既然就這麼決定下來,眾人自取安排不提。由於此刻百姓都已知曉曹操軍將要到來的消息,其心中自也是極為害怕的。當下聽說周睿、陳到他們願意護送自己往南,只是要自己這邊行快一點,紛紛喜極而泣起來。他們不約而同的加快了速度,卻也是知道自己的小命要緊。   一路奔跑下去,也不知是花了多少時間,卻遙遙的看見,前方一座小橋拱立,橋頭前就這麼立著一位玉面黑甲的大將。他威風凜凜的矗在那兒,手中的丈八蛇矛筆直的立著,宛如一座神抵一般讓人一眼看去只有一股不可明言的威勢。   他正是張飛。   張飛是負責殿後的。在這個曹操軍隨時都有可能南下的時候,劉備的軍的本陣卻還在離戰場這麼近的地方,著實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然而儘管危險,但因為某種特別的緣故,劉備卻是沒有急忙南逃。他將手中唯一的大將張飛給派了出來,其目的所在就是想在這兒阻上曹操一阻,讓曹操追擊的勢頭稍稍的放緩一些——直到現在劉備也不清楚在昨夜擊敗自己的只是曹操的精銳騎兵,而曹操的本隊到此刻依舊還在後面,只是即將要跟進罷了。   遙遙的看見張飛守在了橋頭,陳到一行不由得大喜。陳到更是遠遠的向張飛招呼:「三將軍,快應我一把。曹操的大軍很快就要過來了。」   「叔至安心,有我翼德在此,自然不會讓曹軍過去。」張飛那有若洪鐘一般的聲音響起,卻是頗為自信的吼道。   眾人自是在張飛的接應下直過當陽橋而去。這時,張飛才一把拉過陳到的胳膊,輕聲的問道:「不是說你和他們去找尋我的兩位嫂嫂和小侄子嗎?怎麼?沒找到?」   「已經有消息了,但因為曹操大軍就要殺來的緣故,子龍恐我等具受到損失,便讓我等先行撤出,他自己則帶了一隊人繼續找尋過去了。」陳到稍稍的喘息了一口氣回答道。   「如此要緊的事情,你如何可以交與他人,若是……」張飛說到這裡,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瞪了周睿一眼之後,卻是忽略的下去:「若是有什麼變故,那又將如何呢?」   「這恐怕不會吧……!我觀子龍是忠義之人,怕是不會如此。」陳到偌偌的反駁著,雖然因為張飛的身份地位,他的反駁並不是很大聲,但在他心中確實對張飛的懷疑不以為然。「有的人即使是認識了片刻也會知道他是什麼人的。」在自己的心中陳到還有這樣沒有說出的話。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張飛這話倒是說得極小心,他瞅了瞅一邊的周睿,像是惟恐他聽見一般:「如果那趙雲真的是忠義,那他當初怎麼就不來投靠主公?虧我最初還和他稱兄道弟呢。唉,真是吃不準人心啊。」最後他以一聲長歎結束了話語,揮了揮手便讓陳到他們先到後頭去。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知道自己說得再多也是無用。與陳到相談的那些,純粹也只是無聊的發發牢騷罷了。   「這裡就是我存在的地方了。無論是夏侯兄弟還是曹氏一族,無論是鼎鼎大名的青州兵還是,天下最為強悍的虎豹騎,凡是想要通過這裡的,都必須經過俺老張的同意才行。所有想取得我大哥性命的人都來吧。只要我還站在這裡,就決不會讓你們傷害我大哥哪怕是一分。」張飛築戟而立,渾身上下散發這驚人的氣勢。他臉上那原本有如銅鈴大小的眼睛,此刻微微的瞇起,卻是以異常關注的眼神看著逐漸奔來的一路敵人。   遠處漫天的黃沙滾滾的湧起,如大海的浪湧一般凝成一道巨浪鋪天蓋地而來。在這驚人的巨浪之前,一隊分不清是人還是鬼的隊伍瘋狂的策馬奔跑著。雖然他們的模樣顯得有些猙獰,又顯得有些狼狽,但很明顯的是他們是從敵人的大軍中廝殺出來的。他們在策馬奔跑中還隱隱保持了一個方圓的陣勢似乎是為了保護位於隊伍中心的人。對於這裡頭人,遠處端看得張飛看得並不是很清楚,只是從方圓之陣的縫隙中看到了她們作為女子的身份。   「他真的做到?」張飛看到了這些,雖然不能真切的看到對方的面容,但他還是迅速的判斷出了來者,從而對趙雲的出人意料而覺得好奇和震驚起來:「能從曹操的大軍中帶出人來,這可不是光光的勇猛就可以做到的事情。要獨自面對那麼多人,沒有一個堅定的信念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真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他堅持的到現在呢。不過,小侄子和兩位嫂嫂沒有出事,倒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想到這裡,張飛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在他的心中,此刻對於趙雲的芥蒂儘管還有一些,但也不是那麼嚴重了。至少趙雲以如今一個外人的身份,還為自己這邊如此的賣命,要說他心中完全部感激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對於恩怨,他張飛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三將軍……援我!」一夜的奔跑,連續不斷的作戰,即使體力強悍如趙雲者也不禁是人困馬乏。對於他來說還能提著槍坐在馬上適應這種高速的奔跑,就已經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情,至於保證自己儀態的完整,或又是要求他說話能夠中氣十足,那也實在是太過奢求於他。   聽了趙雲這有氣無力的說話,又看了看他們這一行人身上嫣紅處處的模樣,張飛並沒有再指責什麼。作為一個將軍,他自然知道趙雲眼下的情況有多麼糟糕,他沉沉的點了點頭,後退一步側開了身子,伸手示意趙雲他們通過,然後又再次站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之上。   追擊趙雲他們而來的曹操軍已是漸漸的近了,他們都看到了站立在當陽橋頭的張飛,不由得停下前進的腳步來。受迫與從張飛身上傳來的那種種驚人的氣勢,又看著張飛那一副凶神惡煞一般的表情,曹操軍的小兵在面對著擋住自己唯一前進道路的張飛實在是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這是他們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恐懼,若要真的用某一句言語來形容的話,他們絕對會說這種來自於張飛的恐懼就像是軍中的那些參加過昔年虎牢關決戰的老兵形容的一樣,給人以一種面對鬼神的感覺。若非要分辨出眼下的感覺與當初的感覺到底有什麼不同的話,那也只能說帶給那些當初參加過虎牢關之戰如此恐怖感覺的人是呂布,而眼下帶給他們這樣感覺得人卻是面前的這個張飛罷了——人雖然不同,但氣勢和給人的感覺卻是相同的。   攝於這樣的氣勢而不敢進軍的曹軍之中自然有人十分迅速的將這邊發生的情況匯報到上級去。很快,在戰場上勉強排列好陣形的曹軍便向兩邊分散開來,一行人從這分開的通道中走了出來。當先一人白馬長槊,生得是丹鳳眼白面皮,頜下蓄了一縷及胸的長鬚,身穿一襲亮麗的黃金鎖子戰甲,肩披一領紅色的大羽麾,左右自有專人打紅羅天傘遮陽,好一派雍容威嚴的氣度——這不是曹操又是何人呢?許褚、曹純、曹仁、曹洪、張遼、張合等曹軍名將皆輕騎跟隨於曹操之後,一同來臨於這大軍陣前。   張飛看到了紅羅天傘的出現,便明白曹操已是親自來到了。雖然他不太清楚這原本應該在後隊的曹操怎麼會突然來到這裡,但這些事情顯然與自己眼下要做的無關。他非但沒有因為曹操的到來而有所退卻,反而因此而高興起來。他高興於曹操的到來。在他眼中,如今到達這兒的曹操無疑是能夠一口氣號令所有的曹軍的存在。   「我只要把他給嚇退了就好。」張飛想著,心中已有了明確的目標,一口白牙便隨著大嘴咧開的笑容變得明顯起來。   「身是張翼德也!誰敢上前與我一戰。」表演開始了,站立在橋頭的張飛以他那驚人的氣勢作為輔助,恍若無人一般對擁有近十萬大軍的曹操軍進行了挑戰。他那有如巨雷一般的話語聲,那有如泰山壓頂一般驚人的氣勢,有如驚天霹靂一般銳利眼神,都讓感覺到自己被忽視了曹軍將領在想向前之前不由自主的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畢竟,戰場之上出擊,不是生就是死。   偌大的戰場隨著張飛話音的落下而安靜起來,所有人都面面而視一面震驚於張飛的強悍,一面則不住的安撫下心中總是不由自主冒起的俱意。   「面前的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對於軍隊裡的小兵來說,張飛的氣勢並沒有直接針對他們,但與大將相比基本可以被一擊必殺的他們還是被張飛一人的氣勢給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雖然張飛只有一人,而他們有近十萬人。   曹操軍的沉默在張飛看來就是被自己嚇住了,他當下更加的興奮起來,言語也變得更加高傲和張狂。「身是張翼德也!誰敢上前與我一戰。」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之下,他再次大聲的發出對曹軍的挑戰。這一次不但他身上的氣勢更盛,就連望向曹操那邊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些許輕蔑。   「他看不起我們。」這樣的蔑視是如此的明顯,讓曹操軍中的所有人都真正切切的看了出來。一瞬間他們對張飛都充滿了怒氣。   對於這樣的輕視,場面上處於上風的曹操軍自是難受的緊。雖然他們都知道自己原先的沉默確實是因為張飛強大氣勢壓制的緣故,但在張飛那輕蔑的掃視之下他們怎麼也不能將自己心中真實的反映給表達出來的。   那些級別比較高,胸襟也比較開闊的將軍自然不會因為張飛的這一通蔑視就嗷嗷待憤怒起來要與張飛決戰。雖然他們心中對張飛的眼神也討厭的緊,但他們還是以自己的主公曹操馬首是瞻的。他們當下並沒有動,而是依舊十分冷靜的看著對面。   他們矜持,不代表他們手下也矜持。作為這些大將的副將,其中自有些能力很不錯的傢伙,但個性高傲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的衝動之人卻也不在少數。當下他們中便很有幾個受不了張飛那輕蔑的眼神而眼巴巴的跳出來。   「呔!你這白臉兒休教小瞧了天下人。在下李甲,特來討教!」只見曹軍大將的陣後突然衝出一騎,斜刺著就往張飛所處的那兒衝去,一邊沖,一邊彷彿在賣弄著什麼似的手中一桿鐵矛卻是如繁花似錦一般使將開來,讓人看了總有些眼花的感覺。   「還有在下陳豐!……」一見李甲逕自出陣,李甲軍中的兄弟自也是按奈不住下來。他聽說過張飛的威名,估摸過去自己的兄弟萬萬不是那張飛的對手,為了救兄弟一命,他雖然有些頭皮發麻卻也不得不就這樣催馬上前。「也許憑藉著我和他的武力應該可以戰下這張飛吧。」陳豐存得便是如此的心思。   兩人縱馬而來,馬快,人的手更快。不過是聽著耳邊的風聲呼呼的響了幾息,他們便已然到了張飛的面前,手中的刀槍自是飛快的往張飛的身上招呼而去:一個使刀,手中的大砍刀卻是有如輕薄之極的絲綢一般在空中閃出四片刀影封住張飛前後左右的空間;一人用槍,卻是異常華麗的點出有如暴雨一般的槍星虛實莫變的刺向張飛那碩大的身軀。一人輔助一人主公,身為好友的兩人竟是將這功夫配合得如此流暢,讓曹操軍中的眾人都為之動容。   「很不錯的兩人啊。文遠,看來你的手下可真是藏龍臥虎呢。」曹仁一邊看著,一邊扯出一臉歡喜的笑容對一旁沉默的看著這一切發生的張遼說道。他知道剛剛出陣的李甲、陳豐兩人都是張遼的手下,據說還是在年初剛剛才被張遼提拔起來的校尉。   「唉,藏龍臥虎?這可說不上了。眼下出陣的二人,只要有一個能活著回來我或許就該謝天謝地了。雖然這兩個傢伙的看相不錯,但個性太差,貿然去挑戰張飛,只怕……」張遼悠悠的說道,話說了一般卻是沒有了聲音。這並非他故意賣起了關子,而是……一切的結果早已在對面顯示的輕輕楚楚。   面對攻來自然那閃著一片的刀鋒槍刃,張飛根本就沒有任何被迷惑樣子。沒有騎馬的他就這樣站立在地上嘴角微微的翹起,那一抹輕蔑的笑容又再次顯現出來。他沒有做更多的動作,對著攻來的招式,他只是手中丈八蛇矛輕輕的一挑,緊跟著一個急速的前刺,重重的踏前了一步便將那銳利的蛇矛之間刺入了李甲的胸膛。   「啊……!」這是李甲臨死前的慘呼。看著透胸而入的冰涼,他瞪大了眼睛,卻是慢慢的沒了力氣。鮮血順著蛇矛的脊背噴射而出,那蛇形的血槽令生命飛快的從李甲的身上流逝。   隨著張飛的一個收勢,李甲卻是就此仰面墜馬而下,重重的跌落塵埃。   「你居然殺了他,你居然殺了他。該是的張飛,你給我受死吧。」李甲的死無疑讓身為他好友的陳豐無法接受,他大吼著揮刀劈向張飛。剛剛的他只是輔助李甲攻擊並沒有對張飛造成什麼影響,因此張飛並沒有將最初的目標朝准於他。這本是他的運氣,他原應該就此收手才是,但他卻在極端的憤怒驅使之下以為張飛也不是那麼可怕的傢伙——他直接對張飛動刀了。 第五卷火苗 第十八章 膽裂   鮮紅的液體如噴泉一旁沖天湧出,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霎時瀰漫了整個橋頭。一員渾身上下被點點的鮮血淋了個通透的黑衣大將如鬼神一般站立那兒,手中的丈八蛇矛卻是異常詭異的沒有沾染哪怕是一丁點的血污。那長長的蛇形鋒刃在當空正照的陽光之下耀出有如黃金一般光澤,為手持於他的主人更添了幾許不可褻瀆的威勢。在他身前不到一丈的地方兩具屍體靜靜的躺在那兒,一具是蛇戟的尖銳刺了一個透心涼,一具則是被蛇戟的鋒利給輕鬆的連人帶馬給大卸八塊。   一切不過發生在轉眼瞬息之間。敢對張飛動手的人就這麼被張飛給輕而易舉的處理了,也確實讓人大吃一驚。雖然曹操這邊幾個武功高強的將軍都看得出來張飛的武力是遠在攻去的兩人之上的,可是他們在怎麼猜想,卻也絕對猜想不到張飛勝這兩人卻是勝的如此輕鬆如此迅速。   「……還是站在地上打得呢,腳下更是一步也沒有退卻……。這張飛真是令人敬畏的將軍啊。」如此的勇猛,如此的強悍令看著一切的曹操也不禁為之膽顫。他不禁想起了昔年自己問關羽的那件事情。   那時,正是關羽意氣風發討取了顏煉首級之後……   「將軍真是神人。吾謂天下之勇者,將軍可稱第一呼!」袁紹軍中的大將顏良是令身邊猛將如雲的曹操也為之頭痛不以存在,眼下他居然被關羽單人匹馬的刺於萬軍之中,這不禁令曹操對關羽的武力更看高了不少。當時呂布已死,曹操便認為關羽的武力當得是「天下第一」這麼一個稱號。當然,這也是他知道關羽的性格才這麼說的。在這方面曹操並不比劉備差上多少。   曹操原以為以關羽那高傲的個性會很坦然的接受自己這麼一記「吹捧」的。畢竟自己所說的也並非是全然的假話,以關羽的武力就算不是切切實實的天下第一,但與天下第一的差別也不會很大,自也當得如此稱呼的。然而他卻看到了關羽那一臉淡然的模樣。   「我這點本事又算得了什麼呢?我兄弟張飛張翼德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一般,那才算是真正的本領呢。我比他還是頗有不如的。」關羽卻出人意料的謙遜的起來。   這讓曹操大為吃驚。他認為以關羽的高傲,如果不是對方真的強他太多的話,萬萬不會作出如此的低姿態。「這麼說,張飛的武力比關羽還要強了?」想到這裡曹操就覺得心中發冷。關羽的本事他曹操可是親眼看見的,而關羽卻說張飛比他還要強,那究竟會強到怎樣一個地步呢?曹操不知道,只覺得以後遇上張飛肯定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他當下惟恐自己忘了今日的話語,便一面對左右說道:「今後碰上張飛,我們可要用全部的力量與他爭鬥,而不可有絲毫的輕敵。」一面還放心不下的將這件小心翼翼的記在自己衣袍的襟底。在他曹操看來,這件事無疑是通自己的性命息息相關的。   「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張飛啊。今日一見果然如關羽所說的那般……。劉備你身邊的兄弟果然厲害。嘿,這天下的英雄唯操與使君可不是說假的。」曹操瞪視著對面看著那人身前的一派慘景,低聲的喃喃自語道。   曹操的自語,身邊的人聽得並不怎麼清楚。但他們卻從曹操那千變萬化的臉上隱約的猜測到了曹操的心情:羨慕的眼神,那是嫉妒劉備手下的兄弟無疑竟如此高強;驚訝的表情,那是被張飛出手的狠辣給嚇住了;鐵青的臉色,則是說明他眼下心中的憤怒——如此強悍的將軍居然不是自己的手下,如今更是作為敵人和自己交戰,讓自己嘗夠了苦頭又怎麼不讓他憤怒呢。曹操紛紛的瞪視著對面,一雙細長的丹鳳眼瞇著簡直要噴出火來,如果那真能噴出的話,絕對是可以把那邊的張飛化為灰燼的。   「身是張翼德也,誰敢與我共一死戰?」斬卻了兩個膽敢向自己遞招的不知死活之人,張飛臉上依舊是那樣的張狂,他的氣勢在鮮血的助長下變得更加旺盛了,那原本足足有銅陵大小的眼睛更加的瞇了起來,其中的一抹的蔑視也此刻顯得更加的明顯。站在橋頭,他大聲的咆哮著,那聲巨響,但眾人的耳中一陣嗡嗡的鳴起,一時間他們師父都有了一種錯覺,似乎自己腳下所站的大地正不能自己的微微顫抖起來。   「好厲害……」相較於張飛威勢的提升,曹操軍的士氣更加的低落了。眾人心中都有些退意,只是因為自己的主君曹操沒有發話,才沒有任何的舉動。事實上,作為一個將軍,他們都看得出來眼下正是這張飛鋒芒最盛的時候。雖說站立在橋頭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已,但他們都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得到張飛所站立的當陽橋後,那一片茂密的樹林之中隱隱有塵土飛揚而起。   「那其中,肯定是有伏兵存在的。而且還是大量的伏兵。」眾人都這樣認為著。他們知道劉備的部隊並沒有在前面的追擊中遭到多少打擊,相反還由於另外一路不知名的騎兵的加入而擊敗了自己的虎豹騎。是以這樣情況來看,劉備軍可動用的兵力當在三萬以上。儘管以這樣的兵力同自己這邊的大軍硬碰硬的對抗不太明智,但如果用來在對面埋伏卻是很足夠的。如果自己就這麼冒冒然的衝過去,只怕才在半路上就會被劉備的伏兵給擊敗吧。   「現在的劉備可比以前厲害的多了……」經歷了博望和新野兩場大火的曹操軍雖然表面上似乎還看不起劉備,但在私下裡卻對劉備忌憚到了極點。所有人都視劉備軍為自己的第一大敵,從最高的主君曹操,到下面的每一個人莫不如是。   「怎麼辦?眼下究竟是戰是退呢?」大家的心中對此都有一份猶豫。   若是要戰,以眼下曹軍的準備而言並不充足。原本準備好的二十五萬大軍,如今到達的只有眼前的十萬人,且又是遠征而來疲憊之師,根本就不能發揮自己的全部戰力。雖說對面的劉備軍同樣也是遠征的隊伍,但他們一路走得慢了,說到疲憊卻總不如自己這邊厲害。再加上自家的主公曹操還在這兒,讓這些將軍們對曹操本人的安全很是擔心。他們怕逼急了劉備軍,讓他發動一次不要命的反擊,與自己這邊死戰。這可是糟糕之極的事情:以劉備軍以往的戰力來看,若是全部發揮出來,可也是十分恐怖的。儘管他們也相信憑著自己這邊的能力,肯定能戰而勝之,但那時的勝只怕是慘勝了。這對以整個南方為戰略目標的曹操軍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情。   「那麼就退吧。反正我們追擊劉備的目的也只是為了不讓劉備去江陵而已。就如今的情況而言,這目的已經算是達到了。劉備眼下已是不可能繼續去走到江陵的路。因為那裡都是一派的平原之地,根本就不可能躲掉自己這邊的追擊。這一點以劉備的眼光根本就不會看不出來,是以他只能往東而走去江夏,那也是他唯一能取得地方了。雖然讓他就這樣的逃脫,對我們來說實在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但對於這個大軍而言卻是無可奈何的。大軍太需要修整了,這是一個事實,是誰都可以看得出來的。」眾將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他們的意思——眼下還是不要和劉備硬拚的好。   「還是退了!」眾人存了這個想法,望向曹操的目光自然就多了幾分企盼。他們都在等曹操的命令呢。   對於眾人心中的怯意,曹操不可能不知道。事實上他同他的手下一樣也存了一個先行退卻的想法。然而他作為主君,他始終只能把這樣的想法放在自己的心中,而非說出來。因為他是主君,是整支部隊的統帥。他必須有自己的矜持和顏面。退卻這樣的事情,只能由他的手下向他建議,而非他自己表露。是以,他在等,在等自己手下的領會。   只是等待是如此的難受,尤其在自己心急如焚的時候。此刻的曹操不禁有些後悔自己把那些機靈的謀士都留在後方而沒有帶過來了。沒有了那些機靈的湊趣之人,要讓這些武人來體會自己心中的想法,那似乎是太困難了一些。在等了好一會之後依舊沒有人來理解自己,曹操不禁皺起了眉頭。   曹操在焦急之中,對面的張飛業是同樣。看見對方如此的許久的沒有動作,張飛對自己是否真的嚇住了對方也不禁有些懷疑起來。   「戰又不戰,退又不退?是何道理?」張飛大聲的吶喊著。他打算再試一次,如果對方真的再沒有反應的話,他便打算就此跑路了。因為那樣就代表對方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計謀,那自己再留下也就試送死了。因為這很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的喊話,張飛這回倒是把自身的中氣運得十足,他這一大聲喊來如同憑空裡響起一片霹靂一般,不但連大地都在輕輕得顫抖,就連他身後的河水都在這如雷一般的聲響之下,排除一道道清晰可見的波紋來。   「恐怖的聲音……」曹操在這一聲斷喝之下,身體微微的顫抖著。曉是他已經經歷了不少大陣仗,卻依舊為張飛的吼聲所驚嚇。他自覺似乎有些沒面子,打量了一下周圍將軍們顏色,卻驚恐的發現無論是誰,哪怕是他手下的大將們都恐懼的面如土色。   當然,即使是這樣的面如土色卻也還算是好的了。事實上,還有人表現的比他們更加的不堪:那是曹操身邊的近侍名為夏侯傑的。才十七歲的他此刻卻是第一次上戰場。因為是夏侯憝侄兒的關係,曹操十分照顧的把他帶在自己的身邊,只想讓他體會一下所謂的戰場氣氛,然而卻不想攤上這麼的一件事情。這也算是他倒霉了,張飛的吼聲可不想一般的武器那樣只是針對有數的幾個人,當他在萬軍面前斷喝的是否,無論是曹操這樣的主軍,還是那最最普通的士兵都不能自已的受到這魔音的干擾,自然他夏侯傑也不例外。在前面的幾次怒吼中,夏侯傑就已經感覺到一股子難受在自己那脆弱的身體裡不住的翻湧,而這一次的喊聲卻是將這種翻湧變成了一種有如刀剮一般的痛楚。一股子苦澀帶著幾許腥甜從胸腹之中衝了上來,夏侯傑不能自己的張大了嘴巴,卻是鮮血混雜著那綠色的膽汁,一股腦兒當空潑灑開來。他已是臉色發青的說不出話來,心悸膽裂而死是他最正確的死因,也是令他事後蒙上不白的所在。但他無法辯駁了,只能瞪大了眼睛,不能明目的墜下馬去,就這樣解脫了。   「噗……」這是身體墜入大地的聲音。身下一大片綠色的液體無疑說明了主人的死因。   張飛的一喝竟有如此的威力,讓曹操心中最後的一絲矜持也破碎了。他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迅速的掉過頭來策馬而去。雖然軍隊的陣形還沒有散開,但作為君主卻是沒有人敢阻攔他的腳步。人們紛紛側著身子讓出一條路來,並且在他經過之後,也不約而同的掉過頭來。曹操並沒有真正的下達命令,但這些對於已經膽寒的士兵將軍們來說,卻已是無所謂了。他們都知道曹操的意思,因為他的行動已經很明顯的將他要下達的命令表現出來——撤退吧,不要再和張飛死碰了。   大軍催動張惶惶的後退。因為事先沒做好安排,倒是讓自己的隊伍出現了自相踐踏的情形。雖然沒有兵敗如山倒那麼誇張,但對於自號是代天征伐的王師而言這樣的退卻,卻也是很沒有面子的事情。   一連退了近十里,曹操才勒令大軍停止下來,心有餘戚的下令重整隊伍。   很快損失報了上來,一次逃命居然損失了3000士兵。雖說這其中有這樣或是那樣的原因,但對曹操來說總不是那麼光彩。不過,眼下的曹操卻是沒有多少心思來關心這樣的小事,在逃得了性命之後,他又深深的為自己起先的失態而感到懊悔。   「也許,那邊就張飛一個人呢。」他猜測著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於是,他再次打發張遼、許褚去當陽橋那兒,他要他們去把那裡的情況看的清清楚楚。「文遠和仲康是我軍之中武力最高的二人了。也許憑藉著他們兩人的武力,應該可以抵得住張飛吧。曹操這樣想著,心卻是安了。他在後方心安理得的歇息起來。   派出去的人很快的回來了。看著張遼和許褚臉上的那滿滿的鬱悶,曹操便明白,事情並不像自己原先想得那樣了。   「那邊的情況不對勁?」曹操冷著臉瞇起了眼睛問道。   「張飛已經引人馬撤橋西去。」張遼沉著臉無可奈何的說道。   「可惡!」曹操重重的一拳捶打到了地上:「我們都被張飛給騙了!其實那個時候,在那邊有的也就是張飛一路人馬而已。劉備軍遭受的損失絕對比我們想像的要大,所以他才會派了自己的兄弟在那兒抵擋我們。」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繼續追擊劉備軍嗎?還是……?」張遼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追擊當然要追擊了。劉備好不容易被我們打成眼下這份淒慘,我們如果不迅速的追擊,倒時候他東山再起的話,那又將是一個禍害。」曹操對劉備倒是看重的緊,只要手中一有能打倒劉備的力量,他總是恨不能立刻使用出來。他總想著重重的將劉備一棍子打死。   「我明白了。」張遼聽了,輕輕的點了點頭,對於曹操的劉備情結,他們多少都是明白一些的。   大軍因此而再次開動起來。在重新整頓了一番之後,他們的士氣和軍容都有了很大的恢復,雖然還比不上最初的那種洶洶之勢,但比剛剛被張飛給嚇破了膽的情形來說,卻是好上了許多。   半個時辰之後,他們重新回到了原先的那個地方。潺潺的河水依舊靜靜的流淌著,除了橋和人都小時不見之外,這兒比之起先似乎沒有任何的變化。   「果然是如此。」聽了張遼他們的匯報,再親眼的感到了這一切之後,曹操終於確認了這一點。面對已經消失了無影無蹤的劉備軍和沒有任何橋樑的河水,知道自己被耍了的曹操站立在河邊,咬牙切齒的發出一個命令:「追……」他已是下定了決心是非要給劉備他們好看不可。   追?沒有橋怎麼追?沒有橋就架橋嘛,難道還有什麼比曹操主公的命令更重要嗎?遇山開山,遇水搭橋,只要是曹操主公下達的命令,我們這些當兵的就必須做到。因為我們這些人是軍人,是屬於曹操主公之下的軍隊。而軍人自然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了。   十萬大軍來做這一點小事,那速度自然是極快的,不過還不到一個時辰,當陽水上便施施然的出現了五座大型的浮橋。曹操留生性謹慎的曹仁與夏侯淵守住後軍,而他自己則十分心急的打了先鋒,帶著許褚、張遼等幾個重要的將軍迅速的跨橋而去,匆匆的踏上了追擊劉備的路途。   當陽河的對岸一如曹操最初所見的那般是一片鬱鬱樹林的所在。沿河的茂密樹林,除了自中間被人開鑿出一條小路之外,倒還保留那種最為原始的風味。它們密密實實的遮住了眾人向探究內裡的眼睛,讓人除了一眼墨綠色的幽深之外便看不到更多了。   不過這樣深沉的樹林並不是太大,也就是沿河大約一里的縱深。曹操軍很快就通過這最茂密的地方,眼前的視界一下子就隨著樹木的稀少陡然開闊起來。出現在曹操面前的是一片略帶凌亂的踐踏痕跡。雖然從其中的馬蹄印來看似乎在這兒奔跑的戰馬並不多,但從馬蹄之外的那些痕跡可以看出其奔跑時所造成的場面有多麼的宏大了。   「想必這就是我們為之謹慎的原因所在了吧。」曹操如此想著,心中卻對張飛的看法微微的有了些許改變:「如果這樣的疑兵之計也是那人想出的話,那這個張飛也確實有些本事。光光擁有武力的將領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即擁有武力,又擁有智謀的人。而張飛,以前不知道他怎麼樣,但就現在所展示出來的總總蛛絲馬跡來看,他很有可能就是那種最為可怕的人。」曹操的臉僵著,他看了看地上的腳印,又想了想前後事情的經過,默然了良久之後,才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鬆了一口氣來:「生得其時,卻未逢其主,張飛的才能在於劉備之下,還真是可惜了。若他是我軍的人又該多好呢?」胡思亂想的念頭在曹操的腦中盤旋久久不能散去,最後他再次下達了一道命令:「全軍簡裝倍道而行,務要追擊上劉備的人馬。眼下正是對劉備進行最後一擊的時刻,大家可要努力啊。」   「諾!」眾將轟然而應,督促著手下的士兵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不少行進的速度。雖然還比不上正規時候的急行軍,但卻也是讓他們把自己身上再有一點的力氣都用上了。他們都想著迅速的追上去,然後「棒打落水之狗」。   這自然是很美好的願望,只是這樣美好的願望對那些潛藏在看似稀疏的樹林中的眾人,卻是有些令人不屑的。   「跑得這麼快,莫不是要去投胎?不過就這速度,就這力氣,只怕是追上了劉備大人,也無法與他們開打吧。真是一群白癡!」林裡一個頭領模樣的人撇了撇嘴翻著白眼說道。   「不過老大,這也就是我們這些明白人想得清楚這些事情。對於外面的那些早已昏了腦袋的人,您說得這些事情,恐怕他們是不會去想的。」聽自己的隊長盡對敵人的反應擔起心來,一旁的小兵不由得無可奈何的說道。   「嘻嘻!正是因為他們想不到,所以我們才有必要給他們提醒啊。」那頭領抬眼瞅了瞅外面的情形,復又笑了起來:「眼下他們軍隊的先部已經過去了,該是把馬參軍讓我們奉獻給他的大禮獻上才行。小子,你要不要猜猜他們對我們的大禮究竟會有怎樣反應?猜對了可是有一百大錢的獎勵哦。」   「算了吧,老大!猜東西,我們什麼時候猜對過?你就不要在玩我們了。就憑你那張嘴,死去的東西,你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把他給說活了。」小兵對頭領的提議並不感興趣,依舊十分專注的看著樹林外頭那一個個行經過去的聲音。他一邊專心致志的看著,一邊著側耳傾聽著,他手中的火鐮石已經準備好了,只等而邊一傳來老大的命令便用那火鐮石把手中的油麻線給點著了,讓遠處埋藏在地底的東西猛地爆發起來。   「這叫什麼地雷的,可還真是個好東西哪。若非我們聽將軍大人說得真切,怎麼也想不到如此厲害的東西,居然是人做出來的。當初的那一次試炸,可是轟得一下子就在地上弄出一個大坑來,其威力似乎還在天雷之上。倒也真算得上一份大餐了。」小兵正自如此胡亂的想著,突然聽聞一聲低沉的斷喝在自己的耳邊響起:「發動!」——期待已久的命令終於下達了。   橘紅色的火苗在人的手上亮起,好幾位和那小兵一般打扮的人將手中的油麻線給提了起來,就這麼著將火苗往上頭湊。浸過了油的東西總是十分易燃。只聽那油線嗤嗤的作響,便看見那一抹點燃的嫣紅迅速的往下蔓延一下自己就沒入了漆黑的竹管之中。這竹管是淺淺的埋藏在地下的,裡頭塞滿了同樣易燃油麻。   油麻迅速的在地底傳遞著燃燒,因為每隔一尺的地方便有一個透氣的口子,倒也不怕著裡頭的絨芯因為缺氧而熄滅。從眾人所在的地方到曹軍通行的林道不過十丈語,油麻的燃燒倒是很快就傳到了那兒。它們輕巧的將自身的灼熱傳到了那一個個埋藏在地底的酒罈之中,一時間巨響驚起,卻宛如猛地打下幾十個霹靂一般,讓整個大地的震動起來。這可是真真正正的巨響,比起先張飛的吼聲可是要大多了。   巨響是混雜了沖天的塵土,狂暴的沙石碎片和猛烈的颶風而起的。它在人群中暴開卻如那燒得太久的水壺一般將地上的一切蜂擁而起,竟在眾人的頭頂上形成了一朵前所未見的有如蘑菇一般的雲朵。這或許是希奇的吧。但曹操軍中的眾人,卻已沒有那份心情去探究這份希奇了。無論是走在前頭的,還是走在後頭的,都不由自主的為這突然而起的變故而吃驚。他們原先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但在看到煙雲散卻的場景之後,他們卻全部呆住了。變故是在人群中產生的,而變故之後的情況卻這樣讓人觸目:地上猛地冒出一個黑色的方圓足足又三丈的大坑,大坑裡是一個人也沒有,而在一大坑為中心的十丈之內,卻是一片血紅色的殘枝斷臂,根本看不到一個完好的人。   「整整兩百多號士兵就報銷在這兒了。這莫不是鬼神的手段?」一種慌張而恐懼的情緒在士兵之間傳遞著。兩百多號人的死亡,與整個大軍相比卻是連九牛一毛也算不上的。但這致死人的手段和這莫名其妙發生的變故卻是讓對這些好不知情的人心裡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天下的人雖說不上虔誠相信鬼神,但對這樣完全令人摸不上頭腦的事情卻總是與鬼神聯繫在一起。在他們想來能造成這樣大破壞的,除了鬼神以外似乎便沒有其他了。   屋逢雨夜偏漏雨的事情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當曹操正為中軍發生了如此的事情而驚恐,他手下的士兵正為那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懼怕的時候,在曹操前方的大路上,卻是一聲號炮砰然響起,一面暗紅的大旗繡著一個雪白的關字出現在眾人的眼中:綠袍金甲,紅馬長髯,丹鳳眼,臥蠶眉,一面棗紅色的臉蛋,手中拿著一桿青龍點偃月,那不是關羽又是何人。   看著關羽的出現,一切事情在曹操的心中都明瞭起來: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我終究還是中了那張飛的奸計啊。   曹操懊惱著,但眼下的情況卻也由不得他了。雖然他手中有十萬大軍,但這十萬大軍眼下都處於混亂之中,若是與關羽這以逸待勞的精銳之眾碰上,只怕……   無可奈何的,曹操也只有大聲喝令一個「退」字。這下子,眾人比來時走得快多了,也混亂的多了,自相踐踏的事情也再次於這兒上演。 第五卷火苗 第十九章 魯肅登場   關羽望著曹操的退卻,心中很是有些愕然的。他雖然也聽見了起先在這兒爆發的巨響,但由於那是發生在曹操陣中的事情,又被那數萬人頭給擋著,他倒也看不清楚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自然,他也就不清楚,在自己到來之前曹操的軍心已是大亂,只要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出現,他們的撤退便是必然的。   不過愕然歸愕然,看著曹操軍的撤退,關羽心中還是很有幾分高興的。他知道自己的大哥,眼下是又逃過了一劫。「曹操如此混亂退走,以他的謹慎和他眼下部隊的情況只怕想再恢復過來也需要好幾天的時間吧。可到了那個時候,大哥的隊伍都已經在江夏之中了。」關羽的人馬雖然是適逢其會的出現在這兒,怎麼也算是碰巧,但他和自己的兄長劉備之間總是有專人聯繫的。是以,他也知道,自己兄長劉備已經全然放棄了南下江陵的企圖,準備往東朝江夏而去。   這計劃的改變據說是軍師馬謖和他兄長馬良共同建議的結果。不過不管這是誰的想法,就關羽看來著卻是很和眼下實際的。雖然由於曹操在長阪坡對自己這邊進行了一次成功的偷襲,讓自己這兒遭受了很大的損失,但在後來陳到的整合以及趙雲的幫助挽回之下,這樣的損失並沒有大到令劉備勞動筋骨的地步。跟隨著劉備南下的十幾萬百姓,眼下也還有六七萬跟著。以自己兄長劉備的想法勢必不能拋棄他們輕軍南下,因此再次帶著他們上路就成了必然。帶著百姓的隊伍其行進必然緩慢,儘管眼下跟隨的百姓已經減少了許多,但關羽依舊不認為自己這邊的速度能提高到怎樣的地步,是以走江陵與曹操去爭奪那必經之地顯然是不可能,只有走江夏就近得到大公子劉琦的支援才是最穩妥,也是最安全的一途。   帶著這樣的想法,關羽迅速的揮軍趕上自己的大哥。在分別了近一個月之後,兩人再次相見了。那當然是一份泣淚俱下感慨,劉備自是將自己這邊發生的一切,包括自己遭遇突襲的情況,李晟軍突然的來援,以及張飛的斷後和馬良所進行的種種佈置都付與關羽知曉。而關羽卻也把自己這邊兵力情況向劉備匯報。重新會合了的劉備大軍,以劉備、關羽、張飛三人為先頭緩緩的朝東而去。他們要去荊城。那裡是關羽水軍控制的地盤。他們打算從那兒坐船沿漢水徑往夏口駐紮。夏口,那是劉琦現在的駐地。   隨軍的百姓少了很多,那些個極度拖累軍隊行進的瓶瓶罐罐,也在長阪曹軍的奇襲之下損失殆盡,再加上後方還有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衝上來的曹軍威脅,再次啟程的劉備軍卻是比最初要快上許多。他們以日行四十餘里的速度,走了六天,終於到達了那座還掛著「劉」字軍旗的城池。   荊城是一座小城,但由於緊貼漢水的緣故,這座小城也有自己的港口,也有不再少數的商人,自也算得上繁榮。劉備在這兒駐留了三天,才將一切事情都辦好:因為船隻並不夠載所有人的緣故,劉備將自己的軍隊和百姓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有自己的三弟張飛統領著,引大部分的部隊和百姓乘船渡河又旱路往夏口而去,另一部分則由自己這邊統領著連同來援的趙雲部,以及百姓中的老弱婦孺乘關羽的水軍戰船由水路而至夏口。   這可算得上是一件浩大的工程,若是在平時不怕十天半個月也整頓不好,當時在此刻,在來自於曹操那邊的強大壓力之下,所有人倒是默默的互相配合起來,在三天之內就完成了一切。這期間劉備自然也得到了有關曹操那邊的最新情報:「曹操封劉琮為青州牧,封蔡瑁、張允為水軍正副都督,封文聘為護軍將軍,封蒯越為丞相府長史,其餘荊州大小官員的官職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荊州各地的太守也沒有任何改變。曹操眼下正在江陵整軍隨時有進發江夏的可能。」   「那我們不是危險了?」聽情報說曹操有隨時進犯的可能,劉備頓時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他知道曹操的五路大軍眼下已經都到達了江陵。以這些人馬在整合上江陵的十五萬荊州軍,曹操的總兵力達到四十萬左右。這是一個確實的數據,雖然比曹操的號稱少了許多,不過對於總兵力還不到五萬的劉備軍來說,四十萬的敵人依舊是十分可怕的。   「危險?倒也不能這麼說。」異常年輕的軍師馬謖聽劉備如此擔憂曹操東進的事情微笑的搖了搖頭 ,從懷裡掏出另一封情報來。「江陵的軍馬雖說有十五萬之多,但那卻是曹操南征之前的數字。在曹操南征到襄陽之時,荊州眾人的投降使得,江陵的軍心大亂。其中有名叫蘇飛者,乃原本黃祖手下的大將,在水軍之中頗有些名聲。黃祖江夏兵敗,他便引軍回了江陵,轉入蔡瑁帳下。到此刻荊州事起之時,他卻引三萬多江陵水軍和十幾員江陵不知所終,臨行了還以一把火焚燒江陵的大營,另眼下的曹操對此惱火不以。所謂江陵整軍不過是一面讓自己北來的兵馬修習,一面重建這江陵的大寨罷了。因為這是技術活計,頗需要耗費工時的,是以曹操表面上叫得凶狠,但在實際上卻不可能於短期之內向我們發動進攻。」馬謖笑著,頗為自得的告訴自己主君這令人安心的情況,讓他暫時專心的完成自己部隊轉移的事情,把自己手中寶貴的力量全數轉移到江夏去。   「這消息可靠嗎?」劉備還是有些擔心的問道,他並不清楚馬謖究竟是從哪裡得到這些消息的。   「沒問題,這消息是我兄長告訴我的。事實上,那蘇飛把人馬帶走卻是投靠了長沙太守李晟那邊。因為長沙太守李晟帳下的水軍大將甘寧是蘇飛的好友。」馬謖知道劉備的疑惑,便直接把自己的情報來源告訴給了自己的主公。   「哦?那這麼說李晟太守那邊的實力應該是很雄厚的了?」劉備聽馬謖如此說頓時瞪大了眼睛,表現出幾分好奇來。   「能不能向李晟太守借一些兵力?」劉備這樣問自己的軍師。   說真的,劉備並不恐懼曹操。他之所以到現在為止一直都退讓不已,乃是因為自身的兵力並不住已打倒曹操的緣故。一個人無法與曹操抗衡,那就在多找幾個人。劉備相信即使在這已然決意投降曹操的荊州,也是有人想反抗。在聽到一向與自己交好的李晟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實力之後,他便存著想把李晟拉到自己陣營之中的想法。當然,一開始他覺得還不能表現的太過急切,便先想通過自己的軍師的關係試探去詢問對方,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意思。   「借?何須借呢?事實上李晟大人早有向曹操開戰的意思。他已經讓通過我大哥告訴與我,就說他已經起大軍準備與主公會師江夏了。」馬謖又給劉備爆了這麼一個猛料。   「這是真的嗎?」劉備對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給驚呆了,他眨了眨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居然這麼好,才在這邊想著如何拉攏李晟作為自己的盟友呢,那邊李晟居然就直接提出這樣的建議。   「當然。」馬謖專而重之的點了點頭。   「幼常,你兄長既然是子旭手下的重臣,那應該明白子旭的實力究竟是怎樣的。不知道他有沒有給你說過這方面的事情呢?」劉備與李晟一個在新野,一個在長沙,倒也算得上是天南地北了,再加上李晟這幾年一貫表現出來的這種種低調,使得劉備對李晟的瞭解並不是太多,他並不清楚李晟的實力,雖然這些天李晟給他的驚喜實在是太大了。   「這……我可不太清楚。我兄長早年離家,即投入李晟大人帳下,後來我又出仕於主公。雖然我們同處於荊州,但也是好幾年沒有見面了,兄長並沒有同我說過這些事情。」馬謖皺了皺眉頭,苦惱不已的說道。   「是這樣嗎?」劉備歎息了:「因為亂世的緣故造成各為其主的事情,這或許就是我們的悲哀了吧。」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軍師的肩膀:「幼常,不要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反正過幾天我們就會和子旭的大軍會合,到時候對方有多少規模,我們還會看不出來嗎?」   「這說得也是。多謝主公了。」得到了劉備的安慰,馬謖的心情也慢慢的好了起來,臉上漸漸的展開舒心的笑容。   在這種自上而下都面臨這覆滅危機的時候,只有所有的人都同一條心,患難與共的努力在一起,才會有機會渡過這難關。也許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飽受了困難的緣故,劉備對於如何在危機情況之下團結大多數的人倒是很有幾分心得。他惟恐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這麼一位軍師就此離開自己,便在那長阪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一直與他待在一起,與他推心置腹。這無疑讓馬謖的心完全歸向於他。這是劉備的真誠,也是劉備的手段。   時下已是十月初頭,秋的的蕭瑟已然悄悄的光臨人間,往南的土地雖然比北方要來得稍熱一些,但比起前兩個月無疑要涼爽許多。這在江上尤是如此。淼淼的漢水在這臨近長江的一段變得極為寬闊,那涼涼的水氣混合著迎面而來的柔柔清風令船上的諸人頓時舒暢起來。沒有了在陸上的那種悶熱,整個人的心情也變得不錯。再加上進入漢水後的第一天便在江上遭遇了劉琦起來會合水軍,使得劉備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多了許多。兵力的膨脹使得他有信心再次與曹操鬥上一鬥。   「嗯,有了這麼多助力之後,我們應該能夠渡過這個難關吧。」劉備望著水波蕩漾的江面默默的出神。   這時,軍師馬謖突然邁著急促的步伐跑了過來。他那還有些稚氣的臉上,因為奔跑而稍稍的露出些紅暈。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否則他是不會如此不顧及自己顏面的。與劉備那近乎平民的家身不同,馬謖所在的馬家在荊州之地多少也算是一個豪門了。作為豪門,他們必然就有需要自己維護的一些禮儀。   「主公……軍使,東吳的軍使來了。」馬謖奔跑到劉備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東吳的軍使?東吳與我們荊州不一向敵對嗎?他們……他們怎麼會來這裡的?」劉備瞪大了眼睛,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這個……我也不清楚。是前頭引導船的士兵發現的,其自稱是東吳方面前來給劉表大人弔信的特使魯肅。」馬謖搖了搖頭向劉備匯報道。   「魯肅?他是東吳的重臣嗎?」劉備愣了一愣,隨即會意過來,東吳那邊在這個時候派出使者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除了弔信,他應該還肩負著其他的任務。「去把大公子請來吧。雖然魯肅此次前來主要還是和我們談,但他既然是用了為劉表大人弔信的借口,那肯定就需要有大公子這樣的親屬存在才說得過去。」劉備轉過身來對馬謖吩咐道。在什麼情況下,要做出怎樣的應對,劉備雖說不上是全通,但也是通了大半的——就像此刻一般。   眾人的見面,那是在劉備座艦的大廳之中。劉備與劉琦左右分開的坐在上首,下面左右對坐著劉備手下的幕僚將領,至於來訪的魯肅著被引者坐在劉備與劉琦的下對面,背著大門而居。這不是很親切的見面,卻是很正規,劉備和劉琦完全把前來的魯肅,當成了一個正規的使者那般對待,彷彿他不是來弔信的,而是與自己這邊商量大事的。   拜祭劉表的事情魯肅在到來這裡之前便已經作了。在一個草草佈置的簡陋靈堂裡,魯肅朝著靈位的所在遙遙的拜了幾拜,在和作為親屬的劉琦,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便也算是過去。這當然不是很正規了,但眼下沒有人回去指責魯肅的不正規,因為所有的人斗清楚魯肅來這兒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只怕是來刺探有關荊州的情報吧。」   唇亡齒寒,雖說東吳那邊與荊州一直以來都算是「世仇」,但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深知單獨的存在是無法抵禦來自北方的強敵之後,聯合荊州那邊的力量便成了東吳裡某些有識之士的想法。而身為贊軍校尉的魯肅,則是這一派的人。作為深得吳主孫權所信賴的臣子,魯肅說服了孫權而承擔下前來荊州尋找助力的事情。他最初的目標本是定在劉表死後繼承荊州之主的劉琮身上的。   然而不想還沒到達荊州便聽見劉琮被蔡瑁、張允教唆著投降的消息。劉琮既然已經投降了曹操,魯肅當然不可能與其聯合。因此魯肅本想就此返回江東的,但卻在半途上聽說客居荊州的豫州牧左將軍劉備自長阪兵敗之後,還引了近五萬人前來江夏,並與江夏太守劉琦會合的消息,便重新把自己聯合的目標放在了劉備身上。   在魯肅看來,劉備儘管沒有自己的地盤,但他的身份地位,他的號召力,以及他現在手中還握有的兵力都是眼下江東所必須的東西。與劉備聯合無論是對劉備還是對江東都是很有好處的。魯肅看破了這一點,便急忙忙的趕上了劉備。   在這大廳離,他見到了劉備,也見到了劉備手下的那些聞名於天下的將軍們。雖然一開始誰也沒有說話,但在互相之間的打量中,魯肅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對今後並沒有失望,即使在這樣失敗的情況下。   「看來是有戲啊。」見到這樣的情形,魯肅的心裡自是暗暗的高興著。面對這由劉備可意營造起來的莊重氣氛,他倒是很不合時宜的開口問了一句:「如今,劉備大人準備往哪裡去呢?」   「哦?我打算去蒼梧呢。」對於魯肅這突如其來的並不合時宜的問話,劉備倒是眨了眨眼睛,十分清楚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蒼梧?那可是遠在交州的蠻荒之地啊!左將軍與那吳巨很熟?」魯肅本以為劉備是不想放棄這一切的,他應該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覆才對。哪想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劉備竟說自己想去蒼梧,那不是打算完全放棄了中原天下的事情了嗎?這若是在平時,自是很令魯肅高興的,但在此刻,劉備的遠離,卻無疑並不符合江東的利益。因此,魯肅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頗有些失望的低下眼去。   對話還在繼續著。   「建安二年,我在許昌與他熟識。那時我還在曹公座下。什麼事情也沒有,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過得到也算是舒心呢。」劉備這樣回答道,語氣中頗還有些懷念的樣子,似乎他還很嚮往那樣的生活。   「那可是十年以前的舊事了。」魯肅應道,心中又覺得似乎還有些希望。   「嗯,是十年了。不過我想他應該還會記得我吧。他這個人很豪爽,沒什麼心機,人還是不錯的……不過,還是有些擔心就是了……」劉備猶豫了一下說道。可以看的出來,他心裡對去蒼梧這件事情還是很有些不確定的。   「嗯,這倒是真的。也許他的為人真的不錯,但我想他肯定不會喜歡將軍去他那邊的。」魯肅斬釘截鐵的說道。   「為什麼呢?」劉備不解的問道。   「將軍去蒼梧肯定不會放棄手下的這些人吧。將軍一定會帶自己的士兵過去的。這就很令對方擔心了。對方恐怕是認為將軍有所企圖的。這是很簡單的事情,恐怕任何人都會這麼認為。」魯肅勸說著劉備。   「那怎麼辦呢?」劉備愁眉苦臉著:「我總不能就此丟棄和我一起同甘共苦的士兵呢?」   「既然將軍如此,那為什麼不自立呢?以將軍如此的氣度,去投靠吳巨那種無名之輩,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只要能打敗曹操,荊州應當會有將軍的立足之地的。到時將軍自可以以荊州為根基馳騁縱橫於天下。」魯肅努力的說服著劉備。為了讓劉備心動,他全然從劉備的角度,來為劉備分析整件事情。   「自立?」聽魯肅如此說,劉備的眼睛瞪大起來,他彷彿是聽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嘴角微微翹起,形成一道彎弧,當然這道彎弧卻是充滿了苦澀的:「把曹操打敗,那可是很有幾分異想天開的事情哦。要知道,我們才剛剛被曹操打敗呢。」   「一個人打不過曹操,可以多個人來。只要將軍有這個意思,在下主君也會鼎立相助的。一切的的關鍵只在於如此。以在下認為,天下間一切視曹操為漢賊的英雄都應該在此刻攜手起來才對。」魯肅坐直了身子,當著眾人的面侃侃而談道。他極力勸說著劉備。   「對付曹操的意思,這倒不是沒有。只是曹操的強大……,我們才剛剛戰敗,士兵們對曹操的恐怖可是心有餘悸的。」劉備皺著眉頭,想當然的說道。在魯肅看來,他完全就是那一副想做,卻又害怕的模樣。   「將軍擔心這個?這根本就不需要擔心的。以在下看來曹操今後將變得越來越弱才是。遠征之軍的疲憊,初到荊州的人心不穩,北人對於南水的不適應,遠征軍疏於水戰的訓練等等……,都將成為困擾曹操的問題。如果曹操打算把戰爭繼續下去的話,那可以預見的是,他的失敗就在眼前了。」魯肅為了堅定劉備對抗曹操的信心,直接就把曹操的弱點攤開來說。這些都不是睜眼瞎話之類,而是他根據江東這邊的探子在這些天對曹操的偵察所得到的情報分析出來的。在種種有力的作證之下,又聽說曹操在江陵大肆修整,使得魯肅最終得到了曹操之軍已然勢弱的判斷。   「真有那麼容易嗎?居我所知,曹操可是強人。對於我們所知道的這些,曹操也肯定會知道。你想作為他會沒有考慮這些問題嗎?我聽說曹操在去年便於那鄴城之地挖湖造船訓練水軍了。他也恐怕也想到了北人不適應南水的問題。」劉備對此依舊沒有下定決心,他還在擔心曹操的強大。   「那只是玩具船,玩具湖而已。曹操在鄴城訓練的水軍就我們江東看來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垃圾。如果曹操敢自稱擁有天下最強的騎兵的話,那我們江東便敢說是水軍天下第一了。」魯肅自信滿滿的說道。對於自己江東這邊的水軍,他可是抱著百分之一百的信心,尤其是在年初還打敗了黃祖水軍之後的現在。   「哦?你們真的這麼認為?」劉備搖了搖頭臉上儘是不信的神色。   「當然!」魯肅十分確定的點了點頭,「想必您沒有和討虜將軍戰鬥過吧?」他問劉備。   「是的。」劉備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可是您的幸運。想我江東水軍自成立以來從沒有大敗過一次。」魯肅嚴肅的說道,沉穩的語氣配上那張老實的臉,越加肯定的讓人聽了信服。   「這麼說孫將軍很善於水戰了?」劉備輕輕的嘟囔了一句,彷彿是在讚歎一般,卻是沒有下文了。可以聽得出來劉備對此依舊沒有一點心動。   「劉豫州。」魯肅的語氣有點嚴肅起來,他似乎有些不耐煩:「眼下的關鍵不是說我家主公的戰力究竟為何,而是說你自己的意願必需要強才可以。若是你自己都沒有這個心思了,我們這兒只怕說得再多都沒有意思。說實在的,您的實力不是都還在嗎?為什麼就這樣要放棄呢?雖然您在長阪遭受了一定的損失,但二將軍關羽的水軍並沒有任何問題,而且您還得到了大公子劉琦的幫助,光光論水軍的兵力,您就達到了兩萬之眾,這不是上天留給您用來對抗曹操的資本是什麼?昔者,高祖皇帝屢敗於項羽,然垓下一戰而功成者,依靠的不正是百折不回的勇氣嗎?曹操雖然強大,但他還強大不過昔日項羽的水平啊。」   雖然覺得劉備老是這樣心冷很令人失望,但魯肅依舊拚命的遊說著,他想讓劉備振奮起來,便直接提到了自己所知道的情報。   然而,他不提還好,一提他便發現了自己的失誤:劉備的損失並不像外人所說的那樣嚴重啊。劉琦在江夏的一萬人沒有遭到曹操的打擊,關羽順漢水而來的襄陽水軍也同樣沒有遭受曹操的打擊,在加上劉備自長阪之後還身下的兵馬,劉備也還有數萬的兵力。以這樣的戰力,說是隨隨便便就放棄,這恐怕並不像劉備以前的做法吧。他當初在徐州落魄到那種地步都沒有放棄,更何況現在呢?   「恐怕劉備一開始就存了要保存兵力,並將曹操完全誘入南方的想法呢。嗯,肯定是這樣的。否則就不能解釋,為什麼劉備從新野出來,居然立刻命關羽分兵輕取襄陽,奪取襄陽水軍的掌控權了。」提起劉備現在的兵力,魯肅心中突然閃過這樣的念頭,他隨即會意過來:「也許比起自己,劉備更像讓這次結盟獲得成功吧。畢竟劉備並不是一個傻子,他也是知道單單以自己的兵力並不足以對抗強勢的曹操,所以他可能一開始就打著要與自己這邊結盟的主意。他之所以一直對自己所說的表現出興趣缺缺的模樣,只怕也是為了讓自己這邊覺得並非是他來求自己,而是自己去求他吧。這也是一種令自己獲得更多利益的手段。」魯肅恍然了。他以帶著一絲明悟的延伸看向上面的劉備,不經意的從他望過來的眼光之中捕捉到一絲笑意。   「事情肯定就是這樣的。」魯肅終於可以確認下來。   明白了劉備的心意之後,再對劉備進行說服,魯肅便不再急躁起來。他對於劉備所說的那些個有氣無力的話並不在意,而是用更為實際的利益來打動劉備。他向劉備承諾:他日若能成功的將曹操趕回北方的話,他將出面說服自家的主公孫權,分荊州一兩個郡的地盤給劉備作為酬勞——這是劉備眼下最想要的東西。雖然對於劉備來說,只能得到這一點的地方,而無法取得整個荊州,未免有些不僅如人意,但眼下自己正是處於弱勢的一番,卻也是無可奈何了。   在這件事情上劉備有他自己的想法,但眼下卻是不好多說的。畢竟誰都知道,在如今打敗曹操,才是自己這邊的第一件大事。 第五卷火苗 第二十章 三方初見   敲定了與東吳聯合事宜的劉備軍繼續沿漢水南下,只是這次的目的地不再是夏口,而是更往東邊的樊口。這是由魯肅提議,並經過了馬謖及劉備的探討之後作出的改變。與夏口相比,樊口的城池更大一些,港口的設備也更完善一些,而且它也更偏東。離江東更近了,在如今的這種情況下自然也更容易得到江東的支持。   「大約明天就要到達樊口了。子敬那時便要離去嗎?」劉備開口問道,語氣中潛藏著那濃濃的不捨。不知怎麼的,他與魯肅十分投緣,一連幾天下來,他都是與魯肅抵足而面的。對於劉備來說魯肅是一個知心的人物。劉備與之交談總能發現兩人在某些事情的看法上有著驚人的相似。這令他們相處的很好。當魯肅決定一到樊口便直接坐船返回江東向自己的主君匯報這邊的情況之後。劉備便很有些不捨了。雖然他也知道這是十分必要的事情,但心中的情感卻是壓抑不住的。他決定給魯肅餞行。   這只是簡陋的餞行。一共只有三個人而已:劉備、馬謖和魯肅。地點就放在劉備自己的居倉之內。魯肅坐在了劉備的對面,身邊還伴著劉備那位年輕的軍師馬謖。一壺濁酒,幾盤小菜,便是這餞行宴上的全部了。儘管簡陋,但幾個人卻不看重這些,他們看重的只是互相之間的言語罷了。   「沒錯。」魯肅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即看了看劉備那不捨的臉,寬慰的勸說他:」玄德公也不必過於的不捨,今後貴我兩軍結成同盟,這互相見面的日子,還怕少嗎?倒時,我可是要經常來叨嘮玄德公您哦。到時還望玄德公不要嫌我麻煩才好。」   「哪能呢?」劉備聽魯肅如此說,搖頭輕笑起來。離別前的那種沉悶氣氛,在這一笑間不覺得淡了許多。   再說笑了一會,劉備突然有一個提議:「我想是不是讓幼常陪你去一趟呢?」   「陪我一起去?這是為什麼?」魯肅對此並不理解。他覺得劉備的這個提議實在是有些怪異了。   「江東的人多,不同的想法也多。雖然子敬與我相談甚歡,但難保他人也向子敬那樣。有些事情不是幾句話說一說就可以解決的,若是有人責難,子敬自也需要有人幫腔作證。如此想來,若要保證我們之間的會盟成功,有一個屬於我這邊的人與子敬同去,卻是十分必要的。而在我手下,說道計謀百出詞鋒甚健的幼常算是第一位了,讓他陪你去,我卻是很放的下心。」劉備微笑的解釋道。以他眼下的境況而言,他是迫切需要孫權這麼一個盟友來幫助的,是以他很看重這件事情。   「這麼說來……也確實如此。」魯肅稍稍沉吟了一下,也認可了劉備的想法:「如此就多謝玄德公了。」   「說不上謝。因為這件事,怎麼也算是幫了自己啊。」劉備擺擺手謙遜的說道。   「呵呵……」魯肅只是輕笑著。   正說話間,突然門外有士兵來報:「啟稟主公,前方出現大批戰船!」   「什麼?」士兵的這話一出屋裡的三人不由得都錯愕起來。   「江夏的兵馬全數已經在此,那在這兒出現的兵馬會是……?」被曹操趕到江陵來沒幾天的劉備此刻已是有些風聲鶴□了,他一聽見前方出現不明勢力,他便首先懷疑那是不是敵人。不過,他還是先看了魯肅一眼。   「也不會是我們兵馬。」魯肅苦笑的搖了搖頭:「說一句不怕玄德公笑話的話。事實上是否要與曹操打上一戰,這在我們江東也還是沒有決定下來的。我們這邊也有人想直接投降曹操。只不過我們的主君不是劉琮。」   「不是江夏的人,也不是江東的人?難道會是曹操的兵馬?」劉備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看著那士兵:「不是說曹操的兵馬都還在江陵整頓嗎?」   「這……」士兵被劉備的這一瞪給嚇壞了。   「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相較於兩人的驚愕,馬謖倒還顯得平靜他開口細細的詢問眼前的情況。   「從東面,江的下游而來。」士兵很是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江的東面莫非真的是江東軍?」聽了這個消息,就連魯肅也不禁有些懷疑了。但他又立刻搖了搖頭:「離這兒最近的江東軍人馬是周瑜的鄱陽湖水軍,他是斷然不會在沒有得到主君命令的情況下就擅自進軍的。因此,這裡的人絕對不是江東的人馬。」   「那會是誰呢?」聽魯肅如此肯定的否認了,劉備不禁一愁莫展起來。   這時船艙外面響起趙雲的聲音:「玄德公,子龍求見。」   「哦,是子龍啊。」劉備一把拉開船艙的們,臉上儘是淡淡的笑容。對於趙雲,他有的是客氣,有的是尊重,但說到親密,他卻不像以前那樣對他了。畢竟,對於劉備來說,他是被趙雲辜負了的,儘管在表面上,劉備始終沒有對趙雲的辜負作出怎樣的憤怒,但在心裡他還是有一根刺卡著。   對於劉備的種種,趙雲自也是看在眼裡。但他也是無奈的沒有任何辦法,而且出於避嫌之類的原因,他也是很少來找劉備。在上了這船之後的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同自己的手下們在一起。眼下,還是他上船之後第一次與劉備見面呢。   相對無言,兩人心中總有些不是滋味。他們互相對看了幾眼,這才記起了正事。   「未知子龍來此何事?」劉備和煦的笑問道。   「我家主公已經在前面候著,他想求見玄德大人。」趙雲向劉備打個一個人輯,躬身說道。   「啊?」聽趙雲如此說這幾天一直忙著招待魯肅的劉備這才記起來,以前趙雲向自己匯報過的有關李晟會帶兵前來幫助自己的事情。「你加主公現在何處啊?」記憶起來了,劉備臉上的笑自顯得更加親切起來。在眼下的這個時候他對任何一支能夠幫助自己對抗曹操的勢力都十分的關心。在他看來,哪怕是多幾千人的部隊都是好的,更何況李晟的長沙在荊州素有「襄陽」第二的稱呼。   「我家主公就在前面呢。」趙雲高興的匯報道。他已經聽說,自己的主公這次把妹妹也帶了過來。這是令他萬分高興的事情,他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過面了。   「前面?前面不是那支不知所謂的艦隊嗎?難道……」劉備和魯肅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從對方那兒看出一絲絲微微透露出來的震驚:「大批戰船,那要數量達到好幾百的才算是大批。什麼時候,荊州這邊居然還有這樣的勢力存在了?」   既然有如此新的情況出現,又加上李晟並不是敵人,劉備和魯肅自然都想去親眼的見識一下對面的情況了。他們讓趙雲在前面領著,就這樣上了戰船前端的望台之上。涼涼的秋風從後面吹來,令站在望台的上的人們都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這江上確實比那陸上要冷上許多。   此刻天已正午,那在陸上覺得還是炙熱無比的驕陽在這江上似乎變得柔和許多,它斜斜的沖南從照射過來,讓一天到晚都呆在船艙裡的人們著實感受到了幾分溫暖的舒心。   眼下能見度很好,站立在高高的望台之上,開闊的視界將前方數十里的範圍都納入其中。劉備等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對面那支隊伍的規模。   或許是不想與自己這邊敵對,那邊的艦隊已然在離自己大約一里半的地方停了下來,側過船身一字橫在那兒。他們是一方隊列而陣的,外面一溜號的都是大船隻把小船留在了隊伍的後頭。整個整形之間,大船與小船錯落有致的搭配在一起,給人以一種緊密的感覺。可以看的出來,指揮這一路艦隊的人,是一位善於水戰的非同尋常之輩。   因為相隔得實在是有些距離,此刻江上的風又大,彼此之間的交流是決計無法用話語來進行的。雖然對面一直有人在大聲的表述著什麼,但劉備這邊卻是聽的不太清楚。他只能遙遙的從對面戰艦上那一派樹立著的旗幟中看出那是屬於李晟的艦隊。   「確實是李晟軍嗎?」魯肅關切的詢問劉備。因為不是前方的將軍,魯肅對位於長沙的這位年輕太守所擁有的實力並不是很清楚。他只是隱約的從周瑜的口中聽說,今年年初自己這邊攻伐江夏的時候,似乎有一路牽制長沙水軍的偏師敗於這位長沙太守之下。不過,這實在是無所謂的事情,因為雙方交戰的規模都不大,沒有一方是超過一百艘戰艦的。   因為規模小,江東才對長沙這邊不怎麼重視。「……如果長沙那邊在年初就有這麼大規模的話,那恐怕江東那邊對於這裡就不會如此的漠不關心了吧。他們肯定會把那李晟的一切調查的輕輕楚楚,而不會像現在這樣給自己的只有一句話,『能力出眾,但兵力稀少,宜收而服之。』」魯肅鬱悶的想著,眼睛卻是眼巴巴的看向劉備。   「應該是吧。不過我也不敢肯定。」劉備苦笑了一下說道。   「為什麼呢?」魯肅好奇著。   「我聽說江陵水軍的大將蘇飛引了兩三萬人在曹操到來的時候去投靠李晟。我原以為李晟要完全把這兩三萬水軍收歸己用是頗耗費一方手腳的,但不想……」劉備輕輕的搖了搖頭,臉上努力的想擠出一番笑容來,「不過不管怎麼樣,他們似乎是來幫助我們的。部隊多一些總是好的吧。」   「是這樣嗎?」魯肅輕聲的低喃著,看向劉備的目光不可莫名的查覺到了什麼。   不管怎麼樣,對自己沒有任何敵意的李晟軍既然已經來到了此處,自己便很有必要與他們相見才行。儘管劉備覺得勢力已經膨漲到如此規模的李晟在某些方面可能比以往會有所變化,但就眼下而言他還是很歡迎李晟的到來。   一艘小船從這兒的坐艦上放出,搭載著趙雲和臨時被選為使者的簡雍奔向對面的所在,不一會他們便帶了三個人回來:一位神情專注,身著錦袍,正是有數年沒有相見的長沙太守李晟了;一位面目俊朗,羽扇飄飄,卻是李晟的軍師諸葛亮;最後一位則是做武將打扮,緊密的貼在李晟的身邊,卻又時不時和身後的趙雲交談的年輕女子——她劉備沒有見過,但從她的這種表現來看,劉備猜度過去,她卻是趙雲的妹妹,現在已經成為李晟夫人的那位趙芸了。   「就是因為這位女子才讓子龍離去的嗎?」莫明的想到這裡劉備的心中一痛,看向趙芸的眼神不自然的就有了些許變化。此刻正好身邊的魯肅開口詢問說:「不知道這位李晟太守為什麼在這兒都還帶著女子。」他便近似於惡毒的對應道:「聽說我們這位李太守可是憐香惜玉之人哦。」   「如此怎麼能成得了大事?」魯肅聽劉備這麼說了,對李晟得到來也顯得有些不以為意。   就在兩人的說話間搭載這李晟的小舟已然轉了回來。李晟從船的側弦上船,而劉備則從這邊的望台上走了下去。一如當初招待魯肅那般,劉備這次對李晟也同樣擺了一個莊重的規格,雖然禮儀到了,但其中的親切感卻比以前要少了許多。   李晟端坐於劉備的對面,在他身後成扇形的坐著趙雲兄妹和諸葛亮三人,隱隱與上面的劉備形成一種對等的態勢。李晟遙遙的望著坐在深處的人,那一種隔閡的感覺再次用上他的心頭。劉備作的地方比他呆的地方高了幾個台階,這令他不得不微微的仰視上去,給他一種臣子面對君主的感覺。   這種感覺令李晟很不痛快,他忸怩的擺動起自己的身子似乎想借住這樣的舉動將渾身上下的不對勁給掙脫掉。這在他自己看來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畢竟他在長沙那個地方當「王」也是當慣了的,他從來也沒有把別人視為自己主君的想法。但就如此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這「不堪」的舉動,在劉備、魯肅等外人看來卻是失了禮數的。劉備還好說,臉上依舊是那一副沉穩的模樣,而魯肅卻是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他與李晟不熟,自然也就無法容忍李晟的失禮了。   魯肅的表情李晟是不怎麼在意,但在李晟身後的諸葛亮卻一點不拉的將這一切看得真切,他自然知道自家主公的的表現在別人眼裡是失禮。雖然他這幾年裡受了李晟的影響,也認為這並非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見魯肅都皺起了眉頭,不倒覺得只是似乎應該提醒李晟一下。   「咳……主公,甚行,甚行哦。」諸葛亮小聲的在李晟的身後提醒道。儘管沒有說明具體的原因,但諸葛亮相信李晟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畢竟,兩人之間的默契是在這十幾年中養成的。不要多說,李晟便會知道諸葛亮的想法,而同樣諸葛亮對李晟也有充分的瞭解。   果然,李晟一聽到諸葛亮這小聲的提醒便迅速的會意過來自己並非是在完全由自己稱王稱霸的長沙城裡,自己現在是在劉備的坐艦上,面對的是仍然算是一方諸侯的劉備和另一方諸侯的孫權的代表魯肅。姑且不論這兩人的水平究竟是怎樣的,只看他們的身份擺在那兒,自己就不能像待在長沙城裡的那般放肆了。   想到這兒,李晟不由自主的直起了身子,人也端莊起來,十分正規的向上面的兩人行禮道:「長沙太守李晟見過劉琦公子、玄德大人、魯肅大人。」   「子旭大人辛苦了,從長沙那麼遠的地方跑來這江下也確實不容易啊。」劉備見李晟老老實實的向自己失禮,自也不會太給他難看,卻是和和氣氣的問候了他一下,然後開口詢問:「不知子旭賢侄帶如此多部隊來此何干啊?」   「我聞玄德叔父與提兵與曹操一戰,故盡起我長沙大部兵馬前來助戰。」李晟微笑的回答道。他的理由很是好心,也很合情合理。   「子旭倒是有心了。只是不知子旭來我這兒,那長沙之地又將如何?如今襄陽已然降曹,我軍若是要就此與曹操抗衡,長沙的糧草便顯得尤為關鍵,子旭既然擔當長沙太守之職,這其中的干係倒是極大啊。」劉備好心而客氣的提醒李晟。   「呵呵……」聽劉備如此說李晟倒是哈哈大笑起來:「玄德叔父可不要過於當心了。我眼下正有一些事情好教玄德叔父與劉琦公子知曉。」   「什麼事情?」見李晟笑成那個樣子,劉備和劉琦都不由得關切的問道。   「大約在十天之前,曹操以二公子劉琮的名義發了一份檄文到荊南,勒令我們荊南四郡的太守向曹操投降。當然,我和劉磬大人都沒有答應此事,而荊南零陵的劉度和桂陽的趙范卻是都對曹操的投降令選擇了屈服。這對於我們來說當然算是背叛了,於是我調動了我長沙的兵馬,與劉磬大人一道用了五天的時間襲破零陵、桂陽兩郡,重新將兩郡納入我等的控制之內。眼下我荊南四郡皆以安定,再無任何敵人存在,正可以盡全力助玄德大人剿滅曹賊。」李晟微笑的說道。   「什麼?」李晟的話聽在眾人耳中迅速的被他們給分解了。作為亂世中強者的他們,自然不會輕易相信李晟那所謂「正可助玄德大人剿賊」之類說辭。在他們看來,這些即使是真的,也是以後需要討論的事情。至於現在,他們更關心的是李晟所展現出的那種實力:五天攻下兩郡對於他們來說不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但也是比較有難度的,這其間的預謀應該是早有的才對,而以李晟原來明面上情況來看,要實現這個目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眼下這所謂的不可能卻化為了已經發生的事實擺在劉備等人的眼中。劉備他們當然不會認為,那是有所謂的神仙在幫助李晟了。他們的想法是,李晟在暗中早有預謀的準備了多年,他似乎很早就對劉表對荊州有所野心,故在明面之下整合了大批實力,所以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子旭的兵力還真是強盛啊。像這樣的做法,我們可辦不到。」劉備又像是感歎又像是讚揚的說道,望向李晟的目光在這一刻也變得有所不同起來:「既然子旭有如此實力,那不知此刻幫助我等剿滅曹賊究竟能動用多少力量啊。」劉備小心的試探道。   「嗯。由於新的領地還需要一些兵馬駐守,因此我也不能出太多的兵。嗯……三萬的水軍加上三萬的步兵,我想這是我眼下能出得最多的兵馬了。」李晟托著下巴皺起了眉頭思考了一會說道。他顯得有些面為其難了,或許在他看來這似乎還不能與曹操抗衡。   「啊……?」三聲驚呼在船艙的上頭響起。「喝……」一片抽冷氣的吸氣回應著上頭那三人的驚訝。劉備、劉琦、魯肅三人對此面面而視,他們怎麼也想不出李晟所謂的全力援助居然會給自己派來這樣強大的軍力。   「那個……子旭,你說得是真的嗎?你真有這麼多兵馬?」魯肅瞪大了眼珠很是失禮的也像劉備一般稱呼起李晟來。在如此強援之下,沒有人能夠保持得住臉上的平靜。他們看著李晟的眼睛似乎一下子都變得灼熱許多。   「這個倒是真的……」李晟並沒有說話,卻是由他身後的諸葛亮接上口子:「當初南下流民甚多,我家主公為了收留和管理好這些人,便在長沙的近郊建了幾個大型的塢堡來存儲糧食。同時   ,成立了幾支護糧隊。報著一切都必須朝著完美發展的念頭,這些護糧隊可都是按正規士兵的水準訓練的。眼下,既然出現了需要用到大兵力的時候,我加主公自是把這些護糧隊轉變成正規軍了。如此才有了五萬的步卒。至於水軍,那卻是由蘇飛將軍帶來的江陵精銳,大約就在這三萬左右。」   「也就是說你們眼下一共有八萬兵馬?除了帶來的六萬人還有兩萬人用來防守是嗎?」劉備說了一聲,隨即又回想起來這似乎不太對勁:「還是有點問題啊。你帶來了那麼多船,其中絕大部分是大船。以這樣的規模來說,不要講是三萬了,只怕十萬人都放得下,這不知又是怎麼回事?」   「那是從商人那邊借來得商船。我聽說玄德大人從新野、襄陽那邊帶來了許多百姓。眼下江夏已經要成為戰場,再把這些百姓安置在那兒顯然是不適合的,那不但會拖累我們軍隊的作戰,同樣也會讓百姓的生命遭到損失。是以,我想讓玄德大人把這些百姓帶到長沙去,以那兒的糧食來供給他們。」李晟微笑的解釋道。   「是這樣啊。」劉備的眉頭舒展開來。說實話,他現在對於這些跟隨著自己而來的百姓也很是頭痛呢。這不是他後悔將他們帶到江夏來的行為,而是眼前缺糧的事實逼得他簡直有些抓狂了。江夏因為經歷了江東軍年初時候的大掃蕩,已經殘破不堪,糧食什麼的,更是少得可憐。雖說劉琦成為江夏太守之後,也很是大力發展了一番,收刮了不少糧食出來,可那點糧食也只夠劉琦軍和劉備軍的士兵們食用三個月而已,根本就不夠那些百姓分的。這令劉備十分的為難。此刻,他聽說李晟居然肯就這樣把百姓都領到長沙去,不由得興奮起來。要知道這件事情可是他他企盼已久的呢。   「子旭真是辛苦了啊。」劉備寬慰的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他親切的對李晟這樣說道,語氣完全又變成了原來那種令人覺得親切的狀態。   「不客氣,為玄德叔父分憂解難原本就是我應該做的」李晟謙遜的說道。   「呵呵……」劉備聽李晟如此說不由得開心的笑了起來。隨著他的笑,船艙裡的氣氛不由得緩和了許多,並不像最初的那般令人覺得沉悶了。   眾人有說了一番話,不免就談到幾天前才決定的會盟之事上。   「我主欲與荊襄豪傑之士結盟共抗曹操,不知子旭對這事是如何想的?」魯肅微笑的詢問李晟,此刻他對李晟的態度以隨著李晟力量的展現而變得不那麼盛氣凌人起來。雖然他因為劉備前面所說的話而對李晟依舊有些許戒蒂,但這樣的戒蒂和李晟的用處比起來,實在是不可以相提並論。「也許一個由兩個人對立的荊州,比一個只有一個勢力存在的荊州更符合我們江東的利益呢!尤其是在我們江東還沒有多少可能直接吃下荊州的現在。」魯肅看著下面的李晟,心中作著這樣的盤算。眼下還沒有同曹操開戰,他卻已經開始考慮戰後荊州利益的問題了。當然,這些都是眼下所不能直接宣之於口的。在大家都在的時候,他也只能這樣想想罷了。   「那自然是好事了。若能成得,則在破曹之後,江東、曹操以及我們所在的荊州將成為三足鼎立之勢。」這次李晟依舊沒有說話,代替他回答的仍然是坐在他身後的諸葛亮。   「咦……?好熟悉的聲音。」魯肅終於注意到這位一直待在李晟身後的年輕人來。雖然這位年輕人是隨同李晟一起進來的,但從一開始魯肅對李晟就沒怎麼注意,更何況再去關注李晟身後的人呢?至到眼下,至到魯肅因為李晟的強大而關注起李晟之後,他這才連帶著注意起連續兩次直接替李晟回答問題的人。   諸葛亮就坐在李晟的身後,從魯肅高高在上的角度自然很容易看到他。眼下,魯肅既然關注起他來,眼光自然也就直直的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一時間腦中記憶的大門被打開了,魯肅很快就想起這個跟著李晟一起進來的年輕人究竟是誰了。「莫非你是子瑜的弟弟?不單單聲音與子瑜相似,就連容貌也是如此。不過,你的臉蛋並沒有子瑜那麼長。」魯肅看了看諸葛亮微笑的說道。他彷彿是遇上了好友一般,從上面的作為走了下來,輕切的拉住了諸葛亮的手:「我來時還受子瑜的委託要來找你呢,卻不想你在這兒。」   「因為我是子旭兄長的軍師啊。」諸葛亮笑著理所當然的說道:「忘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諸葛亮。」   「嗯?你稱子旭大人為什麼?兄長?難道……?」對於諸葛亮理所當然的回答,魯肅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子旭兄長是我叔父的義子,我這麼稱呼他是很正常的啊。」諸葛亮微笑的說道。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地方。   「原來如此……」魯肅瞭解的點了點頭。 第五卷火苗 第二十一章 欲往江東   隨著李晟一系列保證的做出,以及他手中實力展現,劉備、魯肅他們對待李晟的態度自然也好了許多。雖然這些對於李晟來說,未必還有最初的那種貼心的感覺,但在此刻而言,還想再恢復做原來也已經是不怎麼現實的事情,能夠保存住現在卻已是足夠了。   在會面之後,接下來的筵席上,李晟更是表現得謙遜客氣無比,他時不時的吹捧、盛讚劉備軍的人們,令與他交流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的露出臉上的笑容。這令他得到了更多人得好感,卻也讓跟隨著李晟同來的孔明他們覺得有些憋氣。他們覺得自己的主公似乎表現得有些過於低下了。   「主公,你必須變得有氣勢起來。必須把自己放在與劉備、孫權乃至於曹操同級別的地步。畢竟,就眼下的實力而言,我們已經和劉備、孫權他們差不多了,甚至可以說我們的實力已經超過了他們:劉備自是不必多說了,他除了手中的軍隊之外,可謂是一無所有;而孫權,他雖然有六個郡的地盤,但發展的卻不是很好,人口缺少地廣人稀,實在是他最大的弱點所在。這與我們荊南相比實在是差得遠了。單就兵力而言,若非主公一再極力得要求我們不能太過極數的擴張軍隊,只怕我們眼下連二十萬兵都有了。是以,主公實在不需要對劉備、魯肅他們陪盡笑臉,做得彷彿謙卑無比一般。」散會之後,回到自己的坐艦之上,作為軍師的孔明,自然擔負起勸導李晟的任務來。   「可是這樣能贏得他們的好感啊。在有好感的支持下,我們的事情應該會順暢許多吧。」李晟也有他自己的理由:「只要能將事情辦成,就算謙卑一點又有什麼呢?」   「主公,你還是太小看,劉備、魯肅他們了。」諸葛亮搖了搖頭對李晟的理由不以為然:「筵席上的談話,主公的客氣誠然會令劉備、魯肅他們產生好感。然而這樣的好感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的。他們會因為好感而對主公有所支持,但這樣的支持是必須建立在主公並不會威脅到他們的利益的前提下。劉備想要荊州,東吳那邊對荊州也有野心,主公所制定的計劃更是必須在取得荊州的情況下才能完成,這使得我們三家都在荊州問題上有著利益的訴求。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還是當初主公你教給我的說法,怎麼主公眼下自己就忘了呢。我看得出來主公對劉備抱有很好的看法,但無論看法多麼的美好,主公似乎都不應該因為這樣的看法而影響自己這邊的決定啊。主公應該冷靜的分析對待這一切才是。太過感情用事對主公並沒有任何好處。」   諸葛亮對李晟絮絮叨叨的說道,他眼下的樣子就像是一個街坊裡的婦人一般囉嗦的緊。然而,李晟知道孔明的這份囉嗦自是在單獨面對自己的時候才比較經常出現一些,若是在平常,除非有確實的必要,他是斷然不會如此的。「這……或許也就是特殊之人的特殊待遇了吧。」作為和諸葛亮一起成長起來的兄弟,他自然曉得孔明這嘮叨中潛藏的對自己的關心。   「也許是這樣吧。」李晟被孔明這麼一說倒是很誠肯的低下頭去,擺出一副虛心認錯的模樣。事實上,他也確實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唉,還是受三國演義的影響太深了啊。光記得劉備是一個怎樣的好人,卻忘記了他也是三國裡的一大梟雄。光想著自己該如何發展,卻忘了自己的發展實際上卻是在搶劉備的飯碗。大意了,大意了啊。」李晟心中『暗暗懊悔著,他開始思索如何擺脫眼下的這個局面。   然而已經造給別人的印象有豈是那麼容易改變的?李晟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瞪時惱火不已。突然,他看到了諸葛亮那微笑的臉,心中頓時有了一個主義:「孔明,現在你可要幫我一把。現在給人的壞印象已經造成了,能夠改變這一切的也只有你了。我現在把這事情完全交給你,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只要結果。」   「啊!」李晟在說這話的時候,孔明正在喝茶呢,他一聽自己的主公竟然如此的賴皮將一切都甩到他的身上,不由得一口茶水噴出,很沒風度的在船艙裡下了一陣的雨。他錯愕了,瞪著眼鏡看著李晟:「不會吧?你居然就這樣什麼也不管了?」   「是的!」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輕輕的拍了拍孔明的肩膀說道:「一切就交給你了。能者多勞嘛。你就辛苦一番吧。」   「辛苦是沒問題哪。只是這辛苦的後面有沒有補貼呢?」孔明獻媚的望著李晟,兩隻炯炯有神的大眼彷彿在這一刻化為銅錢一般的形狀,一下子透出青色的光芒來。「做事情要有補貼的,加班更要有補貼。」這話本是李晟平時與孔明的玩笑之語,向來都是他這麼對孔明說的,但在此刻卻是他被孔明如此反制了一番。   「補貼?那自是沒有問題。趕明兒我送一個美女給你就全當是這次的勞務費了。」李晟竊笑著說道。要補貼的說辭本就是他現出來的,如何要化解別人利用這個對自己的反制,他也是了熟於胸。對於孔明,李晟自然明白他最不願意的是什麼。   「你……」孔明徹底的啞火了。誰都知道他是多麼愛護自己的妻子,如果非要在長沙城的官員中搞一個什麼「好男人」評選的話。這孔明實在是可以獨佔鰲頭的。就連李晟的妻子們也時常拿孔明的專心與李晟的「花心」做對比,儘管李晟的妻妾在長沙城的官員富豪之中已算是少的了,但和專一的孔明相比還是太花心了些,即使這「花心」並不是他自願的,可對於李晟的妻子們來說卻也是一專大罪,她們平時並沒有少拿這件事說李晟。弄得李晟總是鬱悶,心中便開始盤算什麼時候也把孔明拉入自己這「花心」一族行列——當然,這也只是想想罷了,要他真這樣做他還捨不得讓阿壽傷心呢。孔明這一家子和李晟自己這一家子,從來關係都非常好。   將一切都拜託給孔明的事情,大體就在這打鬧與威逼之中確定下來。其實,不單李晟自己認為只有孔明才能做好這件事情,就連孔明也知道要重新定位自己這邊與劉備、江東之間的關係是非他不能完成的。因為,在李晟帶來的諸人之中,只有他的身份才最適合處理這樣的事情:他不是主君,但在某些時候他說出來的話卻是和主君所說的一樣有效,這就是所謂軍師的特權。   李晟作了甩手掌櫃卻把一切都交給了孔明。當他因為一日的疲憊和偷懶的原故而就此離去休息之後,船艙裡便只剩下孔明一個人了。他喝了醒酒湯,並沒有就此休息,而是靜靜的面對窗外的夜景無言的等待。他在等待魯肅的到來。雖然在吃飯之前和吃飯之後,魯肅都沒有說過自己要來之類的話語,但孔明依舊肯定,魯肅是會到來這裡的。如果他真的想讓江東取得更大的利益的話,他們在荊州扶持兩個能與曹操抗衡的勢力,無疑比單單扶持一個劉備要好上許多。此刻,就在自己這邊打算就此與江東結盟的同時,江東那邊的魯肅應該也想著就這樣與自己這邊結盟。   「這是利益所驅動的,我想身為智者的魯肅應該會來。」孔明想著手中的羽扇輕輕的扇動起來。雖然眼下並不炎熱,但隨時隨地把羽扇帶在身邊,時不時的就輕搖他卻已經成為孔明的一種下意識的習慣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叫這潔白的鵝毛羽扇是孔明的妻子黃綬送給他的呢。孔明是一個愛妻的男人,對於妻子的禮物,他總是珍而重之的。   也不知就此等候了多久,總之下面的人終於報來了:「江東軍使魯肅大人求見。」   「請他到這兒來。就說主公已經歇下了,有什麼事情直接和我說就好了。」孔明微笑的吩咐道。既然已經打算對江東那邊擺出一副高姿態,那麼不讓自己的主公直接與江東交談見面,而由自己這位得到了全權的 臣子與對方的使臣交談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孔明前思後想的盤算過了,自己這麼做怎麼也不算是一件失禮的事情。   「是!」士兵點了點頭領命下去了。不一會,魯肅便被帶了上來。   「子敬先生請坐。」諸葛亮客氣的與魯肅打了一個招呼便請他坐下。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魯肅的表情,發現他對於只有自己來接待他的事情並沒有太大的意外,臉上始終都平靜的掛著那屬於他的招牌式的老成笑容。「我主疲憊,已經完全將這事交給了我,魯肅大人若是有什麼疑問和要求都可以向我說。」雖然對方沒有什麼不滿,但孔明還是一開始就向他再次說明了情況。   「這個我能夠理解。」魯肅老實的笑了起來,完全給人以一種長者的淳厚感。他看了看孔明的臉,微微的沉默了一會,一開口便冒出了一句似乎與眼下他們所要面臨的正事並不相符的話來:「你不像你的兄長。」   「呃?這又怎麼說呢?你原來不是說像嗎?」孔明被魯肅突然這麼一說不由得愣了一下,年輕的他多少有些反映不過來,只能被動的回應魯肅的話。   「容貌是像,聲音也像,但你給我的感覺和你兄長給我的感覺卻不一樣。怎麼說呢?嗯……就是內涵,你們兩人的內涵不想。想得東西,你們似乎有所區別。」魯肅一邊說著,一邊思考,最終給了諸葛亮這麼一個回答。   「哦!」孔明沉默下來對此不置可否。他覺得這是很正常得事情。畢竟,他們兄弟已經有十五年沒有見面呢。當初在陽都分別的時候,他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而他兄長卻已是剛行過冠禮的大人了。然而中間的時間如此之長,即使是大人也不可能一直都是當初的那個樣子,更何況孔明自己在這些年裡也有所成長,除了因為年紀的原因而有想法方面的改變之外,也同時受身邊其他人的影響。尤其是自己的主君,那位隨時隨地都有許多古怪念頭發出的年輕人的影響。   「我兄長還好吧。」孔明關心的問了一句。雖然兩人之間也有書信聯繫,但寫在紙上的東西又怎麼會比親眼所見的來得真切了?孔明自己沒見過兄長,但他卻想從魯肅那兒得到些最新情況。   「令兄現為討逆將軍府長史,左右伴隨在主公的身邊很得主公信任哦。他與主公很處得來,言行無忌,互相之間很有些玩笑可開呢。」魯肅微笑的說道。他不曾說得太詳細,但就這短短的兩句話,卻讓孔明徹底安心下來。   「那我就放心了。」孔明點了點頭,開心的笑了笑,便把話題轉移了:「子敬先生今夜連忙來找我斷不是說我兄長情況這麼簡單的罷。不知道我是不是有猜錯……子敬是打算像與劉備大人結盟那般同樣對等的與我們結盟嗎?」   「那是自然,畢竟你們有這樣的實力嘛。」魯肅點著頭說道。他見孔明把那話說得如此之開了,自然也就坦白起來。他知道既然要與對方結成盟友,那在某些事情上當然也不能就此藏著掖著了。   「我明白了。」孔明微笑起來,「這也是我所希望的事情。我之所以在這兒等你,正是為了此事。」   「哦?你原來都猜到了?」魯肅看向孔明的眼神隱含了些許驚異:「果然是臥龍啊。看來你們荊州的傳說不是沒有道理。」   「那是繆讚了。」孔明羽扇輕搖謙遜的說道。所謂傳說是指」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的說法。這話是從老師水鏡口裡傳出的,雖然在荊州流傳的很廣,但在荊州以外的地方似乎是此路不通。當然這所謂的此路不同也只是對一般人來說,像魯肅這樣的高人,孔明反而認為那知道這些是很正常的事情。   「繆贊?那不可能。如水鏡先生那樣的大儒說出來的話怎麼會有錯呢?」魯肅搖了搖頭:「雖然今日才是我們第一次相見,但在前面的宴會上我卻已經觀察了你許久。在宴會上,你的話不是太多,但卻是說到了關鍵的點子上。比起劉備那邊的馬謖來說,你似乎更加沉穩一些,也要更厲害許多。江東人才雖然眾多,但能和你相提並論的也只有公瑾。就我個人的感覺而言,你與公瑾是不分上下的。」很直白的,魯肅說出了自己對諸葛亮的感覺。   「哦?你居然把我看的那麼高?公瑾可算是你們江東的重臣呢。所謂『文張昭,武周瑜』,兩位的大名即使在我們荊州也是耳熟能詳,子敬實在是……」孔明搖了搖頭,態度依舊謙遜的緊,他適時止住了自己的話語,隨之開口詢問魯肅:「在子敬看來周瑜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他嘛。可不好說哦。總之是讓人覺得有些矛盾。在他的身上,你可以看見文人的儒雅,也可以看到武將的直爽;你可以感受到他的真誠,也可以發現他的陰險。他很厲害,做什麼事情他都有自己的那一套想法,而且好不猶豫,但你無法形容他的舉動是魯莽或是果敢。」魯肅皺著眉頭斟酌的說出自己對周瑜的看法。在他看來周瑜是難以形容於把握的,對於自己人他確實稱得上是「美周郎」,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但對於別人或許把種種負面的形容詞都加在他身上也不為過。   「子敬認為周郎會怎樣看待這件事情呢?」孔明聽了魯肅對周瑜的描述,心中便有一種感覺:「似乎周瑜比魯肅要難纏得多了。」   「有相同的,也有不同的。」魯肅說著瞇起了眼鏡:「在反對曹操的問題之上,我們兩人的意見一致。但在具體到如何對付曹操之上,我們兩人卻有分別:我認為我們應該聯合大多數人的力量來共同對付曹操。而周郎嘛,他更肯定自己的力量。」魯肅坦率的說道。   「也就是說,子敬你是持共同抗戰論,而周郎是持獨立抗戰論咯。」孔明的羽扇輕搖,他看著將一切說得如此坦白的魯肅,不禁有些好奇:「你與周郎之間的矛盾,本算是你們江東的內事,為何如此明白的說與我聽呢?」   「因為我打算讓你去說服周郎。」魯肅臉上的微笑依舊燦爛的綻放著:「連帶著把我家主公也說服就好了。」   「哦?說服周郎?這我能夠理解。但……說服你家主公……這又如何說呢?難道……」孔明放下了手中的羽扇,瞪大了眼睛看著魯肅:「江東那邊也有蔡瑁之輩嗎?」   「也算是吧。」魯肅見孔明瞭解自己的意思,笑得卻是更加開心了:「天南地北的人居然有如此相似的想法卻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家主公雖然心中也有了一定的論斷,但在決定如此大事之上還是需要聽更多人的意見才行。」   「明白了。」諸葛亮點頭,雖然魯肅所說的話只是用最平實的理由組織起來,表達出了一種孫權似乎是很尊重臣下意見的意思,但孔明卻從魯肅這上下話語中連繫到了一個與魯肅字面上的意思完全不同的概念:「江東此刻也是混亂的很。其中也有不少人是贊同投降曹操的。這些人的勢力很大,即使是吳主孫權也因為這些人在旁邊影響的原故,而變得猶豫不覺起來。當然,就孫權自己的意願來說,他是趨向與曹操決一死戰的,但因為那些人的原故,所以才有了魯肅來荊州的舉動。」   「能在江東有這麼大影響能力的勢力,只怕是江東本地的豪族吧?他們大都是當地出身的人,似乎更傾向於『主君要我們自己挑選』的想法。在他們看來自己本家族的利益是高於主君存在的,因此他們時常會犧牲主君的利益,來保證自己家族的存在,比如說投降。」孔明猜測著想道,他直接詢問魯肅:「抱有那樣想法的人,最突出的只怕是是張昭張子布吧。聽說他們張家在江東的勢力很大哦。」   「所以才頭痛啊……」魯肅苦笑的承認了這一點。   「這也確實。」孔明點頭:「這樣的事情,牽扯到你們之間的一大堆關係,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倒是很容易出現君臣不和崩分離析的局面。恕我直言,江東的地方太大,人口又少,且多為地方豪族所掌握,討逆將軍所制肘的地方便是在此。若一日沒有解決這些事情,討逆將軍便一日稱不上爭霸天下。」   「你說得我們都明白,但知易難行。這樣的事情干係太大,無論是我還是公瑾,或是主公,對此都沒有什麼急切的手段來解決。也許只有徐圖緩行才能算是解決這問題的辦法呢。眼下還是先搞定那些投降的言論才是正經……」魯肅叨叨的說著,他抬頭看了孔明一眼,誠肯的說道:「這件事情還需要孔明的幫忙啊。」   「我只能盡力而為了。」相較於魯肅的急切,孔明心中雖有些奇怪,卻也是在淡淡的答應下來之後,才問道:「我聽說子敬先生還請了幼常過去幫忙?」   「那是劉備自己要求的。他手下最聰明的也有這位幼常先生了。不過,我認為他不行。不是能力不夠,而是個性——幼常太急躁了一點。雖說這是年輕人常有的事情,也不算什麼大毛病,但在處理眼下的問題上,這份急躁卻很有可能導致事情的失敗。我不願意見到結盟的失敗,更不願意因為這個失敗而引起主公最後投降的決定。這對主公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魯肅真誠的說道。很顯然,他對馬謖這個人並不看好。   「所以你便選擇了我?」孔明瞪大了眼鏡。   「正是如此。」魯肅重重的點了點頭:「你的學識,你的風度,你的沉穩,你的名聲,都是能令人信服的。至少,比幼常那個毛頭小子要好的多了。他最多只能算是一個單純的參軍而已,而你卻能遠在這之上的。只是可惜……」魯肅的話卻在這兒打住了,他似乎並不打算把剩下的再說出來。   這令孔明很不滿意,儘管他知道這個可惜之後不是什麼好話,但他還是想明白魯肅究竟想說什麼。於是,他緊緊的追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你卻是明珠暗投了。」魯肅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話說了出來:「閣下若是跟了像我家主公或是劉備大人那樣的人,那自可以建立一番功業,成就自己的威名。可閣下如今卻追隨了李太守。雖然這其中有閣下與李太守關係密切的原因。但恕我直言,一個喜歡巫卜之言,崇尚方士,安於享樂的人,實在算不上是明主。」一邊說,魯肅一邊看著孔明的表情。雖說他已經打算豁出去了,但當著人家臣子的面說人家主公的壞話,也確實讓平日裡並不會這樣的他心中忐忑不已。他是很看中孔明的,這是一個事實。   對於魯肅的話,孔明沒有發怒,也沒有應喝,而是淡淡的笑了起來,從容的問他:「子敬對劉備大人很看好?」   「嗯,我覺得他是那種不會被部下背叛的那種人。」魯肅愣了一下,直白的說道。   「怎麼說?」孔明的眼裡有一種捉猝的笑意。   「怎麼說?你自己也見過劉備大人的,以你的眼光應該可以看出劉備大人對人是怎樣的。你想想看,像他這樣對臣子部下推心至腹的人,誰能背叛的了?他應該算是幸運的,雖然沒有人教導他,但他卻是掌握了制御屬下的最高手段。用共同的願望來統一屬下的思想,這一點只怕,很少人可以做到吧。」魯肅歎息著說道。   孔明看得出來,魯肅對劉備極為傾心。他知道這是為什麼:「子敬和玄德公大體是同一類人吧。所以他才能瞭解對方的想法。」想到這一點,孔明淡淡的笑了起來:「子敬看人確實有一套獨到的地方。你看玄德公確實很準。但看我家主公或許就有些偏頗了。」   「哦?」這下輪到魯肅揚起了眉頭,「那你認為你家主公是怎樣的人?」   「玄德公是怎樣的,我家主公大體就是怎樣的。但稍稍的有點不同,我家主公比玄德公更加果斷一些。」孔明從容的說道。   「真是這樣?怎麼和我平日裡聽見的不同呢?」魯肅知道孔明是不會說假話的,但他對此依舊有些懷疑。   「對於劉表大人來說,主公是劉表大人的臣子。如果在那個時候就表現出自己的野心的話,那豈不是一種背叛,而背叛往往會遭到主君的嚴歷打擊。如此以長沙一隅之地而抗衡荊州,乃以卵擊石之舉,是智者所不會選擇。我家主公既然有這樣的野心,又不是蠢笨的人,自然明白在這種情況下究竟該如何做了。」孔明淡淡的解釋道。   「是這樣?」魯肅心中的懷疑並沒有因為孔明的話語而完全消解。   「自然是這樣。」孔明肯定的點了點頭,他笑著訪問魯肅:「你見過只用數年的時間就把一個邊郡發展成像襄陽那樣繁榮的大郡的太守嗎?你見過能在不知不覺中就將自己的軍隊擴張到數萬的將軍嗎?你見過能在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就已經定下如何針對曹操此次南下之戰略的主君嗎?這些我家主公都已經做到了。子敬若是依舊用低人一等的眼光來看待的話,只怕在今後的相處中會吃上大虧的。」   「在一切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就已經定下如何針對曹操此次南下之戰略?難道說?」對於孔明所說的話,魯肅最震驚的就是這麼一句了。   「需教子敬曉得,劉備大人之所以能沒有什麼損失的逃到漢津,其實都是我家主公事先安排好了的結果。若非我家主公帳下大將趙雲以兩千騎兵大破曹操虎豹騎精銳與長阪,只怕劉備大人的損失會更大。畢竟在那個時候,他是一片混亂的。」孔明微笑的望著魯肅,平靜的又報出一個猛料來。   「啊……」魯肅倒吸一口冷氣留下的都是震驚。 第五卷火苗 第二十二章 形勢   江風北來,吹漲起了一艘烏蓬上那一面竹製的蓬帆將之遙遙的推向遠處。船悠悠的走了,載走了船上的三人,也帶走了眾人心中的企願。劉備、李晟、江東三方的結盟事宜雖然在此刻還沒有正事的確定下來,但在一切都正朝著劉備這邊所期望的方向發展。   「事情一定會成的。」無論是劉備還是李晟都對自己派去的人抱有很大的信心。他們都相信自己的軍師能夠幫助魯肅在這結盟的問題上出一分力,好讓三方的結盟能夠成功。共同對抗曹操的連盟中,可以沒有劉備,也可以沒有李晟,但絕對不能沒有孫權——這已經是劉備和李晟所共知的了。不管是劉備還是李晟都知道,要打敗曹操,其關鍵便在於這長江的水戰之上。而當今水軍實力最強的也只有孫權的江東軍了。   「成敗得失就在此一舉啊。雖說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但於此時此刻卻不由得人對此不抱有希望啊。」望著漸次遠去的烏蓬,劉備像是歎息又像是自嘲的說道。   「曹操勢大,即使敗在他的手裡也說不上是罪過,更何況此時我們也未必沒有對他一拼的能力呢?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說法我並不贊同,在我看來有了希望卻是不能幹等希望到來的。希望只是一個前景,一個令我們為之努力的方向而已。若是我們看到了希望,卻沒有為了希望而付出自己的努力,那麼失望的到來也並不是什麼可惜的事情了。」李晟聽了劉備的話淡淡的反駁道,他用手指著天邊的剛剛升起的那一輪紅日自信的笑了起來:「我認為曹操就像是已然升到中天的太陽,雖然已經夠高了,但想再進一步卻是困難。我們雖然弱小,但卻像是剛剛升起的朝陽一般,擁有無限的潛力存在。」   「哦?是這樣嗎?」看著李晟那年輕的臉,劉備不禁感歎:「年輕就是好啊。幾曾何時,我也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呢。」受了李晟那自信的感染,劉備的思緒非揚起來,眼前江面似乎幻化成一片往昔的戰場,呈現自己以往奮鬥的經歷來。劉備並不是一個喜歡緬懷的人,但在此情此景之下,他卻不得不回憶。和年輕而富有朝氣的李晟相比,他確實是顯得有些老了。儘管他怎麼也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劉備和李晟的隊伍往西沿漢水進入樊口。這些天李晟已經把自己的部隊召集令發佈了下去,以至於在前往樊口的途中不斷有新的軍隊加入李晟的船隊。這讓原本就震驚於李晟的實力的劉備對李晟更看中了許多。他不得不承認李晟已經具備了和自己平分秋色的能力。   船隊到達樊口的幾天後,原本普通的城池已經完全改變了模樣。劉備按照和李晟約定將樊口的百姓和自己帶到南方來的百姓全部由跟隨李晟而來的商船運往南方。這些所謂的商船實際上都是由李晟獨立控制的,他們不斷將這邊的百姓運走,同時將南邊的物資運送過來。在近十萬大軍的共同努力之下,一個小小的樊口變成了一座人聲鼎沸的軍營。可以說,劉備和李晟這邊的作戰準備已經大致就緒,遙遙的與同樣完成了部隊整合的烏林曹操軍對峙於長江之上。   江東那邊的消息還沒有傳來,卻先傳來了曹操軍東進的消息,這令劉備和李晟心中越發沉重的同時,也不得不將自己這邊僅有的水軍力量給派了出來。劉備的兩萬水軍加上李晟的三萬水軍,大約是五萬人的兵力,搭載著近兩千艘戰船在江面上擺開,而來回訊邏的走舸這更是有如江中的游魚一般,來回的穿梭著,不斷將關於曹操的和關於江東的情報,一點一點的匯報上來。   劉備軍這邊的水軍大將關羽雖說對水戰並非專精,但卻極善於學習。他知道自己在水戰上並不如李晟那邊的甘寧,變完全一五一十的將甘寧那邊的佈置照幫了過來,倒也沒犯什麼錯誤。這後面或許由這高傲將軍的兄長劉備在推動的原故吧。在曹操的大軍面前,所有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   然而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在這大戰來臨之前的時刻,劉備和李晟這邊是這麼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而曹操那邊也是一副毫無動靜的景況。自到達烏林之後,曹操軍便沒有更多的動作,似乎是一邊在等待後續兵馬的到來,一邊則不斷訓練自己最為脆弱的水軍力量。   難道說曹操是想以步步為營的方式來與自己交戰?面對曹操的沉穩,劉備不得不做這樣的猜想。   「子旭,你看……?」劉備找到了李晟,同他說起這樣的情況。他知道李晟在這方面比自己厲害許多,而且他手下還有龐統這樣的軍師和羅照這樣的情報大家。人總是會對比的,在真實的見到了李晟如此的實力之後,劉備才明白自己還比不上李晟的地方:自己在情報收集方面太差了,沒有一個專門負責的人,這就是一個弱點。當然,這是一時半會沒有辦法改進的事情,劉備現在所能依靠的也就是利用李晟的情報機構來為自己服務了——這也是被李晟所允許的。   「這可能是曹操在積蓄實力呢。」李晟對於劉備所說的並沒有多少驚訝,因為他這邊所得到的情報,比劉備那邊要多上許多。   早在當初剛剛拿下長沙的時候,李晟就著手於建立屬於自己的情報體系。他把自己手中的情報員分為三個層次:針對官員的,針對中層隸員的和針對下級平民的。由於自己眼下的身份地位並不高的緣故,針對官員的這種層次他根本就沒有多少發展。他眼下的情報大體都是由中層隸員和下級平民這兩個層次的情報員收集過來的。雖然因為級別不夠的緣故,這兩個層次的人所帶來的情報並不足以帶來非常完整的情報,但從一些細節和一些流言來看,還是能夠比較清楚的把握曹操眼下的意圖。   「曹操眼下的南征是打算一鼓作氣的。就像是從山坡滾落的石頭的一般講究一個勢字。他眼下之所以沒有發動,乃是因為這個勢沒有達到頂點。一旦達到了,他的攻擊便如流水瀉銀一般不可收拾的展開,一舉碾平所有阻撓他的力量。」李晟將曹操的意圖直白的告訴劉備。在這方面他並不想隱瞞什麼,因為他知道,眼下的自己和劉備已經是在一條船上了,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正是該同心協力才是。   「原來如此。」劉備聽了李晟的解釋多少有些明悟過來,他隨之詢問李晟:「那麼我們眼下的對策是?」   「分!」李晟重重的說出了一個字來。   「為什麼要分?」劉備對此十分的不解。   「曹操的做法是想功畢於一役,一口氣解決所有問題。而我們把部隊集中在一起,無疑是遂了他的心意。雖說部隊的集中有利於我們眼下實力的增加。可是眼下的事實卻是不管我們兵力如何增加我們都沒有辦法和曹操的大軍相比。因此,我們應該適當的分兵才對。曹操是想一股作勢,而我們就是要讓他的勢作不起來。一旦分兵完成,曹操要想就這樣攻來無疑就需要好幾場戰鬥才行。這對曹操而言是一個麻煩。因為他的部隊大多數是北方人,是很難適應我們南方氣候的連續作戰的。」李晟微笑的解釋道。   「這對我們打敗曹操有什麼好處嗎?」劉備疑惑的問道。   「不需要對我們自己有什麼好處,只需要曹操比我們更困難就可以了。打仗嘛,本來就沒有那麼多十全十美的戰術。」李晟微笑的說道。   「這說的也是啊。」有著豐富戰鬥經驗的劉備對李晟的話自是贊同不已。「一切就按照子旭說得去做了。」劉備迅速的決定下來。   分兵,當然是將李晟的兵馬與劉備的兵馬分開。這是最穩妥的做法。畢竟兩家還不是一家,雖說是聯盟,但在主君的和諧之下,下面的將軍們卻是不怎麼服氣的,他們都有自己的傲氣所在。若就這樣分開,只怕在沒有主君鎮住的情況下,他們互相之間會有很多矛盾出現的。這自也是李晟他們所不願意看見的事情。於是,李晟引兵前往江南的漢陽,關羽引軍作為劉備的先鋒駐紮在夏口,劉備自引軍屯樊口,而讓劉琦待在了江夏本城。所有的部隊除了李晟是一支七萬人馬的獨立之外,大體上都是一兩萬不等的分兵,他們如把手在要地的關卡一般緊緊的扼住了曹操東進的線路,像是卡著曹操的喉嚨似的令曹操為之頭痛起來。   「劉備居然擺出了這樣的架式?是誰教他的?」曹操並沒有得到李晟作為一支獨立的力量而與劉備結盟的消息。他只大體上知道了一點,劉琦手下的長沙太守李晟拒絕投降並帶兵加入了劉琦的麾下。   「聽說是那個長沙太守叫做李晟的。」手下把這樣的情報告知劉備。   「長沙太守李晟?我記得幾年前不就是由他策劃了奪取我們宛城的戰役嗎?」曹操的年紀雖然大了,但他的記憶力依舊很好。對於手下人報上來的這個「陌生」的名字,他依稀還是有些印象的。「這個太守聽說才二十七呢,還年輕的很。居然就能想出這樣令我頭痛的佈置,卻是是厲害啊。」曹操又像是讚賞又像是感歎的說道:「不知他究竟能不能在我眼下的大軍面前討得好處呢?」雖然對方的佈置令曹操覺得棘手,但曹操還是很相信自己軍隊的實力。他依舊故執的認為在自己這絕對強大的兵力之下任何對自己的抵抗都是徒勞的。   「丞相,江東的孫權已於昨日將大本營移往柴桑了。」正在曹操為自己軍隊的強大陶醉不已的時候,賈詡急忙奔跑進來向他通報了這個消息。   「往西移了嗎?」曹操聽了這個消息,臉上原本的笑容一下子收斂了起來,熱情一下子冷卻了:「看來我們勸降書起了相反的作用。東邊的敵人已經團結起來了。」   「那我們……」賈詡面對著神色因情不定的曹操還是有些害怕的,他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我們往東吧。去北邊的那一片紅土之地駐紮。」曹操迅速的發佈了這道命令。原本他在烏林也就是為了等待自己那一封勸降書所能產生的結果罷了。如今孫權既然已經決定往西,那就肯定是決定同自己作戰了,對於這種正面的挑戰,曹操自然也認為自己必須勇敢的迎上去才行。   「是……」賈詡凜然領命。   結盟的消息成功在傳到了曹操這邊的同時也傳到了劉備和李晟這邊。帶回消息的,是劉備的軍師馬謖。他興致勃勃的來到了樊口,萬分激動的向他匯報了這個消息。他是獨自一人返回的。在他的身邊並沒有看到諸葛亮那高挑的身影。   「孫權要來了?他們點了多少兵馬?」劉備首先關注的是這個問題。   「水軍三萬,大小戰船一千餘艘。孫權命周瑜為水軍大督都,命程普為副督都,統領這一路兵馬。」馬謖的臉上洋溢著興奮高聲回答道。   「只有三萬嗎?還沒子旭率領的多,這孫權也真是太小氣了。」劉備不滿的說道。他覺得三萬的兵力實在太少了,偌大的一個江東絕不應該只會有如此數量的兵馬。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江東地盤雖大,但人口太少,總是對百姓刻以重稅的,令百姓時有反叛。這極大牽致了江東兵力的佈置,孫權如今將三萬兵馬全部托付給周瑜,自己還帶了另外的兩萬人作為後援,已是江東全部精銳的所在了。一旦在次比這邊輸卻,江東只怕也就完了。」馬謖從容的向劉備解釋這個問題。   「嗯,確實如此……」劉備點頭靜靜的看著馬謖:「幼常有長進啊!不過這真的是你自己的看法嗎?」他追問道。   「不完全是……這其中也有很多是孔明與我說的。李太守的軍師可是我們這一輩人中的傑出之輩呢。」馬謖十分誠實的暴出了內幕。   「是這樣嗎?」劉備臉上的興奮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他從馬謖對諸葛亮的欽佩中,感受到了李晟對自己的威脅。「荊州這些有能力的年輕人都往李晟那邊跑了。他們很有可能成為我將來的麻煩。」劉備覺得堵氣,彷彿看到了一件將要到手的東西就這麼飛了一般難過的緊。   「我打算去京口一趟。」沉默了半響的劉備,皺著眉頭詢問馬謖:「你看我就這樣去和周瑜見面如何?」   「什麼?」馬謖對劉備的這個決定顯得十分驚訝,「為什麼要這樣呢?」他不解。   「嗯,現在我們已經和江東結盟了。周瑜被任命為江東那邊的統帥,成為我們今後一段時間所要配合的對象。為了讓雙方之間的關係能夠更加的融洽一點,我也確實有必要去京口一趟直接和周瑜見面啊。」劉備這樣對馬謖解釋道:「與江東處好關係,這是我們眼下的頭一等大事。」   「主公是想通過與江東那邊的友好來增強自己這邊的力量,以便為自己今後的基業做打算麼?」馬謖很輕易的就猜到了劉備的想法。   「劉表大人已經死去了。劉琦公子的威望並不足以統領全州。如今我不為自己打算一些,那我要實現當初的夢想還需要再等幾年呢?」劉備歎息著:「這也是為了漢室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劉備的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全天下還剩下的漢室諸侯除了自己之外就只有劉璋了,以劉璋的能力並不足以令漢室復興,因此只有自己不斷的強大才能夠令天下不至於為非劉姓之人所有。在這樣的大義之下,攻伐同宗也是迫不得已的。」隨著事情一點一點的改變,深深的痛恨於自己實力弱小的劉備此刻對於馬謖時常在自己耳邊所說的話以漸漸有了瞭解。   「要爭霸天下,就必須擁有自己實力才行。如今天下,北面和東面都已經有了實力足夠強大的主人,那麼自己只有把經歷放在實力尚不如何的西面南面才可以。」劉備思考著,他認為眼下的自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領有荊州,並擁益州。」   「只有令天下三分,我才有機會。」劉備終於明白了這一點:「任何阻撓我取得天下這三分之一的人,都是我的敵人。包括李晟……包括劉璋……。除了已經成為自己人的人,對待別人是不能有任何憐憫的。因為只要你因為憐憫而放棄了,那失去的,你將再也無法得到。」劉備想明白了這些,原本平和的目光漸漸的冷漠了一些,一種森然的味道從他的身上發出,令一旁站著的馬謖心中不由得一寒。   年輕的軍師迎著自己主公那投來的目光頓時領悟了許多。他知道自己的主公已然下定決心,捨棄一些東西了。雖然他一向知道那些被捨棄掉的東西,對自己主公的大業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但他卻不明白,捨棄掉那些的主公,再完成了蛻變之後,對自己這些臣子來說究竟是如何。   「主公不會變成一個向曹操那樣可怕的人吧?」馬謖對此並不是很確定。他離去了。在出門的那一瞬間,他突然記憶起一件事情來:「孔明的信還在我這兒呢。或許,我應該派人去漢陽走一趟了。」   孔明托馬謖帶信給自己主公的事情,馬謖只是稍稍和劉備說了一下,並沒有引起劉備的注意。或許在劉備看來這也是一件尋常的事情吧。雖說劉備眼下已經狠下了心來決定掃除膽感阻攔在自己面前的一切敵人,但在具體的行事手段上,他一時半會卻也很難來得及改變。這或許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吧。   漢陽位於夏口得對岸,屬於江南的城市。雖然歸屬於江夏郡所管,但它離長沙卻是更近一些。它和夏口一樣都是直面於曹軍的最前線,只是因為身在江南卻是比夏口更安全了幾分。就眼下的情況來說,曹操在沒有徹底清除江面上的水軍勢力之前是根本不可能輕易的來攻打漢陽的。   「看似驚濤駭浪,我卻安然其中。這樣的日子雖然安穩,但還真是有些無聊呢。」來到漢陽之後李晟便空閒了許多,像現在這樣躺在自己發明的搖擺椅仰天而觀***已經成為他每天的必修課之一了。雖然天氣已經漸漸的涼了,但比起寒風凜洌的大江之上,這小小的漢陽城多少還算是舒坦。   「主公,江北劉備遣人送一封信於主公。」正自憂閒的時候,突然有人進來這樣報道。   「劉備大人的信?」李晟揚了揚眉毛覺得有些奇怪:「在這個時候劉備怎麼會送信給自己呢?」他命人將來者帶到這裡,從對方的手中接過信來,這才發現原來並不是劉備給自己的信,而是自己的軍師孔明托劉備的軍師馬謖從江東帶回來的信件。李晟仔細的端看信上的火漆,見一切都還完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雖然他一下子就可以猜出以孔明的瑾慎是不太可能在這樣不知道會被誰拿到手的信件中寫上什麼重要的東西,但不管怎麼說這都算是自己的東西,而自己的東西是沒有多少人願意在沒有自己同意的情況下隨便被人看得仔細的。這是一種自私,但也是一種常理。   客氣的同送信的人寒暄了幾句,問了下劉備那邊的情況之後,李晟便把送信的人打發走了。眼下這漢陽城縣衙的獨立小院裡只有他一個人存在,他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觀看著信所交代的內容了。在孔明所去江東的日子裡,他很沒良心的不去關注孔明的一舉一動,這說得好聽是一種沉穩自諾,說得難聽一些卻是一種沒心沒肺的感覺。這當然只是外人的看法,事實在消息沒有正式傳來之前,即使是非常確信孔明能夠促成這一切的李晟,心中對一無所知的存在也始終是忐忑的。他不知道聯合孫權的這件事情,會不會由於自己這一個外來者的到來而出現什麼變化。   不過這一切都隨著孔明的這一封來信而煙消雲散了。   「……幸不辱主命,而與江東結盟……」這信上很明瞭的一句話間事情說得明明白白。因為江東與自己和劉備結盟的消息肯定會昭告天下的,所以孔明便認為此事並沒有多少保密的必要,便直接寫了出來。   李晟仔細的端看孔明的信件。雖然孔明在信中把許多事情說得語焉不詳的,但李晟還是從那看似話家常的話語中大致明瞭孔明在江東的經過:一切都和歷史上所知的那般相似,什麼「舌戰群儒」,什麼「一劍斷湊」都一一發生了。孔明全然成為這一系列事件的主導者和推動者。只是對此時的吳主孫權與歷史上的描述不同,他並非此刻依舊在猶豫為難之中。他想和曹操打,那是在孔明和魯肅還沒有到達之前就已經決定的那。所謂的猶豫不過是孫權在群臣面前扮演的一個角色罷了。   「……孫將軍喜歡演戲,所以我們便在江東唱了一段……」信中是這樣說的。   無疑孔明是一個聰明的人,他猜到李晟會擔心自己的安全,便在信上告訴李晟:我江東這邊是有利於我們與孫權結盟的,請主公不要太擔心我的安全。只須在東風起時排船隊來江東接我就是了。至於主公自己想做的事情現在便可以做了,畢竟與劉備相比,主公在名聲上還差了許多。   收到孔明的信,李晟自是極為高興的,尤其在信中孔明居然完全認可他的想法,更是讓他歡喜不已。雖然是同孔明一起長大的,但有著二十幾年後世經驗的李晟卻依然被過往的情感所左右著比一般人要更看中孔明的想法。畢竟,在後世的傳說中,孔明以然完全成為了一個智慧的化身。在李晟看來,自己是不如孔明的,尤其在一些爭對於當時之事的細節之上,自己與孔明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因為意識到了差距,所以才會有尊重有認可,所以才會將孔明對自己的肯定視為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在外人看來似乎是孔明視李晟為兄,但在李晟自己的心中卻是他把孔明視為自己的兄長。   既然連孔明都認為自己的想法可行,而贊同自己的決定,李晟心中自然沒有更多的顧忌了。他命人召來龐統與廖立,卻是立馬要與他們商議此事。   「我打算讓你們幫我寫一篇檄文。」須臾,龐統和廖立來了,李晟請他們坐下,開門見山的說出自己的要求。   「檄文?」聽李晟的話,兩人頗覺得詫異,一時間眼睛瞪得老大。   「莫不是針對曹操的檄文?」兩人試探的問道。這已經是很顯然的事情,畢竟眼下自己這邊所面對的敵人正是曹操。   「正是如此。如今與江東的結盟已成,將要大戰在即,我們確實需要這樣一篇檄文來提升自己軍隊的士氣,讓士兵們更加勇猛的與敵人作戰。」李晟點頭很光棍的認可了這一點,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兩人:「怎樣?能幫我搞定這個檄文嗎?」   「唉……主公你可是找錯人了,讓我這雛鳳,去做別的事情可以,但是讓我去想如何寫這種繁花似錦的文章可是要了我老龐的老命啊。我可不善於這個。」見李晟似乎有意向把檄文交給自己兩人負責,龐統連忙擺手搖頭道,他斜眼看向廖立:「也許這事情公淵方是拿手的。」   「是這樣嗎?」李晟撇過臉來看著廖立。   「主公請放心,在下的文筆雖然還比不上陳琳,但也著時差不了許多。若是再有士元相助,想再把曹操嚇出一頭的冷汗,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廖立微笑著一口答應了下來。他顯得鳳自信,雖然在李晟的手下待了這麼些年,以隱隱學會了些許與人交流的法門,但在實際的表現上他卻依舊沒有放棄自己原本的傲氣。   「那就拜託兩位了。曹操今年做下的事情不小。自也是一併寫上才好。」李晟提醒著說道。   「好!」龐統和廖立兩人一齊躬身施禮,各自下去準備了。 第五卷火苗 第二十三章 短歌行   當李晟正準備利用曹操的「暴行」命人撰寫討伐曹操的檄文來提升自己名聲和軍隊的士氣之時,位於烏林之地的曹操卻也在本軍士氣的低弱而苦老著。對於此次的南征,已經進行到眼下這個地步的曹操卻是有些懊悔。他隱約覺得自己當初的討伐令下得有些孟浪了,似乎並不應該如此著急得就向南邊進軍。   「若是再有一兩年得功夫就好了。」曹操有時也這樣想道。只是這樣的想法也就是想想便過去的事情。每當他一有這個念頭,手中□著的那花白的細須便好像一朵朵遮天蔽日而來的烏雲迅速的將那想法完全遮蔽掉了。「自己已經五十好幾了,以然不再年輕。若是不再加一把勁的話,只怕在自己有身之年便再也看不見這天下統一了。」年紀的漸長令曹操越加覺得時間的緊迫,從而讓他著急起來。   「一股做氣,順勢而戰」——這是曹操的即定方針,他本想積蓄起更多的力量好一口吃掉劉備和江東的。這雖然看上去是一種穩妥而緩慢的戰術,但在曹操和他手下的將軍、謀士們商議了之後,卻發現這才是解決敵人最快的辦法。   然而眼前所發生的事實,卻逼得曹操不得不想辦法更加迅速的往前與江東開戰。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此時的曹操軍正有惡疫蔓延。一開始還只是幾個人的小事,但是隨著天氣的進一步轉涼,出現問題的士兵也越來越多,到現在幾乎每天都有近百人出現狀況,每日都有十幾人死去。   南方的水土與北方的水土不同。此刻已是過了九月,長江沿岸對這批隨著曹操遠征到這裡的中原兵將來說正是所謂瘴癘之地。他們因為缺乏相應的適應力而染上了水土不服之症。由於染患上這種病症的人太多,曹操軍的士氣一天一天的低落下去,曹操雖然表面上不說,自也做出一副什麼事也沒有的從容模樣,但在心裡他也著實為這事情而頭痛著。畢竟,這些人是曹操遠征的主力,是他在此唯一可以信賴的力量。儘管還有不曾染患水土不服之症的荊州本地兵馬,但曹操卻不認為他們對自己會有什麼忠誠之心。畢竟,他們原來是隸屬於劉表麾下的,遠征到此的曹操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一個外來的侵略者,他們不給自己造反就算好了,還想指望他們給賣全力,那不是異想天開嗎?曹操自己是不信這個的。   延遲一天,軍勢便低落一天,這實際的情況與秉持著順勢作戰理論的曹操並不相符。曹操自己也想改變這一切,奈何他是將軍,是政治家,卻不是醫生,他怎麼曉得如何阻止這惡疫的蔓延呢。於是,他沉默了,心中苦澀著,只能無奈的看著這軍勢的直線下降。當然,他也曾苦思冥想的想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但卻始終難以理出一個頭緒來。直到將要抵達,赤壁前線的時候,他心中才隱約對如何提升眼下部隊的士氣有了一個概念。   「我打算在十天之後在大江的水寨之上,開一個盛大的筵席與眾將士同樂。」才下得船來,曹操便迅速的在新建立的水寨之內召集了手下的將軍與謀士們,大聲宣佈了這個決定。   「舉行盛大的宴會?嗯,主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在這樣將要與敵人的交戰的關頭舉行宴會?這可不合常理啊?」這實在是一個令人驚訝的決定,一時間大帳內的所有人都議論紛紛起來。他們並不能馬上領悟曹操的想法。   「你們都知道我軍現在的情況。如果不做一些事情讓士兵們的士氣稍稍的提一提,只怕還沒到與江東交戰的時候,我們的隊伍就散了。」曹操知道眾人的不解,便如此開口解釋了一番。雖然這樣淺顯解釋,軍中的大多數人還是不解,但他卻明白不管別人如何,至少他手下的那些謀士對自己的心意已是有些瞭解了。畢竟,自己手下的這些人,都是智謀高深之輩。   「……事情就這樣定下吧。元穎,這件事就交給你辦吧。務必要讓整個場面變得詼弘起來。」對於十日後酒宴的事情,曹操的心中主意已定,當下便吧事情迅速的分派下去。   「諾!」被曹操點到姓名的劉馥站起身來大聲的領命道。他從曹操的手中接過令箭,隨即又站回到了原位。   一時間帳內的氣氛肅目無比。在這裡,除了曹操,其他的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沉甸甸的壓抑所在。這種莫明的壓抑令他們都不由自主的提起精神來,小心翼翼的應付著曹操的每一句話。作為一個君主來說,曹操的威嚴自是恰當的。他擁有作為君主的一切「美德」,讓這樣近乎「完美」的君主對於他的臣子們來說,又是有些可怕的。因為那種種的喜怒無常,高深莫測,總是很容易引起臣子發自內心的恐懼——沒有人敢忽視曹操。   處理完心中認定的頭一件大事,曹操似乎鬆了一口氣下來,原本嚴肅的臉稍稍放得軟了一些,開始著手於處理今天得正事:首先自然還是水軍的問題。   「蔡瑁,張允,你二人訓練的水軍到底是如何了?能與江東一戰嗎?」曹操開口問道。   「這……」蔡瑁、張允稍稍的持疑了一下,看了看曹操那陰沉的臉色心中不由得一驚,卻是不敢說假話欺瞞,他們老老實實的低下頭去,搖頭應道:「主公明鑒,我江陵水軍已是數年不曾經歷戰陣,雖然水軍戰船完好,手中錢糧頗多,但終究怯於武勇,弱於撕殺。若只是用於平時,巡查江面,與江東之師對峙似還好些,若是就此輕啟戰端,與江東軍正面對決,只怕是……」蔡瑁搖著頭將話說道這裡,卻不曾再說下去,卻是讓眾人一下都明白了許多。儘管蔡瑁始終沒有把那說完,但他下面將要說些什麼,眾人都猜得幾分出來。   「江陵水軍不足以與江東一戰。」這便是他們話中最後所包含的意思。雖然說得隱晦,但眾人哪裡還會不明白?江陵水軍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他們自己也見識過了:那些操縱著戰船得人看上去總是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但卻只是表面而已,在私下裡,他們卻早疏於對戰船的操縱和水戰格鬥技巧的訓練了。「如此的兵將如何能與江東抗衡。」眾人即使是大都不懂水戰之輩,但面對於此情此景,也不由得重重的搖起了腦袋。   「那就是說你們還不能出戰了。」聽蔡瑁、張允如此說,曹操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變得陰沉起來,讓人心中不由自主的湧起一股股懼意:「你們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把水軍給我訓練好?」他沉聲詢問道,一股子凌歷的氣勢從他的身上揮發出來,沉沉的壓在了蔡瑁和張允的身上。   「主公……這個……」被曹操的氣勢壓迫著,蔡瑁、張允兩人顯得十分艱難,他們連口中的話都變得結巴起來。   「不要,這個那個了……」面對於兩人的結巴,曹操越加的憤怒起來:「時間……我只要時間,知道嗎?因為你們的遲緩,使得我軍的攻勢遲遲不能戰開,令我軍的士兵不斷的授與惡疫的困擾。這都是你們責任。蔡瑁、張允,請你們真真切切的告訴我到底還要有多久,我們才能向江東發動進攻?」   「三……三個月,三個月就好了。」蔡瑁、張允結結巴巴的說道,他們一邊說,一邊伏身跪了下去不住的朝曹操磕頭。   「三個月?」曹操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三個月之後,我的腦袋早被你們放到周瑜的案上了。」他胸中莫明的怒火突然爆發了,猛地這樣大聲的咆哮道。   「這……這究竟從何說起啊?」面對曹操的萬鈞之怒,蔡瑁、張允兩人錯愕了,他們越加的結巴起來,連一句完整的解釋都說不出來。   「哼,在我的帳下還敢如此的不用心。來人,把蔡瑁、張允兩個給我拖下去斬了。」曹操止不住自己的怒火頓時大聲的說道。   「啊……?」,「唉……」,「哼……」聽曹操下達這樣的命令大帳裡響起了一片抽氣之聲。曹操手下的重臣們對於曹操的命令,有驚訝的,有歎息的,也有幸哉樂禍的,偏偏就沒有一個肯出面對曹操的命令進行勸阻。這其中固然有他們大都對類似於蔡瑁、張允這樣的小人十分不屑的原故,但他們對水軍的事情不甚了了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他們根本就明白,蔡瑁、張允對於荊州的水軍來說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包括曹操自己。   「主公饒命!饒命啊……主公!……啊!」在蔡瑁、張允兩人的爭紮下,在兩人撕心裂肺的哀嚎聲中,兩人被拖了出去,還為說完的求饒之語,在一瞬間變成了永久驚呼。他們被砍頭了。須臾之後,他們的腦袋被呈了上來。那鮮血凌漓的腦袋上,一雙瞪得老大的眼鏡始終沒有閉上。那凝固的表情無言的述說著死者在臨死之前的錯愕與不甘。   「為什麼要殺我們?」蔡瑁和張允到現在還不明白。   其實,只要是曹操手下的心腹們,大都明白曹操是怎樣看待蔡瑁、張允他們的,也明白曹操為什麼要斬殺蔡瑁、張允:曹操不會歧視降將,那自是沒有錯的,但這不會歧視的前提是,那些降將確實有不錯的本事,且不是那種阿諛奉承的弄臣,只有這樣,曹操才不會看輕他們。而蔡瑁、張允顯然不是這樣的人。曹操最初之所以厚待他們無非是為了利用他們的威名去安頓荊州的水軍,讓他們乖乖的把水軍的規矩呈現在自己的面前。隨著時間的推移,曹操對荊州水軍的掌握也一點一點的加強,對於水軍的瞭解,也一日比一日的深厚。到了現在,曹操自以為能夠掌握荊州的水軍了,便覺得不再需要蔡瑁、張允兩人的存在,再加上今日一封屬名鳳雛的神秘信件被帶人帶到了曹操的面前,使得曹操看到了能夠一舉擊破江東軍的希望,令他對蔡瑁、張允更加的不滿了。他質問蔡瑁、張允只是一個引子,而蔡瑁張允自身不正確的回答,則是把這個引子給點燃了。他們的回答,讓曹操在氣頭之下正式下達了將二人斬首的命令。   就這件事情本身而言,蔡瑁、張允無疑是無辜的緊。但就他們本身這一系列賣主求榮的行為來說,曹操殺了他們並沒有錯。畢竟,像他們這樣的人,無論是哪一個君主對此都是深痛惡絕的。   而且從曹操一貫的表現來看,凡是賣主求榮的人落在他的手裡,基本上都是沒有多少好果子吃的。   處理完兩個老早就想處理掉混蛋,曹操自然得重新任命自己的水軍督都了。由於最懂得水軍得兩個人被自己斬首了,雖然曹操認為那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好歹也得從矮個裡去拔一個高點的啊。於是,曹操最終選擇了自己手下的帶兵專家於禁。   「文則啊,這邊的事情全都交給你了。我知道你對水戰懂得也不是很多,雖然最近胡圇吞棗的聽了一些,但終究還是比不上蔡瑁他們,因此我不要求你對水寨的佈置有什麼建數,我只要你按現有規則來,從大的方面把隊伍的訓練給我繼續下去就可以了。至於,水軍的戰力提升之事,我打算用連環船來解決。只要連環船一成,那便是我軍兵發夏口的時候了。」曹操微笑的說著,將水軍的擔子直接交到個於禁的身上。他相信他能夠很好的解決這一切的。   「連環船?那是什麼東西?」曹操的話雖然是單獨對於禁說得,但因為是在大帳裡,眾多的謀士將軍們也都聽見了此事,他們對曹操所說的連環有幾分不解,更有幾分錯愕。   「就是用鐵釘,鐵索把我們的戰船全都連繫在一起。大船十艘一聯,小船五艘一聯,中間加上木板,不要說人在上頭覆若平地,就是馬也可以在上面奔跑。到時我們我們再把霹靂車放幾輛上去,害怕打不過江東軍?我們的兒郎們在水上之所以不行,無非就是不適應水上的搖晃麼。現在有了這個辦法,難道還怕這些嗎?」曹操得意的笑了起來。   「主公英明,我等不及!」曹操如此的解釋,無疑讓這些不怎麼明白水軍的人看到了取勝的希望,他們頓時拜服在曹操的跟前,高聲獻上自己的溢美之詞。   「呵呵!」曹操笑著,似乎很享受眾人如此的追捧。不過,他就算在享受的時候依舊保持這自己內心的一絲清明。對於這獻計的功勞,曹操可不敢就此掛在自己的身上。他微笑的對眾人解釋道:「這個辦法,其實並不是我想出的。它出自江南的龐統之手。有說『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的,這臥龍說得是那諸葛亮,而鳳雛講得就是這龐統。眼下,臥龍、鳳雛同在長沙太守李晟的帳下,然而李晟這個年輕小子偏信於臥龍,而冷落的鳳雛,使得這隻鳳凰對此有所不滿,便決定獻上此計,以為進身之資來投奔我方。」   「啊?這情況竟是如此?」下面的眾人先是一驚,隨即卻又恭喜起曹操來:「主公英武,以至威名遠播到如此偏境,望當今之事,除了孫權、劉備兩人不知死活外,又有誰能抵抗主公的天威呢。今這龐統獻策於此,正是天要讓主公成就大業。我等皆附於主公馬後,衷心期盼。」   「呵呵……」聽手下人如此說,曹操越發張狂的大笑起來。「我能有今天,全賴諸公協力。若今次江南定成,則天下之一統,可以預期,到那時我將與諸公共享太平。」他如此大聲的說道。足以撼動眾人的話與他自己那獨特的張狂之笑混合在一起,倒顯出了一種令人不由自主折服的魅力,這就是他曹操特別的地方。   一時間,帳內一片爽朗笑聲。這些難怪,畢竟在此時此刻,自己這邊的憂勢是很明顯的。只要不出什麼大問題,一切就像曹操自己所說的那樣,掃平劉備、江東一統江南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子桓,這一次你的手腳可不要太快了,江東的二喬我可是已經內定了哦。」很難得的一貫威嚴的曹操也同自己的兒子當眾開起了玩笑——女人,終究是男人永恆的爭奪對象,尤其是屬於極品的美女。雖說曹操打江東是為了天下的統一和自己勢力的進一步擴張,而不是純粹的為了什麼美女,但作為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強勢的男人,他自然也不例外的希望能夠佔有更多的美女了。至於二喬中一人已經成為寡婦,另一人也是那周瑜的妻子,他卻是絲毫也不在乎的。   「是,父親大人……!」曹丕一本正經的拱手行禮,眼角間卻有潛藏不住的笑意。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實際上是那自己幾年前乘亂納甄姬的事情說笑呢。   「哈哈……」見自己的兒子如此的配合自己,曹操又是一陣放聲高笑。   然而,就這個時候,一個與這樣熱烈的氣氛並不協調的聲音響起了:「主公,連索戰船之事,就我細細的想起來,發現其也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美妙。這事情若是運用的好,自然可以成為,我們擊敗江東的關鍵。但如果有什麼變化,卻也很有可能成為我軍毀滅的因由。」   「哦?這又是怎麼說呢?」被這不協調的話語一攪合,曹操臉上的笑容瞪時收了起來,他的眉頭重新又皺成了一個緊緊的川字,其中的溝壑深得緊,卻是在思考那人所說的情況。儘管曹操自己並不認為真的會有那樣嚴重的事情發生,但他也不好對此完全的置之不理。因為這話是賈詡說出的,對於自己手下這麼一個計謀高深的人,他自然不敢等閒視之了。   「連索船固然令我軍戰力大增,但同時也限定了我軍的機動。由於船都連在了一起,彼此間移動,聚散頗為不易,若江南的敵人因此而使用火攻,只怕我軍的艦隊皆盡沒於一夜之間。」賈詡憂心忡忡的說出自己的憂慮。雖然他是一個永遠也不會對主君抱有百分之百忠誠的人,但作為一個很有眼光,也很有明斷的智者,他在沒有發現更強勢之主君的前頭,對現有的主君總是盡心盡責的。   「唔!還有這樣的原因?我卻是沒想過。」聽賈詡如此的說法,曹操的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猛地邁起腳步向帳外的走去。他一掀起帳簾,便有一股涼風呼呼的從後方吹來,將他的身後的大麾利落的抖動起來。突然,他笑了,這笑聲聽來是那樣的興奮,又是那樣的張狂。他重新步回帳內,帶著滿意的笑容大聲的對賈詡和其他人說道:「諸公,這真是連上天都要我們成功啊。眼下而去,正是將近隆冬之刻,天上刮得風只有西北風,而無東南風。江東的那般人若是在眼下使用火攻,燒得只是他們自己罷了。周瑜那小兒,要是認為這樣就能打敗我,那也只是讓他們自己死得更快。」   「丞相天命所歸,定能一統四海,克成大業!」聽曹操如此的解釋,就連賈詡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一時間帳內又一次的響起了整齊的恭唯聲。   「哈哈……!」曹操對此笑得很是開心,就連看著書案上那兩個鮮血凌漓之頭顱的眼神,也一下子變得柔和起來。此刻他對就這麼殺了蔡瑁、張允二人的事情,多少有些後悔,但他又不願意將這後悔的模樣就這樣表現出來。於是,他只能就這樣笑下去,讓自己張狂的笑聲,混合著兩個死不瞑目之人的靈魂,和這空氣裡迷漫著的淡淡的血腥以及臣下的恭唯組成一副詭異的畫面。畫面的主題是唯我獨尊,而這唯我獨尊的背後,是鮮血是戰爭,更是孤獨。曹操知道自己已經孤獨了好幾年了,自從他擊敗袁紹之後,自從他手邊最為信賴的軍師郭嘉去世之後。   ******   這是一個明亮的晚上,天上沒有一絲雲跡,近乎於圓滿的月亮掛在高高的天空之上,將清冷的月光潑灑下來,照在地上彷彿給大地蒙上一層白霜似的,直如那白晝一般。   此刻,曹操已經把自己的行營搬到了船上。他說是要與眾將士共同進行訓練,但除了小兵以外的人都明白,這也只是一種宣傳的說法而已。事實上曹操將行營搬上戰船的時候,後軍的戰艦已經完成了初步的改造,連鎖已成,連戰馬都可以在上面奔跑,那住人自是沒有多少問題。業已入住的曹操並沒有像以前的士兵那樣,在船上吃下多少苦頭。   如今,連鎖戰船業已完成,水軍絕大多數的戰艦都被鐵鎖連著,固定在一起,遙遙的望去就像是那在大江之上漂浮著的島嶼一般,充滿了厚實的凝重感。千帆百舸競風流的景象可比陸地上臨列的戰陣要有氣勢多了。畢竟,那一艘艘體積龐大的戰船並非路上那渺小的人群可以比擬的。   宴會舉行之地是在船上,可是船卻不是停留在水寨之中。曹操下令將水寨中戰船盡起而開到江心,打算在這大江的中心進行這個宴會。在提升自己士氣的同時,展現自己水軍的力量,在敵人一個下馬威的時候,偷窺敵方水寨的虛實,曹操打得便是這麼一個一石多鳥的算盤。在這十幾天裡,他已經得到了消息,說是江東的周瑜已經把兵將移到樊口與劉備的大軍並在一起了。   戰船開啟,悠至江中,曹操率眾將立於樓船頂上遙遙的望著南屏山那如黛如煙模樣,向東想到孫權那那本營柴桑的存在,隱約的看到了孫劉聯軍所建立的夏口城寨,以及比夏口更東一些的樊口所在,向北著看到了自己水軍大寨所在之地赤壁和在自己身後那作為自己糧草囤積地的烏林,心中不禁有些歡喜起來——從他起兵開始到現在從來沒有統帥過如此龐大的軍勢。雖說以弱勝強總是令人矚目的,但那也只能騙騙外人罷了,對於真正懂得用兵的人來說,率堂堂正正之兵才是正道。   「這是我們實力所在啊。諸公請看在如此強盛的軍勢之下又有什麼樣的敵人可以阻膽我們前進呢?沒有……沒有啊。」曹操隱約有些陶醉了,細眼中潛藏著一絲絲興奮。他太首看向夜空,這正是月明星稀之時,天空之中正寬闊的緊,那屬於天的無邊無忌和這屬於地的江面無野,像一種蘊含著至理的玄妙將曹操的心包容起來,此刻,他有著滿腔的豪情,也有著那本屬於隱者的清淨。   「拿酒來。」曹操突然這樣吩咐道。   「是……!」軍士迅速的把酒奉上。   「抬槊來!」曹操又道。   「是……!」士兵應著,很快就把一桿丈二長的大槊抬到了曹操的面前。   曹操一手舉著酒杯,一手持著大槊,威風凜凜的戰立在戰船樓台的正中央。他人面南望,背著從後方吹來的夜風,舉杯向天。此刻,他心中突有所感,乃命人以酒奠於江中,滿飲三杯,橫槊對身邊的將軍謀士們笑著說道:「我持此槊,破黃巾,擒呂布,滅袁術,收袁紹,深入塞北,直抵遼東,縱橫天下,頗不負大丈夫之志。今對此景,甚有慷慨。吾當作歌,汝等和之。」說罷,也不等眾人反映過來,便唱起了那頗有幾分悲壯味道的詩來: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沈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宴,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曹操的聲音還算是雄壯,唱起這樣的歌來自然是將其中的韻味完全的體現了。他並非為了歌唱而歌唱的,事實上,這首詩已經在他的心中蘊量了許久,只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才被提出來罷了。用詩歌來慰勞、激勵遠征的將士,提升他們因為招受瘟疫而不斷衰弱下去的士氣,這才是曹操真正的用意。由於詩歌的對象是自己手下的將士,作為文學大家的曹操自然明白,這詩歌不能充滿了空虛的內容。於是,他一針見血的指出了人生如朝露,深深的抓住了他們心。曹操用這樣手段對他們的所想法加以撼動,並直接點明了自己擁有海納百川,周公吐哺的心胸,令士兵們原本有些沮喪的心再次充滿活力起來。   這確實是很鼓舞人的詩歌,雖然聲音有些悲,但卻是能引起士兵們共鳴的。他們的士氣確實如曹操自己所希望的那樣一點一點的高漲起來。然而看著他們士氣的高漲,曹操自己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剛剛接到下面人的匯報——「今日因病而去的士兵人數,比昨天又多了許多……」   「該死的,這非得速戰速決才行啊。」曹操心中暗暗詛咒著這江南的天氣,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變化。他依舊以那低沉而雄壯的話語吟唱著自己的詩歌。 第五卷火苗 第二十四章 瑜亮(上)   諸葛亮與周瑜的會面那還是在江東軍將隊伍移到樊口,與劉備軍合流之後的事情。雖然諸葛亮在柴桑與孫權一同演出了一出舌戰群儒的好戲,而且自己本身也有不錯的名聲,但這一切並沒有引起周瑜對諸葛亮的注意。在周瑜看來,諸葛亮這頭荊州聞名的臥龍,也只是很有幾分口才的說客罷了。儘管說客也不能說全然無用,但在眼下卻還不是和他閒聊的時候。固而,周瑜始終把孔明晾在那兒,並不曾怎樣的打擾他。作為大督都,周瑜手中還有大把大把的事情需要完成。   因為周瑜並沒有要與自己商議軍務的意願,諸葛亮自然也就樂得清閒。雖說已經完成了結盟任務的他當可以逕自返回自己主公的身邊,但他卻是選擇了留下。「……留在江東的軍中,觀查江東將領的情況,盡可能的打入這次盟軍的高層之中,為我軍在這次大戰中取得更高的聲威。」這便是孔明決定留下的理由。在他看來自己那已經具備一定實力的主公,最需要的也就是在各個勢力乃至於天下間的名聲了——「只有讓主公的名聲高了,才毀有更多的人才來投奔主公。眼下我們已經決定單干,那麼就憑我軍現在的人才數量去爭霸天下,是完全不夠的。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才。」在給李晟的第二封信裡,他很直接的點明了這一點。   「留在這裡,對主公的幫助更大。」孔明心中如此堅定的認為。   雖然周瑜沒有來找自己,但孔明的小帳之內並不缺乏客人。已經瞭解孔明才幹的馬謖和魯肅時不時的拜訪於他,將最新的一些情報告訴他的同時也咨詢他的看法。這些由兩人之口說出來的情況,再配合著孔明自己手中的那一套情報收集體系,使得孔明這邊的消息並不閉塞,他隨時都清楚的瞭解雙方的一舉一動。   劉備將要來拜訪周瑜的消息,孔明早就知道了。不是通過別人,而是他由自己親眼所見周瑜派人拒絕劉備勞軍的事情,經過一番的算計而得出的。通過這些天對周瑜的觀查,他知道周瑜是一個儒雅中含著點傲氣的人,他與魯肅的觀點不同,認為單憑江東這一邊的實力就可以抵禦曹操軍,是以,他對結盟的事情大都冷漠以待。就像這次給劉備的人以一個閉門羹一般。他本以為劉備的人會就此退卻的,畢竟他給劉備的條件著實有些苛刻了,居然是要劉備這位和他自己主公平級的人來拜訪他這督都。這實在是有些令人難以想像,但孔明卻知道劉備真的會來。因為以劉備的個性,只要不曾觸及他最後的底線,他便會能忍則忍,即使那樣的忍耐是多麼的艱難。   「看來,劉備和周瑜是要單獨會面了。雖說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劉備和周瑜的會面對兩邊的關係並不會有太大的改善,但這也不排除其中有什麼萬一啊……。這種秘密商談的事情,我要是能親自耳聞就好了。」孔明抱膝於榻上,偶爾也作了一番所謂的異想天開。   正是因為心中以有了如此想法的緣故,是以孔明對馬謖來時提起的這件事情並不意外。他一邊靜靜的聽著馬謖說,一邊則輕輕的搖著自己那把隨身攜帶著的鵝毛羽扇。   「幼常想讓我想一個辦法勸說皇叔不要與公瑾會面是吧。你擔心周瑜會對皇叔不利嗎?」最後馬謖說完了,孔明這才淡淡的笑著說出自己對馬謖提起此事的猜測。   「唉……我也不想對自己的盟友多說什麼。可是擺在眼前的事情是,周都督對我們實在是不友好,不但是他自己連帶著軍帳內的所有人對我們都是如此。除了子敬先生之外,所有人多把我們看作是要飯的。」馬謖是一個年輕人,其個性又不像孔明那般少年老成,故而他在說話的時候總是顯得有些激動。在與江東的那些人相處的時候,他已經遭了太多的白眼,積累了太多的鬱悶,他迫切的需要發洩一番,尤其在這魯肅並沒有在的時候。   「所以你就根據自己的感受,認為公瑾會對我們不利?」孔明微笑的看著馬謖,其中的從容讓馬謖原本激動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   「難道不是嗎?」雖然平靜了,但馬謖依舊還是對周瑜有所不甘的。   「當然不可能了,你當周瑜真的敢這麼做嗎?江東並沒有那份實力啊。」孔明微笑的搖了搖頭:「周瑜這個人雖然說話比較沖一些,但卻是很明白事理的,他自然會明白,在眼下的這種情況下與我們交惡,甚至對我們動手,對他們江東根本就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甚至會把我們推到曹操那邊去,以至為自己多樹立一個敵人。因此,他根本就是不會這麼做的。」   「江東沒有那份實力?這……在那麼可能?」馬謖有些不相信孔明所說的:「江東可是有六個郡啊。」   「江東雖有六個郡,但人口少,很多地方都很荒蕪。人口少就意味這兵力少,此次周瑜來樊口能帶上這三萬兵眾便已經是江東的極限了,在江東的南方,山越的兵馬還在那兒鬧騰著,自然還需要兵馬鎮壓。因此江東眼下只能說是外牆中干而已,他之所以一直隱匿自己軍隊的數量,實際上都是為了讓外人不曉得自己的虛實而已。」孔明微笑的解釋道。   「那就是說我什麼都不要做,只要任由主公去見周瑜就可以了?這會不會有什麼萬一?」馬謖還是擔心著。   「倒也不是這樣的。雖說周瑜是一個頗識大務的人,不太可能做那樣愚蠢的事情,但只要是人都會有自己的脾氣,如果太過緊逼於他的話,倒也說不定會發生什麼意外。」孔明皺著眉頭說道。他意有所指。   「太過緊逼與他?以我家主公的脾氣不太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難道……」馬謖喃喃自語著,眼睛猛然亮了起來:「不能讓關將軍和張將軍和主公一起去見周瑜嗎?」   「沒錯。」孔明重重的點了點頭。雖然從他的角度來看卻是巴不得劉備和周瑜鬧上什麼矛盾,但這個矛盾冒起的時機絕對不是眼下。如今正是要和曹操決戰的當口,自己這邊無論如何是不能有一絲麻煩的。「二將軍和三將軍同皇叔的感情很深,他們不太允許有蔑視皇叔的存在。這樣的個性在平時自是很好,但在眼下,卻是有可能因為忍耐不住,而冒犯周瑜引起麻煩呢。」孔明微笑著補充了一下。   「嗯,正是如此。」馬謖瞭解的點了點頭:「看來我得把這邊的事情報告給主公知曉了。」聽孔明說得在理,馬謖一下子就顯得急切起來。他匆匆的向孔明告罪了一下,便迅速的離開了孔明的軍帳——孔明知道,他這是要迅速的寫信將這份從自己這邊得來得意見匯報給他得主公劉備。雖然眼下劉備軍與周瑜軍同處於樊口一地,但周瑜似乎連自己的盟友都十分的不信任,總是盡可能的限制自己這些人行動。這使得馬謖即使與自家的主公近在咫尺也無法相見,只能用這麻煩的書信方式來交流了。這是周瑜無法禁止的,畢竟還算是盟友,他怎麼也不可能將事情做得太絕。   書信很快就被人傳到了劉備的手裡。當時的劉備正在自個的屋裡吃著晚飯呢。他一聽說自己的軍師有急件傳來,不由得條件反射性的站起身來。「莫不是發生什麼大事了?」他剛想這樣問,卻發現自己剛剛吞下的東西還沒來得及嚥下,卡在了喉嚨裡,令他難受得緊。不過,儘管在怎樣難受,總也比不上自己軍師送來的情況重要。當下,他並沒有對自己喉嚨裡的異物作更多的處理,而是強忍著那種難受的感覺,直接從衛兵的手裡接過那份書信就這麼看了起來。   「原來是這件事啊?還得我還以為有什麼天大的變故呢。」終於,劉備看完了信,發現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終於悄悄的送了一口氣。他這才得以將哽在喉嚨裡的東西取出,頗有些煩噪的抱怨道:「這個幼常啊,嘮嘮叨叨的簡直事把我當小孩子看嘛。」他對此是有些不高興的,覺得自己似乎是被小瞧了。但他卻忘記了一點,在他找到幼常作為自己的軍師之前,並沒有人會如此嘮叨的向他作這樣的建議。   「不過這其中說得也是在理。如果就這麼帶雲長和翼德過去,恐怕會有麻煩。嗯,既然如此那就不帶他們了。」劉備雖然抱怨著,但他心中卻認可了馬謖對自己的建議。其實,不必誰來告訴他這件事情,作為一個智者和一個主君,劉備自己也明白在這種需要裝孫子的時候,帶性子比較激烈的部屬去,對自己來說簡直是一種災難。   「他們會誤事的。」劉備明白這一點。於是,他只帶了自己侍衛陳到和幾十個兵卒前去。   劉備與周瑜的見面是放在周瑜的大帳中進行的。這一次,周瑜延續了上次在劉備派去的慰軍人員面前的傲氣,非但沒有親自出來迎接劉備的到來,甚至在請人作陪的時候也把還在自家營中的劉備軍師馬謖給排除掉了。偌大的營帳裡除了一些潛藏的極深的刀斧手之外,也就只有劉備、周瑜、陳到、孔明四個人而已。   孔明是被周瑜拉來作陪的,在連魯肅都看不到的情況下,周瑜對劉備究竟打一個怎樣的主意,孔明已經略微的瞭解一些了。當然他並不清除周瑜在帳後藏下了刀斧手,但他從周瑜只把自己叫來作陪,而把凡是劉備熟悉的人全都勸退的情況中,卻看出了周瑜的不懷好心。   「也許,周瑜對江東的實力很有信心,並把江東的利益看得比誰都重呢。嗯,他有在這兒,就把劉備殺掉的想法。」孔明看得出來,心中對周瑜的看法又有些改變了。此刻如果他要說在江東最不願意面對的人,恐怕就是這位風度翩翩的美周郎。   因為他完全看得出來,周瑜這次不僅僅是把劉備死亡之後所可能產生的混亂算了進去,甚至把自己這個屬於荊州的另一位盟友也算了進去:如果劉備就在這兒死去的話,因為帳內只有周瑜和自己的存在,只怕劉備的軍的人們會認為是自己與周瑜勾結才把劉備給殺了吧。嗯,這樣一來,他們會把自己也給恨上的,從而遷怒到主公那邊。如果主公想收取他們,那必然會放棄自己;而主公如果不想放棄自己,那他們便很有可能去投靠曹操。雖說這樣最終也有可能令曹操得利,但這樣的利在周瑜看來或許自是小利吧。周瑜只看中劉備而不看中劉備軍中的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會把劉備手下將軍們看在眼裡了。   「不過,他就以為這樣便能殺得了劉備嗎?」孔明心中暗自好笑,他看到亦步亦趨緊更在劉備身後的陳到便明白今日周瑜想要殺劉備顯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別人不知道陳到究竟有怎樣的本事,可是他孔明卻通過自己主公和趙雲將軍那邊瞭解到這陳到的本領,知道這位話語並不多的將軍,其武藝僅僅在關羽和張飛之下,大體和自己軍中的甘寧、魏延差不了多少,也算是一位一流武將了。也許東吳裡也有人可以與他相提並論,但在眼下,在這大帳的周圍,周瑜想憑藉著幾十個刀斧手就擺平他顯然是一件異想天開的事情。   「劉備安矣!」孔明笑著,認為自己有必要讓周瑜知道這件事情,令他對此有所顧忌而無法最終下達命令。於是,他在陪同著周瑜與劉備行過禮之後,就故意提起了劉備身後的陳到,讓眾人把注意力轉移到這邊來:「皇叔身後的這位莫不是陳到將軍?我常聽我家主公提起您的本事,說您是僅在關羽將軍和張飛將軍之下的猛士呢。」彷彿才是第一次看到陳到一般,孔明笑著對他拱了拱手:「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諸葛亮這邊如此一副明顯的做派,自然引起了劉備和周瑜兩人的注意。周瑜是吃不準孔明如此做究竟為何的,他並不曉得在這之前孔明與劉備已經見過面。因此,他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是放在心裡,表面並沒有顯露,反而順著孔明的招呼將自己的目光朝向了陳到。他開始打量起這位在孔明語中被譽為是僅在關羽、張飛之下的將軍來。   至於劉備,眼下的他更是心懷揣揣不已。他自然知道自己是與孔明見過幾次的,雖然不曾交往,但也從李晟的言語中和自己軍師馬謖的信中多少明白孔明是一個怎樣的人,也更加清楚孔明眼下突然如此作為的不同尋常。   「莫非他把陳到的威名說出來是給周瑜聽的嗎?他為什麼要這樣說呢?難道他已經明白周瑜有可能對我不利?」劉備很快就想到了這一點,他霍然凝神傾聽起來,迅速的從帳內帳外的一些異常細微的動靜中聽出,這兒潛藏著不少全副武裝的甲士。「真的是有危險了。」劉備瞭解這一點,心中不由得更加警覺起來。當然,他這份警覺也自是放在心裡的,在表面上他依舊是那麼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這時,一直打量著陳到的周瑜突然開口了,他像是有些試探的問道:「這位將軍,莫非就是前些時候大破曹操精銳之虎豹騎,並救出皇叔幼子的陳到陳叔至將軍嗎?」   「正是!」既然知道周瑜在帳外不懷好心的伏下了人,劉備自然不會揭穿孔明的話,他聽周瑜似乎想起陳到最近幹下的大事,便痛痛快快的承認了下來。   「居然真是他?」周瑜大吃一驚不由得後退了一小步,這才勉強恢復平靜。他笑了起來,十分熱情的上前拉住陳到的手,像是感動萬分的說道:「真是一員忠直的猛將啊。皇叔有你這樣的將軍,還當心什麼大業不成呢?」說著他便身手請眾人坐下,互相寒暄了一會便開始說那正事。   「不知周督都這次帶了多少兵力?」先是劉備開口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三萬!」周瑜笑著給出了這麼一個數字。   「少,實在是太少了?周督都難道以為憑藉著這樣的兵力就可以消滅曹操軍嗎?我認為應該再加一些人馬?」劉備擺出一副吃驚的模樣,連連擺手勸說著周瑜。   「太少?」周瑜那英俊的臉上笑容依舊沒有消退反而顯得更有幾分自信來:「我以為這樣的兵力已經足夠了。打敗曹操那種空殼子的部隊根本用不了多少兵馬。劉豫州閣下只要悠哉悠哉的觀看就好了。我會當著豫州閣下的面,親自把曹操那老賊的腦袋擰下來給豫州閣下看的。」周瑜簡單的一席話便要把劉備徹底的排除在這場戰爭之外,他不需要劉備力量,因為他認為關憑自己就足以打敗曹操軍了。   「是嗎?那就有勞督都了。」劉備越聽便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無法反駁周瑜,只能這樣悶悶的應道。「對了,子敬先生在嗎?我想見見他。」劉備來這兒真是鬱悶的緊,只得提出與魯肅相見。他覺得與周瑜相處實在是太困難了。   「恐怕不行啊。子敬現在有軍務在身,可能沒有時間呢。自曹操由江陵發兵之後,身為贊軍校尉的子敬可是忙祿的緊,他天天都不得安眠呢。嗯,皇叔想要見他能不能換一個時間?」周瑜微笑著,頗有幾分為難的拒絕了劉備提議。   「哦?是這樣嘛!」劉備像是瞭解的點了點頭,隨即站起身來,微笑的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過分的打擾督都了。事實上,我們這邊的軍務也煩忙的緊,回去之後,我打算立刻開撥趕往西邊呢。」   「皇叔這便要往西啊?是要跟在我們船隊的後頭嗎?」周瑜也笑著站起身來。   「不,我們要做先鋒。」劉備堅決的說道,收起了笑容的臉此刻竟顯得有些威嚴起來。   「嗯?先鋒!」周瑜對劉備如此說顯得有些錯愕了。面對著劉備堅決,他臉上的笑容也收斂起來。兩人原地站著,互相凝視著對方,一串串激烈的火話在兩人之間視線的對接處短兵相接了。雙方之間的不和諧似乎在著一刻達到了頂峰。   劉備前所未有的厭誤起周瑜來,他覺得像周瑜這樣的人,自己眼巴巴的跑來與他商議實在是一件錯誤的事情。本來嘛,既然雙方同盟成立,兩軍便應該協同作戰才是:劉備特地不計較周瑜前面對自己勞軍之人的無理,而跑來這裡拜訪孫權麾下的周瑜,原本就是前來商議雙方如何共同作戰的。雖然劉備軍的水軍根本算不上什麼戰鬥力,但劉備軍的陸軍卻是很強,足以彌補江東軍的不足。這本來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周瑜卻擅自決定獨立作戰,而讓劉備袖手旁觀。   「這簡直是混帳。既然你周瑜擅自決定如此,那我劉備也可以做出自己的決定。」劉備也是自己的自尊存在的,他並不認為孫權手下的周瑜可以在自己面前怎樣。   「哦?」周瑜沒有想過劉備對自己的話反映竟然如此之大,居然也打算甩開自己單幹起來:「這……究竟是一時的氣話還是……?」周瑜細細的評估著劉備的話語。   自曹操南下,孫權陣營就分成了主和與主戰的兩派,主和的是以張昭為首,而主戰的則是魯肅與周瑜為首。然而同屬於主戰一派,周瑜卻是和強調要聯合一切可以抵抗曹操的勢力的魯肅有所不同的——他是所謂單獨抗戰者。   曹操軍雖然號稱八十萬,實際上當然沒有這麼多,可他從中原帶來的兵馬加上荊州的降兵少說也有三十五萬左右,這是絕對的大軍。面對如此龐大的敵人,即使一直認為單獨抗戰能夠成功的周瑜也知道自己手中僅有的三萬兵馬實在是有些太少了。周瑜也想獲得更多的兵馬,可是江東的情況就是那樣,想要更多顯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對於周瑜來說,總兵力被估算在十二萬左右的劉備軍(包括了李晟的兵馬,在周瑜的想法中李晟,也算是劉備軍的一部分)自然是有其存在的份量。周瑜需要這份兵力,但他出於對自己主公孫權的負責,卻又不願意讓這份兵力在這場大戰中成為主力。因為,成為主力的結果也就意味著,最後化分戰利品時的大頭。這是不符合江東利益的——周瑜因此極力想貶低劉備軍的份量。   需要劉備軍的兵力,卻又不願意讓劉備壯大,這是令周瑜覺得很矛盾的事情。於是,他說出了那樣的話來。他原本也想過劉備對此會做出怎樣的反應,想過劉備會就這樣憤怒起來,但卻從來不曾考慮過連盟會因此而破裂的事情。因為他深切的知道,劉備需要這份聯盟,如果他不想真的去蒼梧的話。   兩人就這樣對視誰也不曾說話。直到許久之後,才由劉備自己打破了這份平靜:「我對殿軍可沒有什麼把握呢。」他笑了起來,只是這樣的笑容看在周瑜眼裡,怎麼也像是一種皮笑肉不笑的冷漠。   「是這樣嗎?怎麼我聽說劉豫州的作戰是殿軍的範本呢?像這次你們在當陽就打得很好嘛。」見劉備開口說話,周瑜便確認劉備不敢真的讓聯盟崩潰,於是他也笑了起來,笑得頗有些得意。   「我的軍隊雖然擅於殿軍,但也就僅此而已。若放在以前,我一聲令下自然好說,但現在嘛……這次加入作戰的並不單單是我原來的兵馬啊。」劉備歎了口氣,似乎很有些無奈的說道。   「豫州大人說得是劉琦公子的部隊?他和你不是同屬於荊州兵嗎?不太可能有指揮不動的情況吧?」周瑜不以為然的揚了揚眉頭。   「那當然,他們那些人嘛,往日就有來往的。一般來說只要指揮就動了,這倒是不值得當心的事情。但我害怕的是如果不知會的時候他們也動起來,那可就糟糕了。」劉備似乎很當心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是以皺著眉頭。   「怎麼說?」聽劉備如此言道,周瑜顯得很是不解。   「很簡單啊。劉琦公子的部隊,其主力是由江夏黃祖的殘軍,而在年初黃祖大人才被你們江東軍給斬殺。」劉備淡淡說著。他只是在解釋一個事實,但這個事實聽在周瑜的耳中卻那麼的意味生長:擁有大量黃祖軍的劉琦軍,其心中對身為盟友的江東軍必然心懷怨恨,很有可能在承膽殿軍的時候,從後面攻擊江東軍——這便是周瑜耳中最令他感到膽顫心驚的話。   襲擊江東軍之後,以此為功勞而向曹操軍投降,想必曹操會因此而優待我等吧。反正都是要輸了,那麼輸得體面一些也是好的。劉備悄悄的向周瑜暗示這一點。當然,以他的性情是決不可能這樣做的,但遺憾的是周瑜並不清楚這一點。   他聽了劉備話,一想到這可怕的可能性,當下便有些膽寒的說不出話來。他多少也猜測的出這是劉備的威脅之語,然而他卻不敢十分明確的判斷劉備是否真的存在這種心思。   「是不是把劉備逼得太急了?」周瑜檢討著自己。他望著劉備他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剛想說些什麼,便看見劉備再次開了口。   「對了。」劉備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周督都和程普督都之間還好吧。」   「這……」周瑜又卡住了。他和程普不合已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孫權將他們派在一塊,既是讓他們互相牽治,不使手下一番獨大,也是讓他們互相爭功,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出最大的力。這樣的一個安排對於君主來說自是最好的,但對於臣下而言卻多少是令人不愉快的存在。當然這也是無法,畢竟以眼下作戰的兵力所需,江東軍中無論同僚之間是否和睦都必須一起參加的,就連事先主張投降的人也不例外。   「這是亂世啊……」周瑜沒有應話劉備卻自故自的說了下去:「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發現你們的士兵同我手下的人在打招呼,想來他們以前是相識的吧。江東軍的情況是如此,曹操軍也是一樣。因為戰亂而令曾經相識,甚至是朋友的人不得不刀兵相向,這還真是……」劉備感歎著,他偷偷的看了周瑜一樣,發現他那英俊的臉卻是陰沉下來。 第五卷火苗 第二十五章 瑜亮(下) 劉備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周瑜不是傻子,自然能夠感覺的出來: 今年年初,孫權軍襲取江夏,總算是把自己夢寐以求的殺父仇人黃祖給斬殺了。孫權一方將這個視為一次復仇戰。然而即使是這樣說著的復仇戰,孫權這邊也沒有單純的將目標鎖定在黃祖一個人身上。在取得了黃祖的首級之後,孫權竟是下令將整個江夏郡掠奪一空,不但搶走了江夏郡幾乎所有的錢糧,就連江夏的百姓也被他掠走數萬人。 打仗居然還有劫掠人口的事情?這在天下真算是一件奇談了。但這對江東來說卻是破不得已的。畢竟,江東的人口太少,無論是用以發展領地的百姓,還是用來爭霸天下的士兵與其他勢力相比都顯得有些數量不足。 此次江東動員兵馬前來交戰,其中就很包含了曾經被江東掠去的那些人。這看在別人眼中也許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周瑜知道,劉備已經從這其中看破了江東的虛弱。 「你們眼下也是捉襟見底困難重重的時候,又和比如此囂張呢?」劉備說了那麼許多,真正的意思便是這個。這令周瑜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對劉備更加警惕起來。 「這個人不簡單哪。」周瑜暗自感歎著。他這才發現這位在天下大多數人眼裡屬於那種屢戰屢敗的將軍,其實也非尋常之輩。「他能被眼下最為強勢的曹操稱為英雄,實際上也應該有他強大的一面才對。與這樣的人結為盟友,我實在還需要小心呢。」周瑜覺得自己實在是看輕了劉備,所以才會在此時此刻顯得如此被動。 「算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看到了周瑜臉上的變化,劉備突然轉了口:「我方還是殿後吧。我會好好的管住手下的的那些人的。你們的後邊就包在我身上。一切都以打倒曹操的為要旨,畢竟我也不想再以客人的身份去許昌呢。」對於周瑜那個殿軍的要求,劉備在此刻居然同意了下來。他似乎也不願意和周瑜再多說些什麼,當下揮手便要與周瑜道別。 「你對這事怎麼看呢?今天的劉備和往日所聽說的大有不同啊。」將劉備送到了營口,周瑜這才重新轉回營帳,在路上他就這麼突然的開了口。此刻在周瑜的身邊除了諸葛亮以外並沒有其他人存在,很顯然周瑜這正是在詢問孔明呢。雖然今天的會面孔明並沒有說什麼話,但周瑜還是著實認真關注了這個年輕人一下。 「他也頗不簡單呢。」周瑜看到了孔明自始自終都掛在臉上的笑容,心中這樣覺得。眼下處理完了有關劉備的事情,周瑜覺得自己也有必要同這位長沙太守的使者交流一下,看看他的水平和心意究竟始如何。 「傳聞多有誇張之處。就外人聽來似乎是劉備為那種一打戰就敗,一敗就丟老婆的落魄之輩,卻不想劉備也有計奪宛城,火燒博望,水淹白河的壯舉?可見傳言不可盡信,一如此次有人言道曹操南下是為了江東二喬一般。」孔明淡淡的笑道,最後的話其實是他在刺激周瑜呢。 「嗯,是有這麼一個道理。不過孔明如此明白的說,莫不是隱含著言他家主公也非尋常之人嗎?」諸葛亮話音落下,周瑜並沒有馬上接下話頭,他慢慢的在前面走著,心中暗自在盤算著什麼。 「閣下的主公,最近可也還好?我聽說他要出家了,怎麼也來趟這樣的混水?這可是打仗啊,就算他的仙術再怎麼高超,只怕也不能以一己之身對付這堂堂八十萬大軍吧。」瞭解了孔明話語中的意思,周瑜便如許微笑的問道。他還想試探孔明一下,看看他那邊是不是真的有獨立「單干」的念頭。 「呵呵,所謂出家也只是傳聞,我前頭就已經說過了,傳聞是不可盡信的,怎麼公瑾還這樣問說呢?若說是雄心,我家主公早已有之,之所以一時不動,乃是因為當時劉表尚在,我方實力又小,實在有些時機未到。如今雖然和當初沒什麼變化,但曹操的大軍明擺的放在那兒,我們若在是不動只怕是要完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想不趟這份混水,成嗎?」孔明微笑的解釋道。 「說的也是。」周瑜瞭解的點了點頭,他轉過身來望著孔明:「你想要我怎麼幫你呢?」 「幫我?我不需要啊。」諸葛亮堅定的搖了搖頭。 「難道幫你們打倒曹操也不需要嗎?」周瑜拉高了音調。 「打倒曹操這樣的事情,你們比我更為急切吧。畢竟眼下的曹操關注更多的是諸如令主和皇叔那樣的大勢力,對於我家主公這樣的小勢力,他恐怕是不屑一顧的。」諸葛亮依舊微笑著:「他的眼睛可是看著你們呢。」 「呵呵,是這樣嗎?」聽孔明說得有趣,周瑜微微的抿著嘴笑了起來,他隨即問諸葛亮:「對於未來你可有什麼看法沒有。打敗曹操之後,你認為這天會怎樣呢?」 「天?恐怕會分成三份吧。曹操一份,你們江東一份,剩下的只怕不是歸我家主公,就是歸劉備了。」諸葛亮微笑著:「北方、江東和我們荊州將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三足鼎立?想得倒是很美。不過,究竟是誰說得要把荊州讓給你們的?荊州是從曹操的手裡奪來的地盤,為什麼不可以給江東,而非要給你們呢?」周瑜緊緊的盯著諸葛亮,眼睛一眨不眨。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荊州之人與江東的關係,只怕比眼下荊州與曹操的關係更差呢?而且,你們江東的情況就已經那個樣子了。如果給你們更多的人口,肯定是有助於你們發展的,但如果給你們一塊貧窮的戰亂之地,只怕你們消化也好久吧。拿下荊州對你們來說,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處的,除了意氣之外,你們還擴大了自己的防守範圍。如果說以前你們只要防住東吳一地的話,那麼取得荊州之後,你們便是要守住兩個點了。吳頭、楚腰,這都是要緊的地方,以你們現在的兵馬能守得住嗎?」孔明把話說得很白,他知道周瑜是一個聰明人,是能夠明白自己究竟應該如何取捨的。 「哈,你倒是回答的快了。關於這樣的說辭,你只怕放在心中許久了吧。」周瑜微笑的望著孔明,心中對於孔明所描繪的那種種卻是十分肯定,畢竟那是事實。他沒有追問孔明究竟是從哪裡看破自己這邊虛實的。因為這已經沒有必要了,在劉備那邊都已經看破自己這一點之後,再去追問這些顯然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更何況他已經十分確定,這事即使自己問了,孔明也是不會說的。 「我一直想與公瑾會面,可是到今日才有正式的機會啊。人,就是這樣的,所謂『咫尺天涯』也算不上什麼太過稀奇的事情。」孔明笑笑,卻是很有些無奈。 「這個嘛!你也知道的我最近很忙……」周瑜的理由實在是沒有什麼變化,他居然把前面對劉備解釋魯肅的說辭給搬了過來。不過,孔明知道,這也是事實。 「瞭解,瞭解。」孔明連忙點頭。 「瞭解就好啊。」周瑜那白皙的面容微微一紅,卻是逕自把話題撇了開去:「孔明可是名聲在外的人呢。為什麼會去投靠一個那樣年輕的太守呢?據我所知,李晟太守的名聲除了那個修道之外,並不怎麼響亮,你做他的臣子實在是……」 「那並算不得什麼。君臣之交貴在之心。所謂『外托君臣之名,內結兄弟之義,言必聽,計必從,生死與共,禍福共當,直如魚得水一般』,這便算得上是相知。我家主公有幾分能力,我是知道的。我並不認為他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若要說關係,我同主公的關係,只怕與公瑾與昔日伯符將軍的關係一般。」見周瑜竟有要勸說自己投靠東吳的意思,孔明當下收斂起了笑容義正詞嚴的說道。 「我和伯符的關係?」聽孔明說起這個,周瑜彷彿被勾起了什麼回憶一般,心思一下子迷失了。他怔怔的停下腳步,就站在那兒,雙眼變得朦朧起來。 孔明並不知道,周瑜在這個時候究竟想了些什麼。他只知道,當周瑜的眼睛再次變得清澈的時候,其身上的氣勢也變得更加盛氣凌人了。周瑜似乎想通了什麼,孔明可以感覺的到,在這之後的他與在這之前的他相比完全是兩個樣子。 「孔明想取得荊州嗎?那就憑自己的本事來吧。荊州之地對於我們江東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為了伯符尚未完成的大業,我周瑜是絕對不會就這樣放棄的。」周瑜用自己那堅定的目光看著孔明,其中的自信和強硬已是十分明顯的表露無疑了。 「那就等打敗了曹操之後?」孔明揚起了眉頭,毫不畏懼的迎上了周瑜的目光。 「是的,一切等打敗了曹操在說。」周瑜抬起了下巴,一舉一動間充滿了名為自信的魅力。 「行!」孔明重重的點了點頭。雖然這樣的結果不是最好的,但至少眼下自己與周瑜之間的關係卻是穩定下來。「一切等打敗了曹操再說!」能得到這樣的承諾,在孔明看來卻是比劉備和周瑜鬧得那麼僵要好多了。 路上的話便說到這裡,之後返回周瑜的大帳,周瑜便請孔明就此坐下。他不肯讓孔明就此離去的,因為難得與孔明相見,又發現孔明並非那種名不符實之輩,如果不抓緊時間與孔明商議一些事情,天曉得以後還要什麼時候才能得到這樣的機會。周瑜確實很忙,這是理由,而不是借口,在大戰來臨之前,他也是有許多事情需要完成的。 「孔明相信我們能夠打敗曹操嗎?」坐下之後,周瑜微笑的開了口。 「如果沒有這個希望的話,我還會來到這裡嗎?以曹操眼下對我家主公的忽視,我家主公在投降了曹操之後,還很有可能被曹操留在任上的,就這樣和眼下有什麼區別?投降對我們來說沒有好處,可也沒有壞處。若不是認為可以打敗曹操,我們就是這樣做了也不曾失去什麼。」孔明從容的回答到。 「那孔明認為我們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贏得這場戰爭呢?我聽說曹操可是很強大的哦。」周瑜微笑的又問。 諸葛亮看著周瑜連續不斷的追問,心中不覺得有些好笑。他發現無論是周瑜還是東吳的主人孫權似乎都有在心中主意以定的情況,不斷追問別人的毛病。對於這個,孔明也不曉得他們是怎麼想的。也許,這只是他們一種純粹的習慣罷了。 「曹操是很強大,我們正面與他作戰只是死路一條,必須用別的辦法才能打敗他。」雖然心中對周瑜如此的追問微微的有些意見,但孔明還是毫不猶豫的回答了周瑜的問話。很顯然,這一場戰究竟該怎麼打,他也是有所考慮的。 「別的辦法?孔明心中莫非以有定計?若有,還望教我。」周瑜微笑的朝諸葛亮拱了拱手說道。 「周都督過謙了。其實何止我心中有定計,只怕都督心中也有定計了吧。不如,我們同將這計策寫在手上,互相對比一番可好?」孔明微笑著對周瑜說道。 「善!」周瑜笑著輕輕的點了點頭。 當下周瑜命人取來筆硯,與孔明兩個背對則在手心中書寫下自己心中的計策。須臾,各自寫好了,兩人便再轉過身子,互相面對著,將手攤開,一看,頓時大笑。原來兩人的意見相同,卻是都在手心之中寫上一個大大「火」字。 「哈哈,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周瑜顯得十分興奮,或許是見到了一個能和自己比肩的精英吧。 「是不錯,不過要在這大江之上使用火計,可是有幾個問題需要解決哦。」孔明微微的一笑,神情從容依舊。 「幾個問題?」周瑜不自然的皺了皺眉頭:「請君試言之!」 「一個就是船的問題,大江之上百舸千帆,那船看似排列的緊密整齊,但實際上互相之間卻有很大的間隔。若用火攻,必然會讓人有所驚覺,而將船隊散開。這樣火攻所造成的威脅必定會減少許多。如何讓曹操把船連在一起,令他們動彈不得,只能乖乖的讓我們燒,這可是我們需要解決的第一個問題哦。」孔明微笑著豎起了一根指頭。他並沒有立刻把第二個問題給說出來,而是稍稍的頓了頓,似乎要給周瑜以一個考慮的時間。 「唔!這確實是一個問題。曹操可不是什麼瘋子,無端端的把船連在一起的事情,他可不會做。」周瑜低頭沉吟了一下,隨即抬起頭來看著諸葛亮:「孔明可有解決這問題的辦法?」 「辦法,我是沒有。」諸葛亮輕輕的搖了搖頭,臉上卻沒有多少為難的樣子。他看了一眼,依舊在苦苦思考的周瑜,笑著對他說道:「公瑾對此大可寬心,我雖然沒有解決這問題的辦法,但我家主公帳下的龐統龐士元卻已經把這事情解決了。這個問題說出來只是給公瑾提一個醒而已,在實際的作戰中,它已經不能對我們構成任何妨礙了。」 「解決了?他是用什麼辦法來解決的?」周瑜連忙追問道。他對這件事情顯得十分關心。 「士元給曹操送了一份投靠的書信,在信裡稍稍的提點了一下,關於連船可以讓曹軍站得更穩的事情。」諸葛亮微笑著,淡淡的說道。 「連船可以讓曹軍站得更穩?」周瑜微微的一愣隨即大聲的笑了起來:「果然是好計啊。曹操眼下,最擔心的就是北方士兵不適應南方水上顛簸的事情,你家士元這麼與曹操一說,他還不興發怒放起來。這事情明擺著對曹操很有好處,而其中的用心卻藏的很深,即使以曹操的才智,想要看穿這些,只怕也是很難的。」 「確實如此,曹操根本就看不出這點。或許他認為這樣的事情,如非有意外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諸葛亮微笑的瞇起了眼睛:「於是,他便找了一個緣由直接把蔡瑁、張允兩個給殺了。曹操認為他們兩個訓練水軍不盡心,以致自己的隊伍遲遲不能與我們交戰。曹操現在也急了。據說,他的軍營之中瘟疫流行,他很有些支撐不下去,便想盡快與我們交戰。」 「曹操竟然殺了蔡瑁、張允?」周瑜的眼睛瞪得老大:「這真是又一件好事啊。對於我們來說,蔡瑁、張允這兩個久在江東的傢伙,可是非常棘手呢。倒也不是說他們的指揮作戰能力如何的強大,而是他們對水軍的訓練十分熟悉。這正好是曹操最缺少的一部分。呵呵,此刻曹操居然自己把他們給殺了,那不是直斷一臂的行為?哈哈,真是上天都在幫我啊。」周瑜大笑起來,連續得到兩個天大的好消息,讓他的心情實在是愉悅的緊。 「嗯,這確實是值得慶賀得事情,不過也不可就此太過大意。尤其是在第二個問題沒有解決的情況下,讓曹操把船連在一起非但不能降低他的戰鬥力,反而可以讓他的戰鬥力成倍的增長,這一點督都可是要注意了。」孔明微微的一笑,卻沒有周瑜那麼興奮。這固然有他已經知曉這消息好幾天的原故,但更關鍵的,卻是他早已將如何實現火攻的最重要一點,把握在了手中。他覺得在那個問題沒有解決之前,笑實在是太早了。 「哦?還有一個問題?」周瑜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斂起來,眼睛再次關注著孔明:「那是什麼?」他聽孔明說得嚴重,心中也微微的有些忐忑起來。雖說他也想到了要以火攻為手段來對付曹操軍,但在今日之前,火攻只是作為一個念頭存在他自己的腦海之中,他沒有將此事與他人說過,也不曾細細的去考慮其中的具體。他實在是太忙了。 「天!」孔明說著用手指了指上頭:「這一戰能成功與否,天是很重要的。」 「天?本來不就是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麼?又有什麼特別重要的呢?」周瑜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覺得很奇怪了,此刻的他還沒有意識到天對這場戰鬥的重要性。 「我說的天,實際上指的是風。我軍立於江南,曹操立於江北,須順風方可擊敗曹軍。近日天氣已涼,天上只有西北之風,哪有利於我們的東南風呢?」孔明憂心忡忡的說道:「沒有東南風就點火,只怕燒得是我們自己。」 「唔……這倒是一個問題。」周瑜聞言皺了皺眉頭,用手支起了自己得下巴。「怎麼解決這個天的問題呢?」他巴眨著眼鏡看著孔明。 「怎麼解決?我也沒有辦法。」孔明攤開了手,卻是一副苦笑的模樣:「風這東西乃是上天生成的,我們區區的凡人如何有這樣呼風喚雨的神通?」 「李太守不是師從元放仙長嗎?聽說也是大有神通的人物,怎麼他也沒有辦法嗎?」周瑜皺眉問道。 「修仙之事須盡心竭力經過漫長的歲月方可有所成,公瑾指望這不到百年之人有如此能力嗎?再說了修真之事,究竟存在與否,我還在懷疑之中,與其靠那些捉摸不定的東西,倒不如靠我們自己呢。」孔明搖著頭說道。 「靠自己?你不是說這風乃天成,根本就呼喚不來嘛。」周瑜顯得十分無奈,他知道孔明說的那些都是事實。 「風是呼喚不來的,但我們卻可以預測啊。我常聽人說,天候無常,時有夏日一陰生,冬日一陽生之況出現。雖然很少,但在冬天也是有可能有東南風出現的。至於具體這風出現在什麼時候,這就需要我們的觀察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把東風起時,所需要用到的一切都準備上才行。」孔明微笑的說道。 「我明白了。多謝孔明。」周瑜拱手對諸葛亮行禮謝道:「觀風一事就交給孔明你來處理,至於我這會將其他的事情處理好的。眼下,真是同心協力之際,我們這三方可真得互相配合才行啊。」事情說道了這一步,周瑜也最終下定了聯合的決心,他打算利用李晟那邊的力量和劉備的力量,來解決曹操這個龐然大物。這既是為了讓事情變得更簡單,也同樣是為了讓除自己之外的兩方平衡起來。就周瑜來說,他始終也沒有放棄讓東吳一方獨取荊州的想法。 說完了這些事情之後,周瑜和孔明便各自分別了。周瑜自取忙碌戰爭的準備,而孔明則在赤壁一帶胡亂逛著,時不時的找來當地的老者仔細詢問盤查。表面看似十分的悠閒,但卻沒有人曉得,他實際上在負責周瑜托付給自己的那個任務。孔明久居隆中,對赤壁這一帶的情況本就不熟。雖說他是知道江南一帶是有這種情況出現的,但具體出現在什麼時候,出現之前會有怎樣的狀況,他卻需要找人瞭解。這便是他這些天忙碌的事情。 馬謖回劉備那邊去了。這也是周瑜改變了主意以後默許的。在他看來,既然在這一段時間裡打算和對方聯手,那麼就不要太過緊逼人家才是,放馬謖回去自也是為了增強劉備的實力。 就這樣時間慢悠悠的過去了近一個月,漸漸的已經到了年關。雙方依舊在江左江右的進展對峙中,沒有任何的動作。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就曹操軍來說,在天氣漸漸的轉涼,變得乾燥之後,原本心急不已的曹操卻反而心安下來。雖然此刻荊襄一帶的氣候依舊令他有些不適應,但最令人頭痛的秋季已經過去,在接下來的冬天裡一切對於他們這些北方的來者倒是可以適應的。在中國和荊襄之地的糧草不斷的支援之下,曹操軍在整個赤壁前線的日子卻是優哉的。 「小範圍的接戰,不出則已,一出,就要務必全功。」在曹操更變了指導思想之後,曹操軍在一系列與江東軍的接戰之中都佔盡了上風。儘管這些打得都是小戰,也從來沒有什麼太大的收穫,但在這不斷的勝利積累之下,曹操軍的士氣倒是一天比一天高漲。這也正是曹操所希望看到的。 曹操這邊就這樣安然下來,可江東那邊卻是日益緊張起來。在這一個月的對峙當中,他們自也不是優哉優哉的,戰艦的編隊需要整合,從李晟那邊獲取的資料需要消化。作為盟友互相從對方那兒學習對方的長處顯然是很正常的事情。江東這邊對李晟那強大而有力的戰艦以及劉備那邊悍勇的步兵可也是羨慕的緊,眼下有機會了自然也就想著如何從他們那裡掏出些什麼東西來。當然,這也是互相有得有失的。 對曹操作戰的方略最終確定了下來。周瑜和程普這兩個平素裡並不相搭的左右督軍終於在曹操大軍壓臨之地互相聯手起來。他們一起合計了一個計策,卻是打算讓黃蓋黃公覆「殉國」以那「殘軀」像曹操行反間之計。投靠的文書早已是寫就了,並在半個月前投到了曹操的門下。江東與曹操之間雖有敵對之勢,但在私下裡也有互相來往的門道,這也是任何一個大勢力都無法避免的。若非要說眼下那個勢力最團結的化,只怕還要算是在漢陽鎮守的李晟一方了,那自也是因為他手下人少的緣故。 具體的計謀都已經確定,能作的一切也都做好了,對於周瑜他們來說剩下的只有等待。等候著那最後東風的到來。 「真的的會有東風嗎?」對於這樣的說法,一直都在江東那邊生長起來的人總是有些疑惑的。雖然江東那邊也同樣會有這樣反常的天候出現,但在大多數人眼裡有東風的日子和沒有東風的日子總也是沒有什麼區別,他們在平常可是沒有去記憶那麼許多的。 究竟有沒有東風,被手下的人說多了,即使周瑜十分相信孔明的能力,也不禁有些懷疑。隨著天氣越來越涼,周瑜覺得曹操的發動,似乎很快就要到來了。他此刻異常迫切的希望東風的到來。畢竟只有東風才能幫助自己這邊取得勝利。 「放心,我剛剛去看過天候,根據東面雲彩的判斷。這東風就將在這一兩天之內到來。」被問了許多次了,孔明終於給周瑜這麼一個確切的答案。 「東邊的雲彩?」周瑜錯愕的看向東面,卻發現那兒怎麼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徵兆存在。唯一的特殊,也就是東面比西面要來得黑了一些,陰沉沉的總讓人覺得似要有一場風雨降臨了。 「真的有東風嗎?」周瑜不敢確定,但見孔明說得確實,也只好忙碌的準備去了。 第五卷火苗 第二十六章 風雨 所謂隔行如隔山,雖然周瑜也算得上一位機智風流,精通數藝的人物,可他得技藝是偏向詩詞曲藝一派的,對於這些所謂的天象氣候之內,他卻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此刻,既然「專家」有了言語,他自是不敢怠慢了,儘管心中還有疑惑,但在此刻他還是迅速的離去安排了。 當下,周瑜一面將程普、魯肅等一乾兒將官於營內候著,各各將令都備齊了,只等那東南風起便迅速下令發兵,一面則將近日有可能出兵的消息通報給在陣後壓著的主公孫權知曉,讓他數數準備上接應的人馬。同時周瑜還讓人通知黃蓋,讓這位即將要登場的老「主角」自準備火船二十隻,船頭密佈大釘;船內裝載蘆葦乾柴,灌以魚油,上鋪硫黃、焰硝引火之物,各用青布油單遮蓋;船頭上插青龍牙旗,船尾各系走舸:在帳下聽候,只等號令下達。 所謂「萬事具備,只欠東風!」雖說這一派的忙碌總是讓人頗有些手腳忙亂之感,就連營內將軍的晚飯也只是匆匆的亂用了一方,只能算是填報了肚子,卻決不能算吃的好,但只要以想起多日來的準備謀劃就要在近日揭曉,自己一方的生死就要在眼下分出,他們也不禁在緊張之餘,忘卻了其他的細節,一個勁的等待起來。 已經入夜了。此刻東面的黑雲慢慢的往這兒壓來,天上依舊是一絲清風也無。整個天地都充滿了沉悶的壓抑感,令人總有些想要抓狂的鬱悶。 隨著時間過去,天上也漸漸有了動靜。只是企盼已久的東風沒有看到,卻出人意料的悶聲下起了一場潑天大雨來。 「這仗沒法打了。」當周瑜撩起了大帳的簾幕,抬首望著外頭落下的如倒落的珠盤一般的雨線的時候,跟在他身後的副都督程普不經意的發出這樣的歎息。這是抱怨,也是無賴,對於這麼一場大雨只怕全軍上下除了孔明之外,不太會有其他人預料得到。 「不要亂說。」周瑜雖然嘴上這麼說著,還輕輕得擺了擺手,但他額間的眉頭依舊緊皺不已,面對這大雨他也覺得十分為難。「我們的薪材都蓋上了幔布了嗎?」周瑜轉過身來問負責這件事情的主角黃蓋。 「這雨來得如此突然,誰又預料的到呢?冬日本就是乾燥……」黃蓋回答道,臉上也是滿滿的鬱悶。 「雨來了,風會不會來,我們也不知道。不過按照實現和孔明約定,我們本就該把一切都準備好才行。公覆,這乾燥的薪材,只怕還得麻煩你了。」周瑜望著黃蓋那蒼老的臉龐,和聲說道。 「我盡量吧。」黃蓋也不敢滿滿的保證。面對這如墨的夜,如潑的雨,他信心總是不怎麼充足。與周瑜那僅僅和孔明談了一次就萬分的相信孔明不同,這大帳之內,除了大都督周瑜之外,也就只有贊軍校尉魯肅對孔明充滿了信心。 外頭的雨下得如此滂沱,究竟要去哪裡才能找到合適的薪柴呢?黃蓋對此頭痛不已。但作為下官,他總也不好把自己頭痛的事情如此明白的說出來。雖然他的官階尤在周瑜、魯肅這些年輕人之下,可他的資歷卻比周瑜他們要老得多,他自然也有自己的自尊所在。 事情在這一刻顯得十分緊急。儘管他還是不太相信,那個年輕的孔明所說的,今夜就會起東南風,但還是打算現在就去解決那個令人麻煩的問題。當下,他撩開帳簾就要大踏步的出去。可才剛踏出一步,他就不自然的哆嗦了一下身子。風起了,那不知是什麼時候起來的風居然還頗大,混雜著冰涼的雨水抖落到了他的身上,令他覺得寒冷。他是五十剁歲的人了,身體自言還是健壯,可面對如此的大雨涼風,即使是二三十歲的小伙子也著實受不了,更何況他在不經意之下,就這麼粹不及防的遭遇了呢。 「這該死的破風……」黃蓋破口罵著,可才罵了一句,他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風……這是什麼時候起來的?」黃蓋警覺起來,他抬頭看了看天,發現營帳門前立著的軍旗在風中獵獵的作響。那旌旗颯風而揚,旗角卻是朝向西北,這正是東南風起的時候。 「起風了,好大的東南風啊!」黃蓋驚呼,自是引得軍帳內一片人仰馬翻。 此刻,雨還在滂沱的下著,風卻陡然而來,雖然這夜的風雨令人感到了幾分寒冷,但東南風飄起的消息,卻讓眾人振奮。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現在連東風都有了,我們到底還怕些什麼?破曹只在今夜。」周瑜喃喃自語的登上了軍帳內的大座,一臉興奮的拿起了案前的將令,當下就要下達。 周瑜先喚來蔣欽、丁奉,令他們帶了蔡中並降卒沿南岸而走,只打北軍旗號,直取烏林地面,正當曹操屯糧之所,深入軍中,舉火為號。卻只把那蔡和留下別有用處。 這蔡中、蔡和兩人本是蔡瑁之弟,雖也有幾分本事,但和他們的兄長蔡瑁一樣俱是見利忘義之輩。他們在蔡瑁死後,只帶了些許兵丁,便來到江東,明說是因為不滿曹操殺了自己的兄長,而前來投靠。但周瑜,卻一眼看出他們是來詐降的。本來,像他們這樣的人最好是一刀殺卻,不留後患,但在周瑜看來,他們兩個似乎還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便把他們留到了眼下。事實上,他們也還真是幫了周瑜不少「忙」,諸如黃蓋受刑之類的消息,早已籍由他們的口,傳去了江北,那卻正是周瑜所希望的。 「是!」聽自己的都督如此吩咐,蔣欽、丁奉兩人躬身領命道。 「太史慈將軍!」周瑜接著下令:「你可領三千兵,直奔黃州地界,斷曹操合淝接應之兵,就逼曹兵,放火為號;只看紅旗,便是吳侯接應兵到。」 「諾!」太史慈抱拳拱手道。 眼下,帳外的雨還一直下個不停,似乎沒有一刻停歇的樣子,但周瑜卻早已顧不得那麼許多了。他已經決定出征。全軍進發不是在今夜,便是在明日。因為蔣欽、丁奉和太史慈這兩路要去的地方最遠,他所以首先下達了命令。 接下來,針對的是這兩路軍馬的接應:周瑜呂蒙領三千兵去烏林接應蔣欽,焚燒曹操寨柵;讓凌統領三千兵,直截彝陵界首,只看烏林火起,便以兵應之;又讓董襲領三千兵,直取漢陽,從漢川殺奔曹操案中。看白旗接應;最後則讓潘璋領三千兵,盡打白旗,往漢陽接應董襲。 安排好抄襲曹操後路的軍馬,看著一位位雄壯的將軍,竭盡掀簾而去,消失在風雨之中,周瑜的臉上閃過一絲絲淡淡的微笑。他高興,為自己有如此的同僚而高興。對於今夜將要發生的戰爭他謀劃了許多,雖總也不敢保證這樣一定會贏,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已經是盡力了。 任務的分派還在繼續,搞定了奔襲而出的幾路偏師之後,周瑜的目光便放在了以黃蓋為主角的正面戰場之上。儘管眼下黃蓋並不再帳中,而去尋找那些乾燥的木材去了,但周瑜依舊按時的下達了軍令:「黃蓋將軍為今日的主角,自是需要安排火船著人通知曹操那邊的。眼下他雖然不在,可是亭淵你可要將這個命令傳達到公覆那兒哦。嗯,要告訴曹操,來降的船隊是打青旗,蓋紅布而來的。」 「明白。」黃鎮用力的點了點頭。他是黃蓋黃公覆的侄子,字亭淵的,似乎是一個二十都不到的年輕人。眼下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職位,自是在黃蓋帳下任了一個都尉的官兒,此刻若不是黃蓋離開了大帳,他是絕對沒有資格站立在這兒的。 吩咐了有關主角黃蓋的事情,周瑜只是派發起接應黃蓋的人馬來。他以第一隊領兵軍官韓當,第二隊領兵軍官周泰,第三隊領兵軍官徐盛,第四隊領兵軍官陳武:四隊各引戰船三百隻,前面各擺列火船二十隻,只跟在黃蓋的身後乘著東風逕自江北,曹軍水寨而去。而周瑜自己則同那程普領著剩下的一派將軍如全琮、朱治之輩在鬥艦上看著,只留那魯肅引著一班文臣在營寨中守著。那所謂的守,其實也就是做個樣子罷了。因為江東的軍少,這一戰又是如此的重要,周瑜幾乎是盡起大軍而行。留守在水寨之中的除了一百艘艨艟還有些戰力之外,其餘的都只能算是老弱病殘了。對於周瑜來說,這是一場至關重要的賭博,贏了一切都還好說,若就此輸了的話,一切都沒有再談起的必要了。 風還在刮著,雨還在下著。這場斜向西北的風雨,把江東軍所在的一切都給籠罩起來。在一片如墨的黑暗之中,在那如煙的朦朧之內,一切都在緊張而有序的展開著。周瑜已經把他自己能作的事情都做了,下面等著的,除了這雨的停止之外,剩下的便是看黃蓋什麼時候,找到那最為關鍵的乾燥薪材了。 時間在等待中過去,已經是下半夜多了,一宿沒睡的周瑜、魯肅等人雖然覺得疲憊,但依舊強打著精神靜靜的坐於帳中等候。他們仍然是那副鎮定從容的模樣,至少從表面上來看是這樣的。作為軍中主官,他們可是得時時刻刻注意自己得言行舉止。在這大戰即將要開始的霎那,他們即使心中憂急的很,臉上卻依然得平靜。 外頭的風風雨雨始終沒有消停的跡象。那辟里啪啦的聲響將整個營中正在繼續的動靜全然都掩蓋了下去。在這一片的雜噪之下,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除了已經接到將令的將軍之外。 就此,也不知過去了幾凡,一個如雷般的聲音在帳外響起。那是笑著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歡愉的情緒。雖然在雨聲中,聲音的大小和清晰明顯的受到了影響,但憑藉著往日裡共事的熟悉,周瑜和魯肅等人一下子就聽出了,這笑起來的人正是今夜的主角——黃蓋黃公覆。 「難不成有什麼喜事嗎?莫非……」周瑜和魯肅對視了一眼又分別轉過頭去。他們都知道對方心裡希望的是什麼,然而卻又都覺得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些難度。外頭的雨下得如此之大,要找到那些乾燥的木材,實在是有些難度。除非有人早先就預料到了這一切,否則,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時期。「算了吧……還是等公覆進來了再說。」周瑜、魯肅如此想著,卻見大帳的門簾一下子被掀開了,一個身著鐵甲卻渾身是水的人撞進來,兩人此刻看得真切,一下子就認出了進來的人正是黃蓋。 周瑜、魯肅正眼看著黃蓋,只見這位老將軍的身上已是被雨水淋了個通透。點點滴滴的從戰甲的縫隙中,甲下的內襯裡滑落下來,才不過站在原地上喘了幾口氣,他所處的地方已是被水胡了一片。他似乎很有些疲憊,雖然取下頭盔而嶄露出來的容顏上滿是真切興奮,但那略略有些瞇起的眼睛和不住起伏的身軀,卻暴露了他興奮之下的倦意。這也難怪,讓這麼一個五十好幾的老者在這樣的大雨中沒有任何遮擋的奔跑了許久,也實在是有點為難他了。 「公覆辛苦了,還請先坐下吧。」見黃蓋如此的狼狽,周瑜不由得出聲安慰道。他命人取來一杯薑湯交到黃蓋的手中,等他熱氣騰騰的喝下了,稍稍的暖了些許身子,這才出口詢問:「未知薪柴的事情如何呢?」 「找到了,當然找到了,而且很多。」黃蓋興奮的鬚髮皆張起來,他手舞足蹈不已,臉上的笑容那自是不用多說了:「薪柴……那些乾燥的薪柴,在孔明的軍帳附近被幔布遮了有好幾十個帳篷呢!」 「啊……」周瑜和魯肅聽黃蓋這麼一說,先吃了一驚互相的對視了一樣,臉上的笑這才綻放開來:「那感情好。一切到此都算是具備了,只等這雨小了,我們便可以往北而去。」 「確實如此。」魯肅拊掌大笑起來。他笑得十分開心,卻不曾注意周瑜那笑顏上一閃而逝的憂愁。 作為江東軍的都督,周瑜看事情確實比他周圍的人要更全面也更警覺一些。當此刻大家都在高興的時候,他卻想到了以後可能要與劉備、李晟對決的事情。「劉備有馬謖,李晟有龍鳳,這些都是英主人傑的對子,只怕以後對於我們來說可都是麻煩啊。」他無奈,但在眼下也沒有任何辦法。畢竟以後的事情還可以以後再說,但在此刻,最關鍵的還是即將要爆發的這一場戰鬥。」 此時已是幾近黎明了,下了一夜的大雨並沒有停止。外面天依舊很沉,看不見有半點要天亮的模樣,但聽著帳外那逐漸微弱下去的聲音,周瑜卻明白今日絕對可以完成這幾個月以來的準備。 「一切都還算是順利。」他微笑著拾起了一部書卷優哉的看了起來,似乎等待的越來越有耐心了。 下了一夜的雨最終在本該是太陽升起的時候停住了。天已經蒼白的泛亮起來,一層有如輕紗一般的水霧瀰漫在大江之上,給這江增添了幾分朦朧的美感。這確實是一副很美麗的江景,但如此的江景卻沒有多少人欣賞。已經準備要在今日與曹操決戰的江東軍以然在雨停後的不久,從水軍的大寨裡出來,一遛煙的分作兩路互相都看不見的蹤影部分,逆江水而上直撲曹操的赤壁大營。 風依舊刮著,雖然是逆江而行,但因為搭了順風的緣故,出擊的江東軍航行的速度並不是很慢,才從營裡出來不到半個時辰呢,便進入了對面曹操立於赤壁大營之外的瞭望台的觀察之中。 「黃蓋來投降了。」看到蒙著紅色幔布的船,瞭望台上的士兵不由得興奮的叫喊出聲來。 江東有人要來投降的消息,在曹操軍中並不算是什麼秘密,曹操為了提升手下士兵的士氣,甚至有意識的把這樣的消息廣為傳播。當然這樣的傳播也只能是一半一半的,曹操會把江東軍有人要來投降的消息說出去,卻不會把來投降之將軍姓名完全宣佈出來。為了保密,他肯定會有所保留的。然而到了眼下,卻連最普通的小兵都能如此簡單的呼喊出來降者的姓名。這只能說曹操的保密實在是有些不夠到位。在眼下這一直以來的強勢之下,他著實是輕敵了。 「紅色的船來了。」瞭望台的士兵高聲把這個消息報告給曹操知道。 「哦?大清早就出來了?」曹操面露喜色。他昨天晚上才接到消息說黃蓋會在這幾天前來投靠。他原本以為那怎麼也需要一些時間的,卻不下才過了一個晚上,黃蓋居然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出現了。「這真是一件好事啊。」曹操難得的咧開了嘴。 「可,那人真的是要來投降的嗎?」身旁的夏侯憝問話了,話語中帶著提醒的味道。 「應該是沒錯吧,紅色幔布的船,上頭插著青牙旗,這些都和最初約定的相同。而且據下面報來的消息說,這些戰艦都是江東主力的艨艟樣式,這種船雖然比走舸強上許多,但怎麼也不可能對我軍有什麼威脅。如果對方想在這些船上作手腳,那也實在是太愚蠢了。」曹操反駁的回到。 「只怕有什麼萬一……」夏侯憝依舊有些不放心:「眼下這風對我們不利啊。」 「萬一?有什麼萬一?對方唯一的萬一就是可能想要燒我們的船隊。不過昨天的雨一直下到前面才停,就算江東軍早已準備好了木材,也肯定全都濕了。要全都晾乾恐怕得到中午才行。而眼下的這批船是一大早就出來的,報告說他們上頭沒有堆放任何東西……而且,黃蓋也確實在東吳那邊受了不少委屈,眼下似乎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曹操想了想,依舊堅定的搖著頭否認道。 「但願如丞相所言。」夏侯憝顯然被曹操說服了,臉上顯出若有所悟的表情來。 「不過,也有可能是故意作給我們看的。來的船二十幾艘並不算少,而且江上又有霧,他們大可以慢慢的走,輪流回去運柴的。畢竟,我們離他們可是很有斷距離,怎麼也不可能輕易的看出,他們究竟有沒有回去。」年輕的曹丕在這時卻重新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唔,這也是有可能的事情。」被自己的兒子一提醒,曹操不禁也有些擔心起來,他迅速的下令:「把江上的這些船給我盯緊了。如果他們有船返回,便迅速的給我報將過來。這是很重要的事情,不但瞭望台上的哨員要注意,就連派出去的哨船也得給我看得仔細,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從現在開始,每隔十五分鐘,就把情況匯總一次過來。」 「是!主公。」傳令兵迅速的下去了。他似乎也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因此是一路小跑而行的。 看著傳令兵跑出去的身影,按道理應該鬆一口氣的曹操卻是怎麼也放心不下,他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般。說實在的這次南征,給他帶來的意外實在是太多了,首先是不曾預料劉備在有了軍師之後,在戰術上會變得那樣的狠辣,其次便是沒有想到在長江以南那個名為長沙的地方還有那樣的一個人存在:他本一直都是默默無聞的,即使有些許名聲外露,也都是說他愛好神仙之術,一心只想求道之類的。曹操原本把他當成趙范、韓玄,以為可以傳檄而訂的,但不想他居然能在數天之間一口氣把趙范和韓玄給定,同時發兵七萬與劉備、孫權他們會盟。 「這真是令人吃驚呢,真不曉得他最後還會發生怎樣的事情。」最初聽到這個消息,曹操還在宛城。那是的他正為劉備火燒新野之舉弄得頭痛不已,對這個剛剛接到消息,雖然有些吃驚,但也不曾放在心上。然而,更令他驚詫的消息卻接連發生了。 「……居然……居然打敗了我的虎豹騎?這李晟手下什麼時候也有如此強大的騎兵了?」在看過了剛剛送到自己手邊的這份來自長阪的戰報,曹操的臉上那怎麼也無法掩飾的震驚久久不能散去。雖說虎豹騎是在被對方偷襲的情況下打敗的,可對於始終寄予虎豹騎以厚望的曹操來說,敗了就是敗了,不管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對於能打敗自己的人,總是要十分的注意才好。他當下就讓負責情報的賈詡著重調查有關李晟的種種,瞭解到了這位荊州最年輕之太守的過去和「現在」。 「原來他就是那個人啊。十四年前他才多大?居然對我有這樣的怨恨,這事情可是有趣的緊了。」曹操看著賈詡送過來的那些有關李晟的資料,又從蔡瑁那邊瞭解到了李晟的種種和他身邊那些人的情況之後,對李晟這個年輕人越來越又興趣,也越來越警惕了。 「文和,看來我們的情報工作還要加強啊。若是什麼事情都等到了問題出現之後才有所警覺,我們絕對會因此而吃大虧的。亡羊補牢之說固然是不錯,但非要等羊亡了,我們才去補嗎?那可不是真正聰明的人所為的事情啊。」曹操瞇起了眼睛像是感慨,又像是告誡的對賈詡說道:「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我就不會關注一個邊地的小太守,而不關注他,我也就不會發現我們居然還有一個實力並不在劉備之下的敵人出現。雖說練蔡瑁都不知道長沙到底能有多少兵馬,但從以往長沙的實力和現在長沙的發展來看,長沙的兵馬,至少也有三萬。若我們與江東在長江上對峙著,斜下裡突然跑出一支這樣的部隊,這恐怕會令整個戰局為之改變的。」 「我明白。」賈詡重重的點了點頭。他也是智者,這樣的話既是曹操不說,他也是看得出來的。雖然他心中略略對曹操把李晟看得如此嚴重而看到些許驚奇,但他卻明白曹操提醒自己的這些真是一點錯也沒有。「這些事情我會辦好的,還請主公放心。」難得的,賈詡作出了一個莊重的保證。他迅速的轉身而去,雷厲風行的去安排這件事情。作為一個智者,一個本身以自己為第一考慮的智者,他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該做怎樣的事情。 時間就在曹操忙碌其他事情的間隙中不經意的過去。作為一個統帥,他曹操帶領的軍隊可是比周瑜那邊的要龐大許多,雖然自他而下早已有了一整套完備的體系可以為他分憂,但生性喜歡權力的他每天總也是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他是一個多疑的人,在他看來權力還是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最好,即使這樣很讓他有些疲憊的感覺,但有此而帶來的充實感也是驚人的。 關於李晟的資料,這幾天自然也在賈詡努力的收集中一點一點的被探知過來。雖然因為李晟在長沙佈置的緊密的緣故,賈詡費了好大的公覆也無法探知到更多,但從那些零零碎碎的蛛絲馬跡和一些李晟因為已經打算走上前台而暴露出來的情況來看賈詡還是很能夠得到一些以前所沒有注意到的情況的。他覺得自己實在是低估了李晟——誰也不曉得李晟在幾年的不吭不響之中居然有了如此的軍事實力。 「估計兵力在十萬和十五萬之間?」曹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細長的眉毛斜斜的向上挑起,暴露出了他內心的驚訝:「他李晟不過只有長沙一郡之地而已如何有這樣多的兵馬?十萬到十五萬,整個江東六郡的兵力加起來也未必會有這麼多啊。」 「江東的人馬我們估計是在十萬左右,只有可能比這個少,而不可能會比這個多的。」賈詡在後面補上了這麼一句。 「那麼你還認為……」曹操看著賈詡,似乎想發火,卻又突的收了回去,「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劉備都依靠新野那麼一塊小地方而擁有了六萬人馬,而長沙與新野相比,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啊。」 「確實如此,我剛剛接到的正式情報是,李晟引兵七萬號稱十萬大軍移師到了漢陽。」賈詡點了點頭,隨之將寫有情報的絹紙遞給了曹操。 「漢陽?他在那個地方做什麼?」曹操不解:「如果說是江東軍去漢陽我還覺得他們是要和我們打仗,可是李晟軍去漢陽?我可不認為他們有跨江擊我的水平啊。莫非,他只是想自保?」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賈詡也認為李晟想自保的原因是最大的,但在眼下自己的主公都猜到這個原因的情況下,他卻樂得裝一個糊塗。 「繼續給我盯住他吧。對於這麼一個突然冒起的人,我們可是不能有絲毫小看的。」因為心底那說不清楚的原因,曹操對李晟倒是關注的很,他進一步給賈詡下達了命令。 「我明白了。」賈詡重重的點頭。 第五卷火苗 第二十七章 賭的計劃 雨下了,風也吹起了,在風雨之中不曾安眠的不僅僅是夏口的江東軍,就連遠在漢陽的李晟軍也是一樣的,所有的將軍幕僚都在李晟的要求之下於那風雨起時的一刻聚集在了李晟的中軍大帳之內,等候著李晟的調遣。。因為已經知道了「歷史」,因為身邊還有龐統這樣的智謀之士在旁邊輔佐著,李晟對於東南風起時便是江東軍進攻的時候已經越來越是確定了。雖然黑夜的風雨之中,絕對沒有辦法因此而發動火攻,但李晟卻明白在這場暴雨過去之後的第二天絕對是歷史上那奠定了今後八十年命運的日子,「赤壁之戰」的決戰之日。 「唔,風來了。我想我們也該進行自己的佈置才是。」李晟微微的彎起一個弧度,露出一絲賴人尋味的笑容賴。他撇頭看著身邊龐統,點頭示意著他,「一切可以開始了!」 接收到李晟那命令的眼神,龐統微笑著站起了身子逕自走到了他身後那早已被白布蒙住的屏風邊上,重重的一揮手扯動下那始終蒙著屏風的白布。在大帳內那明晃晃的二十盞油燈的照耀下,屏風上那所繪製的一副碩大而明晰的地圖展現在大家的面前——這正是長沙、武陵、南郡的地圖。 「各位,決戰的日子就要到來了。這一戰可以說是我們對曹操最重要的一戰。如果贏了,我們便可以正式踏上爭霸天下的舞台,如果輸了,只怕從我到你們都必須另尋出路才可以。」李晟從容的站起身來平靜的看著這些和自己奮鬥了這麼多年的人們,「十幾年的努力,就看今天了。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們,我們的目標就是南郡,徹底的拿下南郡之地,將曹操完全驅逐出荊州本部,這便是我需要你們做的地方。」 「南郡?難道我們不參加赤壁的決戰嗎?」眾人頗有些愕然的迷茫起來,他們看了看俱是一臉微笑的李晟和龐統心中有些領悟:「難怪主公在來到漢陽之後便把手中的士兵一點一點的分散掉,而且這幾天也漸漸的看不到甘寧、趙雲、黃忠他們的蹤影,原來主公心中早已打著直接出兵奪取南郡的主意啊。」 李晟是帶了七萬大軍來參與赤壁的對決,但這一切似乎只是一個幌子,一個在劉備、周瑜面前表演的幌子。自從兵馬移師到了漢陽之後,漢陽的水寨依舊沒有什麼變化,至少從外面來看是如此的,但在實際上,就連最低階的小兵也看得出來,這個漢陽得水寨只是虛有其表罷了。按照十萬人規模建造的水寨,此刻駐紮在其中的最多也只有兩萬多人。其他人都在一個多月的駐紮時間之中一點一點的被調了出去。他們去哪?沒有人知道,雖然有人心中好奇想詢問一番,但卻被李晟下達了「禁口令」。 「這還不是讓你們知曉一切的時候。」李晟那時神情嚴肅的說道。 既然自家的主公都這麼說了,那眾人自然不敢繼續再詢問下去。儘管他們心中癢癢的總有些難耐,但作為臣子,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等待。他們一直沒問,直到今天…… 「赤壁的決戰我們自然要出兵體驗一番,但這裡只是我們的副業,我們真正的主業是奪取南郡。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你們中許多人可能都已經猜測到了些許。沒錯,甘寧、趙雲、黃忠等幾位將軍已經帶兵馬與武陵的劉磬一起做好的準備。他們將直接殺向夷陵為我軍第二戰場的開闢做好準備。而我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為他們提供資源,並進一步在赤壁戰場之上對曹操軍進行先頭打擊。」李晟瞇起了眼睛,看了下頭的士兵們一眼,這才繼續說下去,「時間到了現在也是差不多了。就讓士元軍師給你們講講現在的我軍具體的部署吧。只有將一切都讓你們瞭解了,你們才能最好的明白,自己該怎麼做。」說著,李晟對龐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軍目前的軍力主要分成兩個部分,一路是以黃忠將軍為主將,甘寧、趙雲將軍為副將的西路方面軍,一路則是由主公親自率領的東路方面軍,也就是我們這些人。西路軍兵力在五萬左右,而我們這邊的兵力則是兩萬有餘。雖說兵力極不平衡,但兩路軍對戰鬥本身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因為我們的目標都是一樣,就是把曹操南征的主力,徹底的消滅在這裡。」龐統在李晟的手勢之下站起身來,自信滿滿的說道。他並不是一個英俊的人,可是他身上的自信,讓他原本醜陋的面孔變得分外有架勢起來。所有的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臉上,絲毫也不覺得這張難看的臉究竟有怎樣的噁心了。 「由於軍隊分為兩個部分,因此我們的計劃也是分成兩個部分。」龐統說著頓了頓,拿起案几上的一杯茶水輕輕的嘧了一口又繼續說了下去:「西路的部隊執行的是登陸突擊作戰。這種作戰方式,我想你們以前也曾聽主公提起過,但眼下我們就是要把他們變為現實:由甘寧將軍率領水軍第一艦隊配合商船運輸對,在赤壁火起的同時進攻夷陵取得第一個支點之後,黃忠和趙雲兩位將軍率領機動部隊搶佔江陵與襄陽兩城以完成我軍此次的作戰目標。」 「這可行嗎?曹操和他的手下可都不是傻子,就算以我們機動部隊的速度能在相當的時間內趕到這兩個地方,可面對有重兵把守的城池,我們能一下子攻破嗎?」作為李晟的手下兼兄弟,已經有二十幾歲的宋德明顯的成熟起來,他反問軍師的方案。 「你說的這些我們也想過,本來認為只要能奪取江陵就算不錯了。但主公卻給了我們奪取襄陽的希望。」回答著宋德的問題,龐統將自己那滿懷這尊敬的目光投向到了李晟的身上,「主公,把這幾年做出來的霹靂包全部都撥給我們了。雖然用這些東西想轟平江陵和襄陽的全部城牆還是有些困難,但我想用他們轟開一個口子還是可以實現的。一旦口子被打開,你認為還有什麼能難得住兩位將軍嗎?」 「應該沒有了吧。」宋德瞭解的搖了搖頭。作為李晟最初的三個結義兄弟之一,就旁人看來他或許沒有周力、周睿兩兄弟受到的重用多,但在事實上他卻是李晟最信賴的人之一。李晟直接將拱衛霹靂包生產所的任務交給了,這令他對霹靂包的威力比除李晟之外任何人都理解的多。在他看來那種近似於天崩地裂的力量是沒有人能夠抵禦,就連武藝高強的趙雲、黃忠之流也是如此。雖然因為原料難以煉製的緣故,李晟軍集了六七年的工夫也才生產出大約一千個霹靂包,看上去簡直是少的可憐,可宋德知道一旦把這一千個霹靂包集中起來使用究竟會有怎樣的結果。「有了這些東西在,不要說是襄陽、江陵這樣的城池可以一攻就破,恐怕就連長安這樣的巨都也無法在這樣的攻擊下經受多久把。畢竟這些是能夠把鑌鐵這樣絕對堅硬的東西都炸個四分五裂的恐怖存在啊。」宋德想到這裡自也是放心了。他重新坐下,臉上顯出淡淡的微笑。 隨著宋德的坐下,帳內的眾人,對於西路的事情並沒有更多的疑問了。因為他們都看到了宋德臉上的安詳。 整個李晟帳下究竟誰最得李晟的信任,這在跟隨著李晟這麼多年的部屬中早已有了一個明確的排行。諸葛亮、龐統、黃忠、魏延、趙雲、甘寧、宋德、周力、周睿……這些人都是最早跟著李晟一批的,也是李晟帳下最有能力的一群,自然也是最受李晟信任的。想當然的他們必然會知道一些一般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因為知道的越多,對事情的瞭解自然也就越多。因此大家都相信,能讓宋德作出如此表情的李晟,肯定在暗中有什麼令大家安心的存在。雖然他們自己也不清楚,這存在究竟具有怎樣的力量。 「連主公最信任的宋將軍都如此了,想來那被稱為霹靂包的東西真的能改變整個戰局呢?這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我們的主公可是從來都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呢。」大家心中這樣想著,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起來。 「好了,說完了西面的事情,我們就來說說看東面的情況吧。下面的這些任務可是完全要交給你們去做的哦。」見眾人對在西面開闢第二戰場的事情沒有任何異議,龐統清了清嗓子卻是開始說起關係到眾人自身的東面部署:「東面我軍主要的任務就是配合劉備大人和周瑜都督的部隊將曹操軍徹底的清除掉。由於我軍現在是在江南,因此要從這邊進攻曹操軍,我軍的主力應該是以水軍為主。楊續的第二艦隊為水軍主力,配合鄭平的五百艘商船足以在短時間將我軍送過長江。一旦過江,我軍的任務不是向一般人那樣跟在曹操的屁股後面死命的追他,而是沿江岸西行,逐步打擊江陵一帶的沿江勢力,多開闢港口,為我軍後續部隊的到來做好準備,便是我軍最主要的任務。至於追擊曹操的事情,我們也要做,不過只要出一千的騎兵過去就足矣,並不需要太多人手。」 說著,龐統那清澈的目光再一次的從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將那或躍躍欲試,或低頭不語,或略有些失望的神情動作全然捕捉到眼中,微微的一笑,這才大聲說道:「楊續、鄭平兩位將軍何在?」 「末將在!」自李晟左手下方,立馬有兩人跳了出來拱手行禮道。 「今日作戰的開始便是由兩位將軍展開的。」龐統用自己那明亮得如星辰一般的眼睛灼灼的望著他們:「楊續將軍可率戰艦隊為先鋒,多備油引火石,讓曹操寨中的大火燒得更猛烈一些。至於鄭平將軍則率商船隊跟隨在楊續將軍之後一待楊續將軍將水寨中的敵人清除得差不多了,你便迅速的跟進,先把阿力扎將軍的山越兵給我放下來。」 「領命!」楊續和鄭平齊聲拱手應道。 「至於阿力扎將軍可率本部兩千山越兵由小路直插華容。今日之戰,曹操必敗。而以他曹操的個性,敗退之後必然是想著急切的返回江陵,因此華容道便是他的必經之路。你到華容之後,若見華容一路道路平整,那你的任務便是破壞華容道的完整度;若華容道本身道路就十分泥濘,你則可帶人馬與道路正中直接截殺曹操軍。對此,我也不需要你能夠殺得曹軍多少人馬,只要能將曹軍盡可能的拖在當場,這便是你的頭功了。」龐統樂呵呵的的點了自加入李晟軍之後,一直都沒有上過戰場的山越軍的令。在他看來這種用步兵作為機動兵力進行大範圍奔襲的戰術,也只有在山間生活了習慣的山越士兵能做的出來。 「諾!」鬢髮微微有些蒼白的阿力扎身著皮甲站了起來,一如楊續鄭平那般拱手應道。在李晟帳下,他也有了六七年光景,雖然豪爽的脾氣一如往昔,但在整個人的行為動作和說話語氣之上,他卻和真正的漢人已經沒什麼區別了。若非他身上那副很有山越風格的皮甲暴露了他的身份,否則任問一個人,只怕都會把他當作漢人的老將來看。漢人與山越人究竟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呢?只怕沒有人可以說得清楚罷。 眼下他聽自家軍師一下子就把命令發到自己的手中,讓自己承擔如許重要的任務,那滿是皺紋的臉上頓時展露出完全由雞皮堆棧起來的笑容。儘管這笑容實在是有些難看,但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真心和真心之後的得意與感激。 李晟是他的主公也,是他們山越人的恩人,也許在七年以前並非如此,但在七年之後,所有的山越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在李晟治下,山越人的生活水平一日比一日好了起來,短短七年的提升令他們享受到了以前幾百年來也不曾想過的生活,他們得到了他期望的平等。這令他們感激不盡。他們自願的踏上了李晟的戰車,只為了能報答李晟對他們好。在他們心中只有李晟能成為他們的統治者,至於其他人根本就不認,無論是北方的曹操還是別得什麼人。 士,為知己者死。 阿力扎眼中的堅定令龐統很是欣慰。他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繼續發佈命令:「周睿將軍!」 「末將在!」早就在一邊等得有些焦急的周睿迅速的跳了起來:「請軍師下令。」 「你部都是騎兵,速度自也是夠快。還請周睿將軍引本部人馬由大路斜插至華容路口侯著。如曹操兵來便迅速的截殺於他,一次不行可以多次,不需要在陣中直接獲取曹操的性命,只須不斷的給他打擊,盡可能的拖住他的腳步就好了。」龐統詳細的給周睿講解這個命令的意圖。 關於如何對待曹軍殘部的打擊李晟和龐統早已商議好了:那就是盡可能的打擊曹操的軍隊,擊殺曹操手下的將領謀士,卻獨獨放過曹操自己。 在李晟和龐統看來,曹操的存在無疑是保證北方穩定的關鍵。你可以在這場戰鬥中盡可能的削弱曹操的兵力,但絕對不能把曹操趕盡殺絕。畢竟,眼下對自己來說最好的是三分而不是二分。曹操若死,江東必然勢大,而江東勢大的結果,便是自己這邊沒有什麼好果子吃了。 「要讓曹操牽制住江東,讓他們不可能完全把精力花費在我們身上才行。」李晟和龐統商議了半天,又與孔明飛信來往個幾回,最後商議出來的結果便是這個。 作為一名將領,即使和自己的主公十分親近了,周睿也同樣猜測不出龐統的和李晟的用意所在,只是軍師都這麼說了,自己的主公又沒有出言反對,他便曉得自己的主公也是抱著和軍師相同的意見。為什麼非要這樣呢?周睿不怎麼理解,卻也無法反對。事實上在這個時候,他並不在乎能不能殺得掉曹操,而是在乎自己將獨領一軍獨自執行一個方面任務得事實。這是令他十分高興的事實,他當下毫不猶豫的從龐統的手中接過將令,高聲應了一句:「諾!」 「宋德將軍負責漢陽城的防守,其餘各位將軍則與主公同往赤壁陣前迎敵,由正面擊潰曹軍本部為我軍的勝利打開大門。」一一將獨立出擊的任務交給了各個將領之後,龐統終於對剩下的將軍下達了最後的命令——與主公一同行動,這便是最後命令的關鍵。 在一片應諾聲中,眾人散去。只留下李晟和龐統對做於帥案的兩旁。李晟撇過頭來呆呆的側望著身後那被***照得通亮的地圖屏風,臉上隱約顯出一絲擔憂的神色。心中的不安令他著實難受的緊。其實他也知道在這個時刻自己該是鎮定無比才對,但隨著那個時刻一步一步的寧靜,他的心卻始終不能平靜。 「究竟能不能更進一步的改變歷史呢?」他不知道,所以他的心亂了。 「主公在擔心什麼?」看到了李晟久久不曾言語,看著他額間的眉頭微微的揪起,龐統似乎明白了什麼,出聲詢問道。 「擔心?」聽龐統問起,知道他已經看破了自己的心思,李晟微微的有些羞郝,隨及又十分淡然起來,他對龐統輕輕的點了點頭,直接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士元認為我們今日的部署能夠成功嗎?」 「這個嘛……」龐統沉吟了一下,微微的搖了搖頭。 「不能夠成功?」見龐統搖頭,李晟的眼睛瞪得老大,不禁有些高聲起來:「不能夠成功的話,你為什麼不阻止我?嗯!」 「為什麼要阻止呢?」龐統微笑起來:「主公心中的擔心實在是大了,我有說絕對不成功嗎?」 「嗯?你玩我?」李晟看著龐統,心中不禁湧起些許被耍的憤怒。他惡狠狠的瞪視著龐統,臉上的擔憂在這一刻卻是消散的無影無蹤。 「算不得,是主公您自己會意錯了。」龐統依舊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淡然模樣:「我之所以搖頭,不是就這樣肯定的說我們的計劃一定就行不通,而是說主公的計劃有些大了,要作出這樣大的手筆,成敗得失各有五五之分,多少給人以一種在賭的感覺。」 「在賭的感覺?」李晟微微的一怔,卻是無所謂的笑了起來:「在賭便是在賭吧。當你遇上迷茫的時候,你作出的每一個決定何嘗不是在賭呢?我也知道這次我們的架子是鋪得有些大了,可是不這樣,我們又如何能談得上快速發展。如果錯過了這次打擊曹操的機會,只怕以後想要在把這樣拿來揍卻是很難了。曹操這個人究竟有怎樣的本事,我們並不是不知道啊。」 「既然主公如此清楚這一點,那主公還擔心什麼呢?」龐統不解的望著李晟。 「擔心什麼?」李晟卡了一下,絞盡腦汁想了想,終於有了一個結果:「儘管明白這是在賭,儘管已經做好了失敗之後自己要如何放棄的打算,但我心中依舊對失敗有著深沉的恐懼。我害怕失敗,我不想放棄,所以我才會擔心啊。」 「主公努力了嗎?今天的一切,你都盡力了嗎?」龐統又問道。 「應該是盡力了吧。」李晟苦笑:「我自己有多少水平我是知道的。能做到眼下這一步,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那主公就不應該如此才對。雖說是在賭,但此刻人力已經盡到,成功與否已經不是我們能夠預料的事情。我們能夠對自己說無悔,那便夠了。事實上,我們並非絕對的弱者,即使失敗,我們也擁有再起的機會。畢竟,我們還有荊南之地啊。比起已經到了懸崖邊上,只能做背水的最後一戰的劉備,我們已經是好上許多。如果主公都覺得這樣還不夠,而憂心忡忡的話,那比我們差上更多的劉備,豈不是要趁早抹脖子的好?」龐統耐心的勸解著李晟。 「這……」李晟沉默了,他在龐統思考龐統話。他低下頭去,沉吟著。當他許久之後,再次把頭抬起,眼中已經沒有了所謂的瀰漫。他不再擔心,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是盡力了,至於這最後究竟能不能的成功,靠得不僅僅是接下來自己和手下這些將軍們的全力搏殺,更靠的是所謂那飄渺虛無的運氣。對於這個說法,在來到這兒之前的李晟是不怎麼相信的,但在來到了這個時代之後,李晟回想著自己這詭異的情形,卻是不由自主的相信,在那冥冥之中,確乎有一個無形的大手默默的在改變每個人的一切。儘管這種被人掌握的感覺十分不好,但李晟卻知道自己基本上是無力改變這一切的。對他來說,一切都只有盡力之後,便聽天由命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嗎?這個道理我許久以前便明白,為什麼到今日還是不是著相呢?」李晟搖搖頭將心中的煩惱甩開。他淡淡的笑了起來,對自己前面種種的莫名其妙覺得無聊。「士元,多謝你了。」他誠摯朝龐統拱手。 「不敢,為主公分憂,本就是我們身為臣子的本分啊。」龐統連連擺手,一副不敢當的謙遜模樣。 「唉,你客氣什麼?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裡啊。你我之間還需要如此客套嗎?」李晟搖搖頭臉上滿是不在乎。 「是只有我們兩個人,但這是中軍帳。」龐統故作一臉正經的模樣,但他眼底潛藏的笑意,卻全然暴露了他骨子裡的張狂。他不是一個嚴肅的人,從來都是如此。 「你啊……」李晟故作無奈的搖了搖頭,接著便嘿嘿的笑了起來。 下了一夜的大雨在本該是太陽升起的時候聽了。早早在戰船上侯著的李晟當下便迅速的打發自己手下的探子上桅桿去端看。 「江東軍逆江而來的時候,便是我們大軍出發之時。因此江面上船隻的來往對我們來說可是十分重要的,我需要知道這兒的每一個變化。」李晟神情嚴肅的對站立在自己身邊的水軍統領楊續說道。 楊續是這場戰役的水上指揮,而李晟則是整場戰役的總指揮。雖然因為李晟自己不懂得水戰陣列的緣故,而下令全權讓楊續來負責這一切,但李晟卻是有資格和權力,讓實現自己的意圖。「我需要什麼,你就必須做什麼,至於你中間怎麼做,那是你的自由。」李晟始終都是這樣和自己的將軍們說的。 船乘著至身後吹來的風,飛快的破開前方的江水而進。隨著戰船迅速的向北而行,李晟期待已久的情報終於傳了過:「前方五里處,發現江東水軍艦隊,青色艨艟二十艘!」 「唔,看來是黃蓋的部隊。我們就在這江上拋錨吧。嗯,還可以稍稍後退一些,總之只要隔岸觀火就可以了。」李晟聽了情報,偏著腦袋想了想,直接對楊續說道。 「就這樣。」對於主公李晟的話,因為涉及到了艦隊部署方面的事情,楊續並沒有立刻答應下來,他先是用自己的腦子好好的想了一想,覺得這並沒有什麼差錯了,才最終點了點頭。 此刻,李晟軍的艦隊正位於離曹軍赤壁軍營大約三十里的地方。雖然還處於曹軍瞭望台的視線之中,但由於此刻江面上的霧氣瀰漫,李晟軍的艦隊又只有那區區的二十幾艘戰船,並不顯得龐大,故立於江上倒也不曾引得曹軍如何注意。眼下,他們的目光都被逆江而來的黃蓋軍給吸引著,怎麼也不會注意到這更南邊的一溜艦隊。 因為已經將戰艦的鐵錨拋下了,一時半會還沒有與曹軍接戰的可能,李晟便十分自然的來到了戰艦的頂上的高台之上。這裡是視野寬闊之地,背著從後面呼呼刮來的江風,眺望著北方那猶如輕紗一般的薄霧之景,李晟幾乎是瞪大了眼睛在端看著。雖然因為距離十分遙遠的緣故,他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怎樣的真切來,但就隱隱約約中注意到的那一些,卻讓他十分清楚的瞭解到了一點那就是:準備前往江北曹營的黃蓋艦隊實在是太慢了,遙遙的望去就像是那懶惰的烏龜一般,老半天才悻悻的往前移上一點。 「他們究竟在做什麼?現在不是順風嗎?為什麼還行進的如此之慢?」李晟並不清楚水戰的事情,對黃蓋的舉動可是懷疑的緊:「他們不想打敗曹操軍嗎?還是黃蓋這個老傢伙乾脆想假戲真做了?」遙遙的望著這一幕,李晟的想法充滿了惡意。 第五卷火苗 第二十八章 火起 對於已經「瞭解」了整個歷史的李晟來說一場真實的赤壁大戰正在他的眼前很無聊但又是很緊張的進行著。李晟知道這場大戰結果,卻不太清楚這場大戰經過,更不曉得這場大戰因為出現了他這麼一個可以同劉備、孫權叫板的第三勢力究竟會有怎樣的變化。他緊緊的盯著江東黃蓋的詐降隊,在頗有些難耐的等待中看著他們一點一點的接近曹操的營寨。 時間就這樣在一方冷眼的旁觀中慢慢的過去,不知不覺已然消逝了兩個時辰。黃蓋船隊的速度雖然慢如烏龜,可在這麼長時間的爬行之上也確實接近了曹操的營寨。籠罩在整個江面之上的薄霧,在此刻已經慢慢的消散了,久違了一天的太陽終於從厚厚的雲層中探出了它的腦袋,讓原本一直讓人覺得有些涼涼的東南風逐漸帶上了點溫暖的氣息,令人覺得舒服極了。 「這確實是一個令人犯困的時候啊。」剛剛草草的用過手下士兵送來的午餐,吃了一個囫圇飽而略有些心滿意足的李晟遙遙的望著對面情況,儘管就表面來看一切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李晟卻覺得接下來應該就要到那令人覺得激動的一刻了。畢竟,黃蓋的船隊離曹操的水寨已經十分近了。 「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麼事情嗎?曹操不會就這麼傻傻的看不出黃蓋的詭計而把他們完全放進寨內吧?」李晟看著黃蓋的艦隊不斷的接近曹操的水寨,心中不由得對曹操也有幾分擔心起來:「這位聰明的曹操大人不會在這兒犯傻吧。」他想著,卻是嘿嘿的傻笑起來:「我替曹操擔什麼心呢?眼下這種情況不是讓曹操吃得越大的苦頭便越好嗎?」他自嘲的搖了搖頭,卻是也搞不懂自己的內心究竟如何。 他在這兒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著對面事情的發生,一個勁的胡思亂想著,略帶些許迷離的眼睛,在腦袋混亂的一時間裡忘卻的對將北情形的關註: 曹操並不是一個傻子。當黃蓋的船隊離他的水寨已是如此之近的時候。一直相信黃蓋是真的前來投降的曹操終於發現黃蓋的不妥,他看到了黃蓋居然在如此近的距離上擺起了衝鋒的陣型,看到了黃蓋船上那些水軍士兵臉上那猙獰著帶著些許嘲諷的笑容。此刻迎面而來的東南風猛烈的吹著,雖然風中帶著點些許令曹操沉迷的溫暖,但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卻讓曹操的心比那十二月的寒風還要冰冷幾分。 「這些該死的江東軍來這兒並不是想投降啊。他們是想要進攻我們。」猛然覺悟了這一點的曹操立刻下令:「阻止他們,不能讓他們在接近我們了。所有人都給我做好戰鬥的準備。」 「是!」主公既然都發話了,下面的將軍們雖然還有些鬧不清除情況究竟是如何,卻也還是迅速的開始了準備。一時間曹操軍的水寨人影重重,卻是一下子沸騰起來。面對不斷接近的黃蓋艦隊,接到了曹操最新命令的瞭望台似乎還想做最後的試探和努力——瞭望台上的士兵不斷揮動著手中的紅旗,發出一道道簡單但十分明了的旗語:「丞相有令,讓你們退回去!」 如果黃蓋真的是想來投降的話,他自然會聽從曹操這位未來主公的命令而後退。但,很可惜的是,黃蓋並非是真心想要投降曹操的人,他至今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把戰船開進曹操的水寨,然後燒起漫天的大火。 眼見曹操那邊居然向自己這兒發出了如此訊息,年老的黃蓋這哪裡還不曾會意過來:「他們已經發現了我們的不對勁。」眺目遠望,黃蓋迅速的估算了一下自己這邊和曹軍水寨之間的距離,發現在這樣的距離上曹操那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阻止自己行動之後,迅速的下達了命令:「升帆!加速!」 在蒼老而雄壯的命令之下,水兵們迅速的忙碌起來。他們解開了繩結,用力的拽起了繩索,將那落於桅桿之下的竹帆給拉了起來。風從後面吹來,重重的貫到了艨艟之上,船的速度一下子加快起來。二十艘細長的艨艟宛如二十把飛射而去利刃,直直的對準了曹軍的水寨。 「攔……快點給我攔住他們!」眼見對方完全不理會自己這邊的命令,曹操的心不由得咯登了一下,其中的不安更是擴大了幾分,他大聲的吶喊著,似乎已經算定來飛馳而來的戰船會給自己這邊帶來滅頂之災。 然而到了此刻才想起要阻止黃蓋他們的逼近已經是太遲了。「點火!」隨著黃蓋的一聲令喝,二十艘艨艟上的士兵,紛紛掏出了早已準備多時的火摺子,迅速的摩擦點燃,將之投放在了早已被油浸透了的幔布之上。青色的幔布一下子灼熱的騰起了烈焰,那歡騰的橘紅色不單單在浸油的幔布上蔓延更飛快的把幔布下頭的柴草給點燃了。和幔布一樣,這些柴草也是浸過油的。 火勢蔓延的非常快,才不過眨眼的一瞬間呢,江東軍的這二十艘艨艟已經全然變成了二十個巨大的火炬,騰騰的燃燒著朝曹軍的水寨那兒奔去。此刻,艨艟之後的走舸已經被放下了,黃蓋帶著自己的手下都跳到了走舸之上,正優哉優哉的站立上頭,坐看自己傑作的顯現。 「轟……!」這是燃火的艨艟撞擊在曹軍連鎖船上的聲音。艨艟前端的撞角深深的嵌入了連鎖船的體內,死死的卡在那兒,將偌大的連鎖船給點燃了。 「呼……!」這是連鎖船上燃起的大火在呼呼而來的東南風吹拂下驚起聲音。雖然昨夜才剛剛下過一場大雨,但到了此刻曹軍的戰船依舊是那樣的易燃。望著這一片迅速燃起,而沒有絲毫逃脫餘地的火海,曹操這才明白,前面黃蓋的那些人究竟為什麼開得這麼慢了:「他們並不是在等他們自己船上得柴草曬乾,而是等候我們這邊的連鎖戰船曬乾啊。」 此刻,對曹操來說一切都已經明瞭,但這份明瞭終究是來得太遲太遲。面對呼嘯而來的詭異東風,面對這迅速蔓延的騰騰熱焰,看著自己的戰船被粗重的鐵鏈鎖住而不得動彈分毫,曹操明白自己敗了。曾經有過的種種豪情壯志,在如今的這個時候已然成為必須拋之腦後的垃圾。雖然他自己對此也是萬分的不甘,但於此時此地,他所能做的也就是迅速的逃離這兒,離開著很快就會被化為灰燼的地方。 「這是必須的……雖然現在燃起的火並不大,看上去還有幾分可以挽回的模樣,但在事實上,一切都已經不可為了。江東的周瑜小兒可不是那麼一個簡單的人物,他排出的火船可不會就是黃蓋手中的這麼區區的二十艘啊。」儘管在四下裡一片的慌亂之中,但曹操自己還是很冷靜的,他一面讓人指揮荊州的降軍想辦法將已經燃起的火焰撲滅,一邊則招呼著自己的左右親信試圖就此離開這處險地。他已經料定了事情在下邊發展,眼下所想的不過就是盡可能的把自己手下的將軍僚幕們都帶回去而已。對於他來說,手下的士兵是可以輕易捨去的,而這些幫自己打天下的將軍謀士卻是不能隨便放棄的,他們都是人才,都是可以給他曹操利用的人才。只為了他們身上還有的價值,曹操便不會隨意的離棄他們。當然,除了那個連曹操自己的性命都受到威脅的情況之外。 曹操稍稍的向後退卻了,在眾人的掩護之下,他倒是打定主意先放棄眼前的這一切,溜回襄陽再說。因為,他已經認定了眼前的事情並不可為:就在他確定自己想法的同時,不知從何時何處冒出的江東水軍正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他們用來打頭的似乎都是和黃蓋前面用得一樣的青色艨艟。 把艨艟作為火船,這可是讓江東的水軍心疼了好一陣子。畢竟作為一種專業的戰艦,艨艟怎麼也不像走舸那樣容易建造。這些可是江東的主力戰船啊,眼下卻要被拿來作為一次性消耗品使用,這怎麼也不能令統領水軍十幾年的將軍們釋懷。只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艨艟確實是火船的最好改造品。它優秀的適航性,飛快的速度,狹長的艦軀,堅固的艦體和專門用來固定敵船的撞角,使得它幾乎成了完成火攻任務的唯一選擇。在大都督周瑜的一聲拍板之下,大約有一百艘艨艟被改作了火船,一次性的投入了這廣褒的赤壁戰場之上。 四下裡齊出的火船,毫不客氣的撞擊在了曹操那用連鎖大船鑄成的水寨外壁之上,讓偌大的水寨又增添了幾處冒煙起火之地。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在這些作為消耗品的火船之後,江東水軍的主力分為四個整齊的方陣緩緩的靠過來,他們以大型的樓船摻夾著中型艨艟作為外壁,而把運兵的走舸和最大的鬥艦作為內裡,彷彿一座移動的城堡一般緩緩的壓來。靠近了,便發出無數的火箭,桐油罐和威力巨大的弩炮。 一時間,曹軍水寨外圍的全部都在江東軍的攻擊中被灼熱的大火給吞噬了。眼下東南風正鍵,那比外邊稍好一些的內部,雖然還不曾感受到火得灼熱,卻也被隨風而來的滾滾濃煙給籠罩。在劇烈的咳嗽中,這些來自北方的士兵混亂了,他們沒有相類似的經驗,根本就不曉得自己於此時此刻究竟該做些什麼。 這是曹軍那些水軍教官的失誤,也是他們這些人的不幸。至於那些明白在這種情況下究竟該如何處理的荊州降軍此刻卻是只故得了自己了。降軍的那些大「將軍」們,眼下都和曹操他們在一起,能夠指揮這些人的,大都是降軍中的一些中下級將領。由於曹操的決戰念頭實在太盛的緣故,至收編荊州人馬以來,一直沒有對荊州軍進行整頓,基本上還是原來怎樣,現在就怎樣的情況。這在曹操軍還強盛的時候自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在眼下這一點卻成了日後最令曹軍懊悔的一點。 當火起之時,一個留言便在這些下級將領士兵中流傳開來:「曹公要敗了,今夜他們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江東軍、劉琦公子的人馬和長沙李晟太守的錦帆水軍一共好幾十萬要殺來。如果你們不想死的話就趕緊找一條後路吧。投降曹操而擁有更好的前途,那是那些高官們的事情,對於我們這些小兵來說,一切都還不是一樣?我們的家在荊州,你認為我們這些荊州人,有必要去為一個北方人賣命嗎?」 流言是很毒辣的,但對於自始至終都不曾有過為曹操真心賣命的荊州軍士兵來說,這樣的流言或許根本就不算是什麼流言吧。至少,在此刻大火升起來的時候是如此。西邊的帥旗已經消失了,東面的敵人已經殺來。凡是有幾分頭腦的人都明白,這全軍的統帥偉大的曹操大人已經離開了這幾乎要成為烤爐的地方。他跑了,護在他身邊的肯定是他那些從北方帶來的親衛隊。至於自己這邊根本連個傳信的人都沒有,完全是被拋棄掉了角色。對方都不要自己了,難道自己還要為他們的逃亡拚命嗎? 「是該要想想自己這邊的後路了。」荊州軍的人們大都如此認為。他們悄悄的退走了,憑藉著自己對水戰的熟悉,毫不留情的拋棄了同船的北方「戰友」,不約而同的朝西南方向前進。在此刻先頭進攻的兩個勢力之中,幾乎是所有的荊州水軍士兵都選擇了長沙的李晟軍作為自己投靠的對象。畢竟,對於這些老荊州來說,江東雖是眼下的盟友,但在以往更多的時候,他們卻是自己的敵人。 如果眼下進攻的只有江東的人馬,而沒有其他的,那或許荊州的士兵會在迫不得已之下,投降到江東那邊。但,很可惜的,眼下在赤壁的西南的方向出現了李晟軍的艦隊。雖然遙遙的望去,李晟的艦隊人馬不多,也就是那麼二三十艘大船,後面跟著一溜煙怎麼看都像是商船的隊伍,但他們這些人,無論如何都是自己人不是。何況還有錦帆甘寧的威名在那兒,只要好好的想想這所謂的遠近親疏,荊州的這些人會作出怎樣的決定也就不足為奇了。 當下人群中就有好些在江的這邊揮舞起早就準備好的紅旗向著江上示意。雖然他們的紅旗一拿出來,幾乎所有人都明白這些老早都是他們這些人與對面計議好的事情,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顯然在怎麼不甘也是無法改變事實的了,反正一切對他們來說都還不曾變得更壞。 「對面的紅旗出現了。」李晟軍第二艦隊的都督楊續飛快的將對面的最新情況匯報到自家主公李晟的案前靜待他的批示。 「哦?看來仲明的計劃進行的還算順遂啊。」李晟用手支著自己的下巴,無意識的嘟噥了這麼一句,隨即向楊續下令道:「這兒全部都交給你了,給我一艘小船,我要和鄭平他們直接突到前面去。你們給我做好掩護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說什麼,我只想讓你放開手腳去打,讓曹操那邊和江東那邊都知道,我們的水軍很強。」 「是!」楊續大聲的應道,有如刀削的臉上滿是深沉的堅毅。 李晟微笑的點點頭的,大步的向外面走去。雖然沒有發生說出什麼讚揚楊續的話,但無論是誰都可以明白的看出來,李晟對楊續是多麼的欣賞了。 「凡是讓主公欣賞的人,其陞遷一定是十分迅速的。」儘管楊續自認不是一個喜好功名的人,可是真的有陞遷的機會在面前,他也不會傻傻的放棄,當自己的主公明顯的表達出對自己的滿意之後,他心裡也著實雀躍無比。他笑著,彷彿身子一下子輕了幾斤一般。 「全隊一字陣列,側船,間隔三丈;各投手、弓手就位,各隊水兵做好防護準備;操帆手、控舵手各各就緒,目標曹操水軍營寨,預備!」目送著李晟離開自己所處的樓台,楊續整了整臉上的容顏大聲的下令道。 作為一名「老」軍人,尤其是在水上混了多年的老軍人,楊續在謀略水平和自身的武勇之上,絕對不如第一艦隊的都督甘寧,但他也不是全然沒有自己的出彩的地方。作為一名老軍人,他對水上作戰的將領實在是熟到不能在熟了。儘管奇謀不行,但在堂堂正正的正攻上,卻十分的穩健,這也是李晟為什麼同意讓他擔當都督的原因之一。 在李晟看來自己手下的甘寧可以成為自己縱橫江湖的尖刀而這位看上去無論如何也不怎麼出色的楊續則可以成為自己那個粗壯的可以直來直去的拳頭。兩人都有自己可以利用的地方,至於如何發揮出,他們各自的水平,那可就是自己這些人的事情了——這些都是自己這些人需要考慮的事情,而楊續顯然只要在自己的命令下完成戰術方面的指揮組織就可以了。 艦隊在命令之下緩緩的移動起來。說實在作為李晟軍主力的這些弩炮戰艦在速度、攻擊和防護上都遠遠的高於江東的戰艦,但在戰艦的轉向靈活上卻比江東那邊有所欠缺,這並不是什麼技術上的問題,而是戰艦本身體積與總量的問題。李晟的戰艦眼下雖然是在江湖上使用的,但他本身的原型卻是用來海戰的。由於大海的深沉和寬廣,對於戰艦的吃水和靈活倒沒有像江河這樣嚴格,自然李晟眼下這些戰船所遇上的問題,也算不上是什麼問題了。 曹操的水寨正處於烈火包圍之中,而曹操本人的逃亡,則令整個水寨失去了統一的指揮而呈現出抵抗無力的情況。場面的混亂,令岸邊的防禦全然沒有一點效果,這給李晟軍帶來的好處就是李晟軍的艦隊調度不曾受到任何干擾。 一刻鐘之後艦隊就緒了,猛烈的攻擊隨著楊續在自己坐艦樓台上那一聲怒喝:「攻擊!」的落下而開始,用腰弩發射的火箭,如雨一樣潑灑在曹操水軍的戰艦上;那一支一支長如鐵槍,粗卻如嬰兒手臂一般的弩槍則一支一支的從樓台上床弩中發射出去,由於這些竹製的弩槍中注滿了火藥,使得這看似偽劣產品的粗糙之物在戰鬥中帶給人以無限的恐懼——當弩搶的鐵頭戳進敵艦後不久,早已被點燃的弩搶上附著的引線就會徹底的引爆弩搶內的火藥,這迅速驚起的巨大爆炸令即使堅硬如樓床那般的巨艦也無法忍受,巨大的窟窿,熊熊而起的烈焰都主意讓戰船迅速的陷入無法挽回的絕境之中,特別是在李晟軍戰艦上那強大的投石機的火力支援之下。 如果說腰弩射出的箭矢是點點星火的話,那床弩發出的弩槍無疑就是那夏天落起的冰雹,至於那一個個本身是沒有多少攻擊力,卻是不斷將油罐子往曹操軍戰艦上擲去的投石機,在這裡則扮演了一個添油加薪的角色。雖然對於其他勢力來說,油無疑是一種奢移的物品,但對於其繁榮度在事實上已經遠遠超過襄陽的長沙來說,今日在戰場上投擲的油彈,也不過是他們一個月的賦稅而已。儘管這怎麼也算不上便宜,可大體來說還是在長沙這邊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自然也就如此允許他們如此的大手大腳了。 李晟軍的戰線在擁有強大攻擊力的弩炮戰船面前挺進的十分迅速。在不斷的攻擊之下,即使是曹操那號稱擁有堅實防禦力的連鎖樓船也著實抗不住了。它們迅速的傾斜下沉。僅僅是在李晟軍艦隊的兩輪打擊之下,這一排由十五艘樓船連鎖起來巨艦便毫無疑問的變成了水上漂泊的碎木,在縷縷冒起的黑煙中消散了。 艦隊在不斷的進攻中向前。雖然李晟軍投入戰鬥的時間遠比江東軍要遲上許多,但在這種全然用強悍的攻擊開路的作戰方式支持之下,僅僅在一個時辰之後,李晟軍的行進位置。便已經和江東軍相當了。 「他們用飛的嗎?居然跑得這麼快!」對於李晟軍進攻的速度,江東軍的士兵們看得簡直是有些目瞪口呆。他們發現自己盟軍的這些戰友們幾乎是在猛烈燃燒的火場中輕裝奔跑,只是單純的前進而沒有任何廝殺的作戰。他們不曾被敵人所羈絆,因為凡是有想像他們進攻的傢伙,全都在這之前被他們戰艦的攻擊給覆蓋了。看著李晟戰艦所呈現出來的那種如同暴風驟雨一般的攻擊,江東軍這邊在無比羨慕的同時,對他們也有一絲微然的恐懼。他們幾乎不敢想像身邊的那些人在有朝一日把這些東西往自己這邊招呼會有怎樣的結果。「萬一以後與他們交戰怎麼辦?這可不是用想就可以抵擋的住」這樣的事情想想都覺得有些恐怖。這,可不是杞人憂天的事情。一些消息靈通的士兵大都隱約的曉得一點:「自家的都督似乎與左右的盟友相處的都不是很好。」 「看來我們是要重新估算一下長沙那邊的實力了。」站立在樓船的高台之上,周瑜面帶憂慮的對此刻正站立在自己身邊的副都督程普說道。 「這確實,我們也沒有想過他們的戰艦居然會有如此強悍的攻擊力。」對周瑜的這話程普是很贊同的,但他又有些疑惑周瑜的憂慮:「不過,都督的臉色怎如此的難看?李晟軍的強大對我們來說是正好啊。如果沒有他們,我們想要如此迅速的擊潰曹軍顯然是不太可能的。」說著,程普用手比了比對岸的戰場。此刻,隨著戰鬥的進一步深化,沿江戰場的戰鬥已經漸漸的歇止。對曹操的作戰已經從最初的正面攻擊轉變成了現在的對曹操「餘部」的追擊。無數江東軍的士兵正和李晟軍的士兵混雜在一起像趕鴨子一般,在曹軍的後頭飛快的奔跑著追擊著。一切到現在為止似乎都進行的很順利。在程普看來,這其中很有一部分,算是李晟軍那些戰艦支援自己的功勞。雖然對方支援自己也不是故意的。 「話不能這樣說。」周瑜輕輕的搖了搖頭:「眼下雖然是他們幫助了我們,但今後呢?江東想要進一步發展,那就絕對需要據有荊州,這使得我們同劉備同李晟之間都存在了矛盾。我們現在是盟友,可以後未必還是。一旦我們兩邊交戰了,如果我們沒有能夠針對他們這些戰艦的裝備,恐怕我們與他們之間的戰鬥將會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這……」老程普沉吟了一下,卻是不再言語。因為他知道,如果真的出現周瑜所說的那種情況的話,那一切真的就會像周瑜所言的那樣成為對方對自己這邊的屠殺。「唉……不得不承認,我們在新戰艦的開發上確實是慢了啊。」程普無奈的在心底歎息著。 程普都能想到的事情,身為都督的周瑜怎麼可能想不到呢。然而他卻曉得眼下並不是把這些事情說出來的時候。儘管他心中的擔憂比程普還要盛上幾分,可在一切都說開來之後,他也只是緊緊的抿著嘴一言不發的看著對面的戰場,無言的等待著戰場上硝煙的過去。 戰鬥的大調子,已經因為曹操的逃亡而定下了。包括曹操本人在內的所有曹軍高級將領的離去,令整個赤壁戰場成為一塊徹底的雞肋。雖然江東軍和李晟的追擊也在基本排除了那些膽敢阻在自己面前的傢伙之後迅速的展開了,但在曹操的先行一步和勒令了大量荊州部隊作為斷後主力的情況下,要追著曹操的本隊打只也成為一塊難以實現的事情。於是,在兩軍聯合起來追擊了近二十里之後,雙方都不約而同的調整了自己追擊策略:他們將大隊的步兵重新投入到赤壁那還未散去烈焰的戰場之上,而將各自的騎兵集合起來,繼續進行追擊的大計。他們一點也不擔心自己著區區只有一萬的部隊回遭受曹操敗兵的反撲,因為他們早已得到了一個最新的情報——一直沒有在戰場上出現的劉備軍已經完成了從赤壁到江陵一線各個隘口的埋伏工作,眼下正等著自以為能夠逃脫升天的曹操打架光臨呢。 「下面就看劉皇叔的隊伍怎麼打了。我想擁有關、張、陳這樣猛將的劉備軍應該不會讓我們失望吧。」收軍回合在一起之後的周瑜第一次見到了李晟,在雙方短暫的寒暄過後,周瑜不經意的問起了這個問題。 「我想那邊有幼常軍師在,就算不能致曹操於死地,但要在他的身上剜下三斤肉還是不成問題的。」李晟望著周瑜的那張帥氣的臉龐微笑的回答道。 「那說的也是,既然追兵的大頭交給了劉備那邊,那我們眼下也該用心處理好赤壁這兒的亂局了。東面的歸我,西面的歸你你看如何?」周瑜淡淡的笑著,眼睛卻放出了銳利的光芒緊緊的盯著李晟。 「那大都督豈不是吃大虧了?這樣吧,除了士兵之外,我們把剩下的物資集中起來,一塊統計了,在互相平分做兩分如何?」李晟好心的建議道。 「這樣嘛……!」周瑜微微的沉吟了一下,隨之爽快的答應下來:「那就多謝了。」 第六卷星火 序章 無奈的抉擇 對於曹仁來說建安十三年十一月末的這一天可是分外的難熬。雖然他是奉命守江陵的,赤壁那邊發生的事情一概與他無關,但那也只是在平常的時候說說而已,在曹操危急的時候他哪裡還能做得住呢?說起忠心,曹仁可是曹操帳下最忠誠的將領之一,他非但是曹操臣子,同時也是曹操的同族,這期間的宗族血緣關係令他與曹操之間始終都是站在一條線上。曹操說什麼,他便去做什麼,既是在能力上比之那些外姓將領還有所不足,但他的忠誠卻足以讓曹操把自己的後方完全的托付與他。在曹操看來,把曹仁、曹洪留守在江陵,並讓陳嬌等一干人輔佐,卻是足夠確保江陵不失了。畢竟,他撥給曹仁的兵馬也足足有五萬之眾。 這份差使本來也算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優差。曹仁雖然心中也有些對於不能上戰場的遺憾,但卻也是心甘情願的接下了這任務。作為一個也有過獨當一方經驗的將領,他自然也明白對於一支軍隊來說,有一個可靠的後方是多麼的重要,而江陵對曹操來說便是此刻所需要的後方所在。 「江陵可是很重要的地方,是斷然不容許有任何失誤的。按道理我無論如何都在謹慎的守著才對,但眼下……」在江陵太守府中的曹仁緊緊的皺起了,憂心忡忡的看著東面天際:那裡正是一片通紅。曹仁接到從赤壁方向快馬奔來的偵騎,說是曹操的大軍已經中了周瑜的火攻之計從赤壁敗下了,如今正狼狽的退往江陵這兒。 「敗退?究竟是怎樣的敗退?」乍然聽到這個小心,曹仁立馬站了起來,眼睛瞪得老大。看見赤壁方向的一片通紅,他的心中便有很不好的想法。可那想法終究也只是想法罷了,他心中未必沒有一絲僥倖的心裡。然而,當一個真切的報告將這份僥倖扯斷,把殘忍的事實擺到他面前的時候,他也不禁驚詫莫名起來。 「船全部都被燒了,荊州的水軍也不知是存是亡。天上地下都是一片通紅,敵人從四面八方殺來,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抵擋。那情形就如同人間煉獄一般可怕……」傳令的人喘息著,臉上儘管還有些許驚慌,但大體卻還能比較有條理的將一切都說得清楚。 「那不是一場大潰敗?」曹仁聽聞此處不由得無力的攤坐在地上。沒有比這更糟糕的情形了。曹仁定定的看著面前的報信者,從頭倒腳的打量著他,看著他那一副明顯的是經過了煙熏火燎的模樣,卻是最終確定了他所說的真實。 「一切都是真的,那我究竟該怎麼辦?是不是要出城去接應主公呢?」曹仁思考著這件事情,這本該是一個很好解決的問題,畢竟對於曹軍來說曹操這個領袖的存在實在是比什麼都更重要的事情,但眼下的情形卻是:曹操已經戰敗,其迫切的需要一隅之地,供自己修整,而有大兵防護,又是由自己親信統帥的江陵顯然便是這麼一個合適的地方——對於曹操自己來說,他絕對是不願意見到江陵失手,即使是在這種極端危險的情況之下。「必須保證江陵不失!」曹仁站在曹操的角度上思考著眼前的情況,卻是越加肯定了江陵的重要性。 「必須在首先保證江陵不失之後,才能說得上如何去救援主公。」思量了半晌,曹仁終於確認了這一點,同時又遇上了一個新的問題:「究竟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呢?」曹仁清楚知道由於主公曹操在前方的失敗,使得敵我雙方的兵力對比來了一個顛倒,也許在以後主公還能從敗兵之中整合出幾萬人馬出來,但在眼下面對步步逼近的聯軍,曹仁真正能夠依靠的也就是自己手中的這五萬。五萬對十幾萬,這可是幾倍差距。曹仁未必會因為這一點而擔心,但多少也是對此頭痛的。 「唉……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想了許久都沒有一個頭緒出來的曹仁無奈的歎息著,最後也只有選擇召集眾人一同來商議了:「請曹洪將軍他們到前廳議事吧。不管怎麼樣,主公都已經戰敗了,如何解決後面的問題,我正需要他們的意見呢。」曹仁對自己的親兵下令道。 「是!」接到命令的親兵是一路小跑著出去的。在主將身邊待了這麼久,他們多少也懂得些許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明白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自己該進行怎樣的表現了。 很快的,眾人都被請到了前廳。當曹仁把這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給他們這麼一說,眾人的臉上齊刷刷的露出了擔心的表情。他們都是對曹操十分忠誠的將領,眼下聽曹操正處於危難之中,個個都是恨不得立刻出兵將曹操給救回來。 「還說什麼呢?將軍還不快整備好兵馬?」性子較沖的曹洪風風火火的質問著曹仁:「每時每刻都會有我們的戰士下,每拖延一點時間,主公的生命便越不安穩,現在沒有什麼是比出兵解救主公是更重要的了。將軍為什麼到現在還在猶豫?」 「子廉,你把事情看的還是太簡單了。」曹仁苦笑著:「江陵是一座大城,我們五萬兵馬擺在這兒,也只是夠用而已。若真像你所說的,不顧一切的去援救主公,那江陵的城防又是如何?現在敵人的軍勢可是比我強大的太多。一旦江陵丟失,我軍只怕就要困頓在這荊州而不得返回了。」 「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江陵失了,我們還可以去襄陽嘛!」曹洪想當然的說道。 「去襄陽?說得倒是輕巧,不過那個時候都已經人困馬乏,沒有一點戰力的我們,還能夠在敵人的追擊之下去襄陽嗎?」曹仁對此嗤之以鼻:「主公戰敗,其麾下人馬必定困乏,士氣低落,而敵人那邊則肯定士氣高漲,在此消彼長之下,還想繼續作為孤軍存在下去,實在是困難。敵人能打敗主公,其必定是才智高深之輩,若他們在我軍前進至江陵的途中,運用伏兵的手段,恐怕連主公連你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聽完曹仁解釋,包括曹洪在內的眾人頓時焉了下來。他們雖然著急,但理智還是很有幾分的。十幾年的軍伍生活下來,他們經歷的戰鬥,自也是不少,自然明白什麼才是最符合自己眼前需求的,自然他們也理解曹仁所說的話了。只不過理解歸理解,他們的內心還是相當焦急的,只是因為外姓緣故,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眼睜睜的巴望著和曹操、曹仁同屬曹姓的曹洪。他們都看著他,只想讓他和曹仁說說,到底也定出一個方略來。 「難道就這樣坐等著嗎?萬一……萬一……主公……」性急的曹洪根本就沒有看到眾人的目光,只是所謂曹操的兄弟,他對曹操的感情和忠誠可不是假。早在年幼之時,便於曹操的危難之中說出「天下可以無洪,但不可無公」之語的他此刻格式焦急的很。即使接收不到眾人的邀請,他也依舊和眾人的想法一樣,迫不及待的追問起自己的兄長來。 「當然不是這樣,只是以我們眼下的處境,必須想出了穩妥兼顧的辦法來解決防守江陵和救援主公的問題罷了。」曹仁思考著說道。 「如何兼顧?」曹洪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說了嗎?我們現在手中的兵力也只剛剛夠守城而已。」 「所以才要賭一把啊。」曹仁緊皺著眉頭,緩緩的將自己心中的所想說了出來:「我打算留一萬人守城,派四萬人去接應主公。我知道,一萬人是決計守不了江陵的,所以我想可不可以這個樣子:在江陵的城頭上偃旗息鼓,把江陵城的大門四散打開,擺出一副空城的模樣;卻把一萬人中的兩千人伏與城內吶喊,以造聲勢;而把剩下的八千人分作四路,伏在江陵的近左,同樣也是備齊了旌旗候著。如果敵人不來打我們江陵的主義便好,若是來了,我們便用伏兵四出之計,好好的詐他們一詐,反正接應主公也不過最多一日的時間,只要我們能把他們拖到那個時刻,我想一切都會有一個結果的。」 「此計大妙,可速發而行。」眾人之中或許沒有才智高絕之輩能針砭時弊的對這計策進行修改,可作為一群絕不是沒有頭腦的宿將,他們對於計策的好壞還是能夠分辨得清楚的,他們一聽曹仁說出的這計策便覺得這十分可行,也就沒有那麼多議論的確定了下來。 後顧之憂便是按照曹仁的辦法「解決」了,雖然誰都知道這其中肯定還有所謂的危險存在,但有了這樣的佈置危險絕對會少了許多。畢竟和與有著天下最強武勇之士的劉備以及久占江東已歷三世且擁有鼎盛人才的孫權相比,最有可能在這個是否來打自己這江陵主意的可能也就是那長沙的李晟了吧。雖然也聽說李晟手下也有不少出色的人才,可是那又如何呢?這樣的虛實鑲嵌之計可不是一般所謂的人才就可以看出的。至少曹仁和這裡的其他人一樣都不怎麼相信,這南邊的李晟有如此的水平。這或許是有些草率的想當然了,可從常理來看也確實如此。曹仁他們在曹操重視起李晟之後也獲得了一些關於長沙那邊的情報,自然十分清楚的明白:李晟眼下正是所謂的文強武弱。 「也許,他們根本就不敢打來吧!」曹仁嘴邊一抹淡淡的笑容代表了這兒大多數人的想法。 搞定了這一點之後,如何救援曹操的問題便直接的擺到了眾人的面前。和前面完全作為曹仁一言堂的防守江陵的「討論」不同,在說到如何救援這一點上,曹仁和曹洪之間有了不同的想法。 「為什麼?我們只能出城二十里接應主公?你不覺得這實在是太近了嗎?二十里,幾乎就是在家門口呢。為什麼不能在往前一點,直接到華容道口接應呢?」曹洪對兄長所言之二十里迎出之事十分的不解。他覺得這是一種懦夫的行為,如果在之前還沒解決江陵防守問題的時候說這一點,那或許還可以解釋為謹慎,但眼下防守江陵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曹仁兄長居然還如此的小心,這在曹洪看來實在是太不應該了。心中一股無名的怒火冒起使他狠狠的瞪著曹仁,如同暴風驟雨一般的對自己的上司兼兄長發了這麼一通沒有一點客氣的質問。 「因為我怕江陵這邊出現萬一!」曹仁斬釘截鐵的說道:「雖然這種萬一出現的機會很少,可哪怕就是有那麼一點的可能性,我們都是不能馬虎的。主公的兵力儘管遭受了較大的損失,但他們的精銳,如虎豹騎之類並沒有崩潰。有著這些精銳的護衛,我想抵達華容道口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 「萬一呢?要是真有個什麼萬一,我們該怎麼辦?你難道對此一點都不擔心嗎?」曹洪急躁不已的問道,他實在是很難理解自己兄長的那種小心翼翼的想法。 「萬一?沒有什麼萬一的。如果說是江陵,我還不敢如此的保證,但說到主公那邊嘛,一切都是明白著的。和隨時都有可能受到莫名攻擊的江陵不同,主公所遭遇到的敵人,都是從後面追來的。他們不可能運用什麼伏兵之內的手段,只可能跟在主公的後面追趕。不過,即使是這樣的追趕,他們也不可能長久。畢竟除了我們之外,無論是孫家還是劉家都沒有那麼多戰馬,沒有那麼多騎兵。以步兵追擊主公的騎兵大隊,這怎麼說也是很困難的事情。」對於曹洪的追問,曹仁依舊是老神在在的解釋道。雖然他的內心深處也是焦急的很,但在此時此刻於眾人的面前,他依舊得耐住自己心中的焦躁,擺出一副自信從容的平靜模樣——這無疑就是身為主將的難處之一了。 「可是……」曹洪依舊想提出反對意見,但他還沒把自己的話說出來便被曹仁一口氣打斷:「不必多說了。我意已絕,大家就這麼準備好兵馬準備去救援主公吧。救兵如救火,是一刻也不得耽擱的。雖然我知道你們對我的安排還有許多不滿意之處,但無論如何都請你們按照我的安排去做。這是請求,也是命令,誰若不從,可就地免職,軍法無情,斷不容許你們討價還價,明白嗎?」曹仁說著撇過眼來深深的看了曹洪一眼,其中的警告之味,自是不言可知的,他實在知道自己的這位兄弟實在是有點意氣用事。雖然他如今也已是三十好幾了,但年輕人的血氣並未從他的身上消失。若是平常,曹仁倒還是有些羨慕他還有如此的銳氣,但在現在他卻有些希望曹洪能夠變得通融一些。畢竟,這個計劃是不能有任何差錯的,一切都必須一步一步的契合起來才行。 「……嗯。」說了這麼許多,曹仁稍稍的告一段落,他從曹洪的那兒看到了他的忍氣吞聲,心中微覺得有些不妥,但在眼下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事件對他來說已經不多了,他自己也感覺到那份緊迫的存在。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再多費唇舌去說服自己的兄弟,而是直接選擇了下達作戰部署:「我自帶本部四萬兵馬去救援主公,子廉與陳嬌統守江陵。一切都必須按計劃來,我可不希望回來的時候,發現城頭的旗幟有什麼變化。」 「是!」儘管心中對曹仁的命令還有許多意見,但對方都把主將的身份擺了出來,直接下達了命令,眾人自是怎麼也不好多說什麼了。他們悻悻而去,在萬分的鬱悶之下踏開始了各自的命令。 一番亂中有序的整備之後,大隊的曹軍從江陵城裡出來了。他們高舉著一桿桿色彩鮮艷的旌旗,並不匆忙的踏上了前往救援的路程。儘管曹仁自己也說了是救兵如救火,但一到了實際執行的時候,曹仁似乎又沒有那麼著急起來。他是相信曹操能最終脫離東面敵人的追擊而來到江陵附近的,因此他並沒有向自己手下這些人下達作戰的命令。因為在他看來,自己這些人與其是說為了救援曹操而與敵人的追兵交戰,不如說是為了接應主公而擺出了人馬,其關鍵並不在於自身的戰力如何,而是在於自己這邊的氣勢是不是能夠讓士氣早已經低落的友軍感到安心。 「能夠打敗主公的人絕對不是那種頭腦簡單的魯莽之輩。他們一定是知道其自身的優勢和弱點所在的,因此當我們把完好的隊伍展開之後,他們必然會退回去,而不是選擇與我們硬碰硬的相接。畢竟,對於他們來說用以追擊我軍的騎兵,每一個都是寶貴的存在,萬萬是經不起兩敗俱傷式的消耗。這是很明治的選擇,也是我們眼下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曹仁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便向自己的手下發佈了這樣令人實在式難以理解的命令。 「季弼,你看子孝兄長此去可以順利的把主公救出來嗎?」站在江陵的城樓上,遙望著漸漸遠去的曹仁兵馬,被曹仁認為是意氣之輩的曹洪緊緊的走著眉頭,低聲詢問被曹仁留下來與自己一同守城的陳矯,陳季弼。 「應該沒問題吧。將軍休要擔心征南將軍大人可是我軍之中有屬的智將,雖然他眼下所做的種種佈置令我們很難理解他的用意所在,但他既然會如此,肯定會有那認為需要如此的地方。我們只需要恭謹的領命完成便可以了。」陳矯小心翼翼的勸說著曹洪:「於此時此刻,將軍既然被大人所托付以守城重任,單以眼下為重要之事,其他的,大可不必理會了。」 「我明白。」曹洪重重的點了點頭,卻又有些無可奈何:「我這就讓人準備一番。既然子孝兄長都出去了,那我也該帶著自己的人馬出擊才是。」 「出擊?」陳矯不解:「我們的任務不是守城嗎?」 「呵呵,城裡的這些安排有你就足夠了,倒是城外的伏兵還需要好生的琢磨一番。說實在的子孝兄長可是給我們留了一個大麻煩啊。他也不看看,江陵是處在一個怎樣的環境之中,這四下一馬平川的,伏兵可是不好佈置哦。」曹洪苦笑著說道。 「那也是……」陳矯唯唯諾諾的,對於戰術方面的事情,他這個文官是不怎麼精通的,當下也自是苦笑罷了。 很快的曹洪便帶著人馬從江陵城中衝了出來。和曹仁那氣勢高昂,擺足了架勢的離去不同,眼下的曹洪倒是氣勢沖沖,一個勁的打算進行戰鬥的。雖然他的隊伍裡那些個旌旗鑼鼓之類的一個都沒有拉下,但眼下的他似乎並沒有打算使用它們的跡象,自是把它們交給隊伍後邊的一路小隊帶著,就這樣匆忙的奔向了樹林。曹洪的想法比較簡單,那就是利用江陵城周圍的一些小樹林來作為自己伏兵的所在。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至少江陵這處於平原之上的地形和眼下緊迫的時間讓他沒有經歷在費心的去尋找更好的伏兵地點了。 每個人都老老實實的做著自己的事情,而沒有顧慮其他。他們都認為只要把這些事情都做好了,那保住江陵也就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事情。雖然曹洪等人在曹洪的決心還沒有下定之前對曹仁的計劃頗有些許微詞,但眼下卻是計劃已定,他便也十分的希望這最終能夠成功。然而他們似乎都忘記了一點,那就是計劃的成功除了計劃本身的精巧之外,更關鍵的便是計劃的保密性。如果他們這邊所作出的佈置完全都被別人所知曉,那他們如何還談得上是成功呢?就像眼下這般: 「居然想用這招來對付我們,也確實是有點本事了。若我們此刻沒有感到這一切的話,恐怕還真要被你們騙過去,不過現在嘛……」早就在南邊的一處樹林中候著的趙雲他們把曹仁和曹洪的舉動看了一個清清楚楚,登時冷冷的笑了起來。他們一邊為自己感到慶幸,一邊則為敵人感到悲哀。畢竟平心而論,他們的這個計劃確實是很不錯的,然而由於一切都攤在了自己這些人的眼前那失敗的結局卻是早就已經確定了。他們沒有想過趙雲他們會來的這麼快,這是他們最大的失誤所在。雖說就算這一點也不能怪罪他們,因為從來都沒有推進速度如此之快的隊伍,但他們的悲慘,確乎是從這一點開始的。 「大家都準備好了沒有?」林中的趙雲所部都集合在了一起,兩千的騎兵護著十二輛馬車靜靜在林中的空隙中停立著,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的手下已經一個不落的都待在了這兒,但趙雲還是例行公事的問了這麼一句。 「好了。」林裡響起一片整齊的應和聲。 「那好,我們就按照預定的計劃行動。徐校尉領五百騎兵作為左路,陳校尉引五百騎兵作為右路,各個跟隨於中路之後。而我則自帶中路兵馬誘敵,一等我軍的中路退下來,你們便左右齊出夾攻敵人。」一看在奔襲了如此長的距離之後自己手下的士兵們都能如此整齊的回應著自己,趙雲那一貫沉靜的臉上微微的嶄露出滿意的微笑,對於自己的士兵他迅速的下令道並簡單的鼓舞他們:「這次可是我們機動騎兵第一次登場作戰,能不能讓其他人認可我們拿雙份餉的身份,可就看你們等下的表現了。拿出威風來,讓其他人都知道,我們是主公手下最強的戰力。」 「噢!」林裡的士兵們臉上雖然有掩飾不住的疲倦,但身上的氣勢卻並不曾因為長途奔襲的緣故而弱上多少。在早早的來到了這林裡休息了半個時辰之後,他們身上的氣力已經稍稍的恢復了一些,眼下又聽了趙雲的鼓動,一個個都眼中冒火的恨不能好好的表現一番,讓平時總對自己這邊頗有微辭的其他戰友統統都閉上自己的嘴巴。此刻,他們的心中可都憋著一口將要爆發的怒火呢。 這怒火是來自於往昔訓練之時的。雖說李晟軍的軍餉原本就比天下間的其他勢力要多上許多,但就一般而言李晟眼下的財資也僅僅是能保證成為自己士兵的人在溫飽之後稍稍的有些富餘罷了。長沙就單一的都市而言,固然是天下少有的,但與其他擁有幾個州郡的勢力相比,只擁有長沙的李晟自然還是大大的不如。因此在有著節儉觀念的李晟領導之下,長沙從每一個官員江陵到每一個士兵都稱不上十分的富裕,可以說大家基本上也就是在溫飽的基礎上稍稍的高一些罷了。不過,說是基本,也就是說這其中絕對又例外的存在:在李晟手下的官員之中,唯一的例外自然是指李晟的「仙師」左慈了,因為李晟要左慈幫著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其中的投入自然是很大的了;至於在軍裡,只有兩隻隊伍是在溫飽的軍餉之上還擁有加倍的待遇,這其中的一支是眾人都理解的,在所有的軍中由百里挑一的人強悍之卒組成的李晟親軍,而另外一支則是眼下由趙雲統帥的,頭一次在這戰場上執行作戰任務的機動騎兵了。 說實在的,趙雲對這支軍隊並不是很瞭解,他不是這支隊伍的訓練者,而只是這支對於的統領者。長時間外放在武當,使得他對自家主公帳下的種種主要是通過各樣的流言來瞭解,雖然也曾從別人那兒知道有關這支軍隊的一些事情,但也僅止於瞭解而已。對於更進一步的,趙雲只明白這只軍隊擁有長時間作戰和千里奔襲能力而已。 「難道就因為他們能夠做到這一點,主公就給他們以特殊的照顧嗎?」趙雲對此還是有些不理解。不過不解歸不解,作為一個優秀的將軍,他自然明白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他知道在今日的這場戰鬥中,自己在戰略方向的種種,已經全然被自己的主公給安排好了,自己需要的只是在具體的戰術上進行佈置就可以。也就是說,自己只要進攻就成了。 「進攻?」趙雲看著地平線上冒起的江陵城,眼中閃出了炙熱的火花。 第六卷星火 第一章 江陵城外 敵人在前頭跑著,溜得飛快。曹仁引著兵馬在後面追著,趕得緊。雖說當初曹洪就對江陵城做了種種的安排,就是為了防止萬一有人乘他帶領江陵守軍前去救援曹操的機會,來乘亂奪取城池,但一心認為敵人並沒有這個本事的曹洪對此也只是唯唯而應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他本以為只要擺上那麼一個架子就好了,可那想敵人居然真的趕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並且還真的有些傻乎乎的想靠那少少的五百騎兵去攻擊江陵城。 「這真是白癡的行為啊。」曹仁撇嘴恥笑不已。用騎兵來攻城?他自覺得自己是看到了天下間有數以來最令人覺得好笑的傻事。 「江陵可是那種城高池深的大城,怎麼可能就這樣讓你們這群白癡就攻下呢?」看著對方真的如風一般疾馳而來,確乎有要衝進城去的打算,他登時按奈不住了。若非要說曹仁的空城恐嚇之策有什麼計謀本身上的差錯:那怕遇上一個瘋子式得魯莽將領是一個了,而對方又直接進攻城池,與城中的那些士兵交戰則是另外一個。雖然眼下江陵城裡還有兩千的人馬守護,就兵力而言著實是來者的四倍,但曹仁卻清楚的明白城裡的兩千人實在是一點也靠不住的,他們都是老弱,其戰力之低下連自己守在城外的三百人也比不上。讓他們去城頭上搖旗吶喊還可以,若真要讓他們去抵擋這五百將要衝進城去騎兵,只怕最後崩潰的還是他們自己。 「……一旦城裡崩潰了,那我們城外又算得上是什麼呢?」曹洪覺得就把這區區五百的敵人放下不管實在是一件很落面子的事情。於是,他在敵人接近城池的那一刻迫不及待的從自己埋伏著兵馬的樹林中帶人衝了出來,一聲發喊之下,便是要帶人就這樣殺向面前的敵人。畢竟對一直忍耐著無聊的曹洪來說,這些人無疑就是最好的獵物,而且這獵物又是這樣的弱小,一切在曹洪看來還不像玩的一般?曹洪甚至隱約的看到自己的大軍在他們的身上踐踏了——與他們那少少的五百人比起來曹洪這邊的八千人確實是一支大軍了。 大軍可是醒目的緊啊。曹洪他們這邊剛一叢樹林裡出來,便被對方那兒的眼線給看了一個正著。由於曹洪這邊是打著將軍旗號的,與另外一邊的稍有不同,於是對方卻是吶喊了一聲,隱約是憑著著聲音下達了命令,卻是捨棄了諾大的江陵城不打,直直的往曹洪這邊過來了。 「好膽啊。居然想以那五百之兵硬撼我這四千之眾。真不該說他是勇敢呢,還是傻冒。」曹洪無所謂的撇撇嘴,眼中卻露出興奮的神色來。對於敵人的轉進,卻是最合他心意的。雖說對方若是一個心眼的想要衝進城內自己到最後卻也是能夠和對方交戰,但那終究還是要費一番手腳的,哪像眼下這般竟是如此撞了過來,看上去卻是利索的緊呢?當下,曹洪輕輕的一揮手,便是也要讓自己手下的兵士們迎上去和對方著區區的五百人接上呢。 無魚,蝦也好。這便是曹洪心中存著的想法。在他看來既然自己窩屈在這麼一個小地方,無法參與大的戰鬥,那也只能盡心盡力的處理好眼前的小事了。好好的同對面的傢伙戲耍一方。這便是他此刻的念頭。他並不把這個當作一場戰鬥,而是把他們視作遊戲。 雙方迅速的接近,由三百丈進到了兩百丈,後又一百丈、五十丈。到這個距離上在所有曹兵的注視之下,攻來的敵人作出了一個令他們著實難以理解的舉動:他們呼得一下散開了隊伍,將原本拿在手上的兵器交付與自己那控著韁繩的手上,而將一支手騰出來,往身後的行囊裡搗鼓起來。很快,他們都從那行囊中掏出了幾個似乎有雞蛋大小的東西。這些東西是什麼?曹軍的士兵並不清楚,他們知道到了二十五丈的這個距離上對方並沒有擺出作戰的模樣。 「難道他們就這樣過來與我們廝殺?這太傻了吧?」曹軍的士兵古怪的想著,卻依舊沒有任何猶豫的擺好了手中的長槍做好了衝鋒的準備——已經只剩下十丈,只要在過幾個轉瞬,兩邊的隊伍就要對撞在一起。到了那個時候的話,自己這邊的刀槍就可以痛飲這些人的鮮血吧。和自己的將軍一樣,曹洪手下的這些騎兵們對戰鬥的勝利同樣充滿了自信。 然而曹洪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怎麼到了這樣的距離上,對方還是沒有拿起刀槍作戰的準備呢?看他們的這個樣子,恐怕是要把手上的東西甩過來吧。嗯?甩……?」突然念道這個字上,曹洪心中猛地打了一個突:「上次追擊劉備軍的時候就曾聽前鋒的曹純說過他的苦楚?似乎就是遭遇了一群可以把天雷甩將出去攻擊敵人的傢伙?這說得莫不是這些人?唔,這倒是很有可能的,畢竟他們也是從南邊過來的。」 一下子曹洪的心中已有了警覺,正要大聲吶喊提醒自己手下的軍士們注意呢,但不想終究是慢了一步。七丈了,在這個極近的距離之上,但見對方揚手一揮,卻是鋪天蓋地的將手中的東西朝自己這兒擲來——對方的攻擊已經開始了。 如雷一般的響聲在這日頭將要沒去的傍晚響起,那響聲連成了一片,讓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的作響。除了早已有了準備的趙雲所部之外,曹洪這邊的所有人一下子都蒙了。前頭被轟了一個正著的傢伙們,一個個撕聲裂肺的慘呼著。這還是他們中幸運的部分,若是不幸運的,自是早已成了血淋淋的碎肉四下裡散發著。血腥的濃厚混雜著沉重的硝煙,那紛紛揚揚騰起的一片黃土,將所有人的視線都蒙住了,他們驚懼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響聲的轟鳴並不長久,大地的震動也不是持續的,但出於對未知的恐懼,曹洪這邊的人倒是驚惶的很。儘管他們以身為精銳的訓練而沒有在第一時間裡混亂起來,但內心的害怕還是令他們一時間沒有了任何的動作。直到…… 揚起的黃土漸漸的散去,耳間一片的轟鳴也逐漸的弱了下來,當一切都漸漸可以感知的時候,這邊的曹洪他們才驚訝的發現,對面的敵人,那群造成這一切後果的人,竟是早已掉轉了馬頭,揚塵而去。看這樣子,似乎就是要就此逃逸。 「這算什麼事情嘛。」曹洪心中不平,更有許多惱火。他看了看前邊頭的滿地死傷,又瞅了瞅左右近裡的一片狼狽,卻是絕一切都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眾人雖然樣子有些不太好看,但真正死傷的也就是前頭上的兩百來號人而已。這前頭的一波攻勢,威力雖大卻還不足以傷動自己的筋骨。「只是掀起了自己的火氣罷了。」曹洪看著自己身邊的人,發現他們與自己都是一樣的心思,都是被敵人的攻擊給鬧出真火來的。「絕對不能放過他們。」曹洪這樣子想著,臉色卻是黑的怕人,他大聲的一口發令,卻是帶著自己的手下飛快的向前撲去。抓住前面的傢伙,將他們千刀萬剮,這便是所有人心中最大的願望了。曹洪是不懼撤退的對方有什麼伏兵的,一來是他已經被怒火給蒙了心,根本就想不到這點;二來也是曹仁自己的估算:若他們的也只有這麼多人的話,那他們的後隊也不會龐大到哪裡去。曹洪相信,對方的兵是絕對沒有自己這邊多的。 於是,大地震動起來。近萬人在遼闊的平原上策馬飛馳所引起的聲勢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心中已是一肚子惱火的曹洪拚命的追趕著前面的敵人,他不住的用馬鞭狂抽自己的坐騎,令身下那原本溫馴的良駒變得有些瘋狂起來,幾乎都要和他們的主子一般了。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想起,兩旁的景色不斷的向後倒去,很快他們便互相的追趕中離了江陵城十里。這已是一個相當的距離,離江陵城已然有些遠了,在往南那卻是滾滾的大江,在那兒有江陵水軍的駐地。 天已經全然暗了下來,冬月裡的寒風颯爽的吹拂著。雖然在這南方荊州之地,東風並沒有北邊的那麼刺骨,但這總帶上寒意的風吹在曹洪的臉上,卻也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激靈,心中警覺起來。 他回頭一看後面的江陵,只見那高大城牆已經在昏暗之中變得模糊起來,只剩下一些隱約可見的。曹洪明白自己與此是有些超過當初兄長反覆交代給自己的不可追敵而離城五里的命令,但眼見敵人依舊在自己面前不遠的地方若即若離的晃悠,總也讓自己覺得心動。究竟還要不要追下去呢?曹洪猶豫著,一來早已追了這麼遠,就這樣放棄實在是有些不捨得,二來敵人並沒有真正脫離自己的視線,總以為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完全追上他們,這也令他感到了希望誘惑之在。所謂的軍功就在眼前,又如何能就這樣放棄呢? 「就這樣殺上去吧。」曹洪心中暗自對自己鼓著氣,「反正命令也都違反成這個樣子了,無論如何回去都是受到責罰的。如果沒有功勞,也就是被罵被降職而已。若是能把眼前的人消滅掉,那或許還可以憑著軍功來挽回一切呢?」曹洪算計了一番覺得,進攻似乎更符合自己的利益,便也就這樣重新大起了膽子斷喝:「敵人就在面前,大家與我衝啊!把他們就這樣趕下江去。」 「噢!」曹洪的喝聲,引起了眾人心中的共鳴。對於這些雄赳赳氣昂昂一心只想著復仇的瘋狂之人來說,撤退回去無疑是一種懦夫的行為。雖然經過了如此長時間的追逐,他們也已經有了一些疲憊,但在沒有消滅自己面前的敵人之前,他們身為曹軍精銳的自傲卻不允許他們後撤。就他們看來,只有向前不斷的向前,把敵人統統消滅才是正理。尤其是在面前的混蛋還傷害了自己不少同袍的情況下。 「沒有人可以傷害了我們而不受懲罰的。」這就是他們心底的聲音。 不同的強兵,有不同強兵的特點。然而不管他們的特點有多少不一樣的地方,身為強者的自傲卻是相同的。在沒有徹底的絕望或是上頭下來嚴格的命令的時候,不斷的向前是他們遭遇到了攻擊之後,唯一能做的事情。強者是在沒有必要的時候絕對不會後退的。就像曹軍眼前這般。 追擊在曹洪的一個轉頭之後繼續著。只是和前面追擊敵人的距離不見縮短不同,前面的傢伙或許到了這個時候已經相當的累了,逃跑的速度在不知不覺中比前頭的似乎慢了一點。曹洪明顯的看到他們的背影在自己的眼中一點一點放大,這令他感到興奮,臉上的笑容自如那花朵一般綻放開來。 然而,他的笑容在臉上並沒有持續很久……一陣如雷的轟鳴自他們的身後響起,令剛剛就此吃過了苦頭的他們再一次的回轉過頭去。雖然他們在黑暗中無法真切的看到身後的江陵究竟出現了怎樣的變故,但從那江陵方向冒起的點點並不規則的星火,卻讓他們明白這所謂的「變故」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該死的,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了。」曹洪恨恨的罵了一聲,身上熱汗一下子變得冰涼不已。儘管他一向都認同自家主公的性命比這江陵要重要許多的觀點,但這並不表示他知道江陵城的重要性。眼下一想到因為自己前面的那一份爭勝之心而使得江陵城就將這樣在自己的身後陷落,他便一下子懊悔惱火起來。「撤回去!快!快!」他急切的吼著,當先一馬的轉回身子,飛速向江陵的方向奔去。什麼追擊敵人、消滅敵人在此刻都成了一個空談。迅速的趕回去,在敵人徹底攻陷江陵之前,把敵人趕走,這才是自己這些人目下最關鍵的所在。心中萬分急切的曹洪策馬狂奔著,口中下意識的發出一聲如同野獸一般的低吼——他在恨。 事情終究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曹洪這邊發現了錯誤,想就這樣撤回去,但那邊的趙雲卻是不同意了。當曹洪的人馬往來時的方向回轉的時候,隆隆的馬踏大地之聲再次在曹洪軍的左右兩翼響起。很顯然又有敵人攻來。 「到底有多少敵人呢?」曹洪並不清楚,當發現自己的左右又再次有敵人出現的時候,他心慌亂不已。眼下天正黑著,來者又不曾點明火把,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根本看不明白真實的情況,令曹洪難受的緊。他側耳傾聽,試圖從奔來的馬蹄聲中發現什麼出來,但終究還是失敗了——在自己也在奔跑的情況下,實在是不能聽出什麼的。沒有辦法,曹洪眼下只能寄望於自己這邊的馬速了。他只想著只要自己這邊能快速的突破對方的夾擊就好,至於會因此而遭受多少損失,他打算認了。畢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對於眼下的曹軍來說,趕緊回到江陵去,然後守住江陵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當然,在這之前,他們必須先應付好目前的這一道光卡才行。 關卡不是那麼好過的。曹洪那個乘對方還沒有反映過來就這樣衝出去的想法,事實上已是有些異想天開了。也許他是心急無奈了,也許他是有著那麼萬分之一的僥倖,但無論他最初的想法是怎樣,他都不可避免的遭受了一通就像惡夢一般恐怖的打擊。 「永遠也不能小瞧敵人……」這是曹洪僥倖逃得性命之後一直告誡自己也告誡別人的。原本以他那有些輕佻的個性是怎麼也不可能得出這樣的結論,但今夜的事情,一切的發生給他帶來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新奇的攻擊手段,曹洪聽說過一次,見識過一次,卻依舊沒有應付這種攻擊的辦法。當幾百個竹筒鋪天蓋地的砸下來並引發了驚人的爆炸之後,耳朵裡充滿了那令人驚悸之痛楚的他,雖然有心,但卻是無力的坐看著一切的發生:兩邊的騎兵在這樣爆炸中死傷了一片;無數受了驚嚇的戰馬,瘋狂的飛揚著四蹄——出於感知危險的本能,它們急切的想離開這裡,但卻無奈的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離開。 隊伍亂了,而且是那種潰敗的混亂。無盡的黑暗,耳邊連成一片的嘶鳴、慘嚎,以及那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到的隨時隨地的非戰鬥減員,令曹洪的心在一瞬間變得冰冷起來。面對眼下的這種局面,不要說是他曹洪了,恐怕就是孫武轉世,吳起重生,也沒有任何扭轉局面的辦法。此刻的隊伍已經不在他曹洪的控制之下,甚至連曹洪自己也在著隨波逐流的混亂中不斷遭遇想要踐踏自己的人。 「對方真的是掌握了天雷的人?」子不語神怪力,連有點本事的儒生都不太信這個,更別說一向在生死戰場上廝殺的曹洪了。就一般而言他也是不信這個的,然而只有親自體會到了在知道可怕究竟存在於何方。在親生體驗了一切之後,曹洪也不禁有些懷疑對方究竟是不是真的為那傳說中的天兵天將了。畢竟,他眼下所經歷的是顛覆了他幾十年來認知的存在,是他從來也沒有遇見過的。 轟擊只是一次,雙方的兵馬便徹底的交接上了。騎兵與騎兵之間的接觸之迅速,終究是飛快之極。原本趙雲估算著至少還可以投上一輪的,但眼前的事實卻告訴他這根本就是異想天開。也許以步兵陣列的整齊和層次排列的成功可以讓投彈手在十五丈左右的距離上投個幾回,但以騎兵的速度這絕對是不可能的。這便是騎兵與步兵的區別之一。趙雲眼明手快的發現到這一點,迅速的下達了強攻的命令。儘管眼下對方的混亂比他想要得到的結果來得輕微許多,但好歹也是處於那種令將軍足以抓狂的混亂之中嘛。 「……只要指揮得力的話,那一樣可以……」趙雲的眼睛微微的瞇起來,他在昏暗中一閃而過的精明,讓跟隨在他左右的親兵們心中一陣激動。 「將軍又有主意了。」他們興奮起來,因為他們知道凡是出現了這樣,基本就代表這場戰鬥自己這邊已經有了八成左右的把握。如果不出什麼太大的意外,那勝利便已是到手的事情了。對於軍人來說沒有誰是不喜歡勝利的,自然趙雲和他手下的軍士們也不例外。 說實話,趙雲並沒有率領過一萬人以上的部隊作戰:以前在公孫瓚手下的時候,公孫瓚雖然欣賞他,卻不看重他,自然不會讓他帶大部隊行事;後來到了李晟這兒,李晟儘管看重他也欣賞他,但因為李晟自己的戰略安排而需要他去做一些別的事情,卻也沒有讓他帶大部隊。自始至終,趙雲沒有領過五千以上的人馬。他對此不可能沒有一絲怨懟,但這以他的個性,卻是決不會將這樣的不滿放在表面上,來影響主公所下達的命令的。以前在公孫的帳下他便不曾如此,更何況李晟已經答應他,如果這次作戰成功,便把這「機動騎兵」部隊與趙雲訓練出來的騎兵合併,成立一支單獨的騎兵部隊,而趙雲便是這新成立的騎兵部隊的將軍,擁有對這一萬五千人的最高指揮權。這樣的承諾,令趙雲心動,畢竟這是他企盼已久的事情。 趙雲輕巧的帶著隊伍在曹洪那已經混亂的露出間隙的隊伍中遊走著。對於每個經過他身邊的人,他都只是一擊,無論是否就此了卻對方,他都不曾第二次遞出自己的長槍。這並不是他的傲氣,亦或是別的什麼個人原因,而是他非常清楚的明白,在這樣的環境中,機動性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你不想把自己的隊伍也捲進這場混亂的話,那你除了這麼做便沒有任何辦法了。 以無厚而入有間,這便是趙雲此刻所使用的戰法。雖然這可以用這麼一句簡單的言語來精確的概括趙雲眼下的行動,但在這簡單的背後卻是趙雲那極為高超的指揮技巧。因為想要做到這一點是絕對要把自己手中的隊伍指揮的如同手指一般靈活才可以。這並不是那麼容易實現的。就趙雲自己來說,若不是眼下統帥的兵馬只有區區的兩千,且軍中還有大量優秀的中低級軍官,只怕他自己就是想到了,卻也沒有任何辦法實現。 「主公的做法讓人難以理解,但卻十分有效。」趙雲這樣想著,臉上不僅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已經娶了妹妹趙芸的李晟對他來說已不僅僅是主公那麼簡單,他還是自己的妹夫,是自己在這個世上僅有的親人之一。在李晟手下這麼久了,又和李晟結了親家,趙雲的忠心已經全部放在了李晟身上。至於劉備,已經漸漸的從他的心中淡去。經歷了長阪一戰之後,他更認為自己已經不再虧欠劉備什麼,該還的都已經還清了。 「殺……!」趙雲大吼一聲,手中的長槍如飛電一般刺出,然後迅速的回收,便從一名曹軍騎兵的身旁策馬而過了。一切彷彿都沒有發生一般,那名曹兵還在馬上安坐著,似乎就要這樣安然的過去,但那終究是不可能的——對付與自己等級相同的大將,趙雲或許還有一兩下被對方閃避的可能,但在對付小兵,這種的「失誤」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那名曹兵還不曾奔出三丈,便再也無力維持自己那自立的身子了,他的身體猶如被人自己去掉了一截一般自小腹之位而呈一個直折的模樣,卻是被趙雲那刺向他小腹的一槍直接破壞了他的脊椎,令他在也無力起來。身上的劇痛傳遍了他的全身,他很想大聲的呼嚎,卻沒有一絲力量,最終他只能無法瞑目的去了,就這樣跌入塵埃。 很出色的一擊。若這是單挑的話,無疑確是如此的。然而這並不是單挑。無論趙雲的出招多麼的令人覺得眩目,但在這個混亂的地方,一切都只能按照死板的算計來進行。生命在這裡已經不是生命,雖然隨時都有生命逝去,但於此刻卻只是一個數字上的加減罷了。 如雷一般的爆炸聲依舊在戰場的局面的上響徹著。只是和最初的不同,那並沒有形成一片連動的轟鳴,而只是東一下西一下的響起。趙雲的人馬不多,而且分成了三份,每一份至多也只有五百人而已,與曹洪的近萬人相比簡直就是滄海中的一粟。以趙雲的精明,他斷然不會把著已經夠少的部隊再一次分兵。於是,他最終選擇了「集群」衝鋒。當然這個所謂的「集群」實在是小得可憐。只是這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的: 在集群最外頭的無疑是那些拿著長槍廝殺的士兵,而在集群的內一層卻是在長槍騎兵護衛之下的「擲彈」騎兵。這連續不斷掀起雷擊,便是由他們完成的。長槍騎與擲彈騎的組合,構成了趙雲騎兵的主體,而在這組合之內最裡頭包裹著的幾十名弓騎好手則是為趙雲騎兵做最後保障的所在。這些都是趙雲從黃忠那兒要來的好手,他們並不是以快箭而稱雄的。他們最值得一提的是他們的阻擊能力。能夠在這樣的幽暗之中做到十五丈類,十箭九中,而且中者都是一箭斃命這就是他們的實力所在。趙雲要他們,並不是為了利用他們的阻擊去殺傷多少敵人,而是利用他們命中給自己的隊伍帶來一份安心。所謂「定海神針」,他們在趙雲這兒起到的作用無疑便是如此。 戰鬥還在繼續著。雖然趙雲的兵馬遠沒有曹洪的多,但只要曹洪的心不在這兒,曹洪的騎兵始終是散亂的一團,那麼在這一片戰場之上穩穩的站住上風的無疑便只有趙雲了。這是很明顯的事情,趙雲懂,曹洪也懂。然而由於江陵的重要性,曹洪即使懂,他也無法有任何精力來改變這個事實。他只想著回去,多少帶著點兵馬回到江陵去。從趙雲攻來的隊伍中,他估算出了李晟此次用來對付江陵的規模——那並不是很多,只有幾千而已。在曹洪看來只要自己能夠回去,那一切都還有撥亂反正的希望。 於是,他策馬狂奔著。利用自己手下的人,他很快的九奔出了許遠。儘管身後還聽得見場上的廝殺聲,但他卻覺得很有幾分安全了。此刻,他距離趙雲大約在四十丈左右,是一個還算是「安全」的距離。 當然,這也是就一般人而言的,至少對趙雲來說這距離並算不上什麼。趙雲想要勝利,一個足以稱得上是完勝的勝利。是以,他根本就不可能把曹洪就這麼放回去的。儘管還在黑暗之中,視線頗受影響,可趙雲還是拈弓搭箭,飛快的射出了一羽。目標,正是曹洪的後心…… 第六卷星火 第二章 坍塌的城牆 風聲、喊殺聲、慘呼聲充斥在耳間,心中的焦慮令曹洪一心只向著前方,此刻他心中的警覺並不高,根本就聽不到身後飛射而來的利箭破空之音,自然也不可能做出相應的反應了。這是當然的,如果曹洪能在這樣的時候還能反應過來,那他也決不會是眼下這麼一個只能算是二流水準的將軍了。 箭在空中發出銳利的呼嘯。這若是在四周寂靜的時刻,絕對是刺耳至極,但在眼下四周的雜吵無疑掩蓋了這一點。再加上趙雲在射箭的時候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使得這箭成了徹頭徹尾的偷襲之箭,成了幾乎對曹洪來說是必殺的一箭。 說是幾乎,那緣於這一箭並沒有給曹洪帶去死亡。作為將軍,作為曹操帳下最受器重的血親之將中一員,曹洪的身邊自然有重重的親兵護衛。他們有的是曹洪自己提拔上來的,對曹洪充滿了絕對的忠誠,有的則是曹操親自撥給曹洪的高手,是為了彌補曹洪的弱點而來的。當曹洪正為了心中的焦慮而降低了警覺,只曉得不顧一切的向前奔命的時候,他周圍的這些親兵變成了保護他的主要所在。其中尤以曹操撥給自己這位族弟的高手為要。 郝巖是曹洪手下這支親兵的指揮之一,他是曹操撥給曹洪的親兵,是負責曹洪安全的。與曹洪那略微顯得有些輕狂的個性不同,郝巖卻是一個不言苟笑,隨時隨地都冷著一張臉的漠然之人。他很靜,無論什麼時候都保持著必要的警覺,這使他能夠一次又一次的在戰場上護得曹洪得生命。 當一切的混亂開始的時候,郝巖便明白自己要分外小心的提高自己的注意力了。畢竟,在這樣混亂的時候,曹洪所受到的關注是最大的,敵人是最容易在這樣的時候對曹洪這個將軍展開阻擊的。對於此,郝巖很有辦法。長期以來執行任務的經驗令他輕車熟駕的令自己的坐騎貼在了曹洪的身後,走在了離他不多不少正好一丈左右的地方。這無疑是一個很合適的距離,在這樣的距離上,身為主將的曹洪絕對是不會感受到任何制約的,而作為護衛的郝巖自然也很容易將除了前方以外的地方盡收「眼底」——這一點對郝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小心!」雖然四周的一切實在是太過雜噪,太過混亂了,以致在很大的程度上影響了郝巖的判斷,但在趙雲的箭飛到離曹洪大約還有六丈的當口,從不斷的戰鬥中生存下來的郝巖還是迅速的發現了,這原本可以將曹洪送進地獄的利芒。他迅速的發話,大聲的吶喊起來,高調的提醒曹洪那危險的存在。 「嗯?」隱約聽到自己護衛長那焦急的聲音,曹洪幾乎是下意識的側了側自己的身子,偏過頭去。不過這終究是「太遲」了一些。對於飛馳在空中的利箭來說,六丈的距離幾乎是轉瞬即逝的。曹洪這邊才作出規避的動作,那邊邊感受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從自己的右肋處傳來,令自己麻了半邊的身子。 「該死的……」曹洪咬牙抱怨不已。劇烈的痛楚已經使他不能夠直挺的坐在自己的戰馬之上,雖然他自己並不希望這樣,但無可奈何的趴伏在馬背上才是現在的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畢竟,他也明白在這個時候自己是不能尤絲毫的逞強。 郝巖從後面飛快的趕了上來,滿是自責的靠近了曹洪的身體。 「將軍……」郝巖小心的靠近曹洪,輕聲的呼喚道。 「巖,這次可是多虧你了……」曹洪聽出了郝巖的聲音,緊緊皺起的眉頭稍稍的舒展開了一些,臉上滿是苦澀的笑容。 「讓將軍受如此重的傷都是巖之過錯,巖真是萬死難辭其究啊。」郝巖愧疚的說道,隨即向曹洪保證:「請將軍放心,巖即使拼了性命也會把將軍安全的送回去,還請將軍稍稍的忍耐一下。」 「呵……」曹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輕的擺了擺手:「我能不能回去,那並不重要,重要是我必須讓我的士兵們都安全的回去才行。必須讓他們回去,確保江陵的不失。江陵可比我這個將軍重要多了。它可是主公得以喘息的安全所在啊。」 「這個……」郝巖卡住了。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樣回答。作為曹洪的親衛隊長,他的職責便是保護曹洪的安全。可以說只要曹洪安全了,整個戰場發生了怎樣的變化,都於他們無關。曹洪現在和他說這些多少令郝巖有些摸不著頭腦。「將軍,那您的意思呢?」郝巖輕聲問道。 「不必理會我的傷,我們必須加快行軍速度,盡可能的趕回江陵才可以。」曹洪喘息著,聲音說得是越來越低,最後卻是歸於平寂。 郝巖擔心的上前端看他,卻發現一切都還只是不幸中的大幸——曹洪不過昏死過去罷了。 為了曹洪的安全,郝巖小心翼翼的把他從馬上抱了過來,用自己身體護著,然後策馬急行。雖然速度很快,但他卻憑著自己在馬上練就的功夫,盡可能的保證了曹洪的安穩。 因為是在黑暗之中,整個場面又是那樣的兵荒馬亂,趙雲並沒有發現曹洪的不妥。在他隱約的視線中,曹洪似乎只是在中箭之後微微的搖晃了一下,又迅速的坐直了起來。「應該是沒有射中他的要害吧……」看到這個結果趙雲心中有一絲遺憾,他正待上前再補上一箭呢,但對方卻是迅速的走了,令他追趕不及。 「唉,還是讓他們逃了。雖說這一場戰贏得漂亮,不過再怎樣也只能是擊潰而已,以我們這點兵力,想要全殲他們絕對是不可能的。」趙雲想著,頗有些無可奈何的下達了收兵的命令。面對曹軍越跑越遠的背影心中仍有許多不滿意的他,也只能小聲的嘀咕:「希望你們看到江陵城的時候,不要把眼珠子都嚇掉了才好。」儘管不曾親自指揮江陵城的攻略,但江陵城那邊究竟會發生怎樣的事情,早已熟知火藥威力的他對此自然是一清二楚。他估算著江陵城眼下應該已經落到了自己手中才對。 「……,既然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那我現在做的也只要追殺過去便可以了。」趙雲想著臉上露出一絲輕鬆的微笑。到現在為止一切都還按照事先的計劃,執行的十分完美:趙雲親率騎兵主力在江陵城南的這兒,以伏兵夾攻之計破了曹洪用以守江陵的八千人馬;而他的副將邢道榮著領著五百步兵用以前從來沒有人用過的武器——火藥車一舉炸開了江陵的城牆,直接攻下了這座由早已被火藥的威力給嚇得驚慌失措的陳矯所防守的巨大都市。雖然這事情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直接報到他這邊來,但憑借這當初那一聲作為訊號的巨響以及前方江陵城方向到現在為止都不曾滅掉的火光,趙雲便十分肯定邢道榮他們已經成功的事實。 「既然一切都正常,那就追擊吧。也不許太麻煩,只需要這樣不遠不近的吊著他們,隨手甩出幾個竹筒在他們的身後炸上一炸,讓他們在這樣的緊逼中忐忑的把自己帶到江陵城下,那也就可以了。」趙雲想著,迅速的下達了命令。兩千騎兵就此呼嘯而上,直接跟在了曹洪敗軍的後頭,一路熱熱鬧鬧的往江陵而去。很快就看到了江陵那巍峨的黑影。 此刻,郝巖已經領著人馬來到了江陵城下。他們沒有入城,而是站在城下任由那冰冷的夜風呼呼的吹拂。夜風吹在身上的感覺確實不好,可無論再怎麼樣,也比不上他們心中的冰涼。城頭上那面在火光中閃出的鮮紅赤職宛如一個鮮活的笑臉在用極為尖銳的笑聲嘲諷著他們無力,而原本屬於城門那一塊的土地陷下一塊方圓十丈的大坑聯通那城門、城樓一齊消失的事實則讓他們不寒而慄。 「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江陵城就這樣失陷了呢?究竟是怎樣的神力才能把諾大的城門和城樓全都移為平地?」猶如一個夢寐一樣的疑惑如同一個壓下來的魔掌一般,讓郝巖感受到了恐懼的滋味。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在此刻卻是有了畏懼:「這些敵人莫不是真的有了神仙的幫助?要不怎麼能造成這樣的結果呢?」 不過恐懼歸恐懼,對於這事情,郝巖實在是有些好奇。如果不是時間和地點都不怎麼對頭的話,只怕他會安心的下得馬來,好生得走進前去,仔細得去查看一番有關江陵城得種種變故。畢竟,讓這樣一件重要的事情卡在自己的喉嚨之中而得不到究竟實在是自己難以忍受的事情。作為一個在生死間經歷了數次的人郝巖對於某些事情也是有一種直覺存在的。他嗅著空中瀰漫的那股莫名的刺激之味,心中總是有些想法:「……可能以後,我跟這神秘的力量打交道的機會會越來越多了。也許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神鬼之力呢?」郝巖想了想又輕輕的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實在是胡思亂想有些過了:「如此的破壞力,不是神力又是什麼呢?」 不過這是神力也好,是別人作出來的囂頭也罷,一切的一切都與眼下郝巖所需要面對的大事無關。在短暫的失神之後,郝巖迅速的反應過來。他看著城頭上飄揚的旗幟,雖然還有些奇怪敵人為什麼不直接在城上佈防,但也明白無論敵人是否在城上有所佈置,自己都已經進入了一個兩難之地:江陵已經陷落了,自己想要進城修整已經成了奢望,而身後的敵人由哧溜哧溜的追了上來,使自己也不太可能後退。如果不迅速的做出的決斷,那自己顯然要面對來自前後兩方的共同攻擊。 前進是不成的,後退也是一樣,無論前進還是後退,都將與敵人遇上而要進行一場新的戰鬥。這是郝巖現在所不希望看到的。這當然不是說他怕死,實在是整個曹軍都已經到了無法作戰的地步:將軍重傷昏迷,使得整個隊伍沒有了統一的指揮,而剛剛經歷的戰敗,則令他們喪失作戰的勇氣,整支隊伍雖是一口氣掉著,但還是士氣低落的緊,再加上前後兩方都出現了敵人的境況使得他們全然被一種將要死亡的危機所籠罩著。眼下的他們最需要的不是和敵人作戰,透過那難以得到的勝利來提升自己的士氣,而是趕緊找到一個安全的敵人,令自己有喘息的機會,好慢慢的恢復自己的傷口。因此,無論是進攻還是後退,都不是眼下郝巖他們最好的抉擇,他們如今所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夠做的也只有走而已——離開這兒,放棄這江陵城,向東向北而行與曹仁大人回合,再與他們一同到襄陽去修整,這才是對這次戰敗的殘軍最好的抉擇。 郝巖很快想清了這一點,在無奈而又憤恨的看了江陵城一眼之後,這才沉聲下令:「我們走。」 兩千多殘敗的曹軍在呼嘯的冬夜寒風之中就這樣繞過曾經屬於自己的江陵城向東北而行。他們走得有些倉惶,又有些急切,但不知為什麼他們身後的敵人卻不約而同的沒有追擊,讓他們總算能夠剩下一口氣來。 曹軍就這樣走了,因為有些張惶,他們走得時候並沒有回頭,自然也就不曉得他們身後緊跟著的敵軍在他們繞城而走之後便策馬進入了江陵城。 此刻的江陵城顯得極靜。一夜的戰鬥和城門處掀起的巨響不可能沒有驚醒城內的百姓,然而出於對自己生命和財產的擔心,他們都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默默的祈禱今夜趕緊過去,讓一切都恢復正常。 隨著時間的過去,百姓們都漸漸的感受到了事情的變化:城內的喊殺聲在短暫的高潮之後,便漸漸的變小了,最後歸於平靜,只剩下不住在城內奔馳繼續帶給城內的人以驚悸。 「就這樣過去了?」對於此,百姓們猶疑著。有些大膽的人就像這樣探出頭去端看一番,然而還沒有等他們行動起來便聽見又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的過來了。這聲音來得很急,如風一般從他們的家門前經過,只留下一陣悠遠綿長的迴盪。 「這是怎麼回事?莫非事情又有了變化?」鬧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的人們再一次把頭縮了回去,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等待天明了。他們並不知道,剛剛想起的那陣馬蹄聲,實際上是剛剛攻下這江陵城的李晟軍主將趙雲,策馬入城的聲音。 時間對於趙雲來說可是緊張的很。雖然自己這邊已經攻取了江陵城,完成了主公交代給自己的任務,但趙雲根本不敢對此有絲毫的鬆懈。因為他真切的明白,光光憑著一點手段拿下江陵還算不上什麼,在自己這邊隨時都有可能遇上曹操敗退回來之大軍的情況下,江陵之地簡直是隨時都有可能再次丟失的。因此如何守住江陵,成了他眼下最關鍵的事情之一。 「不但要守住這裡,而且還要幫著黃忠將軍拿下襄陽。這兩個任務哪一個都不簡單。唉,主公的想法也實在太大了點。」當初聽李晟說起這計劃的時候,他還以為並沒有什麼困難,可一旦執行起來,真正的深入其中,趙雲這才發現當初李晟交代給自己的不過是任務的大略,而自己眼下所遇上的才是一切麻煩的具體所在。 臨近了已經被拿下的太守府,趙雲矯健的飛身下馬,大踏步的步了進去。此刻早有將這一切都打理好的邢道榮出來接著,將趙雲迎了進來,讓他在太守的高位上端坐著,而自己著恭敬立在太守之位的下方。 邢道榮是不久以前成立機動騎兵營的時候才由李晟作主調撥到趙雲麾下的。因為以前從沒有「機動騎兵」這樣的編制,所以趙雲麾下的許多人如徐定、陳續、郭攸之、向朗等人都是剛剛才加入不久的,與邢道榮並沒有什麼不同。事實上,趙雲的機動騎兵營便是以當初邢道榮所訓練出來的一營步軍再加上李晟自己統領的一部分馬軍以及黃忠所統領的一部分弓騎柔和而成,可以說是一個純粹的雜牌軍。李晟把這支雜牌軍交給趙雲,自然是信任趙雲的能力。而居邢道榮的觀察,自家主公把這軍隊交給趙雲實在是一件非常正確的事情。畢竟在李晟麾下的眾將中還沒有那一個人能夠像趙雲這樣把騎兵玩得如此之溜。 「那還真是強啊。」邢道榮雖然武力一般,謀略也不怎麼樣,但在看人識人上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他在加入趙雲麾下之後,見識了趙雲的一些行事手段,便迅速的認定了這位主公的妻兄實在是不一般的很。正因為知道趙雲的不一般,所以他們才會安心的聽從趙雲的指揮,才會按照李晟的安排和趙雲的命令在進行的簡單的騎術訓練之後,成為了這樣「不倫不類」的騎馬步兵,也才會向今天這樣以區區數千的兵力攻下著在一般人的想法中非數萬之軍莫可攻下的江陵城。 這想來真是有些不可思議啊。不過也很爽就是了。邢道榮的心中樂著,連帶望向趙雲的目光都帶了些許興奮。 趙雲自然沒有對這樣的興奮有所回應,此刻的他正滿心思思考著下一步的幾乎,整個心並沒有放在下頭的將軍們身上。 「這次拿下了什麼人?」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一會,趙雲思考了許久,卻始終得不到什麼靈感,便把這事情暫時放下,轉而來處理攻下江陵的善後之事,他首先詢問的便是這次江陵之戰究竟有沒有拿下曹軍的將軍謀士之類。如果有拿下那自然是最好的,畢竟在眼下的李晟軍之中,人才還是十分缺失的。 「什麼人?這次沒拿下什麼人啊!」邢道榮聽趙雲突然問起很自然的回答道:「除了抓住了一個叫做陳矯的小文官之外,並沒有拿到什麼出色的將軍。」 「那太可惜了。」趙雲歎息著,他並不清楚陳矯是一個怎樣人,也不曾從李晟那兒聽說過陳矯的名字,自然也就想當然的以為陳矯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當然這個認知並沒有什麼錯,但在眼下……如果不是趙雲接下來的這隨口問了一句「這個陳矯是負責什麼的?」的話,攻取襄陽的時間絕對會推遲許多。然而,沒有如果的,趙雲終究是問了。 「他?不過是江陵的掌令使罷了。」邢道榮無所謂的說道。他看不起陳矯,認為這個人實在是弱得很,本身一點本事沒有,卻偏有一雙讓人覺得心悸得眼睛。「這也是一個會看人的人,不過他卻是一點骨氣也沒有。」邢道榮一看見陳矯那軟攤著的模樣心中便有許多的不喜,在知道他只是江陵的掌令使之後,這份不喜更變成了輕蔑。他認為這個人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 「掌令使?江陵的?」趙雲似乎有些驚訝,卻又沉吟起來。他以那極為低沉的聲音自言自語:「我聽說曹操令曹仁守江陵,負責江陵至襄陽一帶新領地的安全。如果陳矯確實是江陵的常令使的話,那他手中絕對有可以控制江陵和襄陽兵馬的虎符。」說著,趙雲高聲的笑了起來,他從上面的高位上站起,逕自走到自己這位副將的面前,熱情的拍著他的肩膀說道:「道榮可是幫了我的大忙啊。拿下陳矯,這攻取襄陽城絕對便在眼下。」 「啊?有這麼簡單嗎?這怎麼說呢?」邢道榮畢竟只是一個不擅長謀略的敵人,雖然他前頭也聽見了趙雲的自語,但他並沒有把這事情的前後聯繫在一起,眼下聽趙雲說這陳矯竟是拿下襄陽的關鍵他不由得莫名驚詫起來:「那個傢伙有怎麼大本事嗎?」 「不是他有這麼大本事,而是他手中替曹仁保管的虎符有怎麼大的作用。襄陽與江陵相比自是曹操後方的後方,其兵馬並不多,且以荊州的降軍為主。因為是降軍,所以他們對曹操在心懷痛恨的同時又有些畏懼,而且他們對曹操麾下的人並不熟悉。若我們讓人拿著這個虎符去詐城,這其中的成功把握還是很高的。襄陽雖然是大城,但其至難攻克的所在卻是城牆,一旦讓我們的軍馬入了城,那一切都不是很好搞定嗎?要知道黃忠將軍手上,也是有兩萬多人馬的。」趙雲看到了邢道榮臉上的驚詫,便詳細的給他解釋這件事的始末起來。對於自己手下的這位看上去很有些憨厚的將軍,他還是十分喜歡的。 「原來如此。」邢道榮對謀略雖然不熟,但他本身卻不是太笨,此刻聽趙雲這麼一解釋,便也迅速的瞭解會意過來,「那我這就命人去陳嬌那兒搜身,我就不信從他那兒找不到這些東西。」邢道榮氣虎虎的說著,俐落的便要往外走。 「等等……」趙雲在後頭喚住了邢道榮:「不要去的那麼快,這邊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你處理呢!」 「什麼事情?」邢道榮止住了腳步,慢慢的轉過身子。 「如何守住三個時辰,這才是我們眼下最需要注意的。」趙雲笑著伸出了三根指頭:「我們的援軍大約在三個時辰左右就會到達這裡。而我們要做的便是在他們到達之前不讓江陵丟失。這可是一件大事情,我需要和你們一起商量一下。」 所謂的商量,也不是什麼商量,充其量只能說是由趙雲將自己已經想好的計劃拿出來吩咐他們執行罷了。雖說這吩咐命令也同樣需要他們大家都匯聚在一起,但這和從趙雲口中說出的商量絕對是兩個風馬牛並不相及的兩件事情。當然,出現這樣的事情並不是趙雲心中所希望的。他是第一次負責如此大的作戰,說實在的,他心中對此也十分緊張,也期望身邊有一個僚幕能同自己商量一些事情。然而,這個期望在眼下卻是不可能的。郭攸之、向朗這兩個自己麾下最有頭腦的人正在長沙的後方幫自己處理軍隊的再整編的事宜——自己的「機動騎兵」是新建立的隊伍,其編組工作到現在也沒有全部完成,而郭攸之、向朗二人眼下所做的便是進一步完成這個任務。這是很重要的任務,但卻不適合讓陳續、邢道榮、徐定他們來完成。是以,這次趙雲前來征討江陵,卻把他們留在了後面。 這本來也算不上什麼大錯,但在眼下卻是造成了趙雲想要與人商量卻幾乎找不到人的罪魁禍首。之所以說是幾乎找不到人,乃是因為在趙雲的麾下實在還是有一個人夠得上同時也是有能力與他商量的——這便是趙雲麾下的「老將」徐定。雖說是老將,但徐定也只比趙雲大上個十幾歲,不過是年近半百而已。可他卻是李晟軍中的老人了,跟隨李晟的時間幾乎和比軍中的任何人都長,而且他與李晟之間還有所謂師生之誼存在。李晟最初的武藝便是從他手中習得。 這一系列得資格、關係使得他在李晟軍中絕對有了德高望眾的地位。只不過或許是因為他和軍中的另一位老將彭嶺都是出身遊俠的緣故,他們對新進的人從來就沒有擺什麼架子,始終都是那樣和善。這使得他們在軍中很得人緣。李晟之所以在眼下把他這麼一個大佬派到機動騎兵中來,其究根到底也是為了能夠團結軍中的更多數人。畢竟就現實來說,趙雲在李晟軍中的資歷還是少了些,與同僚們的接觸也不多,再加上與李晟自己的姻親關係,確實也是容易令人病苟的。李晟相信趙雲的能力,卻也很擔心出現別的什麼問題,於是他便讓徐定來幫助趙雲了。 這本來也是很好,但對於眼下的趙雲來說,壞就壞在李晟為了鍛煉自己的能力而給徐定下達的那一條命令上:「徐師父此去子龍那兒只是壓場子的。若子龍能在那兒鎮得住角,師父自不要干涉他太多。若不行,則希望師父能多多輔佐他一二。」 因為有了這一道命令,徐定倒是很容易得管住了自己得嘴巴,將心思藏在了起來。因見著趙雲在新成立的軍中吃得很開,他幾乎是一言不發,只是旁觀著默默的執行自己身為副將的那一份「工作」。這是很老實的行為,可卻不是現在的趙雲所需要的。 「真是頭痛啊。」對於此,趙雲不止一次的抱怨了,可是徐定這位大佬還是老神在在的呆在那兒。一句「我和主公都完全相信你的判斷。」,雖是給了趙雲以無比的信任,卻也讓他鬱悶不已。 「唉!一切都得自己來啊。」歎息著,趙雲坐在太守府的帥案邊上用手支著自己的下巴,無奈的開動起腦筋來。邢道榮招呼大家去了,偌大的房間裡只留下他一個人靜坐著。 第六卷星火 第三章 窮途 兵敗了。幾十萬人一夕崩潰的景像是這樣的令人震撼,以至於曹操心中都有些想放棄的動搖,在一霎那間他似乎有些體會到了當初袁本初烏巢兵敗時的心情。不過,他曹操終究不是袁紹,他手下的將領軍士們,也不是當初內亂重重的袁家之軍。儘管在赤壁的戰場上失敗了,大軍潰散而逃,跟隨在他身邊的只有這區區的萬把人,但自身的完好無損和手下主要將領謀士的得以保存,使得他在傷心失敗的同時,心中未必沒有許多的不甘。因為有了不甘,才有了再起的憤怒。曹操真切的明白,自己在此地的失敗於自己整個勢力相比,並算不上什麼。中國地區的遼闊,人口的眾多,使他仍然擁有笑傲群雄的實力。只要能夠回到北方去,憑藉著手中八州之力,只要再有兩三年自己又可以捲土重來,而到了那個時候自己絕對是不會在犯今日之錯了。 「也許文若說得對呢。我這次南征實在太倉促了些。」曹操畢竟是一代雄主,在不那麼得意忘形的時候,他還是頗能找出自己缺失錯誤的所在。此刻,他坐於自己的戰馬之上,在氣喘吁吁的眾將護衛之下往西退卻,一路看到手下的軍士們那狼狽淒慘的模樣,他心中不禁興起些許悔意。他記起了,當初還在許昌之時荀彧對自己那無言的勸阻。雖然自己的這位軍師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曹操卻能從他平日的反應中看出,他實在是不願意自己如此快就發動南征的。 「應該還要再等幾年……」這是他想說而沒有說出的話,曹操省得。 高位者是孤獨的,因為他在很多時候都得把苦果獨自吞到肚子裡。雖說曹操自認可以忍受這樣的孤獨,但心中的那一絲痛楚還是令他難過的緊。儘管這一次赤壁之戰的敗退,就直接的損失而言並不是太大,自己的主要損失是那些剛剛手邊的荊州水軍上頭,至於自己跟隨自己多年的曹軍主將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損失,但曹操還是覺得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大失敗,其份量簡直可以與滎陽和宛城那時相比。 低迷的氣氛在西歸的隊伍中瀰漫。面對士氣低落的軍隊,曹操不得不收起感傷的情懷,盡可能的表現出一份沉著的冷靜來。所謂將是軍的膽,作為全軍最大的將軍,他知道自己無論在任何時候也是不能在士兵流露出驚惶失措神情。因為一旦這樣的神情出現,這軍隊也就不好帶了。 騎在馬上的曹操緊緊的閉著嘴並不說話,臉上那說不出是平靜還是鐵青的臉繃著,無言的走在隊伍的中間。 身後的喊殺聲已經漸漸的弱了,東面的火光也已是遠了下去,眾軍心中微微安定些許,只待就此轉回江陵,後圖北返結束這次該死的南征。 繼續走著,道路卻是狹窄起來,左右兩邊那叢生的樹木和著兩邊山崖所逼夾而成的隘口直接出現在眾人的面前。這個地方眾人來時也曾路過,不過那時有大軍跟隨著,卻也不怎麼覺得它是如何的險要,故也沒有多少在意。可眼下作為敗軍再次來到這裡,面對這幾乎可以算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狹窄地勢,他們心中不禁也有些踹踹起來。 「這裡不會有敵人的埋伏吧?」他們因此而擔心著。 「這是何處?」騎在馬上的曹操輕輕的撩了一下額間四散的長髮,終於在這一片低迷的士氣之中,第一次開口了。 「烏林之西,宜都之北。」雖敗,但曹操軍的建制卻未曾受損,軍中自然還有熟悉地形的嚮導存在,他們見自己的主公發問,便迅速的給出了答案。 「烏林之西,宜都以北?」曹操輕聲回味了這話一下,卻是十分張狂的笑了起來:「哈……哈!」 「主公為何可笑的?」身邊的眾將見曹操笑得突兀,不由得奇怪而擔心的問道。 「我笑那周瑜短謀,劉備少智!」曹操笑著,十分張狂的揚起馬鞭指著前方的山口說道。 「何解?」眾人大都不明白。 「你們看前頭的山口,那山崖狹窄,草木豐盛。若我是劉備、周瑜便會在這兒設下一支伏軍襲擊我等。即使不曾因此而要得我們的性命,也同樣能落下我們一半人馬。這是難得的機會啊。若不曾以此盡可能的削弱我們的實力,只怕等我們回到中國,他們就沒有好果子吃了。劉備、周瑜看不透這一點啊。」曹操像是感歎又像是可惜的說道,也許在他心中也渴望著能與同他相抗衡的英雄交手吧,自從得了八州之地後,天下能與他相較的已經不多了。 「主公英名,我等不及!」聽曹操笑得高興,說出的話又是帶著如此的氣勢,眾人那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氣一下子就漲了起來。「原來,敵人也不是那麼可怕的嘛。」大多數的士兵都是沒什麼學識的,他們往往都是用別人來比較自己。雖然他們吃了敗仗,但他們並沒有發現自己吃敗仗的根由在哪裡。他們只覺得窩囊,覺得憤怒,當然也是有恐懼的。他們正在惶惶之中,急切的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帶給自己以振作的希望,而曹操眼下所言無疑是將這希望明確的告訴了他們——連主公都不害怕了,他們還害怕什麼呢?因為無知,所以無畏。眼下的曹軍正處於這麼一個當口。 曹操的話無疑感染了全軍,士兵和武將的氣勢都稍稍的振作起來,腳步略有些堅定的往前面的山口邁去。也許一切都被曹操說中了吧,周瑜和劉備似乎真的遺忘了這裡:曹操的軍馬過了將近一半,整個山谷依舊是平靜異常。 「看來是沒有什麼問題了。」回首看了看後面跟著的大軍,曹操的嘴角微微的弧起,一顆高高懸著的心卻是安放下來。別看他剛剛說得是那樣的有力,事實上他心中對此也擔心著。之所以要那樣說無非就是為了提升自己這邊的士氣吧。說實在的,今日敗得如此慘,曉是一下都不信鬼神的曹操心中也不禁有些懷疑:「今日的自己是不是有些流年不利呢?」 這或許是真的,當曹操心中正起了這樣的念頭之時,山谷兩側的草木之中突然站起了無數的人馬。弓在他們的手中張開,旌旗在他們的身後招展,那一面紅旗上頭立著的一個斗大的「劉」字無疑說明了他們的歸屬。 「是劉備的人馬!」曹軍中人大多認得這面旗幟,也分辨的出來那站立在火把之下張著硬弓的士兵們身上軍衣的深綠。這些人終究還是敵人啊。 眾敵之中,緩步走出一員手持鋼槍的大將,衝著前面的曹操大喊:「曹丞相慢走!我家主公讓我在此恭候多時了。」 「可惡!『曹操的大軍才過去不遠,跟隨著前軍一起前進的丞相自然不曾把後面敵人的問候落下。此刻的他已經知道自己被敵人給伏擊。雖然前面說出了那麼多蔑視敵人的話,可事到臨頭他依舊只想著先回去再說。眼下的自己是沒有能力和敵人交手的,這一點他很明白。所以,他不顧一切的跑了,連頭都不曾回轉,只是讓自己身邊的張頜和徐晃兩個猛將去對付這位手持鋼槍的年輕武將。 戰鬥,高手的對決,就在曹操頭也不回的身後展開。這是一場誰也奈何不了誰戰鬥,儘管張頜加上徐晃的戰力絕對在陳到之上,但此刻的兩人已是人困馬乏,只有招架精神而無進去氣力。他們拼了老命也只是死擋著不讓陳到前進追擊而已。至於其他的事情,如被陳到的伏兵截斷了的後軍之類,他們已經無力救助了,只能任由那慘嚎的聲音飆入自己的耳中。 雖然陳到這邊與他們交手著,但他身後的士兵並沒有放鬆對曹操後軍的圍剿。一時間,箭如雨下,曹軍死傷狼籍。最後,也只是以張、徐二將帶著百十人北返而令劉備軍頗有些意猶未盡的結束了這兒的伏擊。 張頜、徐晃兩人就這麼頗有些狼狽的走了,他們追趕自己的主公去了。憑藉著心中那不滅的忠義之火,他們即使在這樣危險的時刻也沒有想過背曹操而走。因為他們知道眼下的曹操雖然戰敗卻並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情。他雖然戰敗,卻依舊有著全天下最強的實力。無論是從內心,還是從利益來說,他們都找不到背棄曹操的理由。雖然他們平時也多少有些看不慣曹操只重視曹氏宗族之人的習慣。 「前面,大約就可以看到主公了吧。」張頜對徐晃這麼說著。或許是曹操在前頭受到的驚嚇有些過了奔跑的很急,以至於他們到現在才看到自己軍隊的後軍。 能找到自己人,那自然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張、徐二人飛快的引兵馬跟上前去,卻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原以為可以安安心心撤軍的主公,居然又被人截住了,而且這次截住他的人名頭甚大,竟是那長阪當陽橋頭生生喝退已方大軍的張飛張翼德。「這可是天下無雙的猛將啊。主公也真是的,怎麼就把他給惹從來了呢?」張頜、徐晃苦笑著搖頭不已,卻還是老實的迎上前去。 既然沒有想背離,那自然還得為自己的主公賣命,張頜與徐晃的武勇自然也是出於這個目的才表現出來。雖然他們已經累得不行了,但對付一般的小兵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在運氣好沒有碰上張飛的情況下,他們迅速的追上了曹操的隊伍。 此刻的曹操比原先所見的更是狼狽:頭上金盔已是不見的蹤影,束髮的包巾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凌亂的長髮披肩而下,散落著將他那已是被煙熏火燎烤得一塊黑一塊白的臉遮蔽起來,只露著一點真實。他身上的鎖子甲已去了半邊,紅色的大麾也滿是洞洞。儘管他還騎在馬上,但就這樣望去卻著實找不到那屬於昔日的半點威風。 「落魄得像乞丐一樣。」張頜看著曹操心中不由得顯出這麼一絲幸災樂禍的快感。雖然此刻的他自己也不曾比曹操的模樣好上多少。 主公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那他手下的臣子將軍們自然也好不到那裡去。先不說他們的模樣一個個看上去都比主公還要狼狽,只看他們上身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就曉得他們是在遭遇了怎樣的過程之後才逃出升天的了。不過,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眾人身上雖然多多少少帶了點傷,但卻還是完整的站在這兒,滿眼望去除了張遼和許褚兩位將軍之外,所有人都還當在場間。 「怎麼了?他們兩人去了哪裡?」給一言不發的主公行過理之後,張頜、徐晃便行在了眾將之中,小聲的開口問道。 「被主公派去敵張飛了。那猛人,於此時此刻可不是一個人可以敵住的。」樂進歎了口氣,猶自有些害怕的說道。前頭張飛那出場時勇猛的模樣和有關他的種種傳說,早已把落到了如此地步的曹軍諸人給嚇了個魂飛膽喪。士兵的士氣可是低到了不能在低的地步。雖說他們這些當將軍的會好上一些,可是再怎麼好也是有一個限度的,至於眼下的情形他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目下自己這邊絕對沒有同劉備軍抗衡的實力。 「劉備和周瑜真的那麼傻嗎?現在可不是以前了,如果主公依舊這樣把敵人輕看下去,只怕我們總有一天要死無葬身之地了。」把話所得如此難聽的卻是與樂進並馬而行的於禁。只見這位曹軍之中最好練兵的將軍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臉上隱隱有抱怨的神色。 「怎麼說了?」張頜好奇的問道。 「還不是主公和前頭一樣遇上個埋伏的好地方就大笑,結果把張飛又給引出來了。」於禁無奈的撇撇嘴,對於這件事情他有的是牢騷。 「啊?怎麼會這樣?」張頜張大了嘴巴,過了好一會才懦懦的說道:「其實也不能怪主公的。畢竟,他也是想利用一下形勢把大伙的士氣提起來。」不知怎麼的,張頜此刻卻十分扎實的把握到了曹操心中真正的意圖。 「我們也知道不能怪主公。」於禁很有些無奈卻又惱火無比的將手中的長槍抖了抖,像是出了一下火氣之後才說道:「但這樣的戰實在是窩囊。你知道的我們自青州起兵之始起,就沒有打過如此窩囊的戰鬥。即使當初有過大敗,但也是很快就振作起來,哪像現在……」 「現在……?現在又怎麼了?」徐晃和張頜都不理解這一點。 「你不知道……?也難怪,剛剛的你們都還在後頭呢。」於禁說著突然放低了聲音:「前頭剛剛有使者自汝南來報,說汝南、穎川那兒出現大規模的叛軍。已經有好些城池被他們打破了。」 「什麼?」張頜與徐晃頗有些震驚,「汝南!那不是屬於豫州的地盤嗎?眼下正算是主公的國內,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支力量呢?」他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主公有什麼辦法沒有?」張頜、徐晃兩人連忙追問道。 「現在能有什麼辦法?不過主公倒是很相信荀彧先生的能力。對於汝南的事情,他可是一點也不擔心呢。」於禁笑著說道,隨即又告誡張頜與徐晃:「這事情不要給下面的人講。我們也是因為將軍的身份才知道的。主公很擔心著事情會給已經低落的士氣以更大的打擊。」於禁小心翼翼的說道,眼裡的嘲諷消失了,有的只是濃濃的擔憂。 逃亡還在繼續著,好容易憑著張遼和許褚兩位將軍的武勇堪堪從張飛的截殺中逃得一條性命的曹軍,又一次到了一個狹長的谷口之處。這是華容道,一條在兩壁的山崖間夾起的小道。雖然沒有某些地方所謂的一線天那麼誇張,但站在道上抬頭往天上看去,卻也發現那原本寬闊的天在兩邊山崖的遮擋下也只能看到那比腸子寬闊不了多少的一條。 「這是一個難行的地方。」曹操決定走這兒的時候,軍中的嚮導就和他這樣說過,但曹操最後還是決定走這兒——原因無他,只因為走這條路,比另外一條要近上五十里。雖然大路上風平浪靜一副沒有任何伏兵的模樣,雖然小路上烽煙處處隱隱有人存在,但曹操相信那只是所謂的虛實之計。只要能通過這裡應該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到達江陵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軍隊在華容道上走著。因為昨日剛下了一場大雨使得山間的小道頗有些泥濘難行,好在前頭長公子曹丕花了些時間將這兒的道路整理了一番,雖然這兒的整理由於下雨的緣故而有些破損,但卻不曾影響隊伍前進。儘管那速度實在有些慢了。 人馬走在谷道之間,那狹窄的感覺著實令人壓抑不已。此刻陰冷的天上又飄起紛紛的細雨,那輕柔的絲絲點點落在殘破的盔甲上滑入疲憊的身體間,在時不時吹過的涼風拂照之下令人難過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寒。長江沿岸的冬天很少下雪,只有分揚的雨絲而已,然而就是這樣的雨絲帶給人的也是那冷冽的痛苦。 軍裡的士兵不多了,比起來時的大軍至多只有九牛一毛的數量,甩頭估望過去也就那麼兩千左右而已。然而就是這區區的兩千人也是衣甲濕透個個不全,軍器旗蹣,紛紛不整:步兵只得拿著手中的長槍當枴杖使用,騎兵也只是騎著禿馬拋卻了除兵器以外的一切狼狽的跟隨在那兒。此刻正值隆冬嚴寒之時,在冬雨中受著寒冷,並不比在大風雪中披著單衣好上多少。 士氣已是低到了極點。軍中究竟面臨了這個怎樣的情況身為用兵大家的曹操並不是不知道,然而對於此時此地此況他也沒有任何解決這問題的辦法。雖然他也不住的催促軍中的眾人加快行進速度,但已是空腹行軍之此早已人困馬乏的眾人卻連回答曹操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們只能巴望著前方,搖搖頭,多少算是走一步便算一步了。 「麻煩啊!就這樣走,我們還能熬到江陵嗎?」懷疑的情緒在曹軍之中蔓延著。許多都親眼見到剛剛還跟在自己身邊的同袍因為沒有了任何力氣就這樣攤倒在地上被後面的人踐踏而過——敵人還在後頭追趕著,在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停下逃亡的步伐。 「哈哈……」張狂的笑聲再次從曹操的口中發出,令眾人聽了一驚,條件反射性的團聚在一起緊張的看著周圍的動靜。他們一邊仔細的觀察,一邊則不斷的保佑:「天啊,莫要在這個時候再出什麼狀況了,若於此處在遇上敵人,我們這些人可真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主公也真是的,趕緊走過去便是了,怎麼還笑呢?」對於曹操的每笑一次便會惹出一次敵軍,他們的心中還是很有些抱怨的。 「主公……笑什麼?」在有了兩次難忘的經歷之後,即使是湊趣的人心中也有些發顛了。雖然他們也總想著好好的拍拍主公的馬屁,好獲得更高的官職,可再怎麼樣,這裡卻有個前提必須保證,那就是自己得有命留下。他們不傻,自然看得出眼前得情形是到了一個怎樣危機得關頭,可以說如果再在這裡再被敵人截住的話,那麼出了投降可以活命之外,就只有死了。對於這兩個選擇,他們都不願意。 「人皆言周瑜、劉備足智多謀,以吾觀之,到底是無能之輩。若使此處伏一旅之師,吾等皆束手受縛矣。」曹操見得極明,但心中多少也有些忐忑。他的心思眾人都知道,無非就是想通過貶低敵人來提高自己這邊的士氣罷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或許還存在著更好的辦法,但於此時此刻無論是誰都不曾想到這麼一個章程。 「唉!丞相啊,主公啊。你看到了這一點,大家也都明白,只是不要這麼著急的下結論好麼?你說這裡沒有敵人,劉備、周瑜都是無智之徒,這也著實有些過了。難道上兩次的經歷還不是教訓嗎?難道敵人就會像你想像的那樣?主公啊,莫要小瞧了別人。」無奈的下心中小聲的腹誹著曹操的張狂,眾人卻是悄悄的靠近了曹操將自己的主公護衛起來。他們都很清楚,下面的情形:「如果真的再遇上敵人,這一次就只能在拚命的情況下各安天命了。」 「麻煩啊!」他們歎息著。不過事已至此,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可說,只能小心翼翼的往前而去了。 軍隊依舊前行著。曹操的話令心中已經有了陰影的眾人很是擔心,他們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只是一點一點朝前而挪。一切到現在都還安穩,敵人並沒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至少在自己經過這華容道最狹窄之地的時候是如此。 「難道這一次真的可以像丞相所說的那樣順暢嗎?難道真的沒有人在這兒設下埋伏嗎?」眾人心中其期盼著。他們通過狹窄的地方,此刻一片略有些開闊的谷地出現在大家的面前,這已經是華容道的尾部了,只要再往前不多遠便可以穿越這兒直奔江陵而去——回家的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眼前的希望在猛地響起一聲號炮之後卻變得咫尺天涯了,兩標人馬齊刷刷的排開:左邊一路列著五百校刀手,俱青衣青甲,手中提著一把三亭斬馬刀。當先一員大將身披鸚鵡綠戰袍,中著碧金鎖子甲,手持一丈三尺長的青龍點偃月,胸前三尺長髯飄拂,胯下一匹追風赤兔獸,卻是曹軍眾人都熟悉的猛將關羽關雲長;右邊的一路人馬皆是騎兵,素衣素甲,手持一桿銀色的長槍。當先卻是一員小將,白袍銀甲五花馬,鋼槍橫胸面如玉,雖氣度威風不如關羽驚人,但身後五百騎兵如陶俑一般肅立在那兒不曾有一點聲音發出,卻也令人不敢小視。曹軍中的諸人大都看的真切,自是明白即使在自家軍中能擺出這種架勢的,也只有主公的精銳虎豹騎了。 「強悍啊。以眼下的疲敝之師遇上如此強悍的敵人,還能死裡還生麼?敵軍不多也就是一千人的樣子,但這一千人要吃下自己這邊的三千人絕對是一件容易至極的事情。不是不想戰,而是情勢如此,已到了根本就不能戰的地步。唉……」眾人蔚然一聲長歎,只覺得性命已經到了地頭,明年的今日便是自己這些人的忌日。 「還有生路麼?如果這裡只有關羽一路人馬的話,那或許還有。可眼下嘛……」曹軍眾人不明白那路騎兵是哪一家的人馬,不過他們知道對方是自己敵人——真正要自己性命的人。對於這些人,自己是不能有任何妥協的。 「全軍準備!」無可奈何之下,曹操凝起了精神,高聲喝道。進也是死,退也是死,同樣都是死,他曹操絕對不允許自己死的一點尊嚴也沒有。儘管行到此處,身體早已疲憊不堪,但他的心還是硬的,於此時此刻他竟是骨氣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大聲的喝道:「突擊!」這一聲如早春的驚雷隆隆陣陣。一時間曹軍所有的人馬都發動起來,近乎瘋狂的朝對面的敵人壓去。也許,這就是曹軍最後的瘋狂了。 第六卷星火 第四章 華容道 一丈三尺的青龍偃月緊緊的攥在手中,一雙細長的鳳目微微的瞇起,整個人就如同一尊蓄勢已久的戰神一般緊緊的瞅著對面衝來的敵人。敵人越來越近,漸漸可以看到那熟悉的臉上所展現的剛毅神情。 「他們都已經有了必死的決心。」關羽很明白這一點。他輕輕的提起了手中的青龍刀。鋒利刀鋒閃爍著青色的光澤,那森冷的寒意與雕琢於其上的飛龍一相呼應令人一看就覺得有股驚人的氣勢撲來。 五百校刀手的目光以及關平和周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柄刀上。對於他們來說,這柄刀無疑是一個號令,一個發動進攻的號令。只要關羽用力的揮下這刀,那麼這一場針對於曹操的最後圍殺便開始了,自己這邊絕對可以輕鬆的拿下這天大的功勞。至於身旁的盟友,高傲的君候早已與他們談好了條件,他們將不再插手眼前的事情,只要自己這邊能搞定一切的話。 青色的刀鋒漸漸的向上,慢慢的高舉過頭。關羽做這一個動作並不十分快捷,但卻絲毫沒有給人以拖沓的感覺,反而令人真切的感受到了那屬於王者的霸氣。 是的,在經歷了多年的廝殺和苦練之後,他作為一個武將的水準已經到了一個很高的境界,他完全突破了昔日的自我,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越了當年被認為是天下第一的武將呂布,體現了一種王者聖者的強大。 面對對面孱弱敵人,他可以說是卑睨天下的。只要他願意,不需要手下那五百精勇動手,他甚至可以憑藉著一人一騎與這千人之中□取曹操等人的首級。畢竟,到了這裡曹操他們實在是虛弱到了極點。 「是弱到了極點沒錯。別看他們一個個氣勢洶洶不已,實際上只是那臨死前的最後掙扎罷了。」關羽很明白這一點,但表面上一臉肅穆的他卻不知道自己手中這刀究竟能不能揮下去,面前的曹軍諸將是敵人沒錯,但幾曾何時他們也是自己的朋友。昔日許昌的事情,他並不曾忘記。當日自己掛印封金而走之後,曹操令人休得追擊自己的照看,自己也也不是已經忘懷。自己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當於此時此刻自己真的能下得了手嗎?八十二斤的青龍偃月對別人來說是極沉重的,但自己一貫是把它當作玩意而來使,重也不曾感受到他的重量。可在眼下,他卻覺得自己手中的到太沉太沉,已經重到了自己無法掄動的地步。 「下得了手嗎?你真的下得了手嗎?」關羽捫心叩問自己,有的時候他真的很有些痛恨自己心中所堅持的底線。 高高舉起的青龍偃月輕輕的放下了,關羽蔚然長歎一聲卻是別過頭去。有時候底線就是底線,即使內心再怎麼為難,也不可能推翻底線的存在。 命令關羽最終沒有下達,別過頭去的他心中卻是下了一個狠心。他在等,等曹操那邊將手中的刀劍揮向自己人之後在發動攻擊。雖然那樣很有可能讓自己的手下將士們受到傷害,但如果沒有這樣傷害作為鋪墊的話,他卻是硬不起心腸。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可以令自己出手的理由。也許這樣在別人看來有些虛偽,但就關羽自己來說卻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事情,他必須這樣做。 關羽這個細微的動作在曹操看來卻是有些怪異了。他看得一愣,卻是下意識的拉攏了一下自己身下坐騎。他永遠都是一個理性大於感性的人。雖然前頭氣勢做得十足,好像要就此一搏的模樣,那也只是一時的熱血上湧罷了,但一陣冷風從他的臉頰滑過,他便迅速的恢復了內心的冷靜。眼前是一個死局,他很明白這一點,那麼如何破解這個死局呢?就這樣衝上前去絕對是不行的,那只是送死而已。那是不是還有別的辦法呢?也許關羽就這樣轉過身去,也是代表了什麼。 不過曹操並沒有打算就這樣放棄這一次突擊。儘管他憑藉著自己對關羽瞭解,多少明白關羽是一個怎樣人,其在此刻大體是有怎樣的想法,但他依舊不敢保證自己這樣的認知是真實無錯的。因此他打算試一下,看看關羽眼下對自己這邊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安排。 他放慢了坐騎的速度。雖然依舊向前著,卻已是被好幾個人超過了。隨著他的放緩,他身邊的好幾位大將也同樣放慢了速度,他們也都是機靈通透的人,或許覺悟的時間稍稍比曹操要慢上一些,但他們終究也不是只有熱血的毛頭小子。 景況變得有些虎頭蛇尾了。曹操和他的將軍們從最初的策馬前衝慢慢的變到最後的駐馬觀望,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覺中完成。曹操軍的士兵們,那些已經放棄了生存的希望,只想著最後瘋狂一把的小兵們並沒有注意這一點。他們依舊無知無畏的朝前衝去。 從衝鋒的發起點到關羽立馬之處大約有近一百丈的距離。這不算太遠,也不是太近。關羽原本是考慮到要和盟友的騎兵一起作戰才把隊伍放在這個距離上現身的。這也是他給對方的照顧了,畢竟他是一個傲上而不欺下的人,對方從一開始就對他的恭敬,令他對其保有深刻的好感。這使得他在某些地方稍稍的遷就了一下對方。當然,這遷就也是有個說法的,雙方早已商議妥當將眼下這個戰場的指揮完全交給關羽來解決。眼下關羽軍不動,那麼李晟這邊的周睿自然也沒有任何動作,他們彷彿將面前曹軍的衝鋒當作不存在一般,依舊保持著沉默。 「踏……踏……」場上響起腳步聲是雜亂無章的,衝來的人也是沒有任何隊列可言的。原本衣甲鮮明的曹軍落到了眼下比乞丐都好不了多少的地步上,這衝起鋒來自己也不是那麼令人賞心悅目。然而沒有人敢小看他們的衝鋒,因為眼下的他們是萬眾一心的。 「不為其勢,只為其心」在曹軍這一往無前的氣勢面前,關羽這邊雖不至於因此而害怕,但認真的對待他們將他們平等的視為自己的對手,卻是很正常的事情。所謂「重視敵人,也就是重視自己」。 即使是出於心中的高傲,關羽也是不希望自己所遇上的敵人都是軟腳蝦。在他看來和這樣的敵人作戰是沒有任何光彩可言的。因為那純粹就是欺負人嘛。關羽可不希望自己被別人這樣說。儘管此刻他並沒有下達命令,但他手下的將士們卻依舊打起了十足的精神。他們都是跟隨關羽的親兵,自然很清楚自己侍奉的這位將軍是一個怎樣的人。在關羽長期的教導下,他們也多少染上了關羽那種略有些高傲的個性:欺負人的事情他們並不屑去做。 雖然對方朝自己這邊發動了衝鋒,但他們在關羽沒有下達命令的情況下依舊是沒有任何動作的。他們只是就這樣呆著,十分注意的將曹操那細微的變故看的清清楚楚,也十分默然的看著對方離自己越來越近,漸漸的到了離自己大約還有二十丈的地方。 「他們會怎麼做呢?」看著對方已經離自己這邊如此的近了,一直等候著君候下達命令的周倉不由得看了看對面的盟友一言,心中也有些好奇他們的舉動。二十丈,這是一個警戒的位置,一旦被敵人越過了這兒,那騎兵就不怎麼好衝鋒了。這個距離對同樣身為步兵的關羽本部來說是沒有什麼特別的,但對面的那支來自盟友李晟麾下的部隊可都是清一色的騎兵啊。儘管他們與自己已經有了約定,但約定也只是約定而已,他們並不是自己這邊的人馬,自然也不好讓他們完全按照自己這邊的意思行事。如果他們在這個時候發動對曹軍的打擊,那會不會令關將軍發怒呢?周倉很清楚關羽此刻心中對於曹操他們的複雜之情。因此,他在和別人一樣關注著面前的地勢的同時,也悄悄的關注著他身邊這群盟友們的動作。 突然,他們有了動作。雖然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只是讓一小隊十幾名士兵自隊尾方向朝後而去,但畢竟是有了動作。在雜吵的環境之下,這個動作並不起眼,大多數人的精力都集中到了曹軍的突擊上,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裡,可畢竟他們也是有了動作嘛。「他們究竟想怎麼做呢?」周倉很好奇這一點。他的心思完全被這邊的變故給吸引了,以至於許久的盯著這裡,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面前的敵人已經逼到了離自己不到十丈的距離上。 然而變故的繼續並沒有在他所注意的方向發生。當曹軍進一步朝關羽這邊接近的時候,蒼天似乎像發了狂似的,令大地響起了連成一片的霹靂驚雷之聲。大地在顫抖中爆發,那飛射而起的煙塵宛如山裡的噴泉一般高高的衝上幽暗的夜空之中,一朵朵塵土做的花鮮艷的綻放開了,這花是黃色的,但其中分明還看到那隱隱中的紅光。 「天怎麼好好的就發怒了呢?」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的人們心中這樣想著。在他們看來也只有用「天怒之威」來形容眼前的變故了。「天怒之威」是常人無法抗衡的。只見那一夥一夥人在「天怒」的作用下哀嚎著飛上天去,爾後又重重的落下來。雖說是原來多少人,現在還是多少「人」。只是這「人」已然不能稱為人,他們都變成了殘破的屍體,宛如經過了眾馬分屍之行一般,斷掉的頭,斷掉的手,乃至飛射而出四散而落的腸子都零散的回歸了大地。當硝煙散盡,塵埃落地,展現在眾人面前的便是如此這麼一遭令人驚懼的地獄之景。 曹軍不是第一次挨著這種武器的攻擊了,然而與上一次只有虎豹騎的精銳享受到這種大餐級別的待遇不同,這一次卻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人力難以抵抗的強大力量所在。儘管早已聽聞自己的敵人有這樣的武器,心中也早已將這武器的厲害遐想了許多遍,只是再怎麼想都不過是空想罷了,無論如何也沒有眼下親眼所見這般令人震撼——不過輕輕眨眼的幾個瞬息,一個小隊近百號人馬就這樣搭進去了。這若是在平常至多也就是讓曹操一驚而已,但是在這個時候,眼下變故的產生卻是令曹軍喪失了最後振奮的信心:如此的力量又如何是人類所能抵擋的呢? 變故是在前軍的先鋒那兒發生的,中軍和後軍都只受到一些波折。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活著的曹兵都是淒厲的一聲發喊連滾帶爬的朝自己的主公那兒奔去。他們都已經被嚇破了膽,只想著托庇於將軍們的麾下,等待著最後的判決。前進是死,後退也是死,但此刻的他們卻再也沒有了前進的勇氣。 「唉,真的不行了。」曹操看著敗退回來的士兵,有看了看明顯和自己一樣慘白著臉的將領謀士們,心中沉沉的歎了一口氣。「他們再也無法和敵人戰鬥了,至少在沒有恢復過來之前是如此。」曹操很快確認了這一點,手中的倚天劍微微有些顫抖,幾乎就要拿捏不住就此脫手而落。事情到了如此的地步,他再不灰心只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怎麼辦呢?」曹操慘白著臉略有些喪氣的對周圍的手下問道:「你們還能再戰嗎?」 「這如何能夠?且不說眼下軍心已喪,即便未喪,卻也是馬力匱乏,又如何能夠再戰?更何況對方還有那令人驚怖的妖術和整裝待發的騎兵。」眾將皆盡搖首,臉上的驚慌卻是一覽無餘的表現出來。剛剛的那一陣驚嚇給他們震撼已經是夠大的了。 「那怎麼辦?就這麼等死嗎?」曹操的臉色十分不好,神情眉宇間隱隱帶著些許絕望。 「那自然是不行的了。」一旁很有些狼狽的程昱說道:「我聽說雲長傲上而不忍下,欺強而不凌弱;恩怨分明,信義素著。主公舊日有恩於彼,如今只要放下臉面,親自去求告之於他,應該可逃脫這次劫難。」 「這可行?」曹操宛如那落水之人猛地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兩眼射出了興奮的光芒。 「行與不行,這並不好說。只是眼下除了這個辦法之外,我們並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多少也該試一試的。」程昱並不能完全確定。 「也是啊。」曹操略微沉吟了一下,隨即單馬向前一步步的朝關羽那邊走去。儘管讓自己親自去求對方高抬貴手絕對是一件很沒有面子的事情,但在生存高於一切的情況下曹操卻是顧不得這麼多了。他原本就是一個十分講究實際的人。 曹操向前了,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們看著他慢慢越過那片鬆軟的死亡之地,騰騰的來到關羽面前,欠身行禮謂輕聲問道:「將軍別來無恙!」 曹操的問候令關羽回轉過身子來。剛剛的變故他並沒有親眼看到,雖然耳間聽聞了不少聲音,但那畢竟不是真實的,眼下猛地一看到這宛如地獄一般的慘像,他眼中也不禁閃過一絲驚訝與駭然。面對曹操客氣的話語,他也硬不起來,念著往日他與自己的交往,他也欠身回道::「關某奉軍師將令,等候丞相多時了。」 「雲長啊,你我多年不見,不想今日一晤卻是如此。」曹操說著這話眼中的淚水頓時湧出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今日操兵敗式微,到此已是走投無路。操是個強幹之人,平日也甚少求人。今日孤窮無奈,厚顏懇求將軍,望將軍能以昔日情誼為重。」 「丞相此言差矣!昔日某雖蒙丞相厚恩,然已斬顏良,誅文丑,解白馬之圍,以奉報矣。今日之事,已是敵我之對,某豈敢以私廢公?」關羽的鳳眼微微的瞪大了些許,左手輕撫著頜下的長髯搖首說道。他自以為不欠曹操什麼了。 「雲長豈能忘記掛印封金之事?當日我若是追你又將如何?大丈夫以信義為重。將軍深明《春秋》之大義,難道沒有聽說過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的事情嗎?」曹操滴著眼淚,企盼的看著關羽,眼中那一抹哀求的神色已是十分明顯了。 聽曹操如此質問自己,關羽的臉面隱隱有些掛不住了。他只覺得的自己兩頰微熱,隱隱有種羞郝的感覺。「這件事情自己並不站在義上。」他略有些羞慚的認為。他原本就是個義重如山的人,此刻見了曹操那哀求的神色,想起曹操昔日待自己的許多恩義與那離去之時不追自己的事情,心中哪裡會不動搖?他看著曹軍士兵們那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瞅著他們那皆欲垂淚的臉龐,著實有些不忍,當下再次將馬頭回勒,下令自己的士兵:「四下散開吧。」 「啊?」周倉聞言錯愕不已,「四下散開?這分明是要放曹操走嘛。君候究竟是怎麼了?難不成真的被曹操給說動了?」周倉不解,怔怔的看了關羽好一會,終究是沒有移動腳步。他已是關羽麾下極受重用的副將了,即使在關羽手下的校刀手中也有很強的號召力。此刻,他沒有動作,關羽的那些親兵們至少也有三分之一沒有動作,他們都呆呆站在那裡,愕然的看著關羽,好半響,才由周倉試探的問道:「君候?你確定要這樣?」 「嗯!?」關羽重重的吭了一聲沒多說什麼。周倉卻早已從其中瞭解到了關羽的心意。「四下散開。」這真的是關羽自己的意思。對於這個周倉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他不能說服關羽,只能無可奈何的服從命令散開。雖然他也知道這並不對,不是單單說放曹操這件事情,而是將軍在在盟友的面前做這件事情。 「唉,這究竟會引起他們怎樣的不滿呢?」周倉擔心的朝依舊無言的那邊看了一言,心中的不安擴大了。 曹操的突圍是沒有浪費任何時間的。因為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曹操顯得十分急切。幾乎是關羽那邊命令一下達,他這邊便迅速的有了動作——飛快的向前衝去。到了周倉聽得關羽的命令老實的向兩邊散開的時候,他們離關羽這邊已經不到十步了。他們奔跑的像風一樣,很快就通過了關羽這邊的防線。那架勢,那速度令人看了幾乎懷疑剛剛他們是不是裝的。 「君候!別忘了還有我們的盟友啊。」眼見曹軍將要脫離,心中略有些著急的周倉高聲叫了這麼一句,想提醒已經被曹軍的軟言所打動的關羽。 「嗯?盟友?」關羽這才記憶起來,他側過頭去尋找李晟軍的蹤影卻發現他們已經被自己的散兵和曹操的亂軍措動了陣腳,不得已遠遠的閃到一邊。「對啊,自己可不是一個人來。若是就這樣把曹軍給放了,他們又會怎樣說自己,說大哥呢?」關羽著急,心中略有些懊悔。他重視自己的名聲,更重視自己兄長的名聲。他是決不願意這兩者因為自己的緣故而受到玷污的。 「呔!休走!」關羽回馬大喝一聲。此刻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做這事情的嚴重性。 「雲長!」自以為能夠逃脫大難的曹操被關羽這一喝給嚇得不清,他連忙滾落於地,匍伏在地上,眼中的淚水已是不住的落下。在他的帶領下曹軍的眾人皆是哭泣不已。他們都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生存下去,所取決的都是關羽的一念。 「唉……」見了他們淒慘悲慼的模樣關羽心中越加不忍,然而盟友的關注,以及引起這一通事情的嚴重性卻始終牽扯著他最後下達決定的心。他猶豫難斷,臉上的神色也是陰晴不定。「究竟要不要放他們呢?」關羽為難不已。 這時,後方突然響起一陣凌亂的馬蹄聲。關羽回身看時卻見那張遼正身形狼狽的騎著一匹跌跌撞撞的戰馬帶著還存貨著的幾員手下迤拖而來。及近了,看到這邊的情形不覺得一愣,隨即便像是領悟了什麼似的默然而行。那臉上的沉靜與死寂,身上的狼狽與傷痕,都讓看著他從自己身邊經過的關羽瞅了一個清清楚楚。 見張遼竟然如此,關羽心中大肆難過起來。他與張遼昔日的情誼就很好,張遼會投入曹操帳下還是因為關羽替他求情的緣故,而關羽之所以能在曹操軍營之中「自由」的來去,自然也少不了張遼的幫忙。兩人可以說是老友了。在眼下這個分別了近十年而再次相見的時刻,關羽見到他不由自主的在心底湧起幾分異樣的情懷來,傻傻的問了這麼一句:「文遠怎麼如此?」 「雲長,今日你我相會會,本就是敵我之屬,也沒有什麼好說。能死在你的手下,我今生也算是了無憾事了。我也不求你能夠放過我,只希望異日你跟隨皇叔北定中原之時,能稍稍的照顧一下我在許昌的家小。我這一生可是負他們良多啊。」張遼並沒有回答關羽的問話,只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出自己的「遺囑」,他已經做好死亡的準備。 「文遠……」聽張遼如此說,關羽心中更不是滋味了。他雙目一閉,再一次回過身去,沉聲說道,「罷了,罷了!你們都走吧,此地的一切事情都由我一力承擔!」 張遼無語,只是依舊沉沉的向前。曹操從匍匐之中站起身來,帶著淚珠的臉上滿是無比的興奮:「多謝雲長了。」他歡喜跨上馬去,也不敢多說什麼,就這樣頭也不會的急促而去了。 關羽回馬勒兵,默默無言就打算這麼回去向自己的大哥請罪。畢竟,這是通敵的重罪,即使是從感情上說得過去,但卻真實的違背軍法。關羽是一個明白人,自然知道違背軍法的後果是如何。他沒有後悔,一心做好了伏法認罪的準備。 「關將軍,打算就這麼回去?」一個年輕的聲音突兀的在遠處想起,關羽遁聲看去,卻見那說話乃是此刻協助自己作戰的李晟軍將領,年方弱冠的小將周睿。 「此間事情已了。放走了曹操我雖於心無愧,但終究是大罪,我打算回去領罪。」關羽正視著周睿的眼神,彷彿訴說一個無關之人的故事一般,說著自己接下來的行止。 「這算不上什麼大事!」周睿輕輕的搖了搖頭:「昔年曹操在徐州進行屠殺。我和主公都是從那裡逃脫出來的,俱有親人死在曹操的刀下。對於曹操我們有的只是痛恨,但將軍知道為什麼今天我並不阻止您放走曹操嗎?」 「哦!那是為什麼呢?」聽周睿說出如此的事實,關羽的好奇心被勾起了,他和聲問道。 「因為眼下並不是我們殺曹操的最好時機。」周睿平靜的答道。 「這又怎麼說呢?現在解決掉曹操,對我們今後來說不是大利嗎?至少是減了一個可怕的敵人。」關羽並不理解這一點,他認為自己在這件事上是於私有理,於公有虧的。「對於大哥來說,沒有了曹操應該是更好吧。」他如此認為。 「並不是這樣的。」周睿輕輕的搖了搖頭:「當初主公和我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我也和君候一般認為,但就現在想來,事情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請君候思考一下,若是曹操眼下就死了,北方會怎樣,天下會怎樣?」 「北方?天下?」關羽聞言陷入了思考之中,良久良久才展言微笑起來:「我明白了。眼下卻是還必須留著曹操替我們鎮守北方啊。」 「君候明白就好。眼下貴、我及東吳三方,東吳乃是最為強大的,他們未必沒有吞併我們想法。我們若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更加緊密的報成團來。皇叔算是我家主公的叔父,彼此間的親密原不是外人可以比擬的,此時更是要我們互相依存才好啊。」周睿誠摯的望著關羽說道。 「正該如此!」關羽笑了起來。他是很感激周睿的,因為這個年輕的小伙開解了自己:既然放走曹操對大哥的事業並沒有害處,那自己也不必為此而覺得愧疚了。天大地大,幫助大哥復興漢室最大。 第六卷星火 第五章 襄陽(上) 當赤壁的烽煙稍退,曹操的三笑三敗正略有改動的一一上演的時候,剛剛被李晟軍攻下的江陵城也有一小人馬飛奔向北,消失在茫茫的夜中。那是趙雲派出的信使,是身懷著襄陽的兵符而去的——如何攻下襄陽城,趙雲心中已有了定計,此刻派出的這名信使無疑是為了實現這個定計而派出的。 從江陵到襄陽只有五百里不到的路程,且一路都是平地,來往甚是便利。趙雲的信使十人身著曹軍的號衣,乘輕騎而出,不過一晝夜的功夫追上了黃忠那將要抵達襄陽城下的軍馬。在表露了自己的身份,歷了一邊李晟軍特有的身份驗證程序之後,這幾人便被帶到了黃忠這位老將的面前。 「子龍將軍已經攻取了江陵?真是好快的動作啊。呵呵,我這個老將可是要加一把力氣了。」黃忠聽到趙雲攻下了江陵城的消息,不由得樂呵呵的笑了起來,一邊為趙雲的成功而歡喜,一邊則自我勉勵起來。在簡單的瞭解了一下江陵方向的情況之後,他接著問起了幾人來此的正事:「子龍將軍可有什麼事情要托付與我的嗎?」 「將軍讓我們把這份印信和這枚兵符交給老將軍,言說這是取襄陽的關鍵所在,還請老將軍酌情處理。」並沒有許多言語,信使說著便從自己懷中掏出那猶自帶著體溫的印信和兵符,直接交到了黃忠的手上。他們大都不是多話之人,他們來往於戰火的硝煙之中,感受到了時間的緊迫,故而說出的話都是直來直去,沒有任何宛轉的。 「哦?兵符和印信?」黃忠聽趙雲的信使這樣說不禁覺得有些古怪。他把手中這枚完全與已方樣式完全不同的兵符掂量掂量,隨即解開印信上的火漆,從其中抽出信紙看了起來。隨著眼睛不斷的在信紙上少動,他很快就笑了起來,花白的鬍子在頜下抖動著,爽然的笑聲從他的口中發出:「子龍可是幫了我的大忙啊。原本我還以為,此去攻打襄陽要好生的花一番手腳呢。呵呵,原來還可以這樣。」 笑過之後,他收起了已然看完內容的信紙,重新抬起頭來面對著幾位負責傳信的信使:「聽你們的口音你們似乎都是幽燕那邊的人?」 「是的!」幾個信使雖然並不清楚黃忠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情,但見這位軍中的老將問自己卻還是迅速的做出的回答。 「嗯,曹操那邊也有很多幽燕一代的士兵,我想你們就這樣偽裝著過去不會有什麼問題吧。」黃忠微微的沉吟了一下,像是詢問他們,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因為根本就不曾看過那封印信裡的內容,幾位信使自然不明白黃忠說得究竟是怎樣的事情,他們突然聽這位老將軍說要讓自己去曹軍的軍營,不由得錯愕的遲疑起來。 「這可是攻取襄陽的關鍵哦。若能成功的話,我想你們這個頭功是跑不掉的,有沒有興趣來一把?」黃忠微笑的望著面前的幾人,略略的提醒他們:「我軍中可沒有那些會講北方話,又穿著曹軍軍服的人哦!這一切,我想你們子龍將軍在派你們來的時候都已經算計好吧。他倒是心大的很,想讓你們來分我的軍功。」 「這……從何說起啊?」面對黃忠的言語,信使徹底的無語了。雖然地位的差距令他們只能在心中腹誹不已,而不敢反駁什麼,但心中的鬱悶和對事情的不瞭解,讓他們總是那樣的一頭霧水。他們無奈的巴望著老將那展顏歡笑的臉,其中的疑惑已經化為了近乎於實質光芒灼熱的在那充滿溝壑的臉上燒灼。 「呵呵,別這樣瞪著我,我可沒有糖給你們吃哦。」因為心中實在是高興的緣故,黃忠難得的當著大家的面開起玩笑來也不管眼下的場合是否何時。面對眾人相詢的目光,他樂呵呵的笑了一陣調足了他們的胃口之後,才開口解釋這件事情的始末:「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聽了由黃忠轉訴的有關趙雲對攻取襄陽城的計劃之後,眾人都不禁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啊……!」他們想著轉頭看著幾位身著曹軍軍服的信使:「我才想趙雲將軍怎麼還會如此的謹慎,居然在攻下江陵之後還讓自己的信使穿著曹軍的軍服呢?原來,他早已就打好了要讓他們去詐城的主意啊。唔!這件事倒是可行……」 當下眾人議論一番,定下主意便各自行動去了。 時正是入暮時分,冬日的冷陽早早的將自己那並不顯得怎樣耀眼的身子偏西南而去了,只留下那一抹異常鮮艷的嫣紅如血一般掛在天上。襄陽離江夏的赤壁戰場已是夠遠的,並不能看到戰場上那漫天的煙火。雖然赤壁的火很大,但這火似乎和襄陽沒有任何的關係。曹操兵敗的消息並沒有傳來,城裡的人們自然也不清楚遠在南邊決戰的王師究竟是出於一個怎樣的情形。他們的消息遠比那靠近赤壁的江陵要慢得太多了。 當然,城裡的安逸並沒有影響到負責襄陽城安全的曹軍主將夏侯敦將軍。作為曹操托以重任的親族大將,這位擁有將自己受傷的眼睛生吞下腹的勇將眼下正為自己的主公曹操的安危擔心著。昨夜東南邊的紅色實在是太過明顯了,儘管城裡那些大大小小的荊州官員們對此並不在意,反而以為那可能是三天預祝曹操成功而起的祥瑞,但夏侯敦卻不這麼認為,一股從心底猛然發出的心驚肉跳之感令他緊緊的皺起了眉頭。這感覺來得如此的明顯又是這樣令他感到熟悉,使他不得不正視這被別人稱為虛無縹緲的感覺來。這種感覺他至今為此感受到了三次,幾乎每一次都有著不好的事情的發生——第一次是在下邳攻呂布的時候,那一次他失去了自己右眼;第二次是今年年初討伐劉備的時候,這次他是五萬雄兵而來,幾千殘兵歸去,本人也受了極重的傷休養了好長一段時間。 「……這都是教訓啊。我可要小心了,若再出什麼問題,恐怕……」夏侯敦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實在擔心自己鎮守的襄陽城會出現什麼問題。雖然這在外人看來是有些匪夷所思的杞人憂天,但就夏侯敦自己來說這卻是不可不重視的。「眼下的襄陽並不如表面這般安穩……」他如此認為。 「孟德對這些人實在是太好了,而這些人卻是辜負了孟德對他們信任。哼,居然還敢和南邊的人來往,你們真的以為我什麼也不清楚嗎?若不是我手中的兵力有些不足,我早就把你們這些吃裡爬外的傢伙給拿下了。算什麼東西嘛。一群軟蛋而已。」夏侯敦心情不好,一考慮起襄陽的事情便想到了那些剛剛投降曹操沒幾個月卻又在城裡趾高氣昂的作威作福起來的降官身上。他覺得他們實在是太囂張了,無論是說話還是接人待物,除了那些蒯家的人還好一些之外,其他的人都是狗屎,一個個都是把眼睛長到天上去了,就連那襄陽城裡的另外一位守將文聘也是如此。 一想到文聘,夏侯敦又緊張起來。原因無他,只因為這文聘手裡掌握的兵馬實在太多了——他足足控制了襄陽城三萬守軍裡的兩萬,遠比夏侯敦自己這區區的一萬人要多上不少。「如果萬一他做起亂來,那可……」夏侯敦並不相信這些降官降將。在他看來這些不戰而降之人,將自己原來主公的基業拱手送給他人之人,完全就是一群沒有骨氣的懦夫敗類罷了,是根本不能給與他們任何信任的。 「不過……現在可是要把他們找來才行,襄陽得守兵當中降兵佔了大多數,而文聘則是這些守兵的頭頭。在這個麻煩的時候最好是不要讓他們離開自己的視線太遠才行。」心中的不安令夏侯敦盤算起來,他迅速的做出了決定:「來人,去把文聘將軍和蒯越、蒯良兩位先生請到城樓上來,就說我有要事要與他們商議。」 「是!」身邊隨侍的親兵應了一聲迅速的跑出門去了。他還來不及跑遠,便看見自己的另一名同袍甩動的身下的兩條腿急速的奔來,口中不住大喊:「啟稟將軍江陵方面派出了緊急信使要求見將軍。」 奔來的這名親隨的嗓門已是夠大了,人還沒有到夏侯敦的跟前,但他的聲音卻已是傳到了。「江陵方面的信使?」聽到了親隨的高聲,門裡的夏侯敦顯得十分驚訝。他心裡的不安更加濃厚了。他清楚的知道這一次傳來的絕不是什麼好消息。因為好消息傳播的絕對不會如此急切緊張。 「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夏侯敦的眉頭緊緊的皺著,那遮住一隻眇目的眼罩在那臉上肌肉的緊繃之下幾乎要和他的鼻子碰在一起了。 「將軍很關注這件事情,他更能都已經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眉目!」對於夏侯敦的這種表情,身邊的親隨們並不陌生,他們都知道自己的這位將軍每當遇上什麼麻煩事情的時候都會露出這樣的事情。「嗯,麻煩的事情?難不成……」想到了這一點,眾人的心一下子也都提了起來。 眾人正適疑間,卻見那親兵面容悲慼魂不守舍的跪伏餘地顫抖著聲音說道:「江陵的信使來報:主公赤壁兵敗,敵軍大兵已朝江陵而來。曹洪、曹仁將軍出兵解救,卻被敵軍設伏於華容道口,如今正被圍緊切。江陵城代理守將陳矯,特派信使數名來襄陽求救。」 「什麼主公在赤壁敗了?曹仁、曹洪又在華容道被伏擊了?這怎麼可能?敵軍不應該有這麼大能耐才對,你都確認了他們的身份了嗎?」夏侯敦聽到這個慘報不由得大驚失色。清楚的知道自家主公曹操的大軍是多麼強大的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雖然在前頭,他自己內心升起的徵兆,已然讓他有了不好的預感,可不好的預感就是這個嗎?他懷疑著。 「確……確認了……他……他們有……江陵的兵符!」於夏侯敦那面露驚訝卻還能保持話語連貫不同,在真正的確認了這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之後,親兵的話語頓時顫抖的結巴起來,倒是和他現在冷汗狂流的緊張模樣十分般配。 「什麼?居然還有江陵的兵符?那麼這一切都是真的了?」夏侯敦鐵青著臉站起身來,心底的驚怒讓他再也保持不了表面上的平靜。 「快把軍使給我『請』來,我要好好的問他們一下這情況究竟是如何了!」他大聲的吼道,似乎不這樣做就無法宣洩自己內心的難受。曹氏本為夏侯家子,因此曹操和夏侯惇雖然分屬兩個姓氏,但在血緣關係上卻是極近,幾乎算是同宗一脈。故夏侯家之人對於曹操可是極為忠心的,而這種忠心反過來也讓曹操對夏侯家之人極為關愛偏坦。別的不說,只說曹操把自己所有兩把寶劍之一的青虹,直接賜給僅僅算是夏侯家旁系子弟的夏侯恩,就明白這夏侯家是多麼得曹操照看了。 「是……」這親兵在夏侯惇的斷喝之下,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出去了。不一會便帶來了幾個身形狼狽的大漢:這些人都穿著江南這邊普通百姓的衣服,略顯的有些緊繃的衣物牢牢的把握在他們肌肉上,讓他們看上去就像是偷穿了小鬼衣服的大人一般好笑的緊。他們是北方人,這一點從他們大高達體型來看是無錯的。在聽得了他們的說話,並驗證過了他們身上的兵符之後,他們的身份自也是特到了夏侯惇的認可。看著他們這一身狼狽的模樣,夏侯惇不禁有些佩服起他們來——他問過他們,知道他們是用了一日也得功夫從江陵狂奔而來。江陵至此四百五十里,一日也奔行這麼久也確實不容易。夏侯惇對他們忠誠感到滿意。 關於赤壁和江陵的事情,夏侯惇並不知曉。因此他只是聽他們細細的訴說一通,然後才就其中的細節一點一點的盤問起來。雖然眼下的情形壞到了不能再壞的地步,但一向被人說成是魯莽之勇將的夏侯惇此刻卻沒有一點魯莽慌張的模樣,相反他還像他那被人稱為智將的兄長一般顯現出幾分沉穩的氣度來。 事實的經過一點一點的被暴露出來,夏侯惇有的只是滿腔的感慨和苦笑:在他看來主公曹操的失敗無疑是失敗在天時之上。冬日裡居然吹起了東南大風,這不是老天在玩人,又是怎麼回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謂然長歎一聲之後,他迅速的把心思轉到了如何解決眼下的困境之上。 「圍攻江陵城的大約有多少敵人?」夏侯惇問道。 「長沙之軍兩萬有餘。因曹仁、曹洪兩位將軍帶兵前去救援主公,帶走了江陵大部兵馬使得,陳嬌將軍手下只有五千軍丁可用,故而著急。」軍使雖然心下緊張,但卻極力控制的將事情說得明白。 「五千對兩萬,依靠江陵那種堅城應該能夠守住幾天吧。嗯,這樣的時間倒是夠用了。」夏侯惇微微的一沉思,心中便有了決定:「江陵之圍不可不解,主公之危不可不救,我當親率襄陽三萬守軍前去,一舉將敵人殲滅。」 「是!」對於夏侯敦的這個決定,眾人自是沒有任何異議的。作為他的親兵,他們自然是跟著他的指揮行動了。 軍隊作為戰爭的機器很快的運轉起來,所有人都忙碌著。不過作為襄陽城所有軍事力量的擁有者,夏侯敦卻有了難得的悠閒。組織軍隊準備開撥的事情由下面的人替他一一完成。在曹軍這個已經有了嚴密的組織的軍隊裡,很多事情是不必主將事事親躬的。 當然如此的清閒並不等於什麼都不做的無聊。事實上在這個無所事事的時刻,穿好了披掛的夏侯敦正獨自坐在太守府大廳的堂上,默默的思考這一個問題:「究竟是要把多少的襄陽降軍給派去呢?」——這是一個令人難以決斷的問題。 在夏侯敦的心中是默默的把原本屬於自己這邊的曹軍和荊州新近歸順的降兵分開的,儘管表面上他都熱情的稱呼這兩者為王師,但秉持了曹操那一貫的懷疑一切的觀念和眼下鎮守襄陽這事情的重要性,使得他不得不這樣暗自的琢磨區分起來。這區分造成了眼下令他頭痛的糾結所在,也成了他眼下最大的問題。 「我軍在襄陽的兵力只有一萬這是一個事實。雖然這一萬人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但人數畢竟太少了些並不足以同敵軍相抗衡。如果只率這一萬軍南下解圍是不成,而且把襄陽完全交給襄陽的降軍掌管這也實在太不令人放心了。嗯,不管是蒯越還是文聘,這兩個人總要帶走一個才好。」夏侯敦想了想,心中頗有些難以決斷,「究竟是帶走文聘還是蒯越呢?」 文聘是襄陽城降軍的統將,有著多年防守襄陽的經驗,說到對襄陽的防守上沒有人比他更老練了。想來他應該是留守現一輪的最好人選,但是夏侯敦卻不怎麼願意把他留下來。因為,他有一些「前科」:在追擊劉備軍的長阪坡上,文聘與敵人遭遇了,但似乎沒有盡全力的就把敵人給放跑了。這雖然已經得到了曹操的諒解,但在一向以曹操的利益為最高利益的夏侯敦看來,這卻是不能接受並值得提防的,尤其實在這樣一個麻煩的時刻。 「文聘有點問題,他會不會直接把城池獻給對方呢?就他以往來說,似乎是劉表手下最忠誠的大將,那麼以一貫的案例而言,他很有可能在劉表死後把這份忠誠投到劉表的兒子身上。如果劉備那邊以長公子劉琦為號召來攻打這裡的話,恐怕……」想到這裡夏侯敦後怕縮了縮腦袋,以正常的道理理解文聘會再次投靠到敵人那邊幾乎是肯定的了。雖然夏侯敦不怎麼相信敵人還會有一支力量直接深入到這襄陽城下從而造成襄陽的危機,可哪怕這個可能有萬分之一的存在他也不會把「忠誠」最低的文聘給放在這裡。在他看來,那樣做無疑是把襄陽直接送到敵人的手中。 「文聘不可留了,那就把他給帶去吧,順便再帶上他手下最精銳的一萬人馬,這樣也就有兩萬人了。」夏侯敦自言自語道:「把襄陽城的防務交給蒯越應該還是可以的。雖然他也是襄陽人,也是荊州的降官,但他是降官的主謀而且是一個文人。」文人造反十年不成,現在或許還沒有這麼精闢的歸納,但夏侯敦相對於文聘的懷疑還是比較信任的蒯越的。他知道這位是劉表身前謀主,雖然也不曾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劉表能夠再襄陽保上數十年的平安,他蒯越的功勞是不可磨滅的,這自然也是他的能力所在。而此次荊州投降,他和蔡瑁一樣都是主謀策劃者,因此他對於對面的劉備、劉琦,絕對是眼中之釘,肉中之刺,恨不得毀滅的。,自然他不可能投降劉備他們。 「如果是江東的人攻來,恐怕我就是要把文聘留下吧,但眼下卻是以劉備為主的敵人……」夏侯敦苦笑那一下,便迅速的喚來站立在門外等候的親兵,讓他們迅速的把傳令傳達下去:「文聘作為南下軍的副將隨軍出征,蒯越以代理城守的身份執掌襄陽防務。」 「南下軍」這是夏侯敦對救援曹操軍馬的稱呼。原本應該是叫做「救援軍」更貼切一些的,但夏侯敦考慮到襄陽新附的問題,考慮到襄陽城裡軍心和民心的不穩,他不得不把「曹操戰敗,江陵危機」的消息給隱瞞起來,而以「主公在赤壁新勝,正欲集兵以進江南」為借口組織起了這名為「南下軍」的「救援軍」。 隊伍浩浩蕩蕩的出了襄陽的南門,向江陵方向而去。救兵如救火,夏侯惇可是連一點時間也不敢耽誤的。雖然他並沒有著急的失去理智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衝而忘記行軍侯斥的派出,但為了進可能早的趕到南方去,他還是盡可能加快了事情的速度。沒有出兵的儀式,沒有眾人的歡送,就連對文聘和蒯越兩人的通知也是直接以號令的形式由親兵直接把命令送到他們手中的。在這個時候趕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為了能夠盡快一點,夏侯惇連軍帳都沒有升起來。 後斥的偵查範圍是以中軍為原點的十五里之內。當然,有時因為地形及別的什麼原因的限制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搜索到十五里這個「極限」,但在眼下,在這遼闊的荊襄原野之上,十五里的後斥自然是一件很容易就做到的事情。近五百的侯斥偵騎在平原上來往的縱橫著,不斷的間各種各樣的情報匯總到夏侯惇這邊,這讓夏侯惇安心下來——至少到現在為止,他都不曾遇上敵人的軍馬,不曾聽到那些令自己心驚膽顫的消息。說實在的,在這樣的時刻,他對於這些已經是有些聽怕了。儘管,他自己也明白在荊州這個遼闊的土地上敵人的伏兵是基本不可能存在的,但他還是有些害怕萬一。他把自己的侯斥全都派了出去,完全是想用他們的努力來買這一份心中的平安。 隊伍在黑暗中行進得很快,才不過開撥了三個時辰呢,前方得後斥便已經把當陽城納入自己得巡視範圍之中。一切似乎都很平靜的向著好的方向發展。所有人,包括夏侯敦自己在內都不曾發現在他們大軍隊伍西面的一處地方正由另一支隊伍正屏息著朝他們剛剛離去的襄陽方向開去——他們同樣也是一路小跑著的急行。 黃忠縱馬跟在隊伍前頭,在他的身後全是一片穿著曹軍軍服的士兵。去襄陽詐城,這便是他們的任務。因為時間的緊迫,黃忠的行軍幾乎是和夏侯敦的救援軍同時啟動的。不過為了避免兩者的相遇,黃忠倒是算了一下雙方的距離,先向西走了三十里,而後再重新向北,向著襄陽的方向而去。 行動無疑是需要保密的。沒有火把,沒有聲音,甚至連保障自己的安全的候斥也沒有派出。他們就在這黑暗中輕步而急速的小跑著。這是一次賭博,儘管趙雲寫給自己的計劃中並沒有說這個詐城行動的成功可能性到底有多少,但黃忠自己卻可以估算出這其中可能性的低微。「成則襄陽在手,敗則全軍危矣!」說實在的,黃忠並不喜歡做如此冒險的事情,但為了實現能夠迅速奪取襄陽這麼一個戰略目標,他還是得勉為其難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其實黃忠老早就察覺出來自家主公下達的這一系列「襲取江陵,奪取襄陽」的戰略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冒險。 子夜時分,在這個連黑色夜幕上連一點星辰也看不見的時候,黃忠終於帶著隊伍來到襄陽城門之下。面對這座曾經屬於劉表,卻在劉表死後便一箭未發的被城中的豪族送給曹操的城池,黃忠沒有多餘感歎,只是冷冷的瞅了瞅上面因為兵力空虛而顯得有些寂靜的城頭,隨即便給了自己身邊的親兵一個命令的眼神。 「快開城門,江陵的夏侯忠將軍回城了!你們快把城門打開。」得到了命令的親兵身著曹軍的軍服策馬向前幾步大聲的吶喊起來。 「……?夏侯忠將軍?這個名字沒聽說過,不過姓夏侯的,應在都是曹操這邊的人吧。」城門之下如此大的喊聲,城上的人自然不會沒有聽見。雖然他們一下子並不清楚那所謂的夏侯忠將軍究竟是哪位,官職如何,但一聽說那是姓夏侯的,他們當下也是不敢怠慢就是了。他們並沒有懷疑什麼,長期以來的平和,以及文聘這個生性謹慎的上司離去,使得眼下的他們前所未有的懈怠起來。對於眼下突然出現的情況,他們只覺得麻煩,而沒有任何的懷疑。 第六卷星火 第五章 襄陽(下) 城頭門的守官官階雖小,但卻是很有實權的,尤其是在襄陽這樣繁華的地方,城門官更是一個不錯的位子。在平常的時候,他管著城門內外行人的城門稅,手上頗能撈得一些油水,而在特殊的時候,例如眼下他則掌管著城門的開關與否,卡著城外隊伍的進入問題。 儘管當這個城門守官吃住基本上都要在城樓上搞定,頗有些辛苦,但能夠慢慢的積攢一些餘錢,在別人面前揚威耀武一番,倒也算是不錯。若只是一般人的話,能夠當到襄陽城的城門守倒也應該心滿意足了吧,可今夜在這邊巡值的這位卻不這麼認為。出身於富貴之家,還讀過幾年書的他一直認為自己在這兒是屈才了,他覺得憑自己的能力應該能夠出入幕府才對。 「唉,不是我不行,而是上天沒有給我機會啊。」如此的胡話他時常在醉酒的時候說給自己手下的幾個守兵聽。 「那是……那是……老大發財的時候,可不要忘了我們幾個啊。」手下的人並不理解他的感歎,但他們作為最底層的一群,在沒有了身為士兵的血氣之後,種種吹噓遛馬的技能和察言觀色的本領還是頗能掌握幾分的——他們紛紛迎合自己上司的感歎。這也算是他們這些「小人」的生存之道了。 在大冷天裡,最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莫過於躲在一個溫暖的地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這酒自然得煲過得熱乎才行。雖然今夜執行宵禁,全城上下一到夜裡是不允許有任何光亮出現的,但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對於有資格呆在城樓裡的他來說,在城樓裡點滿***,煮著滾熱滾熱的青茅酒,大口大口的吃著剛剛燒熟了的狗肉而不讓外面的人瞧出一點異樣還是能夠做到的:當數十面巨大的黑布將屋內圍了一圈之後,這便簡單了。 畢竟是天下有數的大城,襄陽的城防做得很好,就連城樓也是用十分厚實的黃土累著硬石、巨木搭建起來的。在這到處都是寒冷的冬天,這兒倒是一處少有的溫暖之地。 一邊舉杯暢飲,一邊聽著手下的恭維,雖明知其中是拍馬的居多,他還是能不住歡喜的微笑起來。城樓的厚實、堅固讓自成一處天地的這裡與外隔絕,他並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在這裡根本就聽不見外面的聲音。當城下來了這麼一位夏侯忠將軍的時候,他還在吃喝漫談著呢。直到外面鎮守的小兵匆忙的跑進來把這邊的事情匯報於他,他才大略曉得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這麼晚了開什麼門啊。讓他們在城下等上一宿吧。」他吃喝過半到此時已是很有些發困了,自然不願意再多做什麼事情,便想隨便打發他們一通。 「這……恐怕不太好吧……」小兵略微有些遲疑。 「怎麼不好?」他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來:「天如此的黑了,連一絲光亮也沒有。如此的景況根本就認不出誰是誰,焉知他們是自己人?」他怕是小兵找不到理由便這麼指點了對方一方,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他很喜歡這種事情也很感受這種時刻,因為只有在這樣指點他人的時候,他才會感受到那高人一等的心情。 因為他很得意,所以他說出來的話語氣十分的肯定。進來的這個小兵雖然不是他的親信,但也是一個懂得察言觀色的人物,他聽出了他的肯定,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麼,抬腳就往外走去。他也是無奈,因為他不是這裡的守官,只是一個聽命於人的角色。對於自己這直屬上司的命令,他即使心中有一百個不願意,也是不得不聽的。 「難怪你升不上去呢?明明白白的把機會浪費掉,還想往上爬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小兵憤恨的嘀咕著。 「嗯?你說什麼呢?」小兵的聲音雖小,但他的耳朵卻十分麗靈敏的把這一份小聲的埋怨給聽了一個真切起來。他當這城門守官已經好些年了,平素裡也很難遇上什麼高階的人物,在南城門的這一畝三分地裡,他基本上就是頭,他有自己的威風,並且厭惡那些膽敢挑戰自己威風的人。小兵的話就表面來說只是一個下意識裡的抱怨,但聽在他的耳中卻無疑成了一個刺頭人物對他的挑釁。於是,他頓時高聲起來:「回來!」他喚住了小兵。 小兵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在言語上對長官的「不敬」,一言不發的回過身子低著頭重新站到了他的面前,整個人表現的就像是木頭一般。 「你剛剛那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緊皺著眉頭冷冷的盯著小兵那木然的臉。 「我覺得大人實在是有些浪費了眼下的大好機會。」小兵對視著他那冰冷的視線,給了他這麼一個不卑不亢的答案。 「大好的機會?」他有些疑惑,「你說說看?」 「夏侯忠將軍是姓夏侯的,這在曹丞相的軍中應該算是丞相的親族了吧。雖然我們還不清楚他最後的官職到底是什麼,可是既然能被人稱為將軍的,那至少也是中郎將以上的級別。如此的品級,如此的血緣關係,想來夏侯忠將軍應該是很受曹丞相重視才對。如果大人真的有心離開這裡另謀高就的話,走夏侯忠將軍的路子不是很好嗎?只要我們眼下把他伺候的舒坦了就行。」小兵誓言旦旦的說著,黑色的眼珠裡閃爍著他自言為「智慧」的光芒。 「哦?」他驚訝的看了小兵一眼,似乎沒有料到這個剛剛被分配到自己手下沒多久,平時也不怎麼愛說話的年輕士兵居然還有如此銳利的觀察能力,居然發現了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東西:「你說的很好哦。很不錯,我本想悄悄讓人去辦的事情居然就被你給看穿了,真是厲害啊。」雖然他根本就沒有看到這一點,可是在自己的部下面前,他總也得保證自己的矜持,讓自己的臉面有個存放的地方才行啊。於是,他便這樣說了。 「呵呵……老大不愧是老大……」屋裡的眾人聽他這麼說了,哪裡還不明白他那略有些尷尬的意思呢。當下頓時一片拍馬之聲四起,自是十分順暢的將他的尷尬消弭於無形。 對於眾人如此的吹捧,小兵的臉上並沒有任何功勞被奪的怨恨。事實上,他在自己的心中也是有自己的算盤的,而這個算盤在眼下還需要自己這位長官的幫忙才行。「老大,以你的才幹,若被夏侯忠將軍看上了,那至少會有偏校的等級。小的如今有些事情還請老大幫忙一下。」他推起了滿臉的笑容,阿諛的看著自己的長官。 「哦?什麼事情。」見小兵不再糾纏令自己尷尬的由頭,而是有求於自己,他的臉色頓時的好了起來,臉上滿滿的堆著微笑,十分和藹的問道:「你就直說吧。只要是老大我能做到的,我絕對不會吝嗇我的力氣。」他雖然有些傲氣,有些自大,還有些好妒,但他並不是一個蠢笨的人。對於打壓了對方之後,還要給對方一些甜點吃的事情,他並不陌生,反而能夠輕車熟路的做得老練起來。 「嗯,我只希望老大高昇之後能幫小弟我一把讓我成為夏侯將軍的親兵。」小兵謙卑的笑著,小聲的說出自己的野心。親兵雖然不是什麼品級高的官職,但它卻是最能獲得官職的位置。在這個做什麼都需要別人賞識,別人提拔的時代裡,成為一個高官的親信,如親兵之流,因為能夠日夜與長官相處,絕對是陞官的捷徑之一。小兵很年輕,也就是那麼二十出頭的年級,正是奮發圖強之時,他當然有自己對未來的打算了。不過他也是一個精細之人,很清楚自己的出身與眼前這個老大的不同,於是他便選擇了成為夏侯將軍親兵這麼一條路子。在他看來城下等候著的夏侯忠絕對是曹軍之中極為重要的任務,其日後的前景不可小看,如果自己真的能成為對方的親兵的話,那自己今後的成就未必就會比今日的老大低到哪裡去。 「得搏一把!」小兵對自己鼓著氣,很是期待的看著他。 「那是自然……自然的!」他笑著連忙應承下來。對於小兵的心思,他並不是沒有任何察覺,相反他對此還明白的緊。不過他並不反感小兵有想要離開自己的想法,甚至還有些盼望小兵有這樣的想法。因為在他看來,這個小兵的存在無疑有些威脅到了他自己的高高在上,而他並沒有具備容納那些比自己厲害的人做自己手下的肚量。 「那就多謝老大了。」小兵微笑的說道,他對於眼下的事情能夠這麼一個順利的解決方案實在是滿意的很。畢竟這是好聚好散,沒有任何衝突的兩贏之局——自己可以利用長官的推薦獲取很有機會向上爬的好位子,而長官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獲得更高的職務。兩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卻是再美妙也不過的事情了。 當然他們並不清楚,在城下守候多時的夏侯忠將軍只是一群想要奪下襄陽的敵人。 在寂靜的黑夜裡,戰馬的喘息聲成了深沉而悠遠的存在。從那城頭上小兵說是要去將情況匯報給他的上司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半個時辰,這並不是什麼太過麻煩的事情竟然花了這麼久時間,多少令城下守候已久的黃忠他們有些意外,有些不耐。不過他們是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的,雖然心中對此很有幾分不安,但在表面上他們還是顯出了非凡的耐心在那兒靜靜的等著。 一片身著黑衣的騎軍站立在黑夜之下,從城頭遙遙的望去卻是那樣的模糊,彷彿與黑夜溶成一體般,讓人看得不怎麼真切。 在小兵的帶領下他走上了城牆,並俯在城垛的間隙上由上往下觀看了許久。儘管有著這樣或是那樣的缺點,但他還是一個用心於工的人,他是決計不希望事情在自己手上搞砸的。 「還是看不清楚啊。」他無奈的撓了撓頭,對自己身邊的小兵下令:「你知道今天傍晚過來的軍使們的住所嗎?過去一趟,把他們請過來,就說這城下突然出現了一隊江陵的人馬,我們辨別不出,讓他們過來幫忙一下。」 「是!」小兵怪異的看了自己上司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轉身一溜煙跑了出去。說實話,他並不曉得自己的上司在這個事到臨頭的時候為什麼又變得如此的小心:「敵人?這怎麼可能呢?襄陽到現在為止還沒遇上過敵人呢。」 小兵匆忙的去了。他跑得輕鬆,卻讓城上城下的所有人都重新呆在了冷冽的風中。襄陽城很大,這份大說明了襄陽的繁華,同時也讓眾人的等待稍稍的變長了些許。城下的叫門之人已經換了三波了,其口中的話語也變得越來越不耐煩起來。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畢竟誰都不願意在這樣寒冷的地方呆下去。雖說這江南的氣候已經比北方要好上許多,但對御寒衣物並不如將軍們那麼充足的士兵來說,這份好,實在是好的有限。 時間在城下人那枯燥的叫喊聲過去,堪堪流逝了半個時辰,他便聽見了內城裡的一片馬蹄聲。他知道那小兵已經把人帶來了。 「幾位大人,他恐怕已經把情況跟你們說了。嗯,還麻煩你們幫忙瞅瞅,這下面的到底是不是我們的人馬?」見幾人上來,他連忙快步接上前去,直接開門見山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並不怕他們作拿自己什麼,因為他在看到他們的第一眼便已經感受到了他們的個性——這群人都是直爽的軍人,想讓他們辦事,還是公事公來的好。 「哦?讓我來看看?」幾位軍使之中自然也有高下之別,這邊他的話音才剛剛落下,那邊便有一人迅速的接上了話茬子,逕直走到了城門的垛口便朝下探望了一下。幸許是一片烏七八糟的景況並不能看到什麼吧。那人還大聲的喝問了城下一句:「是忠將軍的人嗎?」 「正是,正是!」城下的反應很快,立馬便響起了一片應和聲:「我們是接到了調令是要前往汝南的,因為事情緊急而錯過了紮營的機會,還請城上通融一下,讓我們進城休息一宿。我們的人不多,也就那兩千餘。」 「既是如此,還請稍待……」軍使點點頭,似乎已經確認了他們的身份,便向一直張望著這裡的他肯定道:「確實是自己人。」 「那好!」他放下心歡喜起來,朝著城門口的士兵大聲的喝道:「開門,放行!」 「是!」命令一下士兵們自然迅速的行動起來。 城頭上的他看不到這一切,但從自己手下所興起的動靜中卻是很真切的感受到了。他隨即轉頭朝向軍使:「既然同是從江陵出來的人,那還請幾位隨我一齊下去一趟。說實在的,我有心結識這位夏侯忠大人呢。還請軍使大人幫我引薦一番。」 「呵呵,那倒沒有問題。」軍使迅速的對視那一眼,黑暗中的臉突然閃過一絲古怪的笑容,卻是對著這位一直想著陞官的城門守點頭應承下來。畢竟在這個事情快要成行的時刻,他們實在不願意因此而再生什麼枝節令事情變得糟糕,對於那城門守的請求他們自然是會為他說情的,只是這說情的對象不是什麼曹軍的夏侯忠將軍而是李晟軍的大將黃忠黃漢升。 事情簡單而利索的進行著。隨著絞盤的放鬆,吊橋的落下,襄陽南大門的打開,黃忠領著五百踏著矯捷的步伐迅速的進了城門。才越過城門動,他也沒有任何多話,只是輕輕的一揮手,蜂擁而入的五百人便四散而去,飛快的控制了城南門的各個角落。其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倒讓跟著幾位軍使下樓正要與他見面的城門守官和他的部下們看的目瞪口呆:「你……你們在做什麼?」 火把在入城士兵的手裡被點亮了,在灼灼熱光的照耀下,黃忠那並不顯得的蒼老的身影出現在驚訝者的面前,他取下了頭盔,露出了那令所有襄陽士兵都熟悉的面容:「沒做什麼……我們只是來接受襄陽城而已。」他微笑的說道。 「接……接收襄陽城?還用得著接受嗎……襄陽……襄陽原本不就是丞相的嗎?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驚訝者的錯愕令他言語失常,他到現在為止還以為。眼前的隊伍是曹操的隊伍。 「哪裡有什麼誤會?襄陽之地奶堂堂景升主公之領。主公雖死,然大公子尚在,如何歸得到曹操這個盜賊的手中?如今,曹賊在赤壁大敗,其自身已是難保,又如何能顧的到你們?」黃忠冷冷的看著錯愕不已的一群人,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我們今日乃是奉大公子之令接收襄陽城池。呵呵,隨便也是要算一算你們這群人的舊帳。主公屍骨未寒,居然就把基業拱手讓給別人,哼!你們很行啊。」 「將軍饒命!饒命啊,將軍!」見黃忠說得嚴重臉色嚴厲的緊,這邊被控制起來的大小幾十號人,頓時洩了氣趕忙不禁的跪倒在地上俯首告饒起來,「將軍,這些事情原本都是上面的那些人決定的,我們這些吃飯當兵的哪有辦法違抗啊。還請將軍明察。」 「明察?我自然會明察的。不過,你們這些人若說是一點差錯也沒有,那也太糊弄人了吧?」黃忠瞅著他們的臉說道。其言語中雖然依舊抓著那一點不肯放鬆,但在語氣上無疑有了些許的鬆動,似乎已有不要他們性命的意思了。 「將軍我等都是聽上面的命令行事,就算有不對之處也是身不由己啊。將軍即便再怎麼厭惡我們,也當曉得我們所為並罪不致死。肯請將軍寬大我們一回,給我們一個帶罪立功的機會吧。」眾人匍伏於地痛哭流泣的說道。他們都是明白人,在城門這個流人最多的地方幹了這麼多年,哪裡還聽不出黃忠話中的意思。眼見黃忠卻有不殺自己之意,他們自然是迅速的蛇隨棍上,連連保證不已了。 見他們如此這般聽話,黃忠自是滿意不已。不過心中的滿意他在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他知道對於這些如同牆頭草一般的人物,在眼下這種緊急的情況下是不能給他們以任何好臉色看的。你必須冷著臉對他們,用自己手中的力量給他們以威懾,令他們服貼起來,就像那強勁的大風一般,一陣陣的吹過總能讓地上的草服貼恭順。 揮揮手打發隊伍散去,入城的一萬人馬迅速的分作了四路兩千五百人的小隊奔向了茫茫的夜中。都已經入城了,他們這下子不再掩飾自己的身形動靜,紛沓而起的腳步聲把整個襄陽城都給驚動了。長於安樂之中的人們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驚惶的從睡夢中醒來緊張不已的面對著前所未有的局面。 蒯家的大宅自也是在城中有了動靜之後才有了***的。儘管夏侯惇臨走之前將襄陽城的防務完全托付給了蒯越,但在處於這麼一個大後方,平日裡又沒有聽到什麼風吹草動的消息並不曉得眼前的事情究竟到了一個什麼地步的蒯越,自然不可能像戰時一樣吃睡都在兵營之中。已經五十好幾他也是一個老人了,作為一個豪門中人他的吃穿行止自有一套規矩,在沒有什麼大事發生的時候,這規矩自然是還在的。在處理完一日的事情之後,他倒是很按時的睡下了,直到這一系列變故的發生。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被驚醒的蒯越迅速的穿戴整齊出現在了宅院的大堂之上,聽著外頭一片雜噪無章的聲音,他神情嚴肅的詢問自己的管家蒯忠。 「老爺,似乎是敵人攻進城來了。」蒯忠抖著花白的鬍子,神色頗為緊張的應道。 「敵人?哪裡來的敵人?」蒯越聞言微微一愣,不解的疑惑道。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滿城都是這麼說的。外面已經是人聲鼎沸了。」蒯忠苦著臉無可奈何的解釋道。 「外面……?」蒯越臉上的困惑更盛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正說話間,忽聽得外面一陣馬蹄聲臨近,而後停下了,似乎有一路人馬直接來到了自己宅院的跟前,隨即響起了震天的敲門聲:「蒯越先生在家嗎?我家將軍欲與先生一會。」 「你家將軍?」蒯越聞言心中湧起不好的感覺。「莫不是襄陽城真的破了?」他懷疑著,但又覺得這不太可能:「哪裡有敵人能直接攻到這兒來呢?何況還是無聲無息的破了城池。」他想了半響,頭痛的搖了搖腦袋,終於決定暫停這種毫無頭緒的暇思。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再去想其他問題都是無濟於事。蒯越是一個聰明人,自然明白眼下的自己該怎麼做。「容我更衣一番。」他大聲的對著外面喊道。這只是一個托詞而已,事實上早已穿戴整齊的他需要用這麼一個借口來拖延一下時間,好將家人安排妥當——像他這樣的大宅院是絕對有備著地道的,那本是為了萬一,在襄陽一貫的平和之下,就連蒯越自己也不曾想過真的有要用這地道的一天。 此刻外面的人顯得很有耐心,至少他們都一直保持著安靜,直到蒯越將一切都安排妥當,自己打開了家門。 門在宅裡宅外兩邊亮起的火把照耀下慢慢的打開了。身著一身青色錦袍的蒯越領著身後早已整備好兵甲的家丁出現在大門的開啟處。除了蒯越本人,他們大都抽出了身上兵刃。那明晃晃的鋒利在灼灼的火光中閃耀著令人心驚光芒。宅院的牆壁上自是同樣出現了一群群拈弓搭箭的士兵,他們以同樣戒備的神情緊張的注視著門外的人們。對方的寬容給了蒯家已整軍的機會,而他們並不因此而感謝對方。在這裡,什麼皇帝主公之類都沒有他們自己的家主重要。只要身為家主的蒯越一聲命令,他們這些人絕對會不顧一切的向外面的敵人殺去,而不管其他。 當然蒯越這邊是以自己的刀槍作為後盾面敵,而作為敵人的黃忠自然也不會端著美酒佳餚來與蒯越會面。雖然城中的戰鬥一時還沒有結束,分散到各門去的兵馬還沒有收回,眼前供黃忠掌握的也就是此刻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這兩千多人,但黃忠卻很巧妙的利用眼下黑夜虛實難定的這個背景,將自己手中的這點人馬分散開來,隱隱重重的在整個蒯宅的周圍造出了一片浩大的架勢,讓人一望而去便覺得包圍著自己的人絕對不下一萬之數。 「見過異度先生!」看蒯宅的大門被打開,蒯越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黃忠連忙上前幾步對著蒯越行禮道。儘管眼下彼此之間還是敵人,但對於在本身就是荊州人的黃忠來說,曾經是自己同僚的蒯越無疑是一個值得自己敬佩的人,無論是在學識、機謀上,還是為人處事上,都是如此。 「你……你是漢升!?你怎麼會在這裡?」聽到了黃忠問候,見到了黃忠那並不顯得陌生的身影,蒯越顯得十分吃驚,他絕對沒有想過已經是長沙李晟帳下大將的黃忠居然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你們奪取了襄陽嗎?」蒯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然而一切全都明明白白的擺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如此!」黃忠緩緩的點頭,隨即拋出了一個對蒯越來說猶如驚天霹靂一般的消息:「曹丞相的軍隊已經在赤壁被我家主公與劉皇叔以及孫權的聯軍所打敗,八十萬大軍土崩瓦解,曹丞相自己生死不知。如今江陵和襄陽都已經落入我們的手中了。」 「……」聽得這個消息,蒯越更是吃驚,他駭然的站在當場,許久都不吭一聲,似乎在努力的消化眼前這個對他來說絕對算不得好的消息。直到半晌之後,他才抖了抖那因為臉上變色而略顯得有些蒼白的嘴唇巍巍的問道:「那現在你們想怎樣?」 「我需要你們的配合!」黃忠如是說道。 第六卷星火 第七章 餘波 曹操終究是跑了,雖然跑得很是狼狽,但卻終於有驚無險的回到許昌,與他同回的自然是江陵曹仁的三萬精兵和襄陽夏侯惇的一萬人馬了。堂堂中國五十萬大軍南征居然得到的是這麼一個結果,許昌之內自是人心浮動不已,甚至有的大臣提出要讓曹操遷都以避聯軍之威。 「這才是正道啊。」他們慌張的說道:「許昌不比其他地方,乃處於平原之上,根本就無險可守啊。如今聯軍勢大,丞相何不先行避之。」 「避?為何要避?我們的實力並沒有多少損傷啊。雖然去了幾十萬人,不過我們還有七州之地,還有百萬能征善戰之兵,其實力依舊是不可小視的。若聯軍就此北上,將如我軍南下一般,斷送在我軍的鐵騎之下。要知道南邊並沒有多少騎兵啊。」回到許昌的曹操對於那些人的驚慌毫不客氣的駁斥了一番,隨即任命夏侯惇為豫州刺史,夏侯淵為京兆尹領十五萬人馬鎮守許昌以安定民心,同時下令開始修建銅雀台的工作。 「為什麼主公要在這個時候修建銅雀台呢?」剛剛經歷了南征的荀彧在聽到了曹操的這個命令之後不解的找上了一直在許昌鎮守的侄兒荀攸,頗有些無奈的詢問他事情的經過。因為他聽說這件事情實際上是出於荀攸的建議。 「因為這件事情對我們有利。」荀攸沉穩的說道。許昌是為現在漢朝的帝都所在,雖然曹操實實在在的控制了這裡,但在暗中各種人物的關係盤根錯節實在是麻煩的緊。荀攸長時間奉命鎮守許昌和這些人打的交道自然是多了,自是迅速的成熟起來。眼下在這位年紀實際上和他差不多的叔父面前,他反倒是更加老練許多,那遍佈風塵的臉看上去著實長了荀彧好幾歲。 「怎麼說?」荀彧追問道。他們兩人的年紀實在相差不大,從小就是玩在一起的,彼此間的關係不像是叔侄倒現實平輩的兄弟。 「主公南征的失利令世上的那些宵小對主公的實力有所懷疑。在這樣的情況下主公應該有所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實力才行,而修建銅雀台的行為無疑是這樣的一種證明。誰都知道修建這麼一個宮殿消耗很大,而主公在這個時候這樣做,無疑是證明了自己在赤壁的損失並不大,否則哪裡還有精力和金錢來做這樣的事情呢?這樣就足夠給周圍人以震懾,令他們安分下來。同時也讓南邊的軍隊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沒有繼續北上的實力。」面對叔父的追問,荀攸微笑的解釋道。 「那我們現在真的還有實力做這樣的事情嗎?我聽說中原這邊的情形也很是不穩定啊。尤其是豫州一帶。」荀彧皺了皺眉頭依舊謹慎著。 「今年是流年不利的一年。豫州的收成是完了——汝南一帶的混亂令整個豫州動盪不已,據說又有人打起了黃巾軍的旗號。這是一個麻煩。所以主公才會立刻令夏侯惇為豫州刺史,去解決這個麻煩。」荀攸很老實的承認了這一點。 「那你還……」荀彧瞪起了眼睛。 「豫州的麻煩只是鮮癖之患罷了。對於我們整體來說並不算得什麼。你是知道的這些所謂的黃巾軍都只是盜賊而已,並不足以對我們構成威脅。根何況還有河北四州之地。當初是袁紹愚笨不懂得用人,如今主公收之,那裡的情況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今年的賦稅已經收上來,僅憑這四州的收入便足夠蓋兩座銅雀台。所以我們根本就不用擔心蓋銅雀台之後會對我們這邊有所影響。」荀攸是管糧草的,對於曹操領地之內各地的賦稅情況,他可是瞭解異常。因此,他才會建議曹操用蓋銅雀台的方式來展現自己的實力,給周圍的敵人以震懾,令他們不對自己發動戰爭。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否則四周的敵人都發動起來,又是徐州、又是宛城的,曹操的軍隊即使再強大,也得被活活累死。 「時間,我們現在需要的就是這個。」荀攸很明白這一點。他知道自己主公的隊伍,從將軍到底下的士兵都需要一個恢復的時間。這時間不需要太長,大概半年就足夠了,而建造銅雀台的示威之舉正好能實現這一點。 「那我就放心了。」荀彧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略有些感概的說道:「我們確實需要時間啊。有時間不但能讓我們軍隊士氣得到恢復,更重要的是能夠讓我們更加細緻的瞭解對手。這次南征的失敗,我們很大程度上就是敗在了對敵人的不瞭解之上:我們不知道江南的氣候是如何;不曉得長江的水流是怎樣的;不明白劉備已經有了自己的軍師;不清楚周瑜和魯肅這兩個江東重臣的真正能力;更重要的是我們完全忽略了另外一個早已對我們虎視眈眈多年的對手。那個叫李晟的長沙太守實在太可怕了,他完全是在荊州布好了一個局給我們鑽,可惜我們都不曾看到這一點,否則我們就不會接連把襄陽和江陵給丟了,至此完全喪失了南下的基地。到現在為止,我們與南邊的戰線恐怕會回到開戰之初吧。」 「那個叫李晟的有那麼可怕?」荀攸對南征的事情知道的並不是很多,這些天來他一直為曹操的銅雀台忙碌不已,對於南邊新冒出的那一方之主李晟的威名,他不是沒有聽說過,只是其中道聽途說的誇張之語太多了,又牽扯到自己主公的種種令他也不好直接像曹操求證。畢竟如今的曹操已經是堂堂的丞相遠非當初發跡之時那般可以言談無忌的了。 「嗯,確實如此。他好像數年前就想到我們會怎樣一般,從主公追擊劉備的一開始,就一步一步的把我們往他預訂的計劃中引導,而這一切都是在當時的我們還不知道的情況下。文有諸葛之口才,龐統之謀劃,武有趙雲、黃忠之武勇,更兼其早已在數年裡打造了一支決計不在我方之下精銳兵馬令原本強弱對比十分嚴重的敵我雙方在赤壁之上的差別變得不那麼明顯。李晟軍也是有水軍的,雖然戰船不多,但在相同兵力下的戰力卻猶在江東之上,令人覺得畏懼,更別提他在赤壁之戰末時作出的那一系列讓人眼花繚亂的手段了。那算到了一切的計謀和迅雷不及掩耳的進軍速度令我們在襄陽和江陵所露出的一個小小的縫隙成為天大的敗筆。我覺得我們這次既不是敗在劉備那兒,也不是敗在周瑜手上,而是敗在這個以前從不露半點風聲的修道太守之上啊。」荀彧點著頭憂心忡忡的說道:「如今他已經基本奪取了荊州,成為荊州之主。而荊州的要害處你我也不是不知道,若是讓這麼一個人佔據了荊州,只怕主公今後的大業會受到極重的影響啊。」 「未必有那麼厲害吧。」荀攸聽荀彧這麼說了輕輕的搖了搖頭。他是沒有經歷過南征的洗禮,因此他能夠以一種局外人的眼光看待眼前的事情。就像現在這樣,他一聽完荀彧對於敵人的描敘,他便迅速的會意過來:「其實和我們一樣,敵人也需要大量的時間才是。在短期之內,荊州還將是一片亂局。」 「怎麼說?」荀彧不解。 「因為荊州的勝利啊。你不覺得李晟、劉備、孫權三家聯合對抗我們的態勢與昔年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的情形非常相似嗎?李晟是奪取了襄陽和江陵兩地沒有錯,但這兩塊地方對於劉備和孫權來說同樣也是非常重要的:劉備只有江夏一地而已,這對於野心勃勃的他來說怎麼也都是太小的地盤;至於江東,我記得當初孫家立業時就有人提過佔據荊揚以並益州的事情,對於荊州他們也是勢在必得的。若是我們現在還在荊州對它們保持一定的壓力,那難保他們不會重新連起手來與我們對抗,可眼下嘛。在沒有我們壓力的情況下,只怕他們這些人會自顧自的爭個不停吧。荊州是一塊大肥肉沒有錯,但如何吃這塊肥肉,我想現在南邊的三家正為此而頭痛不已吧。呵呵,有得他們吵。」荀攸以自己的眼光分析著眼前的事情,越分析下去他便越輕鬆起來,到最後他根本就得出了一個結論:「荊州是一塊麻煩的地方,在這塊地方上,南方的三家有著各自的利益,他們必然會在某些時候為了自己利益而鬧翻的。作為北方的自己,眼下似乎不應該太過插手於荊州的事情。只需要老老實實的呆在北邊,一邊恢復自己的實力,一邊冷眼做看南邊的發展就可以了。就像昔日,郭嘉對遼東局面所設下的計謀一般。」 「嗯,言之有理。」荀彧重重的點了點頭:「公達,你可是幫了主公大忙了。我們明天就去見主公,把這事情和他說說。文和的密營也該動起來了,我想他對這樣的事情,應該很感興趣才是……」荀彧的臉上掛著笑容,他很是興奮的看著自己的侄子,卻驚訝的發現那張與自己十分相像的臉此刻竟呆呆的看著南邊的窗外。 「現在……南邊的那些人究竟在做什麼呢?」荀攸很想知道這一點。 ***** 冬天還沒有過去,天依舊冷得緊。不過對於取得了勝利的聯軍們來說,趕跑了敵人的歡喜卻是足以讓他們暫時忽略天氣的寒冷而興奮的熱乎起來。他們打敗了曹操,這個天下最大的霸主,而且是在自己遠比曹操弱小許多的情況下做到這一點的。雖說「以弱勝強」不是正道,以強打弱才是最正統的作戰,但無論是對底下的士兵還是那些熙熙攘攘的百姓來說,他們最希望聽的,聽起來最令人感到興奮的也就是以弱勝強的故事了。或許這和他們本身就是弱者的立場有關。 不過百姓和士兵可以歡欣鼓舞就此以為天下太平,但諸如李晟、孫權、劉備、周瑜、諸葛亮、馬謖這些人卻不能對此有半點的鬆懈。儘管他們也對戰爭的勝利而高興,但正如荀攸對荀彧所說的那樣因為三家對荊州都有野心,所以在解決了曹操的問題之後,如何瓜分這塊戰鬥結束之後最大的戰利品便擺在了三家主君的面前。 襄陽和江陵都是李晟打下來的,按道理自是只能歸李晟所有,但無論是孫權還是劉備對此都不是很甘心。首先有所行動的便是江東的大都督周瑜,在取得了赤壁的勝利之後,他聽得李晟奪取了江陵和襄陽,便毫不客氣的直接把兵馬開到了江陵城不遠地方,擺出一副要攻打江陵的架勢。 「赤壁之戰,我江東出力最多,哪裡能沒有一點好處?江陵之地我可是要定了。」在駐守江陵的趙雲派人前去詢問這位美周郎究竟想做什麼的時候,周瑜對著使者十分不客氣的說了這麼一通很沖的話語:「讓你們主公把江陵給我讓出來,否則我就要攻城了。」周瑜擺出一副強硬的架勢。 周瑜有四萬兵馬,而趙雲在江陵只有五千守軍兩者相差頗大,但趙雲並不畏懼周瑜。對於周瑜的挑釁,他只是命人告訴周瑜:「荊州之事,我家主公早已有所決斷。尚請大都督往長沙一行,直接與我家主公商議,切不要在江陵之下作出令曹操痛快的事情。」 「令曹操痛快的事情?」周瑜苦笑,隨即下令收攏兵馬。江陵城可以打,但那必須是城池還在曹操手上的時候。眼下佔據江陵的是李晟的隊伍這就很需要顧忌幾分了。李晟軍的實力周瑜不是沒有看到,更何況李晟還是自己的盟友呢。若只為了江陵就不由分說的攻擊自己的盟友,自己和主公所受到的責難恐怕不會太小。而且周瑜清楚的明白:曹操雖然在赤壁戰敗,但已經退回了北方。以曹操在北方的實力,想要再次南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這邊的聯盟是絕對不可以有所破裂的。自己眼下作出想要攻打江陵的樣子,其實也是為了詐對方一詐。本以為對方在江陵的人馬不是太多,應該有一定的成功機會,但不想對面那位英俊的將軍居然那麼厲害,不但看穿了自己的恐嚇,更對自己的恐嚇進行反擊。 「唉,看來這個李晟不僅兵多,將領也是不弱啊。」周瑜蔚然歎息著。 乘船前往長沙,周瑜並沒有帶太多的人,身邊跟了五百親兵之外,只有一個叫做周泰的護衛和名為魯肅的隨行。至於他手中的四萬大軍,這被交給了副都督程普帶領,依舊老老實實的鎮守在江陵城下。 「此去長沙一般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不過我們既然在江陵擺開了那樣的架勢,那自然也不能沒有面子的退卻。我們江東的風範還是要保持的。」周瑜這樣交代程普:「不過你最好還是做一做準備。雖然對方的話說得很好聽,但就眼下的這個樣子,江陵城似乎是拿不回來了。我們必須做好東歸的準備才行。近期主公在淮南方向會有所行動,我唯恐他那邊兵力不足,自是要把我們的兒郎都帶回去才好。」 「明白了,請都督放心。」程普拱了拱手對年紀比自己小上許多的周瑜說道。在經歷了赤壁之後,程普對這位以前一向看不太順眼的大都督徹底的服氣了。他承認自己在大戰役的策劃上遠遠比不了周瑜。 一路無事,自然平安抵達。周瑜等人早已聽說了長沙繁華,卻怎麼也想不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長沙城居然是這樣一個景象:十二座巨大的城門向西敞開了自己的胸懷,一條完全由青色碎石壓成的大路直接從城西的港區延綿到城內。一如昔日的襄陽城一般,長沙城雖然經過重新的擴建,但不斷增加的人口卻依舊讓城市有點不堪重負,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沿路裡叫賣吆喝聲不斷的商販,讓剛剛抵達這兒的周瑜看得目瞪口呆,「這真的是長沙城嗎?人怎麼這麼多?我想就是昔日的東都洛陽只怕也沒有這麼多人口吧。更不要說沿路上的這些商販了。」 「長沙現在到底有多少人啊?」周瑜呆愣了一下轉過頭來詢問負責接待自己的長沙從事蔣琬。 「戶三十三萬八千五百一十九,口一百零七萬四千六百五十。」蔣琬坐在周瑜的身旁十分迅速的報出了一個準確的數字。 「啥?真有怎麼多?」這下不單單是周瑜就連魯肅也吃驚了,他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我聽說荊州自劉表大人起就大肆招攬北方的流民啊。」 「沒錯。這個招攬北方流民的計劃還是我家主公提出的呢。」蔣琬微笑著點頭說道,言語中有著無比的自豪。 「哦?」周瑜轉過頭來和魯肅對視了一樣,又再次別過頭去什麼也沒說。 車馬緩緩而行,不一會便把周瑜、魯肅二人送到了城中的驛館,這是李晟用來招待長沙郡官員們的住所。周瑜和魯肅兩人在進入時看了一下,發現這裡的環境不錯,雖然地方不大,但卻在有序的分割中透出幾分典雅的精緻,讓人並不覺得這兒的每一個小院落是多麼的狹隘。 「事實上,在這裡是看不大院牆那種死板的東西的……」對著周瑜和魯肅那好奇的目光,蔣琬微笑的揭開了謎底:「假山、樹林、小溪這些都是用來分割院落的邊界。」 「原來如此。」周瑜恍然大悟的笑了起來,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家主公也是一個雅人啊。」周瑜原本就是一個風流雅致之人,他自然看得懂這院落的好壞了。雖然沒有富麗堂皇的裝飾,也沒有奴僕成群的環繞,但整個院子錯落有致的排序和山水樹木的點綴卻使得這兒看上去彷彿人間仙境一般,給人以一種飄然的感受。 「這才是真正的好地方啊。」周瑜如此覺得。 與李晟的見面,或者是說三方的會談,在周瑜到來的第二天就開始了。周瑜原本也想不到會這麼快就開始談判,但在聽說江夏劉備的使者,也就是劉備本人早已在四天前就已經來到長沙的消息之後,他也就明白事情為什麼要這麼快展開了:荊州的事情早一天解決這對處於此地的三方來說是很有好處的,既然自己和劉備都到來了,那事情也就可以開始了。這怎麼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當然由於劉備比自己先來,再加上劉備和李晟的關係,周瑜可以遇見的到自己在這一次談判中遭遇到怎樣的困難。 「也許我們一塊地盤也拿不到吧。」周瑜苦笑,他覺得這不是沒有可能的,至少在李晟和劉備聯手的情況下確是如此。 談判在李晟太守府的偏廳裡舉行:九張圍成一個三角形狀的桌子,兩千名從廳子兩百步外開始警戒的士兵,三面分別繡著三方統帥名字的小旗。談判大廳裡處處透著嚴謹,也處處透著新奇。 作為共同抵抗曹操的盟友,三方在名義上是平等的。為了不給其他兩邊以一種仗勢欺人的感覺,李晟這邊出席會談的人數與孫權、劉備兩方是一樣的。孫權這邊來了周瑜、魯肅、周泰;劉備那邊來了劉備、馬謖、陳到;而李晟這邊進入大廳的則是李晟、諸葛亮、趙雲——在周瑜之江陵離去後不久,趙雲也接到了李晟要求他返回的命令。由於孫權和劉備這邊隨行的都是其軍中的大將,那李晟這邊自然也必須對等的派出一人才是。此刻黃忠在北方鎮守著襄陽尚不可輕離,自然只有把江陵的趙雲調回來了。雖然在江陵城下,也有似乎對自己並不友好的孫權軍,但誰都知道周瑜是不敢任意攻打江陵城的。 談判本來就是言語上的交鋒。在與會的三方中,周瑜、魯肅、馬謖、諸葛亮都是善於言辨的智謀之士。是以在大家想來這次談判一定會拖延好幾天才定下結論,然而事情卻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只花了一天的時間,荊州勢力的瓜分便正式確定下來。在談判桌上,在李晟軍的諸葛亮拋出了對襄陽江陵二地的處置決定之後,所有人都沒有意見了:江夏郡的大部給了孫權;劉備得到了襄陽城和江夏以北那四個本屬於李晟的縣;李晟則得到江陵城和襄陽城裡所有曾經投降過曹操的家族。 對於這樣的分配方案,無論是李晟還是劉備、孫權都十分的失落,畢竟他們三方沒有一方能夠得的全荊州,但於此時此刻這個方案又都是三方可以接受的:劉備得了襄陽和西陽,雖損失了荊州的大族,但卻減少了領地內反對之聲,擁有了一個結實的後方,劉備謂之得到了「天時」;孫權這邊儘管沒有要到荊州內地的城池,卻也要到江夏這麼一個戰略要地,也算可以說得過去,謂之得到「地利」;而李晟則依靠讓出了襄陽,而得到了荊州大家族的賞識,在得到了水鏡莊和龐家、蒯家、黃家的南遷之後,大批荊州「有識」之士投靠於李晟,令李晟「新得」的三郡徹底的豐滿起來,「民心」漸漸鞏固,大大充實了原本在將領僚幕顯得弱勢的李晟軍的勢力,從而得到了「人和」。 談判迅速的結束,周瑜自是先走了,緊跟著馬謖也隨之返回劉備軍的駐地夏口。只有劉備和陳到被李晟請留了下來,理由是商量設立西陽郡的事情。這是李晟與劉備之間的事情,與周瑜無關自然,不需要和周瑜商量。 當然周瑜明白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李晟把劉備留下的目的肯定是要和劉備商量什麼事情,不單單只是說將西陽四縣合併城一個西陽郡那麼簡單。周瑜也想知道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陰謀」存在,所以他把魯肅給留下,理由是要與劉備交接有關江夏的問題。 周瑜說得在理,李晟也不好反對。他一邊和原來一樣把魯肅安排在劉備的院落之旁,以示公允坦蕩,一邊則找了一個原由讓劉備與自己單獨相會——那是在李晟太守府內院的一間小屋之中,屋子不大也就那麼四方丈左右,其中只有一張案條、兩張團圃以及一盞明亮的油燈。天已經黑了,燈被點了起來,劉備和李晟端坐於案幾的兩面,對著煮著滾熱的肉食臉上都是紅彤彤的一片。門外雪花飄著,陳到和趙雲都神情自若的站立在門口,把手著不然他人接近。雖然天很冷,他們也企盼著有一份熱乎,然而他們都知道這裡頭商談事情的重大,是斷不許有任何馬虎的。 吃喝一會,待略有些僵意的身子慢慢變得暖和起來,劉備巴望著李晟緩緩的開了口:「子旭這一次可是幫了我大忙啊。若不是子旭肯承接下那些人來,我可不知道在接收了襄陽之後還要花多少時間去解決那些人的問題。你也知道的,我現在在名義上還是奉長公子為主。對於長公子不喜歡的人,我也是很為難的。」說著劉備歎息了一下,「其實我也很希望得到那些人的投靠。可惜啊!人家看不上我。」他言語中充滿的寂寞之意,衝向李晟的目光帶著滿滿的真誠:「不過還好,那些人都還在你的手中。」 「這確實很好。」李晟微笑的瞇起眼來,手中把玩著那剛剛被自己喝盡的酒杯:「不過,玄德叔父您就只滿意於眼下嗎?或者說您就只想著坐擁襄陽和西陽兩地?」 「那自然不是了!」劉備重重的搖了搖頭:「在別人面前我或許要掩蓋自己的野心,可在你面前我看我並不需要。既然你都說得這麼明白了,我想關於我的一些事情你並不陌生吧。昔日的桃園之誓,上報國家,下安黎庶,這是我一輩子為之努力的。對於這個理想,我即使在最危險的時候也不曾忘記,更何況現在。」 「既然如此。」李晟臉上的微笑更盛了,他從案幾之下掏出一個卷軸輕輕的遞給劉備:「玄德叔父既然依舊留有這樣的決心,那我也就好吧這東西托付於你了。雖然我已在那兒經營了數年,但一切都只是為了鉗制曹賊而做的。如今那兒南邊已是玄德叔父所有,與我眼下的重心並不相同,而玄德叔父與我也有相同的心願,那麼把這裡的事情交給叔父是在好也不過的事情了。為了實現叔父的理想,叔父需要的應該是更加堅實的後方,更加廣大的領地才是,而這裡是我給叔父的一點心意,還請叔父收下。」 「哦?」劉備狐疑的接過李晟遞交過來的卷軸,緩緩的打開了,只見那裡頭一點一點以細筆描繪的山水漸漸的出現在他的眼中。「這是……」劉備驚訝了。 「沒錯,這就是昔日叔父所領有的汝南之地。」李晟微笑的點頭。 第六卷星火 第八章 未盡的烽火 許昌的曹操是在一個又一個的失望中迎來建安十四年的春天的。隨著荊州長沙談判的消息傳來,緊跟著又收到了荊州派人送來的請表,原本還期待著能看到荊州內亂的曹操,徹底的收起了那顆座山觀虎鬥的心思來。 「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啊。我們都以為無論是劉備也好,孫權也罷,乃至南方的那個還是長沙太守的李晟,都對荊州有著非凡野心。他們絕對會在我們撤軍之後,為了荊州的所有權而爭執起來,最後因為爭執的結果不能服眾而出現分裂,爆發戰爭的。但從現在想來,我們還是太小看他們了。劉備、孫權、李晟皆是梟雄,對於大局的把握他們都不再我之下,他們當然會看得出來,在徹底沒有把握削弱之前,他們三方是萬萬不能有所分歧的。因為那會給我以可乘之機。」曹操閱覽著手中剛剛送來的奏折,略有些惋惜的歎了一聲。此刻他端坐在丞相府的議事大廳裡,與他幾位親信謀士們一起商量有關江南的事情。江南的局勢多變,偏偏又是如此的出奇,這令他著實有些如鯁在喉了。 這份奏折是從荊州過來的,裡頭也沒有什麼內容不過是荊州地方請奏劉琦為荊州牧、劉備為襄陽太守、張飛為西陽太守、李晟為鎮南將軍、太史慈為江夏太守的奏折。雖說是牽扯到了這麼一大堆的人事安排,但無論是皇帝還是曹操自己都清楚的明白,這奏折其實也就是走過場罷了,無論朝廷同意這奏折上頭的意見與否,荊州的勢力範圍已經按照奏折上所請的那樣被人很好的安排瓜分乾淨了。事情也就這樣確定下來,曹操的所期望的紛亂並沒有在荊州發生,這便是令曹操歎息的主要根由。 「聽說周瑜已經返回柴桑了。」一旁的賈詡似乎沒有聽見曹操的歎息依舊以他那略顯的有些陰沉的話語聲向曹操匯報自己最新從江東那邊得到的情報:「太史慈已經正式接管了江夏,此刻他手裡有五千人馬。同時周瑜還命令蔣欽駐守夏口,統領一路水軍,人馬大約也在五千左右。以江東軍數萬的兵力而言,能在江夏駐守一萬部隊,便可以看出他們對於荊州的野心並沒有止息。只不過,他們眼下還想維護這那份同盟罷了。」 「話這麼說是沒錯,可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至少在眼下,荊州方面平衡的態勢是不會有太大變化的。周瑜也正是明白了這一點,才把自己的軍馬大部分都撤回江東去。」程昱覺得賈詡說得並沒有錯,只是他看到了長遠卻沒有看到近在眼前的麻煩:「眼下李晟讓出了襄陽和西陽兩地,這雖然是極為富裕的城池,卻也是與我軍相接的前線。以劉備與我軍的關係,我估計在今後的一段時間裡宛城一線將承受巨大的壓力。」 「這是一個麻煩的問題,但還不是最關鍵的。事實上即使劉備要北上攻略宛城,也還需一段時日的準備。剛剛接收的襄陽、西陽兩地可是需要穩定的,至少在幾個月之內是如此。因此我並不擔心宛城方面的安危。聽說汝南的夏侯惇在那兒進行的十分順利,估計這個月底便可以結束剿匪而返回。到時,汝南一安定下來,把夏侯將軍的人馬調到宛城,來防住劉備軍的進攻便可以了。」荀彧想了想說道:「其實我最擔心的是淮南那邊的事情,孫權進攻淮南,此刻已是調動了兩萬兵馬,而我軍在合肥只有區區的五千人。這還是自赤壁戰場上退下來的殘破之軍呢。雖有文遠等人鎮守,但實力相差的實在有些過了。如今周瑜又領兵返回,急切間也是可以增援過去的。周瑜乃人傑也,既然他在西邊看不到好處可得,那必定會在東邊有所舉動。對此,主公可是要早作防範才行,如淮南一失,這江東軍西可攻略兗州,東可徐州,我等可就式微了。」 「淮南的事情麻煩啊。」曹操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少不得我要親自走一趟了。你們說呢?」他說著看了看自己周圍的謀士們一眼。 眾皆默然。其實他們也都明白淮南的形式雖然危機,但也還到不了非得曹操親自去,才能解決的地步。畢竟江東兵實在是太少了,若是在以前只要派一員上將統帥數萬兵馬而至,那淮南之圍自然也就可以解決。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赤壁之戰的慘敗,不但讓曹操軍力受到嚴重的損傷,更重要是目睹了那片烽火,經歷了那樣的計謀之後,曹軍對於江東的實力大大的高估了。他們擔心萬一還有那個周瑜在的話,事情會變得麻煩。淮南之路儘管不及荊州的險要,但對於江東軍來說,卻是一塊可以游擊中原的跳板,無論往西、往東、還是往北都是足以令曹操不得安身。若真的失卻了淮南,自己這邊究竟會出現怎樣可怕的場景。這想來都令人覺得恐怖的局勢令曹操不禁得慎重的掂量掂量。於是,在派任何人過去都是沒有什麼把握的情況下,也只有曹操自己親自前去才可以了。曹操是絕不容許淮南有失的。 看著眾人都低頭不語的模樣,曹操的心底也怪難受的:「這算什麼事嘛!想當初面對袁紹大軍的時候也沒有這麼沉默的樣子。當時,還是有奉孝來勸說我抗敵的,可是現在……」雖然曹操自己也知道這樣的沉默的怪不得自己的這些手下。畢竟大戰之後的心悸是誰都有的,可就這麼一個樣子著實讓他看得憤怒。 是的,就是憤怒。這種憤怒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令他恨不得能高聲厲吼一番,然而他知道這是不行的。身為君主,他無論如何是不能喜怒行於表面的。眼下的這種情況,需要的不是他的怒火,他的爆發,而是他的冷靜和戰勝敵人的消息。 「算了,親征就親征吧。既然情勢需要我這樣,那也只有這樣了。」曹操緊皺了好一會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了,他最終下令:「定十四年三月初九起兵,留公達與妙才守許昌,以曹純、徐晃為先鋒,統兵五萬與我供往淮南禦敵。」 「是!」廳內的眾人皆是一片的領命之身,迅速的散開準備去了:有的去調動糧草軍械,有的去調動兵馬物資,也有人撰寫表書,請皇上准許出兵的,反正就是各司其職,各自忙碌罷了。曹操聽著他們分沓迭起的腳步聲,臉上微微的展露一絲笑容。他沒有去打擾他們,而是扯過一旁的賈詡逕自往後園而去。 「文和,剛剛在殿上說了那麼許多,我倒是有一件忘了問你。」後花園的小亭正座落於點點梅花群中,此刻北方的寒冬尚未過去,梅花依舊是滿滿的綻放著,曹操與賈詡對視著著紅白相間的美景,淡淡的拉開了話題。 「主公,可是說那荊南李晟的事情?」賈詡替曹操掌理情報部門,對於天下間著碩果僅存的群雄只是關注不已,他對他們的事情自然比別人清楚許多。雖然因為以前李晟並不張揚的緣故而略有些忽略了,但是現在憑藉著曹操的強大實力,對於李晟的瞭解比以前著實清晰了許多。此刻聽著曹操問起,自然十分迅速的反應過來:主公問得原來就是他啊。 「文和,你說這李晟究竟在打什麼算盤呢?若說僅僅為了維護同盟便讓出襄陽、西陽兩地,我無論如何都是不信的。同盟雖然重要,但襄陽和西陽同樣是能夠影響實力的存在,就這麼把地盤讓出去,這李晟難道不怕養虎為患嗎?」說實在的曹操對於李晟的想法很有些疑惑,在他看來自身的實力可是比什麼同盟之類的要厲害得多了,他不能理解李晟為了同盟而讓出地盤的做法:「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說讓就讓了。我不知道該說他聰明還是愚蠢。」 「恐怕不是愚蠢。」賈詡沉吟了一下重重的搖了搖頭。 「怎麼說?」曹操追問道。 「依在下看來,李晟此舉有三大好處。」賈詡說著伸出了三根手指頭筆劃了一下,也不等曹操追問便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首先是領地安全問題:都說是劉備和孫權主導三家同盟才打敗了我軍,但算到在這場赤壁之戰中獲得利益最多的既不是劉備,不是孫權,而是這除了最後始終只插了一隻腳的李晟。李晟是以長沙太守的身份領軍的,在赤壁之前,他擁有的領地是長沙一郡,而在赤壁之後他不但另有了長江以南的半個荊州,還佔據江陵、襄陽兩地,可以說荊州的大部分領土都落入了他的懷中取得了最大的勝利。勝利的果實是誘人的,可是這誘人的果實卻不是一個人可以吞得下。李晟的地盤經過了擴張確實擁有了可以和孫權、劉備抗衡的實力,然而這份實力的基礎卻不是那麼牢靠。對於李晟來說,在收取了荊州之後,他內有新領土上百姓民心不穩的問題,外有孫權、劉備對於荊州的虎視眈眈,在加上我軍強大的實力於北,如此的內外交加可是令誰都頭痛不已的。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完全將已經到手的東西保留住顯然是不合實際的,李晟不可能一股腦兒同時解決這種種的問題,所以他選擇了讓步。在退出了襄陽,並與劉備孫權兩邊進行了一定協商之後,三方對於荊州的版圖已經達成了一定的共識,這使得李晟得以專心的進行自身新領地的內政,鞏固對新領地的統治。這是恐怕是李晟那個讓出襄陽決定最重要的一點——以退讓來保證安全,以退讓來獲取時間。」 說到這裡賈詡停頓下來,吁了一口氣看著自己的主公曹操。只見他輕輕的點了點頭,似乎對自己所說的話很感興趣。「這是其一,那其二呢?」曹操追問道。 「其二就是名聲問題。」賈詡接下去說道:「成大事著必須有名,有名才能招攬四方來者,否則你就算再怎麼仁義無雙,智謀超群,也是枉然。因為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又如何會去投靠你呢?就像是劉備那樣,天下人知道他,還不是就為了他頂著這皇叔的頭銜嗎?」賈詡一邊微笑的說道,一邊則用自己眼角的餘光端看曹操的臉色:「李子旭此人比之最早的劉備要好上一些,至少他在荊州之地還算是有點名聲,雖然這名聲於戰爭的武勇沒有多大關係,主要來自於他的出身,他的治才等方面,若是在我們這兒這根本就成為不了起事的標準,但在劉表那兒,這卻是很出眾的才幹。劉表因此而讓他擔任長沙太守便是如此。只是不管怎麼說,他的名聲也就在荊州一地響徹,於此時此刻他不作出一些令天下震驚的大事又如何能讓天下都知道他呢?要知道以他原來的名聲去爭奪天下,還是太困難呢。」 「唔,留名嗎?這到也是一件值得重視的事情呢。尤其是他的理由說得很好聽——用襄陽城去換那些曾經投降我們的世家大族。呵呵,這樣一來想必那些荊州的官員學子們都會勇於投靠於他吧。這是得人了。」曹操順著賈詡的話,往下思考了一下顯然也迅速的會意過來:「還不僅僅是得人呢。在荊州的世家都感恩於他的情況下,只怕他領地的發展也會非常順利吧。畢竟荊州的那些牆頭草可是沒受一點損失的。」 「確實如此,就我們剛剛接到的消息來說。李晟已經確定了他領地內太守的職位。」賈詡微笑的附和道:「李晟以趙雲為江陵太守,劉磬為武陵太守,蒯琪為桂陽太守,龐山民為零陵太守。」 「四大太守中,久隨李晟的與新進歸附李晟的各佔了一半。我想他這樣做也是為了安撫那些人的心吧。」曹操輕輕的點頭讚許:「雖然他是敵人,但我也不得不承認,他在這方面做得十分老道。江陵和武陵都是重要的地方,自然得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裡。至於零陵和桂陽兩地一則非是險要,二則又是偏遠之處,將兩個對自己中心都打了一個問號的那些人安排在哪裡實在是最合適的了。我想荊州的那些大家對此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吧。」 「豈知是沒有聲音,他們對此還贊同的緊。有些家族,如蒯家和龐家,還有黃家都主動切斷了與我們的聯繫呢。」賈詡嘴邊掀起一絲嘲諷的笑容:「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難道他們以為李晟這麼一個毛頭小子能和天下的群雄較一長短嗎?且不說主公,就算是劉備和孫權都比他要強得多了。現在的天下大勢已經確定的差不多了,哪裡還有能讓他人插手的地方。若是這李晟早上幾年,那還有與我們一爭長短的機會,可是現在嘛……太難了,太難了啊!」他連連搖頭,言語中多少有些惋惜。 「呵呵,文和還在為少一個敵人而惋惜哪?」曹操看著賈詡的那副搖頭晃腦的模樣,樂呵的笑了起來。雖然賈詡不是故意做出這個樣子的,然而正是因為如此,曹操才覺得有趣。畢竟物以稀為貴嘛。 笑是笑了,不過笑過之後,曹操依舊記著所謂的正事:「其三呢?」他又發問了。 「其三,可是免於繼續同我軍接觸了。」賈詡笑著伸出第三根指頭:「江東得了江夏那自是不用多說了。除了李晟之外,獲得利益最多的,大家都認為是劉備,可劉備擁有的是什麼的地方——襄陽啊。那可是一個大城,可就是這個大城卻也是迎擊我軍的前線之一。在三家同盟之下,劉備東不可以攻孫權,南不可以攻李晟,西則是連綿的大山,唯一的出路便是往北,而北邊則是我們的領地。李晟可能是有點害怕與主公相遇吧,他把襄陽讓給劉備,其中未必也沒有利用劉備來替他攻擊我們的意思。可以預想的是,在今後的一段時間裡,李晟會用他自己的糧草支援劉備北進的。因為劉備北上的越深,越是削弱我們,那劉備與我們之間的糾纏也就越大,越符合李晟的利益。李晟不會北上,我想他在發展個幾年之後,必定會西進,拿下我軍勢力暫時無法觸及的西川,以取得鼎立之資。這恐怕是他想爭霸天下的唯一之路了。」 「嗯,很有可能是這樣。」曹操點頭:「那麼你對此可有什麼策略沒有。」雖然曹操讓賈詡負責情報收集,但知道賈詡確實很有幾分本事的曹操並不是簡單的把賈詡視為了一個情報收集者,他還是很看重賈詡的謀劃能力的。他知道賈詡一旦對敵人設下計謀究竟是怎樣的可怕。因為他曾經有被這樣的計謀陷害過,那一仗他損失了長子、侄兒和軍中那位武力堪比關羽、張飛的大將。 「對於李晟的情報我們這兒還是不太充足,不過就江南方面總體的考慮而言,這邊還是有幾個辦法可想的。」賈詡微笑的瞇起了眼睛。 「說!」曹操依舊直接的很。 「如今朝廷之事皆在主公之手。主公大可以封周瑜為江陵太守,劉備為荊州刺史,李晟為襄陽太守。雖然我料定他們必然不會服從這封聖旨,但如此以來卻是否定了他們肆意分配荊州領地的合法性,也就是正名。正名一旦不在,則偏意可為。若是有得實力,誰不想全取了荊州。當然他們不會在這個時候作出這樣的事情,但無疑是在他們中間埋下了一個種子。至於這顆種子何時生根發芽,那可就看我們的手段了。此計一也。」賈詡瞇起眼睛笑著裡頭透著有若毒蛇一般的光芒:「其二,可差細作前往江東,散播有關周瑜、魯肅私下把荊州借予劉備的謊言。這是一個令人一望便知的謊言,可就是這個謊言,卻給了江東之主孫權一個合理的借口。不需要別人相信,只要孫權自己相信就可以了。我想以孫權那顆火熱跳動之心,必然時時刻刻想著開疆僻土。若江北的戰鬥不怎麼順利的話,我想他很有可能會把目光朝向自己昔日的盟友。在某些方面,他可是一個不肯吃虧的人。一旦孫權對荊州有了更進一步的野心,那荊州的平衡肯定就會打破。而平衡一旦打破,那麼荊州的三方無論是李晟、還是劉備、還是孫權都將深陷於這個泥潭之中不可自拔了。」 「這似乎有些道理,但這樣去處理荊州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緩了?」曹操想了想,雖然認為賈詡說得很有道理,但也明白這事情不是幾年就可以成功的,他想想事情所需要耗費的時間,又想想自己已經有些老朽的身體,不禁有些不甘起來。「就沒有更快的方法嗎?」他追問道。 「唾手可得益州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若是再插手,這益州也不會落到我們手中,要不給李晟,要不給劉備,這必須作出一個抉擇。」賈詡搖了搖腦袋看了一眼曹操。對於這件事他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曹操聽得出來其中對他自己的責備——唾手可得益州的事情就是在他曹操自己手上被壞掉的。若不是他那樣的去對待張松,只怕現在的益州終究會歸到自己手中吧。「唉……」賈詡心裡歎息,卻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他也只能陡呼奈何而已。 曹操默然,心中也很是後悔自己當初取得荊州之時的得意。就是因為這份得意,才使得自己居然昏了腦袋讓楊修那個楞青頭子去招待張松,把事情辦砸了。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思及於此的曹操心底暗自惱火著,只是這份惱火不是針對自己,而是針對那個該死楞青頭子。因為這件事情就自己當時的反應來說並沒有錯,所以錯得只能是幫自己辦事情的人。而承接這件事的楊修無疑便是最好的惱怒對象了。雖然曹操現在並沒有發作起來,但他在心裡卻已經有了對楊修的盤算。正如賈詡所說的那樣,一顆種子已經種下了。 ****** 人無完人,事無全事。當曹操全力將自己的視線放在李晟和孫權兩者身上的時候,被認為是只要謹守宛城之險便可以當之的劉備,卻在暗中策劃這另一次逆襲。逆襲的目標不是位於襄陽正北的宛城,而是與西陽僅有一山之隔的汝南。雖然李晟沒有具體教他劉備要怎麼做,但根據李晟留下的西陽到汝南的地形圖和李晟讓魏延全力在情報上配合他的舉動,劉備對於打好這麼一個汝南攻略已是很有信心了。 「此刻的曹操正處於一個虛弱之期,赤壁戰場上留下的傷口還沒有癒合,若我們在這個時候迅速的發動進攻,則曹操只能是東面遇敵救東,西面遇敵著就西的辦法來解救。根據李鎮南給我們的情報來看,汝南的匪患完全是他一手策劃的。到現在為止曹操依舊沒有看清這在汝南林立的大大小小山頭,甚至是互相火拚不斷的山頭實際上都有一個共同的主子。儘管現在這個主子退了,匪患暫時平定下來,但曹操也只會認為那是夏侯惇奉命進剿的結果,是以他忽略了對汝南的管制,沒有繼續將夏侯惇留在汝南,而是將夏侯惇掉到宛城來抵禦我們。這看似正確的佈置實際上是一個錯誤。只要那夏侯惇一走,主公便可以在汝南發動,借有接受李鎮南給我留下的種種安排,當可以迅速的攻略汝南各地。畢竟主公原來就是這從這汝南出來的,主公的官職也是豫州牧,以這樣的基礎和名聲,攻略汝南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馬謖微笑的向大廳裡的眾將解釋道。此刻一切的佈置都已經準備好了,最大的障礙夏侯惇也已經離開了汝南,如今只要在這裡做一做動員,全軍就可以發動起來,進行一場快捷的攻略行動。 雖然在這之前劉備軍的調動都是極為隱蔽的,但那主要也是對外而已,至於對內除了關羽、張飛、陳到三位將軍對這件事情有了全面的瞭解之外,其他的人或多或少也從底下軍隊的調動中多少明白了一些——這戰火很快就要燃起了。 「但願這一次能打個痛快一雪前恥才好。」眼見即將發動戰鬥的消息就這樣攤在自己的面前,劉備軍的眾人們都沒有一點畏懼,甚至他們還企盼這戰鬥的到來:當陽的慘敗他們始終沒有洗刷,雖然在赤壁與曹操接了一戰,但在這一戰中他們只是擔當協攻而已,只是在一旁痛打落水狗,並沒有真的雪恥。如今不費吹灰就得了襄陽,據有了西陽,心中在感歎李晟仁義的同時,也對今後的發展充滿了激情。在重新整備了軍隊,補充了糧草之後,從將軍到士兵都眼巴巴的能打上一戰呢。他們可都巴望這能藉著一戰的勝利來洗卻戰敗的陰影。 「且聽聽軍師是怎麼安排這次戰鬥的。」眾人如此想著都眼巴巴的看著馬謖。 一下子馬謖成了眾人的焦點。在這灼熱的視線之下,這位年紀輕輕就獲得高位的年輕人微微的有些緊張,兩邊的臉頰淡淡的掀起兩片紅色來。只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故作姿態的咳嗽了兩聲,這才盡可能平靜的開口:「這次攻略的目標是汝南,但真正的目標又不止於汝南。我與主公盤算過了,大體將我軍分作兩路人馬,一路以三將軍為主將由西陽經山路而進汝南。因這一路關鍵是攻略的迅捷,故只有三將軍的勇烈才可以勝任。汝南可是有大批人馬配合我們,雖然李晟太守的人也已經基本上退出了,但底子還在,三將軍此去就是要和魏延將軍配合好,把汝南徹底的給納下來。至於另一路人馬則請關君候引軍,先攻略新野,安眾一帶,而後視汝南之情決之。若夏侯惇在聽明汝南已失後,便引軍北返,這君侯趁勢襲取宛城。若沒有則引兵屯於新野為我軍後世之策打下基礎。此次進兵,我軍六萬五千兵丁出五萬以盡全力,後方只留一萬五千人鎮守。因此是我軍當陽大敗後首戰,一切都還請諸位務盡全力,以雪前恥了。」 「諾!」劉備軍的眾人皆躬身領命。 第六卷星火 第九章 李晟的目光 建安十四年的三月,沉寂了三月的大規模戰火又再次於中原的大地上點燃了:先是曹操引馬步軍五萬逼近壽春合肥一帶支援坐守孤城的張遼,與同樣得到了支援孫權軍六萬人馬在逍遙津對峙;緊接著便是劉備軍張飛所部乘著汝南的夏侯惇因剿匪結束而被曹操調至宛城鎮守的時機,翻過莽莽大山居然從西陽攻入了汝南,在這得到了李晟軍,魏延和徐庶的幫助之後居然在短短的十天裡解決掉了曹軍留守汝南的兩萬人馬佔領了汝南全郡,並擺出一副繼續北上攻擊豫州全州的模樣令鎮守宛城的夏侯惇和鎮守許昌的夏侯淵心驚不已。 夏侯淵同時向宛城和壽春送去了告急文書,同時也做好了許昌的防務工作。雖然他手中只有不多的五萬人,可他卻有信心能憑借這許昌的城防應對汝南號稱十萬的劉備軍的進攻,並堅持到主公的援軍到來,但對於本來就沒多少人的豫州,他卻實在沒有什麼信心。 於是,他發出了求援信,並期待著曹操大軍的返回。然而他終究是不曾等到曹操的援軍:在逍遙津那兒得到了周瑜支援的孫權與曹操親率的大軍正誰也不敢怠滯的對峙者,儘管收到了許昌的求援,但十分相信夏侯淵實力的曹操並沒有回援而是專注於眼前的戰場,只讓宛城的夏侯惇酌情考慮時候要增援許昌。在曹操看來,張飛的大軍既然號稱十萬那必然是集結了劉備軍大半兵力。因此只要專注的防守住汝南一路就可以了,這並不是什麼太難的問題。只是顧及到豫州對許昌的重要性,他才將宛城的兵馬也納入了增援的範圍之中,但他也沒有直接下令宛城非要增援許昌不可,而是將增援與否的權利下放到了將軍們的手中,他相信自己的兩位兄弟對此會有一個準確判斷,從而確保豫州的安全。 這本來是一個很正確的判斷,但只是有一點曹操並不清楚,那就是攻略汝南的兵馬只有兩萬五千人是劉備從西陽出來的。而除了這兩萬五千人以外,在號稱十萬的張飛軍中到有三萬人是李晟接手汝南以後讓魏延和徐庶發展起來的「山賊」。為了撇清這些人與自己的關係,並在許久之前便,考慮到可能有今日的發生,李晟並沒有讓魏延和徐庶將這些人馬約束的太緊。是以,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和魏延、徐庶有些關係,魏延、徐庶兩人也在這些人裡頭有一定的威信,但這些人並沒有完全服從魏延他們舉動。他們大體是以汝南各個地方勢力為主的,除了在針對曹操這一點是相同的以外,他們都是各自為政。直到劉備派遣張飛進入汝南,這些大大小小的山頭勢力才在魏延和徐庶的幫忙下,在劉備的仁義名聲和張飛的武勇促使下被張飛的人馬一一整編起來。到張飛擺出了那副要進攻許昌的架勢為止,汝南的張飛所部已經有了五萬人馬。 劉備這次行動的目標最終是為了實取汝南。儘管眼下西陽和汝南已有聯繫,汝南的劉備軍可以通過西陽到汝南的山路進行補給,但誰都曉得走山路是最麻煩的事情。想要鞏固自己對汝南的統治,那就有必要取得另外一條補給線路——也就是宛城。 宛城現在歸於夏侯惇鎮守,有五萬人馬。而奉命進攻宛城的關羽所部只有兩萬人,兵力遠較夏侯惇為少,故而決無正面進攻宛城的可能。想要拿下宛城那就只有用其他的辦法才能成功了。 劉備聽從馬謖的策劃,讓已經攻略了汝南的張飛以五萬兵號稱十萬人擺出一副攻略豫州威逼許昌的架勢,其用意便是在於利用許昌勢危的情況,來調動夏侯惇軍的回援。劉備和馬謖都看得出來如果許昌真的需要援軍的話,那援軍必然會是夏侯惇的部隊,曹操在壽春被孫權拖著根本就沒有回援的可能。 「只要讓翼德擺開陣勢就可以嗎?我恐怕這樣精細的活翼德做不來,而無法調動宛城的兵馬呢?」儘管下達了命令,但劉備還是有些擔心的。他知道自己的三弟是一個能夠用武力解決就不會動腦子去想辦法的人,暴躁的脾氣和衝動的個性總是讓別人以為他是一盒有勇無謀的莽漢,雖然他並非真的如此。 「放心吧,主公。三將軍那兒可還是有元直那樣的高人存在的。這一次究竟要如何做,元直會告訴三將軍的。」馬謖微笑的說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得臉上又有些陰翳:「孔明、士元、元直、公淵、公琰、文偉,荊州的英才可都到子旭大人那邊去了。雖然子旭大人眼下與我們一條心,可是在人才的爭奪上,我們也不能落後啊。」 「這也是正理,不過那是以後要注意的事情了。幼常也不要妄自菲薄啊,我有你的幫助,也未必就比子旭手下的那些人差了。」劉備說著輕輕的拍了拍馬謖的背膀和聲撫慰於他,這才續道:「汝南之事真的可行?」 「可行!」馬謖感動於劉備的信任,含著淚激動不已的點頭。 「可行就好。」見馬謖說得確定劉備也稍稍的安下心來,隨即把命令頒布下去:「下面就看翼德他們在汝南怎麼鬧騰了。」劉備望著北方悠悠的出神了。時值四月,正是桃花含苞待放的當口,劉備自是憶起許多年前那桃園結義的過往了:「必須要實現昔日的誓言才行。」 劉備的命令很快就被人用跨馬加急傳遞的方式送到了汝南的張飛手中。張飛一看自己的大哥居然把整個汝南的事情完全托付給了自己,頓時眉開眼笑的興奮起來。雖然他的年級也已經老大不小的了,可依舊保持這一顆豪爽的赤子之星,對於兄長的信任,他是十分感動的。當下便名人把魏延和徐庶兩人請來商討所謂「攻略許昌的事情。」 「現在還不能真打許昌。」張飛並不傻,在心平氣和的時候對於事情還是看得十分透切。他自然知道所謂的許昌攻略只是佯攻,只是為了造成一種許昌危在旦夕的情況,來調動宛城的夏侯惇,使他自動離開宛城為自己的二哥關羽的進攻做準備了。「這可是一種技術活,我是不太在行啦。還是得看看元直先生有什麼辦法。」張飛聽得進別人的意見,尤其是那些讀書人的意見。 不一會,魏延和徐庶都來到了張飛的帳內。雙方互相行過禮後也不多客套什麼,就分了主從坐下,聽由張飛把自己大哥的意思說了一通,接著便問徐庶:「元直,你看這事情怎麼解決呢?」 徐庶微微的一沉吟,臉上便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只見他胸有成竹的說道:「此事易耳,只要將軍在豫州周邊的幾個郡縣鬧出點大動靜來,只怕許昌的妙才就坐不住了,那時他自然會讓人去宛城求援的。」 「可是怎麼才能鬧出打動靜呢?若是一城一城的攻打下去只怕還沒到許昌,我們的人馬就已經差不多了吧。你也知道的,我軍號稱是十萬,實際卻只有五萬,而這五萬之中,山賊又佔了一半。若讓他們打打野戰,攻略一些山寨那還好,若是讓他們去打城只怕他們都不會願意吧。部隊還有訓練,士卒也沒有統一,直接向許昌方向發動進攻,只怕是不行的。」張飛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腦袋,滿是苦笑的說道。 「這些我都懂得,可我沒打算就這麼一城一地的攻略下去啊。」徐庶微笑的搖了搖頭。 「那先生的意思是?」張飛恭敬的求問徐庶。 「建安元年,曹操於許昌、樵郡、陳留等地屯田,不但安定了新收編的黃巾軍所部,更由此而得到了大量的軍糧,從而有了爭奪天下的實力。如今已是十四年過去了,在豫州、兗州一帶的屯田可是興旺的緊哪,大約有近百萬人因此而活。不過他們活得並不好,因年年征戰,曹操對軍糧的徵集要求很高,百姓一年所得大半被曹操充為軍糧,更兼之以嚴格的戶籍將百姓全然束縛於天地之上而不得逃脫。屯田之策於昔日倒是利民之舉,然而到了現在,需要屯田的人越多,而田的重量並沒有增加。同樣是三畝的收入,昔日所分得的畝半隻奉一人便可,而如今卻要奉三四人,百姓日苦與屯田之嚴厲。若將軍引汝南之眾入豫州,引兵襲擊這些屯田之所,盡焚田冊,收其不滿者,壞其今年之耕種,著令曹操軍糧大為匱乏,而至領地敗壞,不得不求救於宛城之輩。此即不攻城,而令曹操不得不救之計。」徐庶皎潔的笑著說出了自己的計謀。 「這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若引兵焚其田地的話,那許下百姓一年的收入可就全完啦。」魏延出聲質疑道,臉上猶有不忍之神色。 「過分?這怎麼會過分呢?此正敵對之時,我們不毀壞這些,難道還眼巴巴的看著曹操的軍糧再次增加不成?文長也真是太過仁義了。」魏延的質疑之語才一落下,張飛便迅速出言反駁道:「這些百姓本是漢之子民,如今不為除卻國賊努力,反以自己之力充實國賊之府庫,就算是迫不得已,也是大錯一件。再者元直先生也說了,這裡的百姓皆苦於屯田之策的嚴厲,故我們此去非但不是害他們也是救助於他們啊。反正襄陽城還大得很再收攏這些人也是很方便的。」張飛對所謂的大是大非看得很重,他既然將自己的兄長視為大是,將曹操那邊視為大非,自然對曹操領下百姓也看得不是很重了。在他看來兩邊既然已經敵對,那自己對敵人那邊的百姓作出這樣的事情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反正也只是害他們一年的收成罷了,又不曾壞了他們的性命,比之曹操在徐州、在襄陽做得那些事情還是好上太多了,根本不需要對此有什麼愧疚。 「那就這樣了?」聽張飛這樣說了,無論是魏延還是徐庶自然也不會太多勸他什麼,只是淡淡的詢問了一下,以求張飛有一個肯定的答信。本來兩邊就不是一方,魏延和徐庶自然也不會為劉備這邊做百分百的考慮。他們只等著張飛最後點頭同意了,便將事情確定下來,至於這事情的結果最後會不會造成劉備軍與中原百姓的死仇,那就不管了。反正到時候要得到罵名的也是劉備這邊,與遠在長沙的自家主公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嘛。 「就這樣!」隨著張飛肯定點頭,出兵襲擾豫州各地的計劃便確定了:張飛、魏延、徐庶三人一合計將手中的五萬人中的那兩萬五千新軍分作五路形成一個扇面分別以廖化、劉辟、龔都、張范、糜芳為將向平輿、上蔡、濮陽、吳房、西平五縣撲去,而張飛自領由西陽出來的兩萬五千人為後援,一邊接收攻略軍落下的攤子,一邊著視許昌的情況而定,為前方的攻略軍提供掩護。當下主意已定,張飛、魏延等人便各發其表告知於自己的主公,將計劃承報上去。 對於攻掠豫州、焚操之屯田的計劃,劉備雖然心有不忍,以為太過,但終究是沒有任何辦法:一來他遠在襄陽並無約束張飛的能力,二來他也知道想要在保存自己實力的情況下讓豫州震動從而威脅許昌,也只有用張飛他們決定那個計劃才行。 「唉,因一己之念而至於百姓流離,此備之大過也。但願翼德他們能盡可能的收留好那些家破之人吧。」劉備很想就此下令讓張飛停止這個計劃,但他提起筆來重覺得那筆有千斤之重。他思了又思,想了再想,最終還是在那偌大的白絹上書下一個大字:「可!」 劉備這邊都會同意,那本來就只打算讓汝南糜爛的李晟這邊更不會對此有別的什麼意見。在接到了魏延、徐庶送上來的報告,李晟將之問於群臣,言「這是否真的能達到目的。」當諸葛亮、龐統、廖立等人皆點頭言是之後,李晟便把這計劃收留於案底之中,不在理會這件事情了。 見到魏延、徐庶書信的時候已是四月底,此時自己的兩位盟友——江東的孫權和襄陽的劉備都與曹操動起了手,大戰在豫州、淮南一線展開。李晟估摸著他們的戰鬥恐怕還需要好一陣子才能結束,便打算進行自己的計劃。 「攻略天下的大策,乃是以荊南為基業,北圖江陵,南據交州,而後領有益州,攻略漢中、涼州、以居上川之勢而席捲關中入主中原。如今江陵已在我手,劉備和孫權都和曹操鬧騰著,暫時也沒心思繼續與我們糾纏荊州。所以我打算南下攻略交州以圖在南邊擁有我們自己的港口。」五月初五,李晟召集手下的重臣包括新近歸順自己的蒯琪和龐山民等人,一同商量這南征大計。 雖然經歷了赤壁之戰,但李晟七年所積累下來的物資卻沒有消耗多少,再加上他與零陵、武陵、桂陽三郡運用的那些手段,使得這三郡的實力,尤其是經濟實力有了很大的提高。在迅速的領有了三郡之後,李晟軍的總體並不如北邊的曹操所估計的那樣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消化。此刻的他正如早已磨利了爪牙的猛虎一般,做好了出獵前的一切準備。眼下,他把自己的手下們都召集起來,為得就是做一個完美的臨戰動員,並安排好自己出征時後方的種種——此次出征他依舊打算自己領兵前去,這是早就和龐統、孔明他們說好的。畢竟在據有了交州之後,還很有一些事情非要自己才能處理的。 關於要略取交州的事情,李晟只和龐統、諸葛亮兩人交過底,而沒有告訴更多的人。此刻眾人乍一聽聞自家主公竟有如此提議,頓時有所騷動起來。其中負責政務的廖立出言問道:「主公是想收交州的南海之利了?」 「當然。」李晟微微的點頭,隨即示意一旁的諸葛亮於身後展開一副大地圖來:「交州有七郡五十六縣,人口大體在一百萬左右,民風彪悍,物資豐饒,田戶之租賦裁取供辦,貴致遠珍名珠、香藥、象牙、犀角、璘瑁、珊瑚、琉璃、鸚鵡、翡翠、孔雀、奇物、充備寶玩,不必仰其賦人,以益中國也。如今交州七郡分為兩方所統:北邊鬱林、蒼梧、南海三郡由昔日劉表大人所令之交州刺史賴恭管理,賴刺史手下大約有一萬士卒,再加上蒼梧太守的五千兵丁和鬱林、南海兩郡的勢力,原來屬於劉表大人的交州所部大約有兩萬人馬。而南方交趾、合浦、高涼、朱崖三郡則由士燮領本家兵馬三萬餘人據有。就總體而言,北交州向與我等交好,而南交州則偏向曹操那邊。因交州可同通荊、益、揚三地,故戰略位置極為重要。我們若想永據荊益兩州的話,那就必須拿下交州才行。否則即使攻下了兩地,也得不到安寧。如今我軍已絕於曹操,而江東的孫權對荊州總是保有種種的想法。若不曾此時他與曹操在淮南對峙的當口佔有交州,只怕以後再想取得機會可就難了。」 「那主公打算動多少人馬呢?」聽李晟說得在理,廖立便更進一步的詢問道:「眼下正是春時,若大動刀兵而徵收民夫的話,只怕會誤了今年的耕種啊。」 李晟軍與別的勢力有所不同,其他勢力大都是平時耕作,戰時為兵,而李晟軍的人馬則是專職征戰之輩,故即使是農時也可以出兵。然而專職士兵是精銳了,但即使以李晟富甲荊州的長沙郡也不可能供養更多的士卒。一直以來在李晟手中真正專職作戰陸軍的只有兩萬人,而另外的三萬人則是以輪流耕作田地的方式供應著一支人數在一萬左右的准專職部隊。也就是說,除非是夏、冬農閒之時,李晟真正能夠動用的兵馬只有三萬人。儘管眼下李晟已經取得了荊南四郡,有了供養七萬之軍的實力,並也開始籌思著進一步對兵制的改革,但眼下改革才剛剛開始,各項事務都沒有深化下去,李晟若於此時動兵的話,那和以前一樣也是只能動用三萬的,否則就要在市面上大肆收購糧草了。 故而廖立才會出言提醒。 「呵呵,還請公淵放心。這一次我並沒有打算動用多少人馬。除了留子龍將軍領五千人守江陵之外,便留下宋德領一萬五千人守荊南,而隨同我南征的則是以山越軍為主的一萬人,分別由黃老將軍和沙摩柯都尉統領,並由甘寧將軍的第一艦隊護航,共計水路之軍兩萬五千人。」李晟微笑的解釋道。 「若只是如此,我軍尚可以支持。」廖立聽著悄悄的鬆了一口氣,點頭答應下來,接著便不再說話了。 廖立都沒有聲音了,那其他的人尤其是那些與他一樣負責內政的文官們自然也是同樣的沒有聲音了。他們都默默的看著李晟等待他下一個議題的拋出。 「各位還有什麼意見嗎?」李晟並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略略太高聲音又問了一遍。他的眼睛在手下眾人的臉上掃過,似有意若無意的在自己的兩位姐夫那些稍稍的停留了一下,隨即又迅速的收了回來。蒯祺和龐山民分別是荊州大族蒯家和龐家的子弟,算是舊勢力投靠李晟的代表——這是他們明面上的身份。但不為天下人所知的是,他們也是李晟的姐夫,準確的說是李晟與諸葛亮,諸葛均三人的姐夫。昔日諸葛玄在時於荊州之人交好,便為自己的兩位侄女,諸葛燕與諸葛鈴尋了兩門親事,其中長侄女諸葛燕嫁給了蒯家的蒯祺,而次侄女則嫁給了龐家的龐山民。故無論是蒯祺還是龐山民都與李晟算是一家,這一點是別人並不知道的。 「昔日劉表大人經營交州,控制了北交州之地。然而現在劉表大人已死,交州之地與我們已是互不統屬。主公此次南下只帶兩萬五千人會不會太少了一些?」龐山民是從來沒有當過官,也是第一次出現在這樣的會議上,他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可說,而蒯祺則是不同,他早在數年前就已經登上了房陵太守的高位,論地位幾乎是和李晟平級的,對於如何處理政務、軍事他有一套自己的看法,雖然剛剛才加入李晟軍中,對這兒的事情不太熟悉,但此刻聽李晟問起,登時立直了身子拱手問道。 「不少不少,不是還有賴恭大人和吳巨大人的一萬五千人馬麼?這加起來也有三萬了,自是比士燮的兩萬五千兵要好上許多。更何況南邊的事情,主要是處理好各方的關係,是以攻心為主,兵戰為輔的,帶一萬五千人過去我認為是夠了。」李晟擺了擺手微笑的解釋道。 「可是……我怕經了劉表大人身死,曹操南下之後,北交州的事情有變啊。」蒯祺擔心的皺起了眉頭:「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賴恭和吳巨這兩人究竟怎麼想,尤其是在我軍還帶著大軍南下的當口。」 「沒那麼嚴重。」李晟自信的微笑著:「你聽說賴恭和吳巨兩人不和的事情麼?」 「略有所聞。聽家叔說過,賴恭大人與吳巨大人在對待土人的問題上各有不同,時常為了這件事情爭吵,有幾次還把問題鬧到了劉表大人那兒。據說吳巨大人是主張對土人實行嚴厲看管之策的,但賴恭大人卻反對這樣做,他認為懷柔比嚴懲要好上許多。」蒯祺不知道李晟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但他還是很認真的用自己知道的東西來回答李晟的問題。 「那你認為呢?」李晟有心要考較自己的這位姐夫一番。 「我認為?」蒯祺被問到了,頓時沉吟起來,對於交州的事情他並不熟,此刻也只能根據李晟前面所說的和自己已經知道的來進行分析。在思考了半晌之後,他斟酌的對李晟說道:「我以為無論是單純的嚴厲、還是單純的懷柔都不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南邊的那些人基本上是降了又叛,叛了有降,反覆不一。若是單純的懷柔則可能一步一步滋生他們驕矜,而單純的嚴厲則會令他們有反叛之心,我以為這兩個極端皆不可取。唯有將兩者結合起來,若是他們願意歸順我們則可給與我大漢百姓相同的待遇,並用大漢的王道教化於他,若反抗則應該嚴懲不殆,即使屠城滅族也可以為之。」 「嗯,你說得很不錯。」李晟微笑的點頭,卻再說什麼,而是再次問了他另外一個問題:「你認為北交州的軍馬與南交州的軍馬相比如何?」 「不如也。」蒯琪想了想,搖著頭說道。 「為何?」李晟追問道。 「北交州之軍漢夷各半,因賴刺史與吳巨大人的緣故,其軍心頗為不定,漢軍與夷軍心志不統,故比不上南交州的夷軍。」蒯琪老實的答道。 「北交州之兵只有一萬五,而軍隊的戰力又遠不如南交州的士燮,那為何這些年裡南交州的士燮一直都沒有能力進攻北交州的三郡呢?」李晟微笑的問道,不等蒯琪回答又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南交州的士燮於我大漢領土的最南端,其又都是以土人組成的兵馬,在南交州一帶他可算是土霸王了,請問他為什麼不想長城外頭的那些胡人一樣自理,而非要投靠於曹操呢?」 「這個……」蒯琪又被問住了,他不得不開動腦筋全力思考李晟的問題。他畢竟是聰明之人,雖然眼下他知道的東西並不多,但從各方的關係和各方的角度來看,他隱隱約約的把握到了一點:「主公如此說來,士燮不敢北進的緣故乃是害怕中原的諸侯向南嗎?對了,賴刺史與吳巨大人互相之間儘管有矛盾,且兵力也不多,但他們卻是因劉表大人的支持而存在的,士燮唯恐進攻北方而引起劉表大人軍隊南下。因此他不得不向勢力遠比劉表大人強大許多的曹操尋求支持。應該是這樣吧……」 「沒錯!」李晟點了點頭:「因為有劉表大人的支持賴恭和吳巨兩人才能在南方呆得安穩之事,賴恭和吳巨兩人自然也清楚的緊。眼下雖然劉表大人去世了,但我們卻代替了劉表大人的存在而成為荊州最強的勢力。在如今孫權那邊也沒有什麼精力照顧到南邊的情況下,賴恭和吳巨他們想繼續抗住士燮的大軍,沒有我們的支持可以嗎?想來他們也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們早在三個月前就不約而同的向我寫信請我幫忙搞定南邊的士燮呢。」 「三個月前?那不是赤壁之戰剛剛結束的當口!難怪……難怪……」蒯琪似乎明白了什麼事情,當下向李晟拱手道:「主公,祺再沒有任何疑惑矣。」 「明白了?那就好。」李晟微笑的點了點頭,眼光再次從大廳裡的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此刻他發現他們的臉上與蒯琪一樣,都有一些明瞭。「都很不錯嘛。」李晟滿意的想道。事實上他剛剛會給蒯琪解釋那麼多,不單單是為了解決蒯琪一個人的疑惑,更是讓所有人都瞭解南下交州的必要性和可實現性。他認為他們都會懂得,而以眼下的情形來看,這效果也是不錯。 「既然如此……」李晟清了清嗓音,一下子提起了自己的話聲:「那我們就定於半個月後的五月十二出兵南征吧。」 第六卷星火 第十章 入蒼梧 建安十四年五月,在北方的汝南、壽春一線劉備與孫權同時向曹操發動進攻,並與之激烈交戰的當口,自赤壁之戰後除了與東吳、劉備會談作出了讓地荊州之舉後便一直沒有其他動作的李晟終於有了驚人的舉措。他以南邊的交州刺史賴恭被交州的叛逆士燮威逼為借口,宣佈應賴恭刺史的要求護衛大漢南疆之土之意,引領水陸大軍兩萬五千人於長沙誓師南征。消息甫一傳出,登時天下震動。一直認為孫、劉、李三方聯盟之中李晟一方最為勢弱,且已攻略了荊南三郡正在笑話,不太有可能繼續征戰的外界,對此感到十分的吃驚。他們都認為對李晟所在荊南之地的實力應該有一個重新的估計。 一時間,諜影紛飛,各地之主皆派了自己的細作悄然前往長沙,想打探清楚李晟到底有幾分實力,以便自己能根據李晟的實力作出相應的對策。對於這個問題已經領軍前往南邊的李晟自然不清楚其中的詳細,但他也想過自己突然有所動作必然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尤其是在諸侯中還有曹操這麼一個善於玩弄情報的大家存在,所以他也不敢太過粗心,最終作出安排,將龐統留在了長沙,意圖借鑒龐統的「鬼計」來處理這又其他地方不請自來的牛鬼蛇神。 「士元啊。家裡的事情可就全都靠你了哦。我相信你能夠處理好這些事情的。不要在為只有孔明和我同去的事情而介懷了,事實上家裡的安定和外面的征戰同樣重要。畢竟只有後方安全了,我們在前方才能安心的作戰啊。」臨出發的時候,李晟這樣囑咐因為不能隨自己出征而顯得有些「慾求不滿」的龐統。 「唉……我明白了。不過老大,這次就算了,下次……下次出征蜀地的時候可是一定要帶上我哦。」龐統也明白在交州的這件事情上,讓孔明前去遠比自己前去要好得多,但他還是略有些不甘願的和李晟「拿喬」起來。當然,這並不是他的驕矜,而是他與李晟之間那種種情誼親密的表現。只有在對待自己親近之人的時候,他才會如此,這一點是所有認識他的人都明白的。 「出征蜀地?」李晟猛地聞了此言不由得渾身一個激靈:「到時候再說吧。」他含含糊糊的應道,想先糊弄過龐統再說。因為他知道歷史上的龐統就是因「隨劉備出征蜀地」而慘死在落鳳坡下的。雖然不曉得如今因為自己的出現,這歷史究竟改變了多少,但在沒有千萬把握之前,他還是不太願意讓一些不好的事情,如歷史上所表述的那樣發生。尤其是在關係到自己周圍親近之人的時候。他也只有先應付一番再去想別的辦法了。至少在前往交州的路上,他認為自己有必要對這些進行一切思考。 徐徐的江風吹拂在白皙的臉龐上,給這位樣貌很是普通的年輕人帶來幾分涼意。已是五月了,這樣的時節也許在長沙或是比長沙更北的地方還算是極為美好的晚春之時,但是在這逐漸接近交州的當口卻已經令人感受到那份屬於夏日的炎熱。原本在這份炎熱之中感受到涼爽是一件很頰意的事情,但對於這位站立在樓船頂台上的年輕人而言,這突如其來的風絲無疑是擾亂了他思路的存在。原本隱約把握到的一些事情,隨著這涼風的一吹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這令他感到懊惱,不由自主發出這麼一聲惱火的嘀咕:「麻煩啊!」 「……歷史是有著其巨大的必然慣性的。在意外的力量不曾強大的影響到關鍵之處的時候,歷史的慣性依然會沿著其本身的軌道發展。如果想要改變這一切,那就必須擁有強大的實力才行。」李晟不記得自己是在哪本書上看到這句話了。儘管這也是所謂的小說家言,但李晟卻認為這句話很有道理,至少自己今日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利用自己已經知曉的歷史而成事。正是因為自己的先知,才使得自己能在短短的幾年間擁有如此的實力。然而無論這過往來得是多麼「容易」。李晟卻明白從今以後自己所知道的歷史是絕不能再用了。 由於自己的插手,赤壁之戰的結果已與歷史上有了很大的不同:且不說曹操在這兒承受了比歷史上原大得多的損失,就說這赤壁之戰結束之後荊州的版圖和各方勢力的發展方向就與歷史上決然不同。由於李晟佔有了江陵和武陵,而把劉備分在了襄陽和西陽,並及早的讓周瑜回師江東,使得東線——也就是合肥、汝南一線成為劉備與孫權合戰曹操的戰場。 依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劉備已經不可能重走以前往西入蜀的戰略。而在自己這次把持了南征控制了交州之後,江東軍試圖在南邊和東邊對荊州形成的包圍之勢也不太可能重現,只要自己著重於在荊州保證實力,並建立一支可以戰於海洋的水軍,那麼荊州也不可能被孫吳所吞併。到時自己向西佔有了益州,則在這江南之地自己將成為遠比江東強大得多的勢力。雖說不一定就此能單獨抗擊住曹操的北方,但在這一整個江南同盟裡佔據住主動也不是不可能的。 「荊南、交州、益州這些都是好地方啊。若是能發展起來,其潛力遠較北方為盛呢!」李晟盤算著自己今後的目標,心中興奮的激情之火熊熊的燃燒起來。對於未來,他充滿了希望。 「嗯,以農為本是肯定的,並重工商也是必要的。同時還要發展人口,鼓勵生育才行。」希望是火熱的吸引人的,但如何實現希望,那卻還需要一些實實在在的手段才行。在他看來荊、益、交這三塊地方並不比中原差上多少,所缺者不過是農田的開發,商貿的繁榮和最關鍵的人口稀少而已。「若用十年生聚,十年教育之術恐怕在我拿到三地後的二十年外,我當可帥兵甲吞吳滅魏了。嘻嘻,到時候我恐怕也可以弄一個什麼千古一帝的名號掛掛了。以西南而統中原,只怕我是從古至今的第一人罷。」想著,李晟越加高興起來,不由自主的發出呵呵的笑聲。 因蒼梧郡還算是己方一邊,又有昔日始皇帝所築之靈渠溝通湘水和漓江而可直入蒼梧,故而李晟的大軍皆盡取水路而行:由零陵出發,逆湘水而由靈渠入漓江,以大小三百餘隻戰船以那已然威名天下的弩炮戰艦為先導,載大軍一萬五千人直入蒼梧郡城之下。這一線路是由李晟與賴恭、吳巨三人議計好的,沿途各縣不是在李晟的零陵郡下屬便是在吳巨的蒼梧郡之內,事情早已都安排妥當,一路過來自是平安無事了。 李晟軍於五月十二誓師出征,及到蒼梧之時已是六月初九了。大軍當下一到蒼梧港區,便早有交州刺史賴恭與蒼梧太守吳巨兩人把李晟接著,迅速而妥當的安排好了作為李晟軍此次南征主力的一萬人之後,便任由李晟自引五千親兵入城去了。 雖然人人皆傳說交州刺史與這蒼梧太守不和,但在讓李晟帶兵入城的這個問題之上他們卻是難得的有了相同的意見。作為一個非本地人,能在交州這個地方闖下這麼一番基業,且不說其中還有一些因人成事的僥倖,單說對世勢的理解上他們便很有些過人之處。他們自是明白在天下如此的割據的情況下交州這偏南的一隅只有依靠一個強者才能生存下去。 由於兩人都是昔日劉表大人委派的官員,而吳巨更是從以前的好友劉備那兒得到了關於李晟的准信,故而他們在將交州納入何人領下的時候便有了統一的一件——何必放著近在咫尺的李晟不去投靠,而去依靠連領地裡的山越都搞不定的東吳呢。思著這個道理,賴恭和吳巨兩人自然將李晟當作一個主人來看。對於他所說的要將兵馬的一部分引入城內之語更是沒有任何意見了。 反正他們也不愁李晟在取得了交州的名義統治權之後,會長賴在交州不走,從而干涉到自己的內政。畢竟就他們看來李晟這個年輕人也是一個志在天下的主兒。而志在天下的人是絕不會有那偏安一隅便心下滿足的。 當然,他們在李晟到來之前,對李晟的到來還是有些疑慮的。他們也曾經為有關李晟的種種進行過一些討論。 「如果這位新主公沒有打算任命其他人在這個交州當官的話,我們兩的地位當不至於大變。」在會同商議是否迎接李晟的當口,賴恭和吳巨根據各自所得到的情報,合力商討了一番,最終得到的便是這麼一個結論。 這是一個足以讓他們放心的結論。畢竟兩人都在這兒經營了多年了,根基多少也是有一些,切對交州的事務又比別人清楚了不少,若李晟不是傻傻的想把交州整個給弄得一團糟的話,繼續讓他們留任在這兒顯然是最正確也不過的了。至少,在今後的幾年裡,在他所任命到自己下頭的官員沒有長成之前,自己兩人在這裡的地位是不會有任何變化的。 「嘿嘿……人都說這交州乃不毛之地,但誰又曉得著交州官的油水也是多得很哪。雖然你我拿得都不是很厲害,但一年下來的積累也比內地的那些人要多得多了。若是在這兒多呆上幾年,只怕連子孫的本都有了。」賴恭微微的瞇起眼睛對臉上微微露出羞郝之色的吳巨說道。在得出了上面的那個結論之後,兩人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許,終於有機會直接探討一下自己在這兒的利益所在了。 「你不怕拿得太多了?」吳巨的臉上微紅並沒有消去,但出於心中的疑惑他還是這麼問了賴恭一句。兩人雖然在政見上頗有些矛盾,但在交情上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既不是好友,也不是純粹的敵人。若把那些七七八八的公事都放下,兩人還是頗有些話好談的。 「怕什麼?志在天下的人大都看重才華,只要我們對他服貼了,他還會在乎這些錢財麼?何況我又不是截留稅錢,只是多多少少的經營了一些商舖而已,這又有什麼大關係哩。」賴恭撇了撇嘴滿不在乎的說道:「難道你不曾從你的那位皇叔那兒聽說過這位太守的事情麼?這是一個並不歧視商賈的人哪。」 「也許吧。不過我覺得我們還要謹慎一些才好。」對於李晟的事情吳巨從劉備那兒也聽說了些許,自然曉得李晟對待商賈的態度,只是他覺得在自己見到李晟得到李晟首肯默認之前,自己舉動還不要太過張狂才好:「畢竟眼下正是多變之秋啊。」 「嘿嘿……那你就收斂吧。到時候錢拿得沒有我多可不要怪我哦。」賴恭訕笑著瞇起了眼睛,整出一副笑容可居的神情來。這神情配著他那微微發福的模樣給人感覺他不像一個官員倒像是一個商人一般。事實上,他也確實是一個商人,一個有著官方背景並善於巧取豪奪的官員。在成為了交州刺史之後的幾年裡,他利用自己的刺史特權,在交州之地大肆打擊商家,將原本屬於那些民間商賈的產業一一收入自己懷中,從而一舉成為北交州地面上最大的商人之一,其間自然也少不了讓一些人出現家破人亡的情況了。因為他的手段實在是有些「卑劣」,因此身為蒼梧太守的吳巨也少的不勸說他不要太過分。雖然吳巨自己手中也不是那麼乾淨,但無論從程度還是數量上來說,吳巨和賴恭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若說賴恭的掠奪是一百步的話,那吳巨最多也只有二三十步的份量。因為少了,吳巨才覺得自己像一個君子,才有立場勸說賴恭。當然這就賴恭自己看來,純粹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算了,不說這個了。反正我的情況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這新來的主公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賴恭無所謂的攤了攤手說道,他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與吳巨再爭辯什麼,便問起了另外一件連吳巨自己都十分關心的問題:「你說這李鎮南將軍對這南方土民的態度究竟是怎樣的呢?究竟是用你的,還是用我的?」 「這個?我也說不太清楚啊。」吳巨搖了搖頭:「我聽說李太守治下也有山越,雖然他對這些山越人很好,但那也是在這些山越人屈服了之後才這樣的。當初他與山越人開戰,也是殘殺了不少土民的。此次他南下到這兒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章程,我也鬧不明白。」 「那只能聽天由命了?」賴恭歎了一口氣。 「也許吧。」吳巨也顯得十分無奈。談話就此打住,他們緊接著便迎來了李晟的大軍。 有人說北方的城池多周正,南方的城池多靈秀,這大抵是如此的。至少李晟便這麼覺得,與北方那些城池相比,南方的城池除了有數的幾個之外,大多不是那四四方方的造型。也許最初的模樣與北方相近,但在一次又一次的擴建之後,便不得不因為地勢的崎嶇而把城牆來了一個順時而為。畢竟,與北方相比,多山的南方用於擴建城池的平地並不是很多,李晟自己的長沙城如此,他後面所得的零陵、武陵、桂陽也是一樣,眼下所見到的蒼梧城自然也不例外。 巨石砌成的城牆沿著山南水北的地勢將整個蒼梧城圍做一個勉強可以稱之為梯形的模樣。城北小處,著建了用於停泊船隻的軍港,而在城南的寬闊之地則是在一條馳道的兩旁分出一塊又一塊青綠色的稻田。因蒼梧所在之地氣候溫暖,雨水充足,故一年幾可獲得兩次收成。此刻雖是北方的甘苗剛剛下種的時節,但在南邊的這裡,卻早已長得旺盛了,依稀令人可以看到夏日裡收穫的繁榮之景。 「交州可是一個好地方哪。」與賴恭、吳巨兩人同乘於駛往城內的車駕之上,一邊瀏覽著蒼梧這明顯有著幾分與眾不同的風景,一邊聽著兩人介紹著蒼梧郡乃至整個交州的情況,李晟不由得發出這樣的一聲感歎。 蒼梧郡果然繁榮。就李晟的眼光來看,在賴恭和吳巨治下的蒼梧城雖然還比不上,荊州的大城諸如長沙、襄陽、江陵之流,但比之武陵、零陵、桂陽等城卻也是差不了多少。聽說前些年還有人用蠻荒之地來形容此處,而現在一見又絕非如此,李晟不由得對與自己搭話的兩人抱了幾分敬意。能在近十年裡將偌大的城池打理到如今的這個地步,可見他們也確實花了不少功夫。「能才啊。」李晟想著,看著兩人的目光也微微有了些許異樣。所謂「能才」即有能力的實幹之才耳。 李晟引軍遠道而來,又是作為自己兩人請來的主子,賴恭和吳巨兩人自然要趕忙不緊的巴結於他了:先將城中自己所掌握的幾棟連做一片的府邸讓出來,又打通互相之間的聯繫,讓其連成一片,讓李晟和他的五千人安頓下來,而後又藉著與要與李晟接風洗塵的原由大請了李晟一頓,又放了好幾天功夫讓他休息一下,消除所謂的旅途疲勞,這才在李晟抵達蒼梧城後的第四天,讓人邀請李晟如刺史府一敘。此刻的他們非但整理好了有關交州的戶冊、地圖,更是把自己控制下三郡的主官都請來了。要奉李晟為交州之主的消息已經在眾人之間傳開,即使李晟這些天來默默的承接著賴恭、吳巨兩人的安排,並沒有出得府去,但對於兩人所做的這些大事情還是知曉幾分的。 「一切隨他們鬧去吧。我們只要堅持自己的計劃,並根據情形的變化而依勢以對就可以了。」李晟端坐在府中的偏堂上,居者一杯早已泡好的清茶對著與自己共飲的諸葛亮說道:「孔明,你看呢?」 「應當如此。」諸葛亮微微的點頭,「雖說賴恭和吳巨兩人有迎立主公之心,但這迎立的關鍵也是在士燮的南軍太盛的威勢之下不得不如此的行為。我聽說士燮已經在我們揮兵南下的同時領兵北上攻打鬱林郡。儘管此刻依舊沒有最新的戰報消息,但我想賴恭和吳巨兩人一定覺得不好過。說是話,交州的這兩位在治理政務,處理外事上很有一套,但在練兵和帶兵上簡直是差的一蹋塗地。空有萬五之軍所皆盡縮在蒼梧,只讓鬱林太守韓玄自己想辦法解決,實在是太沒有勇氣了些。」孔明歎息著。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們都是劉表大人委派的官員。而你也知道的,劉表大人並沒有多少識將用將之才。」李晟倒是很理解眼下賴恭和吳巨兩人的窘境,他笑著對孔明說道:「其實這樣也不是很好嗎?他們的懦弱讓我們至少可以很安下一分心來。」 「這倒也是。」孔明認可的點了點頭——由於賴恭、吳巨兩人都不是勇猛的將軍,因此他們要應對士燮北侵就必然要依靠李晟的力量。在士燮還存在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敢違背李晟的意志。而在士燮被消滅之後,他們更沒有反抗李晟的本錢。因為到了那個時候,整個交州的都將牢牢的掌握在自己這一方人的手中。 「對於他們我們似乎不應該太過擔心吧。只要稍稍的對他們有所監視就可以了。」孔明如此想道。他雖是一個謹慎細緻的人,但同樣也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他認為以賴恭、吳巨兩人的個性和能力來看,在事情不曾發生巨大變故的時候,他們的「忠心」都還是可以肯定的。 「嗯,該是把精力主要放在處理士燮那邊了。」孔明暗自嘀咕著,心思慢慢的轉到了這些天裡一直研究的有關南交州的情報上去了。 士燮字威彥,蒼梧廣信人,其族久居交州與土民通婚在交州一代盛有根基。燮少遊學京師,事穎川劉子奇,治《左氏春秋》,察孝廉,補尚書郎,公事免官。父賜喪闋後,舉茂才,除巫令,遷交阯太守。弟壹,初為郡督郵,刺史丁宮征還京都。壹侍送勤恪,宮感之,臨別謂曰:「刺史若待罪三事,當相辟也。」後宮為司徒,辟壹。比至,宮已免,黃琬代為司徒,甚禮遇壹。董卓作亂,壹亡歸鄉里。交州刺史朱符為夷賊所殺,州郡擾亂。燮乃表壹領合浦太守。次弟聞領九真太守,弟武,領高涼太守。燮體器寬厚,謙虛下士,中國士人往依避難者以百數,耽玩《春秋》,為之註解。燮兄弟並為列郡,雄長一州,偏在萬里,威尊無上。出入鳴鐘磐,備具威儀,笳簫鼓吹,車騎滿道。胡人夾轂焚燒香者常有數十。妻妾乘輜軿,子弟從兵騎,當時貴重,震服百蠻,尉他不足逾也。 「士燮、士壹、士聞、士武這四兄弟都不是等閒之輩啊。可惜生在了南邊。」諸葛亮感歎著,他覺得這次所要面對的敵人頗不簡單。 「別想那麼多了。飯要一口一口的吃,敵人也是要一點一點的消滅掉嘛。現在我們還沒和士燮這傢伙交戰,你想那麼多做什麼呢?小心愁成了少年白,那回去弟妹還不得把我給胖揍一頓?」見孔明尤自在思索有關士燮的種種,李晟不由得出言勸慰道。眼下關於南邊的情況還是太少,而且最新的戰況不明,再怎麼思索也是理不出一個所以然的頭緒來,李晟自然只能把這事情暫且放在一邊,轉而面對眼下了。 交州刺史府裡,人頭攢攢,卻是一點別樣的聲息也沒有。當李晟帶著孔明在吳巨的指引下來到這裡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他的腳步才一跨進這大廳的門檻呢,整廳裡滿滿的人,無論是李晟認識還是不認識的,聽說還是沒聽說的都一一拜伏在李晟的腳下,順從的將通向大廳主位的直道給讓了出來,看著李晟就這樣一步一步的往前而行,踏上了那原本屬於賴恭的位置。 李晟沒有客氣的在主位上坐下了,一旁閃出的賴恭引著三名捧著不同事物的侍從出現在李晟面前,躬身行禮對李晟說道:「交州聯接荊、益、揚三州,北以梅嶺為界,南而利盡南海,常有三熟之稻,奇珍異寶之貢。既為四塞險要之地,又是三州通衢之領,其地沃,其民捍,非真主不可以領之。恭之感德薄,因懼南交土豪士燮之威,而憂慮不已。幸有漢鎮南將軍領長沙太守督江陵、荊南五郡事之李晟大人臨此,與以大漢兵威而澤南地,宣仁德而至土民,施王道教化之舉,為盡漢肱骨之力。其才,其德皆在恭之上,恭自願讓賢,奉李晟大人為交州牧,統領交州之事,威伏百蠻,為我大漢萬年計。」說罷賴恭上前兩步將身後那三名侍從手中的佩劍、印信及人口地圖之冊一一領過,直接呈到李晟的面前。 「請主公受領。」說著他直挺挺的跪伏於地。 「請主公受領!」偌大的廳堂裡響起一片整齊的應和聲。 李晟顛顛的站起神來,臉上作出幾分感慨激動的模樣,輕輕的從賴恭那兒接過了佩劍,卻把印信和人口地圖之冊還給了賴恭,上前一把將其扶起,寬言慰撫道:「在下應刺史之邀而來,只為收我大漢南疆之土,使之不游離於大漢之外,領於不鬼之人手中。雖領了州牧之職,但也只許於虛名爾,交州之政,交州之名依舊交於賴大人之手,大人久領交州,於百姓有恩,與其地有情,對於交州之事的熟悉恐無人能出其右者,晟豈敢以外人不通之理,而奪其政?還請大人接過這印信、戶冊,以交州長史之職統領交州之政。」 「多謝主公!」賴恭推托了一番,卻不過了,頓時感激流泣答應下來,收了李晟給於的兩物,重新歸於李晟的右手,與端坐於李晟左手邊上的孔明相對,領了這交州長史之職。 接著李晟便以交州牧的身份,叫這交州北三郡的官員重新任免了一遍,皆各有陞遷,而無免職之人,卻是早已同賴恭、吳巨兩人商量好的,不過自此走了一個過場罷了。雖只是擺擺顯而已,但於眾人之中,卻是做實了他這個新任交州牧的官位。僅僅就這片刻的功夫,交州新舊權利的交接便以完成了,所有的事情皆如眾人所期望的那樣順利的很。 第六卷星火 第十一章 論 即使早已想過這世界充滿了無奈,充滿了自欺欺人,所謂的歷史也是謊話和真話各半,在一篇篇充滿了仁義道德,尊卑謙讓之言語的背後,往往是形勢逼人的心酸。但一直以為天下要靠一刀一槍打下來的李晟,卻絕沒有想過自己居然也會像傳說中的劉備那樣被人讓以州事。 聽著前頭那一段段又是「宣示仁德」,又是「王道教化」的話語,李晟的臉上雖然努力的擺出一副莊重而虔誠的和藹模樣,老老實實的按照預先定要的「劇本」演飾著自己這個只領軍事不領政務,並對所有官員都充滿了信任的州牧之角色,但在心裡早已是對今日發生的一切膩味到了極點。 「什麼嘛。這麼做作的表演還會有人相信?我就不相信這滿屋子的官員都是傻子,沒有一個人看得出我和賴恭兩人實際上是唱著雙簧合演一出爛戲。居然還一個個作出這含淚帶笑的模樣。若是美女的話,多少還賞心悅目一點,可偏偏都是一群四五十歲的大老爺們了。這麼做還真是讓人……」只覺得自己今日就像是一尊被絲線操縱的人偶一般無力的李晟在臉上保持了風度的同時,充滿惡趣味的腹誹著眼前的一切。 儘管在昨日與賴恭商量定下這番做作之後,自己便頗有些不樂意的問孔明:「此事如此不是自欺欺人嗎?只要有些頭腦的人都應該可以看出賴恭這樣的謙讓不過是為形勢而已。」,而孔明也以:「此也是無奈之舉。明白人自可以看出其中的貓膩,但對於那些不明白者,那些聽風就是雨的百姓來說,頭上的天有了變化也確實要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哪怕這個解釋是傳說中的鬼怪神仙。戲是要演的,可真正的觀眾不是你眼前面對著你的官員而是這交州的百姓和遠在千里萬里之外的朝廷。百姓需要理由,朝廷需要解釋,如此而已。」的理由說服了自己的點頭,但李晟對這樣的行徑還是覺得難以忍受。 渾渾噩噩的當了一個早上的傀儡,這才在幾近晌午的時候,搞定了「讓州牧之事」的典儀。李晟很有些難受的搖了搖自己那明顯有些僵直的身子,終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雖是當了好些年的官,但大體都是為一方之首的緣故,李晟並沒有被官場上的虛禮折騰的多少,即使偶爾也有聽人說起過這種種的煩瑣,卻也以為那只是以訛傳訛的想當然,心中極是不信的,總不想竟真有如此要命的事情發生。 「區區一個相讓州事就如此的囉嗦,若是昔日之後封王進帝又是如何?那還不得把人累死?」思及這恐怖的種種,李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第一次,他懷疑起自己當初所做的這個爭霸天下的決定是不是那麼正確了。 忙碌了這麼許久眾人也是飢腸轆轆了,看著天日漸漸的居到正空,自然便有人提議說要好好的進餐一頓了。這也是正理。畢竟下午接下去還要商量一些實打實的東西,若不能在中午把肚皮填飽了,哪裡還有心思做這些呢。皇帝都還不差惡兵呢,何況這些人不是兵,而是官員。 經歷了吃飯這天下萬民心中頭等大事之後,成為了交州牧的李晟與剛剛還在筵席上笑談親熱的屬下們重新回到了那間寬敞的主廳裡如上午那般整齊的列坐了,便開始了下午的議題:「如何對付南邊的士燮?」 「士燮的情況你們誰能簡單的介紹一下?」儘管李晟軍的情報機構「偵察處」早已將有關士燮的情報整理出來,供李晟和孔明兩人研究了許久,李晟對於士燮這個人並不是那樣的陌生,但作為這兒的新主人,他還是想先聽聽這些久與士燮對抗之人的匯報。 「士燮字威彥,蒼梧廣信人也。其先本魯國汶陽人,至王莽之亂,避地交州。……士家乃交州之地的大族。燮本人成為交趾太守不過六年,但其族於交州之地根深葉茂作威作福卻早已數世,其長弟、次弟、好友皆實領交州郡縣,與燮並列。若說我等現今所控制的北交州因流民來玩甚多,且又有主公的支持而得以歸附漢府,那麼南交州完全就是士家獨立的土國,其令,其名皆與我等不同也。」吳巨站起身來說了這麼一通無論是李晟還是諸葛亮都清楚的情報。 「我聽說士燮此人體器寬厚,謙虛下士,中國士人往依避難者以百數。於南交之地甚得人心啊。」李晟點出了在吳巨的話語中似乎從來沒有提到的一點——士家在整個交州的名聲並不壞。 「那只是偽善罷了。區區些許恩惠,只能騙得過少數的人,大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對於李晟的話語,賴恭作出如此無奈的辯答。士家在交州確實有很好的名聲,這是一個事實。尤其是 在士燮領了家事之後,更是表現得淋漓盡致起來。所謂「體器寬厚,謙虛下士」,這便是世人對他的評價,而他對於中原到交州避難之士子的厚待,更是把自己的名聲遠遠的打了出去,就 連執掌天下的曹操也知道交州的偏遠之地有他士燮這麼一個人,可見其名聲之高了。雖然賴恭自己很不願意承認士燮是一個得人心之人,但事實卻是如此。 「話雖然如此,但偽善確實是迷惑了不少人啊。在不解決這個問題之前就和士燮作戰無疑會失掉我們的民心。」李晟僅僅的皺起了眉頭說道。 李晟直接把話說的如此明白,大廳裡的官員們自是一片的沉默了。和得人之人作戰,會有怎樣的一種後果他們並不是不清楚。哪怕對方只得了幾郡之地的人心,但即使是萬人也還有萬眾一 心的說法,更何況這兒的人是數十萬呢。 「麻煩啊。」他們愁眉苦臉的想著。事實上正是因為他們清楚的知道士燮是一個得人之人,所以他們才感到束手束腳的狼狽,大的說到大義,小的說到小惠,他們這邊似乎都比不是士燮。 就大的來說,儘管賴恭是交州太守,但這個交州太守卻是劉表任命的,似乎與挾天子以令諸侯而擁有了正統之名的曹操比起來卻是差了一些。而從小的方面講:士燮以本鄉本土之民組織起 來的人馬,以及他所在的家族於交州本地的勢力都比賴恭和吳巨兩人在蒼梧組建的隊伍有更強的凝聚力。因此,所有的人都擔心,若是自己這邊就這樣對士燮發動進攻了而交州本地的土民 都起來支援士燮的情況出現。 「主公可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呢?」賴恭緊張的問道。他請李晟來此,並願意將交州之首的位置交給李晟,其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消滅士家在交州的勢力。可以說他的目標只在於一直像統一整個交州的士燮而已,他可沒有要同交州幾十萬土人作戰的想法啊。 「所謂得人,其實就是得民心。只要民心在我,那士燮不過就是一個獨夫了。」李晟微笑的說道。 「這個我們也明白,但我們卻沒有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賴恭額間的緊皺並沒有隨著李晟的笑容而有所舒展:「主公可知交州的三害?」 「交州三害?這我倒沒有聽說過,還請長史大人試言之。」李晟擺出了一個請的手勢,不恥下問的咨詢於賴恭。 「交州三害,乃最令我等頭痛的三件事情:其一為交州蠻人與交州漢人之害,蠻人乃交州之夷民,其久居於山上,築寨而存,尚武勇而輕禮儀,雖平日裡與人無害,但在饑荒來臨或是有人挑撥的時候,卻往往會團結成一處,常有攻城屠民之舉;交州漢民頗有些是數世居於此地的,其於鄉里之間頗有恆產,乃土民爾,而今中原內亂,烽煙不止,有不少中原之人流落於此,謂之曰客民。客民若是要居於此地,必然需要土地與資產,而這些往往已經被土民所有,雙方時常因為一些事情而爭執,亦有械鬥的情況發生,此乃交州之二害也;至於其三,乃交州之豪族與我等外來官員之爭。交州豪族於當地往往有極大的勢力,我等外來之人在無甚根基的情況下,要居於此地便必然與這些豪族較好,否則便會如士燮那樣受到多方的自肘。在我等成為交州官之前,交州的情況大抵是如此。然而外來官員同意給予的利益畢竟是少數,隨著這些交州豪族勢力的進一步擴張他們漸漸的便不滿足於原來的所有,而想獨自將交州納入自己的手中,這便有了今日士燮對我等的敵視。」賴恭對李晟拱了拱手,詳細的將交州所面臨的問題一一擺到了李晟的面前。 「簡而言之就是夷漢之爭,土客之爭和豪族問題吧。「李晟簡單的對賴恭所說的三點進行了歸納,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其實我覺得這三點問題事實上可以歸成兩類,一類是溝通理解不暢造成的:如夷漢之爭,在山上的夷民不理解漢民的南遷對之有所牴觸的同時,南遷的漢民又看不起山上的夷民而對之有所歧視。牴觸與歧視的擴大使得雙方的不滿日益增加,這就是所謂夷漢之爭。而除了夷漢之爭以外的,便是利益分配不均的問題了:如土客之爭,豪族勢力過大等,都是在互相之間的利益有所衝突的時候產生的。本地人敵視外來者是認為外來者影響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利益。而豪族之人在領有了現存利益的同時還想擁有的更多,則使得原本就不公平的利益分配變得更加不平,於是富者越富,窮者越窮,勢大者越發的驕橫,勢弱者越加的無力,這便形成了所謂士家豪族獨霸一方,即使是你們這些官員有時也不得不聽從於他們的景況吧。」 「確實如此。」眾人皆盡點頭,認同了李晟的說法。 「兩類問題,有兩種不同的解決辦法。」見大家認可了自己的分析,李晟微微一笑,點著頭繼續解說下去:「對於因為是互相之間理解不夠而引起的爭執,我們應該在對事不對人公平的處理問題本身之後,讓雙方互相增進瞭解,消除歧視。交州諸夷亦是百越一邁,其居於漢地也是我大漢子民。我等統治地方,當一視同仁,不得因其困窮於山上而有所歧視。雖然到了今日互相的矛盾已有了幾百年的糾結,說是要停止歧視,增進瞭解,卻是萬分的困難,但無論如何,只要我們認真的去做了,將以前的一些錯誤修改過來,我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這邊的人可和北方的那些凶殘之人不同,他們是能夠與我們一心,共同開拓這交州之領的。我們若真想讓這交州之地,百年千年的安定下去,那只有這麼做才行。」 說道這裡李晟稍稍的頓了頓,抬眼觀察眾人對自己所說之話的影響。雖然他自己認為眼下所提出的這些是絕對正確之理,但其中有很多的與現在人所習慣認知的東西不同,而他不知道這些不同會不會引起眾人的反感,便在這說話喘息的當口,在稍稍的松卻一口氣的同時端看他們的反應。 「還好……」見眾人的臉上大都沒有什麼不平的顏色,李晟這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繼續自己的話題:「至於因為利益而產生的爭執,我們應該用兩種不同的態度和兩種不同的手段來對待:對於死活不認可我們與我們敵對的異己,我們要堅決的給於打擊,並徹底的收繳他們的不法資產。用不公平手段獲得的東西,就沒有獲得保護的權利,這是我們必須牢記的一點。不要看士燮眼下很得人心,似乎他就是一個完人一個仁者,事實上像他這樣的士家大族哪裡是一個無縫的蛋呢?就算他自己做得好了,我就不行連他的子侄兄弟都做得好了。他們其中必定會有那種驕狂不法之輩,我們只要拿住他們,站住一個理字,一步一步的逼迫他們,鬧臭他們名聲,讓他們失去民心。這是戰場以外的東西,或許也算的上是詭計之類,然而無論是詭計陰謀也好,光明正大的陽謀也罷。我們都要牢記一點,那就是不服從我們的人,我們就要搞臭他們的名聲之後,再把他們連根拔起踩上一腳令他們永不得翻身之機。而對於那些聽從我們的人,包括土客兩家的漢民和支持我們的大族,我們一方面要通過種種的手段禁止所謂不公平的存在,同時又不能完全剝奪他們現有利益。因為他們是支持我們的,所以我們必須保護他們。在用比較溫和的手段一步一步將他們的不法之利限制收繳回來的同時,我們還應該在名譽上、利益上給於他們新的好處。雖然交州的土地就這麼多,但交州除了土地之外還有許多能夠產生利益的行當,我們應該盡可能的開發這些行當,讓跟隨我們的人得到好處,只有這樣才能讓跟隨我們的人更加緊密的團結在我們的身邊,為我們的目標而盡力。」 李晟的話語落下了,整個大廳先是陷入了一陣的沉寂,然後猛地爆發起來:「主公大才,我等不及也!」眾人像是早已排練了千遍萬遍一般,齊刷刷的匍匐於地恭維著李晟。當然,這也不是純粹的恭維,畢竟他們也十分贊同李晟所說的那些。儘管其中有許多「陰險」的地方,與他們身為儒者所接受的那種浩然不同,但他們早已習慣了這種的不同。對於他們這些早已在宦海之中歷練了幾十年的老官員而言,所謂的圓滑和陰險無疑已成為他們舉止言行中的一個部分。他們可不會像那些剛剛出廬的毛頭小子那樣迂直的堅持那些大理。 「呵呵。」在眾人的恭維之下,李晟那自信的臉上也不由自主的閃現出不少光彩的笑容來。儘管李晟自己清楚自己並不必面前的這些人真的牆上許多,但聽他們這樣說了還真是忍不住的高興起來,彷彿自己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偉大一般。 歡喜的笑了一會,李晟讓眾人重新直起身子,這才開始事務的安排:「交州長史賴恭何在?」他肅容起來,宛如在軍營中發號司令一般,頗是雄壯的呼喊這手下官員的名字。 「屬下在。」賴恭從一旁閃將出來躬身行禮道。 「賴長史請務必於一個月內加派人手偵察有關交州豪族種種,包括他們這些年吞了多少田產,佔有了多少山林、店舖,或是納了多少人口,養了多少家丁,都給我一一羅列出來。同時讓人給南邊的士燮帶上一個口信,就說無論南北大家都是交州之人,就算有什麼問題,我也不希望用武力來解決,讓他先把攻打鬱林的兵退下。若有什麼不滿的地方,請兩個月後的今日大家一同來蒼梧一敘,坐下好好的談談。」李晟隨口吩咐著賴恭。 「是!」賴恭點頭答應下來,雖然他也並不太清楚李晟為什麼要請士燮過來,「也許是為了先禮後兵吧?」 「蒼梧、鬱林、南海三郡太守何在?」吩咐過了賴恭,李晟這又點起另外幾個人的名字來。 「屬下在!」蒼梧太守吳巨、鬱林太守韓玄、南海太守陳秉俱從各自的位置上站起身來朝著李晟拱手。 「在由此往後的兩個月裡還請三位太守大人配合賴長史做好各地的調查工作,並寫榜文發送到你們領地內各個夷民的山寨中去:就說我李晟願意安排他們到平地上來生活,並全然按照一般漢民的待遇來對待他們,既不會給他們太多的好處,也不會歧視他們,一切都按我大漢的法律來做。」李晟簡單的分派著三人的任務,「另外你們還要告知你們城中的那些人,就說我李晟將要巡視這三郡自領,屆時有要事與他們商議,請他們務必在這兩個月內都呆在自己的家中,等候我的接見。」 「是……!」聽著李晟那表面看上去很和氣,但實際上卻是強硬無比的話語,三人狐疑的互相端看了一眼,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至於各地的軍防嘛。我想先把南海和蒼梧的隊伍先調過來於我帶來隊伍換防,並統一在這蒼梧城裡集訓。我不知道這集訓要進行多久,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沒有把你們這交州的士兵都訓練精銳了,我們就根本打不過士燮那傢伙。」李晟最後下達了關於軍隊的命令,他想把整個交州的防務先掌握起來再說,畢竟他這個交州牧眼下也只有管理軍隊的權利而已。 ****** 會議結束了,李晟與孔明自是回到自己的居所。在草草的用過了晚餐之後,已見四周沒有任何人的兩位自是對今日的種種議論起來。對於在安定了之後便很少有如此枯坐的李晟來說,今日的一切都可以用簡單的一句話來說,那就是:「真是一件累死人的事情。」 「別再抱怨了,再怎麼說今天也是陞官發財的好日子,你應該高興才是啊。」看著李晟嘟囔著掛起了嘴巴,諸葛亮溫和的笑了笑平和的說道。 所謂「陞官」乃是說李晟由太守升至州牧的事情,李晟在今日之前的官職是鎮南將軍領長沙太守的,俱是兩千石的官職。雖也算得上是高官了,但卻與李晟的實力不符,畢竟他眼下所領的不是單單的一個長沙郡。本來在赤壁之戰以後他可以掛起荊州牧的名分,但在考慮到了荊州複雜的形式和孫、劉、李三家聯盟的關係之後,他還是放棄了,而將荊州牧讓給了劉琦。 這當然是一種妥協,而這種妥協令李晟和他的手下十分不滿。他們都認為,李晟無論如何也該有一個州牧的名號了,這不僅僅是因為李晟現有的實力值這個名號,更重要的是,李晟必須擁有委任太守的權利。長沙太守是不能委任零陵太守、武陵太守之類的,而州牧卻不同,州牧是可以委任太守和刺史的,哪怕是外州郡的太守和刺史。想當初劉表之於交州,曹操之於揚州還不都是這樣的事情嗎? 眼下賴恭、吳巨他們肯讓李晟當交州牧,雖然只是一個不能管理州內具體事情的州牧,但也足以讓李晟的屬下們感到高興了。對於他們來說此刻最關鍵的無疑是大義的名分問題,至於其他的都好說,反正那些權利之類的,也不是需要相當的實力作為後盾嗎。而以實力來論的話,李晟這邊自認可是交州的頭號前者呢——孔明他們對此都十分的樂觀。 「有什麼可高興的,不過升了一個虛銜,得了一頓飯的財而已。孔明,你也知道的我們來此的目的並不在於這個。」李晟對此猶自不滿著。 「話不是這麼說。你所說的虛銜對我們來講自是真的,可對於曹操、劉備、孫權他們來說恐怕都要嫉妒死了。『汝不坐半箭之功便得交州,真是可恨!』——興許他們都會這樣嚷嚷一番吧。能讓別人嫉妒我們,這可是一件好事,主公還是知足點的好。」孔明學著傳說中曹操聽聞劉備受領了陶謙讓去了的徐州之時的口吻給李晟這麼一說,倒是把李晟逗得樂呵呵的直笑起來。 「那我還得慶祝一番了?」李晟微笑的望著孔明。 「慶祝恐怕還是太早了些,不過我們倒是可以先高興一下子,等調理好了心情,這才好接下去處理問題嘛。」孔明輕笑了一陣,這才轉顏斂色道:「主公可是想在這交州大幹一番好讓其成為我們定業之基?」 「孔明何以知之?」李晟瞅向諸葛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讚許的目光,可嘴上還是不肯有一點漏風的痕跡。 「今日之會,亮只帶了眼睛和耳朵前去,並不曾參與其中。只就以旁觀者為清的角度來看,主公所執行政策的目的可是一目瞭然哩。」諸葛亮微微一笑,這才在李晟示意的目光下繼續說了下去:「主公今日說了那麼許多,但關鍵卻是圍繞著兩個問題來進行的,即治民之道和治戶之道。治民,主公力求的公正、平等。而治戶,主公追求的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以不同的立場而採取不同的對待,似乎是要將交州之地大族的影響消除到最小吧。」 「確實如此。」李晟對於諸葛亮所說的撫掌附和起來,同時又問他:「孔明可知道我為何非要如此嗎?」 「民不患貧而患不公。雖然以你我的作為不可能實現所謂絕對的公平,但在一定可能的情況下實現相對的公平,卻也還是能夠做到的。若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再進一步的解決百姓的溫飽,只怕要實現民心在我,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治民之道,貴在堅持,只要能夠堅持下去,卻是沒有任何困難的。」孔明笑著,從容不已的回答李晟的問話:「兩策的關鍵只怕在於治戶。大戶的力量實在太大,大到了即使我們掌握的民心也很有可能在他們一力的反撲下全然破滅。因此,我們不可能真的與他們對著幹,只能分治他們。一方面用實力打擊他們,一方面又通過一些妥協給於他們好處,讓他們實力在我們軟刀子下一點一點的被消耗,以致最後完全不能與我們抗衡。這恐怕就是主公治戶之策的關鍵吧。」 「臥龍果然就是臥龍啊。你說得一點錯也沒有。我就是這樣打算的。」見孔明說得如此明白,李晟頓時大笑起來。 李晟笑了,但孔明卻沒有笑。他非但沒有笑,還因為想到了什麼不好之事的緣故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變得略有些憂愁起來。「主公!」他對李晟輕輕的一拱手說道:「這治戶之策想的是很好,所提出的方案也甚有可行之處,但主公就不怕今日因主公之策的妥協而惠及的那些大戶漸漸的取代舊有大戶的地位而重新威脅到我們自身嗎?」 「說實話……」李晟聞言收攏起臉上的笑容來,作出一份正經的模樣,口中言語道:「我不怕!」 第六卷星火 第十二章 科舉與學堂 夜雖然已經深了,但在李晟屋裡的兩人依舊沒有歇息的打算。灼灼的明燈閃爍著橘紅色的光亮,那跳動的陰影,在兩人的臉上翩翩起舞著。看這兩人那勁頭十足的模樣,似乎他們已經有了秉燭夜談而至天明的打算。 「為什麼?」談話還在繼續著,對於李晟的肯定,諸葛亮覺得很奇怪,雖然他也覺得這樣的事情並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但他絕沒有李晟那樣充滿的自信。 「因為兩點。」李晟豎起了連根指頭:「第一,因為我有軍隊,在這個皇權不彰的亂世,軍隊就代表了我擁有制定規則的權利;第二因為我有你、有士元、有公淵這樣許多多的人才,因為我有了你們,所以我就擁有了你們的智慧。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確實有幾分困難,但我絕不相信這份困難是以你們的智慧也解決不了的。畢竟,你們的先輩已經在你們的前頭作出的榜樣。昔日文景之世的諸侯可謂是勢大,與今日的大戶頗有些相似,但今日的那些諸侯何在呢?我想似乎可以用與之類似的辦法解決這些問題。」 「哦?」聽了李晟所說,孔明的腦筋飛快的轉動起來。他稍稍的一想,便已明白李晟給於自己的提示:「妙啊!若是能讓類似於推恩令的政策不斷在大家族中持續下去的話,那大家將變為小家,這樣就不太可能與我們相抗衡了。不過,這命令恐怕不好被推廣吧。畢竟誰都看得出其中的要害啊。大家族中也不是沒有人才的,甚至他們那兒的人才並不必寒家的少。若是就這樣以軍隊為保障強制性的將政策推廣下去的話,只怕這些大家會聯合起來反對哦。到時主公只怕無人可用了。」 「這倒不急。對應這種局面我還有兩種辦法來解決呢?」李晟神秘的微笑起來。 「兩種辦法?」諸葛亮巴眨著眼睛,其中滿是好奇。 「科舉和學堂。」迎著孔明好奇的目光,李晟微笑的吐出答案來。 「科舉和學堂?」孔明瞪大了眼睛:「這學堂我明白,可是科舉呢?這是什麼?」他不解的問道。 「科舉又被稱為科考,簡而言之便是用考試的方式來選拔人才。考什麼由我們來定,題目由我們來出,將考試面向所有的讀書人,不論他們出身貴賤,只以他們在考場上所得的成績而論。只有成績優秀的人才能成為官吏,這便是科舉。」李晟臉上笑著,心中卻復有覺得有些悲哀:「科考科考其實還不就是考試麼?想當初我可是被這玩意還得慘了,想取得什麼東西都要考。證書要考,學位要考,真是一個靠字……」他暗自誹腹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又繼續說道:「科舉只能考應試者的具體實力,而萬萬不能把諸如經典、德行之類令人無法判斷的東西都摻雜於其中。否則我們考出來的人只怕就會變成那種筆下有千言,胸中並無一策的呆子了。」 「啊?」原本就被李晟那個科舉之創意弄得深思起來的孔明,又聽李晟如此說道,不由得驚了一聲,不過他倒是很快就明白了自家主公為什麼還要單獨將這一點列出。「主公可是怕取來的人不合用?」孔明微笑的說道。 「正是如此。」李晟點頭:「所謂在其職謀其位。斷案需要斷案的判斷力,主簿需要相應的賬目計算能力,管行政的需要相應的政務謀劃能力,這種種的能力不是單單憑著修身養性的道德水準能做好的。道德高尚的人我們最多只取他一個清字,至於他能我們並不能看出來。而這個便需要我們用考試的方式來得出結論了。有又能又清的人那是最好,但若只有能而短於那我們也可以通過種種立法的手段在約束他們同時,並利用他們的能力嘛。在這樣的亂世裡,有能力可是最重要的哦。」 「這倒也是!」孔明被說服了,不住的點頭稱是。 「而且,我們還可以把科舉和我們的學堂結合起來。」李晟微笑的繼續說道:「一來,可以讓我們的新制度更加迅速的被眾人知道;二來,也可以大量吸收各種流落在民間的人才;這三麼,則是可以用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來培養我們的接班人。爭奪天下的事情,可不是數年可以搞定的。我不知道這亂世還要持續多久。雖然我們眼下都還年輕,但我們卻應該考慮更加久遠的事情了。」 「主公說得在理啊。想必主公對此早已有了構想吧。未知主公究竟打算怎樣辦這個學堂呢?」諸葛亮見李晟沒有任何思考的就把問題作出了解答,心底好奇的繼續追問了下去。雖然那解答稍嫌粗糙了一些,沒有什麼細緻的地方,但明顯可以知道,李晟對這所謂「科舉和學堂」之事,盤算的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想這樣的事情呢?」孔明覺得有些奇怪了。 「這個學堂啊。我打算大體分做五個分院來做,也就是所謂儒學院、雜學院、兵學院、政學院、法學院。」李晟微笑的開口解釋道:「所謂儒學院乃是研習儒家之真解,探索古人之智慧,窮究經典之所;而雜學院則是精明算術,再復百家,獎勵百工之所。孔明我想你也知道,天下四名是按士農工商來分的。士者,乃管理國家之人。農者,乃種植糧食之輩。此兩者都不曾受到歧視,倒是排在他們之後的工商,卻纍纍為世人所瞧不起。我不知道你對這些人的看法如何,我只覺得我們今後要發展就離不開工商,尤其是其中的工者。江南人口並不如北方,因此我們必須更加完整的利盡人力才行。工者所制之物,往往被世人呼之為奇技淫巧,這絕對是一個誤解。對於我們來說,工者所制之器具若是能以一人之力而成三人之力,那豈不是增加了三倍的人力?這對人口稀少的我們來說,可是一件大功啊。所以我打算單獨設立這麼一個雜學院。」說到這裡,李晟止住話題,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或許是覺得有些口渴了,便端起身前案几上的茶水來喝了一口,眼睛卻直直的朝向諸葛亮那俊朗的臉龐。「你說呢?」他眼中透出這樣的意思。 「主公所言甚是,這重工技而升人力之事確實是我們眼下所需要著重發展的。若是能有些成果,不僅僅是利於我們自身領地的發展,更有利於我軍戰力的提升啊。就像當初主公煉製出那個什麼火藥一般,只怕那也算是百工裡的一技吧。」諸葛亮也是精通雜學之人,平日裡也看了許多除卻儒家典籍之外的書,對所謂的百工之道並不是全然不通,再加上就與李晟相處,明白李晟那火藥的煉製並不是如外頭所傳說的那樣是什麼先加秘法,自然耶就分外能夠理解李晟這要重百工的想法了。 見孔明同意自己的想法,李晟得意的笑了起來。然而他的笑並沒有持續多久,卻聽見這邊的孔明又提出一個問題出來:「嗯,為興百工,而專門設立雜學院確實有其的必要。但為何還要把兵學院、政學院、法學院與儒學院分開呢?主公難道不曉得現在的儒者以不是單獨的研習經典,而是在研習經典的同時也學習這些東西嗎?像我,像士元,像公淵都是同時修習這些事情的。畢竟我們身為士者,為官論政乃是份內之事啊。」 「為官論政乃你們士者份內之事?」李晟聽了微微的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的這位兄弟雖然與自己相處的久了,很受自己的一些影響,但畢竟還是這個時代的人,其中所有的一些觀點還是這個時代之人常有的觀點。比如這剛剛的一句,就很讓他不以為然。只是這不以為然只能默默的放在心理腹誹著,李晟自認眼下自己沒這個精力和實力去與這早就形成已久的觀念叫板,便只好來一個充耳不聞了。他自動忽略了孔明那最後的一句,而直接將前頭的問題回答上來:「人力有所窮盡,而學海無涯。對於各門事務的精專都是得花上數年甚至數十年的時間去研究的。我並不否認如你,如士元,如公淵這樣的天才能夠在掌握一門精要的情況下能夠繼續精專於其他,但我也十分明白的瞭解,諸如你、士元、公淵這樣的全才還是少數。更多的人讓他去學習一門就已經耗費了他們極大的精力,如何還能要求他們兼顧其他呢。再加上全才養成的時間長,而專才養成的時間短。以我們現在的需求和所能擁有的時間來看,培養出大量各專一門的專才,卻是比花了大量的時間卻只能有少量的全才要好得多了。」 「唔!『人力有限,而學海無涯』,故全不如專,量少不如量多。主公原來是做著這樣的打算啊。」諸葛亮咀嚼著李晟的話,越想越覺得他所說的很有道理,但似乎是不服氣還是怎麼的,他還是振振有詞的反駁道:「天才雖少,卻並非沒有。若真有人如士元一般能精通數門,那又如何?」 「他們若是自認為可以多學數門那就多學數門吧。事實上,我的學院並沒有限制他們讓他們在入了一個分院之後,便只能呆在一個分院之中啊。事實尚他們若是在學了一門之後還對其他的學院的知識有所興趣的話,他大可去旁聽學習啊。只要他在最後的考試中能夠通過,誰還管他究竟學了幾門呢?」李晟無所謂的攤開手說道,「自由的聽課,自由的學習,但用考核的方法對學堂的學生寬進嚴出,嚴格控制學堂裡出來的學生水平,令他們無論似平常人也好,天才也罷,都只有優秀者才能取得畢業的資格。」 「原來如此。」諸葛亮瞭解的點了點頭:「這倒是和我們昔年的求學很相似啊。只不過昔年的我們是漫山遍野的跑到老師家中去學習,而眼下卻只要入了學堂便可以接受數位先生的教誨,端的是方便呢許多。」 「嘻嘻,當然方便了。我正式想到這樣只方便了,才非要把司馬老師、黃老先生和龐德公老師從襄陽那邊搬過來呢。他們也算是聞名的儒者了,所會者也不止一樣,我想由他們作鎮的話,我這學院不出名也難啊。而這學院一旦出名起來,天下遊學之人肯定會蜂擁而至,到時候他們還有那麼容易從我的手中脫出嗎?」李晟說著開心的笑了起來。那笑容在諸葛亮看來怎麼都像是一個小人志滿意得得笑容。 「只怕主公將兵、法、政三學分立考慮的還不僅僅是藍人學得精專吧?」看李晟笑成那個樣子,孔明著實有些不待見了,他微笑的瞅著自家的主公,瞇起了眼輕聲試探道,「我總覺得你這樣做還有其他的想法,似乎還有要將我們的衙門按照與這個分類相似的辦法進行細分的想法吧。」 「唔!你看出來了?」李晟看著孔明,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 「不是看出來了,而是猜出來了。」孔明微笑的解釋道:「主公與我相處了這麼些年,主公心裡想什麼,打算做什麼,我豈會一事無知?雖然很多時候主公打算做的事情就我們看來總是帶著些許古怪的,但一旦事情完成了差不多,有些些許結果顯現的時候,我們都驚訝的發現主公做這些原來都是有原因。主公都是為了達成某一個結果,而去安排某一件事情的。久而久之我們自然都認為主公是絕對不會做無謂之事了。」說道這裡,孔明微微一頓,沖李晟笑了一笑,這才解說繼續下去:「既然主公做事都是有目的的,那我們也只要猜測出相應的目的就可以了:開辦學院和進行科舉都一樣是為了收天下的人才為我們所用。與科舉那近乎救急的手段不同,學院出來的人因為受了我們數年的教育,其想法都與我們相近,就具體職務的安排而言,也必然符合我們的要求。可以說衙門和學堂之間是有某種必然聯繫的,而這種聯繫我想就在今後衙門別屬的區分上。主公既然認為每一個類別都需要精專的人才,那麼表現到衙門上,也就變成了每一個大衙門下就有許多細化的部門以吸收專門的人才,從而讓衙門裡辦理的事情變得更加準確、更加合理。學堂教出專門的人才,衙門招收專門的人才。這一出一進,各得其所,才是讓人才不至於浪費的最好辦法啊。我想主公大約也是有了這樣的打算,才會作出如許的決定吧。」 「沒錯,我是有這樣的打算。」李晟斂容點了點頭,向孔明求教道:「這個念頭存在我心裡許久了,直到最近我才有些許頭緒理出來,如今倒想讓孔明你好好的幫我參詳一番看看這究竟有幾分可行性。」 「主公請試言之。」孔明朝李晟一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要成就一方割據勢力,兵馬、錢糧、地盤是必不可少的。兵馬可以簡而言之可以算作軍事實力,而錢糧、地盤則可以歸做後勤實力。要割據,軍事實力和後勤實力都需要具備才行,否則是斷不能成事的。大漢之所以會變成如今的這個地步,其關鍵就是讓地方任上的官吏掌握了軍隊所致。原本這地方的頭頭如太守、刺史等原本就具有了地方的行政、執法、財政之權,如今又加上了軍隊的統領權,這使得地方的官員完全能夠用地方上的財政去養地方上的兵丁,從而令地方上的軍人不知道自己是國家的軍隊而以為自己是某某長官的人馬,此乃大弊也。」李晟憂心忡忡的說道:「我思著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那就是將地方和軍隊完全區分開來,在把地方的權利一分為四,並在軍隊上增加監理一職。」 「軍隊和地方完全區分?再把地方的權利一分為四,同時增加軍隊的監理?」孔明聞言眼睛不由得一亮,似乎在一瞬間把握到了什麼,「主公請先解釋一下。」 「所謂軍隊和地方完全區分,簡單說來就是讓軍隊的將軍只管軍隊裡的事情,所有的銀響、錢糧等物都又新成立的後勤部門逐層下發,而不與地方做任何的牽連,軍隊的將軍不得干涉地方事務,不得參與出城防以外的地方建設,不得隨意接見地方官員。而地方官員也不得插手軍隊的管理,不得干預軍隊防區內的事情,不得處理軍隊士兵的違法案件,不得以任何名義將本地區的收入劃於本地之軍,原本屬於地方軍建資金的一塊將有一個部門統一徵收,並統一調配。」李晟站起身子,一邊思索著,一邊解說道:「至於地方上的權利,則具體分割開來,將原來政、法、財、監歸於一體的主官制度完全摒棄。從此太守只管行政,而司法斷案則由大理寺負責,財政由稅監負責,監察考績則由巡案負責。所有主官,如太守、大理寺少卿、稅監、巡案皆平級歸於兩千石秩,並以五年一輪的方式於各州郡之間調換,以免形成專權勾結之事。」 「這樣做的確能避免割據的情形出現。不過五年一任的時間也太短了一點吧。主公難道就怕他們會因為互相間的不熟悉而導致事情無法辦理下去嗎?很有些事情是需要互相之間的配合才能完成的啊。」諸葛亮一邊思索著李晟的話,一邊提出自己的意見,「而且,主公之所以如此的分我想不但是想讓原本能夠執掌一地生殺大權的太守權利削弱,更是想改變我朝開國一來地方官吏上的一些弊病吧。但有些方面,主公似乎沒有改變。諸如刑、偵、斷集於一身的判案體制,卻是很容易因為地方官吏一己之好惡而形成冤家錯案的,主公並沒有改動這兒的分毫,只是將原本屬於太守的這一職責改到了大理寺之下而已。」 「唔,關於互相之間配合的問題,我們可以用制定規則的辦法來解決。倒是你說得大理寺同時掌管刑、偵、斷三者而產生權利太大的問題,卻是我沒有想到的。那麼你認為應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李晟開口了。他發現自己原來確定的方案確實還有不少漏洞的地方,比如諸葛亮說提到的那點,他根本想都沒有想過。他覺得這正是自己不足的地方,故而十分謙虛的向諸葛亮請教道。 「我想既然主公已經有了細分部門的打算,那麼為什麼不用更細緻的劃分,把這大理寺的權利再分下去呢?讓大理寺只負責斷案。而用於刑偵的衙役則重新劃歸於太守所有。至於對犯人的處罰,我們倒是可以用以工代罰的方式,讓他們去服一些苦役。一來是讓他們能用自己的努力來償還以前對他人的破壞,二來也是為了不養閒人,充分的利用他們的勞力。」諸葛亮稍稍的思索了一下,提出這麼一個前所未有的新奇建議。 「啊?用服苦役的辦法來代替坐牢?那不是成了勞改?」聽孔明所說的那辦法與自己在後世所知的頗有些相同之處,李晟不由得驚訝的輕呼起來。 「勞改嗎?勞動改造!?這名詞可真是新鮮中透著仁義呀。主公不愧是主公,即使是廢物利用也能相處這麼合理的解釋,真是厲害。」諸葛亮以尊崇的目光看著李晟,兩眸子裡投射出那濃濃的烈火似乎直要把李晟燒化了一般——「這晟哥兒可真是厲害呢,我這邊才說一個頭,連自己也只有臨時抱佛腳的急智,對於事情並沒有一個完整的想法,他那邊居然就能迅速的想出如此貼切的歸納,還真是令人驚訝啊。看來他不是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對於我所提的問題沒有一點想法,而是很有可能他也想到了相類似的解決辦法,卻故意要裝作不知來考校一番。唉,虧我還有幾分沾沾自喜呢!」諸葛亮心中的念頭飛快的盤算著,最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禁略有些羞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孔明這邊正為自己的得意「忘形」而覺得不妥,李晟那邊自也是為孔明的誇獎而感到不好意思,連連擺手謙遜道:「不敢不敢,我哪裡有孔明你說得那樣厲害啊。」當身邊都只有十分熟悉,只等於兄弟的幾個人在的時候,他便會放下那身為君主的矜持,而變得開放起來。一些平時不敢做的舉止和心思,都隨著這樣的開放而自然的流露出來。 「這些事情在主公你的心中一定盤算了許久吧。之所以沒有說出來與我們討論,只怕不僅僅是因為你所想的東西輒待完善那麼簡單的事情。恐怕還是因為主公你並不認為我現在已經完全控制的荊南四郡並不適宜按照主公你想的那樣進行變革。畢竟,我們這裡所說的,所討論的都是紙上談兵的東西,究竟能不能實現還有待於現實的檢驗。若貿然的推廣開來,只怕有一個萬一之後,我們辛苦了數年的事情會旦夕而廢啊。」孔明的羞郝只是一下子的事情,心底始終著如何謀劃發展自身實力的他,在將李晟所說的這一切變革手段和自己這邊的實際情況結合起來考慮之後,得出了一個他自己也不怎麼願意看到的結論:「那就是這樣的變革需要強大的實力和長久的時間來完成,宜緩而不宜急。否則很有可能因為變革引起的動亂,而削弱自身的實力,從而讓外部之敵入侵自己。」 「哎,這個我知道反正我現在也只是先在這兒和你所說心中的算盤而已。至於具體要怎樣做,還需要等整個交州都安定下來之後,再由你和士元他們互相商議著完成呢。這只是一個變革而已,又不是推倒重來,在一張白紙上畫畫,自然需要穩妥了。攘外必先安內,這可是一句真理,我可不希望為了太過急切的變革而讓我自己的實力遭受損失。和曹操、孫權、劉備他們不同,我的根基可是淺薄的很,最多也只能用暴發戶來形容吧。」李晟自嘲的笑著說道,孔明說得那些他都明白,自然十分認可孔明對自己的勸解了。 「呵呵,主公明白這點就好。」諸葛亮淡淡的笑了起來,手中的羽扇在燭光的閃耀中輕搖:「主公真的打算在這交州之地進行變革的實驗麼?」孔明沉默了一會,突然抬起頭來問道。 「怎麼你認為這裡不適合嗎?」李晟覺得很是奇怪。 「交州並非久歷戰亂之地。相反由於中原的動亂和曹操的南征倒是有不少中原之民來到此處,使得交州成為一塊比較安穩的地方。雖然還有士燮和賴恭、吳巨他們在這裡爭執戰鬥著,但戰鬥的規模都不是很大,只影響到了數個縣城,卻影響不到郡府一級,對交州本身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對於變革的需求並不是很大。我擔心主公若是把這變革直接在這兒實驗,是會影響到我們總體戰略的。畢竟就主公所說的那樣,只有軍事實力的強大才能保證我們在這兒統治的安穩。若是我們為了變革而將本身就不多的軍隊放在這裡,只怕我們很難應付接下來形勢對軍隊的需求啊。」諸葛亮認真的想了想,覺得將李晟提出的變革之計用在這交州還是有些不妥。因為變革必然會引起動盪,而動盪必然需要軍隊的維持。而對於軍隊人數並不是很大的李晟來說,過於稀少的軍隊數量已經成為制約他發展的重要麻煩之一。 「這倒是一個麻煩問題。」李晟緊緊皺起了眉頭,求問諸葛亮道:「孔明可有解決問題辦法?」 諸葛亮挑眼看了李晟一眼,微微的搖了搖頭,這才輕笑著道:「這問題很好解決,只看主公有沒有決心了。」 「決心?」李晟猛得一愣隨即會意過來:「孔明說得可是擴軍?」 「正是如此。」諸葛亮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主公不願意擴軍是為了用更少的錢去訓練更加精銳的部隊。只是天下那麼大,哪裡都需要人馬駐守。若是用精銳的軍士去幹這樣的事情,一個是浪費,一個則是沒有必要。眼下我們已經擁有了荊南四郡之地,很快也將獲取交州,其實力和地盤都到了一個相當的地步,我想該是進一步擴軍的時候了。」諸葛亮悠悠的說道。他看得出來,李晟已然心動。 第六卷星火 第十三章 荊南整軍 對於荊南的官員們來說,他們的主公李晟絕對是一位英明有為的主公。雖然年輕,但絕不浮躁,個性果斷,卻又善納人言,無論做什麼事情,下怎樣的決定,都能夠先徵求大家的意見,然後在作出最後的決定,並且將這個決定貫徹下去,以到最後的結果出來。儘管在個人的愛好言行上頗有些大違常理之處,比如輕視尊卑,喜歡捉弄人等等,但這都只是枝末細節而已,算不得什麼太大的過錯,自然也不曾影響李晟在他們這些人眼裡的看法了。 當然,這只是大體上而言的事情。事實上對於他們這些作為人家手下的人而言,李晟這位主公也著實有令他們頭痛的地方。其中最大的一點就是這個主公實在太不夠勤奮了,每每把原本需要他坐鎮才能解決的問題推給自己這些當手下的人。雖然自己這些當手下的也可以把事情處理清楚,可……可這怎麼也算是違規啊。遠的不說,就說眼下吧。面對剛剛從交州那邊送來的快令,身為李晟手下三大「總管」之一的龐統就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主公也真是大膽啊。居然就這麼把事情交代了下來。他也不想想這事情是我們能一手操辦的嗎?簡直就像皇帝不要了玉璽,把玉璽丟給了自己的手下一般。」龐統嘟囔著最小聲嘀咕著,也不管自己所說的話是多麼的驚駭世俗,就這麼攤著腿很不雅觀的坐在地上,隨手將看過了的令書直接丟在了身前的案几上,很是不滿。 「哎,我說士元,你一大清早的在這兒嘟囔著什麼哪。」有人偏是耳尖,雖然聽不得龐統嘟囔的明確,但也確實曉得他是在這兒說話了,於是從門外的廊邊轉出一個人來,卻是那總理政務的廖立。 「嘟囔什麼?我正煩著呢。」龐統擺擺手,又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那裝著酒的小壇來,輕輕的拍開,直接灌了一口酒下腹,原本緊緊結起眉頭的臉上終於露了些許快意出來。 「煩?那又是怎麼回事?我可很早看見你吐出這麼一個字來哦。說說看吧,究竟發什麼了什麼事情。」廖立徑直走到龐統的對面,毫不客氣的坐下,頗有些不懷好意的看著他。 「你看看這個吧。」龐統沒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提起剛剛被自己甩到案几上的令書直接交到了廖立的面前。「主公,給我們帶來了了不得的命令呢。」龐統苦著臉說道。 「哦?什麼命令?讓我看看!」廖立被龐統說得好奇起來,接過了那份厚厚的足足有幾十頁大紙的令書看了起來。一時間兩人無話,大廳寂靜,只有沙沙的翻頁聲和廖立那越來越變得粗重起來的呼氣聲,在這一方天地間響起。 這令書上交代的東西果然是非同小可,廖立才看了一半,便很有些看不下去了:「孔明不是在主公的身邊嗎?他怎麼也不勸勸主公?這麼大的事情豈是我們這些臣子能夠獨立完成的?若我們今日應下了這事,只怕今後就會有人拿我們作為專權的例子,而擅專起來,這對主公的大業可是不利的緊哪。」說著他放下了手中的令書,一如龐統那樣將這一份的厚重丟在案幾之上,氣呼呼的無禮起來。只見案几上的那份令書封後寫了四個紅筆大字:「整軍之令」。 「孔明只怕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我等對此有所否認,那就直寫信勸解就是了。不過主公這令書裡限的時間頗緊,我們無論如何卻是要立刻先抓緊了完成才是。」龐統巴望著廖立說道:「這事雖然主要以我們軍方為主,但在某些方面也是需要你們地方上的支援才行。我剛剛看完了全部的命令,主公也已經意識道眼下我軍的人數不足,正有意要將軍隊擴編呢。這件事情還請公淵大人多多上心哦。」徵兵雖然是軍方的將領出面,但卻需要地方的上的官員衙役進行配合宣傳方可盡得完美,故而龐統有此一說。 「明白。」廖立重重點了點頭,隨即有些苦惱,又有些憤恨的龐統說道:「如今主公身旁只有這孔明一人在側,若是一直如今這般被他說動主公的話,我們可真是被動了。唉,命令下達下來可以反對,但在反對通過之前卻得一絲不苟的執行——主公這規矩可也真是令我們手忙攪亂啊。」說著,廖立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好了,不要再抱怨了。其實主公定下的這個規矩也不錯:能把反對命令的力量減少到最小,讓命令得以順利的執行。唉,其實為官為將甚至為君主,最怕的還都是這命令不通啊。」龐統搖頭晃腦說著,小小的眼睛瞇了起來,給人以一種適在半夢半醒間的感覺。 「這個我也知道。不過眼下這事……」廖立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停住了,「反正我會寫信讓主公收回成命的,至於在主公同意收回之前,我自然不會人浮於事,來一個陰奉陽違了。反正這事情也只是配合著你們軍隊方面完成,主要忙亂起來的還是你們啊。士元,你接下來可有的忙了。」廖立看著龐統嘿嘿的笑了起來。這笑聲聽在龐統耳中,怎麼也像是在一旁幸災樂禍。 「去……去!你以為這些事情可以難得了我嗎?若非這件事情有些地方需要主公的坐鎮才能辦得,我何必在此愁眉苦臉?你別看這令書上寫的繁雜,若是讓我全權負責此事的話,只怕不要等主公回來,我一個月內就可以將事情解決一個大概。」見廖立笑得如此「陰險」,龐統頓時不滿起來,他有一種被看輕了的感覺,連忙大聲的拍胸脯保證道。 「呵呵,說得也是你畢竟是一隻小鳥呢?」廖立嘻嘻哈哈的說著,在龐統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奔出的老遠。所謂「小鳥」是廖立、孔明兩人對龐統那「鳳雛」外號的戲稱,作為平時打鬧用的。作為李晟軍中最被李晟看中的那位幕僚,他們都被李晟委以統領一方事務大任:廖立自是負責政務之事,而龐統專職戰術軍令之事,至於孔明則是李晟身旁的戰略顧問了。雖然三人同處於高位,但互相之間的關係卻很好。尤其是廖立在投入李晟帳下後又被李晟磨礪了幾年,已經全然沒有最初的那種眼高於頂,渾身是刺的毛病。對於龐統、孔明、徐庶、馬良等同僚他都能很好的同他們配合,並在數年的交往中與之有了深厚的感情。諸如眼下這般的打鬧,玩笑在他們看來卻是很正常的——大家都是兄弟麼,自然還是放開一些的好。 「去!」一隻飛鞋從廖立竄出來的門中激出,從廖立的身後擦過他的耳梢,撩起一陣厲風,令他直覺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痛。他知道不好,自是要飛快的逃了,畢竟還呆在原處的話,恐怕會受到那幾乎可以比擬傳說中喝的當陽水倒流的吼聲攻擊。雖然他也不太清楚龐統究竟是怎麼把這吼聲練出來的,但這位看似於人畜無害的軍師有這麼一個絕技卻是所有人都清楚的。果然在他以近乎超過音速的飛快溜出龐統所在院落的時候,一句斷喝在他的身後響起了:「死水潭你給我回來!」 對此,廖立甩了甩頭,狠狠的揉了揉自己那隱隱被震得發麻的耳朵,心有餘悸的嘟囔著:「誰還會回去讓你吼啊。除非我傻了!」說罷,卻是頭也不回的走了迅速。 ***** 建安十四年六月十五日,李晟發佈令書,讓留守荊州的龐統酌情考慮整軍擴兵的事情。六月二十日,龐統收到書信,以「主上不在,事有所不可」為由請李晟暫緩整軍事宜。六月二十七日,李晟回書再到長沙,乃不許龐統之再請,而堅決的把整軍擴兵的事情交到了龐統的手中。 「沒用還是沒用!」面對李晟重新發回來的令書,龐統匆匆的看了一遍,除了苦笑之外便沒有其他可以表示的了。說實話,他不想接這樣的擔子,但眼下主公都已如此下達了死命令,他不接也是不行。 只見那一尺見方的白絹之上,細細密密的寫著幾百個繩頭大的隸字,卻是白底黑字的將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君乃吾之肱骨也。吾既以兵事委君,自然信君之能力,荷以留守之重責,任以專權。擴軍整兵之事君自可會同有關將佐地方幕僚為之,何必非要吾在一旁?有關要求條例,於令上都已經交代的清清楚楚了,君非要吾返回荊州方可為之,是作態焉,亦或是其他?」 文字不多,卻是恩威並施,尤其是到了最後更是字字誅心。雖然龐統並不把這些誅心言語看得很重,但讀到了此處他卻也明白,事情已經到了一個決斷的時候了。除非自己想走人不幹,否則也只有按照主公令書上所說的那樣由自己來負責荊南軍隊的整編了。 「算了,做就做罷!其實這也是主公對我的信任呢。」龐統小聲的這樣說著,悄悄的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微微的聳了聳肩膀,或許他在放寬心的同時,也感受到了李晟壓在自己身上的這個擔子的重量了吧。 七月初一,龐統令包括江陵太守趙雲在內的所有將軍除留一名副手與駐地統領兵務之外全部匯聚到長沙城內開始商議整軍事宜。七月初六,眾人到齊,龐統乃於太守府東廳召開會議,商討此事。就一開始向從各地歸來的將軍們聲明了這次整軍的緣由和目的之後,龐統便命人將早就命書辦抄滕了十數份的整軍令書發佈了下去,讓這些將軍們端看,以便聽取他們的意見。雖然在這些將軍之中很有些是大字不識一個之輩,但龐統早就命人各在他們身邊配備了一名文書專門負責向他們解釋令書上總總,務必要讓他們明白這整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李晟的大軍如今擁有十萬之眾,這是算上了作為俘虜的赤壁降兵在內的數字。考慮到新降之人軍心不穩士氣低落等問題,就一般而言李晟方面是不把這自赤壁之戰中得到的三萬人馬計算在自己軍隊數量之內的。因此李晟方稱自己的人馬時都說自己有七萬帶甲之眾。這是李晟實實在在的軍事實力,也是李晟賴以在赤壁與曹操交手,並趁機奪了襄陽和江陵的實力所在。就外人而言,他們所探到的軍隊數量也就是這個數——在這一點上李晟並不像江東那邊總把自己的兵力藏著掖著,而是明明白白的公開出來。 如果只是單純的整軍,那牽扯到的也就是李晟作為自己軍事實力所在的七萬人眾。但由於此刻李晟乃是在整軍之上又加了擴軍二字,使得龐統和將軍們都不得不把那在赤壁之戰投降過來的士卒也考慮在了其中。畢竟,他們原來也都是兵,雖然在忠誠士氣方面龐統這邊還不敢打滿滿的保票,但在身為士兵的實力和訓練程度上,卻是比那些由平民徵召上來的新兵要好上許多了。與龐統同樣坐著的將軍們似乎更喜歡把這些降兵編入自己的麾下。 這當然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這些降兵擁有的實戰經驗可是李晟軍中的這些士兵所不能比擬的。事實上作為與孫權、劉備相並立的李晟這一方手中的軍隊幾乎都是青澀的可以的新兵。除了甘寧的水軍之外,在赤壁之戰前李晟軍中的這些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大戰的經驗,非但如此他們中的大多數還是第一次走上戰場。若非有李晟、龐統、諸葛亮這三個強人前思後慮的照看著,又有赤壁之戰完全是壓著對方打的順利之戰的緣故,只怕出陣就面臨如此大考驗的李晟軍,在經歷了這麼一場大烽火之後所剩的人數將不到最初徵召一半。無論訓練是多麼艱苦,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和已然經歷了烽煙的老兵之間的差距永遠都是天和地的分別。即使那天地有時看來也只是一線之隔。 李晟軍的主力,也就是那七萬人主要分成兩個部分。一個是作為李晟長沙太守的長沙城防部隊,人數約有五千;另一個則是李晟成為長沙太守之後謀求自立而私自徵兆的部分,大約是六萬五千人。雖然在李晟立軍之初就考慮到了未經戰場的新兵是很難以直接參加大規模戰鬥的事情,並有意讓自己可以名正言順參加「剿匪」任務的城防部隊與自己的私軍進行一些輪換,以求讓私軍也具備有一定的實戰經驗,然而那時畢竟還有劉表看著,李晟無論如何也不敢把這樣的舉動做得太大,以致就這麼數量的輪換下來,李晟軍中只經過訓練而沒粘過血腥的人還是佔了三分之一以上,令李晟頗感頭痛。 赤壁之戰雖然過去,自己這邊還取得了輝煌的勝利,但李晟和他的軍師們都明白這勝利是由多方面原因合成的,並不完全是自己這邊單獨努力的結果。知道所謂歷史的李晟明白在赤壁之戰以後已然成功的代替了劉備在荊州之地位的自己所將面臨的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挑戰。雖然在這個挑戰剛剛開局的現在他所控制的地盤遠比歷史上劉備所擁有的要強大的多,但與本身已經具備了強大實力的曹操和孫權相比自己這邊還是孱弱的很。為了能夠迅速的擴張自己的實力,李晟這才決定迅速的奪取交州,充實自己軍中的錢財,並在諸葛亮的提點之下,讓龐統直接進行軍隊的整編和擴充。 李晟軍的整軍方案是在原來李晟私軍編制的基礎上增加了一些新的機構稍加變動而成的,即以: 自李晟以下,設立軍令處和軍政處兩大機構,軍令負責軍隊駐防,戰略戰術的策劃、安排等與作戰有關的事宜,軍政處則負責軍隊糧草銀餉的發放,軍械物資的調用,各監軍的安排及其信息情報的匯總等等。 在編制上,以五人為伍,包含正副伍長各一名;五伍二十五人為排,包括正副裨尉一名,排中設直屬伍一,由副裨尉直接統領;六排一百五十人為一標,設正副偏尉各一名並監軍一名;五標七百五十人為一曲,設正副裨校各一名並監軍一名;五曲並一加強標四千人為一營,由偏校領軍,設正副偏校及監軍一名;五營並加強標兩萬一千人為一軍設正副軍將各一名並監軍一名。 行軍作戰上,以曲作為基本作戰單位,常設營,而不長設軍。各營平時駐守地方,戰時則由軍令處抽調各營組為一軍,並委派將軍統領。戰時將軍對各營擁有絕對的管理權,而這個管理權在戰後除了有特殊的必要之外即行解散。 在訓練和裝備的統一上,李晟的整軍計劃中將自己現有的十萬多人整編成二十五個營。其中長槍整編營四個,弓箭整編營四個,騎兵整編營三個,步兵混合營六個,水兵營四個,水兵陸戰營一個,工兵營三個。 所謂長槍整編營則是大盾兵與長槍兵混合的編制:即一伍中有兩名大盾兵、三名長槍手。大盾兵裝備一人半高的巨盾一面,手弩一把,短劍一把,投槍三支,以皮甲為護具,立於隊伍的最前方,作戰時以巨盾著地,側身以肩抵盾,以投槍及遠,以手弩及近;長槍手根據各自所佔的位置不同裝備一丈到三丈不等的長槍一支,投槍五把,以皮甲為護具,立於大盾兵之後,以投槍及遠、長槍及近形成槍林之勢,平推應敵。 所謂弓箭整編營則是大盾兵與弓箭手混合的編制:即一伍之中有兩名大盾兵,三名步弓手。大盾兵裝備一人半高的巨盾一面,手弩一把,短劍一把,投槍三支,以皮甲為護具,立於隊伍的最前方,作戰時以巨盾著地,側身以肩抵盾,以投槍及遠,以手弩及近;步弓手裝備弓一把,矢兩壺,手弩一把,矢二十支,短劍一把,以皮甲為護具,立於大盾兵之後,以弓箭及遠,手弩及近。 整編騎兵營為輕甲騎兵的編制,騎兵著皮甲,配丈八長槍一把,投槍五支,馬刀一把,弓一,矢五十,一人雙馬。戰時先以弓箭至遠處攻擊,而後接近以投槍,及敵亂方可以長槍執手佈陣衝鋒。(馬刀為李晟軍新的裝備,刀長四尺,可單手把握,刀身厚重,開單刃,以取代原本裝備於軍中的斬馬劍。) 步兵營則是用於近戰、混戰的編制,一伍之中備刀手一名,槍兵兩名,弓手兩名。刀手一長柄馬刀為主要武器,配備長柄馬刀一把,投槍三支,以皮甲為護具。槍手一名以連丈長槍為主要武器,另配短柄馬刀一把,投槍三支,以皮甲為護具。弓手裝備弓一把,矢兩壺,手弩一把,矢二十支,短劍一把,以皮甲為護具,位於伍之正中,以弓箭及遠,手弩及近。 水兵營根據各自在戰艦上的位置,進行相關的訓練,至於個人的裝備,則統一以迴旋縹兩枚、弓一、矢三十,短劍一把,為武器。這還是水軍都督甘寧強烈要求的結果,如果按照李晟原來的看法,那是沒有必要裝備這些的。「如果到了我們的軍艦要和人家面對面近戰的時候,基本這戰鬥也要輸了!」李晟是這樣認為的。對於並不是很熟悉水軍的他來說,接弦戰無疑是一種落後的需要避免的作戰方式——這一觀點並不被甘寧等人認同,雖然他們也認為李晟給他們的戰船是十分強大的。 水軍陸戰營是李晟軍新設的編制,其主要的任務就是負責陸戰、偷襲等等……以裝備短柄馬刀一把、迴旋鏢兩枚、雷火彈十五枚、弓箭一把、矢二十、飛爪一具為武器,並以皮甲作為護具的士兵,被李晟當作精銳中的精銳來要求。就一般而言,水軍陸戰營除了在李晟名稱和李晟自己的近衛營不同之外,其他的都是按照近衛營的標準來訓練的。上船能當水兵、下步能為陸軍、有馬能成騎兵,都是他們最基本具備的能力。當然,能夠進入水軍陸戰營的士兵在李晟軍中所享有的待遇也是最高的。 工兵營說實在的卻是李晟將後世的工兵與擲彈兵相結合而形成的兵種。「能夠製造各種攻城器械、使用投石車、床弩、飛火箭車、雷火彈為主要武器。在具有一定防護條件下,具備擁有獨立作戰的能力。」這便是李晟對他們的要求。儘管在這整軍的最初,他們不太可能擁有如此高的水平,但他們確實是要往這方面發展的,在今後一年的時間裡。 整軍擴編的計劃是分成兩個部分來進行的,第一步分就是在一年的時間裡完成這十萬人二十五個營的整編,這是作為李晟軍主力野戰部隊使用的,而第二步則是在十萬人的基礎上擴展出所謂的十萬城防部隊也就是戍衛營,這一部分大約是六十個營二十四萬的規模。這數量雖然很多很驚人,但在事實上卻不是那麼恐怖的。與完全脫產並作為攻擊部隊的主力來說,這二十四萬的戍衛營簡直可以算是曹操那邊的屯田部隊和新兵營的結合體。沒有什麼整編混編的區分,基本沒有皮甲的保護,戍衛營的士兵都是剛剛告別家園被徵召上來的百姓,是作為那十萬主力的後備力量和協防力量使用的。 他們的出現是李晟根據後世的兵役和眼下自己的要求而提出的。在整編的方案中,李晟軍的士兵只需要服滿十年的兵役便可以申請退役。而這所謂的十年期中又只有五年是作為正規兵役存在的。即是說一名剛剛為召入李晟軍的士兵必須先在戍衛營中呆滿三年,在屯田的同時進行一名士兵的訓練,然後根據自己的意願和上級的要求分配到各個主力中去,隨主力參加五年的作戰,挨這五年作戰期滿,則退回到戍衛營中,作為戍衛營裡的基層骨幹,為戍衛營培養新的士兵,並逐漸適應所謂沒有血腥的生活,並在之後的兩年裡退役。 相較而言,十年的兵役期比後世那短短的只有三年的兵役期相比實在是長了不少。本來李晟也是想直接套用著後世的辦法,但在反覆的盤算考慮,自己眼下所面臨的形勢需要之後還是很無奈的放棄了那樣做:「沒辦法呀,這個時代人的水準,尤其是來當兵之人的水準實在太低了。」李晟無奈的頭痛著。在他看來新招來的士兵沒有經過兩年左右的教訓根本就不可能養成一個士兵的模樣,這令他不得不設立一個前三年的「緩衝期」。至於那後兩年則是出於對士兵自身情況的考慮而設的:在南下的人流中李晟見過一些為了逃離血腥而離開軍隊的人,他幾乎都從他們的身上聽到過這樣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想在血的廝殺中存活下來很難,而存活下來之後想重新歸於平靜更難。所有的人都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將那一閉眼就看得見血淋淋的戰場之景從自己的夢消除,慢慢的才習慣了原本就應該屬於自己的平淡。 「那幾乎是一段難為兵,難為民的日子。內心的痛苦比身體上的疲憊更盛。」一位小讀過幾年書,最後當上一個小軍官的荊州兵如是說道。 李晟想想就理解這種感覺,他聽著他們對自己的描述,結合著後世聽來的那有關退伍之人難以在社會上生活的種種,便決定設立了這最後兩年的緩衝期,並從原則上確立了所謂退役兵的安置辦法——反正荊南之地地廣人稀,既然我們人少,那就藍這些退伍兵都去種田吧,一人給他們分上十畝田地,似乎也就夠養活一家子的了。李晟具體沒有算計過這個時代養活一家人究竟需要多少田畝,因此他也只是確定了這麼一個原則,而將具體的數目交給廖立、龐統他們負責。因為不止一次聽歷史課上老師們講述中國人對田地的渴望,李晟便直覺的以為分給他們田地是對他們最大的獎賞。 十畝地只是一個服完十年兵役,沒有任何軍功的老兵所能領取的數目。而就現在這個亂世來說,能在十年的兵役中活下來,卻沒有任何軍功實在是不可想像的事情。要麼死亡、傷殘、要麼殺敵立功,這個時代的軍隊就是這麼殘酷。於是,李晟根據秦朝的耕戰獎懲政策和後世的軍銜制度,設立自己這邊的士兵軍功等級:每獲取敵人首級五顆或俘虜敵人三名,著升軍銜一級,每升軍銜一級則獲取田地畝數增加五,也就是所謂「一個敵人的首級值一畝地」的辦法。另外規定,士兵因兵役或戰功所獲取的田地其所有權歸於「國家」(現在是李晟自己所有),士兵及家屬只擁有土地的耕作權,耕作權允許恩及兩世,兩世之後則將田畝數降為原本田畝數的一半歸於軍屬所有,而另一半則重新收歸「國家」。戰死者按照戰死者的軍銜的上兩級,也就是加封十畝地給予戰死者的親屬;而傷殘者則根據傷殘著軍銜等級的上一級到兩級,加封五到十畝地給傷殘者或其軍屬。 至於軍銜則分為:卒、兵、士、尉、校、將、帥七級分為二十一階:卒者,初入伍之人也,分上、中、下三階,其家屬享受十畝田地的待遇,兵役前三年,按年提升軍銜,不加入軍銜田畝制之中;兵者,征戰之士也,分上、中、下三階,主力軍中之兵可以為之,按斬首數目而獲銜,按軍銜田畝制獲得相應的田畝獎勵,下兵十畝地,中兵十五畝,上兵二十畝;士者,伍長之從也,分上、中、下三階,按斬首數目而獲銜,按軍銜田畝制獲得相應的田畝獎勵,下士二十五畝,中士三十畝,上士三十五畝;尉者排、標之長也,分上、中、下三階,按斬首數目獲銜,按軍銜田畝制獲得相應的田畝獎勵,下尉四十畝、中尉四十五畝、上尉五十畝;校者,曲、營之長也,分上、中、下三階,按斬首數目而獲銜,按軍銜田畝制獲得相應的田畝獎勵,下校五十五畝,中校六十畝,上校六十五畝;將者,統軍之長,分上、中、下三階,按戰功或眾議而獲銜,按軍銜田畝制獲得相應的田畝獎勵,下將七十畝,中將七十五畝,上將八十畝;帥者,將將者也,為尊銜,按軍銜田畝制獲取百畝田地為獎勵。 由於使用了一人為兵全家受益的獎勵制度,使得李晟軍的士兵們能夠安心的作戰而不必顧慮身後的事情。因為他們都知道,只有自己在前方殺敵更多,獲得的軍功更大,他們在身後的家人才能活的更好。 建安十四年七月的這場整兵運動,令李晟軍的軍力和作戰意志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它使得李晟軍成為天下間最不怕死的軍隊之一。 第六卷星火 第十四章 士燮的心 當荊南的那場被稱之為「七月整軍」的軍隊整編運動在長沙出爐並逐漸像荊南的所有郡縣擴展的時候,計劃,或者準確的說是一個天大的陽謀,在鬱林郡城裡緊張的進行著。審判,一場令以士家大族頗為頭痛的審判攪得受李晟之邀而來到這裡的士燮揪心不已。 豪族大門之間歷來有所謂的聯姻習慣,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令他們彼此間的糾纏絕不是像外頭所說的那樣可以簡單的用誰是誰的敵人來概括的。雖然李晟現在著手對付的只是鬱林郡裡的幾個不長眼的傢伙,可是他選得人重要,牽扯的範圍極大,卻是關連到了好幾家與士燮本身很有關係的家族。由於李晟打得是為平民出首的理由,做得是行上士大夫的壯舉,使得幾個被牽連到的家族不得不聯手起來,一方面著手與李晟抗衡,一方面則逼迫士燮插手此事,讓他不得不從自家大本營所在的交趾來到現在作為李晟行營所在的鬱林為這些不長眼的渣子向李晟這個「小狐狸」陳情。 「卻不過人情啊!」被要求在驛館裡住下的士燮面對剛剛從李晟那兒獲得的情報無可奈何的歎息著,眼睛漫無目的的投向虛空之處,其中充滿了銳利:「若不是那些個傢伙用退兵的伎倆壓迫我過來,我只怕理都不想理這些事情。你看看他們,那做得算什麼事情哦!」他知道那些情報裡頭寫的都是真的,心中不禁對那些犯了事情的人生出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怨懟。 「大哥,莫要生氣,莫要生氣嘛。」跟著士燮一起來到這裡的士壹一臉訕笑的勸解自己的兄長:「這些人做的事情確實是有些不規矩之處,可那也只是末節而已。大哥切不可關注了末節而忽略了事情的本質啊。」 「哦?這又是怎麼說?」士燮對此自然也有了一絲明悟,但他還是想好好的聽聽自己弟弟的建議。對於此刻站立在自己身旁的大弟,他可是對之抱有很大的期望。而士壹也沒有辜負這種期望,不敢說和中原的那種種的強者相比,但至少在這交州偏遠之地,他士壹倒也算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人物,不但是弓馬之術嫻熟無比,郡縣之政老練萬分,更是善於處理那各家族之間的關係事務。如果說身為家主士燮是交州南邊的領軍人物的話,那作為士燮最為倚重的兄弟士壹無疑是交南之地的謀主了。很多事情士燮都是與他商量過了以後才有決定的。 「士家之人犯事之事,古來有之,那李晟一個外來人秉公而辦就是了,用得著這樣鬧得滿城風雨嗎?我看他真正的意思並不在於此處,而在於我們這些交南之人啊。兄長難道沒有看到李晟這兒給出的大都是交南之人的記錄嗎?交北之人雖然有一些,卻也是和交南關係密切的人家,至於與賴恭、吳巨他們這些人有關的卻是一個都沒有。這說明了什麼呢?還不是李晟想利用這事情來打壓我們。」士壹很有自信的說道,他覺得自己已經看破了事情的全部。 「那你認為我們要怎麼做呢?難道就此不理這一回事?」士燮微微的提高了些許聲音,趕忙的詢問道。他顯得十分焦急,額頭上的青筋都暴露出來,似乎有些張惶無措的模樣,但這只是他的表面而已,事實他那平靜的眼神已經明顯的表露出他的鎮定從容,對於這件事情他以有了自己的看法。眼下所在乎的也就是自己這位大弟與自己所想的究竟是不是相同了。 「不理?除非兄長打算就此放手坐以待斃。」士壹是士燮的親兄弟言語間自然就少了那麼許多顧忌,直接就點出了放手的最壞後果。 「那麼插手此事?就這樣向李晟求情?」士燮也明白那樣是不可取的,當場就改弦更張試探著換了一個說法。 「如果是這樣那兄長就等著做孤家寡人吧。到時只怕李晟一有所動作,第一個開門迎接李晟的就是我們城裡的百姓。畢竟那些人做得事情,已經被李晟公告了天下,誰都知道他們是一個怎樣的貨色。若是我們替他們求情,只怕會失去民心。」士壹冷冷的說道,同樣也給自己的兄長提出了這麼一個可怕的後果。 「那你說我該如何?」士燮更加無奈的問道,「不能抽身,也不能求情。難道我們就這樣僵著?恐怕這也不行吧。李晟是不會那麼輕鬆就放過我們的。他既然挑起了這件事,那他在這事之後肯定還留有後手。」 「那當然是肯定的了。李晟的實力雖然是天下大諸侯中最弱的第一個,名聲也不怎麼彰顯於世,但從他一貫的表現來看,能忍,能用謀實在是他得以成就眼下基業的最大成功之處。對於這麼一個懂謀略的對手,區區一個計劃怎麼可能沒有後手呢。」士壹點著頭說道:「就我看來,他們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早已算計好的。正如兄長所說的那樣,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抽身會引起世家之人的反對和背離,而我們插手著有可能引起全交州百姓反感。看樣子,我們似乎只有僵持下去。而顯然的,繼續這樣的僵持只怕李晟又會動什麼腦筋來對付我們,若是用兩頭煽動的辦法,只怕我們真要兩邊得罪了。」 「那我們該如何呢?」士燮再次問道,額間隱隱有冷冷的汗水滲出。他雖然也想到李晟在眼下的手段之後還有下一步的後手存在,但這個後手究竟有多少可能他卻是考慮得不多,尤其沒有想到如士壹所說的那樣用兩頭煽動的辦法來對付自己:「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想我們應該先插手此事,暫時穩住李晟,讓他先不存那麼一個繼續煽動下去的想法。其次,我們一方面要讓南邊的人相信大哥已經確實的向李晟求過情了,只是因為李晟的不同意而失敗,另一方面著必須向百姓有所交代,必要時應該發佈罪已書之類說法。總的來說,那些人的死活和我們都沒關係,無論是百姓還是世家,只要我們能給他們需要的,他們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擺平。至於最後的李晟這邊,大哥只要記著不能讓出交趾和南日,不能失去對士兵的控制,其他的李晟要什麼我們都可以給他們。畢竟無論是我們,還是賴恭,抑或是李晟自己都明白一點,那就是李晟對於交趾的管理眼下之可能是表面上的。李晟是要爭霸天下的人物,他是絕對不會為了一個區區的交州而用盡心力的。對於他李晟來說,敵人是在東面、北面、西面,而不是幾乎無關緊要的南邊。」士壹這樣向自己的兄長建議道。 「也就是說我們要投降李晟,對李晟作出讓步是吧。」士燮的眼神一下變得銳利起來,他緊緊的盯著自己的弟弟。 「沒錯。」士壹重重的點了點頭,迎著士燮的目光沒有一點退縮:「這事情難道大哥沒有一點想法嗎?我想還不至於吧。若是不想投靠李晟,那大哥還來這裡做什麼?」 「呵呵,來這裡只有投靠李晟嗎?」士燮看著自己的弟弟輕輕的搖了搖頭:「阿弟啊,你想得還不夠久遠啊。雖然對形勢的分析很到位,但對於未來的路你看得還不夠多。交州不可以自立,這是沒錯的。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自立的實力。但要投靠的人只有李晟?這就不一定了。我來這裡只是想看看李晟這個人究竟怎樣罷了。至於是否要真的投靠他,卻還得看過之後再說。事實上,就我的估計,我們眼下面臨的困境最多只有一年。如果我們能撐過這一年的光景,今後的路就多了。這也是為什麼李晟會這麼急切的在赤壁結束之後就南下的原因。」 「一年?為什麼這麼說呢?」士壹好奇的問道。他顯然對自己兄長說提出的這個說法感到驚訝:「難道一年以後會有什麼不同不曾?」 「呵呵,不同?當然會有不同了。」士燮笑了起來:「阿弟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北上許昌嗎?」 「難道不是為了投靠曹丞相?」士壹略有些狐疑的試探道。 「當然是為了投靠曹丞相。」士燮重重點頭,「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在劉表還控制交州的時候去投靠曹操嗎?」 「因為曹操是天下第一強的勢力,大哥看出劉表是不能抵抗曹操的,荊州遲早會被曹操所有吧。」士壹當初也參與過士燮投靠曹操的事情,故而對兄長眼下的這個問題回答的十分肯定。 「豈止是荊州,當時我認為全天下都將會落入曹操的手中,卻那想……唉,事事無常哪!」士燮的聲音一下子低落了起來,其中充滿了無奈。 勢力小者只能投靠勢力強者。在這個亂世之中,不是讓自己變得更強,就是要依附強者而存。當初劉表還在的時候,劉表無疑是這樣的強者,所以交州依附於他,聽從了劉表所任命的賴恭、吳巨的管理。而曹操行將南下的時候,不但荊州的人想投靠曹操,就連遠在天南的交州也有人想投靠他——士燮就是其中的代表。然而一場赤壁的大火卻讓這種投靠成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被擊敗且在短期之內不可能南下的曹操已然喪失了與交州接觸,並且控制交州的實力。這令士燮他們不得不改弦更張。此刻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一共有兩位主子:一個是直接控制了荊南坐擁雄兵七萬,更用計襲取了江陵和襄陽而讓曹操倉惶北竄的李晟李子旭;另一個這是歷經三世而具有江東,擁有戰船千艘,作為赤壁抗曹之主力而存在的孫權。兩邊都是年輕人,兩邊都是原來就不怎麼聞名於天下,而靠著這赤壁一戰令天下震驚的後起之秀。究竟要何去何從,交州這邊還是頗需要費一些思量的。 本來賴恭和吳巨已經搶先一步投靠了李晟,那算是他們敵手的士燮應該很自然的去投靠孫權才對,但士燮沒有。因為他看清了眼下的情勢知道江東那邊對自己的支持絕對沒有眼下李晟對自己的威脅來得大。雖說江東和李晟已經是盟友了,但在現實的利益面前,在一個州的地盤面前,有什麼盟約是可以長久的呢?李晟已經把他自己的軍隊開到了蒼梧直接威脅到了自己,而江東那邊還在糾纏於淮南的爭奪,在他們的身後還有山越的制肘,兩相對比似乎靠向李晟這邊才是最好的抉擇。 當然李晟還年輕,還可能有許多不周到之處,他究竟有沒有海納百川的肚量士燮並不清楚。對於李晟這個新冒起的人,他對他知道的並不多,因此也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對方會在賴恭、吳巨兩人已經投靠了的情況下,還會接納自己。這是一個不確定之處。因為不確定,使得他心中有些忐忑。其實就他自己來說,他還是更傾向投靠於孫權的,至於曹操那已經徹底是沒有指望了。 「與我們交州相接的是荊、益、揚三州。益州的劉璋闇弱,無所作為,我們切不用說他了。眼下能夠讓我們交州投靠的也就是荊州的李晟和揚州的孫權。荊州的李晟已經來到了這裡,我們暫且不去說他。只是那揚州的孫權,對我麼交州雖然有心,但卻也是無力的。他如今正被拖在淮南與曹操對決。估計等他們之間分出結果,也要近一年的時間吧。更別說孫權自己那邊還被山越人牽制著呢。我想及時孫權有心來著交州也是一年以後的事情。」士燮思量著解說道。 「那又將如何?」士壹不解的問道,「如果有孫權的人加入又如何呢?難道說孫權就一定會給予我們更好的待遇嗎?」 「那倒不是!」士燮輕輕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孫權的人不一定會給我們更多的好處。但同時有李晟的加入那就不一樣了。若是孫權和李晟同樣來爭奪交州的話,那我們就好像是那待價而沽的商人一般,手中有了別人期望的物品自是可以奇貨而居了。」說著,士燮歎息起來,似乎為眼下並不能這樣而可惜。 「我明白了!」士壹的眼睛猛地一亮隨即又黯然下來:「不過還要一年的時間啊。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是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了。」他也有些感歎,但更多的卻是好奇:「大哥早已想到了這些,那對於我們今後所要行走的道路肯定有一番自己的看法。還請大哥務必指點於我。」 「是這樣沒錯。不過只要看準的時機,操作的好。想要讓我們家族獲得最大的利益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士燮沉穩的說道。他是大哥,是家主,這麼一分鎮靜的態度自然不是士壹可以比擬的。 「具體……?」士壹期盼的望著自己的大哥。 「具體?現在沒有具體。」士燮輕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對李晟瞭解的還是太少了,無從直接對他下結論。因此我打算先和他見上一面再說。我想用自己的眼睛先看看這個年輕人究竟值不值得我們投靠,而他為了我們能夠投靠又究竟能拿出多少利益來。」 「啊?居然是這樣?」士壹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就為了和李晟見上一面,而親自來這鬱林,大哥你這麼做是不是太莽撞了一點。萬一李晟翻臉,我們可就不好辦了啊。」士壹對此焦急不已。 「翻臉?我想是不會的。」士燮固執的搖頭否認道:「我想比起其他人,李晟應該更在意我們的生死安危才是。畢竟,想要成為奪取天下的人,關關靠一些小伎倆是不行的。我們光明正大的來到這裡,卻是孤身,若他就此把我們軟禁起來,或是處決,只怕對他的名聲不好。李晟可不是孫權、曹操這樣的大勢力,他是沒有多少名聲和基業可以敗壞的。而且我已經留言給阿徽了,讓他在交趾與鬱林的邊界保持相應的壓力,以應策我們的行動。若我在這裡有什麼意外的話,他將直接成為士家的領袖。」 「這……」聽大哥如此說法,士壹的心非但沒有放下來,反而變得更加不安了。自己的侄兒,大哥的長子——士徽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別人不清楚,他這位從小就看著他長大的二叔還不清楚嗎?儘管士徽一向都表現得乖巧聰慧,幾年的學習下來也算是文武有成,但士壹卻明白他在這有成之後,卻是個性上目中無人,眼高於頂。在地方,和那些紈褲一樣的胡鬧,只是他胡鬧時用了一些小聰明,而沒有把事情變大;在軍中,身為少將軍的他居然不能容人,睚眥必報,雖然不曾鬧出什麼大麻煩,卻也讓軍中的氣氛變得極不協調。這還是他在有自己和兄長看著的情況之下如此呢。眼下讓他獨領一軍,他究竟會作出怎樣的舉動,士壹實在是擔心的緊。他望著自己的兄長,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兄長什麼都好,就是對自己的兒子太過自信了。眼下只怕我說什麼,他都是不會相信的吧。」看著士燮臉上那一分興奮,士壹無奈的苦笑起來,「希望沒有萬一。」 與李晟的會面是在來到鬱林的五天之後,在鬱林太守府裡的後花園裡進行的。或許李晟早已考慮到了士燮與賴恭不對付的問題,這次見面只有鬱林太守韓玄和李晟自己帶來的軍師諸葛亮作陪,而賴恭則被實現說服了,並不曾呆在李晟的身邊。是正七月,正是一個花果齊現的日子,整個後花園裡既充滿了桂花的芳香,也全然可以看到荔枝、龍眼之類屬於南方特有水果那滿滿淋上枝頭的俏影。天已是很熱了,不過對付正在要會談的人來說,由於上有樹蔭遮擋,旁有水車輪轉,雖然微微的還有一些悶氣,但也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中。 士燮來到後花園的時候李晟就已經在了。只是他並不是老老實實的端坐在後花園裡那個作為會談之所的亭子中,而是逕自呆在了小溪之畔用手中的碎末逗弄著溪中的鯉魚。這本是一副充滿了閒情逸致的逍遙之景,然而就士燮自己看來,李晟如此的做為卻是充滿了持憑的自信。「他究竟為何會有如此的自信呢?」士燮胡思亂想著,心中猛地有種不好的感覺。 既然來到了這裡那自然就是李晟的客人。還當士燮出現在這庭院門口的時候,就早有人向李晟匯報士燮的到來了。只是得到了匯報的李晟並沒有任何舉動,他還是專心致志的和孔明一起逗弄著觀賞著眼下溪中著一尾尾靈動多變的鯉魚,看著它們在水中嬉戲的歡景,感受著他們的快活。直到士燮走到了自己的身邊也不曾抬起頭來,只餘下站立在李晟身邊的鬱林太守韓玄尷尬的對剛剛來到此處的士燮報以苦笑。 看著並不理會自己的李晟,瞅著對自己苦笑的韓玄,士燮的心可謂是百味叢生。在自己的地盤上,他可是呼風喚雨稱霸一方的豪傑,在整個交州,他也算是有數得上名號的群雄,幾曾何時被人如此的看不起過呢?對著李晟的背影,他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 「我士燮好歹也是坐擁三郡的交南之主,居然就被你這麼一個小毛頭如此的對待,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客人來了,非但不站起來迎接對方,還以背影相向。這實在是失禮,真正的失禮。」士燮暗自惱火著,心底甚至有了就此轉身離去的衝動。他是豪族的子弟,即使平時沒有表現出來,其本身也是有自己的驕傲。如果不是處於對整個家族的利益考慮,不是眼下李晟帶來的壓迫過於強大的話,他根本不會屈尊降貴的來到這裡與這麼一個年輕的「暴發戶」見面的。李晟在他這樣的士族眼裡就是十足的暴發戶,論基業沒基業,論家族沒家族的。雖然外面的人都傳說李晟是昔日黨人領袖李膺公的後人,但此事並沒有被確切的證實,故究竟有幾分可信,士燮並不清楚。即使真的,在心中的怒火還在燃燒的情況,他也是不願意承認的。 正待發作走人呢,卻看見那李晟悠悠的站起身來,一臉微笑的望著自己:「士燮大人,李子旭這邊有理了。」他說著拱手躬身向士燮拜了一拜,卻是依足了禮數,全然以後輩拜見長者的規格來做的,讓士燮既尷尬又驚訝的卡在那兒,一時間不曉得自己該做些什麼好。如果李晟真的不理自己,那自己當然可以憤憤的離去。可李晟眼下卻是微笑而謙卑的對自己行禮,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嘛,自己似乎也不能對這李晟太過。 沒奈何下,士燮也只好上前一步向李晟回禮道:「見過鎮南將軍大人。」 關於見了李晟之後要怎麼稱呼這位年輕的大人,士燮可是思量了許久:不能稱呼李晟為長沙太守,因為那樣似乎是太瞧不起李晟了,長沙太守只能管一郡之地,而李晟眼下不說交州,就在荊南也關了四郡,遠不止長沙了;當然也不能一見面就稱他為州牧大人,因為自己並沒有打算就這樣投靠李晟,而只是想先看看再說,故而有著明確只代意向的交州牧也是不能往他的頭上套;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鎮南將軍這麼一個頭銜比較適合了。鎮南者,鎮守南方爾,無論是荊南還是交州都算是鎮南的範疇,而這個範疇有沒有實際的指向,最適合於眼下的含糊了。——士燮最終作出這麼一個決定。 聽士燮如此稱呼自己,李晟微微的一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似乎已經瞭解士燮心中所想的那些。他上前半步一把將士燮扶住,笑呵呵的對士燮說道:「對於太守大人我可是久等多時了。因為等的久,故有些無聊。我這個人是耐不住無聊的,有所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不敢,不敢!」士燮客氣的連連擺手道:「將軍實在太客氣了,老朽愧不敢當啊。」 「哪裡有什麼不敢的呢?」李晟呵呵一笑,伸手便引士燮往原來準備好的會客之所,那位於樹蔭之下的涼亭。分了主從坐下,雙方在稍稍的客氣了一番,李晟便把自己的軍師諸葛亮介紹給對方。「這可是我的張子房哦。」他意有所指的說道。 聽李晟這麼一說,士燮在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笑容之後,卻也恰到好處的讚賞道:「臥龍先生之名,我數年前就已經聽說了。儘管早已聽聞先生和鎮南將軍大人一樣都是年輕人,但如今一見還真是有後浪蓋過前浪的感覺啊。我們都老了,就如今赤壁之戰的情形來看,今後恐怕都是年輕人的世界了。」 「大人可是高讚了哦。」諸葛亮連忙謙虛著,隨即將話題撥向了正事:「我想請大人加入我軍的大業之中,未知大人意向如何?」 或許士燮自己還存著對李晟觀望的心理,可是李晟卻決沒有想讓士燮就此敷衍過去的想法。無論是李晟還是諸葛亮,對士燮這邊的態度都十分的明確,那就是要讓士燮直接開口表態,是否接受李晟對交州的管理。如果是,那自然還可以讓步一些利益給他。如果否,那沒有任何話好說了,只要準備開戰就好了。 眼下李晟自以為己方在交州的優勢已然十分明顯。在按照自己最初所制定的那一系列計劃對交州北部三郡的那些反對者進行打壓拉攏之後,交州北邊的人已經沒有多少敢反對李晟的到來了。隨著賴恭和吳巨兩人手中軍隊在李晟這兒的初步整合,李晟已經能夠比較放心的將自己帶來的兩萬人眾佈置在鬱林的南線,一切就等這邊命令的下達便可以對士燮的交州軍進行打壓了。 是以,李晟打算直接和士燮攤牌:是戰?是降?他不想在模糊下去了。 「加入將軍的大業?如果將軍有成功的可能,我自然是願意了。但據我所知,將軍似乎是江南三家中最弱的啊?儘管說投靠將軍,我們有可能拿到的更多,但作為一家之主,我不得不為我的家族考慮一下。」南交之人,發家大體以商為主,對於利益他們並不諱言,是以在諸葛亮明白的表達出攤牌的意願之後,士燮也毫不猶豫的說出了自己希望得到的利益。 第六卷星火 第十五章 驚變 士燮與李晟的會面用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他進去的時候是面無表情的和自己弟弟一起進去的,而出來的時候卻是在李晟和諸葛亮的陪同下春風滿面的出來。雖然除了李晟自己、諸葛亮、韓玄以及士燮、士壹等直接參與會面的幾個人之外並沒有人真的瞭解李晟與士燮之間的協議究竟是如何,他們究竟談了什麼,但他們看到士燮和李晟那融洽的模樣,以及士燮在舉止行動間隱隱表現出來的那種對李晟的尊敬,他們都明白士燮已經投靠了李晟。 「快!快!快把事情傳報給曹丞相。李晟已經取得了交州,其實力又有了進一步的提高。我們對李晟的關注應該更大一些。」離鬱林太守府不遠的一棟屋子裡,幾個很有些鬼祟的人緊張的說道。 「是!」其中的一個人連忙應道。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響起,似乎他們自有解決問題的辦法。 於此同時,在離這個屬於曹操的情報據點不遠的另一條大街上,同樣注視著這裡的幾個人卻是不無歎息的說道:「李晟大人的動作可真夠快的。時間,我們已經沒有了時間。李晟與士燮兩人之間的協議,讓我們失去了交州。唉,看來我們對這兒的攻略還是要等上幾年啊。」 「要把這邊的事情馬上匯報給主公。」當中的一人這樣建議著。 「那是當然。不過我們這邊的行動不要就此廢止掉。交州,我們是一定要拿得。即使少了士燮,我們也可以找其他人做代理,想必交州的大族中期望能夠得到更多的並不在少數。」第三個人最後拍板作出了決定。 「說得也是!」他們贊同,接下來自也是一陣雞飛狗跳的忙亂。 且不說這鬱林城裡各方的探子們如何的忙亂吧,眼下李晟和孔明卻是對座在與士燮會面的涼亭之中相視而笑。今日的事情十分成功,這令李晟和孔明高興不已。雖然他們都不怕和士燮打仗,但能夠在不打的情況下就獲得士燮的投靠卻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即便因此而損失一些利益,作出一些讓步,也是可以忍受的。 「這可是主公的鴻福所致哦。」孔明笑著對李晟說道。 「哪裡的事情呢?方纔你也不看到了,這事情可是如同商人討價還價一般,一點一點的說下來的。唔,交州之人,尤其是交南皆有從商之風啊。」李晟搖了搖腦袋,淡淡的一笑,卻對孔明的稱讚不置可否。 「呵呵,無論是主公之氣感動了士燮也好,還是士燮的利益被我們一一滿足了也罷,總之能如此順利的取得交南之地,完成對交州的掌控,對我們來說總是一件好事啊。既然是好事那自該笑起來,主公如此可就太不可愛了。」周圍無人諸葛亮自是毫無顧忌的打趣著李晟。 「不可愛?」李晟聞言一哽,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起來:「孔明你這話說得可真夠絕得。不過,我沒笑倒不是不高興,而是我正思考著以後的步驟呢。前途茫茫,取得了交州只能算是我們完成了第一步而已,後面的事情還需要你和興霸將軍一起負責呢。你也知道的,我之所以要南下交州的目的主要就是為了建立能夠在日後平衡江東之力的水軍。而眼下水軍還沒影呢,我們能得到的也就是能讓我們建設水軍港口的土地罷了。」 「這說的也是啊。」諸葛亮微微的點了點頭,卻又笑了起來:「說實在的我很佩服主公你的遠見。亮小時候也看過大海,自然知道和大海比起來我們這邊的江水可都算是含情脈脈了。江東所依憑的不過就是能夠把握長江的水軍而已,但我想我們只要把我們這支在海上訓練起來的水軍帶好,江東那些只能長江上威風的水軍根本就不足一提了。不過,我估算了一下這海上的水軍所需要花費的可是比江上的要多上許多哦。未知這個軍費主公打算如何解決?」 「唔,這倒是一個問題。」李晟沉吟起來:「開發軍港要錢,建造船廠要錢,訓練軍隊要錢。錢,錢,錢,天哪這搞下來不怕好幾十上百萬吧。我還要養著荊南那十餘萬的部隊,這錢從哪裡來啊?」李晟抓狂了,他第一次發現自己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一些,把自己所築基業的架子撲的也太大了些。「怎麼辦?孔明教我。」沒奈何,李晟只好低下聲來懇切的詢問自己的軍師了。 「以荊南的賦予供給荊南之地的軍隊已是足夠了。至於這交州之地,主公還是要想辦法在這裡自給自足出錢糧來才是啊。」孔明微微的一笑,卻不明白的將答案告訴李晟,而是比較隱晦的給他提點出一條路來。 「在這兒自給自足?這怎麼可能?本來,我還想在這裡除了海軍之外再訓練一支步軍出來呢。」李晟搖著腦袋說道。 「步軍?」諸葛亮微微的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主公難道想收本地之人為我所用嗎?」 「是啊。這些當地人個字雖然小了些,可卻是相當的強悍,而且很善於在叢林之中作戰。我想在這裡組建大約兩個軍的人馬,一個可以用來調動的,一個則可以用來鎮守。」李晟直接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孔明:「以後我們是要進軍西川的。川中多山,其軍頗習山戰。若我軍與之會獵於山中,恐怕我軍不敵。故而需要有這麼一支專門精煉於山地的隊伍存在。」 「嗯,確實有這種必要。」諸葛亮想了想肯定的點頭下來:「既然如此,那就組建一支四萬人左右的隊伍吧。以我們手中的兩萬人做骨幹,再新吸納一些士兵進入,我想至多有一年這隊伍就可以成軍了。交州本地的土民,這身體可不是蓋得。」 「那這錢……?」李晟微微的遲疑了一下,他還沒有想到究竟該怎麼解決眼下的問題。 「交州之地,道通三州,利盡南海,怎麼可能會沒錢呢?」諸葛亮微笑的說著,輕輕的對李晟眨了眨眼睛,其中的意思究竟是什麼已是不得而知了。 「是啊。」李晟恍然大悟的拍起了自己的腦門:「交州之地,道通三州,利盡南海,怎麼可能會沒錢呢?呵呵,他們不但不會沒錢,反倒是非常有錢才對。畢竟,交州的繁榮就眼下而言是靠商業得來的。而天下的士農工商之中又有什麼是比經商掙錢來得更快的呢?」李晟想著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剛剛因為錢的事情而有些苦惱的腦袋瓜子迅速的轉動起來:「錢,沒有人會嫌多的。唔,雖說交州眼下的繁榮靠的正是商業,但是和中原的大州諸如荊州、徐州之類的地方比擬起來,交州還是想得有些貧瘠了,它還大有可以發展的空間。比方說交州的經商,我想是不是可以將原本又世家大族控制的航海經商,變成由官府組織,由豪族出力的共同體呢?到時我的水軍發展起來,正可以讓他們護著商船出海,一來可以鍛煉水軍的能力,二來也正好可以從商人的經商中分出幾萬羹來。好,太好了。這真是太美妙了。我聽說這個時候似乎已經有人去了印度,這說明我們的海船還是不錯的。既然我們已經可以去印度,那麼往西再遠一點可以去大秦,往東再遠一些可以去高麗,可以去倭國。哈哈,倭國這可是又弱又好的的地方,我記得上面是產銀子和金子的,這些都完全可以作為貨幣來使用。只要我能把這航海貿易搞得好了,不但養上這麼一支水軍沒有問題,就算在擴編十萬的軍隊也沒有問題啊。未來一片的光明。」想著想著,李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鬧得身旁的孔明見了直有些莫名。 「主公為何發笑啊?」諸葛亮不得不有些擔心的問道。 「我想到可以讓我們發大財的辦法?」李晟笑著說道,簡直是得意忘形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讓人總覺得他很張狂。 「發大財的辦法?」諸葛亮好奇的看著李晟,心中不由得有些擔心,「主公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眼神是有,但卻很不正常。剛剛說那話的時候,眼睛簡直變成了孔方兄的形狀。莫不是中了什麼邪魅?」對於李晟的興奮,他並不能理解。 「是啊。」李晟重重的點頭:「我們現在有了交州之地,就可以建設優良的深水港口。這不但對我們發展隨軍有著天大的好處,就是對我軍的財政也有著非常大的作用。『交州之地,利盡南海』這話可是一點錯也沒有啊。交州人善於遠洋,近處可以到南部的諸國,遠一點的也可以到身毒等地。這些地方對我們所擁有的東西如絲綢、瓷器之類可是喜歡很。雖然每一次交易的船隊來往需要很長的時間,可交易的獲利卻是幾十上百的倍數,可謂是厚利了,而且其中還遠遠沒有達到飽和的程度,大有開發空間可言,正可以彌補我們發展的所需。」 「幾十上百倍的利潤?」諸葛亮聽李晟如此的說來,不由之主的伸出手想摸一摸李晟的額頭:「幾十上百倍的利潤,那怎麼可能呢?主公莫不是想錢想昏了頭?」他雖然不曾看不起商人,但對商人的事情也基本上沒什麼瞭解,自然也就不明白這遠洋貿易的好處了。 「不過……」諸葛亮輕輕的搖了搖頭瞅了瞅李晟那幾乎興奮到瘋狂的臉面,終究還是沒有把那質問的話說出來。他重重的咳嗽兩聲,算是清了清自己的喉嚨,便將話題撇開了:「主公,無論是發展遠洋貿易也好建設我們的水軍也罷,都需要港口進行周轉,未知主公對此可有什麼計劃嗎?」 「計劃?那是有的。」聽孔明提起這個現實的事情,李晟微微一愣,臉上的興奮止住了,隨即命人取來交州的地形圖,用手指著地圖上後世所知的廣州、香港、海口、徐聞、欽州等地的位置說道:「我打算在南海、朱崖、合浦三郡的所在設置港口,其中南海郡設置兩個港口,朱崖郡兩個港口,合浦郡兩個港口。就現實而言朱崖郡與合浦郡的港口,統治其地的士燮對之都有了一定的開發。唯獨南海一地,卻是得我們從頭開始啊。」 「唔,這也算是大計劃了。只是有必要一開始就把架子鋪得如此之大嗎?」諸葛亮看了看李晟在地圖上比劃的那些地方不置可否的問道。 「呵呵。」李晟淡淡的笑了起來:「架子是很大,但卻是有必要的。至少,在南海郡開兩個港口是很有必要的——一個作為軍港,一個作為商港。其實我心目中的最好軍港並不是在南海郡的南端,而是在朱崖郡的對岸。不過,現在是沒有辦法了。朱崖郡還是士燮的地盤,它對面的那個島離徐聞港太近,卻是不太好管理。現在只能將就著先用南海郡的這個港了。嗯,這個港的名字我也已經想好了,就叫它香港吧。」李晟說這話時,眼睛幽幽的朝向了南方,一時出神了,誰也不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既然主公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只好同意。還好這些年還剩下一些結餘,否則還真不好一下子開工兩個港口呢。」諸葛亮覺得李晟說得很有道理,雖然略有些心疼在這兒的開銷,但為了李晟所言的大計,即在聯盟之中要保證自己的主導強勢地位,他還是頗贊同發展一支遠強於水軍的海軍。 「放心吧,放心吧!」李晟輕輕的拍了拍孔明的肩膀,微笑的說道:「兩個港口真正要我們從無到有完全用錢財堆起來的也就是香港那一個地方而已。至於南海郡城外的那個港口,我自有辦法用最少的錢建成。」 「什麼辦法?」孔明好奇的追問道。 「招商!」李晟神秘的笑了笑,輕輕的吐出這兩個字來。 「招商?」孔明默默的琢磨著這兩個字。 ***** 建安十五年七月十六日到七月十九日的三天裡,李晟都與孔明,還有韓玄、賴恭等人商討如何在香港建設軍港的事情。那時的李晟和孔明都以為交州的紛爭已經到了可以告一段落的時候。與士燮會面的成功,使得他們都放下了對南部的顧慮。在這個族長基本就可以決定一切的時代,他們只等士燮從南邊回來,便可以切實的進行自己的發展計劃。這是一個很有雄心的計劃,李晟打算在十年裡將自己圈定的幾個港口發展成為整個南方最大的遠洋港口,並盡量發展出人數在四萬左右,戰船在一百艘上下的大型遠洋海軍。 「只要有這麼一支海軍,整個東面我們大可以去得。」李晟很有自信的展望道。他認為在這所有人都只重視陸軍,最多還只捎帶上水軍的當口,自己發展出來的海軍無疑可以成為一支獨一無二令人驚奇的恐怖存在。 然而,就在他們都認為可以暫時鬆一口氣的時候,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士徽死了!」 「士徽死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李晟,騰的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驚訝不已的瞪著把消息匯報給自己的孔明,「怎麼死的?」 「十六號,士燮與我們會面的那天,士徽欲引兵向懷安城進發,在城南三里的一個山谷裡,中了懷安縣尉楊磊的伏擊,士徽當場身死,其軍五百皆盡潰逃。」諸葛亮緊緊的皺著眉頭將傳來的軍報念了出來,他越念,臉上的神色越是古怪,顯然他也已經想到了這軍報背後的文章。 「五百兵?」李晟叫了起來,他一下子就感覺到其中的古怪:「我聽說士燮來的時候,已經把自己在合浦一線的軍隊交給士徽。這一部分原本是士燮用來攻打鬱林的,其總數大體在六千左右。也就是說士徽能夠控制的有這麼多人,他怎麼會只帶這區區的五百兵進攻早有兵馬住手的懷安城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諸葛亮輕輕的搖了搖頭,「我們只控制了北部都尉所在的安廣城,對於在安廣東面的懷安我們並沒有派人過去。那兒的守軍還是韓玄太守的人馬。我們所能知道的也就是這麼一個天大的消息。至於,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問題,恐怕只有懷安那邊的情報過來了,我們才能曉得。」 「麻煩啊。」李晟頭痛的拍著自己的腦門,苦著臉望著孔明:「你說這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我們這邊才和士燮談得好好的,很快就要收服他了。結果便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把士燮的兒子殺了,這還不讓士燮找我們拚命?唉,一切皆休了。且不管這事情究竟是如何,我們現在還是趕緊備戰的好,我可不希望已經到手的三郡,被只想著為自己兒子報仇的士家軍給鬧了一個雞犬不寧。你知道的,這復仇戰爭一打起來,那可是沒有一個理性的。」 「我明白。」諸葛亮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會讓黃老將軍著手辦理的。」 「那就好。」李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緊皺起來的眉頭略略的有些放鬆,卻終究沒有完全舒展開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在懷安那邊……?」李晟一直琢磨著這個問題。 停下的軍隊又開始動作起來。這一戰李晟並不想打,但形勢如此的危急,卻令他不得不早早的做好準備。因為是與南邊進行一場全面的戰爭,考慮到對方復仇時可能會產生的那種狠心,李晟不但將原本在蒼梧訓練的原交州軍調動起來,還連連寫信給龐統,讓他好生注意這交州的情況,將能夠調動的軍隊都準備好了,隨時準備南下資源並讓負責情報的羅照用心偵測江東那邊的情況。畢竟就眼下而言,能夠插手交州事務的除了自己也就只有江東那邊。雖然江東那邊還和北方的曹操在淮南爭執不已,並不沒有多少可能真的下大力氣插手自己這兒的事情。 就這樣忙忙碌碌的有過了幾天,整個交州都在戰雲密佈下忙碌起來。不但李晟軍這邊拚命的調動軍隊做好了戰鬥準備,就連心痛於兒子死去的士燮也在第一時間下令整軍備戰要為自己的兒子復仇。在南邊,他開始拚命的徵集人馬,不但將自己本家族的私兵全部編到了交州軍之中,還在交州那些原本就因為鬱林審判事件而對李晟不滿的家族之中征發了大約兩萬的人馬,將自己的軍隊擴充到了五萬人。一時間整個南交州地界裡的白布看漲,兵器緊缺,所有與戰爭有關的行當,諸如糧食、鐵器、馬匹之類的全然走俏起來。戰爭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時候,想要避免是完全不可能的。 情報陸陸續續的送來,包括士燮兵馬調動的情況和他叫囂著要血洗鬱林郡的宣言一一都被送到了李晟的面前。隨著一份又一份情報資料的到手,李晟對於為什麼會發生那樣事情有了一個清晰的瞭解——「士徽這個運氣不好的傢伙絕對是自己找死!唉,可惜了交州這兒的百姓啊。」李晟一邊咬牙切齒的咒罵著那個早已死去的人,一邊又歎息著這本不應該發生的戰爭。 這也無怪李晟會如此的發火,只要看看那個士徽,交州士燮的公子究竟做了什麼,便曉得其為什麼會死了:事情的開始,原也是十分老套的,不過是一個紈褲子弟想霸佔一個美女的故事。由於士燮的北上使得南交州與北交州之間的對立有所緩和,士徽的軍隊駐紮在合浦北邊的昌平縣,其到安廣不過隔著一條郁水,而到懷安也只有五十里左右的路程,算是一個可以任意進攻兩縣的要地。當初士燮攻打鬱林的軍隊便是從這昌平往北進攻的,如今情勢雖然因為士燮的北上而有所緩和,但無論是士燮這一邊還是李晟這一邊都在各自的要點中駐紮了大軍。李晟把跟隨自己南下的兩萬人中的一萬五千安排在了昌平。而與昌平同樣重要的懷安,李晟並沒有插手,只是讓鬱林太守韓玄全力負責。韓玄把懷安交給他手下的大將楊齡,在那兒駐紮了一千五百人。 本來雙方如此相隔,又都是有重兵駐守,自是心中踹踹各自謹慎起來,只要互相謹守城池怎麼也不會發生太大的衝突。然而這所謂的太大衝突只是建立在雙方的大將對對方的情況都有一個深刻的認識,並有意約束自己兵丁的情況下。原本士燮讓年長的弟弟士壹領軍,自然很容易就做到這一點。但眼下士壹跟隨自己的兄長士燮北上,卻把這一切留給了年輕的士徽,這一切就都變了。 士徽是一個年輕人,一個既有著紈褲子弟的種種缺點,又有著士家精英的種種才華的年輕人。他缺點是個性上,而他的才華則是在他的能力上的。他的父親士燮只看重了他的能力,而包容了他的缺點,使得他越加自傲起來。在接手了昌平的軍隊之後,他便很自然的以為「老子是天下第一」了。很快的昌平成了他驕橫跋扈的所在。雖然就他自己來說不過是享受了幾個動人的女人和替自己的小弟出了幾口憋火的氣,但卻把整個昌平的民心給鬧騰低了不少。本來這也只是他在自己的領地上鬧騰,怎麼也與懷安無關的,但在七月十五這一天一切就……。 十五日,趕集之日,十里八鄉的人們從自己居住的村落裡往縣城中趕,很快把本來就因為軍隊的進駐而顯得有些擁擠的縣城變得更加密緻起來。由於昌平與懷安之間的距離較勁,故而兩個縣雖然分屬兩郡,但平時的集市大都是集中在一起辦理,只是根據月份的不同在兩縣之間輪流而已。前些日子因為南邊和北邊的對峙使得兩縣的趕集被迫中斷,如今隨著士燮的北上,雙方之間的緊張有所緩和,自然就把這趕集重新開了回來。這熱鬧的勁啊,遠非以前常常舉辦的趕集所能比擬的。 因為熱鬧,所以很有些平素裡不曾露面人物也出現了,其中就有一位名叫吳韶的女子。這是一名生得極為美麗的女子,只有二八年華,自是一個楚楚動人的模樣。她是懷安人,當日是與自己的父親同來昌平的。或許是因為調皮好逛的緣故,卻是在攘攘人群中與自己的父親失散了,而遇上士徽。士徽一見到她自是幾疑天人。當下便將之掠到府中,那少女剛烈,當場便咬舌自盡。而士徽因不能盡興,便惱火的下令將少女的屍體拋至城外,被少女的父親所尋著。原本歡喜的趕集而來,卻發生了如此事情,少女的父親頓時悲痛欲絕。他連忙帶著女兒的屍首趕回懷安城將事情告訴給了懷安的縣尉楊磊。這楊磊原本就是少女的表兄,此刻猛地聽聞自己的表妹竟遭如此的不幸,當然也就一門心思想著報仇了。他說服了自己的堂兄楊齡,以獻上懷安城為借口誘使士徽前來。原本士徽是想帶上全部人馬而去的,但由於軍中的諸將皆盡反對使得士徽在惱火之下就只帶了自己本部的五百人馬北上被楊磊引一千民軍伏於山谷之中聚而殲之,削卻了首級。從而引發了這如今的麻煩之局。 …… 「罪無可恕,咎由自取。」李晟輕輕的放下情報,面無表情的說道:「既然過錯並不再我們這一邊。戰爭也不是因我們而引起的。那麼我只有對南邊的士燮很抱歉的說了,『對不起!如今的形勢容不得我退縮。既然你要戰,那我就只有戰了。」說著他神情堅定的看著諸葛亮:「孔明,我們的沙摩柯的人馬準備好了沒有?」 「好了。」諸葛亮的回答十分的簡練。 「那我們明天就出發吧。」李晟淡淡的下達了命令。 第六卷星火 第十六章 攻城 八月正是交州最熱的季節。那高高掛在天空上的驕陽毫不吝惜將自己身上的光和熱灑向大地,照向城裡城外那無數神情緊張的人們。這裡是鬱林郡懷安縣城的所在,十丈來寬引郁而成的護城河將有著五丈多高闊達一丈城牆的城池緊緊的包圍起來,將城裡的守軍和城外的敵人分成了兩個互相對立的存在。戰爭,那生與死的廝殺很快就要在這兩者之間展開。 天上沒有一絲雲彩,湛藍的出奇。當城下的軍隊從三里外的營地裡出來,越過那早已被收割過的稻田而到城下列陣的時候,城上的人們已經嚴陣以待了。白衣白甲的軍隊整齊的推列著陣型,在他們身後的本陣中樹立的兩桿書寫著「報仇」、「雪恨」的白色大旗,正在微微吹起的熱風之中飄揚著,應和著那纍纍的鼓聲,彷彿在向蒼天傾訴著什麼似的,投射出一種悲愴的味道。 三通鼓畢,城下的隊伍已然排列得整整齊齊,三萬士兵皆持刀槍樹立,一聲不吭的站在城頭大約一百二十丈的地方:他們以大盾並為外層,緊跟著大盾身後的是站的錯落有致的弓手,而穿插在弓手所編織而成的甬道之間的則是一隊隊手抬雲梯的步刀手。原本這裡還應該有掘土手,鐵橛頭的,但由於懷安城本身引的是郁水的活水,根本不可能被封堵上,自然不需要掘土手進行填河那麼麻煩的工作了,至於鐵橛頭,那完全是因為時間不夠的緣故。今日才是攻城的第一天,作為攻擊者的一番,他們還沒有完全造好一整套攻城設備。眼下,他們只是想先試探一下對方,拉開陣型看看對方是如何守城的罷了。 正統的守城往往都是從一統廢話開始的,當然這一次也不例外。城外的敵陣無聲無息的裂開一條甬道,在以盾牌與長槍為壁的通途之中,一人一騎帶著一股傷悲的氣勢走了出來。只見他面容蒼老,頭頂一面銀盔,身著一身素甲,肩披白麾一領,身形修長,勢若淵持。他身後跟著一隊親兵,手中高舉一桿大旗,上書數個大字:「漢交趾太守——士」,正是交州士家家族,已經死去的士徽之父士燮。 「城上的人聽著快把殺害我兒的兇手楊磊全家給交出,並開城投降,老夫自還可以看在同為交州之人的面子上放你們滿城老幼一馬。若是不從,則我等攻破城後,滿城不留。」士燮雖然年級有些大了,但身體一向很好。此刻他心痛於長子的死亡,用了全身的氣力大聲的吆喝出這滿口的威脅之語,自是弄得全城上下無論敵我都聽得一清二楚了。 「好你個皓首匹夫,蒼髯老賊。你家本為我交州大族,只當勤儉修持,造福桑梓,卻不想你縱容子孫,欺良霸市,行那強搶民女,意圖逼姦之舉。如今你兒子自己找死,被人殺了,你便老著面子要來報仇。好啊,報仇,你兒子的仇找我們報,那被你兒子害死之百姓的仇,因為你的憤怒而被你所殺害的那些無辜百姓的仇,我們又找誰報呢?你們這些大人物的命是命了,我們這些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嗎?你要打,那就來吧。我們全城上下就是戰到最後一個人,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也不會向你這惡賊投降的。」城牆一個年輕有力的聲音雄壯的響起,振振有詞的將下面自以為站住了理字而毫無畏懼的士燮好好的罵了一通。這似乎是很大快人心的。那人的話剛剛落下,城頭上頓時響起了一片喝彩的掌聲。猛然間,守城之軍的士氣提高了不少,要守住城池的決心也更加堅定起來。畢竟,他們都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家園,保護自己的親人而戰的。士燮對大軍所過之處實行的那種屠殺的政策,已經徹底的令他們憤怒了,因為在被士燮屠掉的幾個村莊之中有很多本就是他們親族。 「可惡!」被罵得略有些理虧的士燮面容猙獰起來,他恨恨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二話不說的轉身就走,同時向自己的軍隊下達了命令:「攻城,攻城,把這座城池給我的打下來,城破之日我允許你們鬆懈三天。」他大聲的喝著,一股憎惡之中帶著肅殺的氣勢從他的身體中揮發出來,迅速的充滿了整個天地。 「噢!」站立在地上的士兵們吆喝起來發出震天的吼聲。與此同時位於軍陣後方的戰鼓再次咚咚的響起來。在自己口中的吆喝聲和後方戰鼓的應和之下,士燮軍的士兵們迅速的動了起來。他們列著整齊的隊形,邁著與戰鼓之上點點相對的步伐,很有氣勢的向前而去,一步一步的接近著城牆,不曾有一點雜亂的模樣。 看著下面的敵人一點一點的接近自己,城牆上楊磊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別看他前頭把話說得那樣乾淨,事實上他對於能否守住這小小的懷安城還是頗有些顧慮的。畢竟雙方的差距也太大了一些:懷安城下的士燮軍足足有三萬人之巨,而城牆上的自己即使把那些臨時徵召上來的民軍算上,只有區區的三千人。一比十的差距,所能憑持的又只是這小小的城牆。楊磊真的認為自己會死在此地,但是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眼下的士燮軍是一個多麼邪惡的存在。不要說什麼士燮之志只在他一人之類的鬼話,如果那樣的話都能夠被人相信,那牛也絕對可以在天上飛了。事實上在士燮軍攻取作為懷安縣城屏障的幾個寨子的時候,士燮也曾做過相類似的承諾,但這些承諾都是騙人的。當守城的人相信了士燮的話而把自己寨門打開投降之後,士燮的軍隊就會蝗蟲一樣蜂擁而入,將偌大的一塊地方血洗一空,做的雞犬不留。對於這些楊磊並沒有真切的看過,可他卻相信這是真的,畢竟在他的手下還有不少從士燮屠戮過的地方逃亡出來的人,這些人說的都是他們親眼目睹的悲慘。 「……那鮮血淋漓的地獄之景啊,幾乎讓我懷疑我是不是回到了十幾年前的徐州。事實上眼下士燮在交州做得這些事情和當初曹操在徐州干的幾乎是一模一樣。唉,天南地北的兩個人行事如此的相同,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好是壞了……」一個失去了雙臂的中年人滿是心酸的歎息著。他的左臂是昔年在徐州被曹軍砍斷的,而他的右臂則是這一次被士燮的軍隊所斬下。這不知道究竟是他的幸還是不幸,也許兩者兼有之吧。 「既然投降也是死路,那還不如……」正是因為有了士燮前頭不好的記錄,才使得楊磊和所有懷安縣的人都最終下定了奮力一搏的決心。當然這奮力一搏也不是完全沒有生存可能的,楊磊清楚的知道新任的交州牧李晟大人已經讓他手下的大將黃忠領一萬五千人駐守離這兒極近的昌平。若是他聽到這兒被攻擊的消息而迅速的趕來的話,那或許自己也只要支撐個兩三天下來,便會有援軍到來解圍了。「到時,說不定我還能成為英雄呢。」楊磊的腦袋中偶爾也會有這種異想天開的自私念頭,臉上頓時放出興奮的神色。 在從對於生存的遐想中回來以後,他的注意力已然全部放在了城下的敵人身上。眼下列隊於城下的敵人已經高舉著盾牌來到了離城牆大約三十丈的距離,並繼續往前齊步著。想來很快就能越過這三十丈的線而到二十丈以內。有過多次城防經歷,並不是一介初哥的楊磊自然明白一旦讓對方到了二十丈之類會有怎樣的後果——一旦到那樣的距離上,對方的弓箭手便可以用自己手中的弓箭向城牆上的守軍發動攻擊。而依照對方的兵馬遠在自己之上的情況來判斷,楊磊幾乎敢百分之百的肯定一旦讓對方先發動,那站在城牆之上的自己,肯定會陷入一種極為被動的境地之中。估算著三十丈已是在城牆上弓箭手能夠發揮威力的距離,楊磊當機立斷下去,他手中的長劍高高的舉起,然後用力的往下一劈隨即迅速的下達了命令:「弓箭隊,拋射!」 城頭上的弓箭手,迅速的上前兩步,隨即按照各自所在隊長的命令,作出了自己的動作:「第一伍……上前……放!」,「第二伍……上前……放!」懷安城上的守軍連帶著民軍,一共有接近六百的弓箭手,他們此刻分作了三波輪流不斷的將手中的箭矢往空中射出。長長的箭矢在弓弦的作用之下飛上天去,然後劃過一條圓弧的軌跡,由半空之中自上而下的隕落,迅速的沒入了士燮軍的陣中。因為人數與敵方實在有著太大的差距,因此城頭上的人們用了一個取巧的辦法,那就是將攻來的敵人分成好幾塊區域,不求一下子能打到所有的敵人,只求能用一波的攻擊將一塊區域內的混蛋完全湮滅。為了達到這一點,他們甚至將手中所有箭矢換成了清一色的毒箭,雖只是用動物的糞便,人畜的尿液,以及蛇毒製成的簡單毒箭,無法做到所謂見血封喉的地步,但也能讓敵人承受更大的傷害,令中箭在治療上變得更加麻煩。不要說什麼這實在太過卑鄙之類的話語,因為這是生死存亡之爭,為了能夠活下去,他們必須想盡一切的辦法,動用一切的手段。 「噗噗」的中箭聲想起,隨之而來的是士燮軍士兵們的哀嚎。儘管前隊有盾牌手護衛遮擋,但他們的人數太少,所要護衛的地方太多,盾牌也實在太過沉重,以致於他們根本無法照顧大多數的人。於是,原本密緻的陣型稍稍的有些混亂了。與中原那某些即使是死也不會絲毫混亂陣型的軍隊相比,士燮這號稱是南天第一強軍的隊伍實在是有些差了。無法做到無視生死的前進是他們最大的弱點。 當楊磊巧妙的利用弓箭手對他們進行重點打擊,然後一點一點的將打擊點轉移之後,一種名為恐懼的心裡便在他們的心中滋生起來。和毫無退路守軍相比,他們所具有的殘忍或許依然如故,但他們所謂的悍勇卻在對方的打擊下變得尷尬起來。他們不太能夠承受只能看著敵人打自己,而自己卻打不到敵人的那種感覺,尤其是在自己周圍的戰友都逐一倒下的情況面前,他們的窩囊,他們的恐懼便一下之爆發了。幾波的重點攻擊之後,他們中便有人開始向後潰逃,雖然潰逃的人數很少,但畢竟實在潰逃。這令原本就很顯得有些混亂的陣型,亂得更甚了。 「這就是我士燮的軍隊麼?只是花架子啊。」看著這一切的士燮輕輕的搖了搖頭,眼中有著明顯的失望,但隨即又變得興奮起來。他看到了那群懦弱的傢伙並沒能跑得多遠,便被立在自己本陣之前的弓手給射翻了。「南人善射!這果然不假。」士燮看著那些執法者冷漠而狠辣的動作,看著那一串串殷紅的血珠在空中飛灑出淒迷的炫目之美,心中不由得歡喜起來。那血的腥味飄入他的鼻間,令變得有些瘋狂的他興奮起來。「射吧,射吧!把那些膽敢後退的傢伙統統給我射死。」他叫囂著,臉上滿是猙獰的表情。對於自己手下這些原本就出生於獵戶人家的親衛弓手,他總是抱有十二萬分的信心。 不知是不是士燮對逃兵的斷然處置起了作用,總之在短暫的混亂過後,逃亡的人已經斃命了,而還堅持著的人也將自己的隊形拉到離城池不到二十丈的地方。大盾兵在這裡將手中盾牌重重的插入土中,用自己的身子倚著,斜斜的支撐與地,而緊隨在他們的身後的弓箭手也三三兩兩的快步上前躲入了大盾兵那半人高的盾牌支起的陰影之中,在那裡他們完成一連串拈弓搭箭的動作。 「放!」和懷安城裡的守軍不同,作為攻擊一方的士燮軍並沒有統一的一個號令,那些將自己的身形潛藏在大盾之下的弓手們,只是稍稍的探出小半個腦袋,用自己的眼睛估算了一下角度和自己的目標,便迅速的站起身來,飛快的射出一箭,然後也不管這箭究竟能不能命中,就再一次的將身子縮了回去。他們這些弓手都是士壹帶出來的老兵了,也參加過好幾次類似的攻城,於幾年的軍旅之中,他們在戰鬥經驗漸漲的同時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了自己長官士壹的那種謹慎的毛病。在沒有得到上頭下達的死命令的時候,他們是絕對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和敵人拼的。就他們看來,眼下無論是軍隊的戰鬥力,還是軍隊的數量,自己這邊都遠遠的高出對方。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出現的話,自己這邊將很正常的取得戰鬥的最後勝利。 「既然無論如何我們都會贏,既然我們不管怎樣都能獲得戰後的獎賞,那我們為什麼還要為了一個必勝的結果而拚命呢。只要稍稍的出力,在盡可能保住自己的情況下,對敵人進行攻擊就可以了。反正敵人就是那麼多,就算一個換一個我們也換得來啊。當然這換掉的最好不是我自己。」保命至上的想法在這些老兵之間十分普遍的存在著,直接體現到這戰場上的時候,就是他們眼下這種用自由攻擊來保證自己安全的作戰方式。畢竟和毫無防備的齊射相比,這種作戰是死的人最少的一種了。無論對己還是對敵。 這種自由攻擊的力度實在不高,但在老兵手上使用出來多少,還是有些威力的。在「崩……崩……」的弓弦聲響起之後,城頭上守軍的傷亡就開始出現了,雖然那傷亡也並不是很大,但那不是很大只是相交於士燮軍這邊弓箭手的數量而言的,至於對於以寡兵堅守小城的楊磊來說,每一個守城士兵的倒下都令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抽動了一下。 「不能在這樣下去了,即使和敵人以兩個抵一個方式硬拚,我們也擋不了人家。根何況,今天的攻擊只是一個試探而已,我不能把我原本就稀少的弓箭手浪費在這裡。」楊磊想著,迅速的作出了決定:「全體以伍為單位自由壓制!」 命令傳達下去了,士兵們迅速的作出了反應。原本來自城頭上的密集箭雲隨之變得分散起來。然而力量雖然分散了,但攻擊的命中率卻有了很明顯的提高,再加上城頭上那些原本站在一起的弓箭手的分散,使得楊磊這邊的犧牲人數有了一定的下降,並不像前邊的那樣令人看得心慌了。 「敵人殺不了自己多少人,而自己也殺不了敵人多少人。這或許算是一個平手吧。」對於這樣的結果,就早在心中有了「平手就是勝利「的士燮軍弓箭手們而言還是能夠接受的。他們依舊和前邊一樣,在大盾的後邊拈弓搭箭之後,迅速的站直了甚至射出手中的箭矢,然後在迅速的躲回到大盾的庇佑之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他們都是這樣想的。儘管這樣的想法離他們那「壓制地方弓手,護衛攻城步兵進攻」的目標還有一段距離,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都吸引了敵方弓箭手很大的一部分火力,倒也算是完成了任務的一半。至於接下去的,也只有靠那些被稱為是「敢死者」的步兵去完成了。 見城上城下已經形成了這麼一種弓手對射的模樣,領頭的將領揮一揮手,那原本散落在陣型之間,被對方的箭羽壓得頗有些狼狽的步兵們頓時站起了身子,提著長長的竹梯,拎著手中唯一可以算是武器的腰刀,瘋狂的朝對面的護城河那兒湧去。懷安的護城河引得是郁水,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期之內被填上,因此作為進攻一方步兵,打算用架設浮橋的辦法來渡過護城河。他們為此準備不下一百具的長竹梯和數量更在這竹梯十倍以上的木板。竹梯是作為橋干使用的,將竹梯直接搭在護城河的兩邊,然後在兩具竹梯之間塔上木板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寬達丈許的浮橋。雖然這浮橋的橋面因為沒有鐵釘等物的固定並不顯得十分牢靠,不過對於這自小在南天山水之間長大的交州士兵們來說卻已是足夠結實了。他們打算就這樣踏著這些踩上去會「咯登……咯登」作響的浮橋,越過那寬闊的護城河,在城牆的根腳下將登城用的鐵爪繩梯和雲梯都搭實了,樹立好了。 一切都完成的十分順利。儘管還有不少的人就這樣倒在了護送的途中,但更多的人卻是前仆後繼的衝上前去。和那些說不好聽點實在是有些怕死的弓箭手不同,這些同樣是經歷了數次征戰的老兵並沒有因為戰打得多了。而變得膽小,相反他們因為見多了死亡,而變得更加漠視生死起來。敵方的箭羽並不能阻止他們的前進,在毫不退縮的衝鋒下,他們用幾息衝到護城河的邊上,迅速的鋪墊好了木板,打開了直接通往懷安城牆的道路。 登城開始了。幾十條紮著大結拴著鐵抓的繩索在士兵們的手中掄圓了,呼啦啦的被投擲出去,準確的落在城頭至上。下面攥著繩尾的士兵重重的扯了扯繩索,令其勾實了城牆,然後便飛快的奔跑起來朝城牆衝去。在高高的一個鍵跳躍起之後便迅速的踏著城牆拉著繩索而上了。和北方的土城牆不同,南方的城牆因為氣候濕潤雨水較多的關係,基本上都是以石牆為主的,雖然很有些大城考慮到城防的問題,將石頭逐一磨成平整的石磚,以減少被人攀登的機會,但像懷安這樣的小城還是很容易找到城牆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從而借力而上的。 這是一種十分奇特的攻城方式。在整個天下的所有諸侯之中,也只有交州軍大規模裝備這種鉤繩。說這實在是交州軍中的一大特色。因為它的佈置迅速和製造簡單,往往能夠令城頭上的廝殺迅速的展開,而讓真正負責大部隊登城的雲梯減少被破壞的幾率。 當然由於這樣的登城運載量實在不大,因此交州軍也曾全然放棄傳統的雲梯登城,幾乎就是在這繩索高高的拋上城頭的同時,十幾架臨時由竹梯扎捆而成的長梯也同時搭在懷安的城牆至上,站立在雲梯後方的士兵直接將手中的刀用自己的牙齒銜住了,便迅速的用自己的雙手扶著著竹梯登登而上。 繩梯、竹梯這是士燮軍攻城的法寶,而石灰、滾油、長槍、巨木、擂石則是城頭上楊磊用以守城的法寶。隨著他口中命令一道道的發出,城頭上的守軍們,除了射手依舊和對方的弓箭手互相對射之外,其他人基本上就是拿著這些東西往那些登城者的身上招呼了。 石灰紛紛揚揚的從解開繫繩的口袋中落下,淒迷了下面那些正在往上爬的士兵的眼睛,令他們麻痛難當。接下來那一鍋鍋煮熱沸騰起來的熱油當空倒下,則令他們焦頭爛額,慘痛哀嚎著倒下。長槍一一的刺出,將快要爬上城頭的士兵輕鬆的穿成葫蘆。而隨之丟落的巨木,擂石則徹底的將搭在城牆上的雲梯以及架在護城河上的浮橋一一砸斷。 攻城戰中最為慘烈的廝殺,在這裡展開了。無論是進攻與防守,他們互相之間都不向前頭的弓箭手們那樣充滿了溫情。血的檀腥,石灰的嗆人,以及那人肉的焦香,都在這短短的半個時辰內充溢了城上城下所有人的鼻孔之中,令他們著實有幾分反胃的噁心。 攻擊和防守都還在繼續著。儘管在前方督戰的將領已經明白在如今懷安城有了充分準備的情況下,只憑自己手中的這五千人是決計不可能攻下的,但在本陣的鳴金聲沒有響起之前,自己是絕對不能把以及灑出去的士兵退回來的。即使是送死,自己也必須讓他們上去,雖然就到現在為止的戰況來看,對方的虛實已是一目瞭然了。 「唉,敵方有沒有準備,這樣還不是看得很清楚嗎?我想就這樣應該就已經夠了吧。難道還要非看著我們這些人都被拼光了,死絕了不曾?」前方的將領心中的焦急不已,他側著耳朵,偏著頭,凝神注意後邊情形。「那期盼已久的鐘聲究竟什麼時候響起呢?」他簡直有些望穿秋水了。 攻守到了這個地步,戰場的勝負已經不是某個將領的某個計謀可以改變的了。無論對於進攻一方,還是防守一方來說,雙方之間的拼比已經從雙方作戰方式的拼比,雙方將領指揮能力上的拼比,變成了雙方之間兵力、士氣和作戰準備程度方面的拼比。 在這樣的對比之下,攻城的士燮一方雖然在兵力上有著絕對的優勢,但在士氣上卻和對方基本持平,至於最後的作戰準備方面更是遠遠的遜於對方。如果是在幾天之後等他這邊把作戰準備完成了,那或許還有一鼓作氣而下懷安的可能,而僅論眼下麼,就憑著前軍的五千人想把城池攻下?那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大哥,我看可以了,應該把他們撤下來才是。」看著陣前原本齊裝滿員的五千前軍在早已嚴陣以待的懷安城下嘗盡了苦頭,僅僅在一個時辰裡,五千人馬便被打到了不到三千的規模,而對方似乎沒受到多少損失,在後邊看著這一切的士壹緊緊的皺了皺眉頭,小聲的像自己的兄長建言道。 「唔,這個該死的楊磊還真有些本事哪。看來這懷安城並不好打啊。」聽著士壹的建議,看著對面的守軍出乎意料的堅強,雖然心痛於自己長子的死去而發動這場復仇戰爭,卻又不曾完全失去理智的士燮沉著臉重重的點了點頭,轉頭向自己身後軍鼓手下令:「鳴金,收兵!」 「叮……叮……叮……」在互相之間的廝殺進行近兩個時辰之後,在中空的太陽逐漸偏西之際,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企盼已久的鳴金之聲終於在士燮軍的本陣中響起了。戰場上的廝殺聲就此漸漸落了下去。隨著攻防雙方的各歸本陣,懷安城下這一天的殺戮終於告一段落,接下來待看的就是已經明白了對方虛實的士燮軍如何動作了。當然,這看待只是就士燮軍自己來說的,而對於守城一方的楊磊而言,一切都和今天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反正,不管士燮軍最後究竟是做什麼打算,只要他想攻城,城裡的人們便只有繼續反抗這一條路可走。 第六卷星火 第十七章 謀變 「叮……」鳴金之聲又一次無奈的響起,再一次令早已疲憊不堪的士燮軍如潮水一般退下。已經兩天了,除卻第一次試探不算,他們正式發動進攻已經過了兩天。在這兩天裡他們把懷安的三面城牆都打了個遍,每次動用的進攻人數至少在一萬五千以上,進攻所用的裝備,雖然還不能和中原的諸侯們相比,但也不是像第一次試探的那般簡陋了。 每一次他們都以為只要再加上一把力氣就可以把這該死的如同茅坑裡的石頭一般的懷安城給攻下,然後入城去享受那美好一切,然而每一次他們都是帶著興奮而來,帶著疲憊而去。懷安的城防儘管在攻擊之下一次有一次的遭到損失,但他依舊在楊磊等守軍的堅守之下結實的屹立那兒。兩天下來,他們已經在懷安城下犧牲了近五千的兄弟,但攻破懷安城的希望卻像是極薄的白紗令人可以一目瞭然的看見,偏又如那厚實的鋼板一般令人怎麼也攻破不了。攻擊接連受挫,已經讓士燮軍的士氣大受打擊,他們已不如第一天那般悍勇,眼光之中已有不少迷茫出現。 「大哥,我們必須改變眼下的這種態勢了。雖然就表面來看我們再加一把勁就可以攻下懷安,這最多也只要三五天的功夫,但實際的情況卻是懷安城的防守比我們想像的要堅實得多。由於我們的側翼還有昌平的李晟軍存在,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在這裡呆上多久。若只是為了攻懷安而花去十幾天的時間,恐怕我們這路人馬會面臨被敵人前後夾擊的危險之中啊。要知道,那黃忠手裡還有一萬五千左右的山越軍,而這些人都是李晟的精銳,是跟隨著他在赤壁和曹操交過手的人馬。」一天的戰鬥結束了,沒有任何進展的戰局令士壹頭痛不已,一心擔待著交州整個局面的他決定勸說自己的兄長相對眼下攻打懷安城的這個決定做一些修改,不要死死的就抱著這一座城池不放。在他看來就抱著著懷安城不放的舉動,無疑是死路一條。 「你有什麼想法?」油燈下看著地圖的士燮抬起頭來,那脫去了頭盔而顯得很有些亂糟糟的頭髮和佈滿了血絲的眼睛,令他看上去同李晟會面時的風度翩翩有著天壤之別。事實上他原也不想這樣的,但糜亂到此的戰局和眼見殺子仇人就在面前而不能復仇的痛苦,令他心煩得實在很難有別的什麼心思去搞定自己目下的儀表了。 對於自己兄弟所說的這些,士燮並不是不清楚,只是究竟要如何破解這個亂局呢?加一把勁攻破懷安城嗎?那不知道還要浪費幾天呢。自己所花的時間與敵人調動兵馬包圍自己所花的時間是一致的。如果李晟那邊真的有什麼謀劃的話,那自己在懷安城下所做得的這些無疑是給了李晟以包圍自己的機會。那麼就這樣先撤下令圖他法?這或許是一個好主意,可就這樣麼?士燮又有些捨不得了。 「真是難以決斷哪。」他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看著自己這位謀略出眾的兄弟:「阿弟啊,你認為我們眼下究竟該如何應對這個戰局呢?」 「我認為我們應該暫緩攻城別圖他法。畢竟昌平、安廣、懷安上城乃是一個三角對立的情況。三城之中有兩城在彼,懷安和昌平可以互為犄角。如今我全軍壓於此處,後方安廣空虛實在令我甚為憂慮。」士壹輕輕的看了自己的主公一眼小聲說著自己的建議:「大哥眼下說是為侄兒報仇,但實際的情況卻是我們因此和李晟鬧翻了。因此大哥無論如何不能只顧著眼前的一隅,而應該將眼光放得更遠一些。應該直接關注整個交州的情勢。」 「整個交州的情勢?」士燮霍然一驚,瞪大了眼睛。攻擊懷安就意味著和李晟決裂,這一點他在起兵之初便已經意識到了。只不過那時意識到這一點他卻是一心將自己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如何為自己的長子報仇的問題上,對於怎樣在整個交州的棋盤上開郫縱橫,為自己的家族奪取交州,從而成為一方諸侯,他卻是沒有什麼考慮的。雖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容不得他不考慮了。 「阿弟,請繼續說下去。」士壹的話無疑點醒了士燮那被仇恨而蒙蔽的心,一下子他的思緒活絡起來,眼界登時變的開闊了。 「怕被人前後夾擊,那是我們的弱點。而一旦我們掌握了這個弱點,稍加利用一下。這反倒可能成為我軍取勝的關鍵。」士壹微笑的說道:「李晟帶來的軍隊一共是兩萬人,這是整個交州除了我們以外戰鬥力最強的部隊。為了防守昌平,李晟把這兩萬人中的一萬五千人放在了那裡。如果我們能一口氣吃掉這一萬五千人的話,我想要攻取交州的事情應該會變得容易一些。」 「吃掉這一萬五千人?」士燮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信:「怎麼吃掉他們?他們可都是躲在昌平城裡呢。你不會讓我們不管這懷安城而掉頭去攻昌平吧。想來懷安城都這個樣子了,更何況昌平呢?不妥,不妥。」士燮連連搖頭。 「攻打重軍防守的昌平那自然是不妥,可如果僅僅是和對方野戰,在對方意圖圍魏救趙的路上伏擊對方以有心算無心呢?」士壹微笑著瞇起了眼睛,那似閉非閉的雙目中一縷精光透出,卻是帶著深深的寒意,「由昌平到安廣的路程我們可是比對方要熟悉許多哦。想找到一個伏擊對方的地方並不難啊。」 「那倒也是,不過你就這麼敢肯定對方會行這圍魏救趙的一招嗎?他們就肯定會救援這個懷安城嗎?我聽說懷安城裡的軍隊和昌平的軍隊現在還沒有統一啊。」士燮還有些猶豫。因為懷安城裡軍隊的主子是韓玄,而昌平城裡的軍隊則是李晟自己的嫡系。李晟會為了這麼一個小小的懷安城如此的盡力嗎?這可是一個吃力而不討好的決定啊。畢竟,再怎麼救援,最後得救的也只有那一千五百人而已。為了一千五百人而動用十倍與此的兵力,這樣的決定士燮自認做不到。是以他期待自己兄弟對此的肯定。 「如果李晟想取得天下的話,他便不會坐視兄長對懷安的屠城。」士壹肯定的說道,全然不理會自己的兄長聽到自己說這話時那微微變卻的臉色:「當今之天下,凡有大志者無不有自己的主張:曹操的主張是掃平亂世,霸稱天下;劉備的主張是匡扶漢室,重振河山;孫權的主張是保境安民,據守江南;而李晟作為新崛起的勢力,他要參與這天下的棋局,他也必然要有自己號召,那就是恪守仁義,以民為本。你說他是真的仁義也好,說是偽善也罷。反正到現在為止,他在長沙實行的政策那一項不是為那些小民著想的呢。讓百姓先富起來,然後帶動著自己勢力的富裕,這是他與其他地方並不相同的所在。你想想這樣一個重視小民的人,會允許自己的手下做看屠城之舉發生嗎?知道多了關於李晟的事情,我才越加佩服起這個年輕人來啊。」 「阿弟,你是指責我不該下令屠城嗎?」雖然士壹的話語中沒有明確的說出這一點,但士燮無疑從士壹對李晟所表露出的那一絲絲淡淡的傾心之中聽出了些許這方面的味道。 著實沉默了半晌,士壹這才點頭:「是的,大哥……」 「是?」士燮笑了笑得很是淒苦,「沒想到啊……沒想到我最親愛的弟弟也不能理解我的所為。難道你不曉得徽兒的死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我知道。」士壹輕輕的點了點頭,他看著自己大哥那發苦的臉,心中自然也極不好受,可他依然忍者,他覺得有些話自己還是得說出來:「我很能理解大哥的心情,也明白大哥為什麼要這樣做。若殺害徽兒的人是外州郡的人,我自然不會勸大哥你罷手。但懷安也算我交州本地,其百姓也是我交州的子民,若大哥執意如此,恐失卻我交州之民心啊。」 「民心?民心值幾個錢?」士燮聽不進去這些,狂怒的吼道。只有真正經歷了,才能明白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究竟是如何的難過。原本士燮也一直看不起曹操當年的那種屠城之舉,認為那純粹是屠夫魔鬼的行徑,然而到了眼下,自己真正的失去了兒子,他才明白那種親人死於非命的惱火和痛苦究竟是怎樣的。是以,他剛腹起來,聽不進自己兄弟的勸說。雖然他也明白,自己兄弟所說的也是有其道理存在。 「阿弟,你不要在勸我了。沒有瘋狂的發洩一通,我心裡的火實在消不了。你還是好好的和我計議一下如何解決眼下的這個問題吧。」擺了擺手,士燮撇開了話題。他不想再和自己的兄弟糾纏下去,因為那樣對他對自己都沒有任何好處。 「唉,好吧。」士壹長歎一聲,隨即將自己的目光轉到了士燮案几上的地圖中,細細開始計劃的講解:「我打算這樣……」 營中的***熄滅了,一支隊伍從營中出來悄悄的奔向蒼茫的夜中,消失了。 ***** 酉時的山林充滿了陰陽交接之時那種異樣的美麗。天上金燦燦的陽光如光滑的絲線一般灑落,讓偌大的山頭猶如被金色綢布所覆蓋一般變得華貴起來。傍晚的金色和清晨的金色是不同的,清晨的金色就像是新生的嬰兒一般靈快而歡動,而傍晚的金色著像是沉穩的老人一般充滿了華貴和雍容,兩者可以說是春蘭秋菊各善其長總也無法說出誰更比誰更漂亮一些。 景致是如此的美好,但走在山道上的人們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樣的美好。雖然他們也在心底暗暗的歡呼這天上太陽的出現,可這一切的所為都只是讓他們的行軍變得更加順暢一些罷了。畢竟少了那漫天蓋地下來的潑天大雨,地上的路儘管依舊泥濘,但視野卻變得開闊,讓人可以看見遙遠的存在。 過萬的軍隊走在這林間的山道上,那腳踏碎葉的聲音成為這一方森林裡唯一的旋律。俗話說「人馬過萬,無邊無際」,眼下走在山林裡的這一隻雖然還沒法真的到那無邊無際的地步,但因為山道的狹窄而將隊伍拉得數里長卻是有的。令人遠遠的看去,就像是沿著山腰而繞行的巨蟒一般,充滿了令人不可仰視的威嚴。這威嚴來自於他們隊伍的氣勢,來自於他們行動的敏捷,來自於他們將領的強悍。 黃忠是李晟軍中頭號大將這是毋庸質疑的事實。即使李晟的小舅子趙雲可以和黃忠打得平手,即使那多年不見的魏延在汝南獨當一面開創了那麼一個令人佩服的局面,也絲毫不能動搖黃忠在李晟軍中的地位。這不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而是因為黃忠在李晟軍中的能力、資歷、以及他所立下的功勞。 因為這些,所以李晟才異常的信任黃忠,才會直接將自己手中的大部分兵力交付給他。這可是很難得的,在李晟手下那麼多將軍中,能夠堂而皇之的統領過萬以上軍隊的人,眼下也只有黃忠一個了。 「……這責任真的是有些重了。」黃忠望著身前身後這一眼不見邊際的隊伍喃喃自語道。越大的信任,代表了越大的權利,也代表了越大的責任。作為老將的黃忠自然明白這一點。當自己的主公李晟將這一萬五千的士兵交到自己手中的時候,他便很清楚的感受到了這膽子的沉重。 「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需要小心再小心,對於各種情況,自己必須從各個角度進行思考才可以。畢竟這是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作戰嘛。」擔子壓下來之後,黃忠總是這般謹慎的告誡自己。因為他明白,手中的這一萬五千人對於總共只有兩萬南徵兵力的主公來說意味著什麼,「如果這裡的一萬五千人被敵人打殘,那就意味這主公南征的失敗,意味著原本已經穩定下來的交州局勢又將發生新的變化。這對主公的大業來說無疑是一個麻煩。」黃忠想到這裡,抬頭看了看漸漸變得晴朗的天空,心中不住抱怨:「這個賊老天,你不會把雨下得更長久一些麼?」和一般士兵總盼著晴天不同,黃忠是真切希望雨天不斷延續下去的,因為大雨對他所統帥的這支偷襲安廣的大隊人馬來說絕對是一個非常美妙的掩護。 「麻煩啊。」黃忠小聲著。騎在馬上的他,輕輕的擼動自己頜下那已然雪白的鬍子,微微的一思索迅速的下達了命令:「全軍緩行,把侯斥給我全部派出去,巡查的遠一些。在這樣的地方寧可花的時間久一些,走得慢一些,也需要把前途給我看好了。」 「有必要嗎?這會不會太謹慎了一些?」命令下達了,侯斥也迅速的出發了,軍中自是一片騷動。對於黃忠如此的做法,他們還是很有些不解的。在他們看來眼下才渡河入山不久離自己的目的地安廣還隔著老遠的距離,實在不太有可能遇上敵人的埋伏,更何況懷安那邊還源源不斷的有情報傳來,說士燮的大軍依舊日夜攻城不已呢。他們哪裡會想到我們去操他們老家呢?軍中的副將們據此像主將提出了異議。 「莫要說這太過謹慎。眼下的我們正處於危機之地,是極險之所。若敵人真的在此伏下一路人馬則我軍根本就很難逃出升天。奇兵,奇兵,身為奇兵的我們最怕的就是同樣身為奇兵的敵人。莫要小看了天下人啊。」黃忠歎息著擺擺手,依舊堅持著自己的意見:「士燮好歹也是一方雄主,對付大局有可能只一根筋的顧著眼下麼?」 「這……「眾人無語。要說士燮只是一個沒有一點本事的草包,他們怎麼也不會相信的。畢竟如今士家在交州的這一大片基業都是士燮一個人打下的。也許他和劉表大人一樣不善於領兵作戰,但至少在用人在謀劃大局上他並不比劉表大人這樣文臣差得了多少。「……記住,沒有本事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亂世裡活下去,所以你們不要小看在你們面前的任何一個對手……」一瞬間他們都想起了自家主公當初告誡自己的話來,頓時都羞紅了臉,把頭低了下去,默默無語了。 前進的大軍因此而緩慢起來。在這漸漸昏暗起來的樹林裡,他們沒有點燃火把,都是前者拉著後者的臂膀慢慢前進的。侯斥已經派出了,他們以自己身為山越人獨有的敏銳和身形的迅速,在大軍行徑之山道的前後左右兩里的範圍之內探索著,不斷將各種各樣的情況匯報到黃忠這兒,令這位年老而謹慎的將軍對自己的前程漸漸的有了一個明晰的判斷。 從酉時到戊時的整整兩個時辰裡,黃忠的大軍都是在極度忐忑的緊張中度過的。走在這彎彎曲曲的山道上,兩眼皆是一把的漆黑,眼前既沒有半點的光明,又不曾容許說那些輕鬆的話語,對於未知的恐懼直把他們的心都擭住了。如果不是早先經過李晟軍中那嚴格的訓練,恐怕他們老早就要轟散而逃了。如此的寂靜、苦悶、無聊對於一個人來說是多麼難耐,黃忠可是深有體會的。說實在的對於眼下的這一切,即使堅強如他者也著實有些受不住,若不是心中還有一份責任存在,只怕他也是要逃卻的。 「真是很佩服這些人啊。」望著身前身後的隊伍,憑借這自己那敏銳的眼神捕捉到士兵臉上的那一份堅決,黃忠對走在自己身旁的這些普通士卒充滿了敬佩,連帶著也越加感慨起自己主公的英明來,「昔日的那一切原來都是有其原因的。」 「大人,前途無憂,在往前十里便是一個小山谷,當可以為我軍宿營之地。」先頭派出的後斥不斷將前面路況回報到黃忠這邊,令黃忠始終警惕的心稍稍有些安謐起來。 「諸位再堅持一會吧。只要過了這個山腰便可以休息紮營了。」難得的黃忠大聲的號令道。雖然底下的軍士們都沒有抱怨,但他從他們那稍稍顯得有些混濁的眼珠中卻看到了他們的疲憊。於是,他便這樣大聲的說了,意圖能夠令他們再振奮一下,再堅持一下。 眾人聞言一時間在互相轟傳之餘,自也是歡呼的不已。雖然他們已然暗自壓抑了自己的聲音,不然自己的歡呼聲變大,但著數萬人同時而起的聲音還是轟轟的回聲響徹起來,頓時驚起了林間無數的鳥兒。 山谷不大,也就能容納下黃忠手上這萬把人,它也不是那麼險峻,四周的山是高了些,但卻有一邊緩坡可以斜斜的通向山頂。山上有林,茂密得不知道可以藏得了多少人,而谷中有溪,涼爽而清澈的,令行走了一天的士兵們遙遙的就感受到了那一份舒心的存在。 「搭好自己的營寨,便可以賣鍋造飯好好的犒勞一下自己的肚皮了吧。嗯,如果還有些力氣去那溪裡泡涼,泡涼,去一去這一天下來的暑氣也是好的。」已經到了地頭,四下裡又是如此的安靜,很不出意外的沒有什麼人活動的跡象,早已疲憊了一天的士兵自然就此鬆懈下來。雖然上邊的軍官還沒叫解散,他們依舊挺著身子站直了,但緊繃著的腦袋卻不可避免的有了一絲走樣,開了一個小差。 對於士兵們心裡的這一絲想法,黃忠雖然也曾想到了,但他卻沒有馬上這麼做的打算。望著眼前這一片豁然開朗的地形,他心中估算的不是如何迅速的安營紮寨,讓整個隊伍得到修整,而是在肖像如何迅速的對這一片地域進行掌控,讓自己在不知道會不會爆發的戰鬥中取得先手。 「小心而無大錯。即使是行險,也必須謹慎的行險。」作為一員老將黃忠倒是和少年老成的諸葛亮比較談得來,自然在言行舉止中頗受那位強調謹慎的軍師影響了。坐在自己的坐騎上,抬眼看了看兩邊的山形,他突然對自己的部將沙雷下令道:「你給我帶上所部人馬把這兩邊的山頭給我細細的搜索一遍,然後就此在山上給我設兩個哨所。這些天來我們的行軍已是很有些疲憊了。此地離安廣算不得多遠,我打算在這兒修整一日再出發。」 「是!」沙雷點著頭氣勢十足的應道。他是一個山越人,一個不肯在漢人面前服輸的山越人。雖然跟著自己的頭人舉族跟了李晟,但他依舊沒有放棄自己身為一個山越人的尊嚴。他認為山越人在打仗上絕對是比漢人要強上許多的。對於這個認知,他沒有給別人說,只是在平時默默的行動間刻意的告訴自己,自己必須把每一件事情都完成的妥當。雖然眼下的他已是很累了,但既然上面的大將這樣下令了,他自然不願意被人看不起,立馬一口氣答應下來。 隊伍氣勢洶洶的撲了出去,消失在山林的昏暗之間。望著他們逐漸變得模糊的背影,黃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卻是沒有下令站立在原地的隊伍解散。「眼下還不是讓他們解散的時候。」黃忠如此認為。 等待無疑是苦悶的,尤其這種全然在寂靜的黑暗中進行的等待更是如此。望著著一片幽暗的天地,聽著耳邊那獨一無二的風聲,黃忠有時都恨不得祈求老天開開眼睛把大把大把的敵人和突發事情送到自己的面前,好讓自己能夠解解這苦悶的等待。當然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事實上如果真的有敵人出現的話,他絕對會抱怨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的想法。這並非是他對敵人就害怕了,而是眼下自己軍隊正疲憊的時候實在是不適宜與敵人遭遇的。 然而「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也不知是不是黃忠那一閃而過的妄念感動了上蒼,抑或是老天爺不太喜歡李晟平定交州之事變得如此容易,總之就是在黃忠和他的手下最為疲倦的當口,他們與敵人,那群早已埋伏了許久的敵人對上了。 喊殺聲在山谷兩側響起,正當黃忠本能的反應過來下令自己手下的將士們擺好防禦陣型的當口,沙雷便帶著狼狽不堪的幾百潰軍從山坡上竄了下來,在他們的身後跟著的是無數的火把和潛藏在山林裡的那根本就不曉得有多少的敵兵。 「敵人……他們早已埋伏在了山上。」好不容易逃得一命的沙雷奔到黃忠的面前還沒來得及喘氣便把這敵人的情況的簡單的說了一扁:「是士燮本人統軍的,我看見了他那面褐色的帥旗。」 「什麼?」黃忠聞言不由得大驚失色:「士燮不是還在懷安城下嗎?他怎麼會?」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了。畢竟士燮手裡有足足的三萬大軍,即使他為了牽制懷安城的所在,而將一部分人馬放在那兒,他本人帶來到此的隊伍也絕對會在一萬五以上的。「主將大旗麾下都是重兵」,這是一個常識,黃忠根本就不認為士燮會違背這個常識。 「怎麼辦?」望著敵方自上而下迫來的兵鋒,黃忠內心焦急的思索著這個問題,「敵人的兵力比我們多,又是以逸待勞,可以說是在氣力上剩了我們。眼下我們能和他們拼的也只有互相之間的配合了。還好我們在安營之前就發現了他們的所在。若是他們在我們安營的時候攻下來,只怕我們真的要一敗塗地了。唔,這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黃忠想到這裡,心情略略有些恢復起來,他看著不曾排列陣型卻漫山遍野衝下來的敵人,嘴角邊微微的掀起一絲古怪的笑容:「就讓我們看看究竟是誰更強一些吧。雖然你們算得上是以逸待勞,可是今天下了一天的雨肯定也消耗了你們不少氣力,我倒想看看同樣淋了一天的雨的你們究竟還有多少力氣和我們耗。」 「全軍階梯陣列,散開迎敵。」黃忠大聲的號令著。在寂靜的黑夜裡這一聲號令成為異常醒目的存在。 第六卷星火 第十八章 伏擊 山上山下,此刻形成了兩個界限分明的天地。山上光明,火把處處,猶若繁星點點。山下幽暗,黑色的一片,彷彿陳淵的大海。無數的喊殺聲喧囂的在山上響起,那一份驚人的氣勢似乎與天地共鳴,讓人怎麼也分辨不出山上到底有多少人。而山下的沉靜,則猶如頂天立地的巨人一般,默默的讓人感受到那潛藏在深處的力量。 「恐怕要進行一場苦戰了。」打著兄長的帥旗統領這一方人馬的士壹看著山下那沒有任何動靜的情形不由得苦笑起來。他原本是打算在這個前往安廣城必經的山谷中伏擊對方的。然而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是那麼順利。先是黃忠的謹慎,讓他們的提早到達成為一場與蚊子共舞的枯燥等待,緊接著下起了的大雨,讓他們飽受了一天的澆淋。若是黃忠老老實實的步入這山谷之中,老老實實的進行正常的安營紮寨的話,那或許他們的苦等和忍耐都還有用。可黃忠那異常謹慎態度,不肯隨便紮營,而是先派人到兩邊的山頭偵查的舉動,卻令他的手下疑惑已方的埋伏是不是早已被對方發現,而不得不搶先發動起來。 搶先發動的結果無疑是像眼下這般將原本的伏擊戰變成現在的夾擊戰。雖然自己這邊的優勢依舊存在著,但同樣對方因為有了反應的時間,戰力也不可能被削弱得太多。 計劃就這樣被改變,這實在是令士壹扼腕不已。但他也不好意思,去怪罪那提前引起對方警覺的士兵。因為在那樣的情況下,即使是他自己,心中也和士兵們一樣存了埋伏已經被他們發現的想法——這一點,他騙得了別人,卻著實騙不了自己。 「算了,還是專注得把眼前的敵人搞定了再說吧。」儘管情形變得有些棘手了,但士壹依舊認為自己這邊的贏面很大。經過前些日子的偵查,他已經曉得對面的黃忠帶到這兒來的是一萬五千人馬中的一萬人,雖然十分精銳,且善於山地作戰,但在人數上卻遠遠落於自己這邊的一萬五千人,而且現在自己這邊還佔著以逸待勞的份兒。 「大雨落在我的頭上,也落在他們的頭上,在這一點上我們的消耗和他們的消耗是持平的。然而他們是冒著大雨趕過來的,而我們雖然也受了雨,但卻是在原地等著的。在這一點上我們又遠較他們為強。再加上我們的人馬已是吃飽了喝住了,而他們幾乎是空著肚子來到這裡的,兩相對比之下我們應該遠遠的強過他們才是。唔,這一戰我們應該是贏頂了,只是很可能在遭受的損失上比預計的要高上一些。」士壹盤算著敵我之間的種種情況,最終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因此他沒有多餘話,只是做看身邊的旗手舞動著號旗將進攻的命令直接傳達下去,讓手下的士兵按照最初預定的計劃進攻。儘管這計劃是當初按照伏擊的要求制定的,但士壹相信即使沒有對這計劃進行任何的修正,要吃下眼前的敵人還是可以的。 「勝利必定是屬於我們……!」士壹想著,眼神一下子變得堅定起來。 「殺……衝啊!」山坡上的士家軍叫囂著從山上衝了下去。傾斜的山勢,讓他們沖得很急,而手中執拿的火把,這映耀出他們手中兵器的鋒利,那明晃晃的銀色為他們更添了幾分囂張的氣勢。 也許這些士家人是想憑藉著自己口中所發出的吶喊所造成的聲勢去壓迫山下的敵人吧。這的確是很不錯的想法,然而以此來對付山下的黃忠,卻是選錯了目標。當山上的人們往下衝的時候,山下依舊是靜寂的。沉默是黃忠用來對付這些人的手段,在老於軍伍的他看來,應對眼下的這種情況,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這邊的不亂而已。 「沙雷,讓你的士兵們都給我提上一些精神來,只待箭矢射過,你就給我下刀,明白嗎?剩下的就交給最後的騎兵了。」眼見敵人越來越近,心中已然有一份作戰念頭的黃忠唯恐自己的計劃出了什麼差錯,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叮囑這一場戰鬥的主角,統領山越兵的副將沙雷。 眼下的黃忠軍中,所有的一萬人馬主要由三個部分組成,其中最主要的是山越步兵,這大概有六千人,接下來是黃忠自己訓練出來的弓兵,大概是三千左右,而最少的則是李晟臨時撥掉給他的騎兵大約是九百來人。黃忠的計劃就是用弓箭先打亂對方的陣型,挫動對方的銳氣,然後用騎兵的突擊攻破對方的防禦,最後用山越步兵那鋒利的刀鋒把對方徹底的擊垮。這是一個說來簡單,但卻需互相之間配合得緊密的辦法。對於自己手下的這些人,弓兵對是黃忠自己帶出來的,他們有多少水平黃忠自然十分清楚,而陳緒的騎兵是李晟近衛軍中的一個部分,其強悍自也是早已為人所知的。唯獨山越的步兵,黃忠並不曾對他們有多少的瞭解,此刻要用到了,當然少不得好生的交代叮囑一番了。這也是人之常情。 「是……」沙雷先是堅定的一抱拳應承了下來,隨機又略略有些疑惑:「將軍,用下刀合適嗎?他們都不是騎兵啊。」 下刀,也就是所謂的滾地刀法,是李晟提出來用以對付騎兵的。畢竟眼下李晟的領地在江南,本地並不產馬,貿易上又受到了曹操的控制,無論他怎樣努力都不可能擁有太大規模的騎兵編製。於是李晟便根據以前所看小說中所提到的所謂可以用攻擊馬腿的刀法來對付騎兵之說,召集了自己帳下的幾員大將商議著創了這麼一套針對騎兵而設立的刀法,名為「躺地刀法」。其使刀者翻滾於地,左手一牌盾護胸,右手則以單刀橫掃,盡攻敵人下盤,以斬斷敵人騎兵的馬腿。 因為在學習這套刀法的時候,教官都告訴他們這是用來對付敵人騎兵的。可眼下黃忠卻是要他們用這刀法來對付對面的步兵,不由得令他有些疑惑了:「這成嗎?」他懷疑著。 「怎麼不曾?」黃忠瞪起了眼睛,「你就把他們的人腿當成馬腿砍就是了。雖然粗細有點區別,但對方的速度遠沒有戰馬奔騰的那麼快,我想這對你們來說並不難吧。」 「嗯……嗯!」沙雷點了點頭,無言的便退下了。他是一個要強的人,儘管心中對於這樣做會造成大量傷殘的後果有些不忍,但既然主將都如此決定了,他自然不會強硬的反對下去。 接敵開始了。當山上的士家軍以鋪天蓋地之勢,衝下來,進到黃忠軍前大約二十丈的時候,黃忠軍的弓箭手們頓時放出了早已拉弦待箭好一會兒的弓矢。只聽那嗖嗖的破空之音響起,由一千人射出兩千支長箭如天上降下的大雨一般將從在隊伍最前頭的眾人一一射翻,讓興高采烈過來的士家軍不由得頓了頓,口中的喊殺聲為之一緩。 「怎麼會這樣?和想像中的完全不同嘛?」猛地遭到攻擊的士家軍士兵們猶如從頭到腳被澆了一盆冰水一般,涼透了。因為主將沒有說明,他們都以為敵人已經混亂了,自己只要大大方方的從上面殺下去,和已經混亂的敵人戰在一起,盡可能的搜割他們的頭顱就好了,哪裡還想得到這樣? 他們愣了愣,莫名了一下,也就幾息的時間,算得上是極短,但黃忠顯然連怎麼極短的時間可不肯讓他們安歇,箭依舊不斷的落下。 原本黑夜是不適合弓箭交戰的。然而此時的情形又略略有些不同,雖然黃忠這邊沒有***,可對面那些從山上衝下來的士家軍手裡卻大都拿著灼灼燃燒的火把,這些明亮的火把,不但光耀了他們自己的前途,也給了黃忠這邊的弓箭手們打出醒目的標靶。「這絕對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如果士家軍的那些人知道是因為自己手裡的火把而令自己遭到弓弩的打擊,那他們肯定會如此呼喊的——事實上他們也確實這樣做了。他們並不是傻子自然很快就發現自己手中的火把是自己遭到襲擊的罪魁禍首之一。 「快,快滅掉手中的火把。」有不少士家軍的人迅速的做出這樣的反應。然而他們原本就是分散著衝上來,根本就沒有整備好自己的陣型,一時間又如何能輕而易舉的將這「滅掉手中火把」的命令直接傳達下去呢。於是,混亂產生了。前頭的人叫囂著要把火把撲滅,他們也這樣做了,但後頭的人不知道依舊舉著火把往前衝。箭依舊落下。前頭的人本能想把後來之人的火把滅掉,但後來之人並不清楚這一點,與前頭的人糾纏起來,幾乎以為是前面的人在嘩變,不明所以的便揮出了手中的兵器。一時間,自家人與自家人戰在了一起,成為戰場上最令人搞笑的一幕。 「這是做什麼?內亂?還是開玩笑?」黃忠瞪起了眼睛,其中頗有些詫異:「怎麼自己人就這麼和自己人打起來呢?」這馬子千年難見一回的事情,不但讓黃忠自己看的古怪,就連黃忠手下的士兵們也有些不知所以了。 「將軍,我們還要射嗎?」站在黃忠身側的一個弓箭手小聲的問道。 「射!為什麼不射呢?反正倒下去的,也不是我們的人。」黃忠微微的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他隨手從戰馬右側的弓箭袋中抽出四根長箭來就這麼扣著,搭在弓上,拉滿了,鬆手,就這麼射了出去。破空之音頓時大起,卻是毫不費力的將沖在陣前的四名士家軍士兵給釘在了地上。「第二十五個了……」他微笑著瞇起了眼睛,雪白的鬍子連連抖動不已。 「射!」黃忠的一句話令原本還想繼續看一會熱鬧的士兵放下了心再次忙碌起來。他們不斷扳動手中的弓弦,一次又一次的將直接搭在弓上的兩支長箭射出——一射雙矢,這算得上是步弓手中比較高級的射法了,但在黃忠帳下這卻是一個必須被掌握的技能。用弓高手帶出來的精兵,怎麼能不強悍呢?這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前面有敵人射出來的箭矢,後面有自己人的內亂,在山上看著這一切無法阻止的發生,士壹氣得臉都鐵青了。他此刻深深的後悔著:「為什麼我要把那些雜七雜八的新兵都給帶來呢?這些人完全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嘛。」他暗自咒罵著,完全就忘了,其實是他自己向兄長要求帶這些人出來的。 當初為了讓兄長能夠更順暢的攻城,士壹主動提出了將由各個家族私兵組成的新兵部隊與士家本身的部隊分開來帶,分別負責攻城和伏擊作戰的辦法,並請求兄長把私兵組成的這一個部隊交由自己來率領,由自己帶他們去伏擊黃忠:「與攻城比起來,伏擊敵人無疑是順暢許多。交州的各大家族,彼此間固然有足夠的共同利益,但互相的分歧也是很多,其中有些人未免只考慮自家的利益。若戰事一切順遂,那猶自好說,以兄長您的手段只可以把他們全然控制再手。但如果戰事不順,那很可能會引起一連串不好的反應。他們會與我們離心背德那自是不用說了,甚至還有可能把我們賣給李晟。畢竟,他們追求的與我們追求的還是有一些不同。眼下,兄長已經在城下耽擱久了,戰局卻遲遲不能打開局面。雖然就我們自己而言,還是有必要堅持攻城,但對於交州的那些人來說,他們完全不在乎這個。他們只在乎李晟和我們那一方能帶給他們最大的利益而已。只要有利益,他們是連家族中人的性命都不要的。若讓他們在這兒繼續下去,只怕會引起他們的不滿。這儘管是很沒有道理的事情,可我們自己不得不考慮這些。所以我想把他們帶走,讓他們去打伏擊,用勝利去填補他們心中的不滿。」 「可行?」當時的士燮心中還有些疑慮,即使他已經被自己的兄弟所得活絡起來。 「可行!」士壹用力的點了點頭加重了說話的語氣。 見自己的兄弟說得如此肯定,作為兄長的士燮只好答應下來:「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注意保護好自己啊。」輕輕的皺了皺眉頭,士燮關切的囑咐自己的兄弟。雖說此去伏擊敵軍,不太可能出現什麼大問題,但士燮依舊小心不已。他知道自己的這位兄弟眼下還是是第一次獨立領軍。 「當初我見兄長皺眉還以為他本是不想讓我出來,但此刻回想起來,卻不是如此。兄長之所以皺眉,乃是見我將伏擊之計看得太簡單了啊。也許他心中早就擔心這裡的事情,並不會如此簡單的結束。唉,都是我把話說滿了。」士壹懊惱的想著,後悔了半天終於將閉上了的眼睛睜開:「自己的事情還需要自己來解決。如果我不想辦法度過眼下的難關,那我就有負於兄長對我的信任了。雖然都是新兵,但好歹也是一萬多人啊。這些人馬我多少還是得保住的。」 想保住這一萬多人中的大多數,這是一個好念頭。可是究竟該怎麼保呢。山上的軍隊已經有近三分之一人馬衝到了山下,其中雖然已經有一半倒在了黃忠那有如惡魔一般可怕的弓手箭下,但還有另外一半人苟延殘喘的活著。內亂的風波隨著黃忠那依舊持續不斷的弓箭風暴的打擊已經消除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們不能不消除。在那樣的攻擊之下,他們若是繼續亂下去,只怕要死絕了——事實也差不多如此,那些在前頭亂的人已經大部分的死在戰場的弓箭陰雲之下,而還活著的,大都是後面新來的已經看清了些前面情形的人。他們的士氣已經被前面之人的慘狀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們變得謹慎許多,帶著自己的兵器小心翼翼的躲在山間那些大石頭的後面成了他們最直接的反應。火把都已經熄滅了,除了士壹和他周圍的一部分之外,山上山下都胡做漆黑的一片,戰局總算是穩了些許下來。 「雖然損失有些了大了,但總算還有一個安穩的局面,眼下只要選擇究竟是繼續打下去,還是撤兵這兩個問題了。」士壹琢磨著。繼續打下去,那確實有可能獲得最後的勝利。畢竟,即使到眼下這個地步,自己這邊的勝算依舊還有,但那樣無疑會有莫不可測的損失。對於這樣的損失,自己可能還能承受得了,可是軍隊裡的那些人呢?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個減少的那些私兵的統領能不能也承受這樣的損失呢?自己可不好判斷了。不過看他們在戰鬥開始出現了問題之後的那種混亂的樣子,士壹真的對他們還有多少作戰意志抱有深刻的懷疑。那麼就這樣撤兵,重新整隊?這樣的想法是不錯。可真要這樣麼?士壹一時間又有些不甘。 他抬眼張望了一下山下的情形,一個念頭突然在他的腦中閃過:「儘管我們遭受了這麼大的損失,對方似乎是壓著我們打,但考慮到對方自身的情況問題。眼下的他們即使在兵力上沒有多少損失,但應該比原來更加疲勞才是。人都是有一定體力的,只要這個體力耗光了,只怕他們的意志再堅強也是受不了的。這是他們的弱點,也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地方。」想了想,士壹心中似乎有了主意,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 「把弓箭手給我調到前面去和他們對射。把前面的步兵給我們收回來,我想用他們的體力幫我做點事情。」心中有了想法之後的士壹迅速的下達了命令。他的打算很簡單,就是使「疲敵之計」,利用對方體力不足的問題加以打擊,讓對方的體力下降的更快,以至於到最後完全喪失戰鬥力。因此,他使用弓箭手和對方對射,讓對方的精神完全不得鬆懈。同時利用弓箭手所爭取到的時間,讓步兵去建造一些簡單的大型武器,比如簡易的投石車之類。雖然這些東西是倉卒間製造,攻擊力和攻擊射程以及耐用度等等絕對比不上正規的產品,但依著士壹所在的高處而往下攻擊,卻是依舊能夠給對方以強大的威懾。這威懾不足以大量的殺傷對方,但能夠讓對方不得稍停——這對士壹來說已是足夠了。 士家的士兵們迅速的行動開來。在接到士壹的命令之後,固然有人歡喜,有人愁苦,但他們都還是老老實實的按照士壹的命令去做了。這當然不是他們有意如此,而是在這個當口之上,作為士家的代表人物士壹是他們唯一可以接受的主將。作為各自家族的私兵領導者,這些大大小小的將領在其心中自然是有自家的算盤,但也正是因為他們都有各自的目的,使得他們無法緊密的連結在一起形成一個可以士家抗衡的力量。他們分散,如散沙一般,這當然是令士壹頭痛的地方,而在另一方面,他們的分散使得他們不能威脅到士家對他們的領導,卻也是令士壹慶幸之所。當然,在此刻士壹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沒有看到並不能影響士壹心中的順暢,隨著手下將士們完整的執行了他的命令,前方的局勢似乎有所好轉起來。大批的弓箭手被調了上去,他們倚靠山勢的殘餘,同樣排列著密集的陣型朝黑暗中敵人所在的方向射出了密集的箭矢。雙方此刻都看不見對方,所憑借的也只是一個大概的印象。自由射擊已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依靠如此的密集攻擊,才能具有一定的打擊力。很明顯,這打擊也是相對的。當雙方都做出了近乎相同的佈置之後,互相之間的交戰就已經變成了一命換一命的死搏了。 士壹如此作為,明顯不是一個名將所為的好辦法,但就是這樣的辦法,卻也足以讓黃忠第一次露出謹慎擔憂的表情。對方的兵力強過自己,這一點黃忠是知道的,可對方究竟比自己強上多少,其中各個兵種的配置如何,卻是他不清楚的。雖然這些很多都能依靠戰場上的觀察判斷知道一些,但那也得是光線比較明亮視野,比較清晰的時候才行啊。至於眼下黃忠最多也只能從對方射箭的破空聲大小,以及剛才對方喊殺聲的大小略微猜測一些。這也只是一個大概,只能作為大約的依據,而不能成為準確抉擇的根本。而這已經是黃忠所能達到的極限了,至於對面的士壹他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 「弓箭手大約在兩千到三千,甚至有可能更多。」當崩崩的弓弦響聲第一次在對面響起的時候,黃忠迅速的做出了相應判斷。他知道自己這下會損失慘重,但他卻沒有讓自己手下做出規避的舉止——「戰鬥之中盡量聚而不要散,此乃戰陣之規也」,這一點黃忠還是很明白的。當然,他也聽得出來對方箭射出的角度似乎有些偏差,好像稍稍的低了幾度,射程應該會近上些許,對自己這邊的覆蓋,很可能沒有想想中的那麼廣大。不過就算是這樣,傾聽者耳邊不斷響起的慘呼之聲黃忠的心還是繃得緊緊的。他抬頭看了看西邊,心中既有些迫切,又有幾分不願。 「陳續那傢伙倒是機警,看這情況不對了,卻是沒有立馬衝將過來。不錯,不錯啊。只是可惜了我這些士兵。」黃忠頗有些矛盾的說道。此刻他最希望的當然是有援軍到來了。雖然眼下他自也可以把早已守候多時的騎兵派上,但那終究是一種不明智的行為。因為對方都是弓兵。 慘呼聲頓起,在隱隱的幽暗中不少人倒下了。黃忠左右看去,只見大約數百弓手就這樣中箭而亡,不可避免的讓原本密緻的陣型出現了些許漏洞。這是輒待補上的,黃忠很明白這一點,他抬頭再看向對方的軍陣,心中不禁有些駭然對方射箭的精準。在他看來對方的弓手命中率雖然比不上自己所訓練出來的這些,但也算是非常準確了,即使是與赤壁之戰時所遇到的曹軍,他們也顯得十分強悍。 「越人善射,果然名不虛傳哪。」黃忠知道,無論是自己的軍中還是對方的軍中,越人總是佔了很大的一個比重。「他們是最好的步弓手和山地步兵。」黃忠記得自家主公李晟是這麼評價越人的。 對射還在進行著。在彼此的箭來矢往中,一個有一個慘呼聲在雙方的軍陣之中響起。流血是同時在雙方之間產生的。眼下的情形雖然還沒到那種一命換一命的地步,卻也是差不多了。 聽著耳邊不斷響起的士兵呼喊呻吟,黃忠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他在思考一個問題:「究竟該如何打開眼下的僵局呢?」 如今的戰局是在互相的攻擊之中呈現出一種膠著的狀態。這種狀態是黃忠絕不願意看到的。儘管他不是一個怕事的人,但要讓他用自己手下的士兵一命換一命的來獲取勝利,他也是不願。更何況他還想到了一點:「敵人既然出現在這裡,那就說明他們對自己進攻安廣的事情已經敗露。即使自己在這兒取得了勝利,擊潰了眼下的傢伙,自己也不可能順順利利的拿下安廣城。除非對方的將軍是傻子、冒險者、狂熱的賭徒,竟把所有的兵力都用來伏擊自己,否則……」這樣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很小。黃忠並不太認為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看來只有就這樣撤走,似乎才是最穩妥的辦法啊。」黃忠如此想著。一個「撤」字出現在他的心裡,如影隨行似的令他頗覺得有些煩躁起來。一旦有了撤退的念頭,他便覺得眼前的戰局再繼續下去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只有離開才是最正確的一途。 當然,離開也不是馬上立刻就走。那是傻子才有的行為。對於黃忠來說,那樣做無疑是自尋死路。他才不會如此呢。 「給對方以更加猛烈的打擊,令對方縮手。然後自己乘對方縮手的時候在把隊伍撤出來。」這才是真正撤軍之道,黃忠微微的一笑,隨即喚過早已在一旁歇息已久的沙雷,細細在他的耳邊吩咐起來。 之後,黃忠軍這邊的弓箭射得的更加密集了,直入海邊時不時遇上的那狂風暴雨一般,令人看得驚懼。 第六卷星火 第十九章 回擊 微微有些偏紅的金光劃破山谷上空隱疊起來的層層霧氣直直透射了下來,照在了那充滿了屍首和血跡的大地上。濃重的水氣混雜著同樣濃郁的血腥充溢著士家軍每一個人的鼻孔,令他們的心越加沉重起來。 這已是清晨,戰鬥早在黎明到來之前便已結束。黃忠退走了,悠悠然的退走,還帶去了所有屬於他自己士兵的屍體。眼下留在這山谷之間的,除了幾把破損的兵器和一兩面被遺忘著收起的兵旗之外並沒有任何屬於黃忠軍的東西。士壹從山上下來,滿眼看到的都是自家子弟的屍首,以及那證明了曾經廝殺慘烈的斑斑血跡。 「敵人退了,自己的安廣城保住了。在今後的一段時間裡不在會有新的敵人從西邊而來,再次圖謀自己的安廣城。」這似乎是一個勝利,一個顯而易見的勝利,但士壹實在無法因為這勝利的到來而微笑。面對同樣沒有一些氣勢,只是低著頭默默收拾戰場的手下,面對那些不敢與自己對視的將軍,他苦澀不已。昨夜的戰鬥究竟是怎樣的,他自然是清楚的很。無論從戰鬥中的表現以及對方的種種來看,他都無法認為自己是勝者。雖然一切的目的都因為敵人的退走而達到,可他卻明白敵人是自動退走的,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而自己這邊卻為了他們的自動而損失了近三分之一的人馬,士氣更是因此而到了幾近崩潰的地步。 「他們是『不是勝者的勝者』,而我們則是『不是敗者的敗者』啊!」士壹歎息著,像是要把胸中所有的鬱悶全都抽出來呼掉一般重重的喘了幾口氣,這才向自己的將領們下令:「把這裡打掃乾淨以後我們就走。回安廣去,怎麼說這也算是勝利了嘛。應該擺慶功宴了。」這是勉勵慶賀的話,可說這話時,士壹自己卻是咬牙切齒的。他的心情如何,並沒有深深的潛藏起來,而是自己明瞭的展現在身旁那些將軍們的眼中。 「將軍,您不打算追擊他們嗎?」見士壹臉上的不愉是如此的明顯,他手下那些受了損失的大小頭領們自然也無法笑得起來,他們越加謹慎了,一邊小心翼翼的躲閃著士壹瞅過來的視線,一邊則出言問了這麼一句試探道。當然,他們並不想追擊對方,因為他們都知道對方的可怕,也明白自己手下的士兵們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情形。「不能再打下去了,必須迅速的回城休息。」這是他們對此普遍的想法。 「追擊?」士壹聞得此言,猛地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追擊,我們拿什麼去追擊人家?你難道忘了昨晚那最後時刻的恐怖嗎?敵人可是有騎兵的。雖然在這樣的地形上,騎兵並不能發揮他最大的戰力,可只要他們的將軍能把握好時機,一樣可以叫我們大出血,就像昨晚……」士壹哆嗦著,不經意的兩次提到了昨晚。他的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臉上的驚恐儘管極淡,但在隱約之中依舊可以讓人看出一些端倪來。似乎對於昨晚那「最後的時刻」,他是打心裡覺得恐懼的。 『那實在太恐怖了!『士壹一想起昨夜,心就擅抖不己。雖然還身沐於清晨的陽光之下,但他的心卻早己墜入寒冷的深淵之中。那在黑暗中隱約目睹的一幕,己然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裡。此刻被手下人的話語勾起,他的眼神幽然的飄向遠方,彷彿昨夜的一切都再次於自已的前重現。 那時… 敵人的攻擊猛得變作如此之強,著時令士壹大吃一驚。聽著自己這邊的慘呼又成了主流,他的眉頭緊緊的糾了起來。 『他們究竟想做什麼?〞士壹不得不立馬思考起這個問題來。 黃忠軍裡並沒有如此之眾的弓箭手,這一點士壹是知道的。當然,這並不是他在戰場上直接看到的東西,而是事先就己經獲得的情報。畢竟,這是在交州,是在士家世代立威的地方,自然是有不少死忠於士家的人存在。在南交州是如此,在北交州也是一樣。雖然因為黃忠這邊高超的保密手段,他們這些人並不能拿到什麼太機密的東西,但一簡單的情報他們還是可以探知的。比如這大軍的數量,構成之類的。 正因為如此清楚的明白對方的深淺,士壹才會認為只要能伏擊成功,就能夠成功的搞定他們,一戰而競全功。 當然,這一點當時是想得太好了。因為沒有想到他們是如此精銳,以致最後變得如此情況,這終究還是情報不足和自己本身軍隊太弱的原故。但在綜合情報的考慮上,通過已知的種種還是能協助自己對戰局進行分析的。在這一點上士壹並沒有報怨什麼。 他努力的瞪大了眼睛仔細的觀察眼前戰局,一個突然而起的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敵人的攻擊一下子變得如此猛烈,莫不是他們有了想撤走的念頭?『士壹細細盤算著,越想就越覺得這樣的可能性極大。『怎麼辦?『他思索著,漸漸的有了一個計劃。 他迅速的喚來跟在身邊的幾位將軍,很直接明瞭的下達命令:「你們都給我打量清楚下面的情形了。一矣下面的敵人沒有了動靜,你們就給我全力衝過去。我懷疑他們的攻擊變得如此強悍乃是一個撤退之前的反撲。我希望你們做得就是抓住有利的戰機,伶俐的掛在他們身後追擊他們一番。今夜的戰鬥變成如今的這個樣子,我想你們也一定覺得很委屈吧。眼下,這便是你們一個洗刷恥辱的機會。」士壹知道這些將軍並非是自己直接的部下,因此下命令的時候也不曾用上那死板的口氣。他總是在將事情交代了清楚的同時,盡可能的用一些別的手段來說出自己的希望,就好像是在引誘他們一般——這也是一種萬不得已。畢竟,交州面上大大小小的家族林立,只有在彼此間都留下一些顏面,互相都進行了妥協才能將這事情辦好。因此,絕對的剛強是不行的。 「明白!」那些人一聽還有翻盤的機會不由得兩眼冒光興奮起來。他們也是武將,也是很有幾分血氣的。在今夜的戰鬥中,被對方將一個原本可以順順利利進行下去的伏擊鬧成了這幅模樣,他們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可心底也是氣得直罵娘。出於對方的凶悍,在親眼目睹了之後,他們自然不敢正面與對方相抗衡。「可是對方到眼下已有了退意,不久就要轉身而去。」這眼下只是士壹一個人判斷,但如果這個判斷是真的話,那確實是自己這些人唯一可以出上一口氣的時機。要是這樣的機會自己這邊再把握不住的話,那也真是太無用了。他們搖搖頭心中直憋著一口氣,迅速的竄下去準備了。對於士壹的判斷,他們不敢百分之百的聽信,但心中卻也是認可了大半。和別人不同,士壹在這個交州地界可算是一個智者的存在,其腦袋瓜子,可比他們這些大老粗要好用多了。這是他們所有人都承認的。 他們這邊相信了士壹所說的,迅速下去準備。那邊黃忠軍接下來的舉動似乎也很明顯的證明了士壹那個判斷的正確:對方確實在撤退。於一陣如狂風暴雨一般猛烈的箭矢襲擊過後,深深的將自己這邊壓退了近十數餘丈的黃忠軍便迅速的沒有了生息。他們不再扳動自己手中的弓箭,那不斷落下的箭羽也因此沒有了生息。雖然在黑暗之中還看不見對方的舉動究竟為何,但聽著在這熱鬧之後迅速安靜下來的反差之中越發顯得明顯的動靜,前頭那些個已經做好了準備的將軍們卻明白那是對方奔走的腳步聲。 「他們真的打算走了啊!」略有些喪氣的將軍們互相對視了一樣,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那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要就這樣衝出去嗎?」一個人在鬆了一口氣之後這樣小聲的問道。 「你傻了啊。他們現在只是在做撤退的準備,人還沒走,頭還沒掉,屁股還沒露出來給我們。我們就這樣貿貿然的衝上去,不是明顯的驚動了他們,逼他們再回頭與我們作戰嗎?」聽了這人的建議,將領中立馬有另外一人出聲反駁道。 「那怎麼辦?」先頭的那人被搶白了一陣,氣勢明顯的低落下去,小聲的求問道。 「等!現在只有等他們走得有些遠了我們才好追擊。雖然那樣而產生的結果遠不如現在就這樣衝出去所造成的結果大。可那樣畢竟安全許多。反正,我們也只想著微微的出一口氣而已,至於別的,那還是算了。」反駁的那位將軍給出了這麼一個膽小的答案。雖然膽小,但卻是很受眾人的歡迎。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了眾人一片的附和。事情也就此定了下來。 時間就這樣靜靜的流逝過去。在緊張的等待之中,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凝神傾聽山下的動靜。雖然那動靜因為距離的緣故而總顯得有些不真切,但在眼下卻是他們唯一作為自己發動的判斷了。他們因此而專注著,小心著,漸漸的聽那山下的聲音變小,然後歸於沉寂。 「走了?」他們又交換了一個眼神。興奮的火焰慢慢的在他們的眼中燃燒起來,他們變得有力氣了,已經被打壓下去的銳氣再次升起,使他們終於雄壯的怒吼起來:「兄弟們,跟我們最敗敵去咯。殺啊!」他們幾個將軍吶喊著,當先站起身來衝將下去,一時間頗有幾分身先士卒的無畏氣概。 山上衝擊著山下,站起的人們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如湧向海灘的洶湧浪潮一般卻是氣勢驚人的很。火把再次於他們的手中明亮起來,那灼灼而起的火焰閃動的將他們眼前照得清晰起來。「敵人確實走了!」看著山下空無一人的景象,他們迅速的明白了這一點。當然,他們也知道敵人雖然離去,但離去的時間並不長,若自己這邊現在就趕去追擊的話,那是絕對可以趕上他們的。畢竟他們那些人為了保證隊形的密緻,不太可能在這當口上撒步狂奔,不顧一切的離去。 「上啊!」他們奔跑起來,一個個興奮得跟吃了虎鞭鹿茸似的,雙眼裡冒著擇人而嗜的光芒。沿著敵人來時的方向追擊上去,這是他們心中唯一的念頭。至於追擊上之後,將會發生什麼他們也在心中盤算了許久。他們的胃口並不大,也只是想跟在對方的後面衝殺一陣,稍稍的收一點用來平衡心理的小費而已——這應該能夠實現吧。他們都十分確信這一點。 然而,世上那些美好的願望最終能夠實現的不過只有十之一二,更多的是惆悵,是怨悔。「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這話說得可是一點沒錯。正當士壹手下的將軍們滿是信心無限的以為自己心中的這一點小小願望能夠實現的當口,一陣震動大地的卻在他們的身後響起了。 「那是什麼聲音?」這些將軍們猛然聽聞此聲,先是錯愕不已,待迅速的回轉過頭來看時,卻見那光亮所照的陰影之處,有無數的高大異常的人影在晃動。那是高近丈二,雙手兩頭,四蹄飛騰的影子,令人驚怖的是那影子還不止一個,而是幾千上萬的連成了一片,讓人遙遙的望去直覺的有那無邊無際的感覺。 「是山魅鬼怪麼?」他們這些人先被對方的聲勢所奪了勇氣,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在交州的越民之中,關於所謂山魅鬼怪的傳說,可一直都是流傳不斷的。他們這些人或多或少都相信這些東西的存在。此刻聽了這聲音,看到了這令人擔憂的身影,他們一時間都愣住了,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卻也忘了自己本該要執行的追殺敵軍的任務來。 他們的呆住了,可是時間卻沒有因為他們的呆住而停止。隨著對方不斷的接近,在他們提心吊膽的目光注視之下,一個個明晰而猙獰的聲音終於真切的出現在光明之中。「不是山魅!」看著那一個個頂盔貫甲的身影和那身影上明顯屬於人類的臉龐,他們迅速的確認了這一點。然而他們的心情卻沒有因為這個確認而變得好起來,因為他們知道這是什麼。這是騎兵,屬於敵人的騎兵,雖然不是傳說中山魅鬼怪,但這些騎兵和那些山魅鬼怪一樣是可以要了自己生命的。 「媽呀,快逃吧。」那些將軍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這邊的小兵們卻已經機靈的鬼哭狼嚎起來。他們剛剛鼓起的勇氣,因為對方騎兵出現的緣故,又迅速的衰弱下去。儘管他們很少有對陣騎兵的經驗,可是他們卻不是那只不怕虎的牛犢,他們都知道這些衝鋒起來的騎兵絕對不是自己這些散開了的沒有一點陣型可言的步兵所能夠抵擋的。「逃,能逃多遠,就逃多遠。」這已經成了他們心上唯一的念頭。 不過,這卻是太遲了。他們的反應雖快,可相較於黃忠軍陳續所部的騎兵而言,卻還是太慢了。當他們意識到對方是騎兵的時候,陳續已經衝到了他們身前只有十丈的地方。當他們剛剛有所反應的時候,陳續已是飛快的越過了這十丈的距離,來到了他們的面前——對於騎兵來說,這越過十丈不過是一兩喜之間的時間,是眨眨眼便可以過去的。 尖銳的長槍在騎兵的手中高高的舉起。他們如飛一般縱馬狂奔而來,迅速的衝到了士壹軍手下的這些士兵們的面前,對著他們的胸腹要害毫不猶豫的刺出了手中的長矛。這些都是只能使用一次的長矛,長長的矛桿,不是用鐵製的,而是用一種堅硬但卻缺乏韌性的木頭製成的。因為木頭堅硬,所以才能把長矛制得修長。因為木頭缺乏韌性,所以在這種激烈的碰撞當中只要微微的一用力就能輕而易舉的把矛桿斷開,讓那尖銳的鐵製矛頭停留在敵人的身上。 五百騎兵就像是分作了五隊,像是五把鋒利的尖刀一般,呼啦啦的劃開了士壹軍的身體。由於陳續指揮的妥當又借用了諸如天黑等自然環境的掩護,使得士壹軍一直以為這一如突如其來的騎兵有幾千近萬之眾。很顯然這是一個錯誤的估計,然而正是這樣錯誤的估計使得士壹軍的軍心散了,使得陳續的這一次突擊便的順當無比。 長矛迅速的斷了桿,騎兵們迅速的鬆開手拔出了別在腰間的斬馬劍。雖然李晟軍的整軍行動已經開始了,新式的馬刀也在緊張的生產之中,但無論如何李晟軍的大規模換裝還沒開始,在軍中,即使是一向頗受李晟看中的騎兵當中,更多人用的也還是這個時代唯一可以與長兵器抗衡的短兵器,「斬馬重劍」! 當然,因為斬馬重劍本身重量的緣故,使得它對士兵的臂力要求極高,不是一般人隨隨便便都可以舞動的。這本是斬馬重劍裝備軍隊的一個缺憾,然而這樣的缺憾對於李晟來說卻幾乎是不存在的。因為他的騎兵本身就是從近十萬士兵中挑選出來的強悍之士,也許在騎術的訓練上,他們這些人因為訓練的時間還不夠長久等因素,離北邊那精銳的虎豹騎還有一定的差距,但在武器使用說需要的種種素質上,這從十萬人裡選出來的幾千人如何會有一絲薄弱呢?不要看他們的身高體型各有區別,但在實際上他們都是一個個能把斬馬重劍當作一般佩劍使用的主兒。此刻人借馬勢,馬助人威,卻是如上界的天兵降臨凡塵一般,將驚恐和屠殺直接帶到了那些士家軍士兵們的面前。 四尺長一掌寬的重劍宛如飄絮一般在馬上騎兵的手中游動著。他單手執拿,輕輕的向上一挑,卻是架起了地上士壹兵手中的長矛。他將劍往前輕輕的一送,藉著馬勢卻如那以無厚如有間的刨丁一般,輕而易舉的劃開了沒有什麼鎧甲保護的士壹軍士兵的胸膛。鮮血迅速的從那劃開的口子裡滲出,帶起了一聲淒厲的慘嚎。在點點的火把光照之下,殷紅的鮮血迅速竟展現出一種別樣的美麗起來。 此起彼伏的慘嚎聲在士壹軍的陣地上從不停歇響起。偌大的一個萬人隊,卻因為心中著實膽怯喪失了士氣的緣故,而讓一支五百人的騎兵隊伍衝入其中殺了一個落花流水。淒厲的聲音似乎已經成了他們唯一能發出的吶喊,而向後逃亡的舉動也成了他們本能的行為變得萬分自然起來。他們亂哄哄的擠做一團,對事情見得極明,卻偏偏沒有任何想要反抗的念頭。這或許也是黃忠軍的幸運,畢竟五百對一萬,這中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若是士壹軍中哪怕有十分之一的人有反抗之心,只怕陳續這五百騎手就要全軍盡沒於其中了。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情形出現,那絕對是李晟軍的一大災難。 「萬一出現了情況而全軍覆沒了怎麼辦?」經歷了廝殺之後的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傷還帶著近五百人騎兵與黃忠的大隊會和的陳續想著剛剛經歷過的種種,不禁有些後怕起來,當場就找上黃忠,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要真有萬一的話,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估計那樣的可能性不大。你與他們交過手的,知道他們這些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情況。僅僅用烏合之眾來形容他們,似乎還是看高了他們呀。」黃忠搖著自己的皓首,撇撇嘴不屑的說道,「他們的將軍,我是說這場戰鬥的指揮者,在大局的把握上還是不錯的,可惜他們的細節處理的太差,而執行這作戰任務的士兵更是垃圾。若不是因為這些情況,我怎麼可能那麼放心的把你一個人留在後邊呢?騎兵可都是主公的寶啊。」 「噶!這麼說也是。」陳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頭,臉上露出一絲羞郝的笑容來。其實,他也是一個滿靦腆的人,尤其是在沒有正事的時候。 ……這,都是後事了。至於眼前,陳續倒是一時間想不了那麼許多。他也不曾感到害怕。望著四周黑壓壓滿是一片的頭顱,早已沉浸在廝殺的性奮之中的他,眼裡閃動的都是嗜血的紅芒。「殺上去,把這些人都給殺光。」與沒事時的靦腆不同,上了戰場之後的他可是狀若瘋虎一般,衝鋒起來可是勇猛的緊。 隊伍在敵方的陣地之上,面對混亂至極的敵人走得卻並不是一條直線。因為看到了敵人的膽怯,因為自己眼下只有這麼沖一回的機會,陳續與後面的謹慎不同,倒是大膽異常的緊。為了讓自己能在敵陣中多殺掉的幾個敵人,他居然有意的放慢了些許速度,在敵陣中走了一個蛇形,七扭八彎的衝鋒起來,卻是讓士壹軍中的那些人更加膽怯了。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已經變得如此不可逆轉,一整個敗局已成的混亂景象,讓山上的士壹看得一陣頭腦發暈。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落入敵人的圈套之中?」士壹失神的喃喃自語道。他洩氣了,接連不斷的打擊已經讓他難受不已。而眼下這一場突擊的失敗,更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讓他在也提不起絲毫的勇氣。沮喪、失落的感覺充塞了他的整個胸膛,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向交州的這些人所說的那樣英明而富有智慧了。 「也許我只是一個人笨人吧。」他低下頭去,不敢看山下那幾乎會讓自己羞紅了臉的戰場。對於他這麼一個自詡為智將的將領來說就這麼事事被人算在前頭,實在是一件令人吐血的事情——事實上,他也真的一口血噴了出來,在這心情激盪之下。 敵方的混亂再厲害,士兵分散的再開,陣地盤亂的再大也終究有一個度的盡頭。當衝殺了近半個時辰之後,陳續就算是再怎麼意猶未盡,他也殺透了士壹軍的陣型一回。儘管心中對於不能盡滅敵人有些不滿,但他心頭依舊存在的那一絲清明,令他還是老實的遵循自己上司黃忠的命令,迅速的絕塵而去了,只留下對方的傷殘和屍體。 戰鬥到了這個時候,隨著陳續他們的離開終於結束了。且不說士壹那邊面對這一盤殘局究竟有怎樣的表現,只說這陳續帶隊跟上了黃忠,與之會合後,便被黃忠叫到了一盤。在簡單的問清楚了戰局的最後情況後,他與沙雷兩個便被黃忠要求著一同商討下一步行動的方針了。這對眼下已然是強弩之末的大軍而言是一個及其重要的事情。 「你們認為我們就要這麼渡過郁水返回昌平嗎?」黃忠微微的瞇起眼睛,看似無神卻很有力的瞪視著自己的兩位部下。雖說是找他們過來一起商討下面自己這只隊伍應該執行的策略,但黃忠明白這只是一個幌子而已。下面究竟該怎麼做,他心中已然有了決定,眼下他所做的不是與自己的部下商討究竟該怎麼做而是想辦法說服自己的手下按照自己所說的辦法去做的。 「我們現在已經夠疲憊了。確實需要好生休息一陣,返回昌平去休息,我想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陳續和沙雷兩個雖然覺得眼下的上司有些奇怪,但他們並沒有想到那麼許多,對於自己上司的問話,他們也是十分自然的作出那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們就不覺得窩囊嗎?就這樣回去的話,我們的任務無疑是失敗了。雖說戰場上的事情有勝就有負本也是十分平常的事情,但就眼下來說,我們這邊的失敗無疑有可能令懷安城失陷。而懷安城失陷的結果究竟是如何,我想你們也應該明白吧。」黃忠緩緩了說話的語氣,幽幽的誘惑著他們。 「這……」沙雷還在遲疑著。 但另一邊的陳續卻迅速的反應過來:「大人想必有其他更好的計劃吧?還請大人試言之!」陳續敏銳的察覺到黃忠並沒有把自己帶出來的隊伍都帶回去的想法。 「士家在交州南部擁有很強的勢力,但由於交州本身地廣民稀的原因,他們所能掌握的兵力並不是很大。眼下他壓在懷安城下的三萬兵已經是他所能抽調的最大勢力了。也就是說在士家引兵攻打懷安的這個時候,士家在其他地方的兵力並不多,實力空虛的很。這就是我們接下來的目標。我們可是試著出兵攻擊他們,讓他們的後方變得一團遭。這也是一種圍魏救趙的手段嘛。」黃忠瞇起了眼睛,終究還是說出了自己心底的念頭,「你們看呢?」他巴望著陳續和沙雷。 「中啊!就這麼辦了。」無論是陳續也好沙雷也罷都是一個膽大主兒,一聽說黃忠竟有如此的想法,當下便二話不說的答應下來,令黃忠看了心中一片歡喜。 第六卷星火 第二十章 轉進 隊伍整齊的行走在山野之間,頭頂一片烈烈的驕陽,腳踏滿是褐土的大道。為了趕時間,使自己能夠迅速的在南交州立足,打開新的局面,黃忠不得不略有些冒險的直接走在這官用的大道上,沿大道直接通向連道城。 交州是一個地廣人稀的地方,即使在得到了一定數量的北方流民補充之後還是如此。雖然從秦朝開始就在這兒設立的郡縣,但因為地廣人稀的這一個特點,交州這邊的縣域分佈顯得很不平常,有的縣地域不大,也就和中原一般的縣相當,而有的縣卻是地域深廣,足足有中原一個郡大小,就如這個合浦郡一般,其北部的平山、昌平、連道三縣是互相毗鄰切地域面積相當的三個「小縣」,而由連道往南的合浦縣卻是比北部三縣面積大得多的「巨縣」,其縣域面積足足有北部三縣的數倍。 雖然用最初人口的多少來確認相當地區的行政等級並劃分縣域大小是尤其一定合理性的存在,但就眼下而言連道城與合浦城地域相差的巨大,卻使得連道與合浦之間的空隙變得極大。自西漢文帝以來對地方勢力的削弱一直都是有為之皇帝既定實行的國策,尤其在漢文帝、漢景帝、漢武帝三朝之時尤為明顯,而東漢興起之後的幾位皇帝在這一點上做得儘管還比不上他們的祖宗,卻也是一如既往的執行了這樣的政策,當然這樣的國策也或多或少的被地方上的大族所抵制。 「一縣一城」,這是中央對地方進行削弱的一個很重要的政策。雖然這個政策因為這樣或是那樣的緣故,總也不可能真的實現,但在一些比較安穩的地方和一些比較偏遠的南方蠻夷之所,這個政策倒是被執行得很好,其中尤以交州為盛。 「由於北部三縣與郡治合浦的地域相差的如此之大,所以連道這個地方就顯得十分重要了。由這連道往南可以直抵合浦城下,而由連道往北這可以掌控昌平、平山兩地。就眼下的情形開來,如果說昌平是進攻懷安的後方的話,那連道無疑又是昌平的後方。根據我們所得到的情報,士燮所部的糧草物資大都囤積在連道。如果我們能拿下這裡那麼士燮用來進攻懷安的部隊,他的這只復仇軍就將成為無根之草、無水之萍而孤懸於外,只需數天便要無糧自潰了。」黃忠微笑的對自己手下的兩員副將如此說道。 「戰敗」之後,有心思想大幹一場的黃忠便把自己的打算命人以快馬加密的方式送到李晟那邊。原本黃忠也是想先做成一個事實再說的,畢竟在他想來自家的主公很有可能不會同意自己這樣的自作主張。然而不曾想,他這邊的信才送過去沒多久,也算是剛夠送到主公李晟那邊一個來回吧,他便受到李晟的回信,其中最出人意料的是主公李晟完全同意了他這自己想來多少也有些異想天開的計劃。 「也不知道主公是怎麼想的。」如此令人意外的情況出現,黃忠不禁小聲的嘀咕起來。不過意外歸意外,自己的計劃得到了主公的認可,他還是很有幾分高興的。雖然因為年級大了緣故,並沒有表現出像年輕人那般興奮,但潛藏在心底的那中激動還是讓他表現的多少與平時有些不同起來,說出口的話也中氣「過盛」了不少。 「既然連道是士燮軍的糧草囤積地,那麼應該有重兵把手吧。對於這麼一個地方,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就想攻而取之,恐怕也不太容易。」沙雷是一個憨憨的勇將,自然不會提出自己的意見,而陳續雖然同樣勇猛,但多少還是讀過一些兵書戰策,對於黃忠所說的那些,他稍稍沉默的想了想,隨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並沒有回安廣,自然也沒有帶上合適的攻城器械。當初我們對於昌平的攻略,也只是想繞城而過去恐嚇他們一番的。如今便要以本身的實力去攻打連道,我心裡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哈哈!」黃忠聽陳續這樣說了頓時大聲的笑了起來,他似乎很欣慰陳續會有這樣的想法,高興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和聲說道:「陳校尉真是一個謹慎的人哪。如果不是知道有關連道的情報,只怕我也會和你有一般的想法。畢竟,就正常的情況而言,你那樣的念頭是沒有任何差錯的。但在眼下,對於這個一心只想著復仇的士燮來說,你的想法卻是太過謹慎了。不知道是不是士燮只想著報酬了,還是他們這些土地主認為我們不太可能殺到這個地方,總之這個偌大的連道城裡,只有區區的五百守軍,而且還都是極為孱弱的老弱病殘,可以說是全然沒有一點戰鬥力的。這正是我們攻取連道的最好時機,一旦錯過了,下次還想有如此好的機會可就難了哦。」 「這麼說倒也沒錯。」陳續聽自己的上司如此解釋了眼下連道方面的情況,終於放心下來,也是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他不是傻子,對於連道城的重要性他可是明白很。於是,他向黃忠建議:「我們走大道。」 「走大道?這會不會太冒險了些?雖然從大道趕往連道城,其速度是最快的,也最適合我們這樣的大軍行徑,但眼下我們是去偷襲啊,有必要這麼張揚嗎?」黃忠一聽,頗有些不解和擔心的問道。 「我們眼下偷襲連道城,不是單單為了攻下連道這一個地方,而是通過攻略連道而減輕懷安方面所承受的壓力。儘管主公已經親自率軍增援懷安去了,但那增援究竟有沒有效果,能不能及時的趕上,我們卻是不知道的。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主公那兒,而要以我們自己為主,來解決眼下的事情。這就使得我們的時間很趕,迫切的需要盡快抵達連道城下了。」對於黃忠的詢問,陳續輕輕的搖了搖頭,依舊堅持著自己的意見:「至於將軍大人您所擔心的行蹤有可能被發現的問題,我想我們可以這樣處理。我們可以把沿途所遇上的傢伙全都扣留起來,並派馬步偵騎去探索行軍路線前後左右十里的情況。南邊不比北邊,沒有視野那麼開闊的地方,只要我們能將路線方圓十里的情況都掌握了,並做好一定措施,我們偷襲連道的消息是不會那麼容易傳到士燮耳中的。我承認這確實比走山道有著更多的風險,但如此的風險在眼下卻是有其必要的。」 「唔!」聽自己副將說出了這麼一通理由出來,黃忠微微的一沉吟,確實很快的笑了起來:「你說得很有道理啊。嗯,就這麼著按你說得辦吧。偵騎部隊由你負責,能控制的就盡可能把他們控制起來。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你自己清楚應該怎麼做的。」黃忠是一個仁義的將軍,但他的仁義卻不是婦人之仁,當一件事情有下辣手之必要的時候,他也是會毫不猶豫的下達殺戮之令的。 「諾!」陳續應承了一聲,隨即又向黃忠保證道:「請放心吧。這件事情我絕對不會讓將軍你為難的。」 「呵呵。」黃忠搖著他的那顆皓首,輕輕的擺了擺手說道:「我倒不在乎這樣殺戮對我的名聲影響多少。我只希望你們的舉動影響到主公的名聲罷了。」 「我明白了。」陳續臉上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他翻身上馬對自己的上司拱了拱手說道:「將軍,那我就這樣去了?」 「去吧。」黃忠淡淡的笑了起來,用眼睛目送著他和那手下的那一群人馬的遠去。 兵馬沿著大路而行,日夜兼程終於在那夜戰鬥結束的第三天之後抵達了連道城下。與交州之地大多數的縣城相同,這連道城也是一個依山而建的城池,微微起伏的傷勢令城西北的一塊稍稍隆起,儘管還是盡可能的被維持做一個規則的形狀,但遙遙的望去,卻怎麼看也令人感覺到其中的怪異。因為城池的四周都沒有河水可依憑,所以連道城並沒有護城河,只在城牆之下大約兩三丈的範圍之類遍佈了一具具形成X狀的拒馬。這便是連道城阻止敵人靠近城牆的防禦手段了。 「好簡陋的防禦方式啊。看來正像情報所說的那樣,連道城並沒有什麼防備。」黃忠引著沙雷、陳續兩個悄悄的登山連道城北離城池最近的一個上頭之上遙遙的張望著那離自己不過半里之遠的城池,略有些感歎的說道。 黃忠他們並沒有直接將兵馬陣列在城下,擺出一副我們已經來了模樣。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如何,對於如何拿下連道城,究竟是硬攻,還是用別的什麼方法,他還在考慮之中。他是打算先親眼看過敵人的佈置在作出決定。因此他把隊伍停到了離城大約還有兩里地的一處山谷之中安頓下來,並自己帶了兩員副將和幾個機靈傢伙,逕自來端看敵人的虛實了,這多少也算是一種膽大包天的行為了吧。 當然,黃忠還是小心的。在周圍散佈的偵騎拱護下,在連道城裡的人們那種粗心大意下,連道城的虛實很快就落入了黃忠的眼裡。這期間並沒有引起任何人對此的注意。 「你們對拿下連道城可有什麼辦法沒?」黃忠瞇著眼睛一邊思索著這個問題,一邊則把問題交給了自己的兩位副將。「多開動點腦筋,讓更多的人一起來參詳參詳!」這話是李晟一直告誡他手下的將領官員們的,大家自然也都把這句話放在心中。雖說就眼下而言,除了一個陳續以外並沒有別的什麼人可以替自己出出主意,但出於習慣使然,他還是用「你們」而不是單單對這陳續說一個「你」字了。 「還有什麼想法呢?敵人的防備是如此的垃圾,我只要一個衝鋒就可以把這城給拿下。」黃忠原本是等待陳續開口說出他自己的意見的,他原本也以為在這種商議的場合之中只有陳續會開口,然而眼下的情況卻大出他意料,陳續並沒有發言,他還在思索之中,而一向被他認為是勇將,只會衝鋒陷陣的沙雷卻是及其出人意料的提出了自己意見。雖然,這意見有說和沒說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那是硬攻,雖然是一種很直接,也很有作用的辦法,但如此一來我軍所承受的損失也是驚人的。你不要看城裡的守軍只有五百,其實士家久居交南,又經營了這合浦、交趾郡十餘年之久,其地之上豈無忠信之臣?若是這些人鼓動城中之民與我為敵,只怕這連道城將成為我軍的懷安。硬攻之策實在下下之舉,非到萬不得已,不可為之。」黃忠搖了搖頭,並不贊同沙雷的意見。 「那……大人你說該怎麼打呢?俺聽著就是了。」對於自己的建議被上司否決了,沙雷並沒有什麼不滿的情緒產生,他知道自己的長處並不在出謀劃策這一方面上頭,便輕輕的脫卻了這麼一個關係。「老去思考這些有的沒有的實在是太累了。」他憨憨的如此認為。 心中已然有一些想法的黃忠微微一笑,卻沒有順著沙雷的話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直接把自己的目光轉向那位年輕的騎兵隊長,和聲詢問他:「陳校尉,你對攻打這連道城可有什麼想法沒有?」 「嗯,有一點想頭了。」陳續低下沉思的頭聞言抬了起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裡滿是清明的光芒,「啟稟將軍,在下以為可以用夜下偷城之策。趁著敵人眼下沒有發現我們,而依舊鬆懈的當口,連夜派死士開啟城門,讓我軍直接拿下這連道城。」 「夜下偷城之策?」黃忠捻著自己的鬍鬚思索了一下,再次開口詢問陳續:「你認為這樣做成功的可能性多少?」 「如果死士精銳的話,這樣做倒有七成把握成功。」陳續想了想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你說得那是最佳的情況,可眼下我們並沒有那麼厲害的死士。」黃忠微笑了一下,依舊搖了搖頭:「沒有那麼厲害的死士,我想這個計劃的成功率會低上不少吧。用你我手上的軍士去做這些,恐怕很容易驚動敵人的。」 「那麼將軍您的想法呢?」見黃忠一臉自信的否決了自己的計劃,陳續立馬就知道了黃忠心中已經有其自己的計劃存在了,他當下也不曾多說什麼,只是謙虛的開口問道。 「混進城去偷城,這個想法自然好的。只是連夜去偷城,卻是沒有必要了。我知道我們很趕時間,但於此時此刻事到臨頭了,我們反而應該靜下心來仔細的去做。」黃忠平靜的開了口:「我認為我們可以利用連道城眼下的鬆懈,大白天裡就把人送進去。你們剛剛也看到了,連道城算是一個極其繁榮的地方。每日裡進出城門的人不怕有幾千。如果我們的士兵混雜在其中,多個幾百人進城,我想以城裡的鬆懈也不會有多大反應的。而這便是我們成功的機會。白天入城,分散於四周,晚上集合,打開北門,如此一來連道城還有什麼能擋住我們的腳步呢?」說完了,他瞪著自己的眼睛,巴望著自己的兩位屬下,靜靜的等待他們的回答。 「唔!這個辦法好。這個辦法好啊!」陳續微微的沉吟了一下旋即撫掌大笑起來。 在他身邊的沙雷對此倒是沒有什麼反應,或許就他看來如何變化的計策都沒有直接掩殺來得好吧。 事情就這樣被確定下來。黃忠他們迅速的返回已經立好營地,開始了他們對這個計劃執行的準備工作。那時天上的太陽正火辣辣的當空正照著,肚子裡飢餓和身上那因為汗水淋淋而產生的極度疲憊難過的感覺,正無情的侵襲著這裡的每一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是黃忠自己也沒有立刻,讓自己的士兵去執行任務的想法。「多少讓大家都休息一下吧。這事情明天在做也不遲啊。那個時候正是城門初開所有人都湧入之時,正是最方便我們行事的時候啊。」黃忠這樣想著,自然也就心神大定起來。畢竟,對他來說在這樣的情況,時間還是很充裕的。 人員的準備工作還是十分順利的。因為並不需要手下的士兵去做那種諸如飛登城牆之類的技術活,故而幾乎隨便挑幾個人出來都可以滿足這一次任務的條件。不過,從黃忠開始到陳續,到沙雷,幾個重要的頭頭都沒有把事情看的如此的簡單,他們總想把這事情辦得完美起來。既然士兵的能力上沒有什麼太大的要求,那他們就開始著重從其他方面來進行對士兵的挑選。 首先是身高體型,所有身材高大,體型魁梧的士兵都被毫不留情的被排除到了任務之外。因為他們身材高大,體格健壯,即使穿上百姓的衣服,混雜在百姓當中而很容易讓人把他們同百姓區別開來。要知道,百姓也是有百姓特有的氣質的。 這是第一步了,而第二步則是剔除那些富有特質的人。因為偷城是一件隱蔽活兒,因此想混進城去的人都不能有太獨特的地方。於是英俊的人被剔除了,脾氣暴燥的人被剔除了,傻傻呆呆的人也被剔除了,最後剩下的這大約三百左右的人,無一不是普普通通,臉上掛著麻木表情的傢伙。他們將成為接下來這一場戰鬥的主角。 行動是在第二天早上辰時連道城大開城門的時候開始的,大約一百名士兵化妝成百姓的模樣,揣著貼身藏的短刀,混在同樣要進城的人裡,熙熙攘攘的步入自己的目標所在。或許是安定了許久的緣故吧,連道城的守軍們並沒有做太嚴格的檢查,只是按規矩收取了人手一文的入城費之後,便一概放行。所謂北方傳說中的那些守城士兵那入城的老百姓捉弄硬要抬高入城費的事情在這裡倒是沒有發生,一來還沒有到那非要抬高入城費來搜刮錢財的必要,二來這裡的守城兵丁大都是本鄉本土的人,怎麼也不願意對自家的鄉親父老盤剝的過於嚴格。雖然他們也只是區區的小兵而已,但一切事情在他們心中也是有一本賬可算的。 負責潛入任務的部隊陸陸續續的進城了,除了最初開門的那一次是以一百多人的一個小團伙進入之外,其他的時候大都是以三五一夥的個位數進入的。他們或做一般小買賣人的打扮,招呼著幾個扮作夥計的士兵而入;或是扮作農民,與同樣農民裝扮的幾名士兵合夥同行,皆是安安穩穩的進入了連道城裡。他們並沒有引起連道城守軍的任何懷疑,畢竟這連道城是合浦郡南北縣城交流的要地之一,平日裡就幾千人來往出入的,此刻猛地多了幾百人,誰又看得出來呢?即使心中稍稍覺得有些古怪,也不禁看在那多出些許的入城費上而釋懷了。 「一切進行得都很順利啊。」站在昨日觀察連道城形勢的土坡之上,黃忠目睹著自己手下的士兵一個又一個安然無恙的入城,心中不由得歡喜起來。計劃進行的毫無波折,令他不禁想到:「只要等到晚上,就可以完成任務了。」 事情似乎也確實如此。當太陽落下,從東面升起的月亮完全升上黑幕的正空的時候,黃忠的大軍便來到連道城那並不甚高大的城牆之下了。他原本以為城裡還要鬧騰一番,有喊殺聲驚起之後,才會有人吧自己這期待已久的城門打開的。然而現實的情況卻是大出他預料,就在這樣靜悄悄的夜幕之下,城門輕輕的被打開了。沒有任何別得動靜,就好像一切都已經水到渠成那般,靜靜的等待自己這些「征服者」的進入。 「奇怪?」面對如此的順利,黃忠放倒有些疑惑了,他勒住兵馬,並不讓自己的隊伍就此進城,而是派了一個小兵徑去城下,發出那「唧唧啾啾」的聲音來。這是暗號,是在緊急時候與城裡聯繫的暗號。雖然眼前的一切都很戰場,但太過正常反而成了一種古怪,使得黃忠不得不越加謹慎起來。他讓人發出暗號,還想試探一下,看看城裡的戰士們是否真的安好,能不能飛快的將這暗號給對上。 「唧唧啾啾……唧唧啾啾……」沒有任何停頓的,只在黃忠這邊發出的暗號剛停下,城裡的鳴叫聲便頓時而起,如此反覆了五遍。 「一切正常!」城裡這古怪的應和之聲說的也便是這麼一個意思。 既然如此,黃忠擔待的心暫時放下,儘管他還是疑惑著覺得有些奇怪,但作為統領全軍而需求果斷的將軍,他依舊下令全軍入城。畢竟,一切都現在為止都是正常的證明,使得他實在無法將自己心中的懷疑作為一個理由提出來。 沉著心,屏著氣,面色如常,實是心中戰慄的通過連道城那寬敞卻不顯得深遠的城門洞,進入了這座依舊沉靜在黑色的安謐之中的城市,黃忠還沒來得及松上一口氣,便聽得身邊一陣腳步升氣,卻見那負責城中埋伏事宜的陳續跨步而來,逕自抵達自己的身邊,向自己行了一個禮:「大人一切完成的順利。」 「順利?」黃忠環顧四周也沒有發現什麼不順的異樣,便很有些奇怪的詢問陳續:「真的什麼麻煩也沒遇到麼?今夜這連道城,怎麼如此之靜?」看見了陳續黃忠的心便安定下來了,也有心事直接將自己的疑問說出。 「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陳續神情古怪的說道。 「怎麼說?」聽陳續如此這般言語,黃忠越加奇怪了。 「敵人太大意了。天一黑,城頭上的守軍大都回自己在城中的家去休息了,軍營裡總共只有不到兩百人,而且就這兩百人還是無所事事的在那兒吃喝玩樂的。至於這城頭之上,更是只有三三兩兩的十幾個人,分散的很,皆是在他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我們解決了。因為下手的動作比較快,自然也就聽不到什麼聲音。」陳續微笑的解釋道。 「也就是說現在城裡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曉得我們已經進城了哦?」黃忠瞇起了眼睛。 「正是如此。」陳續重重的點頭。 「呵呵,既然這樣,那事情就好辦多了。」黃忠得意的微笑起來,隨即下達了命令:「陳續,你帶著你的人馬直衝過去,勿要把兵營裡的那些人給我擋在那裡。沙雷,你帶上另外一部人馬,把這城防給我接管了。我自己則帶人去處理縣衙的事情。現在的夜已經深了,離天亮大約還有兩個時辰。我希望這一切都能在黎明之前安排得妥當。」 「是……!」「諾!」沙雷和陳續兩人不約而同躬身領命道。 他們迅速的去了。 連道城的平靜,這次在也不能保持。隨著大隊士兵在街道上奔跑所驚起的聲響,小小的城池一下子沸騰起來。無數的人在睡夢中被驚醒,然後叫罵著惱火的打開房門想好生發一通脾氣,但確又在門外那一隊隊衣甲鮮明的士兵的無聲恐嚇之下把頭縮了回去。 這些士兵是如此的多,以致他們沒有看向自己,自己都覺得害怕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呢?百姓大都忐忑不安著,只能哆嗦的躲在家裡。偶爾有那麼幾個大膽的,也不敢走在大道上,只能小心翼翼的站在自家的院落當中,眺望四下裡的情形。很快他們便聽見了那一波接著一波的喊殺聲,看到了城西南發現,那沖天的火光——那裡的軍營被燒著了。激烈的戰鬥在那裡進行的。剛剛從自家門前經過的是敵人。 一個又一個的事實衝擊著他們。他們就這樣呆到了天明。那個時候,他們才真相大白的清楚,連道城被攻陷了。黃忠已經命人寫好安民告示貼在各個街道的路口。 第六卷星火 第二十一章 三擊(上) 心情七上八落,這對士燮來說已是這些天來關於自己的最好描述了。當初聽得弟弟士壹來報,言安廣的李晟軍黃忠部來犯,在懷安城下打得正熱鬧的他立馬就把心給提起了。被進攻的昌平城正位於自己後方,是連接軍糧所在之連道與這懷安前線的最重要所在。若昌平被黃忠軍攻下,那自己的前途可就難說了。 「好一個釜底抽薪的計策啊。」士燮咂舌著,立馬就想先緩一緩進攻懷安的勢頭,等昌平那邊的情況出來再說。由於他聽過黃忠的威名,所以對於自己兄弟以那區區的烏合之眾去伏擊黃忠的事情並不報絕對的信任。若不是兄弟所帶去的兵馬數量眾多,遠在那黃忠所領之上,確實有幾分取勝的可能,他恐怕就要立馬轉頭,將兵馬全都帶去回援了。那時的他對事情可真是擔心的緊。 不過好在士壹擊退黃忠,守住昌平的消息來得很快。幾乎就在黃忠連夜退去的第二天,關於那一整場夜戰的消息便飛快的送到了士燮的面前,讓他原本墜下的心剎時間又飄了起來。雖然這一戰士壹的軍隊表現的很差勁,所謂擊退,也只是黃忠自己的退卻,連慘勝之說都算不上,但黃忠畢竟是離開了昌平麼,能保住這麼一個後方的要點,對士燮來說本就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只要自己的兄弟士壹沒事,手下的士兵死傷多少,他士燮也是能夠接受的,因為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們士家的子弟兵。 一落一起的心情本就夠令人難過的,偏偏這邊還沒安穩下來幾天,那邊卻又傳來了一個消息:「原本在鬱林城的州牧李晟正率領交州軍三萬多人,正氣勢洶洶的朝這懷安奔來!」 「什麼?」士燮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交州之兵在鬱林城裡整訓的也才兩千多人,即使加上到來的吳臣部、賴恭部,而只有一萬出頭,怎麼一下子會有三萬那麼多呢?也許,那李晟和我們一樣也征發了眾多的新兵入伍吧。那這麼說他們也算是一群烏合之眾了?不過這個數量,也還真是麻煩啊。」在最初震驚過後,士燮如此想道。雖然他並不懼怕敵人增兵,也很有信心於那李晟面對面的打上一戰,但那些都必須是在攻下眼前這懷安城之後。至於眼下,他那被仇恨沖昏了頭的腦袋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在敵方的援兵到來之前,把這懷安城給攻下。 於是,攻城的舉動在稍稍暫停了兩天之後再次開始了。「攻下城池,開刀三日,人皆加官一級。首登城牆者,加官三級,賞白銀一百兩。」士燮大聲的向全軍許願道。這一次,他是沒有任何保留的將自己全軍都壓了上去。他用手中的一萬多人把這小小的懷安城團團圍住,然後開始了這只能用瘋狂來形容的攻城之舉。」 冒著城頭上落下的矢石,城下的士家軍攀附著豎起來的雲梯而上,即使前面當先的一人死去,掉落下去,後面的人依舊眼睛眨也不眨的咬刀而上。前面連續幾天的攻城失利,已經把這些「匪徒」的心中陰火給勾了出來,而士燮在得到了李晟統軍來援之後,為了激勵士兵們向前而進行一系列封官許願的舉措,則把他們的目光全都引到了那雖然殘破不堪,卻依舊屹立不倒的城池之上。胸中的憤怒和心頭上的貪婪有力的結合起來了,一時間他們大都忘卻了死亡的可怕。 進攻無疑是激烈的,這從士兵們那捨生忘死的拚命勁兒中就可以明顯的看出來。總體來說,士燮對於今天自己的士兵們進攻的勢頭很是讚賞。只是這樣的讚賞,卻不能切切實實的變成實際的效果,這多少令他有些失望和後悔了。 「關於李晟領兵前來救援懷安的消息實在是來得太遲了。」士燮後悔這一點。雖然情報上說李晟援軍離這兒還有一段距離,但實際的情況卻是士燮發現了懷安城的城牆之上有不少新面孔和精銳之士加入。原本城裡的那些老弱病殘幾乎都不曾在今日的城頭上看到,只有一路路衣甲完備明顯是生力軍的隊伍在城頭上縱橫著,只就這大體上的估計而言,今日出現在城頭上的守軍就不下五千,遠遠高於前幾日裡士燮對此所觀察到的數量。 「敵人早已有援軍入了城。」一切的一切都直接說明了這一個問題。儘管這樣的情形出現不曾讓士燮原本才剛剛好轉的心情變得低落,但也確確實實的令士燮頭痛起來:「原本已經將要被突破的防線竟然因為敵方援軍一部的加入而得到鞏固,接下來還陸陸續續的將有敵人的援軍抵達,這不是明顯加大了我們攻克懷安的時間麼?這真是一個麻煩!」 麻煩?對於這個不利的情況,士燮也只是將之視為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就他自己而言,他都始終確認一點:「懷安城是一定能夠攻下的」這已經在他的心中成了一個堅定信念。 當然,堅定的信念並不能直接將敵人打敗,是以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做出了一個令城裡人吃盡了苦頭的決定:「分四邊扎上小寨,每寨都給我駐上五百人。一矣天黑夜沉就給我輪流鬧騰起來。反正我們的士兵比他們多上許多,我們可以用輪換的方式來休息,而他們卻是決然做不到這一點的。我倒要看看,他們這威風十足的生力軍,在我這連續不斷的鬧騰之後,還能堅持住幾天士氣不落。」士燮撤下的今日的攻城人馬,隨即冷笑得搞出了這麼一個疲兵之計。 隆隆的鼓聲,自這天而起,就在這懷安城的四周想個不停。那喧雜的噪音嚴重的影響了城內守軍和百姓們的休息。雖說對付噪音的辦法也很簡單只要將耳朵用東西捂實了,不去理會他們便可以,但無論是守軍和百姓乃至於後面來援的李晟軍沙摩柯部都不曾這麼做。他們不是明白,這樣在半夜裡響起的進攻號角是敵人的疲兵之計,但他們依舊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因為他們都害怕萬一,萬一敵人的虛假中摻夾了那麼一次真的攻城,只怕這搖搖欲墜的懷安城立馬就會被攻破的。那樣絕對要自己這些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無法可想之下,城裡的人們也只好咬緊了牙根,堅持下去,他們都知道自家主公李晟所統帥的援軍離這兒已經不遠了,也許只要再堅持上幾天,自己或許就可以看見援軍的到來,看到敵人因為援軍到來而不得不退卻的情形,到那時自己肯定能因此而松上一口氣,吃上一頓飽飽的飯食,睡上一個安穩覺的,那絕對是意見美好的事情,也是自己眼下這些人的希望所在。 「忍一忍吧。也就幾天的功夫而已。」他們都這樣互相傳說著,打氣著。隨即又投入了新一輪的防守應對之中。 儘管這邊連續不斷的騷擾已經讓懷安城的人難過不已,但士燮並沒有因此而憐憫他們,攻城依舊在繼續著。每一次都是盡了全力恨不能一口把這懷安城給吞下,但每一次都在城裡人那微弱但堅韌異常的反擊之下,最後被拖了下來,直到天黑。 「這群該死的傢伙,怎麼如此的堅韌?」如果說一次讓士燮懊悔,兩次讓士燮不甘的話,那麼這三五天連續不斷的下來皆是如此這就不能不讓士燮為之佩服了。不過佩服歸佩服,士燮想殺進城去進而屠城的想法並沒有因此而減少,相反因為他們做如此的抵抗,士燮想殺他們的心卻是更加炙烈了。 戰鬥如此激烈的進行了六天,死了心要取下懷安的士燮並沒有等到李晟援軍到來的消息,卻接到了由連道敗軍傳來的關於連道城被黃忠軍攻下的消息。 「什麼?連道城居然被攻破了。」士燮震驚無比的跌坐在了地上,原本還有些紅潤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無比,「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愣愣的追問道,胸中的氣憤和慌張已經讓他無法完整的說出一句話來。 「黃忠以士兵喬裝做百姓混入連道城中,連夜襲取了連道城。連道城守將宋文力戰不屈,不肯降敵,與城中三百守軍同亡了。」來報的士兵張惶的將連道城失落的經過好生的向士燮解釋了一邊。雖然其間大部分說得都是實情,但在解說的過程之中也不免對敵人的力量誇大了些許,對於自己人的氣概也增加了不少帶有顏色的描述。他是想讓自家的主公相信自己這些守軍已經是盡了力的,畢竟就實際而言,他們這些逃兵式的生還者實在是百死也不能贖還其罪過。當然,他並不想死。 「黃忠……!」士燮聽聞了這個名字,喘息著咬牙切齒起來,眼裡透著嗜血的紅芒。 這讓他身邊的人都看得的心驚。他們都毫不懷疑自家主公此刻心中的怒焰正高高的騰起。「如果黃忠真的出現在主公面前的話,恐怕他會直接被憤怒的主公給撕成碎片吧。」他們想著,卻又隱約覺得會出現今日的這種局面與自己也有莫大的關係。一時間在憤怒的士燮面前軍帳裡的將校們都一個個的低下了頭去,不敢直面士燮那憤怒的面容。他們都以為如此憤怒的主公,一定會爆發出來大發一通脾氣的,因此他們大都屏息著氣,靜待那風暴的來臨。 然而想像中的爆發並沒有來臨。他們只聽得那士燮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卻是沒有任何動靜了。「難道主公不再發火了嗎?」他們想著,偷偷的抬起頭去。只見士燮鐵青著臉滿是陰沉的站在那兒,沉默不語,好像什麼事也沒有一般,但這只是他的表面——那起伏不已的胸脯說明了他內心怒火的旺盛。他也是想發火的,但身為眾人的主公,他卻是明白眼下自己有比發火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晟所統領之援軍的蹤跡到現在位置還沒有看到嗎?」良久士燮沉沉的開了口,緩緩的問道,令人一望而知他是在強忍著盛怒的。 「是的!」他身邊的一位將領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唉,雖然不曉得對方的蹤跡令人擔心,但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士燮沉沉的歎了一口氣,下令道:「全軍務必於入夜之前做好撤退的準備,眼下我們必須立刻撤走才行。」 「那……要是敵人出來追擊怎麼辦?」有一個將領本能的這樣問道,然而話一出口,看到自家主公上士燮猛盯著自己,他心中一慌,頓時會意到自己問的有些傻了,便也也不由自主的憨笑起來:「我想得也太多了。敵人是如此的疲憊確實沒有多少可能出來追擊的。」 「話雖如此,但依舊是不可大意。」士燮擺了擺受並不認為如此的多慮是一件壞事:「當初我們不就是因為思慮的不夠周詳而失卻了連道城麼?在黃忠退卻的那一刻,誰會想得到他如此的不甘,在攻昌平不果之後,居然還退回安廣,而轉攻連道呢?多算多勝,少謀少贏,天下之事大都如此矣。」 士燮如此的自言自語,像似告誡自己,又彷彿勸說別人的一般。一時間帳內料無聲息,眾人皆淵持而立,將整個大帳安靜的連一根細針掉落於地都能發出清脆之聲般。他們都自己目光匯聚到了士燮的身上,靜靜的等待著自家主公的命令。 「讓士兵們在這大營裡設下陷阱吧。我軍的大寨正擋住道口,連綿數里。非大隊人馬可以輕易避過。若懷安城裡的人不來追擊還好些,若是前來追擊,他們不可能不入我軍之大營而過的。只要我們將這裡設做步步陷阱,則他們當可入我等的轂中。」士燮想了想最終下達了這樣的命令。這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尤其對向日裡都生活在山林間以狩獵為生的越民而言,佈置陷阱簡直是閉上眼睛都能完成的事情。不過兩個時辰而已,整個營地便已然成為步步皆為鬼蜮的陷阱地帶了。 一切事情完成,士燮勒兵退出大寨。他於此刻抬眼望了望天,只見原本的藍天白雲已被漫天鎏金的晚霞所替代,眼下已是傍晚十分了。當初為了讓自己的兄弟以自己手下一半的兵力去伏擊黃忠,士燮不得不將自己所立的大寨進行了一番修改令對面城中之人無法看得清自己營中的真切。雖然那時只是以一人而當兩人,以萬五之兵而抵三萬之眾,與現在營中空無一人卻是有些不同,但眼下天色已然昏暗下來,視野本就受了一定的影響,再加上那遍佈於營中的種種。士燮相信即使自己騙不了城中之人數日,但只騙過他們區區的幾個時辰卻還是能夠做到的。對於打算連夜離去的士燮來說,只要有這數個時辰的空檔,自己就可以離開他們極遠,而不會被他們尾隨了。 隊伍在營寨後方草草的席地結陣而做,士燮下令賣鍋造飯起來,他是打算一等到天黑便領軍而走的。因考慮到大軍夜行所需消耗體力過大的問題,他便打算在這黃昏時候,讓自己的士兵報償一番而後在行出發。此刻他令火頭兵陣列於原本的大寨之後,瞅著懷安的方向,就此升起火來裊裊的燃起了炊煙,令遠處眺望的人遠遠的就看到了這裡,看到了士燮營後準備煮食模樣。 「他們這是怎麼了?為何這天還沒黑,便如此著急的埋鍋造飯呢?」在城頭上巡視著這一切的楊齡略有寫疑惑的問道。此刻在他的身旁站立得正是自己的族弟楊磊和前些日子帶著五千悍勇之士前來支援的校尉沙摩柯。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了。」沙摩柯裝模做樣的看了看終究還是沒有任何頭緒的搖了搖頭。 敵人是在攻城攻了一半的時候突然退下的,這本就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情,眼下自己既然已經發現了這一切,他們想問明白這其中的因為所以了。故負責眼下整個懷安防衛的楊齡這麼一開口,他身旁的兩人都不得不開動腦筋思考起來。雖然這樣的思考對沙摩柯這樣不愛思考的勇將來說簡直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情。 「我想他們恐怕是有了想撤軍的念頭的吧。」悠悠的向城外看了這麼一陣,楊磊出言回答道。在懷安城內的主見當中,他算是一個頗有些謀略的人,平日裡對於事情的看法也是極有見地的。眼下看到了城下敵營這一派反常之舉,又好聲想了想這些天又自家主公那兒送來的軍情戰報,一個「敵人要逃」的結論便這樣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令他十分自然的便如此說了出來。 「他們要撤?這怎麼可能呢?」對此楊齡還是有些不解。在他看來對方進攻的是如此的瘋狂,而且還是一貫如此,怎麼可能突然間說撤就撤呢?這也太不符合常理吧。 「說得也是啊。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沙摩柯附和了一下楊齡想法,同時也據此向楊磊提出了詢問。在他看來士燮此舉很明顯是將自己的人生一大快事在幹得真爽的時候生生掐斷而去做其他的事情嘛,其中很是有些「萎」的感覺,怎麼也不能滿心思沉浸在戰鬥之中的自己滿意,要知道自己這兒可是老早就與主公聯手準備一份大餐給他的哦。雖說即使是眼下的這種情況,自己這邊的大餐也是可以送出的,但多少還是令人有些意猶未盡,至少對沙摩柯自己來說是如此的。 「因為,他們恐怕也得到了連道城陷落的消息。」楊磊悠悠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嘎……?這又如何說起?」楊齡不解,依舊追問著。 「不是從何說起,而是從時間上來看,也差不多了。攻下了連道城的黃老將軍儘管在攻下城池之後就對城池進行了封鎖,但那封鎖也只是不徹底的,流於表面的,他控制了城裡城外的眼線,卻獨獨對城中那些逃兵的離去沒有多問。這使得眼下的士燮很有可能從那些逃亡士兵的口中知道連道城的情況。而在得知了連道城失陷的消息之後,士燮如何還能安穩的呆在這裡呢?當初黃老將軍攻伐昌平的消息就已經讓他們坐立不安了,更何況這連道城比昌平重要許多?如果說昌平是標,那這連道城無疑就是裡,裡有損,他這表外的毛如何還能存。對於他來說,繼續攻打我們懷安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眼下擺在他面前的也只有撤軍回昌平,然後與昌平的士壹一起揮軍反攻連道,這一條路可走了。」楊磊的話語依舊是悠悠的,輕飄飄的,充滿了平靜的出塵味兒,令第一眼看見他的人們很難相信,就是這麼一個看著像文士而多過武官的青年,居然就是那挑動交州這一連串事件的作俑者。雖說卻是是那個該死的士徽的惹到了他,但他楊磊在事情發生之後反應的如此果斷狠辣,卻也讓事情最終變得如此不可調和。這是他的本事,也是眾人的麻煩,但在他成功的協助了楊齡守住懷安之後,卻也沒有多少人去說他什麼了。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一切都還需從解決事情的實際情況出發麼。 「人才,這也是一個人才啊。」沙摩柯與楊齡一般聽著楊磊的解釋,心中不斷的叫囂著這一點。雖然他自己也說不清這楊磊到底有多少才華,但比自己高上許多卻是肯定的了。「在自己之上,卻在軍師之下。不過這人渾身上下所發出的那種儒雅自信的氣息卻也和軍師差不了多少。」這便是沙摩柯對楊磊這個人物的感官。作為山越族沙家的長公子,沙摩柯或許對帶兵打仗的謀劃上還很有些欠缺,只是憑著自己的勇猛而在軍中立足,但在日常的耳目渲染之下對於看人的知識他還是明白了許多,誰強誰弱他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本帳目。就如眼下的楊磊、楊齡來說:他認為楊磊是一個人才,是可以對自家主公的大業有重大幫助的,而楊齡他則認為是一個幹才,可以讓他去做事,卻不能委之以大任。——觀察楊磊『楊齡兩人的水準,這也是李晟讓他帶兵救援這裡的另外一個任務。在聽說了楊磊和楊齡竟能一城中千餘人馬在士燮軍幾萬人的進攻之下堅持住這麼多天的情況之後,李晟便有心提拔這兩人了。不過考慮到傳聞似乎會有一些誇張,而他自己又因為某些事情而不能直入懷安城,所以他便把事情交代給了沙摩柯,想借他的眼光來打量這兩人一番。當然,這只是在救援懷安之餘的一個任務,而且是不能公開的任務。 「若如此,我們眼下該如何呢?」楊齡並不清楚身邊的這位沙摩柯校尉只是一個表面粗狂內心卻極為精細,只是這一愣神的功夫便轉了這麼許多念頭的人,此刻他聽得自己的族弟對敵人眼下的舉動作出了如此的判斷,便很是習慣性的要讓自己的族弟為自己拿上一番主意了。雖然這樣舉動就外人看來很是有些落他自己的面子,可他卻是不在乎這些的。因為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楊齡如此自然的問了,楊磊也十分自然的作出了回答。看他那副自信滿滿,似乎胸中早有預計的模樣,還真不知道誰是上官誰是下屬呢。「眼下敵軍已經動了,一切就如主公所安排的那般。雖然就我們自己的感覺並非那麼良好,但確實可以按照事先的計劃進行。我統帥的是步兵,沙大人統帥的是山越步卒,只有大人您擁有五百騎兵。眼下敵人已經先行退卻,即便離我們還不是太遠,但也是我們用兩條腿所不能追擊的,因此只有以大人您的騎兵隊為主力方可成行。主公的要求是要我們在這兒擺出一個對他們進行追擊架勢,讓他們驚懼而走。這個要求就我現在想來,似乎可以這樣做。我們可以趁他們在營後用餐的當口,繞營襲擊他們。以大人的騎兵為主,以我等在後方的吶喊搖起為輔,突入敵的陣型之中,多備火把,短矛,不與地糾纏,務要一沾就走游而擊之,令其陣亂,讓其心憂,為主公以後的伏擊大好基礎。」楊磊侃侃而談道。 「恩……就這樣吧。」雖然楊磊的辦法並不出眾,沒有什麼神機鬼變的地方,但卻極是合理的。楊齡和沙摩柯聽他如此說道,考慮了一下自家兵馬眼下的情況,似乎也認為以自己眼下兵馬的戰力,只要稍稍的堅持一下,卻也是可以出城一戰的,自然滿口之答應了下來。畢竟,自上午敵軍突然停戰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多時辰,一向都是抓緊了時間休息的守軍此刻已是恢復了大半的體力和精神,自可堪用。 商議已定,軍隊又早已備好,眾人自是輒待出戰了。此刻西沉的太陽之落下了半個腦袋,卻還把另外半個腦袋露在了外頭。天已是昏沉下來,雖然西邊還依稀有些金黃的模樣,但在這東邊卻已是烏黑做一片了。這正是黃昏的末梢。 由於沒有打算將這追擊持續上大半夜,只打算撈上一票就走,所以楊齡他們並沒有讓士兵先去埋鍋造飯,等那飽餐之後再行出發,而是直接大開了城門將自己的兵馬放了出去。因為天以昏暗下來,視野已不是很好,故而他們都是人手被了一根火把以便照亮自己的前程。 隊伍如此這般拖沓而行,眾人越過早已被士家軍填過了的護城河,很快就到了那前靜後鬧的軍營面前。儘管在昏暗的天色之下楊齡他們隱約的看到了營地裡那依舊肅穆而立的士兵,心中對於敵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撤退還有些懷疑,但在楊磊不斷的保證和催促之下,他們還是繞營而過了。 士燮軍的大營是橫在兩個小山丘之間的平地上的。雖然兩個小山丘的距離已是夠大,且又有些險峻的顏色,實在不足以讓這偌大的營地完全填滿,但卻也是填上了大半,只留下一個區區的不到十人寬的側道可供行走。 眼下,楊齡他們便是將自己的人馬分成三段走在這兒的。首先過去的自然是楊齡所領的五百騎兵,而接下來的則是楊磊的人馬,他們都是手持雙份火把,只在腰間別了一把短刀的輕裝之士,至於沙摩柯的人馬則是跟在了楊磊的後面。因受楊磊拖累的緣故,卻是走得更慢了。 此刻夕陽西下,晚風習習,懷安城裡的人們餓著肚皮走在這敵營的側邊,卻是為了把一肚子的窩火化作滿腔的怒焰帶給敵人的。戰鬥很快就開始了…… 第六卷星火 第二十二章 三擊(中) 走在側道第二個位置的楊磊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向自己身後的軍士下達了一個命令。在這個命令之下,他身前身後凡是屬於他所統領的士兵們都吶喊著撒邁開自己的腳步,飛快的臨近了那士家軍高大的軍營,投擲出了自己手中所把握著的兩支火把中一支。炙熱的火把閃躍著歡騰的火苗哧溜溜的越過了一丈來高的營柵落入了士家軍的營地之中。雖然因為是臨時的命令,且天候昏暗,士兵們投擲出去的東西並沒有多少準頭可言,但由於士家營地在這一側的設施大都是供人居住的帳篷,故而這五百餘支火把所燃起的一百多個火頭,還是迅速的將大火於敵營之中燃起。 楊磊自然是不清楚士燮已下令將自己的整個營地作為一個天大的陷阱所處來等候自己這些追兵的光臨,他之所以決定繞過營地而逕自去追擊士燮軍,不過是從自家主公所要求的快速追擊中考慮。畢竟無論多麼的快速,都比不上騎兵的快速。雖然眼下懷安城中的騎兵並不多,只有區區的五百之數,但楊磊卻以為在自家步兵為之搖旗吶喊所形成的聲勢浩大之下,藉著黃昏的陰影,趁著敵人就餐的當口而掩殺過去的騎兵足以將敵人給驚喝的混亂起來。考慮到敵營中的帳篷頗多,彼此間相互的距離也較近,並不適合騎兵奔跑著通過的緣故,他最終便是決定了走側道。這或許也就是所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緣故吧。至少眼下的老天並沒有對士燮軍開眼。 楊磊建言大軍走側道,是為了追擊敵軍而做出的考慮,而眼下他下令自己的部下對敵人的大營實行火攻,也自然是為了掩護楊齡那五百騎兵的突擊了。懷安城的兵力並不多,這一直都是令楊磊、楊齡他們頭痛的事實,而這個事實即使到了今天這麼一個追擊敵人的當口也沒有絲毫的改變。為了解決這追擊的勢頭不夠浩大,而無法令對方驚懼的問題,楊磊思索了半晌最終決定那這該死的敵人「大營」開刀。在他看來再怎麼浩大的聲勢,再怎麼擂鼓吶喊,也沒有火燒大營光焰沖天的聲勢來的浩大、華麗。眼下黃昏時節,晚風習習,那從自家身後吹來的風正是讓火勢得到蔓延的最好催化劑,他自然不願意放棄如此大好局面,便使用了這一記損招。 火在風的鼓動下迅速的蔓延開來。須臾便燃起了好大一片摩焰。楊磊一見歡喜,看火勢已成,便不再停留,而將剩下的事情交給了身後的沙摩柯,由他來繼續擴大這火場的範圍了。 「務必要將整個大營都燃燒起來。」這便是楊磊定下聲援大計中的一計。他以火把打頭,為的是能夠準確的點起火頭,而把剩下的任務交給沙摩柯,則是因為沙摩柯手中的箭手能夠用弓箭把火矢射進敵營,讓火燃燒的面積變得更大。當這樣的情形出現,且自己這邊又喊打喊殺起來的時候,從黑煙滾滾中突出的楊齡部便能夠藉著馬勢給敵人造成極大的恐慌,從而順暢的在敵陣之中衝殺遊走——這完全是後面的必然。 「哼,就這樣吧。我倒想看看士燮那傢伙究竟怎麼來應付我這一招陽謀。」楊磊恨恨的說道。作為這一系列事件的導火索,士燮固然因為他引兵伏殺了兒子士徽而對他怨恨異常,而他何嘗也不因為士家之人害死了自己的表妹而對士燮仇恨無比呢。須知,那吳家小姐,若是沒有任何意外的話,便將在今年成為他的妻子。所謂「殺妻之仇,斬子之恨」,如此大的過節橫在士燮與他楊磊的心中,卻是讓兩者都恨不得能置對方於死地了。 此刻,因為種種的緣由楊磊固然沒有可能於這一役之中斃了士燮,將自己的仇怨全然洗刷乾淨,但也是絞盡腦筋想出這種種辦法要士燮好看。當耀眼歡騰的紅色光焰在士燮的大營中騰起的時候,由楊磊的舉動而形成的對士燮孤軍的第一擊開始了。 五百騎兵身下戰馬四蹄飛騰狠狠踏在大地之上。那些個身材高大的騎手騎著同樣駿壯非凡的戰馬,手持大槊一桿就這麼衝撞進士燮軍的陣型中來。儘管因為南方並不產馬的緣故,南方的軍隊並沒有大規模組建騎兵的可能,但對於騎兵的重要性,全天下的諸侯們都是清楚的,他們也多會緊巴緊巴一些銀兩出來組建一支「精銳」小型騎軍,就如楊齡眼下所統領的這支騎兵一般。它原本是作為鬱林太守韓玄的親衛而成立,其士兵到戰馬都是韓玄用了自己的關係從并州、幽州一帶招募購、買過來的。其基本的素質便是很好,再加上楊齡這傢伙還算不錯的調教,雖然人數稍少了一些,當不得大用,但單就其精銳程度而言,卻也不比那真正的幽並騎兵差得了多少。此刻用來踹動士燮這正因為自身大營起火而略顯的有些張惶的陣列,卻正是殺雞用牛刀了。 一時間喊殺聲大作,那奔跑的騎士一個個提著大槊,連接了隊形在偌大的營地上縱橫著。因事先早有交代,故他們並不曾用刺穿之技,讓敵兵的身體掛在自己兵刃上,而是呼啦啦的揮舞著兵器,將手中的大槊當作長刀使了,用鋒刃和巨桿驅逐著敵人。 「不求你們能斬殺多少敵兵,只求你們能把他們的陣型給攪亂了,令他們四散而逃這便是一個大功。」策劃這一切的楊磊如此叮囑著自己的族兄,因為事關重大,他的語氣很有幾分深沉的味道,令一向習慣與他談笑著做事的楊齡也不得不諾諾而應,將之牢記於胸了。 當下,楊齡的一切行動都嚴格的按照,楊磊的計劃而動。當楊磊領兵趕到這戰場上的時候,整個士燮軍的前陣已是亂得不行了。 這也難怪,原本士燮猛地下令撤軍便已經讓他手下對之頗有些疑惑。再加上士燮只想著揮軍撤退,卻忘記把那從連道城中逃脫前來報信的小兵嚴加看管起來,以至於這連道城陷落的消息,傳得滿大營都是。人人皆知已方後路已失,此刻已然成為那無根之草,無木之葉了。雖因為他們大都是士燮之家的兵丁,對士燮還是極為忠心,並沒有任何嘩變的跡象,但也只是表面上尋得一封平靜罷了,在他們的內心深處,此刻卻也是慌張的緊。一矣,這楊齡帶軍來襲便迅速的混亂起來,全然沒有前些天攻城時那趾高氣昂的模樣了。 士燮自己立於陣型的後方遙遙的望著這一切的發生,當真是內心焦焚難耐,恨不能鼓兵而進一口氣將這些膽敢出城襲擊自己的傢伙全都清掃乾淨。只是這樣的想法是不錯,但也只能是想法罷了。眼下,軍隊混亂已成,那四散驚走士兵和原本自己大營裡灼灼火光所形成的局面無不準確的告訴他,必須走了,必須早走。若是早走還有可能保證自己這後邊人馬的整齊,若是讓前邊的混亂蔓延到自己這兒來,只怕自己這邊就算能夠順利的走脫,手下的軍士也怕要喪失大半吧。 「真是麻煩哪。」士燮口中嘀咕著,心下卻不得不下定那壯士斷腕的決定。此刻陷入混亂之中的前軍約有三千之眾,占士燮本軍兵力的五分之一。雖然就這麼拋棄他們,就此離去實在是一件令人難過的事情,可是就全軍的大局來考慮,士燮認為這種犧牲卻是十分必要的。 「撤!」他輕輕的呼喊一聲,卻是引兵而走,再也不理會那些還在廝殺的手下了。 士燮的聲音並不大,命令以下帶動的也不過是他身前身後的這一批人罷了。因為不想讓前邊那些混亂的人們知曉自己這邊的撤退,從而出現大批的潰兵湧來生生將自己的隊伍衝斷的情況,他這邊是「悄悄」而走的。本以為可以走的隱蔽,卻不想在敵方那些騎兵的後面偏生還有一個眼力極佳的楊磊虎視眈眈的盯著這兒,注視著昏暗中那桿繡著斗大的一個「士」字的赤色大旗,嘴角邊微微的翹起,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士燮剛開始後撤,楊磊就看明白了他的舉動,從而想到了士燮如此舉動的意思。 「他要逃。」楊磊自然明白這一點。不過一開始他並沒有將這個事情立馬吶喊出來。他在等,等那士燮的人馬退到了一個比較合適的距離之後,再利用這個事情向士燮發作。雖然這其中就實際來說也不過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區別,但楊磊只要大多數人就是認為退五十步不算逃,而退一百步即使是撤退也算是逃亡了。 看著那桿大旗一步一步的向後移去,旗上的字漸漸的在黃昏的陰翳中變得模糊起來,楊磊的心也就慢慢的提了起來。在事到臨頭的當口,他即使再怎麼鎮靜,也不由自主的有一些緊張。這感覺正如同他當初向自家的娘舅求親,而等候自家娘舅首肯之時一般,充滿了期望和擔憂。 「快,快喊起來。就說士燮逃走了。」眼見那桿大旗漸漸行遠,已經到了一個相當的距離,楊磊頓時的興奮的大聲喊道。他估摸著這個距離已是「一百步」了,若是在這個距離上叫人發現那士燮不在話,當可引起那士家之人的不滿和驚慌,從而令士家軍陷入全面敗退的地步。 「哦……哦!」一直等候著身邊這位上司下令的士兵們猛然聽得楊磊如此的吩咐,趕忙不及的應了幾聲,卻是迅速的吆喝開來。「士燮跑了!」,「快抓住士燮,莫要讓他走了!」種種的呼聲高低不平,大小不一的在這戰場響起。因借風聲,因支火勢,因為楊齡所統領騎兵隊的衝殺,使得這原本並不可能其多大作用的幾百人的呼喊,在此刻聽來直如那四面八方共同響起的楚歌一般,令士家的士兵們聽得直有些心慌。 間或有人半信半疑的向後看去,卻見那面高高的大旗卻是在黃昏之中漸次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是模糊,頓時大驚。一股悲愴、一股蒼涼、幾分迷茫,在這一時間全都湧上了他們的心頭。成為棄子的感覺,果然不好受。雖然他們的主公士燮曾經待他們優厚,雖然他們中間的某些清明之士也明白眼下這般放棄絕對是於全局都有好處的事情,但就這樣被人無所謂的拋棄,尤其是拋棄自己的人還是自己的袍澤戰友,這其中失落的感覺又豈是曾經的優厚和心頭上的那一點清明所能夠抵消的呢?人大都是如此的,就算你平時對他們再好,只要在這樣生死的關頭把他們拋棄,將他們陷入死地,他們便會忘記你的好,而因為被拋棄的這件事實而怨懟於你。 因見主將士燮撤了,那些原本自己混亂的四散而走,避讓敵方騎兵進擊的士兵們頓時變了心情。原本他們也只是本能的趨避,但在知道了主將的舉動之後,他們那趨避的心一下子也就變成了逃亡的心。火正燃燒著,敵人正衝殺著,天候的昏暗令他們看不清四周情形,而那來自於四面八方的風聲、喊殺聲則令他們無從判斷敵軍的數量,隱隱約約的只是認為這四面都被敵人佔了,有無數的敵人朝自己這邊逼來。所謂主將的逃亡恐怕也正是看到了這邊出現了這樣的危機,考慮到全軍即將覆滅的原因而如此的吧。 「看來是敵勢浩大了哦!」紛亂的士兵們轟傳著這一點,原本還有些不齒逃亡的心立刻轉變了過來:「敵勢如此浩大,不逃還等死不成?」 於是,三五人的後撤,變成了幾十上百人的逃亡,最後竟成了這前軍數千之中瘋狂的潰敗。人數眾多的士家軍,便如同平常人家纂養的雞鴨一般,紛紛亂亂的轟然而行,每個人都恨不得能跑得更快一些,好離得身後那群追擊自己的人越遠越好。 於是,這偌大的戰場上便出現了這麼一個情景,如同鴨群一般的士家軍拚命的在前方跑著,丟棄了身上一切可能影響逃跑的東西,包括手中的武器,身上的衣甲和那至關重要的戰旗。而人數只有五百的騎兵著在他們的後頭如同趕鴨子一般踐踏著他們沿途丟棄的物品的而動,將他們全都趕往了士家軍士燮本隊的後頭,很快的追上了前邊那支撤退的並不快的隊伍。 此刻士燮軍的本隊正列著整齊的隊形緩緩的向南而行。就當時而言後退陣列的整齊無疑是防止敵軍順勢追擊的一個重要手段,畢竟整齊的隊形總會發出一種威嚴的感覺讓追擊的人們感受到一絲反撲的危險。而且,這樣的隊形是最好共將領指揮的。 士燮本也是想憑著這樣的陣列來威嚇對方,讓對方不敢追擊自己的。但一心只想這回援昌平的他,只整列好了南下的陣型,卻沒有設下倒退的斷後之軍。這令他們直接把自己的後陣,把士兵們的背後全都賣給了追擊者。當楊齡和楊磊合作著完成了對前軍的擊潰之時,後撤的士燮並不曉得這一切的發生。當大批大批原本屬於前軍的棄子被楊齡以趕鴨子的架勢驅趕過來的時候,走在回援隊伍最前方的士燮也沒有發現這後陣的變化。於是潰軍與士家軍的後陣就這樣不可避免的衝撞在了一起,形成了後來對士燮而言追悔莫及之敗的一個起始。 如果有人到過北方,玩過那雪球的話便會明白,無論體積多麼巨大的雪球,其要開始也十分的簡單,不過是手把一鞠雪罷了——把一個小小雪球放在山坡,只要坡還是斜的,只要前方還有積雪,這雪球就能不斷的增大,到最後變成連人也推搡不動的龐然巨物。這是自然之事,冥冥之中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而眼下楊齡趕著士家的潰兵去衝擊毫無防備的士燮軍本陣,自也是依了這個自然之事的原理。 疾病會傳染,可這個情緒也會傳染,而由這情緒而引起的混亂自然也逃不出這個會傳染的特性。當紛亂的潰兵蜂擁而來的時候,陣後的士兵首當其衝的被這樣的行為給挫動了陣形,他們抵受不住這樣的衝擊而不得不加速起來,然後又衝進了原本在他們前方走得正好的同袍們隊形。反應得過來的人加入了混亂的隊伍,而有心阻止這一切的人,則往往因為力量不夠的緣故,被自相踐踏而死,殘軀與塵土混合。 如此的騷亂一番,即使是前軍的士燮也發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但在此時此刻,他卻已經喪失對隊伍的整理之力。本陣之間的軍士皆是緊密的隊列,這原本是為了聚集力量,可在這時卻化為了混亂傳播的最好幫手之一。一時間,萬餘大軍騷動起來,各是惶惶不可終日的向前奔跑。若非士燮自己的身邊還有幾百親兵死命的護衛於他只怕,士燮這位南交州的主人,就要被這混亂的大軍踐踏身亡於當場了。 兵敗如山倒,情勢不再有挽回的餘地。士燮的潰敗已經成了一個定局。 倉惶的跟隨著後退的兵馬無止盡人隨大流而走只想著逃得離身後的騎兵越遠越好,在四周驚恐的情緒感染之下士燮已是沒有了一點勇氣,此刻的他和身邊那些同樣在逃跑的士兵已然沒有任何的不同。雖然他們此刻都已經略有些明白身後的敵人絕對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眾多,但他們始終不敢回身去對方做那反戈一擊之事。 就這樣被攆出去了近一個時辰,逃跑的大軍才因為對方那早在半個時辰之前就已經消失了的馬蹄聲喊殺聲以及眼下道路的下載而無法排開了闊面逃亡的情況而停了下來。他們互相茫然的張望了一下四周,臉上無措的不知道該幹些什麼才好。待發現主公士燮就在他們的軍中,且同樣與他們跑了這麼大半宿了之後,他們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底的那一絲在逃亡之時不知道被摔倒哪裡去的忠誠也一下冒了出來。他們紛紛收住隊伍,在草草勒令了一番之後,俱是跑到士燮的跟前,向他請安。 「現在隊伍的情況如何?」稍稍安定了一下心神,士燮雖然已經極為疲憊了,但還是認真的詢問了一下目前的種種。他知道今夜自己所統領的軍隊出現了這麼一遭事情,其所承受的損失一定很大,只是這個大到底是大到了一個怎樣的地步呢?他對此並不清楚,只是草草的看了看自己周圍之人那極為張惶的臉色之後,心便不住的向下沉去:「恐怕不好!」這是他的認知,但他還是想從別人哪裡獲得一個確切的准信。 「情況很不好哪。」一位將軍重重的搖了搖頭,苦著臉開口說道。 士燮認得他,知道他是自家從小買來的僕人,本名吳康,因為賣身為僕,故改姓作士,自入僕軍之後,表現得頗有些出色,便被自己提拔上來,此刻已是任自己手下左翼都尉,手下也領了一千人馬。雖在自己的手下不是最大,但也是掌握了實兵的重要人物。不過看是由他出來回話,士燮還是頗覺得有些怪異,便問道:「阿康,你家的校尉大人呢?怎麼沒看見他?」 「校尉大人已經沒於軍中了。眼下左翼乃是由我負責。」士康懦懦的回答道,那灰頭土臉的顏面上頗有幾分悲泣的模樣。 「是麼?阿峰死了?」士燮微微的一怔也不免有些感傷。士家軍的私兵結構是十分簡單的,大體分為彪、營、哨、隊四級,各以十進。士康是營都尉,統兵千人,而他的上司士峰則是彪校尉擁有千人以上的統兵權利,算得上是位高權重了。由於是私兵,軍裡從將領到士兵用得都是士家自己的族人奴僕。士燮允許奴僕出身憑著自己的努力升到營都尉這一級,卻決不允許彪校尉這一級的人有那些僕人出身之輩的位置。「本家的兵必須掌握在本家自己人手中。」這是士燮公開的話語。事實凡是彪校尉這一級的無一例外的都是士燮自家宗族的親近派系,絕不出五服。而眼下這死在亂軍之中的士峰,更是士燮之弟的長子,是他士燮的親侄兒。眼見如此親近的血緣竟斷於自己手中,也無怪這士燮為之感傷。 「真是可惜了。」士燮強忍著哭聲,臉上滑落幾行淚水下來。他不願意別人看見自己這幅略顯得有些軟弱的模樣,便在第一時間裡別過頭去,輕輕的擦拭了一下,用那突然變得等待有濃重鼻音的話語問道:「士兵的損傷如何?」 「其他地方的情況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所屬的左翼軍的五千人眾中,完好的只剩下區區的兩千多人。四個營都尉,如今只剩了我一個,指揮官頗為不足。至於完好的兩千人裡,能夠與敵戰鬥的也不過七百多人。因為很多士兵在逃跑的時候,為了減輕負擔都把自己手中衣甲兵器給丟下了。可以說他們除了人還在,其他的可是丟了一個不拉。」士康老實的向士燮匯報道。作為被士燮自小培養起來的人才,他在對士燮忠心耿耿的同時,也謹守著自己身為奴僕的本分。因為他知道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在士家這個不知道水有多深的家族中活的不錯。 「這樣嗎?」士燮嘀咕著,抬眼像四周張望了一下,想看清楚事實的真相。但黑沉沉的夜幕讓他的視野受到了極大的限制,他無法看清事實,只能通過耳邊不住聽到的呻吟聲,估算出眼下的大概。「損失慘重啊。」士燮估摸了一下,認為自己手中部隊的實際情況未必會比士康所說的好上多少。畢竟士康所在的地方還是側翼,並不是直接受到那些潰兵衝擊的正面所在。「連側翼都如此,更何況正面呢?想來我眼下所剩的士兵應該不到六千,能夠戰鬥的應該只有三千左右。唉……真是慘啊。」士燮歎息著,後悔著,又偷偷的瞄瞄四下裡的地形,發現此地正是所謂的狹窄盤腸之所,是最利於地方伏擊的所在,不由得大驚失色起來。「若是讓敵人在這兒給我埋伏上一支人馬,只怕……」不安濛濛的升起,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只得一個勁的呼喝道:「速行,速行!」 言未迄,士燮猛聽得身後一陣巨響,便看見一溜數里長的火把驚艷的從山林之間冒起。緊接著響起了弓弦崩崩聲音,數也數不清長箭包裹著炙熱的火焰如劃破長空的流星一般朝自己這邊飛射而來。 「敵……敵襲!」突然的變故,令剛剛才稍是平穩的軍隊再次紊亂起來。士燮軍的人們就像是那煮沸了粥一般,沸騰得不知道該怎樣才好。他們不可能戰鬥了,因為手中有武器的人太少,且又士氣低落,你要敦促著讓他們用自己的拳頭去對付敵人的利箭,他們是絕對不去做的。當然他們也不可能四散而逃,因為這是一片狹長的山道,兩旁的坡上就是敵人的伏兵所在,那早已被點燃起來的長草不但用灼灼的火光耀花了他們雙眼,令他們看不清敵人的所在,更是用騰騰的熾熱令他們不敢有絲毫越軌的舉動。他們只能向前,不斷的向前,朝著敵人早已為他們選好的道路前進。 第六卷星火 第二十三章 三擊(下) 山道之上,箭如雨下,間或摻雜著巨大的火球。這些完全由那被油脂浸泡了許久的麻布包裹起來的竹球宛如墜入凡塵的太陽一般充滿了炙熱。它壓是壓不死人的,但它的熱卻能把接觸它的人給燒著發出比傳說中的鬼哭還要恐怖萬分的淒厲喊叫,那是他們臨死之前的叫喊。 夜風徐徐的吹著,幫助了火勢的蔓延。火苗在夜風的鼓動歡快的躍動著,令人更感覺到了風的力量。濃濃的黑煙在草木燒著的同時騰騰而起,讓逃亡在整條山道上的人們遭受了另外一種生不如死的打擊。當咳嗽聲不能自已的不斷發出,當眼淚難以停止的落下,當個人的呼吸已經變得非常困難的時候,他們已經喪失了奔跑的力量。雖然通向火場之外的大路就在前方,他們也有心想不斷的向前,但他們已經無法奔跑了。他們只能難過的匍伏餘地,劇烈的咳嗽著,不斷用手拉扯著自己的喉嚨,彷彿想讓它變得更大一些好能夠吸進更多的空氣。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最終的結局也只能是在這樣不斷的掙扎中窒息的死去。這無疑是很痛苦的,但他們中的大多數的人似乎卻不必承受的這樣的痛苦,因為從後頭湧上的人太多了,他們毫不留情的踏上了這些人的身子,踩著他們腳,他們頭,他們胸,他們的腦袋前進,在這幾百幾千人的踐踏之後,他們已然變成了一堆肉泥,在也沒有生息,自然也不必承受這窒息之苦了。 倉惶惶的逃了出去,士燮軍的六千殘兵在這驟然的打擊之下,最後還得十分運氣的闖出火場的人不過只剩下三千多了。眼下的他們緩緩不可終日的前進著,疲憊、飢餓、傷痛無一不在他們的身上留下餓深刻的痕跡。他們是幸運的,因為他還活著。他們又是不幸的,因為他們已經不成人形了。沒有一個不經過煙熏火燎,沒有一個是不曾受傷。如果說在經歷了楊齡的追擊之後他們手中能夠戰鬥的人手還有數千的話,那麼在此刻他們還能夠抵擋敵方一擊的人手,全部整合起來,滿打滿算的統計只怕也不到一千了。 敵人並沒有追擊。也許他們在山道兩側燒起來的草木,在增加了聲勢的同時,也阻擋了他們追擊衝殺的步伐吧。 幾里地外,依稀可以聽聞身後那並沒有斷絕的喊殺聲,也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山林間通紅做一片的景象,這裡離敵人的設定的伏擊點並不遙遠,但士燮軍的人們卻很有些承受不住了。他們紛紛喘息著放慢了腳步,直欲就這樣坐下去休息。這可是不允許的事情。為了讓這些士兵,重新站起來,能夠打起精神繼續向著昌平的方向邁出自己的腳步,士燮不得不冒險在這裡勒令住全軍,向他們打起道:「……自己被自己所束縛,這對他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對我們而言,卻是不幸中大幸。也許我們正因為如此,才能完好的逃脫敵人的追擊。才有可能幸運的回到昌平。我知道大家都已經疲憊不堪了,但還請大家堅持一把吧。這裡雖然是我們自己的地界,可敵人既然有可能出現在前頭,自然也有可能出現在後面。因此我們必須迅速的行動離開才是。」 「這倒也是……!」身為主公的士燮一說出這樣的話來,頓時引起了手下人的一片贊同,那些個將軍們更是連連附和不已。畢竟對他們這些已經喪失了再作戰下去的心裡軍士來說,作戰、反攻、再取得勝利已經不能引起他們任何的興趣,而保命、撤退、以獲取安全則是他們眼下最為關心的問題。士燮眼下所說的這些,無疑是直接拉下面子,將事情點了關節之上,自然很能引起他們的共鳴了。 在確立了這麼一點以「逃跑為主」的行軍方針之後,士燮軍的士氣稍稍的回升了一點。原本甚無力氣的士兵們在聽說了「現在就走還有可能獲得一線生機,若是遲延很有可能被敵方殺戮」的話語之後,猛地有些爆發出來,似乎是花著自己吃奶的勁兒瘋狂的奔跑起來。人貼著人,僅憑著少數幾許人手中僅有的火把,他們不斷的向前逃跑著。 不知疲倦的跑路,士燮軍的士兵們為了自己最為寶貴的生命,沒有一個願意停下自己的步伐。他們就如此跑了大半夜。也不知是幾個時辰過去了,他們漸漸的看到了那難行之山道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偌大的豁口。那是山勢快要結束的徵兆,士燮軍的這些人都明白這一點,頓時因此而興奮起來。他們是經過了這裡才出征去懷安的,自然他們也明白,只要自己通過了這個豁口再往前走上一小段距離便可以到達自己的目標昌平城。 「那可就算是回家了啊。」眼看著目標在望,而自己的身後又沒有任何敵軍追著自己,士燮軍的人們,從士燮自己到手下的小兵都不由自主的鬆懈起來。對於他們來說,雖然眼下還不能算是到家,但離自己的家已是很近了,應該不會有敵人的出現,似乎可以在這裡稍稍的休息一下,整理好自己狼狽的軍容,再想著進城。畢竟就眼下而言士燮軍的形勢也不容樂觀,如果在這種後路已經被敵人切斷的情況下再爆出自己這邊大敗的新聞,只怕自己這邊的情況會越加的不安吧。甚至有可能引起城裡的那些雜牌軍兵變,因為在經歷了今夜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之後自己這邊的軍隊已然不具備彈壓那些雜牌軍的實力了。 「必須著手解決這個問題。我可不想看到我的軍隊因為這個問題,而陷入滅頂的境地。」因為到了可以放鬆的地步而下令全軍休息的士燮自言自語的考慮著自己的軍隊裡的那些不為人所知的事情,隨即迅速的向自己身邊的親兵下令道:「你迅速的前往昌平請阿弟率領本部兵馬兩千和三千人的裝備糧草前來與我回合。這是一個死命令,你就這樣告訴他,而不要把我們眼下的窘境給暴露出來。」 「是!」親兵對於主公的命令並不十分理解,但既然主公這樣下令了,他們出於忠誠的考慮自然也只能這樣答應下來,匆匆的去了。雖然在表面上,這些還在休息就被自家主公叫起來並沒有表現出多少不愉快的模樣,但在心裡他們也是憑著自己的心意暗暗的腹誹起來。他們當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騎上主公早已為他們備下的戰馬匆匆的過去了。「早去早回!」這是他的想法。只是這樣的想法並非是他們忠於任事,任勞任怨的原因,而是因為他們急切的想回到這裡再有一個充足的時間毫升的休息一下——他們已經夠疲勞了。 他們就這樣匆匆忙的離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前方兩里多遠的一處地方,幾雙帶著銳利光芒的眼睛正在頭頂上那一片草圈的掩護下隱蔽在樹林草叢之間偷偷的張望著他們。這是李晟親自統帥的伏兵部隊,他們在李晟的統領下,在諸葛亮的策劃下,埋伏在了這裡,準備對士燮進行最後一擊。 「如果我們能在這裡擊敗士燮的話,那麼交州的敵對勢力將基本被我們覆滅。畢竟這士燮也只是交州眾多首領中的一個,雖然居於絕對的強勢,但在他之下,能夠對他進行威脅的人也不是太少。而且交州的勢力大都以商貿為主,以利益來說為彼此間離合的關鍵,如果我們打掉了士燮那麼為了能夠生存下去的利益,他們不太可能繼續與我麼作對。到時我們只要再給他們一些好果子吃的話,交州的安定恐怕也不會太難。」在策劃這一系列戰鬥的最初,諸葛亮便是用了這麼一大通理由來說服李晟的。 「哦?以力伏之,再佐以利益,讓交州安定下來。孔明,你所說的這些歸結到一起,恐怕就是這一點吧。」李晟微微的一笑,突然問了一個令孔明覺得有些錯愕的問題:「為什麼你會想到用這樣的辦法呢?難道你不覺得慢慢的收繳士燮的軍隊以德服人會讓我們今後在這兒的統治變得更容易一些嗎?」 「唉……如果有時間,當然這樣慢慢的來是最穩妥的了。但是現在,我們恐怕沒有那麼多功夫吧。天下勢力未定,我們和劉皇叔的實力是所有諸侯中最小的。我們所有的領地,所有的人民都必須通過戰爭從別人哪裡獲取過來。今後是一個征戰不已的時期。這就需要,我們能集中軍力去對付一個又一個的敵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想不應該是用時間來換取地方的穩妥,而是盡可能的將我們的地盤擴大了,讓敵人發現我們的難以攻打,而在一定程度上不敢對我們太過分。」諸葛亮在短暫的驚異之後,搖著頭略有些苦澀的向李晟解釋這一切的原因。 「時間太少,我們只能爭奪這朝夕的光陰啊。」李晟蔚然歎息了一聲,顯是對此深有感觸。其實,這也是難怪的了。對於這時間的緊迫性李晟比孔明更是傾心不少。與全憑這現有的情報推斷那天下大勢,對於未來尚有些迷茫的孔明等人不同,李晟對於未來將會有可能出現的那些大事,他在心中已有了一個可以衣著參考的時間表,那是他根據後世的知識所定下的。雖然到了眼下他也不敢肯定因為自己介入的緣故,這時間表上的事件究竟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接下來的生活真的會像那時間表所描述的那樣充滿了緊迫和危機,曹操、劉備、孫權都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自己想要在這個亂世裡活下去並且活得更好,只有抓緊再抓緊,發揮自己所有的優勢才行。 在策劃上李晟認可了諸葛亮那一戰定乾坤的想法。其實這也算不上是認可,因為李晟自己的心中本就有這樣的想法。如果諸葛亮不提出要這樣做,那麼他也是會把這個念頭說出,並組織自己的言語去說服孔明的。雖然這樣就李晟想來有一定的困難。 大體的方針確定了下來,那緊接著要討論的就是如何用戰術上的手段來實現這個方針了。最初李晟自己也不敢打包票說黃忠在南邊的奇襲一定會成功,因此他打的算盤就是先急援懷安,等把懷安城下的士燮軍給解決了,再進一步的往南,與在南面的黃忠軍回合,將士燮圍在那昌平城裡。 這是一個比較穩妥的辦法,也是得到孔明認可的。然而南邊黃忠攻下連道城的消息迅速的傳來,卻讓李晟和孔明一下子放棄了這樣的念頭。 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最次伐兵,最下攻城」。如果說李晟和諸葛亮原來打算把士燮圍在昌平城裡,再想辦法解決掉他是不得已的無奈之法的話,那麼眼下得到了黃忠攻下連道德消息之後,擺在他們面前的無疑有一個更好的抉擇——把士燮消滅在懷安和昌平之間。 「我們得派人與黃老將軍和懷安方面聯繫才成。」諸葛亮瞇著眼睛說道。因為黃忠與自己認識得久了,又算是自己叔父遺下來的老人,故而他對黃忠顯得十分尊敬,並不直呼其名,而僅以老將軍相稱。 「你是打算讓黃老將軍先對連道進行封鎖,盡可能的為我們的佈置勾出一些時間嗎?」李晟一下子就領會到了諸葛亮的主要意圖:「同時讓懷安那邊也加入我們的計劃之中,並將援軍已經到達的消息匯報於他們,讓他們支持的更久一些。」 「正是如此。」孔明頜首微笑起來,隨即明人取來地圖在上面比劃道:「如果老將軍能夠封鎖住幾天的消息,讓我們擁有更充裕的時間佈置,並且獲得懷安方面配合的話,那我們想要解決士燮其人就變得十分輕鬆了。連道是士燮軍的後線,由於是糧草囤積之地,其在這整場戰爭中的重要性卻猶在昌平之上。如今我們拿下了連道城盡獲士燮軍之糧草,士燮若是聽聞,必然會害怕成為孤軍被餓死而急速退兵。當出現這種情況的是否,我們可以讓懷安城裡的人衝殺一陣,盡可能的衝散他們的陣形令他們軍心不穩。然後則可以在懷安到昌平之間的山道上用火攻讓他們變的更加驚懼起來。最後則可以把我方的主力放在山道出口之處離昌平極盡地方,利用他們將要到家時的鬆懈,以重兵對付他們把他們在這兒給圍殲了。」 「這可是一個不錯的法子。不過如此一環扣一環的,需要考慮的事情還真不少。若是有一環錯了,恐怕整個計劃都會成一個笑柄哦。孔明對這事情到底有多少把握呢?」李晟思索了一下,似乎覺得這樣的計策太有些複雜,有很多地方無法把握,因此頗有些擔心自己的手下究竟能不能把這計策執行的很好。 「所以我們才需要時間啊。若是時間足夠,我們就能夠比較細緻的策謀一切,盡可能的把各個細節都考慮到。如此以來我們還擔心什麼呢。難道主公還不相信我們這些臣子們的能力嗎?」諸葛亮微笑的說道。他知道李晟擔心什麼,自然也就想出如何開解李晟的辦法。 「哪裡能呢?」一聽孔明如此說起,李晟想也不想的就搖了搖頭:「若是連你們都不能相信的話,那我還要去相信誰呢?」他說得是真心話,也是正理。 事情便這樣被決定了下來,一切也都安排了下去,包括讓沙摩柯領兵救援懷安,包括讓黃忠在封鎖了連道城數天之後再解除封鎖,包括在這崎嶇的山道上設下一支火攻的隊伍,包括在眼下的這個山道口上伏下自己的重兵……,一切的一切都有條不紊的安排著。直到眼下,所有的安排,也都隨著黃忠奪取連道的消息而逐一發揮了它自己的作用,令李晟終於得以守候到了這最後收網的關頭。 眼見著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還有這麼一個人要匆匆的往昌平而去,李晟哪裡還猜不到其是要與昌平城裡的士壹進行聯繫呢?雖然他並不清楚對方與士壹進行聯繫的具體內容是什麼,但其中很有可能是要求昌平方面派兵過來增援的。這無疑是對自己將要進行的圍殲作戰極為不利的一件事情,李晟自然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他眉頭稍稍的一皺,隨即輕聲的下令:「把這個信使給我俘虜過來。」 「諾!」自家主公下達了這個命令,他們這幾個原本就在這兒憋得難受的傢伙們哪裡還有什麼意見呢?頓時在應了一聲之後,如猛虎下山一般飛快撲出,很快就將那個只記得趕路而沒有任何警覺得傢伙給拉下馬去,將他擒拿住。 須臾,這傢伙便被幾個如狼似虎的士兵夾帶了過來,重重的貫在了李晟的面前。李晟至高臨下,俯視跌坐在地上猶自鬧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士燮軍軍使,冷冷開口詢問道:「說,你家主公讓你去昌平做什麼了?」 「嗯?做什麼?這人怎麼這麼問呢?」軍使迷茫不已的動了動那被摔得生痛的身子骨兒,這時才復有一絲明晰的想道:「莫非我落入了敵人的手中?」他抬眼端看四周,果然看見圍著自己的人穿著與自家軍隊並不相同的衣甲。對於這幅衣甲他還是有些印象的,似乎在那懷安攻略戰後期出現的那一批生力軍身上穿得便是這樣的衣甲。「看來真是落入了敵人的手中。」他沮喪的害怕起來,在李晟那嚴厲的目光注視之下顫抖的將自己所承接的命令一五一十的倒入出來:「主公命我前往昌平見我家二爺,讓他代三千精銳和三千的補給來此與我家主公會合。」 「果然如此……」李晟用手支著自己的下巴,露出一副瞭然的神色來,卻是不在言語。 「他就派你一個麼?還有派其他人沒有?」一旁的諸葛亮輕輕的搖了搖自己手中的遇上,平和卻是甚有威嚴的問道。 「就我一個。」那軍使回答的十分迅速。 「是麼?」李晟略有些狐疑的瞪大了眼睛。他並不是十分相信軍使話。因為這事情是如此的重要,怎麼可能就派一個人來往呢?也許現在真的只有一個人作為使者,但那很有可能是士燮一時忘記了。若是他記起來的話,恐怕又會派更多的人前來。 「是不是要開始了?」命人把那軍使暫時押下,李晟隨即詢問自己的軍師諸葛亮,「再遲我怕會有什麼變化。」對於將要得到的果實,他反而會有些莫名的擔心。 「呵,既然主公如此的擔憂了。那我們還等什麼呢?就開始吧。」諸葛亮看著李晟那一臉急切的模樣輕輕的搖了搖頭,卻很是無所謂的說道。 「嗯,就開始!」李晟無意識的應了孔明一聲,隨即向自己的軍士們做了戰前動員:「把進攻的鼓聲給我打起來,把號炮給我放出去,現在該是到了我們向士燮發動最後一擊的時候了。諸位來這南方之不毛已有數月,不要說諸位有些想家了,就是我自己也頗有些想回去念頭。如今好了,只要我們贏得這一仗,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凱旋而歸,到時我們的親人會像迎接英雄一樣把我們接回城去的。因為我們阻止了一次屠殺!」 「喔!」聽著李晟這突然而起的雄壯言辭,在這黑夜裡埋伏了整整一宿的士兵們頓時爆發出了低沉的喝聲。他們確實是離家時間太久了些,雖然未必真的到了因為思家而無心作戰的地步,但心裡卻不可避免的有了那麼一些些小小的念頭。李晟的話語無疑緊緊的抓住了他們這個思念的把頭,將之再加以撼動,並描繪出了他們的親人會把他們向英雄一樣迎接的前景,使他們頓時熱血沸騰起來。他們都是男兒,怎麼會有不想當英雄的呢?眼下被李晟這麼一說,自然是興高采烈,士氣滿滿了。 士兵們紛紛從埋伏的地方站起來,走到大路上。他們依著鼓點迅速的站好了隊伍,排列成密緻的方陣舉著半人高的盾牌,齊行而進。整齊如一的腳步聲劃撥了黑夜的寂靜,將一種沉穩的威嚴發散出來。以堂堂正正之兵對敵人進行最後的打擊,這是李晟和孔明商量之後作出的決定。儘管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用付能夠殲滅更多的敵人,但是那所謂的殲滅只是對於一般的小兵而言。用伏兵進行攻擊,勢必不可能運用整齊的隊列,而無法運用整齊的隊列,則代表主將在戰場上對軍隊控制的減弱。如此的不足,卻是李晟不願意看到的。他才不管士燮軍的士兵究竟能被幹掉多少,他只在乎能在這一戰中能否將士燮擒拿或者殺卻。 「只要士燮,其餘就不管了。」李晟策馬立於整個方陣中心,手中的殘月虛指向天大聲的呼喝道。 「諾!」士兵們轟然而應,慨然承許下來。 「誇……誇……!」他們緩緩的向前推進,朝著士燮所駐留的方向。 此刻的士燮已經被這聲音給驚得醒了過來。原本就不曾深睡得他聽著這在黑色的寂靜之中顯得特別清晰的鼓聲和腳步聲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極為難看。「敵人,又是敵人。」士燮緊緊的皺著眉頭,他直到隨著這麼一群敵人在自己前方的出現,自己的生死很有可能就要在今夜決定了。 「全軍準備迎戰!」敵人的出現無疑是士燮所沒有想到的。可是事到如今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在敵人的腳步一步步逼近的情況下,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退卻或者進擊。山道的狹窄使他不能也沒有必要顧忌到來自兩翼的打擊。如果迎敵,那自然是要和對方硬碰硬的扛上了。這自然不必多說,至於撤退在這狹窄的山道上他們也只能退向懷安的方向,而那邊也是有他們的敵人。於是眼下的士燮就遇上了這麼一種情況,前進於敵人作戰很有可能輸給兵力士氣遠高於自己的敵人,而撤退則完全沒有任何懷疑餘地的會被李晟和懷安兩面的兵力給伏擊了。如果說前進還只是九死一生的話,那麼後退基本上就同那送死沒有什麼區別。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士燮自然很明白的選擇了那一條九死一生的道路了。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臨近,咚咚的鼓聲也越來越大,早就想到眼下的情況十分糟糕的士燮終於在朦朧的烏黑之中看到了緩緩壓過來的你李晟軍,看到了那專屬於李晟的「鎮南將軍」號旗。 「李鎮南可在軍中?還請一敘。」雖然是黑夜,雖然即將爆發戰爭的戰場很有些不合適,但兩軍既然是這樣正面撞上了,士燮自是本能的想按照規矩來,他大聲的向李晟這邊提出了要求。 「你想說什麼呢?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不願意見到。你可謂是一步錯滿盤皆輸。作為一個家族的家主,你怎麼能為了一個不肖子孫,而把整個家族都拖上戰場呢?這可不是明智之舉啊。」想到了這很可能就是士燮的最後一夜,李晟自然也就不願意和他多做計較,很大度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向他說了這麼一通語重心長的話:「若是你願意的話,眼下還可以罷手。我將盡可能保證你和你的家族。」這是李晟的勸降,也是李晟對士燮的最後通牒。 「遲了。鎮南將軍大人,你就不要給我打哈哈了。如今做成這麼大的事情,若是你僅僅因為我的投降就同意放過我的話。別說我會不會真的就此而放心,就算是你自己也不會安穩吧。把我們士家連根拔起,這幾乎是你之後肯定會做的事情。」士燮搖了搖頭,並不相信李晟的話:「今夜就是你我之間最後的決戰了。如果我僥倖能夠逃脫,那接下來的事情自然還有的說。如果不行,我自然會生死,也算是償了一命。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士燮神情顯得十分鄭重。 「什麼事情」李晟肅容的望著他。 「我希望你能讓我的血脈一條生路,不要全然誅殺他們。當然,作為補償,我會讓昌平的弟弟向你投降,並把士家的家產全都交給你的。」士燮平靜的說道,彷彿在說一件無所謂的事情一般。 「好!我答應你。」覺得這樣對自己並沒有多少損失,也不會為自己留下多少麻煩,更有可能為自己贏得一些名聲,李晟自然滿口子答應下來。他隨即轉身回頭,不再與同樣歸入自己隊伍之中的士燮見面,而是直接下達了那個最重要的命令:「進攻。」 喊殺聲起,無數的人又因此而戰在了一起。 第六卷星火 第二十四章 兵臨城下 鐵與血交接而起的廝殺過去了,隨著東邊太陽的升起,一切都隨之結束了。作為戰場的谷口,已經倒滿了屍體。這其中的許多是士燮那邊的,也有許多是李晟這邊的。戰鬥才剛剛結束不久,李晟還沒來得及打掃戰場。 「哀兵必勝。雖然在昨晚的那種環境之下,士燮的哀兵終究沒有取得最後的勝利,但卻也是讓我們頭痛不已了。我們千算萬算,卻怎麼也沒有算到他們的最後一擊會有如許威力。以一萬兵將戰敵殘軍三千,居然還死傷四千餘。這只能算是慘勝啊。一直以來我們都打得太順手了,也太小看世人了。」站立在戰場邊的一個小丘,遠離了那血腥的味道,俯視著著下方忙碌而充滿了悲涼的一幕,李晟感歎者對站立在自己身旁的諸葛亮說道。 「說得也是啊。第一次看到如此慘烈的廝殺,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命換一命的作戰,使得諸葛亮對昨夜的戰鬥有了很深的感觸,他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士燮軍的所有人都願意與士燮一起奮戰致死呢?如此強硬的作戰態度,在一開始沒有,在遭到了第二次伏擊的時候也沒有,偏偏就在這最後在甚至有可能投降就可以解脫的最後關頭,選擇了和士燮一起同死。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我想這其中是為了三點吧。」李晟悠悠的望著遠方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來。 「哪三點?」孔明不解的望著李晟,眼中滿滿的都是熱切。 「士燮之兵以私兵為主,再佐以州郡之士。與我們中原直接招募流民為私兵不同,士家的私兵基本上都是他們從孤兒中挑選出來的。雖然訓練培養的週期比較長,但卻是能夠保證他們的忠誠度,使得他們對士家有認同感,樂於為士家赴死。此為其一也。其二,士家的私兵既然是士家自小培養起來的,那麼他們在成長之後,必然又士家進行婚配,並讓自己的子女自小於士家中長大。士家是一個有著一百多年歷史的大族,其門戶之中,歷經數代的僕人並不少,他們中已經很有一部分同士家已經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對士家自然很有感情。再加上士燮這個人本身的才幹與魅力,使得他們都將士家視為自己的家。孔明你想想,若是自己的加受到攻擊,哪裡還不會拚命呢?這便是第三點。」李晟微笑的解說道:「因為以上的三點,使得這些能夠跟隨士燮到這裡的人,大都能跟隨士燮死戰到底。與我們最終拼了這麼一個兩敗俱傷。」 「也算不上是兩敗俱傷吧。我們是傷了沒錯,可敵人不也是滅了嗎?這最多只能說是一個慘勝罷。」諸葛亮力求準確的對這次戰鬥的結局進行一個描述,他看到李晟似乎有些興致不高的模樣,便也淡笑的開解道:「主公毋庸如此。雖說我軍眼下的傷亡是高了些,但還在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士氣什麼的,並沒有受多大的影響。而且我們也已經達成了最初的目標,只要把士燮的首級梟下來,用來對付昌平城裡的士壹,那一切自然該順暢的搞定了。」 「你就這麼肯定昌平城裡的士壹見到他兄長的首級就會投降?」李晟雖然事情最好也能夠如此順利的發展,但他並不認為自己所想和事情發展的就會一樣。他認為士壹在看到自己兄長的首級之後,也是有可能大發雷霆而為兄長報仇。因為他也聽說了,士壹和他兄長士燮的關係很好。因此李晟不由得對孔明的自信感到疑惑:「你就不怕萬一麼?」 「沒有萬一。」諸葛亮輕輕的搖了搖,手中的遇上不由自主的微扇起來:「如果主公瞭解士壹這個人的話,主公便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用主公以前的話說這世界上除了唯唯諾諾之輩以外大體有兩種個性的人,一種是理性大於感性的人,一種則是感性大於理性的人。誠然士燮和士壹的關係很好,但與感性大於理性的士燮不同,士壹卻是一個理性大於感性的人。他冷靜,善於思考,善於分析情勢。就眼下而言,在影響一個人決斷的三個因素理智、感情、形勢中,情勢已經完全利於我方:士燮的身死使得士壹的昌平完全變成了一座孤城,而這座孤城之中又不是由純粹的士家軍駐守,這使得士壹根本就沒有同我們作戰的能力。在如此不利於己的情況下,向來理智的士壹究竟會作出怎樣的決定,我想應該很容易猜測的。向他這樣家族出生的人,首先考慮的不是別的,而應該是他們自己家族的生存和利益。只要主公能適當放寬一些對士家的懲罰,令他們能夠支持下去,不趕盡殺絕,我想士壹應該會投降我們。因為他不可能用整個家族的生死來與我們抗衡。」 「是這樣啊。」李晟瞭解的點了點頭,心中也認為諸葛亮說得有些道理,但就算是如此他還是有些疑問:「不過孔明認為應該士家減輕懲罰嗎?」 「不……不應該減輕懲罰。」諸葛亮皎捷的笑了笑重中的搖了搖頭,「膽敢反抗我們的人需要遭受嚴厲的懲罰,這是一個原則,我們必須堅持下去。而且眼下抵抗我們的不僅僅是士家一族,更有交州南部的大部分家族。如果我不懲罰士家,那麼也就沒有辦法懲罰其他家族。沒有辦法懲罰他們,自然也就不能從他們手裡獲得我們所需要的。這對在交南沒有任何基業的我們來說是很不利的一件事情。」 「那你怎麼又說要用放開對士家懲罰的辦法讓士家能夠支持下去呢?這麼說不是很矛盾嗎?」李晟皺了皺眉頭,依舊疑惑不解的問道。 「對士家以及交州的大族進行嚴厲的懲罰是必要的,但給予他們一定利益,令他們維持下去,不造成地方大的動亂,這也是必須的。一個混亂的交州,並不是我們所希望看到的交州。就算主公只想在這兒發展海軍,我們也不能讓交州地方混亂啊。事實上只要操作的好,懲罰和保利並非是不可以協調的。」諸葛亮微笑的解釋道。此刻他心中已經有了腹案,自然就顯得十分自信了。 「請君試言之。」李晟擺手作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南海之利主要是來自於海運。交州之族的發達大部分都來之與此,然而南海的暴利也伴隨的高風險,這使得交州的人在獲取得暴力之後為了自保,也學著中原的人一樣多購土地,招攬私兵,修屋建堡從而形成所謂交南大族。不過由於交州海貿的發達,使得他們有一點與中原之族大不相同,那就是他們的利益更多的是來自與海上而不是於地上。如果主公盡沒他們的地產,收容他們的私兵,他們雖然會覺得痛苦,但不會因此而感到絕望。因為只要還有船,他們就有機會再次獲得利益。是以,他們能夠接受主公對他們田產、兵馬進行的懲罰。而在這個懲罰的基礎上給予他們一些在商貿航運方面的優惠則有可能令他們獲得喘息,令他們對主公心服。沒田是懲罰,而予商則是獎勵,再加上把他們手中私兵全都收沒了使得他們根本就沒有能力反叛。這樣一來,他們還不是會緊緊跟著主公走嗎?當然,這也只是一個大概的方略而已。至於具體的步驟則需要根據具體的情況再定。但我想只要以這樣的原則去做,昌平城裡的士壹再眼下這種繼續與我們作對必輸的情況下,肯定會答應的。」諸葛亮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會答應嗎?人心可是不好說的哦。不過,你說的倒也有一定的可能。」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隨即吩咐下去:「把士燮的屍體給我用板車架好了。全部整軍,我們現在就去昌平城。」 「不用梟首麼?」士兵領命而去了,孔明卻對李晟突然下達用板車裝載士燮的屍體而感到奇怪。 「既然沒有打算把士家給連根拔起,那麼還是給彼此都留下一些餘地才好。士燮雖是敵人,雖然也做了罪惡的屠城之舉,但在最後他是力戰而死。人都死了,連同那些屠城的士兵一起死了,一切皆可隨風而去,我們還需要對他們那麼嚴厲做什麼?梟不梟首對我們來說本就是兩可的事情。反正我們也只是需要向士壹告知士燮已死的消息,又何必非要梟首呢。現在把首級割了,又不能就此埋葬士燮剩下的屍體,一樣也得隨軍帶著。那殘缺不全鮮血淋漓的模樣實在是難看。真是很麻煩的事情啊。」李晟皺著眉頭說道。 「這也確實。」諸葛亮瞭解的點了點頭,輕輕的拍了拍自家主公的寬背,笑道:「我是曉得你對死最大的看法。可是現在是一個眾人皆那麼做的亂世,如果不做一些非常之舉,恐怕沒有人會為之害怕。『亂世行重典』。這重典就包含了殘酷,無比的殘酷。」 「這個我明白,必要的時候我也會這麼做的。然而這樣的事情畢竟是有傷天和,能少作還是少作吧。」李晟搖了搖頭依舊堅持著自己的意見。 「你呀……!」孔明將李晟聽不進去,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因為下邊士兵的來報而放棄了。其實他也知道自己說這些對自家的主公來說基本上是無用到底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自家主公在對待死刑這件事情上有著異乎尋常的堅持。「算了,何必去想那麼多呢?這也只是枝末細節而已。也許處理的好反而能夠借助這樣的事情為晟哥兒造勢呢。嗯,這其中確實還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他迅速的開始盤算起來,一心想將李晟因為不肯用重刑而缺失掉的霸氣彌補起來。 隨著李晟打掃戰場的完畢,受了創傷而減少了許多人的隊伍再次被聚集起來。團團的六千多人,李晟在其中看到不少傷殘之輩。 「看來還得挑檢一番。」對此,李晟想道。他很清楚的明白,若是把自己手下的這些傷病一起都帶去的話,只怕是要影響軍容威勢,很有可能因此而令士壹看到了自己這邊的「軟弱」,而使他下定拚死一搏的決心。這是李晟所不願意看到的,所以他打算把重傷員留下,並留一千士兵保護他們。這是一件很自然,很平常的事情,原本也只需直接下令就可以了。但李晟考慮到這些士兵心情的緣故,卻依舊好生的撫慰他們,並沒有說出他們的存在會影響已軍軍勢的原因,而只是說他們已經受傷了,必須送到後方去接受更好的治療才行。 如此又忙碌了半晌,時間卻已到了接近正午。在送走了那些「傷殘人士」之後,李晟面對著幾乎少了一半的隊伍,再次發愁起來:「人數太少了,這足以威懾士壹嗎?」李晟因此而緊緊的皺著眉頭。 正頭痛間,忽見四下裡派出的探馬來報:「啟稟主公,黃忠大人領兵五千來援。」 「哦?」李晟微微詫異了一下,緊皺的眉頭猛地舒展開來:「師父來得可真是及時啊。正好解決了我的大麻煩。」他笑了起來,隨即下令:「走,去和老將軍會合。」 隊伍拔營而起,向南邊行去,走了八九里路,拐進一個山谷,便見那黃忠的大軍肅整的立於其中,靜靜的等待自己這邊的到來。因為李晟很受後世那些軍隊訓練必講究隊列之說影響,強硬的在自家的軍隊中推行了軍列站法,要求每一個士兵都必須迅速而整齊的站好自己的位置,故而李晟軍的隊形重顯得那麼富有力量,充滿了威嚴和生氣,這是他遠遠超過這世上任何一個群雄的地方。 就這樣步入庫中,從這些站的比他們手中所執拿的長槍還要筆直的士兵面前經過,李晟感受則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勢,臉上顯出滿意的笑容。這樣的隊列他不是第一次見過了,在他們的面前他也不是初次這樣行走,然而一切的感受都沒有因為習慣而變淡。每一次他從他們身邊這樣過去,他的心底都會勇氣一絲興奮和自豪,這是他不能抑制,也不想抑制。就像看到自己的兒子茁壯成長一般,他對自己和臣下訓練出來的隊伍始終抱有身為父親一般的感覺。 熱情的見過了黃忠,李晟以一個弟子的身份與之寒暄了半晌,互相細說了一下各自的戰鬥經過,便將眼下要做的事情直接擺到了檯面上來:「我想請師父將手下的人馬與我這邊的合為一軍,去恐嚇昌平城裡的士壹,讓他出城投降。」 「這想法是不錯。只是我人為合為一路,倒不路依舊分成兩路來的妙。」黃忠聽了李晟所說的,輕輕的擼了擼自己那長長的白花鬍子,思考了一會重新建議道:「當然合是要合的,不過只合我手下五千人裡的四千罷了。這樣主公您手上的人馬也有七千了,用來冒充一萬來人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主公可以引人馬先去昌平與士壹交涉。若士壹允諾投降,那自是最好。若是不行,這我會打上自己的旗號在黃昏時節,以先鋒軍的名義加入到主公對昌平的合圍中來。如今的昌平已是孤城一座。一旦我們擺出這樣的架勢,只怕會更加重士壹心中的恐懼,而迫使他作出最後的決定。」 「這樣嗎?」李晟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立馬便決定下來:「就這麼做了。」於是,軍隊再次行動起來,他們在一個時辰裡分好了隊伍,擺齊了隊形做好了出征的準備。 七千人的隊伍列著整齊的隊形,迅速的小跑著前進。不過是未時三刻,他們便已經行了二十餘里的路途,直接來到了昌平城下。 因為一路上他們都是大張旗鼓的進軍,並沒有做什麼隱蔽的工作,故而到了昌平縣城之下的時候,縣城裡的人已經知道了敵軍到來的消息,早早的把城外的吊橋拉了起來,擺出一副倚城堅守的模樣。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眼下離士壹「慘勝」而回昌平的日子還不到十天,已經被李晟軍的強悍給嚇住了的士家軍雜兵根本就還沒有把自己那忐忑不安的心給平復下來,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勇氣在城外和李晟他們面對面的決戰。 既然士壹作出一副守城的模樣,將城外的兵都撤了回來,把護城河以外的地盤全都讓給了李晟,那李晟自然也沒有推卻得道理。他很大氣的把隊伍往昌平城下一放,撒開隊伍,就這樣在離城不到一里的對方,立好了營盤。誰說李晟帶來的隊伍滿眼撒望過去滿打滿算的也只有一萬人,但看他那樹立起來的營盤挖好的營基,似乎是把這七千人的營盤當作幾萬人來做的。那一個大氣囂張的模樣,讓城裡的人很清楚的明白一點:「城外的李晟軍是根本就沒有把他們這些城裡的守軍放在眼裡的。」 「混蛋,這算什麼?我們這裡頭好歹也有近萬人啊。」對於這顯而易見的輕視,站立在城頭上端看著這一切的將軍們頗有些憤憤不平起來。 「近萬人,你們這近萬人有膽子出城和他們戰鬥麼?」士壹表面上是冷著臉嘲諷他們,心裡卻也因敵人自北面而來感到擔憂:「兄長還在北面,他們怎麼會從那裡過來,難道?」 正疑惑間,忽見敵方的營地裡大門打開,一輛推車在近千士兵的護衛之下與他們的主將一齊來到了灰色的城牆之下。 「那是什麼?」他們不解的張望著,正疑惑中,忽然看見城下的李晟軍中豎起一桿大旗,上書這麼幾個大字:「交州士燮之屍」。 沒有任何的污蔑,也沒有任何的尊稱,就這麼孤零零的點明了士燮的所屬,卻把他的官職給剝奪了。這也是一種懲罰,對士燮屠戮百姓的懲罰。原本李晟是想在上頭給士燮加上他們一個屠夫的稱號,但在見識到了士燮本身的剛烈,以及考慮到接下來要迫使士壹投降的緣故,李晟這才將加給士燮的頭銜刪去的。當然,因為彼此間是敵人,李晟對士燮的這種屠殺行為又極為反感的緣故,他也沒有給士燮加上他本身的官職——這或許也算是他對士燮的一種懲罰吧。沒有梟首,沒有「污蔑」,僅僅是去了士燮的官職,著這種懲罰怎麼也不算是太過分。至少李晟是這麼覺得的。 「兄長……!」城頭上的士壹看到了李晟擺出的這一幕,頓時痛哭來。他一邊痛哭,一邊咬牙切齒:「好你個李晟,居然把我兄長的屍體如此的暴曬,我非把你挫骨揚灰不可。」猛然看見如此的情形,心靈受到了激烈的衝撞,士壹想到的不是李晟對自家兄長的「憐憫」和「大度」,卻是一個勁的怪罪起李晟來。他自覺的以為李晟是想把自己的兄長曝屍於城外。這也是一種不下於鞭屍的懲罰,他士壹自然是不願意了。 這無疑是士壹一時衝動的命令。對於這樣的命令士壹自己是混了腦子,很有興趣的想幹下去。可是城裡的其他人,那些個交南大大小小地方士族的私兵統領們卻沒有信心再把自己的子弟和自己的性命綁在士家的戰車上了。 「將軍不可啊。連擁兵一萬的士燮大人都失敗了,我們這些人又能怎麼樣?出去也只是送死罷了。更何況我看他們的這幅模樣似乎並不是要把士燮主公哪來曝屍。因為沒有任何人會把要暴曬的屍體還好好的用板車裝著。這其中必有古怪,還請將軍明察。」私兵統領中自然也不是全都都是笨蛋,其間也有一兩個腦袋瓜子比較清楚的將這件事情的疑點,以一個旁觀者的看法解析了出來。雖然是為了勸說士壹不要衝動而說得話,但其中有心離去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他明白的告訴士壹這麼一個消息那就是他們已經不想再把這看不到勝利的戰爭再繼續下去了,因為他們都不想死。 「你們……!」士壹見他們如此說,頓時惱火起來,剛想發作呢,瞅著他們那神情嚴肅人多勢眾的模樣又不由自主的為他們逼迫到頭來的氣勢所挫動。他一向是作為文人替自己的兄長出謀劃策的,所謂掌軍也就是上回和黃忠對峙的那一段罷了。說到那身為軍人的威勢他原是不足,此刻被對方的這麼一逼一挫動,立時發愣起來。這一愣,使得他被怒火沖昏了頭的腦袋稍稍的有些清醒了,漸漸的也有了思考事情的能力。 「你們說他們不是要暴屍兄長。那眼下所發生的這種事情又從何解釋呢?」士壹的神情緩和起來,略有些奇怪的問著那些旁觀者。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眼下先剛剛再說罷,若真作出了什麼有辱屍體的舉動,我們到時在出城搶奪自也不遲啊。」旁觀者也是搖了搖頭。若說見事的清明,他們自然略比士壹佔優,但如是問到判斷事情的真相,他們又遠不如士壹了。對於士壹所提出的那個問題,他們也只能目瞪口呆絲毫不解。 「那就看吧。」一時間士壹也沒有別的辦法,在四周人接反對出城迎戰的情況下,他也只能採納他們的意見了。於是,他凝神張目,仔細的往下看去。 眼下正是未時,太陽雖然偏西,但還沒有到日落西山的地步,光線依舊明亮著,視野很好。士壹斜倚在城頭的垛口,往下俯望而去,正好把下面的所有看了一個真切:李晟軍的那些人似乎並不曉得自己在上邊的這些爭論,他們依舊作者自己的事情。在兄長的屍首被放在板車上推出來之後,他們便不再管他,而是輕輕的放在了一旁,將中間的道兒讓了出來,由他們中的將軍策馬行出,站立在兩軍的陣前。 那將軍正是李晟。士壹認得他,畢竟是曾經與兄長一起同他見過面的。想當初兄長、自己和那李晟以及李晟的軍師臥龍先生還在鬱林府的後園裡談談笑笑,訴說著交州今後的種種。那時的自己和兄長一般都那投靠李晟的心,原本是打算回到交州以後就宣佈這件事情的。哪想最終的結果竟會是如此。如果說冥冥之中當真有天意存在的話,這天意未免也太捉弄人了。 士壹向下望去,李晟也向上望來。隔著遠遠的兩人的目光卻是在空中對在了一起,爾後又迅速的錯開。對於眼下的情況,無論是士壹也好,李晟也罷,總之有過互相見面的兩人在沒有再遇之前未必會想得到對方的存在,而在這見過了第二面之後,卻往往會記憶起過去的種種,尤其在這樣互相之間的位置有了極大改變得情況下。 「你想說什麼呢?李太守大人。」城上城下並沒有對話,只是在一個搖搖對視的眼神中,李晟感受到了士壹傳達給自己的這麼一個意思。 李晟更不答話,只是撇過頭去瞅了瞅安置在一旁的士燮之屍,便再次對這牆上的士壹微微的掀起了自己的嘴角:「你兄長士壹可是統帥了近萬精銳來與我交戰。如今你兄長士壹的屍首都已經被擱在那這兒,你應該可以想像的到他手中的兵都會有怎樣的下場。近萬的兵馬都已經覆滅,更何況你城裡這區區數千的烏合之眾嗎?你也應該明白,我對你兄長的屍首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既沒有誣蔑於他,更沒有將他梟首示眾。這並不是我沒有這樣做的能力,而是因為你這個人的緣故。交州的戰鬥到現在為止已經是足夠了,大勢已經確定了下來。就算你因為心痛兄長的死亡而怪罪於我,你也應該考慮考慮你自己和你家族之人的命運了。難道你還想在這種大勢之下用家人的性命來抗拒我的大兵嗎?那樣的話我也不在乎,不就是多殺幾個人罷了。」 士壹明白了李晟意思,頹然垂下腦袋去。已經清明了許多的他自然沒有再戰心思,他看了看自己身邊的諸人,瞧見了他們臉上的那一絲略微顯現的膽怯,終於歎息了一聲:「唉……!開城投降吧。」局勢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作為士家首席的繼承人,他士壹不得不為自己家族的存亡考慮了。雖然他自己也說不準,這開城投降之後,李晟到底還會不會為難自己的家族。 第六卷星火 第二十五章 未來的命運 昌平城士壹的投降無疑宣佈了整個交州南部士家統治的終結。事實上這種終結的序曲,早在黃忠襲取連道城之後便開始奏響了。此刻雖然南海、交趾、南日等地都還掌握在士家手中並沒有被李晟所攻下,但由於士燮、士壹帶走了整個交州南部士家所有的兵力用於攻打懷安,使得眼下隨著士燮、士壹接連戰敗被圍之後的交南再無可戰之兵,自然不可能繼續再士壹投降之後,繼續掀起反抗的熱潮了。 交州的人少,則是它的優點,也是它的缺點:它人少使得它這邊的土地足以分配給更多的流民,這對交州未來的發展是很有好處的,但同樣因為它人少,使得它眼下很難在徵召到足夠的兵力,即使士壹此刻並不投降,一矣李晟軍攻破城池後,他迅速的逃出生天回到自己的領地之中,他也很難再擁有大軍來抵抗李晟的繼續南侵。也就是說無論士壹是否投降李晟,交州將落入李晟之手的這一個結果卻是絕不會改變了,除非還有什麼奇跡發生——士壹很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才會為了自家的未來投降李晟,以便能夠在這今後保證自己家族的延續。 這本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也是很有可能會成功的。然而在李晟軍大舉入城,完全收繳了士壹殘軍的武裝,並勒令包括士壹在內的大大小小將領們只能呆在各自的居所內不得外出之後,又把他們這些人涼了幾天,使得士壹的心不住的下沉。他總算嘗到了那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滋味。與很有勇氣的兄長不同,他士壹自認是一個冷靜但卻缺乏剛強的人,面對於這種不知未來的情況,他是很容易患上神經質之類的毛病。他投降自然是為了能夠活下去,而李晟的不聞不問,卻讓他總懷疑對方是不是在做什麼要處分自己的打算,是不是想著把自己和自己手下的人全都坑殺了。儘管在這個社會上坑殺俘虜的想法很讓人病苟,但也真的有些人完全不在乎這些。士壹唯恐那李晟就是不在乎這個人,心中頓時有些害怕起來。 就在這樣的忐忑不安疑神疑鬼中過去了五天,士壹終於聽到了李晟要見他的消息。這不禁讓他大喜過望起來。在被涼在一旁五天的當中,他固然是在不安中度過的,但作為一個還有些頭腦的人,他依舊在思考著。對於李晟究竟會怎樣對待自己,他已經有些看法了。至於不安,那也只是為了萬一而已。雖然為了這個萬一而提心吊膽到如此地步,似乎是沒有什麼必要,但士壹卻依然不可避免的這樣。也許這就是他性格上的缺陷所在吧。 想起史記中的一個故事,士壹是光著膀子束縛著荊條去李晟的。作為敗者,他為了避免那個萬一,自然也有自己盤算。在他看來,向自己這樣完全失敗的人,是應該擺出一個誠懇而恭謹的態度來對待李晟他們這些勝利者,而這「負荊請罪」則無疑是那態度的最好表現。這當然不是說他真的認為自己這邊是有錯了。在他看來除了自己的兄長在進攻之時屠戮百姓的這個行為稍稍的有些過分一點之外,其他的也只是各為其主的爭奪罷了。這本就是沒有對錯之分的,眼下如此不過是在成王敗寇之後,自己為了家族的延續所而作出的努力罷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出現在李晟面前的時候,表情便略略有些古怪了,很有些做作的樣子。這一點其他人看不太出來,但李晟和孔明對這一切卻是心知肚明的。不過他們也沒打算要把士家怎樣,除了應該做的懲罰以外。 「好了,就不要在跪在那兒了。把衣服穿好吧。士家是交南的大家,我們原本就打算讓你們和北部和解共同把這交州興旺起來的。為什麼要打打殺殺呢,大家一起努力獲得各自所需要的不是更好嗎?若不是發生了這樣的不幸,只怕我老早就到你們的交趾郡守府裡去喝酒了吧。」李晟微笑的把負荊請罪跪伏於地的士壹扶將起來,輕輕的一言算是把這一系列事情給帶過了:「交州的安穩還需要你出一把大力啊。雖說完全按照我的設想去處理交州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樣的話無疑會流很多的血。這天下的血已經流的夠多了,能保存一點是一點吧。你說是嗎?」 「將軍仁德陂及四海,自是我等目光短淺之輩所不能看到的。」士壹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樣的話。雖然他也不太相信李晟話語中所透露的那種還想重用自己家族之人的意思,但他卻明白在眼下是絕對不能讓李晟下不了台階的。 「呵呵!」李晟聽士壹如此小心翼翼,不由得無奈的笑了起來。他看得出來,士壹眼下的心並沒有服在自己這邊。雖然眼下他投降於自己,但這個投降自是迫於自己這邊的勢大罷了,並沒有把心歸於自己這邊。若自己一直都能保持著強勢那自然還好,若不行,只怕在這交州之地第一個反叛自己的就是他們這些人。 「必須要讓他們綁在自己的戰車上,讓他們沒有反叛自己的可能。」李晟如此想道。這些天來,他一直和諸葛亮研究的便是這個。儘管一切的事情在當初就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意見,但那也自是一個框架而已。如今的已經迫降了士壹,如何安撫交南大族的問題已經明顯的擺到了自己的面前,李晟覺得有些細節的問題應該要開始考慮了。 「如何做到這一點?」諸葛亮揚著眉毛問道。李晟提出了要求,但對於如何實現這個要求,他想了半天都沒有一個實用的辦法,因此他不得不很沒面子的把問題重新踢回到李晟那邊。 「你也想不出來?」李晟詫異的望著孔明,心中直叫道:「不會吧。孔明你可是臥龍先生啊。這問題雖然有些難辦,但以你的智慧應該還能想出一些苗頭的,怎麼會這樣子把事情重新推到我這邊來呢?」 「辦法是有,不過不適合眼下這種時間緊迫的局面啊。」孔明搖了搖自己那把隨身攜帶著的白色羽扇,略有些苦悶的說道:「若是有時間,要讓他們與我們同心並不是很難的事情,但眼下……」孔明稍稍的頓了一頓:「主公就要北返了,如何在北返之前的這近一個月裡讓他們歸於教化,這可是一個麻煩的事情。甚至說得不好聽一些,要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裡贏得他們的忠誠,讓他們完全歸心於我們,這根本就是不能實現的事情。」 「嗯?一個月裡讓他們歸心於我們,這確實很難。不過啊,孔明,我什麼時候說要在這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裡讓他們都歸心投降啊?」李晟瞪大了眼睛,滿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我誠然會走,但我的軍隊還在。對於這交州我已經打算先留下一萬人馬看著,讓甘寧將軍負責交州水陸軍軍務,讓沙摩柯統領交州的山地營。這還是一個現狀,一等交州的貿易興旺發達起來了,那交州軍隊還應該有一個充分的發展:甘寧的海軍至少要發展到三萬,而沙摩柯的山地營也要擴充到五萬的規模,這都是在這幾年裡慢慢實現的事情。可以說在這五六年裡我在交州駐守的兵力都會很多的。有如此眾多的兵力護著,我們有的是時間收復他們。」 「啊?原來你不急啊。」諸葛亮瞪大了眼睛,臉上難得露出那種尷尬的神情:「既然你不急,那我自然就有辦法了。說實在也就很簡單:派一些官員文人在這兒用心的撫慰他們;盡量提拔他們本地人在這兒當官;減少當地的稅收;將他們家族中的年少子弟送到長沙學習。」 「這基本上也就是我朝用以對付北方蠻族的那一套。你認為可行嗎?」李晟聽了孔明這了無新意的辦法,不由得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很有些疑惑的問道:「雖然我不怎麼在乎時間,但實在也不能拖得太長啊。畢竟我們是要在這兒發展的。若是整天被這些瑣碎的事情給困擾著,我們的發展大計可就麻煩了。」 「怎麼不可行呢?這一套辦法用來對付臣服與我們的人本就是沒有錯的。至於主公所擔心的,這方法已經在北方證明了是沒有多少效果的問題,其實也很好理解。事實上這辦法之所以在北方無效,其真正的問題並不在於辦法本身,而是在於我朝自始至終都沒有能夠在北方的那些蠻族那兒駐紮上眾多的軍隊。懷柔並沒有錯,但那需要軍隊的保障,如果沒有軍隊的強硬,懷柔只是讓別人看見我們的軟弱罷了。」諸葛亮對大漢的政策,在北方實施的那些政策有著他自己的看法。 「不過那也需要非常長期才可以。也許要十幾年功夫,也許要幾十年。儘管這樣是最穩當的獲取土地和人口的辦法,但卻對我們並不適合。那需要非常安定的環境才可以。事實上,我正擔心這樣的環境究竟能不能得到。淮南三家爭奪的戰鬥不會持續的太久,也許在這一年裡就會完結,到那時劉備之於荊州還好說,只怕這孫權會把他的目光放在這交州之地上頭,說不準會有什麼下作的手段來對付我們呢。在這種有外力的情況下,若不迅速搞定交州的人心,只怕交州將會變成我們的爛泥坑哦。」李晟無不憂心的說道。 「主公似乎很討厭討虜將軍?」從李晟的話語中諸葛亮聽出了這麼一個意思。討虜將軍,是曹操在孫權之兄孫策死後,給其繼任者孫權加的官職。本來他給孫權的官爵還有揚州牧、吳侯之類的,但因為孫堅、孫策都是響噹噹的武將,而孫權自己也很是好戰的緣故,所以人們大都以「討虜將軍」來稱呼孫權。 「說不上討厭,只是有種一山不容二虎的擔憂。你也知道的據有荊揚而西進益州,然後在南北對立的情況,謀求北伐,這是當初魯肅給孫權立下的戰略。當然這種戰略現在在我們已經擁有了荊州大部的情況下不太可能實現,連魯肅也認為荊州必須放在我們的手裡而謀求與我們的聯合,但只怕以孫權的那種高傲個性並不容易承認這一點。他似乎認為攻打我們,從我們手裡奪取土地,遠比在北方與曹操硬碰要好上許多。不過就眼下的實際而言直接謀求荊州,似乎是不太好辦的事情,如果從南邊對荊州進行威脅,那也許會是另一條路子。上有所好,下必從焉。江東的人也許會像他們的主公敬獻這麼一條計策。到那時我們的交州的麻煩恐怕就要來了。」李晟依然緊皺著眉頭。 「這倒是很有可能。」諸葛亮想了想點頭贊同李晟的觀點。他和孫權見過面,雖然不曾談得許多,但就是那幾次的會面也使得他明白孫權是一個怎樣的人:「高傲,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高傲。儘管在表面上極力表現出一種禮賢下士的可藹可親,一種極為實物作風,但從其不經意見流露出的一些言行舉止來看,似乎高傲強硬才是他的本身的個性存在。」孔明自認自己的觀察是十分敏銳的,是以他覺得孫權就是那樣的個性。「主公說的一點都沒錯啊。不過他究竟是怎麼判斷出來的呢?他似乎和孫權一次都沒有見過面。」他對此感到奇怪,但同時心底又有些慶幸:「還好我的主公不是孫權。」他直覺得認為孫權是那種成了大事以後就很有可能得意忘形的人。 「那就是說我們必須盡快在一年裡把交州給穩定下來,是嗎?」孔明再次把話題轉回到正事上頭。 「確實如此。」李晟定了定眼神,企盼的看著孔明:「你對此有辦法嗎?」 「要迅速的解決這個問題,我看也只能如此作為了。」孔明沉吟了一下說道:「首先要分其勢力,令大族為小族;其次要清查其田畝,沒收其多餘的本分,令其無法纂養流民;再次則要收其兵甲,令其家丁無力,使之無法以武力對抗我們;之四,便要與其接納,或讓我軍之將領與其成親,或收其子弟入我軍中為官,或又引其幼者北上求學;最後便是用主公您的辦法,用利益,用讓他們能過得更好的未來去圈套他們,讓他們的利益與我們的利益結合。」 「這倒是可行。」李晟琢磨了一下,又給孔明補充了一點:「最後在給他們加上一點,『若是從我者,我將用全力去保證他們的合法財產。若是不行,我自會用手中的戰刀去收割他們的性命。』是要生,還是要死,這需要他們自己的決斷。」 「我明白了。」孔明點了點頭:「我會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他們的,當然不會說得這麼嚴重就是了。不過,這其中也有一個問題比較難以解決。」 「什麼問題?」李晟問道。 「他們的私兵。士家大族纂養私兵已是蔚然成風,若是強制剝奪於他們,恐怕會再次……」孔明卡在了這兒卻是沒有在說下去,其中的意思是什麼,他知道自家主公會聽得出來。 「呵呵。這一點你放心,我會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把私兵交出的。」李晟淡淡的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那麼這件事情就交給主公你了,至於其他的我會在這幾天裡給主公您上一個條陳來的。」既然最麻煩的事情有人接手了,孔明很自然的也鬆了一口氣下來。 「訂得詳細一點,如果以後我們立國了這些事情都必須作為法律流傳下去的。」李晟叮囑著孔明。 「嗯。」孔明重重的點了點頭應承了下來。 孔明的行動是很快的,不過三天的時間,這一份記載著二十條律令的文書便出現在了李晟的手中,讓李晟滿意的笑了起來。在又花了兩天與孔明商討修正了其中的一些細節之後,李晟終於決定將這份律令條款交給那些投降著看看。於是便讓人把一直被涼在一旁的士壹請了過來。 「對於如何處理你們這些敵對者的問題,我已經合孔明一起商量過了,立下了這些條款。你自己先看看吧。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們就完全按照這個條款來辦了。」撫慰了士壹一下,李晟便開門建山的拋出了自己的條件。 「何必要讓我看呢?現在你是勝者,即使說是要把我們所有人都殺了,我們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是生,是死,都由你一言而決?為什麼還要這樣的假惺惺?」士壹一邊嘴硬的嘀咕著,一邊著低下頭去,將李晟遞給直接的條款拾起來小心的端看起來。畢竟這無論如何是關係到自己家族命運的問題,他可不敢因為內心的不服氣而對這個事情成心忽略。 時間就在士壹仔細的端看中流逝。文書上的條款並沒太多的字數,不過是區區的三千餘文而已。原本這是只要不到一刻鐘就可以看完的事情,但專心的士壹卻足足看了近一個時辰,最後才陰晴不定的放下手中的文書。對於條款上的東西,對於那些實在的,沒有任何賣弄文字的東西,他已全然看完,對於其中的規定的他也反覆的思考了良久。 「自己的家族已然無恙。」這是他在看完了這些之後,終於得以鬆一口氣的存在。然而氣可以松,他的心卻依舊放不下來:「如果真的按這條款所寫的話,自己的家族無疑要失去許多,這恐怕會令家裡的那些老人抓狂。」這令他根本無法迅速的答應下這些來。儘管他自己也承認,這文書上條款對於自己這些戰敗者來說並不算如何的苛刻,其中固然是剝奪了自己頗多的權益,但同時也在其他方面給了自己一定的補償,而這補償並非施捨性的一點點,而是蠻大的一塊。 可是……士壹皺了皺眉頭,看了看正微笑的看著自己的李晟,終究還是開了口:「這條款是不是太苛刻了些?像這樣一個家族最多只允許招募三百流民、兩百家丁,是不是……」他厚顏著。雖然他完全明白李晟把這一點卡得這麼緊究竟是為了什麼,但他依舊得爭取著,否則他恐怕一回去就會被族裡的那些長老給扁下台——在這些家族之中,族長固然擁有決定一般日常事務的權利,但這個權利並非是無限制的。事實上,他們這些所謂的族長的一舉一動,都在那些「老而不死」的長老監督下進行的。這些長老是有力的,他們能夠最大程度的發動家裡的人支持族長的行動,同時這些長老又是頑固,他們總是守缺抱殘的抓著舊例而不肯改變,使家族缺乏向前的動力。就族長自己來說,對與這些長老,他們可都是又愛又恨。 「怎麼會太少了呢?」李晟瞪大了眼睛,似乎對士壹的話有些糊塗。 「您不知道啊。我們那家子人多,地方也大,這三百流民,兩百家丁,總共也就五百人口。若是平時也好說些,但若是遇上什麼著急的情況,這麼點人卻是萬萬應付不過來的。」士壹見李晟搭上了自己的話頭,便明白自己與他之間有回轉的餘地,頓時大起膽子就這麼和李晟討價還價起來。 「你們能有什麼著急的事情呢?防賊防盜,勸善務農之類的正事由官府負責;掃平賊寇,糾輯亂盜之類的事情則由軍隊負責。除了雇點人手處理一下房屋修繕,辦一辦平時的喜慶典義之外你們還能有什麼事情?」李晟一口否決了士壹的理由。 「這可是亂世啊。我們也需要些人手來保護桑梓嗎。大人固然有兵,但軍隊合堪調用實在太慢,若是出現了什麼特別的情況我們到哪裡去找大人的兵馬,即使找到了,等大人帶兵過來,我等的房屋財產只怕早已化為飛灰了。」士壹說著自家的難處。 「保護桑梓?」李晟的嘴角微微的揚起,臉上浮出一絲嘲諷的顏色:「今後保護桑梓的任務,主要由我佈置在地方的軍隊承擔。我打算在凡是方圓百里之地皆駐上一兵,曰『民營』,人數大約立在千人,負責剿匪等事務,其兵皆以交州本地之人充之,日夜操練以務求專精。若盜匪人數在千人之下者,皆可戰而勝之,若盜匪人數在千人之上,那更有重兵的縣城可供調用。如今交州之地的縣城駐兵實在太少,我以為皆要將其兵力提到兩千以上方可。這樣一來,縣城有兩千的兵,地方上亦有數千兵馬,自可將交州防衛的跟鐵桶一般,又如何有盜賊存活之地可言呢。其實盜匪之物,世人皆言其為亂者。然世人皆不知這亂者,使之最初皆為良民也。若非真的或不下去了,誰願意易民為盜呢。故治地方之事,稅不可高,役不可滿,租不可厲,務要讓這些百姓能夠存活下去,如此大治可期,盜匪自然也就絕跡了。」 「這樣一來不是要很多軍隊?」士壹一聽不由得有些吃驚:「如此交州的兵馬起碼需要五六萬才足夠吧。這麼多人,大人您養得起嗎?」 「如何養不起?」李晟笑笑,「只要給我數年的時間,我可保證讓交州之地的繁華遠超於天下任何一地。」 「哦?如何做到?」士壹聽聞眼睛頓時發亮起來。他本是交州大族,根基在於此地,利益也在於此地,自然明白此地本身的繁榮究竟能給自己,給自己的家族帶來多少好處了。人皆是趨利避害的。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囔囔皆為利往,如果李晟當於交州能給自己帶來足夠的好處的話,那麼將自己的家族交付於他也不是不可以的。至於那兄長的仇,在某種情況下也是不能再提了。畢竟私人的仇怨在大,也大不過家族的利益。 「君為交南之人,當明白南海之利如何。」李晟瞇起了眼睛微笑著淡淡的說道。他沒有說很多,因為他相信這世上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會比這些交州本地的大族們明白這海洋貿易的利潤如何。 「大人打算以南海之利來養交州之軍?」士壹很快就會意過來,但他臉上並沒有多少的歡喜顏色:「南海之利對於寡家寡民來說固然是天大的重利,但對於大人的大業而言卻尤是不夠。若非如此,大人如何能以軍馬輕易的打敗我等,難道大人幾年積蓄下來的部隊比我能以南海之利供養起來的兵馬還要厲害嗎?須知,那些人大都是我家自己的私兵,在錢糧上是從來也不曾吝嗇的。」 「南海之利不足?」李晟瞪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南海天高海闊如何會利益不足?所謂利益不足者,不過是你等開發不夠而已。」李晟說著從一旁的案幾上又抬手拿起一份文書,靜止攤開擺放在士壹的面前:「這是南海之地以及我朝沿海島嶼海岸的分佈,我只想問你們一句,上面的這些地方你們都走過了嗎?上面的那些土地所有的物產你們都知道嗎?以你們一族一家之力,又能夠製造多少海船,從上面獲取多少利潤呢?」李晟緊緊的盯著士壹,口中的問題是一個接著一個說出。 「這……」士壹一下子被問住,登時如鯁在喉般的瞪大了眼睛卡在那兒。良久之後,他才略有些回過神來,低眉順耳的詢問李晟:「未知大人對此有何辦法?」 「行商獲利的多還是土地獲利的多,這一點我想你們已經自有感受,不應當有任何疑問了。至於我上面所說的那些問題,想要解決也很是簡單。我想你們應該知道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一根樹枝是可以輕易折斷的,可是如果把這一根一根的樹枝束縛起來,讓他便做一把,卻是連大力士那他也沒有任何辦法。我想你們這些交州的大家族既然都擁有了航海貿易的經驗,那為什麼要各自為政,在互相的扯皮中追逐一些小小的利益呢?為什麼你們就不能糾合在一起,利用大家共同的力量,來獲得更大的利益呢?」李晟微笑的望著士壹。 「用大家的力量來獲取更多的利益?」士壹是個明白人,自然清楚李晟所說的這些究竟可以給自己給交州的這些大族之人帶來怎樣的好處。「只是……」他還疑惑著,「大人為什麼要把這些告訴我們呢?我們的力量整合起來,其勢也就變得更加強大,難道大人不害怕我們的強大嗎?」 「呵呵。我為什麼要害怕呢?你們的強大對我來說也是有好處的,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我想同樣的也作為一根樹枝加入到你們這一把中去。」李晟笑著說道。他臉上的笑容就士壹自己看來,簡直和傳說中那些個奸商臉上泛起的笑容沒有什麼兩樣。 第六卷星火 第二十七章 杯酒說眾(全) 士壹怔怔聽著李晟那微笑的言語,心中卻如那波濤洶湧的浪潮一般翻滾不已,說不出有什麼樣的感受。大漢自武帝尊儒以來,儒家的思想已經隨著越來越多儒者進入朝廷官僚系統的緣故而變得廣泛起來,漸漸成為大漢士林中的主流存在。而「君子不言利」作為儒家學說中的一個重要思想,也漸漸的深入大多數人的腦中。士壹也是一個儒者,雖然他也學了許多別家的東西,但他的底子還是屬於儒家的,故而他對於同樣是儒者出身的李晟所進行的直言利益的行為總覺得有些奇怪。 當然,他可是不敢直接反駁李晟說他言利是錯誤的:一來,李晟終究還是勝者,根據「勝者為王」的定律,自己這邊是絕對不能過分的拂逆於他;二來,士壹自己也是大家族裡的子弟,自然明白那所謂「君子不言利」的講法只是對外人說說而已,在自己家族內部,言利的風氣倒是濃重的很,儘管沒有向李晟這樣說得直接,但也不是全然不講;三來,他也明白這所謂言利中的「利」,實際上是自己家族裡的利,作為家裡的族長,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將自己家的利給放棄了。 沒有辦法。士壹既不能直言否認李晟的說法,也不能抑制住自己內心對這個說法的厭惡,最終也只能選擇沉默了。 對於士壹的沉默,李晟微微的苦笑起來。他自然是清楚士壹究竟是為什麼而沉默的,但他並不認為自己這樣說有什麼錯處。他覺得說這些還是很有必要的。因為這其中牽扯到了太多太多的關係,影響了太多太多人的利益。這些得益者和失意者對這命令必然會有這樣或是那樣的反應。其中有些必然會觸及到自己的底線,引起自己的反彈。說真的,李晟並願意看到這樣打打殺殺的再次發生,他並不是一個很沉迷於戰爭快感的人,所以他認為自己必須把自己某些作為解釋清楚,讓大家都明白自己要怎麼做,而他們要怎麼做,自己的底線在哪裡,如果越過了這樣的底線自己又會如何。 「這世上怎樣的關係才是最穩固的?那無疑是感情。但是感情方面的你情我願培養起來實在太慢了,所以我選擇了利益的捆綁。我必須把你們這些交州大族的利益和我的利益捆綁在一起,以獲取你們的支持,否則我在這邊的發展大計就會受到影響。每個君主最頭痛的不是外面的敵人如何如何的強大,而是這內部的領地如何如何的混亂。我不希望出現這樣的情形,所以我希望你們能配合我。否則我是不會吝惜自己手中的刀劍去割破你們的喉嚨。」李晟很坦白的就當著士壹的面將眼前的將自己內心的打算說了出來。 「他是在逼我做出最後的決定了。」聽了李晟的話,士壹感受到了這一點。畢竟這話語中包含了許多森然的東西,是只能在彼此間流傳而不足以為外人所道之處。若自己在這個時候還執迷不悟的話,只怕他會立馬把自己永遠的留在這兒。至於借口,只要他那邊的孔明肯開動腦筋,還怕想不出嗎?自己實在是有些危險了。 「那麼就這樣答應李晟的要求?」士壹琢磨著這一點,頗覺得有些為難。 如果說這個家族完全服從他的命令,只由他一個人作主的話,他無疑會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下李晟的要求。因為他覺得李晟的這個要求對自己家族來說並沒有什麼害處。雖然土地被沒收了許多,損失了許多的利益,但在土地利益被削弱的同時自己卻可以在海洋貿易這一塊獲得補償,兩廂對比之下自己這邊的收穫並沒有什麼減少反而有所增加。至於家族所擁有的武裝力量被大幅削減,似乎也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考慮:如果李晟真的能做到向他所承諾的那樣佈置的話,自己家族所在地所受到保護程度是有所提高的,而且在這個程度提高的同時自己這邊在軍隊方面的投入反而減少了,這對家族來說也是很有好處的。簡直就相當於用李晟錢來為自己養一支人馬嘛。如果自己這邊不再存了要像兄長那樣佔有交州進而爭霸天下的心理,這一點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呢。如果是自己來決定這一切的話,這肯定是可以的。 但,事情沒有如果。士壹真切的知道如果自己在這邊答應了這些問題之後,家裡的那些人會作出怎樣的反應。他們不是沒有可能看清楚其中的厲害關係,但他們這些老人所擁有的固執卻會讓他們堅持「只有能獲得而不允許有付出」的做法。他們是不允許自己家族的既得利益受到損害的,即使這樣的損害只是一種交換。 「麻煩啊!」士壹頭痛於這一邊,眉間緊緊的皺了起來。 李晟一直都注視這士壹臉上的表情,他看到他皺起眉頭,自然知道他在憂心於某個方面問題。但他到底在憂心什麼呢?李晟也專心想著這個問題。他知道士壹絕對看出了自己的方案中對他們家族的利益所進行的影響,而且確信士壹知道這個影響對他們家族來說是利大於弊的。按道理士壹應該會認同這裡方案才是。然而到現在為止他依然還在猶豫之中,這肯定是因為某些事情的存在而阻止了他的決定。 「那這個能夠影響他作出決定的事情究竟是什麼呢?」李晟回想著自己腦海中關於交州各個勢力情報,突然從其中捕捉到了一點:「士大人是不是困惑於家中之人的反對呢?」他輕輕的開了口,一個問題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劍那樣劃破了由士壹的沉思。 「是啊,家裡的長老……」猛然在沉思中被人突然問道關鍵處的士壹下意識的回答道。雖然他很快的反應了過來,噶然而止住了自己的話語,並盡可能的裝出一副迷茫的模樣,從容的訪問李晟:「呃,你問什麼?」但李晟依舊清晰的把握到了其中的要點。 「士大人,士族長,你就不要裝瘋賣傻了。難道你以為我的耳朵不好,聽不見你的回答麼?」李晟搖了搖腦袋,臉上儘是一副奸笑的模樣:「你們家的長老很有可能反對我給你們的方案,是這樣麼?」李晟灼灼的注視著士壹,其中的厲芒把士壹的眼神逼到了不敢與之對視的地步。 「沒錯!」既然李晟都已經猜測出來了,士壹自然也就點頭承認下來。 「嗯,這可是一個麻煩的問題。」李晟用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眉頭緊緊的皺起,「有辦法說服他們嗎?」李晟這樣問道。 「沒有辦法。」士壹重重的搖了搖頭:「有辦法的話,我會頭痛的這樣厲害嗎?」他斜眼瞄著李晟。 「那麼,有沒有辦法讓這幾個長老退下,換上比較聽你的話的人?」李晟又問。此刻的他似乎已經在某種程度上把士壹當成自己的戰友了,而士壹自己也很明顯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這……」士壹微微的猶豫了一下,眼睛漸漸的亮了起來,「可以嗎?」他已經把自己完全托付給了李晟。 「怎麼不可以?你可以從你的部隊中帶一部分忠心耿耿的人回去。我也可以派一隊人馬跟著你。反正只要手中有了力量,還怕他們多說什麼嗎?」李晟微笑起來:「在士家的合作者我只看好你一個哦。」 「呵呵……」輕輕的一席話說得士壹滿臉綻開了花:「多謝將軍大人。」他倒是「墮落」了下去。 「不必客氣!」李晟輕輕的擺了擺手,「事實上,我今天請你過來,不單單是為了你們士家自己的事情。現在不比當初了,你們士家雖然在明面上還佔著上風,但實際的力量在與我的戰鬥中被削弱了多少你自己的清楚。你家武力的主要部分已經是差不多了,我現在很擔心一點,那些窺視著你家地位的其他家族,會不會利用你家眼下武力的削弱而突然發難?會不會因為手中的武力還存在,而抗拒我的條件?他們和你不同,你是吃過我的苦頭,而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則是不知天高地厚之輩。為了今後能夠更安穩一些,也為了你們家族在交州依舊能做好位置,我希望你在某些方面能配合我一下。」 「什麼?」李晟的話說得清楚,但事情卻依舊描述的不明不白,士壹不解的看著李晟,不清楚其中的意思究竟所指何處:「大人要我做什麼?」他無奈,只好直接把話題給挑明了。 「收繳你們這些大族的武力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不想一個一個的去說服,那樣實在太麻煩了。因此我想在下個月的十五,於南海城裡舉行一個宴會,宴請交州各大家族的領袖,說服他們聽從我的意見,這也算是一種會盟吧。因為擔心會盟上有人會搗亂,所以我需要有人來幫助我。你明白嗎?」李晟緊緊的盯著士壹。 「知道了。」感受到了李晟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灼熱視線,士壹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已經完全明瞭了李晟意思,更清楚自己必須在這其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雖然失去了交州第一大勢力的存在,但能夠作為僅次於李晟的第二把交椅也算是不錯的了,只是要全力跟著李晟而已。」對於家族今後的定位士壹是這樣認知的。他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畢竟就成王敗寇的這一傳統而言,他清楚的知道李晟用來處理自己這一個寇的手段實在是太輕太輕了,「也許只是為了平衡?」他知道在這一次戰鬥中站立在李晟身後的吳臣、賴恭兩人所實話也不是李晟自己的親信。 「讓我、吳臣和那些小家族互相牽制使之不能一家獨大,而後李晟便可以從中漁利的利用手中的兵力來鎮住總局。呵呵,李晟這傢伙的想法還真是不錯呢。嗯,有點水平。」士壹離開了李晟的屋子時如此想著,他在琢磨:「我以後是不是也要像李晟手下的那些人那樣直接稱呼李晟為主公呢?」這是一個耐人尋味的問題。士壹盤算著,甩了甩頭,卻又把其丟到了一邊。對於他來說這還是輒待考慮的事情。就眼下而言,如何從那些不聽話的長老手中收取本該屬於自己的家主之權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於認主那還是可以等到自己大權在握了以後在進行。 ******* 建安十四年七月到九月之間,在大漢最南端的交州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中原的群雄們感到心驚。在交州經營了的十餘年之久的交南士家於李晟的攻擊之下「土崩瓦解」,其家主士燮身死,其弟士壹投降於李晟,並在李晟的支持下對家族中反對李晟的「異己者」進行了清掃,將家中的大權緊緊的把握在了手中。僅僅兩個月不到的時間,李晟便已經完成了對交州的控制,基本上在交州形成了:李晟控制軍隊,士壹控制交南,吳臣、賴恭控制交北的鼎立之局。 「雖然沒有完全掌握交州,但如此形成的鼎足局面卻是最有利於局勢平和的。交州之地不比中原,其中本土勢力的錯族複雜足以讓任何一個想完全征服它的人感到心驚。若是一味的激進,只怕李晟把他手中所有的軍隊都投入於其中,也無法穩定局面。因此他在已方佔有極大優勢的情況下,選擇了多勢力並存,互相鼎足的局面,確實是一個高招。因為這樣他便可以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將投入兵力的大半部分收回,好將刀子對著別的地方了。」在合肥前線的太守府裡,賈詡一臉平靜的向自己的主公曹操分析剛剛從交州獲得的情報。曹操的情報網無疑是所有勢力中最為強大的一個,雖然在很多地方還沒有顧及到,但對於一些比較「重大」的事情,他都能獲得一些資料,即使那是離中原最為遙遠的交州之地。 「也就是說李晟已經完全控制了交州?」曹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好快的速度,好高明的手段。文和啊,我看我們必須對李晟所擁有的實力要有一個更高的認識了。對於長沙那一塊,你依舊沒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賈詡重重的搖了搖腦袋,略有些沮喪的說道:「我們最初設立在荊南的情報網原本是針對劉表和張羨的。後來劉表進攻長沙,情報網便已經在戰火中摧毀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李晟對於長沙的嚴密控制,使得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很難弄到那邊的情報,而且這情形並沒有因為李晟軍正式開始參戰而好轉多少。雖然很多明面上的東西都已經出來的,但也就僅此而已。暗底裡的那些重要的東西,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暴露。」 「嗚,這倒也是一個問題。」曹操琢磨了一下,依舊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只好將就著將事情扔到了一邊,「算了,這也是急不得的事情。我聽說李晟那傢伙把交州地方的私兵全都一掃而空了?還叫囂著從今往後不允許這些士家大族擁有自己的兵馬?這是真的嗎?那些家族也由得他這麼做?」曹操好奇著這一點,對於下面送來的情報他也是有看過的。只是他看的德情報並不是情報的原版,而是經過了下面的人削減刪除過精要。這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事情,畢竟那些情報的原版實在是太多了,曹操即使擁有再多的精力,也看不完全部。因此他也只能大概的看一看那些精要,並就自己感興趣的事情詢問負責這一切的賈詡。 「這倒是真的,根據我收到的情報上說。李晟在上個月的十五號於南海城裡召集了大批的士家大族之人,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宴會。在這個宴會上,李晟搞出了一個杯酒釋權的把戲,說服了交州的那些人放棄了大部分的土地和兵權。」見自己的主公問起,賈詡便迅速的從自己的腦海中調出了相關的資料。以他的記憶力雖然還達不到某些人的那種過目不忘的變態地步,但凡是經過他閱讀並記憶下來的文章無一例外的都深刻的記憶在腦海之中,隨時都可以輕易的回想起來。 「哦?杯酒釋權?這李晟倒會作弄。」曹操的嘴角微微的掀起,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笑容:「說說看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成功了?」曹操很想知道這一點。作為掌權一方的君主,他自然知道領地裡的那些士家大族對自己的統治會有怎樣的危害。雖然他手下有許多人都是大族出身,但這並不代表曹操自己對大族就有好感。同樣也出身於大家庭裡的他,對於這些大家族的本性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更是明白對於這些大族來說土地、私兵、血緣是其賴以生存的三個要素。而且在這三個要素中土地和兵權又是關鍵中的關鍵。想當初他曹操自己也是想從大族手上收取這些權利的,但不想卻引起兗州丟失的情況,差點令自己喪失所有的基業,後來他憑著自己的能力逐漸扳回了敗局,但在對待士家的問題上卻又不得不和那些大家族妥協,從而到了現在。可以說,對大家族採取行動的這件事情,在曹操的腦海中有著深刻的印象,他眼下猛地聽聞李晟對士家大族的勢力動手了,而且還取得了成功,頓時對李晟的做法異常感興趣起來。「也許,這其中也有對我可以借鑒的地方呢?他如此想著,便急切的想知道這一切的始末了。 「是的,主公。」賈詡自然明白曹操關心的是什麼,當下他清了清喉嚨,就自己所知道的情報開始的敘說:「一切都是從士壹接管了士家的大權之後開始的……」 士壹帶著李晟派給自己的協助武裝三千餘人浩浩蕩蕩的返回了交趾老家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態勢一口氣解決了家族裡的那些反對實力,並進一步履行了當初與李晟的約定開始清查自家的田產,縮編自家的私兵。這樣的行為無疑作為一個信號,讓交州的大族們驚恐不已。他們都是具有特權的既得利益者,雖然大多是海商出身的他們對於土地田產這一塊看得並不是特別的「重」,但他們怎麼也不願意就這樣放棄已然得到的這一切啊,更別說李晟還要收繳他們的武裝。 「怎麼辦?」這是令交州所有大族們為之頭痛的一個問題。用武力去反抗李晟的大軍,這顯然是一件不予考慮的事情。想當初那麼強悍的士家統合了自己這些人的數萬兵馬都給李晟一下子搞定了,雖說這其中也有交州兵本身就不太適合正面作戰的原因,但李晟軍強大的戰鬥力還是令他們為之震撼。更何況現在的李晟軍還有一個已經完全投靠了他們的士家做嚮導,使得自己這邊的地利也已經依靠不住了。 「向李晟陳情吧。畢竟李晟只是外來的主君,其在當地的統治,還需要我們的協助才行。雖然他已經有了士家這麼一個大頭的支持,但這樣的支持對於交州如此廣大的地域來說還是不夠的。只要我們都能夠堅持的住自己的主張,向李晟說明自己的意見。我想李晟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也應該會與我們妥協的。」那些慌亂的大族中自然也有一些頭腦明晰的人,自然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向自家的族長們做出了這樣的建議。 「也只有這樣了。」那些個族長長老們嘴上說得勉強,但心底對此還頗是有些底氣的。正如建議者所說的那樣,李晟只是外來的主君,在當地的根基並不深,如果完全得不到自己這些大家族的配合,只怕他在這交州之地的行動將會受到嚴重的挫折。「我們在本地擁有很深的根基,這就是我們所能依憑的東西。」他們都篤信著這一點。 就在他們大都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之後,一個消息的到來令他們不由得驚喜萬分,直以為上天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茲邀請交州的諸位士紳於建安十四年九月十五於海南郡府衙一會。」發來的娟信散發著淡淡的桂花清香,其上用濃重的黑墨上書近千個繩頭小字,四駢六驪的訴說了許多,其最關鍵的便是提出了這麼一個邀請。 「會不會是鴻門宴?」當然在這眾人之中有不少對此是抱著懷疑態度的,但更多的人則是認為這是一個機會:「原本我們還想找一個理由一起同李晟見面的,但不想李晟自己就有這樣的想法。這不正好嗎?雖然有可能存在著風險,但這風險並不大。因為李晟身邊那個叫臥龍的傢伙必然會看出我們對交州穩定的重要性。他不太可能為了自己那自以為是的想法,與我們所有人作對的。也就是說,只要我們能夠堅持住自己的意見,那最後屈服的肯定不是我們。相反,如果我們拒絕前去的話,只怕會給李晟一個我們怕了他,並且不願意與他合作的印象。這對我們今後來說是很不利的。要知道我們可以堅持我們應該堅持的東西,但有一點卻是我們不能改變的,那就是李晟已經成為交州之主的這一個事實。」 「這說的也是。嗯,那就去吧。」隨從於大多數人的意見,那些少數對此還抱有戒心的人微微的一沉吟,也就答應了下來。當然他們在私下裡,對於萬一會發生的情況還是有所準備的:他們大都派出了自家的族長和一部分忠於族長的武裝,而把自傢俬兵的大半部分和長老團都留了下來:「若是有一個萬一,本家的實力也不至於受到重創。一切皆以家族的利益為重。」一席冠冕堂皇的話說得那些族長心中暗自懊惱不已,卻又對那些手掌大權的長老們沒有任何辦法。此刻他們似乎有些體會那個一舉將家中長老清除掉的士壹心中的感受了:「居然把我們當成誘餌,這群老不死的傢伙……」 不過儘管心中不滿,但這些被作為「誘餌」送出的族長們,還是得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向李晟請願的。即使他們不是離開了土地就不能維持家族的生存,他們一樣不願意就這樣簡單的將手中的土地讓出。畢竟那也是一塊很大的利益所在。 對於宴會舉行的地點南海郡的太守府,這些大大小小家族的族長們並不陌生。昔日,士家還牢不可破的掌握著交南大權的是否,他們這些人就時常作為士家的客人出入於這座作為士家在交南北部地區統治支點的南海郡太守府所在。當然,那已算是過去的事情了。當現在的這些人同樣是作為客人來到這裡的時候,面對著這座表面上依舊是士家的領地,但實際上已經改姓了「李」的城池,他們的心便不知道有多麼古怪了。想當初,他們還是在這裡策劃著用武力跟隨這士家反抗李晟統治交南的事情呢,但眼下卻得作為各自家族的代表來承認李晟這個外來者對於交州的統治。雖然說他們都是為了自家的利益而如此,但一想到曾經的敵人變成了自己的主子,一種被征服的屈辱感便不由自主的在他們的內心蔓延著。他們對此感到難受。 李晟並沒有在太守府的大殿之外去迎接這些士紳。雖然他也明白如何讓這些人對自己所公佈的條款點頭是今天自己舉行這個宴會的唯一目的,但他卻曉得自己完全沒有必要拉下自己的顏面在會前先與這些人會面。因為這宴會儘管在很大程度上與談判是一樣的充滿了妥協,但在整個大體的形勢面前,始終佔了絕對優勢的自己,卻絕不應該首先低下自己的腦袋。 用自己身邊的軍師孔明的話來說,那就是:「在必要的時候,做出必要的高傲,是落下另一方士氣的最好辦法。眼下我們佔優,自然可以利用這種趾高氣昂的舉動,來帶給對方無形的壓力了。」 說實話,以李晟自己的個性而言,他是既不習慣做這種故意表露出來的高傲的。因為在他的看法中,這種高傲無疑是一種徹頭徹尾的反派行為,而李晟自己是很討厭當反派,他本想向以前一樣做出那種種禮賢下士的舉動,去接近自己的目標,去說服他們。但孔明卻認為這麼做沒什麼用:「主公你這下出去是第一次與他們見面,就算你給他們的初次印象再好,可能夠一下子就流轉他們對以往的認知,放棄他們即得的利益嗎?我想那不太可能吧。只有傻子才會一下子就完全聽從剛剛認識之人的話。」 「呃!這麼說也沒錯。」李晟被孔明說得一愣一愣的,最後也只好聽了孔明的說法端起架子來。 李晟端起了架子,那站立在海南郡太守府的大堂上熱切的進行這迎賓活動的人便由剛剛投靠李晟,並在李晟的支持之下完全掌握了家中大權的士壹來負責了。雖說士家和李晟之間的仇怨絕對說不上淺,但眼下的士壹對於李晟那可是絕對的忠心。因為他清除的知道,如今自己這個士家家主的位置只有依靠李晟的支持才能穩當的下去,若是在某些地方引起了李晟的不快,而致使他拋棄了自己,那不要說李晟軍隊便可以輕而易舉的將自己性命給收卻,就連自己家中那些原本屬於長老的人以及那一個個窺視著自己手中這個家主地位的人都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拉下馬去,讓自己不得好死。 「獲得了家中的絕對權利,又失去了自身的立場。唉……真不曉得我當初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哦。」士壹歎息著,心中的那份難受就不必說了。自從兄長死後到現在的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已然經歷了太多事情的他總有一種精疲力竭的感受。在不經意間,他頭上的白髮卻又是多了許多,才四十好幾的他,遙遙的看去卻如將入五十的人一般,充滿了滄桑的老感。 儘管心裡有些膩味,但士壹也只感把這種膩味放在心裡。已然明白自己眼下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位的他,此刻對於李晟所吩咐交代下來的事情可是非常認真盡職的完成。他早在這宴會開始前的一個時辰就於這太守府的大堂裡侯著,穿戴整齊了的準備迎接將要到來的客人。 這是他第一次在戰後同那些曾經的盟友們見面。雖然因為所有的客人都是從四面八方趕來,為了能準時的到達,都不約而同的提早了好幾天到來,其中有好些都試圖利用其與自己曾經熟識的關係,試圖在會前與自己會面,好通過自己打探關於李晟這個「主公」的種種,但士壹都無一例外的回絕了。如果說對於向李晟這個「仇敵」效忠,他只是覺得有些膩味的話,那麼對於這些曾經的盟友,他便不完全是膩味這麼簡單的事情了。他厭惡這些人,認為自己兄長的失敗和死亡,這些人所派來的部隊作戰不力在其中是佔了很重要的一個部分。於是,他想到了報復,而這報復中最重要的一個部分,無疑是借助李晟的力量來處理他們。作為經常和他們這些人打交道的人物之一,他士壹當然清楚這些人心中是一個怎樣的算盤,也明白在他們之中總也有那麼一兩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存在。因此他期待著自家的主公會因為那一兩個不知死活傢伙的反對而舉起其手中的屠刀。 「那樣不就是殺雞給猴看嗎?呵呵,我們士家吃了多少苦頭,你們這些人也必須好好的嘗嘗了。」士壹陰陰的笑了起來,心中的不平衡似乎因為想到了這一點而變得好過了許多。 帶著這樣略有些幸災樂禍的想法,士壹站在大堂裡和所有人客氣的寒暄著,招呼著。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副盈盈的笑臉,即使他們互相之間有巨大的矛盾,彼此間都恨不得能謀盡對方的家財,取代對方的地位,吞併對方的一切,但表面上他們又都不得不擺出這麼一副親善和氣的模樣,讓不知情的人遙遙的望去還以為他們這些人都是好朋友親兄弟呢。這或許就是所謂帶著面具做人吧。 李晟的宴會是午宴,由午時正開始。因為宴請的人數較多,又因為彼此間的親疏高下有所不同,採用了比較正規的分席制,使得太守府偌大的一個廳堂裡竟完全坐不下去,故而李晟直接將大殿之外的那一片寬敞的廣場也給改成了宴會的場所。當時間走到了巳時四刻,參與宴會的人都已經來到了差不多之後,士壹便告罪了一聲,把他們全部引導二堂侯著,而讓手下的奴婢們迅速的按照早已演練了數次的佈置,將整個太守府的大堂改成了用於宴會的模式。 巳時末,宴會場所佈置完畢。隨後眾賓客入場,按照一定的慣例坐在了各自的分席上,翹首張望著大堂深處主位之上那個年輕人影的出現。時間就在這等待中過去,面對這如此正式的宴會,眾人中就算有些輕佻之輩,也決然不敢在這個時候高聲喧嘩。一時間,整個大廳裡都肅穆做一片,氣氛微微的有些壓抑起來。 午時正,一絲清越的竹絲之音漸漸的從若有若無中變得清晰起來,之後有是鼓聲陣陣,編鐘連連,卻是一片昇平之岳。雖然大廳裡明晃晃的點了十幾根蠟燭,但作於因為廳外的人卻不曾看清殿內的一切,頗遠的距離和裊裊升起的熏香之煙阻止了他們向內張望的目光。是以,他們只能聽,只能等待,等待著裡面的人為自己的未來做出決定。這也難怪,誰讓他們這些坐在外面的人勢力並不強大,只能服從於裡面的那些大人物呢。天下的大勢大體便是如此的,如果你不能成為強者,那麼你就只有聽從強者的份了。 李晟在樂聲響起後不久就來到大堂的首位之上。他先和這廳裡的人團團的見了見面,互相間謙和的行了個禮,這才端坐到位置上去,任由那坐在自己的左手邊上的士壹主導這宴會的開始。 「我等參見主公!」士壹一開始就是這麼正兒八經的匍匐於地向李晟拜見的。雖然前面李晟是以一個平等的身份與這大廳裡的人見面,但那絕對算不上是正式,也說不上什麼規矩。就常理而言,已經取得了交州大權的李晟絕對是主,而自己這些人則算是臣。主可以於平常心對臣,這算是禮賢下士,而臣卻絕對不能以平常心待主,因為那是欺主傲上。因此在李晟以平等的身份和自己這些人見過之後,士壹依舊得以一個臣子的身份,在這宴會開始之前的行禮上,向李晟這位年輕的主公拜上一個正規的禮節。這固然是因為自己眼下身份不同了,什麼事情都得小心翼翼的緣故,但同時也是存了壓服下面這些人的想法——要知道在這宴會之上坐著的可不光光是李晟和他的臣子哦。 對於參與今日宴會的眾人,士壹打著「渾水摸魚,逼其就範」的主意。只是這個主意他做出來了,卻沒有被那些人反應過來,或許那些人中也有不少的知道了,卻依舊不得不跟隨著整個大廳的大勢而動。一時間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恭敬的向坐在主位上的李晟拜道:「吾等參見主公!」 「吾等參見主公?」被士壹猛地鬧了這麼一出的李晟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會意過來,嘴角微微的翹起露出一絲,明白的笑容。「諸位起來吧。」李晟從容的起身,用手往虛空中托了托,示意這些人可以畢禮了。 「謝主公!」士壹領著眾人又是一聲整齊唱諾,這才從地上抬起頭來,重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這時下頭的侍女們端著一壺一壺剛在後頭熱過的青茅酒上來的。這是士家府上過濾了三十幾道的好久,雖說喝在口中略略的還有些酸味,但卻比那尋常酒店鬧出的「好酒」要好上許多了。只見,她們一個個皆是輕手慢步的將酒壺的封蓋打開,輕輕的將那略微有些帶著青色的酒水倒入玉製的酒杯之中,讓那散發著淡淡酒香的瓊液在杯中微微的蕩漾,令人嗅著就在不經意中陶醉起來。 「各位!」李晟端起了酒杯在位置上站起。 一時間大堂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們無不側耳傾聽想清楚的知道這位極為年輕的州牧大人究竟想對自己說些什麼?究竟是一開始就打一個客套呢?還是開門見山的就說出自己的目的?這是絕對需要注意的。畢竟從他說話的內容和口氣中,是絕對可以盤算出來有關李晟這個人的脾氣個性的。 「各位,作為交州牧我很高興在這裡與你們見面。雖然我和你們中的大多數人,在某些地方有著某種程度的誤會,也確實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我想在我們光輝的未來面前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放下的。過去的也就讓他過去吧,我們關注的應該是未來。我想無論是你們,還是我本身都不願意讓流血和衝突繼續下去。我是從荊南過來的,或許算不上是交州人,但我想這並不妨礙我在交州於你們共同發展這片土地。其他的也許我不能保證太多,未來總是充滿了不確定,但有一點我卻可以向你們保證的,那就是交州永遠都是交州人的交州。」李晟從容的微笑著侃侃而談,待話語告一段落他一口飲盡杯中的青茅酒:「各位,讓我們滿飲此杯之後,一同為交州的發展而努力吧。」 一通冠冕堂皇的話,說得殿內的人,那些士家大族的人,漸漸的心安起來。或許他們內心的疑惑和警惕還沒有完全消失,但李晟運用自己的話語所表達出來的這麼一個意思,卻令他們看到了希望的所在。如果說剛剛過去的那一下士壹對他們所使用的小手段讓他們在糊里糊塗中認了李晟為「主公」,而令他們有些惱怒的話,那麼李晟這一席可以視為完全承認他們利益的開場白,則讓他們消失了那一絲的惱怒。比起名義上的認主來說,能夠結結實實的拿到手中的利益才是最關鍵的東西。儘管他們在這拿到利益之前總喜歡為自己找尋到一大通的理由,但他們確實是為了真切的利益和承認面子上的卑微,反正他們也從來都不曾作為交州的領導者。 宴會的氣氛到了這個時候已然漸漸的被打開。隨著李晟的開動和下面歌女們倩影的飛舞,原本直顯得有些壓抑的宴會,眼下才變得真正像一個宴會的模樣。不得不說士壹是一個很會調節氣氛的人,在李晟按照原本的計劃正在醞釀的當口,士壹和孔明這兩人的一唱一和卻是熱鬧直接從輕歌曼舞中培養了起來。眾人因為疑心的降低,慢慢的也在臉上顯現了幾分笑容。他們漸漸的也放開了胸懷,或是安心的消滅起眼前的美食,或是半瞇著眼睛欣賞起大堂裡那和聲而起的歌舞,或是很沒有風度的將自己的眼睛全然集中到了場內那些曼妙的軀體之上。於是,在歌舞聲中,在互相之間的吹捧說話之中,在士壹那的不斷的調節話語中,熱鬧逐漸變得炙熱起來。幾乎每個人都感受到了那份屬於宴會的溫度。 宴會繼續進行著。因為氣氛熱烈,菜餚豐富,以至於每個人都似乎有些忘形了。他們吃喝說笑著,卻是放開了胸懷。 「嗚……嗚……」就在這熱切的關頭,嗚咽聲突然而起,雖不是很清晰,但離李晟最近的幾個人都真切的看到了李晟那淚流滿面的情況。 「怎麼了?」眾人一陣奇怪。士壹更是迅速的站起身來,伸手虛按了一下,大廳內外的聲音噶然而止,原本在這兒輕歌曼舞的侍女也已經一溜煙的退下。所有人都發覺廳上出現了變故,他們有的已經看到了李晟的古怪,有的卻猶自不覺。然而不管是清楚還是不清楚這一切的人,無不止住了自己的話題,停止了與他人的寒暄,整個場面一下子寂靜下來,卻是更襯托了李晟那清晰可聞的哭泣之音。 「主公……主公……今日宴請大家前來共襄盛舉本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不知主公為何哭泣呢?若是我等有什麼不當之處,還請主公名言,莫要作此驚懼之事,讓我等擔憂啊。」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眼見李晟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哭泣起來,雖然不曉得究竟是因為了什麼,士壹和孔明幾個李晟的臣子自也是大為驚慌起來,他們緊張的追問李晟:「這究竟是為了什麼。」他們很關心這件事情,至少在外人看來是如此。 「唉,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雖然眼下我取了交州,正待意氣風發之時,但對於將要到來的危險,我還是很擔心的啊。」李晟紅著眼睛,歎息著說道,一邊說,還一邊不停的用袖角擦拭著自己臉上的淚水。他的動作很明白,聲音也很真切,再加上那時不時哽咽的兩聲抽泣,卻是把這一切做得十分感人。 「令主公憂慮,皆是我等之過爾!」士壹見李晟如此,便連忙勸慰起李晟:「且請主公暫放寬心,外敵雖強,但卻也不可能一下子打到我們這兒。如今三家聯盟已成,劉備和孫權皆可以為我等之外援,如曹操之輩,自然不可能直接威脅到我們。主公當可外訓兵馬,內修政治,想來數年之後,天下將皆入主公之手。」 「唉,不必多說好話了,我豈是只聽拍馬之人?這外敵並不足畏懼我是明白的,事實上憑藉著我方數萬的兵力,憑藉著臥龍、鳳雛兩人的計謀,就算說不了一口氣席捲天下,只說這區區的割地自保就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事情。事實上,我根本就不擔心外敵的問題,我擔心的是內部的麻煩啊。對於我來說,內部的麻煩絕對比外敵的入侵更令人難受。」李晟淚跡未乾的訴說著自己心中的一切。 「啊?內亂?」眾人猛然聽聞李晟如此說法不由得驚詫了一陣面面而視起來:「還請主公明示!」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對於在做的諸位我是很放心的,也很願意把這交州的事情完全交到你們手上。但我相信你們,卻不可能完全相信你們的手下,要知道前一陣的誤會可都是你們那些個手下搞出的毛病哦!當然你們也會說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今後投在我的帳下絕對是不會再出現那種反叛的情況,而且我也答應了你們不對你們過往的冒犯進行追究。但你們應該都知道,我方是因為兵力強大才在這兒站住腳跟的,可以說正是有了強大的軍隊,才有了我今天在這裡的出現。因此我實在很擔心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們各家手中的軍隊。你們的那些人完全只聽從你們自己的命令,根本就不在我的掌握之中。眼下是我在這兒佔優,但我畢竟不可能永遠都在這兒保持如此強盛兵力。若是我帶兵北返,又把這邊的政務完全交到你們手裡,倒是你們說不定還會有幾個有野心的盯著我的這個位子不放,而想著利用手中的兵力來達成自己的意見呢。即使你們保證不會如此,但你們又怎麼能保證你們身後的族人,你們家中的那些長老都不會如此呢?人總是有了一樣之後還想擁有更多。對於你們這樣的想法我可以理解,卻不能贊同。儘管因此而憂愁,但又不願意壞了你我彼此間的友情,故而我無奈的落淚不已啊。」李晟抽泣著說道,復又淚流不止。 見李晟如此說下面的人頓時會意過來李晟究竟是在講些什麼了。他們頓時明白李晟在宴會之前所說的那些諸如要與他們這些人攜手發展交州,要將交州完全交給他們這些人管理之內的話,全然不是他們所想像的那種正式承認他們特權利益之類的話語。李晟要削弱他們手上的兵力,這是李晟絕對要做的行為,至於給於他們權利,讓他們掌握了交州的政務之類,完全是在他們交出了兵力之後的事情。換句話說,他們只有在交出了手中的隊伍之後,才有可能繼續擁有李晟分配給他們的特權——一切與他們在前來這兒之時所瞭解到的並沒有任何的區別。 「哼,還不是老樣子?我才想這李大人怎麼會突然轉變過來要與我們親善呢?原來只是換湯不換藥的把表面工作做得更好看一些啊。真是讓我們白高興一場。」眾人明白了李晟所說話語中的意思,頓時在心中對李晟腹誹不已。如果說一開始他們只是把李晟看作是一隻兇猛的老虎的話,那眼下他們便是絕對的將李晟視為一匹狡猾的狼了。雖然角色稍稍有些改變,但都是要吃人的,在他們看來似乎都是一個樣子。 「怎一個靠字了得?」他們沉默不語著,心裡卻是暗暗的咒罵著李晟。說實在的,他們是絕不願意將自己手中的權利交出的。他們本想用自己的話語去反駁李晟所說的那一切,然而千算萬算卻始終沒有算到李晟用來收繳他們武裝的理由卻是那樣的大頭。 「……若是我帶兵北返,又把這邊的政務完全交到你們手裡,倒是你們說不定還會有幾個有野心的盯著我的這個位子不放,而想著利用手中的兵力來達成自己的意見呢。即使你們保證不會如此,但你們又怎麼能保證你們身後的族人,你們家中的那些長老都不會如此呢?……」這一席話說得可是明明白白,就差直接點出:「我收繳你們各大家族的私兵是擔心你們造反了。」 「天哪!」這可是十足的重罪啊,自古以來凡是和這個罪名扯上規矩的,似乎都是九族被誅的下場。雖說眼下的李晟還絕對和皇上、王公扯上什麼關係,但誰都曉得在這個天下已然分裂,諸侯已然並列的環境下,直接掌握了自己這邊交州和荊州南部等地的李晟於這兩塊的地方是絕對的王者。他在這兩塊地方上可是絕對能夠做到說一不二的,若是他用造反的重罪來壓迫自己這些人,似乎也沒什麼不可以的。李晟是「土皇帝」,可這「土皇帝」也是「皇帝」啊! 一席「怕你們造反」的話,可是把他們嚇得不輕。 這話?怎麼反駁?他們不太清楚。在那個沉重的帽子下邊,廳內這一群有心堅持的人顯然已經被嚇得不行了:若說自己手中的私兵並不足以威脅到李晟的統治,那當初是誰用家裡的人馬浩浩蕩蕩的組成一支兩萬人的隊伍來和李晟對抗呢?貌似還打了不少仗哪;若說那只是過去,現在可以保證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李晟卻早已把話說得明白了,「我相信你們,但我不相信你們家裡的那些人,那些手握重權卻頭腦頑固的長老。」 「可是……我們這些人家大業大的需要一些人手來保衛家園也很正常哪。大人您也應當曉得,這交州地方山多,土匪也多啊。」有人大著膽子,小聲的說著這個理由。 「那是,那是!」大廳裡頓時響起了一片應和之聲。除開他們那些心中有鬼根本就拿不上檯面的說法之外,眼下這個「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而需要一支力量」的說辭幾乎成了他們唯一可以大聲說出的理由。 「所以我才同意讓你們保留五百的私兵啊。」李晟說著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雖然剛剛才哭過一場的眼眶是通紅通紅的,但他臉上的表情還算是平靜,整個人看上去也比較從容,依舊給人以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五百人說少不少說多不多。我想即使在怎麼大的土匪,也不太可能拿著攻城器械去打你們那些個足足有五百人駐守的塢堡吧?如果真的有,那已經不是土匪了,而是叛賊。若出現真的叛賊,想來你們這些人也擋不住,那是軍隊的事情了。軍隊總要通過戰鬥才能獲得經驗。可以說軍人生來就是為了打仗的。要是什麼都被你們的私兵打光了,那我們還要軍隊做什麼?還要軍隊駐守的縣城做什麼?倒不如把城池都廢了,把所有人都遷到你們的塢堡裡呢。反正你們的塢堡也差不多等同於城池了。」李晟侃侃而談的訴說道。 「這……」眾人心中又是一驚。儘管他們平時也顧不得那麼許多,總是想著把自家的塢堡造得越高越大才好,但因此而犯了私造城池和僭越之罪卻也是一個事實。當然,若是沒有人提起這碼子事情,他們自也可以裝作什麼事情也不知道的悶聲發大財,可眼下李晟居然把這事情提出了,這不得不讓他們為之心慌。自己放的這些「罪過」可都是重罪,雖然就一般而言只是隨從於大流罷了,但對於有心且有力的人來說,這卻是一個極好的借口。想起李晟那數萬的大軍,思及士壹這個該死的「叛徒」,眾人都覺得如果李晟真的不顧一切的要發兵剿滅自己,並且用那個理由來給自己這些人定罪的話,只怕還真的沒有人可以說得出什麼來。畢竟,眼下還是大漢朝,就名義而言,自己這些大漢的子民還是必須遵循,那一條條規定得死死的大漢律令:不得擁兵造反,不得私建城池,不得僭越違規。 「這咋辦呢?」想到李晟若是動手倒是真有可能名正言順的剿滅自己的家族,眾人不禁慌張起來。儘管他們也同樣很有把握利用自己的家族勢力,讓李晟的剿滅行動變成緊緊將他拖在大山裡的泥潭,可那樣還是需要在某些人犧牲了得情況下才能做到的。正面與李晟對抗,是沒有任何結果的事情,他們很明白這一點,可是就這樣與李晟鬧翻還要犧牲上一批人,他們又絕對不願意做。「要犧牲,就犧牲別人好了。千萬不要犧牲到我的頭上。」這樣普遍的想法,令他們絕對沒有可能緊密的團結起來,即使眼下李晟是明白著侵犯到他們所有人的利益。 「怎麼辦?」李晟微微的笑了起來,故作大度的說道:「我就給你們出一個主意吧。你們把手中的私兵,超出五百以上的部分都給收了,歸到我這邊,在減上三分一的田地,降低一些租成,給老百姓一些活路。而我這邊則把你們收過來的私兵都整成地方軍隊,依舊讓他們給你們守住地方。當然這兵不能駐紮在你們塢堡裡,軍餉也不會由你們出,也讓你們省下一比錢財來。好讓你們把手中的閒錢都給投到商業上去,這航海貿易這一塊可是我們以後需要大利發展的,你們也知道從這個地方來錢卻是比你們辛辛苦苦種地要好多了。如此一來你們所獲得的利益也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損失。當然,從此也不會有人在懷疑你們什麼的了。」 「這可行?」在這樣的情況下,眾人聽李晟說得有些道理不由得瞪大了嚴禁。 「可行!」李晟斬釘截鐵的點了點頭。 第六卷星火 第二十八章 司馬南行 「……李晟以軍力為鎮壓之手段,利用大族重利的特點,以官職之位及商貿之利誘惑其心,以『藏兵乃是叛逆』之名威脅其不敢就範,盡收其大族之兵,獲其大族之地,擇其精銳之眾兩萬餘,屯於地方,號曰:衛戌軍,盡行我被屯軍之事爾。」賈詡說道這兒稍稍的頓了頓,看了看曹操那聽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微微一笑卻是繼續說了下去:「在完成了收兵繳地之後,李晟分南海郡為二:其東為龍川郡,下屬龍川、梅州、汕頭、海豐、河源五縣,以陳秉為龍川太守;其西則立廣州郡,下屬惠州、廣州、中宿、香江、珠海五縣,以其水軍大將甘寧為廣州太守,令水軍一萬駐守當地。至於交州其他之地,則無甚變換,但以:賴恭為鬱林太守、吳臣為蒼梧太守、士壹為合浦太守、士武為交趾太守、士有黃為九真太守、韓玄為高涼太守、楊齡為朱崖太守、楊磊為朱崖洲都尉,各司其職,各領其地,乃平息交州之地。而後,李晟於十月二十留山越軍偏將沙摩柯領五千人鎮守蒼梧郡,而其本身則引一萬五千軍北返,逕歸荊南不提。」 「哦?」曹操聽賈詡說完不由得輕訝了一聲,皺起眉頭稍稍的想了想,卻是不得李晟如此佈置的用意,便詢問賈詡:「文和啊,你看李晟北返之後對於交州的佈置究竟有什麼變化?就表面來看似乎他只改了南海地方的行政區域歸屬,安插了自家的大將為太守,但我總覺得李晟的用意並非是單單安排親信在交州那麼簡單。別的不說,單說他只留這個甘寧於當地就很有幾分古怪。李晟的水軍並不如江東,而他又和江東一樣是居於長江兩岸的,按說他應該很著緊於水軍的發展才對,可他又把自家最關鍵的水軍大將甘寧給發配到南邊。你說他究竟想幹什麼呢?不會是他與這甘寧有了矛盾吧。」 「這倒不是沒有可能。但我總覺得,這並非是單純的發配那麼簡單。看李晟的這一系列動作,似乎他有長期經營交州的打算。把甘寧放在那兒,應該也是為了牢牢的把持住交州,令江東不得南下吧。我聽說甘寧可不是簡單的水軍將領哦。他不單單精通水戰,就連對陸戰也十分嫻熟,算是一流的將才。」賈詡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說得也是啊。」曹操一聽覺得有些道理,不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出來:「算了,暫時還是不要想那麼多了。不管李晟在這交州怎麼鬧騰,就短期來說都與我們無關,不是麼?就算頭痛,那也是孫權的事情。我們還是老老實實的關注一下眼前吧。東有劉備,西有孫權,這兩方同時過來,可真是令我頭痛啊。」 「東孫權,西劉備,兩邊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雖然沒有具體的約定,但互相配合著作戰卻是必然。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雙方之間的矛盾很有可能在我們離去之後爆發。孫權可也不是什麼善茬子,他可不願意劉備就這樣發展起來的。在荊州,他已經先輸了一手,在交州眼下似乎也沒有任何機會,若是再無法取下淮南,只怕他江東再也沒有擴展的地方。」賈詡微笑的瞇起了眼睛說道。掌管情報的他,對於孫權和劉備之間的那些齷齪的事情是再清楚也不過的了。儘管還是攜手併力與自家對抗,但在下邊兩面似乎總有些矛盾所在。而且賈詡非常清楚的知道,這些矛盾的緣由究竟來自於何處。 「你是說,我們先退把淮南讓給兩邊,然後做看兩家打起來嗎?」曹操用手托著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這好像是當初奉孝用來對付遼東公孫的辦法,似乎可行啊!對了去吧幾位先生請來,一起商量一下吧。」曹操說道,他的心一時間有些活絡起來,他是一個講究實幹的人,對於因為自己的撤退而引起的諸如失土喪兵之類的罵名,他卻是不怎麼在乎。「人行當前事,勿掛身後名。」這是他做事的方法,也是他的原則。事實上,他唯一顧及的不是什麼名聲之類的,而是在乎自己對朝廷的實際控制。對於賈詡辦法,他是十分贊同的,之所以不馬上答應下來,還說什麼要合計之類的,不過是為了讓更多人參與其中,好一同商議一下,如何用這個計策做引子,行那一石二鳥之計罷了。 「明白。」賈詡重重點了點頭,抬眼看了曹操一眼,似乎了然了什麼,一步退在一旁卻不說話了。 須臾間,軍帳的門簾被輕輕的掀起,曹操轉眼過去,卻見自己手下的那些謀士和將軍們都在自己身邊親衛的引導下步了進來。十幾個大將文人將偌大的軍帳擠得滿滿的。曹操見了他們如此,又瞅著其中還有好些人都穿起盔甲,一副隨時準備作戰的模樣,不由得好笑起來,卻也沒有笑得太久,只是稍稍露齒一番,便讓眾人都坐下了,把自己所想的問題和賈詡所提的建議都說了出來,讓眾人一同商議著解決。 話說話了,眾人自是沉默的思索了一下。忽有一人大聲的說道:「主公怎可應允此計。雖就我方本身而言多一塊淮南地,少一塊淮南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但如此行為再加上年前才剛剛敗於赤壁的情況,只怕主公如此一退,天下之人都會視主公為沒落之人,人心將會不穩,若是再出現昔日官渡之前的景況,主公又將如何自處呢?」眾人轉頭看去,卻見那說話之人正是司徒掾、治書侍御史、參丞相軍事的陳群。 「文長認為此事不可?」曹操微笑的望著陳群問道:「那你認為該如何解決眼下的局面呢?」 「主公可令後方軍士在淮南壽春一帶軍屯以為前方之資,爾後令文遠將軍謹守合肥城,令虎豹親騎於合肥壽春之間來往掃蕩,阻止敵人對前線與後方的騷擾,以求能守住合肥。對於我方來說眼下的合肥乃是淮南以及整個東線的門戶所在。合肥不失,則壽春無虞。壽春得保,則淮南安穩。淮南安穩,當可令中原得以保存。赤壁我方已然輸了一陣,眼下卻是不可再退,而需大勝一場,方可重拾我軍的信心哪。」陳群向曹操建議道。與賈詡的奇謀不同,陳群的建議倒是堂堂正正的完全以曹操本身的實力作為根底。 「哦,你的意思是謹守城池,不讓孫劉聯軍能有寸地之得?」曹操若有所思的念叨了一下,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讓誰也無法看出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就這麼沉默了好一會,當眾人的目光都在屏息中彙集到了曹操的身上,那灼熱的光線似乎要把曹操本身給烤熟了的時候,曹操這才緩緩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意見:「能守住淮南之地,那自是最好。但這似乎與我原本的另一個目標有所不同。許昌裡的那些人又不安份了,我想要在利用這麼一個機會好好的敲打他們一番。否則,每每在我們於前方爭鬥的時候,他們在後頭又鬧出這麼一出出問題來。他們不覺得厭煩,我倒是被厭煩怕了。更何況現在已然入冬,對方顯然也是想著僵持下去。呵呵,他們企盼的是冬天過後的春天啊。到那時,春暖花開,南風正漸,只怕他們想著再給我們來一次赤壁烽火吧。這倒是不可不查的。」 「原來主公考慮的是這一點啊?」陳群略有些恍然起來,他隨即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主公既然有一石二鳥之策,那我便不再多言了。反正這淮南之地一馬平川的,即使讓給江東之人,我軍異日若是想要收回,倒也不困難,只是需要多花一些功夫罷了。」 「沒有辦法,也只好如此。我們是接受了挫折,這很令人頭痛。是以我才覺得與土地相比起來,我們自己內部的整合將變得尤為重要。朝廷眼下還是有些用處的,所以我肯定不能讓朝廷落入別人的手中。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是時候需要被我們清理一番了。」曹操說著目光越加顯得堅定起來,其中隱隱已然蘊涵了一股莫名的殺氣。顯然此刻的他,主意已定,想要再阻止他似乎已經變得不太可能了。 但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有可能發生意外的。即使眼下,在這個曹操已然有所決定的時候,依舊有人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主公擔心的事情,我們也明白。但想要解決那個問題,似乎也沒有必要犧牲淮南之地。我有一策,既可守得淮南,也可以令主公的憂心得到釋放,更可以令江南三家的聯盟出現問題。」 「哦?還有這樣的計策?這話的口氣挺大,究竟是誰說得呢?」眾人聽了這話之後,心中頗有些驚訝的遁聲望去,卻見那說話的人正是曹操手下最重要的謀士之一,身為振威將軍的程昱程仲德。 「保有淮南,魚也;清除內部的隱患,熊掌也。我原本以為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欲棄魚而就熊掌,卻不知仲德還有辦法令我能兼得此二物,此乃我之過也。還請仲德速速言之,也好一解我等之困惑。」曹操爽朗的笑著,對程昱十分客氣的請求道。作為一名君主,他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改擺出什麼樣的姿態。儘管他眼下的地位已是極高了,但他依舊可以根據情況的需要,放下自己的行為。因為他知道,有時候做出這樣禮賢下士的模樣,是很容易博得他人好感的。 「文長所言之守淮南之策乃是正道,主公大可依計而行。只是這淮南的戰事,只限定於淮南本身,不可讓許昌之人知曉。主公可悄然返回許昌,卻不入城,只在城外駐紮。另遣人於城中散發有關我軍不利的一些言論,故意做出我軍虛弱的言之,好誘使城中之敵發生變亂,令他們暴露起來。只要軍隊這支最大權柄掌握在主公手中,所以他們無論怎麼變亂都是無濟於事的。主公到時只要迅速的入城,當可飛快的平息一切。將凡是暴露出來的敵人一掃而空,從而讓我軍心安。」程昱一臉平靜的說著自己的計謀,顯得十分從容。 「這是一石二鳥了,倒也沒錯。那如何令江南三家的聯盟告破呢?」曹操聽程昱說得有理,頓時點頭附和起來。只是他聽程昱說自己的計策是一石三鳥的,這三鳥中的二鳥已經有了,他不禁著緊於三鳥的究竟。 「主公只需要讓皇上下一道詔書即可。」程昱微笑的豎起了一根手指說道:「江東的野心很大,但在兵力上稍嫌不足,只不過這一點因為周瑜的存在和孫權這個年輕的主君壓制的結果,而並不顯得明顯。年輕人總是氣盛的,在接連不斷的勝利之下,他很有可能忘乎所以,所以主公眼下所做的就是要讓孫權心中的火變得旺盛起來。主公可以詔令:孫權交州牧,駁回吳臣為交州牧的請求;令李晟為荊州牧,周瑜為襄陽太守,劉備為揚州牧,督淮揚軍政。」 「哦?」曹操的眼睛亮了起來:「交州是李晟打下來的,你卻把那州牧的位置給了孫權。荊州北部,不是在劉備就是在孫權的控制中,你卻把荊州牧的官職給了李晟,又把劉備手中的襄陽太守之位給了周瑜,還讓劉備督淮揚軍政。呵呵,早你這麼弄法,整個荊揚政局可是要來一個大變動了——亂成一團啊。」曹操說著,自己都覺得有趣,不由得嘿然的笑了起來:「平時人都說你程昱程仲德有醇厚的長者之風,不過就現在看來卻也未必。就像眼下你提得這個建議,其中鬼怪的也不再文和之下嘛。」 「呵呵。」眾人聽曹操如此打趣也不禁笑了起來,只除了被曹操點到的兩個人賈詡和程昱自己之外。賈詡是個性如此,本身也不在乎人家說自己什麼陰險之類的,只是一個勁兒的木在那頭。而程昱卻是有些較真了,他肅然的對曹操說道:「無論陰謀也好,陽謀也吧,都是為了主公的大業而動。主公又何必將這一切都鬧得如此清除呢?」 「這說得也是。是操孟浪了。」見程昱說得正式,曹操也不禁肅然起敬的向程昱躬身施了一個禮說道。 計策就這樣被確定了下來,眾人便著手開辦了。一方面張遼所在的合肥城寨在得到了曹操所派下的援兵和命令之後,更加縮緊戰線加固了城防;另一方面曹操則偃旗息鼓的暗自帶兵返回了許昌,一時間許昌城裡謠言四起;而許昌城內的皇宮之中,三道剛剛寫就的詔書,被交到了剛剛被遴選出來的三位使者手上:去江東宣旨的是滿寵,去劉備那兒宣旨的是陳群,而去長沙李晟處宣旨的則是剛剛被曹操從侍馬監提拔上來的曹掾司馬懿。 「仲達,你是河東司馬家的人,也算是世家子弟。雖然你很年輕,但我想你無疑是很有能力的。在這一次的任務中,我想你能幫我做到我一直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對於最那邊那個每次都令人吃驚的勢力,我們瞭解的實在太少太少了,我們需要更多的情報,關於他們各個方面的。」在臨去長沙之前,曹操對將要出發的司馬懿交代著自己想要交付給他的事情:「去了之後,你不需要急著回來,而需要盡可能的留在那邊,最好有可能在那兒,為我建立一個相當的網絡,這也是情報所需啊。」 「臣明白。臣會盡力完成主公的交代的。」司馬懿低下頭去,狼顧鷹視的他在自家的主君曹操面前表現的無比的恭順,卑微的讓人怎麼也無法將他這絕對恭順的表現與他面目上的高傲聯繫在一起。 「也許他就是這麼一個『面惡心善』的人吧。」許多人在見識到了司馬懿的表現之後都這麼和曹操說。所謂「三人成虎」,「司馬懿有忠心,可堪大用」的話曹操聽得多了之後,漸漸的也關注起這個曾經屢召不征,最後又志願去侍馬監擔任主官的這位最初以為不怎麼恭順的年輕人來。於是,曹操打算給他一個機會,而這個機會便是眼下這個向李晟宣旨的任務。當然曹操的意思不是宣旨那麼簡單,他想在長沙建立起一個針對李晟針對交州、荊南的情報網來,而這個情報網他眼下就打算讓司馬懿來負責。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就根本而言這對曹操的統一計劃是很有幫助的。但這同時也是一個不怎麼重要的事情。如今曹操一方在荊南那兒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情報根基,一切都需要他司馬懿從頭開始辦理。若是辦得好,這事情對曹操來說自是極為有利,若是不行,最多也就損失這麼一個並不怎麼討自己喜歡的年輕官員而已——這也算不上什麼大損失,至少在曹操看來是如此,他並沒有發現司馬懿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才幹。 「仲達啊。他比他哥哥伯達差遠了。他兄長算是一個幹才,但他仲達麼,就我看來還是挺平庸的。」不止一次曹操這樣對他的臣下這樣說過。那時頗有些臣子提議要讓司馬懿擔任更重要的職務。 「……就讓他去做這件事情吧。」曹操的一聲命令,便有了今日的出行。對於這些消息,雖然是十分隱蔽的,但作為世家大族中一份子的司馬懿並不是不清楚。相反,他每在曹操所說的話出口後不久便得到了類似的消息,那不是很確切,卻足以作為他判斷的標準。於是,得到了消息的他越加的恭順起來。他已經明顯的覺得一些有些危險存在了。 「當初入仕的時候,我就打定主意不全心全意的侍奉曹操,以致弄成今日的局面,這……究竟是對還是錯呢?」辭了曹操之後,司馬懿歸家,和家人說了今日主公對自己的安排之後,便一個人關上房門躲在屋裡思考著這個問題來了。 「你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別人,別人自然也會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你。除了極個別的瘋子之外,這世上既沒有無緣無故的怨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戴。自己的態度總是決定著別人態度。」司馬懿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造成自己今日局面的罪魁獲救究竟是誰。然而他對此並沒有多少怨恨,也不存在什麼後悔之類的,因為在他看來,曹操實在不是一個能讓臣下心甘情願去為之奉獻的主公。他對臣下實在是有些苛刻了,讓在他手下做事的人總有些心驚膽顫的感覺。 「這是一種令人厭惡的感覺。」至少,昔日年少的自己每每看見兄長頭上那緊皺而起的眉,心中就會為了這個「川」字,而怨恨不已:「兄長才三十七啊。可他看上去已經像一個五十好幾的人了,全然沒有昔日那一絲風流倜儻的模樣,人家還說他這是所謂的長者風範呢。哼,這樣的風範不要也罷。」司馬懿怨恨的想著。在家中的八位兄弟裡,他與他大哥的關係是最好的。 「是不是要去南邊看看呢?」司馬懿盤算著一點。他在曹操手下並不得重用,偶爾也會興起離曹而去的想法。但從來也沒有一刻,他的想法向眼下這般來得如此猛烈。說實話,這似乎也不是不可行的。作為一名臣子,他在曹操手下只能算是不上不下的中層官員罷了,就算眼下領了曹操任務,也未必會被曹操看重多少。再加上自己家中的人口較少,除了妻子之外,眼下只有一個兒子。若是行得好,就這麼悄悄的離去,也是完全可能的。 「唔,要不要這樣做呢?」司馬懿琢磨著,卻猶豫了起來。他定不下主意,最終決定去找自己兄長談上一談。 司馬朗的官職是兗州刺史,算是地方上的實權人物,平素都住在兗州的郡治東郡城裡,司馬懿自己是難得一見的。不過眼下正好已是到了年末,正是各地牧守回都續職當口,離許昌並不遠的司馬朗自也是早早回到了許昌。他是前兩天剛到的,因還沒受到曹操的召見,便只老老實實呆在他們司馬家於城外買下的一幢大宅之中。 司馬懿乘著馬車由許昌的南門出去,沿著官道復又行了大約十里便看到自家宅院的所在。城裡一小家,城外一大家,這似乎已經成了這個時代凡是有些地位和勢力之人的慣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族群一大,人口就多了起來,若是都住在城裡,似乎也沒有那麼多地給他們安置。終究,他們也不是皇帝。 車馬停在了宅院的門口,司馬懿走下車來,自有人接近府去。他來的時候已是申牌時分,雖事先沒有通報,但在見了他之後,依然有人迅速的通知府內的廚子:「多準備一些飯菜吧,二少爺來了。」當下眾人又是忙亂了一番,司馬懿卻是不語。他默默的與自家兄長見過禮,默默的坐在兄長的對麵食用下人呈上的飯菜,然後默默的跟在同樣用過了晚飯的兄長身後,走到了宅院的書房內。 兩人走到案幾邊,分左右對座而下,司馬朗便動手沏起茶水來。這些茶都是從南方的長沙賣過來的,泡沏起來的味道與以前那苦澀不已非要和香花調料混合調製的茶水,不同這些由長沙那邊的送來的茶葉不但可以保存很長的時間,而且直接用沸水沖泡就可以有一種淡淡的清香。這是一種淡雅的味道,乍然一聞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就這麼持續下去,卻頗讓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受。 兄弟兩人皆是無語,只是這樣坐著,抬手品盡一杯一杯的香茗罷了。直到那一壺水盡,也不曉得已是什麼時候的司馬朗這才開口詢問自己兄弟的來意:「仲達來此,不是光光為了陪我吃飯喝茶吧。」 「因為有所困惑,所以才想來請教兄長呢。」司馬懿老老實實的呆在司馬朗的對面,端端正正的跪坐著。雖然在別人面前他多少都讓人感受到幾分奧桀不馴,但在自家的大哥面前他卻始終是一副乖寶寶的樣子,似乎沒有一點已為成人的自覺。 「哦?你說說看。」見自己的二弟還是以老模樣來面對自己,司馬朗的臉上不經意的有了些許笑容,他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其實是這樣的,主公讓我去長沙宣旨……可能要去好長時間呢,早這段日子裡,我想把春華和師兒先拜託到兄長您那兒請您照顧一下。」司馬懿並沒有說出真正的原因,只是用了一個似乎很平常的借口。他也是一個謹慎的人,即使眼下是在自己家族的大院裡,他也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得那麼明白的。 「你想離開主公?」司馬朗也是一個聰明人,自然一下子聽出了自己這位兄弟言下的意思。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兄弟對於自家主公曹操實在是很有些不待見。他原以為那只是兄弟對主公不瞭解的緣故,但不想事情已經到了這麼一個地步。「將自己的妻子托付給兄長,而自己則往南方遊歷。若是不曾遇上合適的主君,那自然會回來,若是看上了自己滿意的,則請兄長將人送去。」司馬懿打著這個算盤,司馬朗又怎麼會想不到。只不過他雖然很理解自家兄弟心中的苦惱,但因為家族中人的緣故,他卻也還得勸誡自己的兄弟一番:「仲達,這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我們全家人都在主公的帳下效勞,而以主公他那剛烈的個性必不容許有人對他不忠。若你就這樣走了,只怕他會對我們家族不利啊。」 「不至於吧,我只是一個不受重視的小人物而已。」司馬懿輕輕的搖了搖腦袋,臉上略顯得有些苦澀:「而且在這裡我重覺得悶氣。或許我並不適合於一個強勢的主公吧。」 「小人物只是代表了過去?如今主公已是打算用你了,難道害怕以後沒有飛黃騰達的機會嗎?」司馬朗勸說著自己的兄弟。 「恐怕不會有了。我感受的出來,主公對我十分忌憚。他甚至打算將我遠遠的甩出去。」司馬懿苦笑著,顯得很有幾分無奈。 「這又怎麼說。」司馬朗並不常住許昌,對許昌城裡的種種不是非常的清楚。 「他同我說……」司馬懿直接把曹操與自己說得同兄長說了一遍,隨即問他:「你看這樣子,我還能留下嗎?以宣旨官的名義過去,我根本就不能隱名埋姓。在這樣情況下,讓我去負責情報收集,我根本就是只能裝著去投靠李晟的模樣才能留下去。無論如何,我這麼一個背主的稱號都是說定了。若真心的為主公謀劃一切,只怕出了問題,我就成了兩面都不得好的混蛋了。」司馬懿不禁大聲起來,此刻的他顯得十分激動。 「怎麼能這樣呢?主公怎麼能讓我們司馬家的人去當細作?」司馬朗站起身來,臉上也頗有些陰晴不定。他很想從進城去,去質問自家主公的,但他終究還是勉強平靜了下來,坐在了原地。「那你已經決定這樣做?」沉默了好一會,司馬朗這才開口問道。眼下,他已經清楚自己的兄弟是如何的迫不得已了,他自然也不好繼續反對下去,只得向自己的兄弟再確認一番。 「是的,我也只能這麼做了。一切還請兄長多多擔待一下。」司馬懿低頭下去,言語中的托付之意已是很明顯了。 「放心吧。我們司馬家的人,我還是會保護起來的。這次主公做得實在是有些過分了。哎……」司馬朗說著最後也無可奈何的長歎了一番。 第六卷星火 第二十九章 年末年初 司馬懿最後還是領了聖旨南下而去了。他的家人則直接在他走後不久被他的兄長司馬朗帶到了東郡任上。這一切都是在有些隱秘,卻又不完全鬼祟的情況下完成的。對於司馬懿的這些小動作,曹操幾乎是在司馬朗把他兄弟的妻子接去的第二天就知道了全部。但面對賈詡的匯報,曹操也只是淡淡的一笑,揮揮手讓他不要再在意罷了:「仲達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我們需要做的事情還是很多的,根本不需要把心事放在這麼一個小人身上。」就曹操看來司馬懿雖然也有幾分能力,但能力卻顯得有限,再加上他屢屢表現出對自己的不恭,使得其一直不曾進入自己集團的核心,自也是得之有用,失之也是無礙了。 現在和前些年是不同的,因為到了如今的這個地步,自己也沒有什麼必要為了用幾個有清名的世家子弟來證明自己對人才和大族的重視了。「自己已經很強了。應該也是必須對那些人的勢力進行一些控制。」在知道了李晟是怎樣解決了那些交州的大族之後,曹操那已經寂滅了許多年的,對大族抱有厭惡的心又再次雀躍起來,頗有幾分蠢蠢欲動了。 當然處理大族的事情還是可以慢慢來的。眼下對於曹操來說最大的問題還不是來自於那些大族的威脅,而是四面八方諸侯的威脅和朝中那些保皇勢力的制肘。 「有些人啊。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找到他們自己的位置。」曹操歎息著,眼神卻十分堅定。雖說他已打算處置內部的麻煩,但那卻是要在解決了淮南的問題之後再進行的。被程昱說服了要盡全力保有淮南的他,眼下最關心的便是對劉備、孫權的戰局了。此刻他正聽賈詡來報:「孫權欲獨取合肥,現已壓服了劉備令其為後援,並得程普大軍數萬直朝合肥壓來。」 「孫權要獨立攻打合肥?」曹操聞言微笑起來,不置可否的對著賈詡:「你說他們這樣的舉動對我們來說是好是壞呢?」 「這自然是好事了。如果是劉備攻打淮南的話,我們或許要感到緊張了。畢竟劉備軍的作戰經驗擺在那兒。但眼下是孫權軍面對合肥。呵呵,只怕碧眼兒要有苦頭吃了。孫權軍的陸戰水平並不如他的水戰水平那麼強大。他想吃下合肥,只怕是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啊。」賈詡笑呵呵說道。對於孫權軍的攻城水平,他並不看好。 「唔,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似乎可以安心了。」曹操瞇起了眼睛,臉上有著淡淡的笑容:「現在淮南一地的軍勢佈置如何?」 「孫權軍兵分兩路。他自己攻下了六安,而把舒縣讓給了程普,同時江東水師已然進駐巢湖。」賈詡指著曹操面前案几上的地圖對曹操說道。 「那劉備呢?他的隊伍在哪裡?」曹操又問道:「他還在富波嗎?」 「是的。」賈詡重重的點了點頭:「根據我們探子的來報劉備軍的主力,眼下還在富波。」 「看來,他也是不想太刺激我啊。」曹操笑得有些古怪:「雖然總是做出一副很小心的模樣,但還是太危險了。舞陽的曹洪所部已經整頓的差不多了,我想該是要讓他往南邊壓壓才行。」 「先西後東嗎?」賈詡一下子就猜到了曹操的打算。 「嗯。」曹操點頭:「汝南對許昌的威脅實在太大了。」 「只是這樣麼?」賈詡這樣想著,卻沒有接上話頭,因為他已經知道曹操那並沒有說出的話是什麼:「劉備的威脅比孫權的威脅還要來得大。對於主公來說,劉備是龍,是英雄,是能和他主公比肩的。『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爾!』這話主公到現在為止也不曾忘了。至於孫權,主公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放在心上,似乎只認為他是借了父兄的根基而得以並列的人傑罷了。」想到這裡,賈詡突然有些不安起來:「是不是有什麼顧慮不到的地方?孫權雖說只是借了父兄的基業,但其本身的才能也是有的。雖然主公對他不怎麼感興趣,可我們似乎也要加強對他的情報,相較於李晟來說自己和我們交界並與我們作戰的孫權才是更需要注意的呢。」——一定要加強收集江東那邊的情報。賈詡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 時如風逝,十幾天功夫就這麼過去了。淮南戰局的詳細消息也不斷的隨著賈詡的重視而越加詳細的送到了曹操的面前:孫權軍攻城正急,但正如自己這邊所分析的那樣,他的攻城能力實在是太差了。面對張遼、李典、樂進等人的完善準備,孫權的數萬大軍圍攻合肥這麼一個只有萬餘人駐紮的城池,卻依然沒有任何進展。整個東線戰局顯得十分的穩定。 至於西面的劉備軍,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動向。他並不曾向前進攻一步,只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原地做看孫權進攻合肥的舉動。當然,他也不是毫無動作的,隨著舞陽曹洪所部南下對劉備的汝南領地造成了威脅,劉備派遣他身邊的大將陳到領兵一萬回上蔡駐守,並派遣了關平的汝水水軍策應支持,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守在那兒。 「這就是現在的情況了。」中軍大帳曹操又把他手下的謀士們召集起來,一同分析最新收到的戰報,並根據這戰報制定相應的情況。雖然沒有特別的羅列出一個明目來,但曹操眼下順應著這個淮南戰局而進行會議,卻是頗有些像那後世各個國家競相召開的「參謀長聯會」。曹操手下的那些謀士們無疑就是曹操最好的參謀了。 會議進行著,曹操端坐在首位上,而他手下的眾人則依著各自的官職端坐在曹操的兩邊。眼下討論的是關於西線的事情,劉備軍那總覺得有什麼陰謀存在的舉動令曹操擔心的很。比之已然可以完全放下心去的東線合肥,一直沒有任何舉動,只是在一邊磨牙裂齒的劉備所部才最讓曹操頭痛。「劉備究竟有什麼打算呢?」這就是曹操讓帳內的眾人去開動腦筋思考的問題。 若說劉備會老老實實的呆在原處一動不動,這完全是不可能的。——自曹操以下的所有人,沒有一個相信這一點。 「恐怕劉備對孫權也存有私心啊。」思索了許久,中軍師荀攸突然開口說道。 「這很正常,孫權勒令劉備守後方,本來就是對劉備存了私心。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劉備又不是蠢材,怎麼會肯眼巴巴的看著孫權座攻合肥而盡收淮南之地呢?」振威將軍程昱不以為然的說道,同時他說出了自己對於劉備看法:「我想那劉備之所以坐守富波不過是為了看孫權的笑話而已。我們都明白孫權軍陸戰不行,他劉備又怎麼不會知道呢。若是有心助戰於孫權,他大可以緊隨於孫權軍後,哪裡會就把自己的軍隊擺在富波一動不動?」 「仲德此言差矣。怎麼劉備守富波就是打定主意一動不動?事實上就我看來,劉備之在富波就是最大的動了。他呆在那兒,無論孫權勝也好,敗也好,他都能獲得利益。可不像孫權,若是打不下淮南他就沒有了利益的存在,因為廬江早就在他的手中。」荀攸從容的反駁程昱道。 「哦?公達此言何解?速與我說之。」聽自家的軍師如此說法,曹操又高興了起來,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富波在這兒。」荀攸逕自站起上來走到大帳裡掛起的地圖前比劃著說道:「雖是劉備的領地,但其位置卻屬於要衝。若孫權攻克合肥,劉備當可令關羽的水軍順汝水而至芍湖威逼陽泉,進而趁亂攻佔壽春;若孫權攻擊合肥不諧,則劉備也可以兵將渡汝水而攻蘿縣,進而襲取安豐郡,將其所領有的汝南南部、西陽郡和安豐郡連成一片以為基業,從而令劉備在汝南的領地得到鞏固,擁有了隨時可以出入的可能。」 「也就是說無論孫權攻合肥究竟是輸是贏,劉備都可以在這場戰鬥中獲得自己的利益,把自己的地盤給盤活了,是麼?」曹操猛地會意過來:「如果說汝南一部是半個活眼的話,那麼新息便是一個活眼了,同時不管是壽春還是安豐也都是一個活眼。若不出意外的話,劉備就將一口氣擁有兩個半的活眼。這樣一來,劉備軍迴旋的餘地就大了,自己很難再像當年收繳汝南一般狠狠的收繳他。好高明的佈局啊,這可是一個麻煩了。」曹操歎息著。雖然早就想過得到軍師幫忙的劉備軍有可能很厲害的,但他卻沒想過劉備軍的厲害居然會到了這麼一個地步——不光光戰術技巧變強了,就眼下來看得到軍師幫助的劉備軍戰略佈置也變得十分強悍。 「唉……你們說對於劉備如此的佈置我們該怎麼辦呢?」問題已經找出來了,接下來很自然的就到了要找尋解決問題的辦法的時候,曹操的這一聲問起,幾乎逼得所有人不得不又緊張的動起腦筋來。一時間,大帳內再次無語。 雖說世上的問題大都是可以解決,或者說是有其可以解決的辦法。但也有很多問題是即使你想到了解決之道,也無法實現的。由於劉備軍已經完全據有了汝南南部,而淮南又頻入於戰火之中,這使得安豐郡幾乎成了一個飛地所在,其所能接受支援的所在不過是陽泉一地爾,而陽泉眼下也實實在在的處於劉備軍的鋒芒之下,其守軍也不過千餘,自是很容易讓劉備一鼓而下的。如此危局,在短短的幾天時間裡如何能改變?即使把淮南的守軍調去陽泉只怕來不及了吧。更何況陽泉緊臨著芍湖卻是在劉備軍關羽水軍的作戰範圍之中。 很明顯,劉備軍如果真的如荀攸所說的那樣存著壽春和安豐二者選一而打的念頭,那壽春還好說,自己這邊還可以從許昌發兵過去增援,只是這安豐,卻是沒有任何辦法了,時間根本就趕不及的。 「無法可想!似乎無論如何安豐郡都是保不住了。眼下我們只能兩相權衡而取其輕,捨卻安豐郡,而全力增援壽春。方有一絲希望保得淮南不失啊。」眾人想了半天依舊沒有一個能夠兩全的辦法來,也只得實話如此與曹操說了。 「那也只有如此了。」曹操知道他們說得是實情,也只好無可奈何的接受了這麼一個結局,命令下去:「元讓你速點一萬兵馬馳援壽春。」 「是!」夏侯敦瞪起了他那獨眼起身領命道,迅速的轉身出去了。 看著夏侯惇那氣勢十足的背影,曹操的心稍稍的安了一些:「壽春那兒已經有了曹純的五千騎兵,此刻再加上元讓的一萬步兵應該可以守住吧。」 「如果夏侯將軍謹守城池的話那自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只是我眼下卻擔心一點,若劉備眼下就發動攻勢那又將如何。我們這邊那訊息傳到壽春都要四五天了。而劉備屯駐在富波的關羽水軍從富波到陽泉只要一天的時間,而從陽泉到壽春,也只要兩天功夫,若他們就此動手的話,只怕我們無論如何是防止不了的。曹純將軍的騎兵可是長於攻擊而疏於防守啊。」荀攸擔心的說道。 「那也只能聽天由命了。」曹操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說道:「文和,你現在就派人快馬把消息傳給曹純,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六天的時間。當然這是在劉備,沒有攻下壽春城的時候。若劉備已經動手了,那你就讓元讓把人馬撤回來。那已經不是元讓可以解決的事情了,我將親自帶兵去解決劉備。」 「是!」賈詡躬身領命道。 如此,又過了兩三天。情況有了變化: 先是合肥傳來喜訊,張遼利用東吳軍的詐城之計,乃用將計就計之手段,大破東吳軍於合肥城下,東吳大將太史慈重傷而亡,東吳軍不得以撤退,合肥一地已安。 這當然是令曹操高興的事情。畢竟,從赤壁之戰到現在方始有了這麼一次大勝,算是一掃而空過去的霉氣了吧。 然而曹操終究沒有高興多久。因為在這喜訊過後,一連片的惡訊便是緊接著傳來:先是劉備令關羽揮戈由水路進攻陽泉縣,未一日城破,縣令王觀請降。緊跟著劉備軍跟隨關羽水師東進,連夜包圍壽春,壽春城門守秦武畏懼關羽開門而降,壽春城陷,太守李豐被俘,後降。駐守於城中虎豹騎都尉曹純連忙突圍,五千虎豹騎精銳損失過半。未已,安豐郡太守潘允投降,安豐郡落入劉備手中。不到十天功夫,整個淮南戰局壞得無復以加。 「怎會如此?」戰報一送到賈詡手上,賈詡稍稍的一看,曉是他一貫鎮靜無比,也不禁為其中的情況所震驚。他當下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雖然曹操才剛剛午休睡下,但他依舊急忙讓負責曹操安全的大將許褚去把曹操喚醒:「仲康,這可是淮南的戰報。事急了,非得讓主公知曉,否則會耽誤大事的。」 許褚本來不許的,但見賈詡說得如此鄭重急迫,自然也不敢再阻攔,立馬入帳通報去了。須臾,裡面便傳來曹操那急切間顯得有些威嚴的聲音:「文和,快快進來吧。」 賈詡入了大帳,便看見那只披了一件單衣而坐在榻邊的曹操。他顯然是人從夢中吵醒的,整個人睡眼朦朧的還有幾分疲憊之氣。賈詡一見曹操,當下不敢怠慢連忙向曹操行了禮,拱手拜道:「見過主公!」 「免禮了。文和,可是淮南的戰報?」曹操揮了揮手中,臉上焦急的始終記著賈詡讓許褚通報上來的消息。 「正是。」賈詡連忙上前的幾步將手中的戰報交給了曹操,說道:「如今安豐、壽春都已經落入了劉備的手中,張遼將軍所處已然危急,還請主公早作打算才是!」 「什麼?」曹操一邊聽賈詡解說,一邊端看手中的戰報,發現整個淮南的戰局居然在一瞬間壞到了如此的地步不由得大驚起來:「劉備軍的攻勢怎會如此凌厲?」 「聽說淮南左右的大族都已叛變歸順劉備了。」賈詡小聲的低頭解釋道。這事情是他自己手下報來的屬於另外的情報,卻不是和遞給曹操的戰報放在一起的。 「啊……難怪,難怪。」曹操連道兩聲難怪,卻是已經明白為何淮南如此迅速的就丟失了:無論以前的皇帝也罷,還是現在的曹操也好,他們對地方的統治最多最多也只能到郡這個單位而已,至於縣和縣以下的地方,則大都為大族所控制。想穩固統治就必須穩定地方的大族,獲得那些大族的支持。原先曹操之所以失敗而後來之所以成功其關鍵也是在於此處。劉備之所以屯兵於富波沒有任何動作,其關鍵不在於他想等什麼,或是他打算同孫權慪氣,而是打算在麻痺自己的同時獲取地方上的支持,他是打算謀定而後動的——一旦取得了地方上大族的支持,他便能向這次這樣席捲整個淮南,幾乎是不給自己任何喘息之機的。 「……主公,現在的關鍵當是要讓張遼將軍往徐州而去了。壽春既失,合肥再怎麼防守也無濟於事,倒不如一邊收兵於徐州增強徐州之地對於劉備防範,一邊則盡可能的進行我們昔日的計謀。兵事,對於東南當可以防守為主。因劉備孫權之勢力已成,急切間不可以圖謀。主公應該想辦法先剪除我方自己的制肘。」情勢竟然已經變得如此,賈詡只能根據現在的情況給曹操這麼一個建議了。這也是一個很實在的方案,沒有任何鬼蜮可言的,完完全全是一個陽謀。雖說是要放棄堅守了多日合肥城,但這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壽春一失,合肥已然幾成于飛地,其與曹操本部之間的聯繫只能通過徐州來進行周轉的。然就實際而言,徐州之地並不顯得十分可靠。需記得初平四年徐州還被曹操屠戮過一次,而劉備之餘徐州向來有著良好的基礎,其在徐州說得之人望確是遠高於幾乎被劉備不戰而得的淮南之地。 「必須盡快派人處理徐州的事情了。若等到劉備會意過來,只怕這徐州又將不復我們所有。須知,徐州牧陳登陳元龍原本就是劉備的手下。若劉備的勢力遠遜於主公。則陳登尤是可信,若劉備之勢力與主公相當,則陳登則有可能處於兩端之間,一如眼下這般。」賈詡接下來的這個分析比之前面所言更是讓曹操為之心煩不已,但他總也明白徐州的事情卻如賈詡所說的那樣危急了。 「怎麼辦?」曹操一邊自己盤算著這個問題,一邊則找來自己的幕僚們讓他們也來幫忙自己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淮南之失,不但是讓徐州受到有史以來最大的威脅,就是對我們本身而言也是極為不好的。失去了淮南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從我們的身體裡剜去一塊肉似的,痛得緊。如今汝南南部落入了劉備的手中,許昌一帶直接暴露在劉備的兵鋒之下,而淮南也失去了,徐州和兗州也成了前線。可以說這是近十年來,對我們來說最為嚴峻的考驗。幾乎是沒有任何抵擋的,敵人就可以兵臨城下。若不是劉備剛剛取得這些地方不久,根基在當地還不是非常的紮實,只怕我們接下來要遇到的就是劉備軍的全面進攻了。整個情勢的危急,卻是比昔日袁紹在時還要直接幾分。昔日袁紹的大軍,我們還有大河可以抵擋,而眼下的劉備卻是全然橫在我們面前。這是一個天大的麻煩,而且劉備其人還不是昔日的袁紹可以比擬。」曹操很清楚眼下的情況,著急之下不由得提高了聲音:「諸位,這件事情究竟如何解決?」 「主公,我想這事情應該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麻煩。」見曹操有些暴躁的焦急起來,坐在曹操左手之上的荀攸突然開口說道。 「怎麼說?」曹操不解的問道。情勢已然明白的放在了面前,卻是危急無比,這荀攸怎麼所麻煩不比昔日呢?曹操好奇著這一點。 「主公,劉備雖然取得了淮南,佔有了汝南南界,但其勢力卻並非一直如此的。雖有大家之族,急切間不可以圖之的道理,但其勢力卻依舊是不穩固的。比之昔日咄咄逼人的袁紹,只怕劉備比我們更需要一段時間修養。我想至少在這三五年的時間裡,劉備並不會再次用兵攻擊我們。畢竟,我們也不是可以一口吃下的。」荀攸解釋著說道。 「三五年之內誠然如此,那三五年之後呢?」曹操反問道:「我也知道把劉備就這麼放著,對我們並不會有多大的影響。但壽春還好說,汝南離我們實在太近了。若我們別有他出用兵,這劉備旦夕出現在許昌城下,那麼一切可就不好說了。」曹操真正憂心之所便在於此。 「用兵於他處?主公難道是想?」荀攸聞言眼睛不由得一亮。 「卻是如此。」曹操重重的點了點頭:「東南已然勢大,急切間不可圖之。對於東南來說,我軍新敗,需要一場勝利方可洗刷一切。但這場勝利,很顯然我們又不能在東南諸人的身上找回來,因此我打算引軍於西北。前日裡赤壁的時候便有人傳聞馬騰、韓遂欲起兵變亂,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西京的防禦軍力不多,卻也是我軍的精銳,把他們涼在那兒並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打算迅速的解決西北的問題,然後將兵馬匯聚成一個拳頭,狠狠的吧劉備這個敵人給砸爛咯。」曹操興奮的說著,全然托出了自己的計劃。 「不過,主公!」荀攸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來,朝曹操一拱手說道:「無論是東南也罷西北也好,眼下都不是最關鍵的。兩年的時間裡我軍戰鬥已然多次,國家之支出已然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步。軍隊的糧草也是頗有不足。主公如今,該是要在暫且息兵的同時,重新規劃好屯田之物了。雖說赤壁的損傷,大都是以後佔據荊州的人馬,但無可否認在絕對的數量上,我軍軍士的傷亡已是十分慘重的。在加上如今淮南的局面,百姓多有逃亡,而徐州也是一日數驚,實在不可以再妄動刀兵了。還請主公稍許顧及民力一些,行『息兵、屯田、安民』三策,設法以計略而致孫劉。」荀攸懇切的向曹操建議著。身為曹操的軍師,他對於大局不得不考慮的更多一些。這個大局,不單單是軍略上的,亦包含了民務。 「公達,言之有理。「曹操點頭稱是,隨即所處自己心中對於近日的安排:「著張遼所部放棄合肥,引兵而往彭城駐守,負責徐州防務;令曹洪所部防守舞陽,不可輕易南下。程昱府長安城中參謀贊畫,負責西京事務,而我等著各引本部回軍往許昌。」 「遵命!」帳內的眾人各具拱手領命道。 行動很快就進行起來,張遼、曹洪、程昱都奔赴了自己的行事之所,而曹操也引兵返回了許昌。淮南一地近兩年的戰亂,至此終於告一段落,只是這笑到最後的既不是早早就對此有所圖謀,且又耗盡了心事,花了大兵力,最後還搭上一員大將的孫權孫仲謀,也不是早就佔據了淮南數年,在兵力和地形上都有著比較高優勢的曹操曹孟德,而是一直作為孫權的策應呆在一旁,始終沒有動作,偏一有動作就讓天下震驚的劉備劉玄德。隨著壽春的失陷,合肥之地已然不可防守,而張遼的引兵,更是令劉備在第一時間佔有了這裡。佔有了淮南的劉備,連帶著汝南、西陽、戈陽、南郡、南陽五郡已然擁有了六郡之地,就其規模而言視不在江東之下,成為了令天下矚目的強大勢力之一。一時間,這劉備可算是春風得意馬蹄急了。 然而幾家歡喜幾家愁。雖然這愁的人家裡絕對少不了曹操曹孟德,但作為劉備的盟友,江東的孫權孫仲謀對於這個結果也是高興不起來的。 「我等空耗錢糧,傷士卒,損大將,花費了心力,卻一無所得,而劉備那個大耳朵,不費寸兵之力,專靠地方的支持就給他拿到了那麼一塊地盤,實在是不甘心啊。」年輕氣盛的君主孫權咬牙切齒的說道。也無怪他不平了,從赤壁之戰到現在,他江東於歷次征戰中所花的力氣並不再少數,然而最終得到的也不過就是一個早就被自己掠奪一空的江夏郡罷了,可以說是虧本的很,投入遠高於產出:荊州被李晟和劉備一起瓜分了,交州被李晟下了新手,而自己征戰了一年多的淮南也被劉備一口氣拿下。雖說淮南之失,很大程度上與自己太過急躁,領兵不當有關,但怎麼也不能不承認劉備在這件事情上最終耍了自己一把。如果那李晟取了荊南,掠了江陵,佔了交州,他孫權還可以因為這些地方都不是自己傳統的勢力範圍,且李晟用的手段還算光明,尚可忍受的話,那麼劉備這麼一種「強盜」的行為卻是孫權怎麼也忍受不了的。 「給我點齊了兵馬!我要給劉備這個傢伙好看。」剛剛接到這個消息的孫權惱火了半天,最終不能自己的下達了這樣的命令。他直覺的認為自己是萬萬不能在容忍劉備這樣的行為了。荊州的失去,讓他孫權沒有西進的可能,而淮南的失去則讓他失去的北上的機會。這對於一心想成為比大哥還要厲害得多的君主的他來說無疑是一個令人心痛的打擊。一時間,他很有些受不了了。 第七卷西川 序章 佈局 劉備取了淮南,孫權對此暴怒不已,甚至咆哮著要起兵消滅劉備軍。然而,他的咆哮終究沒有化為現實,因為他的屬下們,無論是剛剛從病榻上起來的大都督周瑜,還是跟隨孫權苦戰合肥的贊軍校尉魯肅,或是素來與周瑜不太和氣的副都督程普,以及孫權手下的眾幕僚文臣們都很是反對孫權的這麼一個命令。他們一聽說自家的主公想要這麼做了,連忙從各自的地方跑來,齊齊的匯聚到廬江太守府的大廳裡,請求自家的主公孫權停止這種行為。 眾人齊齊的反對,而且反對中有不少本就對劉備很不感冒的人如周瑜、張昭等,這不由得不令孫權感到奇怪。雖然他心中還是餘怒未消,但卻不得不強制按奈下胸頭的憤怒,瞪起了通紅的眼睛厲聲追問了眾人這麼一句:「為什麼?」 「主公,我們這邊已經是打不下去了。自赤壁而到現在的一年時間裡,我軍連連作戰,且不說兵力上已經損失了不少,只說這士兵的疲憊和如今士氣的低落,卻也不是我們現在能夠繼續征伐下去的依靠。而且,連連的征戰江東歷來儲存的糧草也早已消耗了不少,繼續作戰恐怕將會出現無糧之危啊。」贊軍校尉魯肅兼通軍政,又是久隨孫權征伐淮南的謀臣之一,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這些事情自是顯得十分可信。 事實上,對於這些事情,孫權也早有耳聞。他之所以在太史慈一旦身亡之後,便立刻下令停止北伐,也就是知道了自己的軍隊已然到了一個「強弩之末不可以穿魯縞」的地步。因為確實是支持不下去了,他才不得以南返,否則一心想著也在戰場上如兄長一般做出成績來的他如何能那麼容易就放棄呢。撤退,南返,實在是不得以而為之。因為這個不得以,他才對劉備一口氣就吞下了淮南才如此的憤怒——他在嫉妒劉備:「為什麼偏偏我花了力氣去攻打去作戰就沒有一點結果,而那個劉備不花什麼功夫就可以得到這麼一塊地盤?上天啊,你真是瞎了眼睛!」 出於心中的不平,孫權才對於自己眼下的窘境視而不見,才對於劉備這個自己盟友的勝利心懷憤怒。他這才失去了往日的精明果斷,一時間變得瘋狂起來。儘管從整個道理來說,劉備於自己退兵放棄之後,於曹操的手裡奪得淮南之地並沒有任何的錯誤,也不曾真正的得罪自己,但他對劉備的這個行為還是看不慣的緊。 「哼……打不下去?打不下去也要打。」孫權表現出了他那剛硬蠻橫的一面。對於劉備的嫉妒和氣惱,使得他已然完全喪失了名產的精明與清新。 「好……好!」眾人正待回答,一個略略顯得有些沙啞的聲音突然在大廳裡響起,眾人看時,卻見那說話的人正是剛剛病癒的東吳水軍大都督周瑜周公瑾。 「公瑾也以為如此很好?」眾人正被周瑜的話鬧得驚疑不已呢,上面的孫權卻是馬上興奮起來。雖然有些怪異周瑜的立場怎麼轉換的如此快,但終於是有一個人同意自己的看法了,孫權的臉上迅速的有了笑容。 「確實!」周瑜重重的點了點頭:「主公若要一統天下,總要把所有的敵人都打敗才好,包括劉備,包括曹操,包括李晟。如今荊州已然被劉備和李晟所瓜分,兩者之間似乎有秘密的聯盟,西進已然不太可能;而南邊的交州也已經被李晟所佔領,再加上路途遙遠交通不變等緣故,我軍也不太能夠大舉南下。故如今擺在我們面前的路只有打敗劉備,奪取淮南。」周瑜瞇起了眼睛,細細的分析道。雖然他此刻說得是正事,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但他那白衣飄飄,風度翩翩的模樣,卻比一般笑著的人更令人折服。 他說得並沒有錯,對於東吳來說,在劉備和李晟已經平分了荊州的情況下,想要西進已是不可能的事情,東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南邊是痢瘴遍地道路南通的交州,想要擴張只有選擇向北,而向北最總要的就是建立一個牢靠的前進基地。因此奪取淮南進而據有徐州就成了必然。儘管劉備是自己的盟友,但他佔有了徐州無疑是切斷了自己向北的道路,這對於東吳來說是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接受的,所以他們只能選擇和劉備對立。 「唉……這麼說也是沒錯,但……眼下我們確實是無力再戰了。」周瑜的話無疑是很明確,也很有說服力的,當下大廳裡的眾人大都被他說服了,他們都認為淮南是必須要得到的,可他們中的不少人依舊擔心自身實力的問題。 「這我也知道,所以我也沒說現在就要出兵啊?」周瑜微笑起來。如果說不微笑的他是吸引人的話,那此刻輕笑起來的他,無疑就是迷人的了。 「沒有說?那你剛剛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呢?」聽自己的臣下們爭論了半晌,孫權這位年輕的主君的心情也變得稍稍有些回落了。儘管他心中的憤怒依舊沒有迅速的消亡,在質問這麼一聲時依舊高挑起來,但原本已經變得一團紅炭似的的腦袋瓜子,卻是在此刻略略的冷卻起來。他開始思考。 「主公,我只是認為劉備不可不打,淮南不可不奪而已,卻絕對沒有現在就要對劉備發動進攻的意思。先不說,我軍眼下的力量已經無法支持一場戰爭,即使完全能夠,此刻也不是我們出兵的好時機。要知道劉備就是利用我們和曹操的爭鬥而坐收漁人之利的,若我們就這樣和劉備爭鬥起來,又有誰能夠坐收漁人之利呢?在曹操的威脅還如此的強大之時,除非我們完全投靠曹操否則,我們也需要一個勢力與我們一起分擔曹操的壓力才是。因此在劉備不可不打,淮南不可不奪,我們還需要注意這個打和奪的力度。我們應該用別的辦法來對付劉備,盡可能的在他不與我們成為死敵的情況下,獲取我們所需要的。我們必須維持對抗曹操的聯盟,除非主公有投降曹操的打算。」周瑜侃侃而談道。他的眼光很是犀利,對事情也見得的極明,關於己方如今的情況,自己究竟該有一個怎樣的反應,要如何對待曹操、劉備,要與劉備保持一個怎樣的關係他都清清楚楚。 「你是說……?」孫權略略的遲疑了下,隱約有些會意過來。 「主公明見。」周瑜朝孫權一拱手,對著眾人那依舊有些疑惑的目光,對自己的想法做了一個比較詳細的解釋:「我方眼下無力再戰的緣由,主公和諸位想是完全明白了。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不是因為我們士兵不夠勇敢,我們將軍能力不足,而是因為我軍從一開始對於陸戰這一塊就沒有足夠的訓練。我方是依托水軍為主的作戰力量,長期以來對於陸軍都有些忽視,對於攻城和守城那更是不懂。這才是我軍圍攻合肥一年有餘,卻最終功敗垂成的主要原因。所以我們需要鍛煉,重新訓練士卒,編演軍隊,將我們的人訓練的既能陸戰又能水戰。這是我們在這一兩年的功夫裡主要完成的事情。我們必須在內修政治的同時將我們的軍隊也訓練好。此為其一。」周瑜說著伸出了自己右手的那根食指。眾人都屏息著聽他說話,一時間大廳裡安靜無比。 「其二。」周瑜伸出中指,高聲道:「我方應該在行動上和名義上著實劉備對我們的挑釁行為。『淮南是我們的地方,你劉備不能奪取淮南。』這一點我們必須向劉備聲明。所謂出師有名,眼下劉備和我們既然是聯盟,那我們就不能隨意的攻打他。否則世人會看不起主公的。我們必須叫劉備把淮南讓出來。」 「叫劉備讓出淮南?這辦法固然是很好。可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了?」孫權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把一塊好好的地盤讓出來,這樣的事情只怕除了李晟那個傻子以外,沒有其他人會做吧?歷史上似乎也沒有這樣的規矩。」他訕笑著,搖了搖頭。 「沒有這個規矩,我們卻要把他做成這個規矩。」周瑜神秘的笑了笑,卻是一臉正經的詢問自家的主公:「主公,難道以為李晟讓出自己打下的城池是傻子的行為嗎?」 「難道不是嗎?讓出江夏那個破地方也就罷了。居然還讓出襄陽,那麼大一個城池可是萬金難買啊。若我是李晟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讓出那裡的。」孫權肯定的說道。 「不讓出那裡。那就意味這要和我們以及劉備一起對戰了。而且襄陽還緊連著新野,當時這塊地方完全還在曹操的掌握之中,拿了襄陽就意味在東面要應付我們和劉備的兵鋒,而北面則面對著曹操。雖然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我們未必會和那李晟真的開打,但像眼下這般因為不甘心和自己的利益與李晟糾纏不已卻是肯定的。我想李晟大約也就是為了這一點而乾脆把手中的地盤讓出吧。他是主動讓出地盤的,做的很漂亮,所以我們儘管對那最後分配的結果十分不甘,卻也不會去得罪他。讓出了一點利益,卻得到了我們友誼,更是令我們不好意思繼續向他所要荊州,絕了我們西進的念頭,就在這些方面來說,他李晟可是一點吃虧也沒有啊。」周瑜略有些遺憾的解釋道,「在外交手段上,我們可以說是輸了李晟不少。」 「你這麼一說倒也有些道理。不過你認為劉備會答應我們的要求嗎?」孫權又問道。 「他如果答應是最好。如果不行,那我們也不需要太過的緊逼於他,只要讓他承認一點,就是他的淮南之地是我們暫借於他的就可以了。反正我們現在也無法憑藉著武力要回淮南,倒不如拿到這麼一個借口為我們以後動手做準備。」周瑜淡淡的笑著說道,這才是他第二步的真正目的。出師有名,而他這樣做,則是讓名落實下來。 「那麼其三呢?」孫權追問著,他總覺得周瑜的話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模樣。 「其三就是步步緊逼,隨機應變了,總之就是不斷著實淮南是我們的這麼一個問題。為有朝一日我們能夠用武力奪取淮南做準備,如果劉備不肯歸還淮南的話。」周瑜笑著說道:「這一個大條例,具體該怎麼做,卻是需要根據不同的時間,不同的情況去制定的。無論怎樣也好,我們的目標始終只有一個那就是奪取淮南。」 「奪取淮南?」孫權的眼睛亮了起來,目光也變得堅定了:「沒錯,我們就是要奪取淮南。」一下子,孫權堅定了自己的目標。 廟堂之上既然定下了這樣的方針,孫權軍自然也就相應的行動起來:孫權引兵返回柴桑大本營,而將北邊的廬江郡交給的周瑜。此刻的廬江郡已和昔日的廬江郡有所不同,在吞併了曹操所領的北廬江郡之後,東吳已經據有了除陽泉之外的大漢廬江郡所有縣城,擁有了舒縣、臨湖、襄安、居巢、皖縣、尋陽、龍舒、六安、安豐、潛縣、雩婁、寥縣等十三縣。周瑜以中護軍、左都的身份兼領廬江太守一職引兵屯居巢,於巢湖之畔操練水軍人馬。然而與以前不同的是此刻操練還增加了許多陸戰方面的東西,例如攻城之類的。此時的東吳已經用了一年多的功夫完成對李晟昔日於赤壁之戰結盟之時所供與自己的一些軍械資料的研究,雖然因為某些原因還無法向李晟那樣將偌大的武器都搬到自己的樓船上,但在陸地上依樣畫葫蘆的完成諸如投石車、床弩之內的武器還是足以勝任的。周瑜自到居巢之後,日夜命工匠打造這些重型的攻城武器,擺明著要對北面被劉備佔領的合肥動手了。 這時,柴桑的孫權遣贊軍校尉魯肅往襄陽為剛剛去世的荊州牧劉琦弔喪。 接領弔喪的任務,這對魯肅來說已是第二次。而且很令魯肅這個謙厚長者感到有些尷尬的是,兩次弔喪都與荊州有關,而且兩次弔喪都不是純粹的為了弔喪而弔喪。「這算不算是一種虛偽呢?」坐在朝襄陽行進的馬車上,魯肅渾然不見車外已經開始春耕的忙碌景象只是一個勁的想著自己的事情。 若說劉表的去世是由於人的衰老,而不顯得令人吃驚的話,那麼被劉備豎立起來的這位荊州牧劉琦的去世,則是因為過於風流體弱的緣故,而不顯得令人意外了。雖然是遠在江東,但因為自家與劉備有著同盟關係且荊州也是東吳關注的重點的緣故,魯肅對於劉琦這位名義上的荊州牧並非一無所知,對他那荒誕而好淫嗜酒的作風也偶有所聞。早在昔年赤壁之戰與這劉琦公子會面的時候,他便一樣看出了劉琦命不久矣的未來。原以為劉琦會在去年就去世的,卻不想一直拖到了今年——「這其中完全是李使君屬下杏林院的醫者們努力的結果啊。」魯肅聽陪同自己入城的簡雍如是說道。 杏林院?這個魯肅也是明白的。從交州收兵回來的李晟在進一步完成所謂「七月整兵」之策的同時,花大力氣在長沙郡城南郊的開了一所書院名曰臨湘書院的,聘請了荊州的大儒如司馬徽、黃承彥、龐德公、張機等駐院講學。因為修學的人數眾多,而李晟自己也有所要求的緣故,整個臨湘書院又分成了數個小院:儒學院學儒、格物院學道(實際上學得是物理、化學、器械製造之類的東西,因為其中教課的人大都是道士,故而外人皆以為格物院學道)、兵學院修軍士,而杏林院則是修習醫術。由於有了張機這麼一個儒醫兼修的大國手存在,杏林院確實也匯聚那麼一批名醫。顯然在劉琦病重的時候,作為劉琦「監護人」的劉備利用了他和李晟的關係,從杏林院裡請來了這些名醫為劉琦看病。雖然未必真的將劉琦給救活了,但也確實讓劉琦延命到了今年。 「這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啊。」聽簡雍這樣說,魯肅不禁想起了周瑜:「公瑾的身體也不是太好呢?如果杏林院的這些人真的有本事的話,是不是也要請他們去江東那邊為公瑾看一下呢?這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魯肅盤算著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之後,就去長沙走上一遭。畢竟周瑜是他好友,更是整個東吳的頂樑柱。 正思念間,馬車卻是已經襄陽的太守府中。那劉備早早的迎了出來,將魯肅接近府內。此刻偌大的一個太守府已經被白紙白布裝點的如雪域一般。魯肅隨著劉備步行而入,分外感覺到這內外的不同:府外雖然氣溫不高,卻是綠意盎然依舊有幾分春色,而這府內銀裝素裹,再加上那悲泣的聲音,令人不禁在戰慄的同時也感到了那屬於東的寒冷。 「……年輕已沒,悲從中來……」在眾人環繞的靈前,魯肅命人擺上自己帶來祭品,哽咽著在不斷滑落的淚水下高聲朗誦著祭奠劉琦的祭文。儘管他來此的目的絕不是表面所寫的那麼簡單,但這表面上的任務還是需要完成的。滔滔祭文一篇,不過兩千餘字,卻是江東專人寫就,這駢四驪六的東西在魯肅那真切的行動和生動的表情之下,倒也顯得非常令人感動。若不是廳裡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緊,否則他們還真要以為魯肅與這劉琦有著深厚的交情呢。 一通祭奠完畢,魯肅隨著劉備來到偏廳。雙方不分地位之高低,只分賓主就這麼坐下。魯肅又勸劉備節哀一番,卻是很直白的說起了今日的目的:「今日本為弔喪,本不該說起這些,但肅身為我主之臣子,卻是要為我主分憂的:吾主吳侯,與都督公瑾,教某再三申意皇叔,前者,操引百萬之眾,名下江南,實欲來圖皇叔;幸得東吳殺退曹兵,救了皇叔,並與皇叔共戰於淮南,以圖報效國家,討伐奸佞。故此淮南其地,我東吳出力甚多,合當歸於東吳。今皇叔用詭計,奪占淮南,使江東空費錢糧軍馬,安損大將,而皇叔安受其利,恐於理未順。」 「這……」劉備似乎被問住了,臉上的悲淒還未散去,眼睛通紅的很,那滾滾的淚珠兒依舊在隱約有些烏青的眼眶中打轉。他沒有落淚,彷彿是強忍著,只以幾分錯愕幾分憂傷的眼神看著魯肅。這似淚非淚的模樣像是無形的利刺一般直挺挺的竄入魯肅的心扉,令他覺得自己似乎犯了天大的錯誤。 魯肅是一個老實的君子,他怎麼能受得住這樣的眼神,當下卻是低下頭去,無言的認錯並不敢再與劉備相視了。「主公和公瑾的想法實在是有些錯誤啊。」他如此想著。儘管他也明白失去的淮南就等於失去了自家北上的道路,可如此的步步緊逼,又是在人家居喪哀痛的時候,真是有些不應該了。在他看來就算要向劉備討要淮南之地,也該稍過些時日才對,斷不應該在現在就如此的。 看著劉備那傷痛的模樣,魯肅心中直有些不忍,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始終發不出聲音來。正自遲疑尷尬之間,突然一個反駁自己的聲音響起:「子敬兄好沒道理。若說赤壁之戰,我家主公也是將士用命並立向前的。曹操之下江南,獨為我家主公乎?恐怕目視你江東的可能,要遠遠大於我家主公吧。三家會盟之成,本就是為了三家自己的利益,何謂曰東吳救了皇叔?況淮南之地非屬東吳,以非屬曹操,乃大漢疆土也,曹操昔日不過是竊居耳。既然是竊居,這無論是你東吳還是我這邊,要想奪之不過是各憑手段罷了。更何況我家主公取淮南之時,汝家主公已退,其地其城皆我家主公麾下用力而為,何言我家主公只是安受其力哉。子敬兄所言,真有些強詞奪理了。」 一番義正詞嚴,偏偏又有些挖苦的話,刺得魯肅好生難受。他抬起頭來遁聲望去,卻見說話之人卻正是劉備手下那位極其年輕的軍師,年未滿二十的馬謖馬幼常。 「幼常此言差矣。若單單將一事一事單獨的拿出來考慮,似乎你說的並沒有錯。可將整個事情聯繫起來,幼常不覺得你所言的也是太過了嗎?」魯肅反駁道。他是一個老實的人,但他也是一個聰明的人,對於激辯上的事情他很少做,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做的能力。事實上聰明如他者,除了幾個例外的,大都善於此事:「赤壁之前,皇叔之兵敗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情形,你們都應該知道。東吳的水軍與李使君的人馬再其中出了多少力,皇叔也不應該否認的,故此三家分荊究竟皇叔是得多了還是得少了,平良心說皇叔應該也不會太欺侮世人。淮南之事,我東吳圍城半載,調動了多少兵馬於彼,天下人都看得。若非淮南之軍盡集合肥,皇叔怎麼能夠那樣迅速的襲取壽春?這其中的關鍵究竟如何,我想皇叔也不能否認我方的出力遠較於皇叔之上吧。」魯肅條理明晰的說道,他並沒有直白的指責劉備,只是將事情適可而止的點出來,讓劉備自己去思考去想。他知道像劉備這樣的人,愛惜名聲如愛惜羽翼者是不太可能做出強違公理之事的。 馬謖沉默了,他好像已經被魯肅反駁的說不出話來。事實就是事實,他不可能靠怎樣說瞎話來辯駁事實的存在。雖然他對此很不甘心,因為是他像自己的主公建議奪取淮南爾後伺機佔領的徐州的計劃,但面對魯肅那大義凜然的指責,他卻實在無法就這樣將一切都甩開。因為與東吳的聯盟還要繼續,所以劉備一方即使要得罪東吳也不可能得罪的太過。換句話說,他們是不能夠觸及東吳之底線的。 「唉……話是這麼說沒有錯,但也請子敬先生體諒一下我們如今的窘境吧。我軍在未得淮南之前,所擁有的地方不過是南郡、南陽、西陽、汝南等地,在曹操的掠奪之下已是殘破不堪,不足以應付我十萬大軍的修養。若無淮南可供糧草的話,只怕我這邊的將士們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劉備哭喪著臉哀訴道。 「這誠然是一個問題,但……」魯肅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馬謖給打斷了。 「子敬先生,不如這樣吧。請你給我家主公做保就說,暫借淮南郡數年給我家主公養兵。一矣我家主公奪了新的的地方,便將這淮南之所歸還東吳。」馬謖想了想如此建議道。 「作保,這怎麼可以?」雖然周瑜在來時明確提出自己可以用這麼一個理由來給自己,來給劉備做一個台階下,但魯肅明白在眼下,自己是絕對不能答應的太過迅速的。於是,他猶豫起來。 「怎麼不可以?」馬謖的臉色微微的有些變了,話語也激昂起來:「若是這樣也不行的話,便是你們不通事理了!自我高皇帝斬蛇起義,開基立業,傳至於今;不幸奸雄並起,各據一方;少不得天道好還,復歸正統。我主人乃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帝玄孫,今皇上之叔,豈不可分茅裂土?況淮南之地雖說有你東吳的功勞,但卻是我家主公親自攻佔的城池,有何不可佔據的?汝主乃錢塘小吏之子,素無功德於朝廷;今倚勢力,佔據六郡八十一州,尚自貪心不足,而欲併吞漢土。劉氏天下,我主姓劉倒無分,汝主姓孫反要強爭?且赤壁之戰並淮南之戰,我主多負勤勞,眾將並皆用命,豈獨是汝東吳之為?江南一破,休說二喬置於銅雀宮,雖公等家小,亦不能保。適來我主人不即答應者,以子敬乃高明之士,不待細說。何公不察之甚也!如今,我等已說只是暫借淮南一用,白底黑字又是明文書寫,已是忍讓多了。若是貴方連這等最後的條件都不答應,只恐怕真的要把我家主公給氣壞了。到時十萬大軍旦戈而下江南,且不說你東吳究竟守也守不住,之說這貴我兩方的爭鬥,卻是給外人看了發笑。需知這曹操猶在北方,貴我兩方以疆土而與曹操對峙,卻是合著兩利分則兩敗啊。」 馬謖的言辭還是非常犀利的,他半是說教,半是威脅的將事情說了這麼一通,卻是把魯肅給卡在了那兒。魯肅怔怔了半晌,似乎有些發愣了,良久之後才諾諾的問道:「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擔待一二了。不過皇叔說去了他地便歸還淮南,不知這他地究竟在何處?」 「持強而淩弱者,亂世至理也。今北方的曹操雖敗,但實力猶存,實不可以與其爭風。西川劉璋闇弱,我家主公本欲取之,然道路不通是其一也,劉璋與主公同宗不可輕侮是其二也。故我家主公打算先收復荊州西北的房陵郡,而後由房陵郡而至東川,最終奪取東川。眼下,我便與子敬約定下來,若是我軍收了東川,便把這淮南還於貴方。畢竟東川乃漢中天府之地,也是能夠養的起我家主公的這些人馬。」馬謖從容的說道。 「那好吧!」魯肅無奈,只得聽從馬謖的意見。當下由劉備寫得抵押書紙一封,又由那馬謖也畫了壓,再加上他自己的畫押,卻以那民間當物抵押的規格完成了這麼一通事宜,便由魯肅將之收起。似乎心裡還有些擔憂,魯肅便反覆叮囑劉備:「某知皇叔乃仁義之人,且勿要相負我等啊。」 「那是自然。」劉備連連點頭。邊上卻又有馬謖言語:「一切還請子敬兄代為周旋一番。見了吳侯善言伸意,休生妄想。若不准我文書,我翻了面皮,連八十一州都奪了。今只要兩家和氣,休教曹賊笑話。」當下劉備便令人擺宴席與魯肅,與他好生歡暢一番,便應了魯肅的辭意,將之送到江邊,由江東的船接著,揮手告別,卻因是各自都得到了心中的所想,皆是笑意連連。 當時,消息劉備與魯肅會面而簽下盟約的消息傳到長沙,負責編撰《漢史》的龐德公命人在《漢史》的竹簡上刻下這麼一段:「建安十五年三月初三,吳侯孫權遣使魯肅赴荊州與劉備相談淮南之事,最後以劉備實得淮南之地,吳侯虛得淮南之名而告終。因當是時,曹公猶在北方虎視,故無論是劉備還是孫權都不欲在淮南問題上糾纏太多。然而名實之不符,淮南之地的重要,卻是始終成為東吳和劉備兩邊心中的一根利刺。」 第七卷西川 第一章 美人計 潺潺江水滔滔東逝,卻如那怎麼也留不住的光陰一般,讓憑空想像這一切人,不住的往其中寄托了無限的哀思。於早已過去的建安十四年相比,建安十五年的春天實在是平靜的很,活躍於天下的幾個諸侯們彷彿是互相之間都約好一番,各自收兵停戰,僅維持著自去年年末定下戰線不提。由於沒有了戰爭,和平似乎又回到百姓的手中。面對總算可以平安耕種的一年之春,為了朝夕之食而勞作的人們,對於今年的收成總是抱有這不錯的期望。他們是平頭百姓,想到的東西和看到的東西都是很實在的。作為他們,卻是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份難得的和平,只是幾個大勢力互相之間的制約而形成一種無奈。儘管在表面上一切都平靜了下來,但是這看上去幾乎沒有什麼波濤的江水一般,一切的洶湧都是潛藏在底下的。 「我還真是勞碌命啊。」魯肅歎息著。他今夜於船艙之中竟是睡不著覺,便只好命人於船艙之中點起了油燈,拿起了隨身攜帶的書卷,來一個秉燭夜讀起來。他本以為自己可以迅速的融入書中,好生的靜下心來,卻不想今夜真的是有些令人不解了。他自端起書卷以來卻是心中的煩躁日盛。他自然是明白,這煩躁究竟是出於何處的: 相較於對劉備的理解,魯肅對盤踞了江陵、荊南和交州,僅以而立之年便創下如此基業的年輕人實在是所知不多。雖然他也在來之前盡可能的閱讀資料盡力的去瞭解他的種種,然而這一切似乎都只是臨時抱佛腳,怎麼也無法讓魯肅心安起來。他知道自己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重要了。這既關係到江東和李晟兩家之間的聯盟,也關係到江東對這個淮南之地的戰略佈局。 江南如今是三家鼎立的局面。因為淮南的問題,江東對於劉備實在是有所圖謀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拉攏眼下作為第三勢力存在的李晟一方就顯得很有必要了。為了能夠讓李晟在今後江東與劉備的鬥爭中偏向江東一方,也為了解決掉自己主公那一直很頭痛的一件事情,魯肅便被打發往著長沙而來。當然他也不是一個人來的,除了他這個正使之外,還有一個副使呂范和幾十個隨行的軍士。他們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說服李晟與江東的聯姻。 這是吳國太親自定下的親事,但作為男方的李晟那邊並不知曉。本來按周瑜的安排是要以將仁公主以許配給剛剛喪偶之劉備的名義騙劉備來柴桑,將他軟禁起來,並以此挾要劉備以淮南來換取其自由。本來只是暗地裡的小動作罷了,哪想這計策還沒發出,卻不知被什麼人傳的整個柴桑城的人知曉,連一向疼愛女兒的吳國太也聽說了這件事情。 當下,吳國太自然就不願意起來,惱火的將孫權和周瑜找來大罵一通。一邊是那周瑜把自己的女兒拿來使美人計,若以此害了劉備,卻是要要讓自己的女兒做望門寡的。雖說這個時候即使是真的寡婦也不愁嫁的,但其名聲必然有些礙處,尤其是「望門寡」和「美人計」那更是令人聯想到某些不好的方面。當然,這也只是惱火的一個方面罷了,而另一個方面則是有些嫌棄劉備。畢竟劉備雖然英豪,卻也是五十過半的人了。用吳國太的陽光來看,其是與自己同輩的人。要把自己那兒如花似玉的女兒嫁給一個就年齡來做足以當他父親的人,這做母親的心裡總是有幾分不樂意吧。兩廂考慮之下吳國太自然分外的不允許這計策的發生了。 本來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但對於吳國太來說卻是還沒結束的。若孫權不稱提起自己妹妹的婚事還好,這一旦提起了,吳國太的心裡不禁就有些掛念起來。仁公主的個性實在是剛強,又頗喜歡舞刀弄劍,雖然他長得十分漂亮,可是江東的小伙子們卻十分害怕與她相會。 前幾年的時候,孫權也不是沒有想過為自己的妹妹尋一門親事。當時他的目標,是瞅著自己的臣下和江東的那些名流大族之子弟的,然而對方一聽說要嫁給自己的人居然是仁公主。當下卻是連連擺手,道一句:「我已經娶妻了。」便飛也似的逃了。 知道這事情之所以沒有結果的吳國太,在抱怨那些人太沒眼光的同時,偶爾也曾說自己的女兒兩句。但仁公主卻是滿不在乎的一甩頭:「我的丈夫必須是天下的大英雄才行。如這般碌碌之輩,怎麼能放在我的眼裡呢?」於是,仁公主的婚事就這樣被拖了下來。 眼見如今她已將近二十了,卻依舊沒有對象,這做母親的吳國太不由得心急起來。此刻聽得孫權鬧起這樣的事情,她在氣惱的同時,也暗自下定了決心,是要給自己的女兒尋一門親事了。 有了這個念頭,那自然是好的,但以孫仁那高高在上的條件,想找一個門當戶對的親事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吳國太這母親還問過自家女兒,究竟要找什麼樣夫婿的時候。孫仁這位當事人依舊是大大咧咧的回答:「我的夫婿必須是天下的大英雄才行。」 面對如此堅定的回答,吳國太也沒轍了:天下風頭正鍵的大英雄也就那麼幾個,劉備、曹操、孫權。孫權是孫仁的哥哥,那是連想都不能想的;曹操是孫權眼下最大的敵人,自然也是不行,而且他的女人頗多,聽說有十幾二十個,吳國太是斷不允許自己的女兒過去受罪的;至於劉備那已經被吳國太親自給否決了,這不僅僅是因為劉備的年紀太大,更重要的是劉備昔年說得一句話令吳國太耿耿於懷:「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手足不可斷,妻子舊可換。」 「這也是讓女兒過去受罪的主兒,絕對不允許。」吳國太惱火的想道。儘管明理的他也明白,劉備再說這話時有他相應的環境,可是話既然說了出來,那厭惡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存在了。 「怎麼辦?難道真要把女兒嫁給自家的手下?」吳國太遲疑著:「那女兒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無可奈何的她把自己心中的這份懊惱給孫權說了,逼迫孫權去想想辦法,卻把孫權也給難住了。孫權頭痛起來。恰好周瑜來見,看孫權這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便詢問起來。孫權正發愁呢,便把這事情給周瑜說了,問他:「公瑾,你看這事情……?唉,母親可是逼得緊啊!」 「天下的幾個英雄可不只是我們和曹賊以及劉備哦。主公何必為此事煩惱呢?須知,長沙那邊還有一個英雄啊。」周瑜一聽居然是這件事情當下便微笑的說道。 「長沙那邊?公瑾說得是李交州?」孫權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暗淡下來,「我聽說那李晟也是有數位妻妾了。我妹妹就這樣過去,可是做小,只怕母親不許。」 「這自然會有些影響,但影響的也不是很大。我聽說那李晟曾經有『在我之家中,無妻妾之分,皆為平等。』之語,可見其之心性也是不錯。在加上他的那些妻妾大都出身平凡,怎麼也不若主公之妹這般高貴,故我想仁公主若是過去了,也是不會吃什麼苦頭的。」周瑜思索了一下說道:「而且若是能與李晟結盟,則我江東在對待劉備的時候又將多幾分勝算。即使不令李晟相助我等,卻也不會讓他在後面拖我們的後退。在眼下我們與曹操敵對,又費心圖謀劉備的時候,有一個對我們並不抱壞心思的盟友實在是至關重要的。」 「這倒也是。」孫權似乎有些被說服,不過這事情他也無法作主:「我還是得去問問母親才行。」他是一個孝順人,前番又被母親那樣責難,眼下自是越加不敢大意了。在周瑜走後,他便迅速的拜見了自己的母親,將可以把妹妹嫁給李晟的事情與母親說了。他對自家母親的說辭,完全是周瑜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的翻版。在一切該說的都說過了之後,他便恭敬的退在了一旁,靜候自己母親的裁斷。 「不知那李晟年紀幾何?」吳國太關心主要是這個,她怎麼也不希望自家女兒嫁給一個老頭的。 「聽說只比兒臣大上一歲。」孫權輕聲答道。 「只大一歲?那他今年才二十九了?三十未立,便已白手起家創下如此基業,這李晟可不比你兄長伯符差上多少啊。」吳國太滿臉歡笑起來:「嗯,仲謀可派人去看看了。若是合適的話,便促成這門親事吧。畢竟,你妹妹也已經不小了。實在不應該讓她在蹉跎下去。」 「遵命!」孫權朝自己的母親拱了拱手,心下卻是暗自鬆了一口氣,「總算把這麻煩事個定下了。」 當下,他命人找尋可以擔待此事的使者最終確定下來的便是魯肅和呂范:選擇魯肅是因為他是整個江東對於李晟最熟悉的臣子,而選擇呂范則是因為呂范擅長這些禮儀規章,算是媒人的好人選。計議半天,孫權把兩個正副使者確定下來,命人備了些禮物之類的,讓魯肅帶人前往長沙了。這便有了魯肅如今的行程。 「但願,不要讓我失望才好。」魯肅小聲的嘀咕著。他知道每個人的脾氣都是不同的。雖然一件找上門的婚姻,女方又有這很不錯的容貌和身家對大多數人來說是一件好事,但對於某些人來說卻並非是那麼容易令人接受的事情。在這樣的情況下,魯肅也只有祈求自己將要面對的李晟最好是向大多數人那樣不會反對這樣自找上門的婚姻了。 「也許……我的運氣並沒有那麼差呢?」魯肅念叨著這一點,企盼已久的倦意終於湧上心頭,令他不由自主的閉上了那細長的眼睛。 從柴桑前往長沙的使者之船,在江上逆流的行駛了三天三夜,終於在長沙城東北的民港上停靠了。魯肅帶著呂范和隨從從船艙中步行出來,抬頭看看了天上那剛剛升起的日頭,心中不由得又是祈禱一番:「……希望一切都會很順利吧。」 帶著對於結果的未知,魯肅走在了長沙城的大道上。因為並沒有事先將情況通報給李晟這邊的緣故,這一次前來長沙的他和上一次為了周瑜的病而偷偷跑來一般,根本就沒有得到使者的待遇——有人專車接送他的來往。 不過這對魯肅來說並沒有什麼不適的。他帶著他身後的人們漫步走在由碼頭通往城中的大道,兩眼靈動的張望著這四周的情況。長沙城很繁華,這是他上一次就知道的事情。雖說他也曾去過號稱是能夠跟昔日的洛陽相媲美的襄陽城,但就他看來襄陽的繁華度並不如李晟所領這座長沙城。 魯肅是第二次看見這樣的繁華了。可儘管如此,他依舊被這樣的繁華給吸引住了心神。事實上不單單,他自己是這樣,就是他身後的那群人也毫不例外的如此。他們都是第一次看見如許繁華的城市。那些在自己的身前左右不斷來往挪動的人群,總是時不時的遮住了自己的視線,卻是給自己對這座城市繁華的認知做了很好的註腳。 「子敬,這兒真的是長沙城嗎?」見到如此的景象,跟在魯肅身後一步的呂范不由自主的發出如此的囈語:「我總覺得除了規模,他可是比我昔日所見的洛陽城要熱鬧多了。」呂范的年紀比魯肅要大上一些,在年輕時的遊學中他曾經見過那還不曾被人毀壞的洛陽城。那時的洛陽城可是天下第一的城池,而眼前的長沙城在他看來除了城池的四圍因為三角洲的地形限制而無法達到洛陽城的那種規模之外,實在是比他昔日所見的國都要更好許多,也更熱鬧許多。「這是一座商賈之城。」看著從城內到城外那滿滿一條街的商舖,呂范這樣覺得。 「是,又不是。」魯肅看著呂范那吃驚的模樣,微笑著給了他這麼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 「怎麼說呢?」呂范不解了。 「這裡算是長沙城的範疇,卻不是長沙的主城。事實上我們現在所待的這個地方,是原來的長沙城,現在的長沙市。自從建安九年之後,長沙城的人口漸漸突破五十萬之數。原來的這裡已經不在能夠容納百姓的居住。於是,作為長沙太守的李晟便以巨資在眼下這個長沙城的南邊建築了一座新城。長沙的太守府和百姓的居所都已經移到那兒,而此處的這個長沙城這被該做的長沙市,成為長沙與外界的交易所在,妓院、酒樓、茶座、客棧、飯館、倉庫、店舖,如今的長沙市大都是以這些為主。雖然相應的設施在長沙城裡也有,但絕對沒有這裡這麼多。就像是以前襄陽城的大堤區一般,這外頭的長沙市,無疑就是長沙城的大堤區。」魯肅微笑著向呂范解釋道。他是來過一次長沙城的,對於長沙城的這些事情自然就比呂范知道的更多了。 「原來如此。」呂范瞭解的點了點頭:「那這裡不就是長沙的外城了?」 「真是這樣。」魯肅微笑著應道,當先一步往前方那高高大大的城門走去。 那是外城的「南直門」。過了這裡,再經過一段大約一里長的空曠之地,便是到了長沙新城的「新北門」下。所謂「新北門」不過是對長沙城北區層樓的一個統稱罷了。事實上在長沙新城北面的這三個城門,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稱呼,只是籠統的按照各自的方位由數字編排而成。雖然後來有人看出了李晟野心,建議他把自己的居城如國都一般,給城門上不同的封號,但卻是被李晟堅定的拒絕了。 「與其花這個精力去想這些華而不實的事情,倒不如費上一些精神去構思更完善的城池呢。」李晟撇撇嘴卻是堅定的拒絕了這一點。 「李晟好造城。」這是這些年來一直流傳在長沙城坊間關於李晟的一個說法。誰也不知道這個說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不過長沙城的百姓們,看著自家主公居然專門成立了那麼一支只負責建造而不負責作戰的隊伍,整天在這新城的城頭上忙活著些什麼,便也相信了關於「李晟好造城」的這麼一個傳說。 對於這個傳說,魯肅也是聽過的,不過他既沒有完全的相信傳聞,卻也沒有對傳聞不屑一顧。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長沙新城的模樣,憑著自己的瞭解,他從軍事角度來看,這長沙城卻是頗不簡單的: 首先長沙新城城和魯肅所見過的所有城池都不同。它並非用單層的城牆來鑄就,而是用了雙層城牆。外面的一圈城牆稍稍的矮一些有四丈高一丈寬闊,遍佈了投石機和油鍋架。可以想像在戰時,這裡就是長沙新城防線的第一步。而裡頭一圈的城牆似乎是在同樣四丈高的城牆基礎上又加高了一丈似的,又無數的留著巨大窗口的屋子來支撐整個內圈牆頭,就像是把去掉了飛簷的箭樓築滿了整圈城頭一般,令人覺得有些怪異。它是立於外面這一圈城牆三丈之後的,與外圈的城牆沒有直接的聯繫。人要從內圈城到外圈城,只有通過內圈頂上的放下吊橋方可進入。當然在平時這些吊橋都是收起來的。 「這樣一來即使敵人佔據了外圈的城頭,他們依舊不可能獲得戰爭的勝利。因為他們站在外圈牆上,依舊會受到比他們高上一圈的內圈牆上守軍的攻擊。」對於這兩重城牆的好處,魯肅幾乎是一望而知。 然而,他最關注的並非是這長沙新城的防禦能力,而是隱藏在這個長沙新城這高大而厚實的城牆之內的東西,確切的說是在整個城池地下的東西。 長沙新城與別的城池的不同,除了一個特有的兩重城牆之外,最關鍵的就是它有一個被稱作是「排水系統」的東西了。這個東西究竟是怎麼佈置運作的,魯肅才來這裡一次並不清楚。他只明白李晟似乎在建築了這麼一套系統之後,整個長沙城一百多萬人的生活廢品,那些骯髒污泥的東西似乎都得到了很好的處理。 「這是一座乾淨,不會發生瘟疫的城市。」魯肅記得自己再請張機前去東吳幫周瑜看病的時候,偶爾說起這方面的事情,那位年老的國手就是這麼說的。 「這可是很了不得的事情啊。」魯肅這樣覺得,「城牆防禦的強悍,使敵人的強攻成為一種泡影。而排水體系能夠抑制瘟疫,這可以不畏懼敵人的圍城。如此的城池,除了從內部攻破之外似乎沒有別的什麼辦法能奈何的了他了。」魯肅聽說這些似乎都和那位李晟李使君有關,不禁越加佩服起李晟來。當然,他也覺得這李晟實在是很有些神秘。 長沙新城的規模遠較長沙舊城為大,東西寬闊二十里,南北寬闊四十里,比之昔日的國都洛陽似乎也隱隱有些超出的模樣。這就漢法而言當然是違制的,但因為李晟在這個地方的強勢,卻沒有人敢責備他什麼。天下是亂世,而亂世中卻以實力者為尊。在沒有把李晟徹底打敗前,李晟所做的一切,在當地來說都是十分正常的。 太守府位於新城中區稍北一些的位置,其恪守臣格依舊門朝北面而開的,然而其之佔地卻是頗大,隱隱已有了王府的規模。這是因為李晟把他手下的那些個衙門全都收入府中的緣故。他將整個太守府分為前後兩進,前面一進以對稱九宮方格佈局來劃分,作為李晟手下眾人的辦公場所,而後一進則以房屋溶於山水之間為主,卻是李晟一家的居所,兩進之間以磚牆、假山和寬敞的人工湖間隔,卻是將這前後兩進的界限分的清清楚楚。 「……本來像我們這樣的使者要先去城北的館驛通報,然後在由專人接送進入太守府的。但因為眼下這事情有些麻煩,我們還需先試探李晟一番才可以做最後的決定,是以我們要立刻於李晟會面才行……」一行人漫步走在通往太守府的大道上,魯肅小聲的將自己的安排與身邊的同僚說了。此刻距他們下船始已有兩個多時辰,前方那三級台階之上的橘紅大門已然在望,這令在鬧市之中走了這麼老半天的人們不由得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上前幾步,由魯肅把自己這群人的身份給府衙的守衛報了上去,並提出了想見見李晟的請求。當下便由那守衛把他們引向前進大廳旁的一個偏廳之中。這是太守府的侯客廳,偌大的一面牌匾上明明白白的寫著這三個大字,讓人一下子就明白,守衛是讓他們在這兒先侯著。至於李晟什麼時候接見自己這些人,那卻是由李晟去決定了。不過就魯肅看來,自己這些人要等候的時間絕對不會太短。因為他看清了整個侯客廳都是空蕩蕩的,除了自己這一行之外並沒有其他人存在。 果然,沒多久前去匯報守衛就快步奔跑回來了。正如魯肅所猜想的那樣,他帶來了李晟的命令:「請魯肅先生往前廳一會,主公和軍師都在那兒等著呢?」 「噢,好的!」魯肅點了點頭,對那守衛也分外的客氣:「還請小哥在前面指引一番吧。」他是個老實人,做不慣那氣使頤指的事情,且此次又是來說親的,這行為舉止自然也越加和氣起來了。 被守衛引著到了前廳,自有一群人在那兒守候著,魯肅抬頭看來,卻見他們是分了主從落座的:坐在未知最上頭的自然是李晟李子旭,而坐在李晟左右下手的則是軍師將軍諸葛亮,軍師中郎將龐統,鎮南將軍長史廖立等李晟手下有名的幕僚。魯肅見過他們,知道他們都是很年輕的俊傑——似乎在李晟手下並沒有多少老者存在。這或許是和李晟自己的出身有關吧。李晟本身就是荊州有名的年輕學子,與他交往的自然也大都是如此的年輕人了。 雙方行禮落坐而下,魯肅便開始組織自己的言語想怎麼把事情委婉的說出來。雖說親事是東吳這邊先提出的,可東吳這邊作為女方,總也需要一些面子不是,於是他略有些遲疑起來。他腦筋飛快的動作著,一心要想找出一個眉目,然而這眉目又怎麼會那麼好找的呢?當想了半天依舊不曾想出一個主意之後,魯肅也只好開門見山的了:「李使君,當今天下四分五裂之際,百姓苦於曹賊久矣。李使君乃忠義之人,我家主公也是豪爽之士,正應該聯手起來共誅曹賊才是。雖昔日貴我雙方與劉皇叔於赤壁戰時已有盟約,但我家主公卻認為貴我雙方之間的盟約似乎可以更深入一些。為了攜手共抗曹賊,我家主公願與將軍結秦晉之好,將幼妹仁公主嫁於使君為妻,不知使君意思如何?」 魯肅說這話的時候李晟和他手下的軍師們正習慣的飲用放在案几上的茶水。當魯肅很是無奈的用直白的話語將這一切都說出之後,眾人大都是直怔怔的愣在了一邊:李晟的茶水尚含在口中,此刻聽說卻是一副張目結舌的模樣,口中的茶水漸漸的濕潤了口角;龐統還沒有將茶喝下,此刻的他正是左手端著茶杯的托底,右手提著掀起來的茶蓋;諸葛亮……;廖立……。總之在魯肅說完這麼一通的話語之後,李晟這邊的人都是驚訝不已,一副全然被嚇著的樣子。 「仁公主?真的是仁公主嗎?」卡住了好一會,李晟才結結巴巴的問道。 「那是自然,我主孫權只有一妹,那便是仁公主了。」魯肅見李晟那副大驚小怪的模樣,覺得自己似乎被人給侮辱了,頓時把這臉一板正色說道。 「我聽說這仁公主可是極其剛勇,侍婢數百,居常帶刀,房中軍器擺列遍滿,雖男子不及啊。」李晟的臉上微微有些苦澀:「你想想看向這樣的女子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吃得消啊。當然,如果光光是這一點我還無所謂,但問題是我已經娶妻了。若是再娶仁公主的話,只怕是委屈了她。」 李晟的這話說得十分委婉,但其中的意思卻早已是點出了,廳內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都明白的很。而呂范和魯肅幾個更是老臉微紅,似乎對自家出了這麼一個聲名遠播的公主有些羞郝。雖說眼下並沒有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但凡男子都喜歡女子比較溫柔賢淑一些卻是事實。對於這麼一個與傳統的美完全不搭邊的公主,他們想想也是頭痛的。當然,他們都知道這份頭痛只能放在心底,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自己決意去說親的對象面前,那一分美都是必須當作十分美來說,而與之相對的十分惡自然也只能當作半分不愈來遮掩了,這便是所謂媒人的準則。 「哪裡算什麼委屈。李使君昔日所曰之『只有平妻』之言可是讓天下的女子都動容不已呢。更何況仁公主的性情不必他人,對於英雄是極為看重的,亦有『嫁夫當嫁英雄』之語。若論當今天下英雄為誰,不過寥寥數人而已。其中能與仁公主年紀相當著,非李使君莫屬,此真乃天作之合也。更何況日後貴我兩方成了親家,自可以互相援奧,到時橫掃天下倒是不在話下的。」魯肅耐心的說服道。「這不僅僅是婚姻那麼簡單。」他已然隱隱約約的點名了這一點。 「既然如此!」李晟沉吟了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那一切就拜託先生了!」他深深的對魯肅一拱手。作為一名君主,在很多時候家事也是國事。他可不想因為這麼一樁婚姻的拒絕而引來孫權那邊的怒火。 第七卷西川 第二章 李晟的局 李晟與孫仁的聯姻,無疑是四月中國大地上最令人震撼的消息。天下的幾大勢力都紛紛的猜測李晟和孫仁聯姻之後,李晟同孫權之間的關係究竟會變得怎樣,到底會對這個天下產生怎樣的影響。畢竟對於正因為戰鬥的力竭處於微妙平衡之中幾方勢力而言,李晟成為孫權的妹夫,無疑是打破了平衡的一個舉動。 「……這應該是代表了雙方的正式聯盟吧。用姻親來締結聯盟,又把事情做得如此轟動。真不知道聯盟以後的兩方究竟會把自己的目光朝向哪裡呢。」那些有智慧的人紛紛猜測著這個問題。他們都不認為因此而成為聯盟的兩方會把自己手中鋒利的劍給停下來。雖說李晟和孫權之間各自都有各自的利益,而且就每個單獨的一方來說他們的勢力並不是很強,但他們都相信隨著兩方的結合兩邊的實力綜合起來無疑會高過天下任何一方的。他們都聽說了,孫權的妹妹是極得孫權一家人喜愛的,而李晟那邊似乎也對這位新到的夫人充滿善意。婚禮還沒舉行,但這進行六儀的排場卻是十分浩大,足足兩萬人的迎親隊伍和挑了幾里路長的聘禮注意把天下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從而發出這樣或是那樣的讚歎。李晟很富有,他的長沙城是天下第一富城,儘管就總體的實力來說他李晟的富裕度絕對比不上擁有了中原的曹操,但是在曹操之後,這李晟絕對算是天下第二富的諸侯了。 當李晟迎接新娘的隊伍進入孫權的大本營柴桑城中,整個柴桑城都轟動了。無數的人,也不管是官員還是百姓,也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震驚的看著這一路長長的隊伍。穿在隊伍中每個人身上的紅色綢袍令他們驚羨,而不再少數展現在外頭的聘禮則令看著這一切的人直流口水。李晟為了迎娶孫仁而付出的聘禮可算是極厚了,其種類也是極多,從最一般的金銀珠寶到難得一見的海外奇珍,再到足以耀花了人雙眼的明鋒利兵器,似乎只要是人想到的東西這兒都有。面對如此豐厚的聘禮,儘管吳國太對李晟本人不能親來柴桑城與自家的女兒成親多少有些不快,但聽著左右之人不斷的稱讚之語和被派來替李晟迎親的孔明口中說得那花花的詞句,卻依舊臉上笑開了花。 「就這樣把女兒嫁過去,應該不會讓她吃多少苦吧。」吳國太如此想著,心中稍稍的安定了一些。身為一個君主是多麼忙碌,她是知道的。因此她看到李晟擺開的如此高規格,便也和一般人一樣認為自己這位並不曾會面的女婿對自家女兒還是非常看重的。 迎親的一切事情都在孔明和孫權這邊對策共同努力之下進行著。因為不是入贅,迎親的隊伍自然要在將聘禮送達到東吳之後便帶著新娘和女方的媒人、尊長,以及陪嫁之物返回長沙了。由於孫權的母親吳國太年事已高,且又是身份格外尊貴的緣故,故而作為女方的尊長而去長沙的並不是吳國太而是吳國太的親家喬國老和吳國太的弟弟吳景。 迎親的隊伍在柴桑城裡呆了近一個多月便啟程返回了。在柴桑城外的碼頭上,由長沙水軍第二艦隊的二十艘弩炮戰艦組成護親船隊保護著三十艘迎親船靜靜的在江邊侯著。儘管女方的親友對新娘的離去表現的十分不捨,但時候到了,隨著戰艦上號手的一聲羅角長鳴,離去的船隊還是緩緩的啟程了。他們是帶著柴桑人無限的遐想而去的。對於這麼一樁婚事,柴桑城的人們在驚歎之餘總也希望這故事中的男女主角能有一個不錯的結局。 然而除了李晟這一方的人之外,所有的人都清楚,這故事中的那位男主角,表現得對婚事十分熱心的李晟李使君此刻並不在長沙安安心心的做他的新郎,而是在從長沙到柴桑的迎親船隊啟程後不久,便悄悄的登上了另一艘戰船,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來到了襄陽參加他「叔父」劉備的續絃婚禮。 因為劉備的妻子甘夫人死了,所以才引發了周瑜的美人計。雖然在李晟潛伏於柴桑的細子熱心的干預下,周瑜的美人計被「破壞」了,美人最終是交到了李晟的手中,而劉備也沒有被軟禁的危險,但作為對這一切並不知曉的劉備在還擁有一個幼子需要照顧的情況下,卻也還得聽從自己臣下的意見為自己娶上一位新夫人。在沒有了孫權之妹情況下,劉備的選擇的新夫人卻是他新收部將雷緒的女兒,一位只有十六歲的小姑娘。 和李晟與孫仁的婚姻一般,劉備與這位雷秀的婚姻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政治婚姻。劉備需要雷家對自己的支持,需要籠絡這位背離了曹操帶著全族來投靠自己的將軍,需要雷家在廬江地區的人脈,所以劉備選擇了雷家的大小姐。而雷緒也同樣需要這麼一件事情來表示自己對劉備的忠誠,他的家族也同樣需要劉備的撫照,所以雷緒高高興興的把自己的女兒獻給了劉備。 這就是所謂命。出於政治上的需要,家族利益需要,無論是孫仁也好,雷秀也罷,她們的婚姻都是由不得自己作主的,似乎只要有這個需要她們就必須順從他人的意思嫁給自己從來也沒有見過的人。 和李晟搞得大肆操辦相比,劉備的新婚雖然算不上簡陋,但也絕對說不得豪華。這也是正常的事情,畢竟劉備怎麼也沒有李晟那麼富有。能做成這麼一百多桌的流水席,能展示出這麼上百件的禮品,已是劉備的極限了。當然,這其中也有雷家的功勞。因為成了劉備的岳父,在孫權攻下廬江之前便搶先一步就帶領了族人投靠劉備的雷緒此刻已經是把自己和自己整個家族的命運全部押在了他的身上。劉備興,雷家就興,劉備亡,雷家自然也沒有任何生存的希望了。 作為一方君主,劉備的婚禮自然也有很多人來參加,但因為劉備眼下只具有淮南和除了房陵之外的北部荊州,而荊州的士人又大都跟了李晟,故而在此與孫權關係緊張的情況下,劉備的婚禮居然大都是他手下的將軍謀士以及他們的親屬之類的人來參加。雖然依舊是熱鬧的,卻絕對稱不上是盛大。畢竟,沒有什麼重要的人物啊。 李晟當然不是光明正大的前來了。只是他也沒有藏頭露尾的,只是隱藏了身份混在前來給劉備道賀的龐統使團之中而已。一個使團那麼多人,要藏下李晟怎麼一個早已打點了一切傢伙卻也是十分簡單的事情。更何況李晟來此的事龐統也是知道的。 每個有志於天下的君主對天下都有著自己的佈局。各個君主之間的佈局不同,高下之分,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們自身未來的發展。 劉備和孫權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情,李晟是知道的。他明白劉備和孫權鬧翻是遲早的事情,只要劉備還死抓著淮南不放的話。 既然是這麼一種情況,那麼自己在劉備和孫權產生的矛盾之間將何去何從呢?孫權在佈局上無疑比劉備要高明一些,他懂得在暗中拉攏自己,通過聯姻的手段將自己這一方與孫權那一方聯合起來。即使自己不真的相助於孫權,也勿要令自己不得為難於他——這便是孫權的手段。 而這樣的手段劉備是用不出來的。即使他有馬謖作為他的軍師,他也無法將佈局做的這麼高明。事實上對劉備來說,他取淮南的這一步絕對是錯的。原因很簡單,他擋住了孫權擴張的道路。在這個亂世上沒有不擴張的諸侯,因為不擴張就以為著死亡。但就算是一心想著擴張,也不能隨意的亂動。因為一旦選擇錯了方向,那很有可能產生對自己極為不利的結果。當初,劉備選擇曹操作為自己擴張的方向,那絕對是一個錯誤,因為他劉備並不是曹操的對手。而眼下劉備選擇了淮南作為自己擴張的對象,那也是一個錯誤,因為他擋住了孫權擴張的道路,與孫權產生了衝突,把孫權這麼一個盟友逼成了幾年之後就會翻臉的敵人。這是戰略上的錯誤,是對劉備來說極為致命的錯誤。對於劉備來說他北面已經有了曹操這麼一個大敵,他是絕對不應該在自己身後,在南邊再樹立孫權這麼一個敵人的。這種兩線作戰的態勢可是兵家的大忌,整個天下即使是最強的曹操也不可能同時承受來自兩個方向的打擊。 「唉……看來劉備的滅亡是不可避免的了。除非他肯讓出淮南。不過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劉備怎麼會在這種情況大好之下讓出自己親手打下的地盤呢。」李晟明白劉備的個性,自然否決這樣的可能:「既然劉備的滅亡已是不可救藥了。那我現在所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拖延一下時間,讓他的滅亡不會在我佈局完成之前影響到我。」 對於李晟來說,他也有屬於自己的局。 李晟的局是在原來歷史上諸葛亮給劉備定下的三分天下之計的基礎上改動而來的。其中與原來的三分之計有著最大不同的就是增加了奪取交州和涼州的必須。在李晟看來奪取交州發展海上貿易是自己富裕的基本,而奪取涼州佔有涼州的騎兵資源則是自己日後強軍的關鍵。 在這個時代天下最強的兵,莫過與騎兵了。雖然李晟已經把火藥發展的了出來,並且也在相當的程度上列裝了一系列火藥兵器,但在火藥的合成速度沒有提高,鋼鐵的冶煉不能規模化,各種沖壓機床沒有發明之前,成熟的火槍、大炮是絕對不可能列裝的。而沒有這些東西的列裝,想要以單純的步兵去對抗騎兵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正如後世所說的一句經典:「對付裝甲的也只能是裝甲」那樣,面對已經有了成規模的曹軍騎兵,李晟也必須發展自己的騎兵軍團來對付他。畢竟,對付騎兵的也只有騎兵了。 當然,這些事情到現在為止都還是畫在紙上的暢想。對於眼下的李晟來說,他需要的是時間,一段沒有可以打擾自己令自己放心西進的時間。是以對於劉備和孫權之間的對你他是贊成的,但他絕對不希望出現孫權把劉備滅掉或又是劉備把孫權吞併的情況。他擔心一旦江左一帶出現了一個強大的勢力,在北進不得的情況下,這個勢力必然會把自己的目光投向西面,到時候自己的背後可就遭殃了。 「必須讓劉備和孫權繼續並立下去。」這就是李晟對於眼下這個局面的期望。 於是,他在劉備成親,自己也等著做新娘的時候來到了襄陽,混雜在賀禮的使團當中,請求與劉備一會。他知道劉備對於其自身目下的情況絕對不是一無所知。因此劉備也是十分期待一個盟友的出現。畢竟,在這樣幾乎是四面楚歌的情況下,劉備自己也是十分難過的。 與劉備會面的要求很快就被劉備所接受了。因為劉備也感受到了來自於孫權那邊的敵意,所以他也期望李晟這邊能給他以盟友的幫助。 「在取得了淮南之後,我方的生存環境反而變得更加惡劣了。孫權似乎很不希望我們能拿到這麼一塊好地方啊。」成為新郎的劉備雖然穿著新衣,但在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臉上依舊是苦著。這些天來周瑜在巢湖的頻頻示威之舉給他找了很大的麻煩,讓遠遠的躲在襄陽不想和江東繼續鬧出什麼矛盾的劉備頭痛不已。 「因為淮南是孫權視為禁臠的地方啊。他可不允許別人指染他的淮南呢。」李晟慢悠悠的說道。 「他的淮南?」劉備揚了揚眉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可莫名的懊惱。 「正是如此,孫權對這塊地方可是志在必得。所以他才會把他妹妹孫仁嫁給我呢。」李晟說著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哦!」李晟這麼一說劉備頓時明瞭過來,他知道李晟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坐在自己面前肯定是並不想如孫權的意:「子旭有何教我?」劉備誠懇的對李晟拱了拱手向他求教道。 「也說不上是怎麼教。對於我來說,吳候那邊和叔父這邊都是難以割捨的存在。我是不希望你們兩邊有衝突的。畢竟出現那樣的情況最後得利的卻是曹操。」李晟半真半假的說道。 「我也不想和孫權斗啊。如果我的地盤足夠的話,那把淮南讓給他沒什麼。但如今新野已成了廢墟,襄陽也被掠奪一空,如果沒有淮南的話,只怕不到一年我軍就要吃西北風去了。」劉備苦著臉訴說著自己為難的地方。這同樣也是半真半假的話語。 「這事情我瞭解。我也會從中周旋的。但光光靠外人的周旋卻是沒用,皇叔關鍵還是要增強自己的實力啊。如皇叔的實力如曹操那般強大,甚至遠遠的超過他,孫權還敢在在一旁鬧這麼多名堂嗎?要知道,在這個亂世中誰實力大,誰說話的聲音也就大。」李晟微笑的勸說著劉備。 「增強自己的實力,那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啊。」劉備歎息著搖頭:「如果有時間,那我自然是不怕的了,但眼下卻沒有時間啊。天曉得孫家什麼時候會發動進攻呢。就軍力而言我家已是足夠,但內政錢糧上的缺少卻沒有任何辦法。子旭你也知道,要把一座城池經營起來,沒有數年的功夫那幾乎想都不用想了。」 「正理說是如此,但有的時候也是未必呢。」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顯得從容而安謐,一抹玩味的笑容從他的嘴角溢出,卻是讓劉備看得有些奇怪:「我不贊同孫權與皇叔之間的爭鬥,我也不認為孫權對淮南的要求就是正義的,但因為孫權已經和我形成了表面上的聯姻,我不可能在表面上聲援皇叔,甚至有可能會發出討伐皇叔的公告。當然這絕對是表面上的事情,在除了表面以外的東西,請皇叔相信我絕對是站在皇叔你這一邊的,除了不可能明著出兵以外,所有的支援都是可以拿出來討論的。」 「哦?這可是真的?」劉備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如果子旭真的做到這些的話,那可真是幫的了我的大忙啊。不過,那很可能會得罪你的妻子和妻兄哦。」 「那也無可奈何嘛。一來,妻子如衣服;二來,在這件事情上孫權也確實站不住一個理字。要知道這淮南郡可是皇叔自己親自率兵打下來的。那可是因為皇叔麾下勇士們的努力才獲得的城池,怎麼能就這樣放棄呢?」李晟無奈說著,卻是在言語之間又捧了劉備一把。 「那是……那是……!」劉備被撓到了癢處,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表明了自己的想法,關於正事的話題自然就到此打住了。無論是李晟還是劉備都沒有細緻下去,因為他們都明白接下來細緻的東西多了,根本就不是自己這種半調子的人能夠處理的。「專業的事情還是讓專業的人去做就可以。我們是君主,只要在大局上把關就足夠了。」用李晟的話來說,就是這麼一回事。 李晟在襄陽呆了三天,而他軍師龐統則在襄陽呆了近一個月功夫。直到在柴桑的迎親的船隊傳來將要啟程的消息龐統才因為自家主君的婚禮不能缺少自己這樣重臣在場的緣故,從襄陽返回長沙。當然,在那個時候他代表自家主公和劉備暗地裡簽下的援助條款已經寫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小問題之外,大部分的內容都已經確定下來,而剩下的也只需跟龐統一同前去的官員們慢慢敲定就可以了。那些邊角的東西,是屬於可有可無的,多是一些文書言語組織方面的事情。 雖說這份條款李晟和劉備都沒有打算將之發佈,但一向講究大義的劉備一方卻是像簽訂正式發佈的文書一般,一條條的文字都要議論個半天。他們怎麼也不願意讓人看出這樣的文書說得實際上是李晟如何援助自己的事情。或許這就算得上是所謂的自尊問題吧。這對李晟來說實在是無所謂的很,但對於劉備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因為現在李晟還有求於劉備,故而在這樣的邊角事情上,也就由得他去了。 龐統回來的第六天,李晟與孫仁的婚禮舉行了。這是一場盛大的婚禮,由於賓客多達萬人,宴席在太守府中根本就排列不下,李晟乾脆就把流水席直接搬到了長沙城中的廣場上,就這麼露天著擺了整整一千桌。這些賓客都是身份各異的,不僅僅有李晟手下,劉備的使者,就連那被認為是應該被人鄙視的商人也堂而皇之的被羅列到了宴請名單之中。這是李晟有意在抬舉他們,提高他們的地位。畢竟對於李晟來說,商人無疑是他賴以發展的重要來源之一。在荊南乃至李晟所有的領地之內,商人的發展是有約束的,但因為有了相應的約束,他們才得到了別人稍稍給予尊敬。四民平等是李晟所提倡的,儘管眼下還不能完全做到這一點,但口子已經開了,平商的風氣正一點一點的灌輸於其中。 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李晟對於這個禮節並不陌生,但站立在他身邊剛剛才同他牽手的孫仁對此卻有些緊張。李晟拉著她的手,分明感受到了她手心的含稅和那微微顫抖不已的動作。這也難怪,不管她平日裡表現得多麼剛強多麼武勇,但在此時此刻她依舊是一名即將將一生托付給一個從來也沒有見過一面之人的女孩子而已。對於未來的未知,不可避免的令她微微的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對於她心中的想法,李晟略有些察覺。他有些憐惜她,便輕輕握緊了她的手,試圖將一種安心傳達給他。這確實有些效果,她迅速的安定下來,身子也不再顫抖了,任由這李晟遷著她,一一完成了這三拜之禮。 禮既成,新娘自然被兩位僕婦丫鬟送入洞房,而李晟卻還沒有得到歇息機會。作為新郎,他是必須在這兒給賓客們敬酒的。 酒過三巡,也相應的敬了好幾桌的模樣,李晟已是隱隱有些酒意。他知道自己已然撐不下去了,便向司馬徽等人告了罪,起身走向新房。 儘管早就在後世的小說中看過這位孫仁公主的介紹,也在這一世中聽說了有關這個孫仁公主的種種,但走到新房所處院落之內以後,面對著那一位位板著娘手持出鞘之刀劍而立的武裝侍女,李晟還依舊不能自己感到了一絲膽戰心驚。望著那一位位有著姣好面容的少女臉上很輕易表現出來的那種強悍和驕矜,李晟總算明白歷史上那位與仁公主成親的皇叔為什麼會在得到美人之後的幾個月裡就獨立的建了一座小城給新婚夫人居住了——因為這些人實在太高傲了,一個個都把眼睛瞧到了頭頂上去,即使在自己這位姑爺進來的時候也沒有表現出相應的禮貌,這實在是很的待人見的,更何況她們一副刀槍出鞘、劍拔弩張的模樣,讓李晟幾乎認為自己是到了軍營之中。 這令李晟不滿,在李晟看來家本該是溫馨的,沒有一個人喜歡自己的家裡出現這樣的情況,尤其還是在這樣一個喜慶的日子中。 面對孫仁的武裝女衛,李晟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命人找來這些女衛的頭。這也是一個年輕的少女,是孫仁身邊的大丫鬟,本來是陪著孫仁在新房之中等待著自己這位姑爺入內的,但在此刻李晟命人召喚之下,她不得不聽從李晟的意思來到李晟的面前。當然,這個時候的她對李晟的召喚很是有些不解的,她不清楚李晟找她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能不能把這些人都撤下?」李晟皺著眉頭問她。 「這怎麼行?這些可都是伺候公主的婢女啊。」那大丫鬟先是下意識的搖頭否認,隨即又低下頭去,時不時的偷看了李晟一兩眼,瞅著李晟那還算是俊朗的臉龐微微有些害羞,心中卻又一點一點別樣的情懷冒出。作為陪嫁過來的大丫鬟,她知道的某些方面事情略微比自己的主子還多一些。明白就一般的慣例而言,自己是要作為侍妾在以後的某一個時間裡被姑爺收入房中。這是她們這些大丫鬟的命,似乎是不能改變的。是以,她們也只能祈禱自己遇上的姑爺不要讓自己太討厭才好——還好,李晟生得至少還過得去。 「休要人伺候並沒有錯,但你們也不能持槍佩劍的搞成這麼一種樣子啊。宅院裡的防衛自有我的士兵們負責,就不需要你們這些嬌滴滴的女子了。」李晟揚了揚眉頭反駁著他們,「我不希望我的新房變得如同軍營一般,更不願意我的家裡出現他人的武裝。要不你們收了裝備還做素衫過來伺候,要不你們就離開這宅院到女營去報道。反正你們看上去也是有不錯的武藝,自也可以去當兵。在我這兒女子當兵也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李晟說著言語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到了最後竟有些給她們下最後通告的意思。 「你……」那大丫鬟在孫仁的身邊待久了,自然養成了一種高傲的個性,她聽見李晟如此說自己,語氣又不是那麼好,頓時臉冷起來,正待發作,突然又憶起自己面前的人乃是自家小姐的姑爺,當下又是稟然一驚,洩了氣下去,一種委屈湧上心頭,略有些哽咽的說道:「姑爺,這可是公主的意思。若姑爺想要讓我等下去,還待我等請教了公主之後再說。」 「既如此,你便去通報一聲吧。不過還請你們都記得,眼下你們已隨仁公主嫁到我家來了,自然需要遵守我家的規矩。若是因為以前的性子使然犯了什麼國法家規,可別怪我法理形式。在這荊南地界,天大地大,法理最大,須記得了。」李晟唯恐隨孫仁嫁過來的這批人會向歷史書上所記載的那般驕橫跋扈,不得不嚴厲的警告他們一番,將事情都說在了前頭。 李晟站在原地那兒等著,不一會便聽見新房那邊一陣陣細細索索卻是那些個令人膽戰心驚的武裝侍女收了手中刀槍,低頭朝自己這兒退來。想是那孫仁已經明白了自己心中的不滿,讓她們全都退下。 看著這一幕,李晟高興起來,臉上揚起了滿意笑容。雖然那些退下的侍女中也有些不服氣的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投給他一個不服氣的挑釁眼神,然而這樣的眼神並沒有攪亂他的好心情,反而令他更加趾高氣昂的走到那新房的門口,一把推開那早已被藍色的幕布裝點成一邊藍色新房之門。 然而就在他將要邁步進入房門的當口,一把鋒利的劍猛地從屋內飛擊而出,直直的刺向了他喉嚨。 第七卷西川 第三章 家和 面對突然而至的威脅,李晟自然是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他苦練十餘年而不曾有絲毫懈怠的武藝在這生死不容間發的瞬間化作他身體的本能替他做出了反應。一個猛烈的側身,令那把長劍不可莫名的從他的眼前閃過。李晟凝神注意著這突然橫去的鋒銳,詫異的發現這似乎要娶自己性命的東西居然在將要到達自己臉頰的那一瞬間向自己側身所在的對面偏了偏,卻是比自己所想的軌跡要更遠一些劃過自己的面前。雖然這動的東西是真傢伙,但心神稍稍安定下來的李晟卻沒有感覺到這真傢伙上頭所附著的殺氣,再結合上對方那下意識偏劍的舉動,李晟幾乎敢肯定對方只是想給自己這麼一個下馬威而已。 「嗯?下馬威?」李晟霍然一驚,心中已然猜到了些什麼。他抬眼順著這已然停住不動的劍往屋內看去,只見這明若秋水的鋒銳之器卻是被一隻白皙的纖纖素手所把握著,而這素手的主人卻是一藍衣藍裙,頭上猶自蓋著藍色頭巾的女子——那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才和李晟拜了堂被送入這洞房之中的新娘孫仁。 「哈……」見到是她,李晟卻是不能自己的鬆了一口氣。雖然剛才的情形十分危急,但李晟知道自己的生命絕對不會由於她而受到什麼損害。因為李晟知道她只是一位略有些嬌縱,但卻從來沒有殺過人女子。她之所以會對自己動刀動劍只怕在很大程度上是自己剛才對那丫鬟所說的那些嚴厲之語傳到了她耳中的緣故。她肯定是覺得她自己被欺負,所以才打算給自己這麼一位欺負她罪魁禍首一些好果子吃。當然,這是有些過分了的舉動。 「唉……「李晟歎息一聲伸手彈開孫仁手中的利劍,在她沒有反抗的情況下將之那下,將她纖纖素手握於手中,卻沒有抱她,而是將她帶到屋內的案幾邊讓她端坐而下。把她的劍就這麼平直的放在案几上,把柄朝她,而鋒銳依舊朝著自己。 「你很喜歡動武?」李晟柔聲慢語著問道。他看見桌上有一壺酒水,自然明白那是做什麼用的。那是交杯酒,原本是由房中伺候的大丫鬟來指引雙方喝上這麼一盅,但由於剛剛發生了那麼一通事情,孫仁「大動肝火」的把所有的貼身使女都退走了。故而在此刻,偌大的院落裡便只有李晟和孫仁兩個人存在。 「那是我的愛好。」孫仁迅速的作出了回答。然而,出乎李晟意料之外的是孫仁回答的十分直白明瞭。李晟聽得出來孫仁的話語中隱隱還包含著一絲名為怒氣的東西。 「嗯,不錯!」李晟輕輕的點了點頭贊同道:「有自己的愛好是不錯。至少在以後我外出的時候,你不會覺得無聊。」李晟的話說得也同樣直接。在他看來兩人既然已經拜了堂,成為了夫妻,那麼就算是以前互相不認識,但在此刻和此刻之後兩人也變得有了關係起來,算是自己人了。這說話自然也不需要向對外人說話那般的遮遮掩掩,而應該互相開誠佈公的將事情說清楚。畢竟,人都是靠了互相之間的交流才能把名為感情的東西延續下去,並深入化發展的。 「你也認為不錯嗎?」孫仁詫異的聽到李晟竟親口承認自己那個「習武的愛好」不錯,頓時眉開眼笑的興奮起來。雖然她很驕縱,也有些小脾氣,但她畢竟只是一個庇護於母親、兄長之下的女孩,一個涉世未深的大小姐,什麼喜怒不行於色,城府深沉都不是屬於她的個性。她可是明明白白的那自己的心情直接寫在臉上,沒有任何遮掩。 「嗯!」李晟輕輕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回答。 「既然你也認為不錯。那為什麼剛剛還要把我的人都趕走呢?」孫仁略有些委屈的低聲問道:「母親說出嫁從夫,要我聽你的話。剛剛露珠兒來報,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練武呢,可把我嚇了一條。」那露珠兒自然就是剛剛被自己叫來的大丫鬟了。 「嚇?恐怕你是心有不甘吧。」李晟在心中暗自腹誹著。孫仁的新娘頭巾依舊沒有取下,讓他完全看不見孫仁的模樣,也不清楚她在說這話時,眼睛是不是在閃爍。不過他聽孫仁這樣回答自己了,便明白她對某些事情瞭解的還不夠多。「我不是不喜歡練武的你,而是我不喜歡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出現那麼多持槍帶劍的人。那太令人緊張了,我會害怕的。」李晟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道:「家應該是一個溫馨的地方。兵器太多會影響到這份溫馨的。」 「兵器太多會影響家的溫馨?這樣的事情我可是第一次聽說——我自己可是沒感覺有什麼不好的。而且我聽人說起過夫君乃是久歷戰陣的人,怎麼會害怕兵器呢。」孫仁偏著頭問道。李晟分明能聽出她那話語中潛藏的歡悅之味。 「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故知兵者非好戰,乃是無奈而持之。若不是眼下正是一個亂世,我也不想整天勾心鬥角的征戰不已呢。我是一個喜歡和氣的人,尤其不希望家裡有太多的刀兵。」李晟微笑著說道。 「所以呢?你希望我怎麼做?」孫仁細聲問道。她有些鬧不明白李晟究竟在講究些什麼了:既不認為自己練武是一件壞事,又不喜歡自己在家裡練武,他到底是希望自己怎樣啊?她理解不過來,只好直接詢問起來。 「府衙的後進有一片草地,若是步戰的話,那兒便足夠你折騰了;若是要跑馬,便不能在府內,城南三里的地方有一個女營,營中有一校場足夠幾千人演練的,用來跑馬是再好也不過的了。當若是你還有心的話,更還可以去那女營之中訓練那些女兵,就如同將軍一般。」李晟微笑的建議道。 「我還可以當將軍?」孫仁訝異不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還能有這麼大自由。須知這樣的事情即使以前在娘家的時候也不曾被允許過呢,所以她才會不甘願的把自己身邊的侍女當作正規的士兵來訓練。若是她兄長能允許她組建女營的話,她何必如此麻煩呢?「那真是太好了。」她歡喜不已。 聽著那藍色頭巾之下傳來的猶如銀鈴一般清脆的聲音,感受著這聲音裡包含的十分明顯的歡悅,李晟的臉上自然也是洋溢這笑容的。他覺得自己似乎可以更近一步了,便站起身來移步到了她的身邊,伸手輕輕的擁住了她的身子。 「咦……」她無意識的發出了一身,似乎有些不適應就這麼被人抱著,身體頓時僵硬了起來,微微的抖動著。 李晟感受到了她不適,伸手輕輕的掀開了她那一直蓋著頭巾,將之飄到一邊,然後單手托起了她的下巴令她那俏麗的容顏與自己相對著。他看清了眼前這位仁公主,歷史上那位孫夫人的面容: 雖儘管她已經二十出頭了,但天生的一張娃娃臉和那富有朝氣的氣勢卻讓人幾疑她的年齡只有十五不到,似乎是還沒及笈的樣子,略顯得有有些圓潤的鵝蛋臉配上那小小的朱唇,翹挺的秀鼻,以及那大大的眼睛,令人一見心中便有難以抑制的疼惜之情湧出。 她是一個不說話時就顯得很文靜的女子,若沒有他人介紹的話,你決計想不到那位傳說中好武成風的仁公主,便是她。或許是因為習練了無疑的緣故,李晟明顯的感受到懷中佳人那與眾不同的質感,那是柔中隱含著剛強的感覺。雖然與自己的另外一名妻子趙芸的感覺相識,但似乎本身就有著較好營養的她,有著比趙芸更加豐滿的身材。 「說不上是絕世尤物,但也是極其迷人的了。」早已是老手的李晟凝視著她,心中給她下了一個很高的評價。當然,這份評價他並沒有說出來,只是依舊看著,用自己那火熱的視線舔燒著她的身體。 這樣的看無疑是極其熱切的,對於一個女子來說似乎是太過大膽了些。幸虧兩人已是拜過了堂,孫仁怎麼說也算是李晟的妻子,要不然就這裡這樣的看待,絕對會讓人覺得他放肆極了,簡直就像是色狼一般。 在這樣的注視下,孫仁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發熱起來,兩朵紅暈悄悄的爬上了她的臉頰。她害羞了,本能的躲閃著李晟的視線,想低下頭去,卻終究抗不過李晟那將她下巴支抬起來的手。她無可奈何只好閉起了眼睛,以一副英勇模樣任由李晟那有若實質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遊走。 「真是有趣的反應啊。」李晟微笑起來,將她的身子拉入自己的胸懷之中,低下頭去,幾乎是用嘴低著她耳垂輕聲說道:「愛妻啊。為夫剛剛對你的安排可是讓你滿意呢?」 「啊……滿……滿意……」在這種情況下突然問題這個讓孫仁微微的發愣了一下,她越加害羞起來,回答的聲音不但低得幾乎細不可聞,而且還結巴了。 「既然為夫的安排讓你滿意了,那你是不是也要讓為夫滿意呢?」李晟微笑來,笑得十分的邪惡。 「啥……」孫仁霍然一驚,才發了一個無意義的聲音就被李晟的吻給堵住了。此刻也已然深沉,李晟自是不想在多說下去,他打算與孫仁去做那新婚之日正常要做的事情,雖然他們之間認識了也才不到一個時辰。 喘息的呻吟之音隨著細細索索的布匹摩擦之聲的消失而想起。雖然天上的月還努力的睜大著自己的眼睛,但它已是無法看見那新房之中鬧得正起勁的雲雨。這院落在這夜裡無疑是熱鬧的,直到那最後一聲高亢猛地迸發而出,才慢慢的平靜下來。房中的喘息,漸漸平緩了,最後變成了沉沉的呼吸之聲。鬧了一夜的新人,終於在那黎明將要到來的時候安眠了。 新婚的一夜是極其暢快,也極其累的,當李晟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桿了。他看著外頭陽光明媚的模樣,感受著屋內的溫度,很快的判斷出眼下已是將近於正午。 「確實是睡遲了。」李晟想到這一點,不禁就回想起昨夜的瘋狂來,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低下頭去,看著懷中的佳人依舊如咪眼的貓一般倦縮的緊抱自己,依稀由自己抬手而起的絲被縫隙中露出一絲絲赤裸,一種名為滿足的感覺湧上自己的心頭。他擁得她更緊了一些,一個誓言在他的心中暗暗的萌發了:「既然你已經成為了我的人,那麼我就絕對不會輕易讓你走掉的。即使你兄長日後反悔也不行。」 因為確實已經很遲了,李晟等到孫仁醒來之後並沒有吃早飯,而是命人直接送來午餐在這新房之內,對這那依舊點綴著殘紅的歡愛之床,將就著對付了一頓。李晟是一個對人和對事都有些兩極化的人:他對於自己並不怎麼熟識的,幾乎相當於路人的人基本上都是很公式化的對待,既不會可以的侮辱他們什麼,也不會刻意的去巴結他們,只是平平常常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行事罷了。而對於自己所關心所認可的人,他往往會認真而細緻的去考慮他們的一切,打心裡從各個方面去關心他們。就外人看來就是李晟這個主公對於自己所看上的人,往往會放下身段從一些小事開始替他們考慮的周到。就像眼下對待孫仁一般,李晟既然認可了孫仁成為自己的妻子,那他就會從各個方面替她考慮:想到她昨夜是初次,到現在為止身體還有些不方便的問題,李晟是直接把案幾端到了床上就這麼摟著她,一口一口的餵著他吃飯。這是他的關心,也是他的享受。畢竟,丈夫和妻子獨自相對的時候,這手總是有些不規矩的。 就這麼香艷的吃完飯,李晟擁著依舊是滿臉紅潮的孫仁又躺了了近一個時辰稍稍的恢復了一些體力,這才讓她起身穿衣。 「你也知道我在這之前已然有了妻妾。昨天因為是婚禮你帶著頭巾,並沒有見過她們。眼下我們既然已經成了一家人了,只要要與她們見見面,互相熟識一下,成為要好的姐妹才是。你們都是我的賢妻,就我自己來說,我是斷然不希望你們之間有任何矛盾的。」李晟嚴肅的說著這件事情。 「妾身既以屬君,自當聽從夫君的吩咐。」孫仁輕盈的點了點頭,卻是沒有任何意見。因為這件事情她老早就聽說了,也清楚自家夫君的以前所娶之妻妾互相之間的關係都很好,是以自己若是想在這個家裡站住腳跟,活的比較快樂的話,就必須同她們搞好關係,否則就有被孤立的危險。雖然自己帶來的人很多,看上去也是架勢十足的模樣,但單就在府中的根基與自家夫君的關係而論,自己畢竟是比不上她們的——「所以我要小心了。」她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在心裡暗暗的告誡自己。她知道自己的脾氣在某些時候是稍嫌暴躁了些。 會面是在府中的後花園中進行的。因為李晟在起身之前早就讓人去通報的緣故,當李晟牽著孫仁的手出現在後花園的時候,鐺兒、趙芸、薔薇三人便已經在那兒侯著了,她們都是微笑的看著李晟和孫仁前來的。儘管就她們的內心而言,她們是格外不喜歡再多一人來分攤自己的夫君對自己的寵愛,但由於孫仁的身份特殊且又是對李晟的事業很有幫助,她們這些一心為李晟考慮的女子,便也只好認可了這增加的一人,認可她成為自己姐妹中的一員。 「這位是鐺兒,她是我第一位妻子……這位是芸兒,是趙雲將軍的妹妹,和你一樣也是好武藝的……這位是薔薇,她父親是山越的頭領,也是我軍的大將之一……」帶著孫仁來到鐺兒她們三人的面前李晟便比劃著互相給她們介紹認識了一番:「這位就是孫權的妹妹,也是你們的新姐妹孫仁了。」 「我知道啦。也虧得你的運氣,居然找到這麼一位美人。」趙芸白了一眼給李晟,伸手就把孫仁從李晟這邊給拉了過去,「來咱們姐妹自己說話,不要理這個花心壞胚子了。」說著對李晟又是橫了一眼過去,表現得對李晟似乎極為不滿。 對於如此風風火火的趙芸,李晟除了無奈也還是無奈。他苦笑了一下,對鐺兒施了一鞠,卻是慢聲說道:「既如此那這兒就交給你了。孔明和士元那邊怕是還有事情找我,我必須到前廳一下。」 「嗯。」鐺兒柔柔的應了一聲,卻是很體貼恭送道:「還請夫君慢行!」 「唔……」李晟點了點頭,在抬眼看了看自己的這些妻子們一眼,便轉身而去了。 他對於自己後院這些女人們之間所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多少擔心。因為他知道只要有鐺兒存在,自家的這些妻妾們就絕對鬧不出什麼太多的矛盾。雖然鐺兒並不是他妻妾中年紀最大的,但她的所作所為在他的眾妻子中卻是一派大姐的風範。與孫仁和趙芸那活潑的個性不同,鐺兒的個性卻是與薔薇相似都是柔柔的。然而她的柔又與薔薇的柔不同,薔薇的柔是一種惹人憐惜的柔弱,而鐺兒的柔卻是柔中帶了剛強的柔,是一種外柔而內剛的個性。因為這種個性,她能夠撫慰在李晟的同時,盡可能獨自的將李晟忘記處理或是不便於處理的事情處理好。簡而言之,她是那種盡可能幫助別人,卻不要別人相應的對自己操心的人,是令李晟最為放心的對象之一。 隨著李晟的離去,女人之間的話題也隨之在幾人之間展開。趙芸和孫仁之間有著共同的愛好,那就武藝,而孫仁之於鐺兒薔薇之間也有可以相談的地方,那便是女人共同的話題,容貌打扮、衣著之類。由於這偌大的花園之內沒有男子,幾個人在互相間刻意的結識交往之下,倒是沒一會就變得很有感情親如姐妹起來。她們的話題也越來越是深入,甚至牽扯到了某些即使當著李晟的面也不太好意思說出口的地方。在鐺兒那高超的調節氣氛的手段之下,眾人之間的話似乎是怎麼也說不完的,她們身處於其中,怎麼也察覺不到那名為冷落了的所在。 看來,李晟把孫仁交給自己的妻子們結識是走了一步很正確的路子。 當然,這一切李晟眼下並不清楚。此刻的他正和孔明、士元、公淵等幾個自己的親信幕僚們對著一封黃色的綢絹發呆呢。而在他們這些人的對面,則端坐著一名男子,長得不錯,眉正眼順的,還有一身古銅色的臉龐,頜下留著三縷黑色的長鬚,有幾分儒雅,也有幾分威嚴,正是這一次前來長沙宣旨的使者——司馬懿。 司馬懿是二月初從許昌出發的,經過了半個月的路程,在二月中旬便已然抵達了這長沙城中。在皇命之下,拿著聖旨的他,本該迅速的抵達太守府向李晟去宣旨的。但心中已然懷了幾乎異樣心思的他並沒有這樣做,而是以一介學子的身份,寄宿於臨湘書院之中,用自己的眼睛端看這長沙的一切,用自己的耳朵來聽長沙城裡的各色人等對於李晟這個太守幾年來的評價,對他所頒發的各項措施政策的議論。 「李晟太守那是一個好人啊!你沒看他把我們長沙治理的如此富裕嗎?我們的生活可是比前些年好上許多,以前是一年干到晚,也不得幾分溫飽,而如今只要你努力,一年下來總也會有幾分余才的。有錢好啊,有錢才能夠買東西。想當年……」客棧裡的一個中年大叔羅七八嗦的講了近半個時辰,直把在一旁的司馬懿聽了個頭昏腦漲,他第一次覺得一個男人若是多話起來,卻比那些女子要令人厭惡百倍。 「唉……這李太守的其他政策是不錯的,對百姓對我們都好。不過就是這規矩多了些,把什麼都用規矩定了下來,頗有幾分法家的樣子。這可是有些錯誤了,難道他不曉得秦朝二世而亡的事情嗎?」一個於司馬懿同樣是做遊學士子打扮的年輕人如此說道。 「還不僅是這樣啊。李使君還太過重視商人,幾乎將他們拔到了與我們同樣的高度,鼓吹什麼四民平等,又要為商人立碑送匾,他們也不過是拿了些家財出來為百姓鄉里修了些路挖了些溝渠嘛,也沒有什麼大不了,怎麼能如此看高他們呢?須知商人重利輕義是再勢利卑下也不過的了。怎麼能和我們這些士子平起平坐?」另外一個士子也點出了對李晟的另一點不滿。 …… 這人言言,那人說說,在結合自己親眼所見的長沙城種種繁榮之景,司馬懿對於李晟如何治理長沙城的脈絡已是明白了幾分:以法律為規矩,立教育為基石,以農桑為根本,攬商人以為富裕,在大力提拔寒門士子的同時,拉攏大家族為已所用,以此成就長沙之治。 「雖然這樣的道路以前沒有人走過,但就眼下長沙所執行的情況來看,這樣的道路卻是極好。讓四民各司其職,各得其所,卻是讓自己得到了長足的發展。李使君還真是奇才啊。」司馬懿聽說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李晟自己想出的,不禁在佩服李晟之餘,對李晟其人產生了興趣。 「唔……該是和他見上一面,與他會談一番,看看他這個人怎麼樣再說了。」司馬懿盤算著這一點,時間卻已經到了四月底,那正是李晟與東吳聯姻之事進行得正熱的當口。司馬懿知道他們在這個時候是沒空的,由有心想看看李晟究竟一個怎樣的心性,便尋這新婚之後第二天的「特別」時間,逕直找上門來。他唯恐太守府的下人們對自己的求見有所不允,便用了這欽差名頭,這一下倒是沒有被任何人阻擋的進入了太守府中,看到了那依舊正常處事的諸葛亮、龐統等三人和迅速趕來此地的李晟。 因為是在人家的地盤,自己又有打算不想再回去,司馬懿依舊很隨意的將手中的聖旨逕自交給他們自己看去了。當他們都面對著那份四駢六驪的聖旨琢磨不已的時候,司馬懿卻用自己的眼睛對對面的那四人打量不已。 「那身材高大,神情淡然的孔明果是如傳言所說的那般是一個沉穩持重角色,想來是不太喜歡弄險,善用正兵的角色。而在他身旁站立的那位形容古怪,面黑身小的龐統,則與孔明相反卻是一個善於用奇的人,這一點光從他眼中時不時冒出的精光就可以看出了;之餘那偶有狷狂之色顯出,想來是一個高傲之人的廖立,看上去倒是一個實幹行人物,似乎有些眼高手低,對於什麼都明白一些,但對什麼都不是非常的精通。」司馬懿一一把李晟手下的這三位重要的謀士點評了一番,這才把自己的目光轉向李晟細細的端看起他來。 「居然如此的年輕。」這是所有人看到李晟第一眼所得到的感覺,自然司馬懿也沒有絲毫的例外。雖然李晟早已經續起了鬍子,臉面上的風塵也與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別無二致,然就他那不由自主流露而出的那種樂觀的個性,卻把他與這時代的年輕人區分開來,感覺就像是年輕了好幾歲一般。司馬懿仔細的看李晟樣貌,發現他顯得極為普通,似乎是大街上那一抓一大把的那種,沒有絲毫的特別之處,與那曹操、孫權乃至劉備的傳說都有所不同,他就是那麼一個平凡的模樣。然而他長得平常,但他身上的氣勢卻既不平常。司馬懿分明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混雜了不同味道的上位者威嚴和一種將一切都視為平等的出世者風采。 「果然,還真是有與眾不同的地方啊。」在發現了這麼幾分不同之後,司馬懿至少有八成相信市井間那些關於李晟的傳說了。畢竟,他出身於大家從小就受著精英教育的他始終都確信一點:「辦大事的人,總會有許多與眾不同的地方。 第七卷西川 第四章 用是不用 「哈哈,人皆說曹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我原本還是不信,但就現在看來,這話可是百分之百的事實。尊使,還請你明白的告訴我,這究竟是曹操的意思還是天子自己的意思?」看完了這一份書寫在黃絹之上的聖旨,李晟哈哈一笑,厲聲喝問著司馬懿:「如此亂調一通,也虧他曹操顯得出來。若我等真的如此做,只怕只對曹操有好處,對我們只有壞處吧。如此明白的離間計,曹操當我們都是傻子嗎?」 「曹公之意,天子之意,於眼下有什麼區別麼?天子於曹公之手,曹公之意即天子之意,天子之令即曹公之令。聖旨一旦發出,哪怕其中的問題再混亂,再怎麼包藏禍心,也終究是聖旨,是天家的旨意。如此,你看得出來如何?看不出來又如何?」司馬懿微笑著淡然回答道:「對於聖旨,天下任何人也只有應允一條路可走,除非你是想造反。」 「造反?我可不敢。不過面對如此文理不通的聖旨,我也是萬萬不敢奉召的。」李晟從對方的回答中聽出了一些東西,覺得有趣,便也和他對言起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聖意即是天理,閣下違背天理,不說造反,又有何事未解呢?」司馬懿依舊不肯放鬆,似乎有意為難李晟。 「我問昔日有大賢者,聞天子召至而不應,世人皆曰其高風亮節。如今我雖說不上什麼賢與不賢之類的話,但天子與我的詔書卻也和昔日給大賢們的詔書頗為相似。我自認是一個疲憊之人,於高官厚祿沒啥興趣,對於如此的詔書,我是斷斷不敢接受的。」李晟瞇起了眼睛,想著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情,也不顧那是否是不倫不類,便也胡亂說了一通,到底是有些強詞奪理起來。 「如此……那倒是可惜了。」面對李晟強詞奪理,孔明、龐統、廖立三人臉上都隱隱有幾分笑意,偏是在李晟面前的這位司馬懿依舊是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臉上還確實如他自己所言語的那般顯出幾分遺憾起來。 「是啊,可惜呢。」李晟一本正經的應道。 當下確讓諸葛亮、龐統、廖立三人再也忍耐不下去,噗哧一聲就這樣笑了起來。這樣的事情對當事人來說或許是沒什麼好笑的,即使有,也可以忍耐下來。然而對在旁邊聽得人來說,卻是古怪到異常對話。雖然雙方說得都是一本正經,但只要稍稍一想就明白那話實在是東扯西遷的胡說而已——古之賢者推遲加官的行為怎麼能拿到這裡來解釋?真是不倫不類了。 不過就是這樣不倫不類的牽強附會也好,畢竟這就面上而言總也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正好將底下那個真實的大逆不道的原因給潛藏起來。儘管誰都明白那個原因是什麼,但在表面上是沒有人會把那個原因直接說出的。 「……天子的權勢已然不如以往,天下就如昔日的戰國一般,正是群雄逐鹿之際,誰還把你一個天子放在眼中?只怕就連對皇室最為忠心的劉備也是如此吧。」這是很直接的話,大家也都清楚,但他們都把這話放在心裡嘀咕,而沒有說出。因為他們知道,這才是真正的造反之言。 眾人皆笑,偏是李晟和司馬懿依舊一本正經的仵在那兒,進行著自己的對話。 「未知尊使貴姓?」李晟問道。對於剛剛那亂七八糟的談話,他自己也是覺得好笑。不過看對面的那人居然沒有任何的笑意,而自己又是這麼一個主公的身份擺在那兒,他也不好如孔明他們那般無所顧忌。沒奈何,他只好忍著,忍得十分辛苦。是故,他對坐在自己對面的那位使者感興趣起來。在他想來能做到這般波瀾不驚的人一定不是常人,很可能是有大智慧的賢者。雖說他已經是曹操門下,又是被委託了如此重要的一份差使,想來是很受重用,不太容易被拉攏的,但李晟總想試試,哪怕有萬一的機會也好,能多拉攏一個人來加入自己的陣營,怎麼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敢,免貴。在下複姓司馬,單名一個懿字,字仲達,乃河東人士。」司馬懿從容的答道。 「司馬懿,字仲達,河東人?莫非是京兆尹司馬防的二公子,人稱司馬八達的老二麼?」李晟臉上的神色微微一變,卻是用略帶驚疑的話語來掩蓋了自己心中的驚濤駭浪:「司馬懿,司馬宣王,晉朝根基的奠定者,諸葛亮的死對頭?奇怪了,他不是曹操手下的重臣嗎?怎麼會來此做者使者的事情?若說這檔子是對別人來說是一件重差,可對於司馬懿來說只是一件被輕視的活。真是有古怪了?難道他這麼一個人,真的如野史上所說的那樣是到處跑得鬧陰謀嗎?那也不對啊,我記得曹操軍中掌管陰謀情報這方面事情的是賈詡賈文和才是。」李晟想著,臉上頓時陰晴不定起來。 「正是在下。」司馬懿大大方方的應道。雖然他也覺得李晟臉上的表情頗有些古怪,令人難以琢磨,但長久以來養成的那種行作不驚的習慣還是令他依舊沉穩的端坐在那兒,面容平靜的沒有一絲異樣。 「仲達先生,出生極好,又有八達之賢名流傳世間,想來在曹丞相之下極受重用吧。未知仲達先生所任何職,怎麼會有閒功夫請旨來我這長沙偏遠之地呢?」李晟出言問道,這是他此刻最覺得奇怪的地方。 「唉……」司馬懿長歎一聲,苦笑著說道:「出生極好又怎樣,有八達之名聲又如何,我本就是不喜曹公之人,曹公對我也是並不待見。雖然他一直徵召我入朝,其目的也不過是想利用我來籠絡司馬家罷了。在他看來我的樣貌太過於陰翳,時常又流露出對於天子的同情,故他只是想把我養在一邊做一個閒人罷了。如何能說是極受重用呢?」出乎李晟這邊所有人的意外,司馬懿居然沒有任何替曹操遮掩的意思,反而向李晟他們訴說起其對曹操的抱怨起來。這讓李晟他們看的面面相視,感覺古怪的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麼才好。 「仲達先生何出此言?我聞仲達先生在曹公府上任主簿,雖品級不高,卻也算是曹公之下數得上的人物。如何能說曹公于先生並不待見呢?」李晟並沒有說話,只是偏頭看了諸葛亮一眼,當下便由孔明接上了話題問道。 「主簿確實是位低權重的職位,但我是主簿,卻非丞相府的主簿,而是丞相府之下司馬監的主簿。說得難聽一些,我也只是一個養馬的頭頭罷了。」司馬懿無奈的說道。 「原來如此!」李晟點頭,略有些同情的說道:「曹公任仲達先生為丞相府司馬監主簿,實在是屈待了先生。以先生之大才,盡可以州牧而論,豈待一小小的司馬監乎?想來丞相到如今也是有幾乎後悔了,如此才會讓先生擔當使者,只待先生返回許昌之後另有重用吧。」看著司馬懿,李晟的心情總是很複雜,他知道司馬懿有才,而且這才學決不再孔明之下,且如今又有投靠自己的意思,似乎只要自己稍稍的努力一下便可令他轉投自己。可自己真的要用他嗎?想起歷史上司馬懿於曹家之後所做的種種欺主行為,李晟不得不為自己的兒子考慮一番。「司馬懿誠然是大才,但這大才卻需要雄主來用。」而自己對他能作的比曹操更好?自己的兒子也能做得比曹操更好嗎?對於曹操那麼一個如大山一般聳立在天下諸侯面前的模樣,天下諸侯敢直言不自己還在曹操之上的,卻是一人也無。 「也許吧。」司馬懿不置可否的說道。他是一個機警的人,對於李晟那強子忍著不顯於面的那種種矛盾的情緒,他雖然不能完全猜著,但也能估算出五六分來。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阻止著李晟現在就提出想留用自己的想法,但既然李晟都這樣了,他不得不略有些失望的阻住了話頭不再強求起來。「也許我根本就不應該說這些的。」這一刻他略有些心灰意冷了。這一次不管怎麼說畢竟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在仕途上祈求著什麼。他自認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可依舊是這樣,他自然是心中難過。 當下,再草草的和李晟他們聊了幾句,便是依稀有些不捨的站起身來請辭了,口中一邊說著告辭的話語,眼睛卻一直瞧著李晟,其中的意味究竟如何,聯想起前面他關於曹操的抱怨,即使是廖立這樣對話語並不怎麼敏感的人也能看得幾分出來,更不要說對這些事情本就敏感的孔明、士元兩人了。他們本也想看看李晟究竟怎麼做的,等候李晟的挽留,但直到最後李晟也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語來,讓他們在古怪之餘又覺得有些惋惜。他們也是聽說過司馬懿的名聲的,自然也覺得他是的一個大才。而如此的大才李晟居然不想留下,若非他們一貫清楚李晟的個性如何,只怕他們也不免要對李晟失望了。「不能錄用賢才的主君,終究還不是一個好主君。」他們一向這麼覺得。 帶著深深的不滿和微微的不捨,司馬懿從太守府中出去了,廖立奉李晟之命送他,當下卻也是一路無言。此刻太守府的大廳裡只留下諸葛亮、龐統和李晟自己三人,卻也是沉默著盤算今日的事情。對於曹操借天子之名發來的詔書,眾人都明白許多,而對於司馬懿那微微透露出來的投效之意和李晟自己對這份投效之意的冷淡,卻令諸葛亮和龐統琢磨不已。 「主公不喜這司馬懿嗎?」等了許久,依舊見李晟沒有開口意思,諸葛亮不由得出口相詢道,他試圖勸說李晟:「雖然這司馬懿的樣貌確實有些古怪,形容也有幾分陰翳,但其才華並不再我和士元之下。主公既然不以才貌取人而選了士元,那今日為何獨獨對司馬懿而有所遲疑呢?若就此讓司馬懿返回曹操身邊,對於我們固然是損失了一個大才,而對於曹操則是增加了一個大助,如此一減一加,我方的損失可不是損一那麼簡單的了。況以曹公之英明,眼下即便不待見司馬懿,但日後未必不會重其才,到那時我們可就多了一個大敵啊。」 「唉……仲達之才我固然曉得。但我觀其神情,依稀有幾分傲桀的模樣,且城府頗深,唯恐其是陰險之人,縱然用得一時,久必為大患。且其之家族於曹操手下頗受恩寵,曹操之下又有賈詡這等專司陰謀離間之人,我怕這仲達此來乃是賈詡受命,乃圖我等。」李晟對司馬懿的印象頗來源於後世的書籍,但這些事情卻是不好直接和諸葛亮他們說得,因此他也只能從眼下自己對司馬懿的感官上言語。只是這言語說出來,李晟自己都覺得有些太牽強了。 「單從樣貌就斷定這人的為人如何?主公以前可不會這樣說的哦。即便司馬懿是真是傲桀難馴之輩,但主公難道沒有將之馴服的勇氣嗎。我記得主公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我不怕臣下有天大的野心,只怕他們沒有能力。』此話體現了主公胸懷的博大,此言猶在耳,主公怎麼就容不下仲達?與曹操不同,主公有得是時間來馴服司馬懿啊。」對於李晟的理由,孔明重能夠充分的給予反駁:「就算司馬懿是曹操派過來的臥底好了,只要他在主公手下,主公就有可能將他完全拉攏過來。如今我方的人才雖有所增加,但還是比不上曹操那邊的眾多啊。對於如此有意投靠我們的人,主公應該只有留錯沒有放錯才是。」 「這……」李晟思索了半晌,心中的勇氣被諸葛亮的一席話給激盪了起來:「那我就收他吧。我就不信我會不如曹操。事實上,我要做得比曹操更好才是。」 「如此,我們明個兒就派人把仲達留下?」龐統試探的建議道。 「不,你們不要去留他。」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因為我今夜就想親自去拜訪他,親自把他給留下。」李晟說著,一種強烈的自信從他的身上發出。他覺得這世上如果還有人可以讓司馬懿這樣的既有野心,又有才華的人留下來真心投靠的話,那這個人只有自己了——「捨我其誰呢?」他反問著自己,也是暗暗的給自己打氣。 想做就做,這是李晟的個性之一。在草草的用過了晚餐之後,李晟便讓自己的侍衛周力跟著自己一同去城西的客棧找司馬懿了。 本來司馬懿已經亮明瞭自己作為天使的身份,就是要被李晟派人接到長沙城的館驛中去的。那是一個好地方,司馬懿自己也知道,但他卻在送自己過來的廖立提出這一點的時候拒絕了:「搬過去有什麼意思嗎?我明天就要走了。」他低沉著聲音說道,其中的鬱結之氣,即使是傻子也也能輕而易舉的感受出來。 不知道李晟的意思究竟是如何,廖立不敢多說什麼。只是在司馬懿的堅拒之下,也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只是在好生安撫了司馬懿一番之後,回去向李晟覆命了。正因為廖立曾經跟隨著司馬懿來過這裡,給李晟報上了客棧所在的地址,所以李晟才能準確的找到這裡,很是客氣的請客棧的小二,給住在院落裡的司馬懿通報自己前來求見的消息。當然,為了不引起這客棧裡裡外外市井之人的混亂,李晟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而只是對那小二吩咐道:「你就和裡頭那位司馬官人說了,就說是他下午前去拜訪的主人家過來回訪了。」說著,他又十分客氣的塞了幾個大子給那小二。 得了錢財外快的小二自然十分高興的去通報了。然而他歡歡喜喜的去,卻是沮喪異常的回來:「那位司馬官人的小廝說他家主人正在沐浴當中,還請尊客少待。」因為李晟給的錢夠多,多到那小二即使收了也覺得有愧的地步,故他對於自己的無法成行,感到有些抱歉。 「怎麼在這個時候沐浴?」李晟聞言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心中先是覺得有些奇怪,隨即便迅速的反應過來:「司馬懿這傢伙並不是真的在沐浴。他所說的沐浴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他還在對自己下午所表現出的那種冷淡梗懷於胸呢。他用這個沐浴的理由,不過是想阻止自己與他會面。當然,如果自己有心,能夠等得住,那自是可以最終見面。若自己不耐煩了,等不下去,那肯定他不會有絲毫惋惜的就此離開。主擇臣,臣亦擇主啊。」李晟歎息了一聲,卻是在外邊的大堂裡尋了一個位置就在那兒坐下了。 時間無聲無息的流逝,一刻鐘、兩刻鐘、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好在李晟來得早,店家此刻尚未打烊,大廳的座位也不是很急,再加上李晟自己的出手闊綽,自然也由得李晟如此。由於司馬懿過了這麼久都不曾出來,李晟越加確信自己的看法,「他不是被什麼事情拖著了,而是他故意如此。說不準,他就在那個地方看我等的行為表情呢。」雖說這客棧是公共場所不太可能有如此的行為,但對李晟來說,似乎這有或沒有都是一樣的。 如此枯燥無味的等待,李晟也覺得有些難耐,他幾次想起身便走,卻又顧忌著司馬懿這個人才,便也自是想想就算了。慢慢的,已是兩個時辰過去,李晟依舊在枯坐著等待。街那邊的明燈已經點亮起來了。李晟無聊,卻也幹起了數明燈的小孩子把戲來。因為顧忌自己的形象,他不曾明的數,但卻也是對著那邊的街道發呆,暗暗的在心底估量起來。 如此,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身後的門簾聲起,隨即便有一個甚是童稚的聲音:「這位先生,我家公子有請!」李晟回過頭來,卻見那已是不知在什麼時候睡著了的周力身邊站定了一個模樣清秀的小童兒正微笑的看著自己。 「你家公子?便是複姓司馬的吧!」李晟還想再確定一番。 「正是如此。」那小童兒點頭,隨即側過身去對李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李晟微微一笑,伸手拍醒了早已睡著的周力,逕自跟隨著那童子的步伐走進司馬懿所在的院落。 客棧的院落自然比不上館驛的高雅,但其間的擺設裝飾顯然是用心整治的,在樸素平淡之中隱約顯出幾分清雅來。經過一個假山堆砌的院子,便看見一溜三進客戶平立在那兒。這便是司馬懿定下的屋子了。此刻中間的房門大開著,油燈的光亮從裡頭透射出來,揮灑在門檻之外的空地上,清晨一圈波狀的光影。司馬懿就呆在房內,盤坐在一張案幾的邊上,背對著大門。他在看書,一手提著厚重的竹簡,一手拎著似乎是裝著什麼液體的壺,就這麼牛飲起來,不是很文雅,但也有些許豪爽之風。 「仲達可真是瀟灑啊。」李晟放重了腳步走到司馬懿的身後見他依舊不曾反應過來,不由得開口出聲道。 「不敢,我可是有勞使君久候了。」聽李晟如此說自己,司馬懿的臉皮還真是厚得緊,他轉過身來,對李晟一拱手,卻是一本正經的說道。 「沒有什麼候不候的問題,畢竟有些事情還是要考慮得清楚才行。天下亂世,君臣需得相和方有得契可言。若是用強,只怕卻是面善心不忠了。」李晟擺擺手微笑的說道。 「不敢。」司馬懿客氣了一下,隨即便很直接的問李晟:「使君能在外頭等候我如此之久,其意思如何,我已經明白。只是我心中有一些疑惑,未知我下午與使君說時,使君不曾立刻答應,而到了那之後,卻又眼巴巴的過來找我呢?如此的前後不一,可真是令人費解呢。」 「嗯,仲達還真是直爽的人,居然就這樣開門見山的就問出來了啊。」李晟微微一笑,迎著司馬懿那玩味的目光,直接說了開去:「從你的角度來看我這樣確實是前後不一的矛盾,但就我自己而言,這樣確實正常。非是我看不到你的才發,或是我不喜歡你那『鷹視狼顧』的樣貌,而是你的身份和你們司馬家在曹操那兒所受到的禮遇令我有所疑惑。儘管你自己是受到了冷待,但你所在的整個家族卻是受到曹操重視的。你會因為自己的冷待而忽視家族的利益去投靠敵人嗎?我到現在為止還沒看到一個這樣的人,所以我疑惑了。畢竟我是一個主君,我必須為我手下的人負責。對我來說突然有這麼一個身份敏感的人來投靠我,我便不得不思索他的投靠究竟是真是假,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存在。因為考慮到這些,所以我在下午才會猶豫著,不曾立刻招攬你。」 「哦,是這樣。」司馬懿點頭,隨即又問了李晟一個問題:「那你為什麼一下子又想回來了呢?一個人心意的改變似乎不是那麼快的啊。」 「那是。」李晟微笑著說道:「我之所以會馬上跑來找你。事實上還是孔明勸說我的。」 「孔明?臥龍先生?」司馬懿迅速的反應過來了,眼中一縷精光閃過,「不知臥龍先生對使君說了什麼?」他追問道,還真有點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 「他說只要把你留在這兒,就有可能收住你的心,讓你真心效命。雖然這機會不是百分百的,但畢竟有希望麼?有希望就不能放棄。」李晟笑著說道:「收復你的心,這是連曹操都不曾做到的事情,但我卻以為我是能夠做到的。因為我相信我比曹操還強。」他說著,顯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 「哦?你就這麼又自信?難道你不怕我拒絕你,就這樣離開嗎?」司馬懿似乎有些看不慣李晟那副自信的模樣,出言打擊道。 「我不怕。」李晟搖頭,臉上卻顯出奸詐的笑容:「因為我已經決定了,不過你不肯留下來,那我就把你強留下來。其實就一個君主來說,曹操在某些方面做得還是十分正確的。比如說對待人才。只要你是人才,即使你不為我所用,我也要把你留下。這一點真是太對了。因為把人留下以後,你還不為我所用,我不過是損失了一個人才而已。可如果我放了你,而你又去投靠敵人的話,那我就等於是損失了兩個人才了。一加一減之下差距變得更加擴大,這對我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明白了!」司馬懿重重的點了點頭:「若我是曹操,我也會這樣做的。」他也是一個懂得權謀心裡的人。 「呵呵,仲達先生豁達,又有紮實的才學,真是令在下自愧不如。方今天下大亂,各方英雄無不預謀求王霸之業。在下雖是一小子,也有吞吐天地之志,如今北邊的曹公,東邊孫權、劉備和我所在的荊州,以及西面的劉璋等輩以瓜分了天下所有之地。接下來的鬥爭必定是在我們幾家之間發生的。就仲達先生看來我眼下究竟該向那邊發展才好呢?」原因已經解釋清楚了,李晟便問起司馬懿這個問題來。他已經打算留下司馬懿,而司馬懿也沒有反對的意見。於是,他便想瞭解一下司馬懿對於自己今後戰略問題的意見了。這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如今天下大局已定,可供選擇的地方並不多。對於戰略走向上的事情,使君與孔明和士元之間必有定計,何必還要我重複呢?」司馬懿搖了搖頭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呵呵,必有同心,方有厚望。多一個人說說,便多有一份拾遺補漏的機會。仲達先生乃高士也,我想必有妙策以教我。」李晟依舊懇切的求教道。 「妙策?也算不上什麼妙策了。凡是戰略說起來就是某一個方面打的利益多寡,可行的大小而已。趨利而避害,這在戰略上絕對是說得通的。別人我不好說,只說這眼下,對於使君而言,可行的路便只有一條,那就向西。使君可以對付的人很多,但卻又三個人使君眼下是沒有辦法對付的,一個是曹操,一個是孫權,一個是劉備。曹操是天下第一大諸侯,使君打不過他;孫權是天下最穩固的勢力之一,使君要吃掉他恐怕即使盡了全力也會鬧一個消化不暢;至於劉備那是天下名聲最好的諸侯,打他,在沒有曹公那般擁有天子之名前只能是把自己搞臭。所以與這三家動手,參與他們之間的紛爭對使君來說是沒有任何一點好處的。使君應該把自己的目光投降西邊,朝著劉璋、張魯以及關中諸將的勢力上去。因為劉璋闇弱、張魯兵少、關中諸將一盤散殺,都是比較容易拿下的勢力,所以使君大可以輕易的攻伐,等把這些地方一一收歸己有之後,主公才可以研究如何以益州之牽連,雍涼之兵甲,攻取三秦之地,而後一如秦朝之勢席捲天下。」司馬懿如此說道。他說得計劃已是和李晟與孔明他們大體一致。可能是出於自己個性的原因吧,司馬懿更多的是從權謀利益方面來說明事情——他本來就是一個精通權謀的人。 「呵呵。仲達先生果然大才啊。不知能不能加入我軍,為我軍參贊軍事呢?眼下我軍在交州正謀求一個大發展正需要仲達先生這樣的大才,來當軍師啊。」李晟微笑這點頭,自白的向司馬懿提出邀請。 「如此,就多謝使君。」司馬懿斂容而起,直接拜跪在李晟面前:「臣司馬懿參見主公。」 第七卷西川 第五章 張松來訪 司馬懿被李晟「發配」到南邊發展水軍去了。那是在建安十五年五月司馬懿的妻子張春華和司馬師到來之後的事情。在這之前,李晟卻是把當初自己用來對付趙雲的那一套拿來對付司馬懿了,他讓司馬懿成為自己的侍從之一,只要一有功夫就與司馬懿促膝長談,試圖從感情,從理想,從對天下大勢看法的耦合等方面影響司馬懿,讓他以為自己對他的重視。 由於接見的頻繁了,兩人之間相處的時間多了,連李晟那剛剛娶來的妻子孫仁對此都很有意見:「夫君對仲達先生比我還好哦!我都不一定能天天看見夫君的面,而仲達先生可以。」孫仁很大膽的向李晟抱怨。這不是一次兩次了,有時候李晟都從他的長妻鐺兒那邊聽說孫仁曾經試圖向她求證:「夫君是不是有龍陽之好啊?他與仲達先生相處的實在太親密了。」 「我靠!」李晟是不好出口成髒的,但對於孫仁的無知無畏,他也不由自主的在心裡暗罵一聲。不得已,只好在某個方面表現得更加勇猛,來賭塞住孫仁那胡思亂想的心了:「還龍陽之好呢?天曉得這個小妮子究竟從哪裡得到的這個名詞!」李晟對此只能無奈了,他把白天給了司馬懿、孔明他們,便只好把晚上給了自己的妻妾們。如此一日十二時辰幾乎不得安息的結果,就是在這一個多月之後,李晟十分悲哀的發現自己原本那很是標準的體型微微的有點朝營養不良的方向發展,兩個如同國寶臉上所有的黑眼圈就這樣明顯的掛在了李晟的臉上。 「真的不是人受的。」李晟受不了,他在心中不由自主的暗暗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學劉備搞那個什麼終日相對了。真是勞心又勞力啊。」 就在李晟無法忍受的當口,司馬懿妻兒的到來,令李晟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知道張春華和司馬師的到來說明了什麼,心中對司馬懿於自己的忠誠多少已是有些瞭解。他覺得自己可以放司馬懿出去做事了,便讓他領了軍事中郎將和交州主簿的官職讓他去交州幫助甘寧執行自己的海洋戰略去了。 當然在這之前,李晟已把自己爭霸天下的整個思路和在交州讓甘寧發展海軍的重要性給司馬懿說了:「……擁有海軍,就相當於我軍擁有了一個能夠隨意打擊敵人的鞭子。海軍和騎兵一樣都是可以進行遠程突擊的兵種。一旦我軍發展海上力量有成,則揚州、徐州、青州、冀州乃至北方的幽燕遼東一代都可以成為我們打擊的對象。我們可以把我們的兵馬放在船上,任意從一個海岸處登陸攻擊他們。由於我們有海軍而他們沒有海軍,所以只有我們可以打他們,而沒有他們打我們道理。內河的水軍已經成了江東一枝獨秀的局面,而我們現在與江東交好,不能夠大力發展內河水軍以引起江東對我們的不滿。所以我們只能從江東眼下還沒有發現其優勢所在的海軍入手,借用交州已有的基礎,大力發展我們的水上力量了。你可以把我們的海軍完全當作是針對孫權的,也可以把他當作是針對曹操的。總之,不管怎樣,你就是要和甘寧配合把我們的水軍訓練好就是了。」 一夜的秉燭而談,讓司馬懿徹底的瞭解了李晟佈局,明白了他這位新認的主公在戰略上有著怎樣的獨到之處,知道他對自己這個剛剛加入的新人是委以怎樣的重任。「軍師中郎將啊,那可是和龐統、廖立兩人平起平坐的官職。而龐統、廖立兩人侍奉李晟多久了,自己只不過是剛來而已。」司馬懿小聲的念叨著這一點,心中對李晟不禁起了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 當然,司馬懿並太不清楚李晟之所以把自己放在南邊的交州,給予自己極大的權力,其實也是為了防止自己的不忠,而洩漏長沙的機密。 儘管已是天天和司馬懿相處見面,李晟也盡可能的擺出一副我相信你,離不開你的樣子,但在事實上由於司馬懿於歷史上的名聲實在太大,主導了後期的那麼一系列的大事,李晟總也無法向相信趙雲那般相信司馬懿,即使司馬懿在自己面前始終保持著恭順與尊崇。留下這麼一個人,自己又不能相信他的忠誠,也不願意他返回曹操那邊,怎麼辦?李晟想了想便把「軍師中郎將」這個於自己軍中極高的職位給了他,同時讓他去交州會同甘寧一起發展水軍。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其在李晟的戰略構思中的地位正如李晟所說的那樣是一個能夠隨意打擊敵人的鞭子,自然不會讓司馬懿覺得自己是被忽略的發配到了一邊。同時,這也是一個不太容易出「成績」,需要一步一步慢慢去完成的任務。就李晟看來,這是去磨研司馬懿之心的最好手段。由於交州遠在南方,海軍的建立又是剛剛開始,其中並沒有多少可以讓曹操知曉的機密可言,故李晟並不怕司馬懿在交州幹什麼間諜之內的事情。更何況交州海軍發展起來,首先感受到他威脅的並不是諸侯群雄中的任何一方,和曹操的關係那更是還離了一個十萬八千里,所以李晟也不擔心司馬懿與曹操密謀,把自己的交州給奪了。畢竟那是一塊飛地,與曹操並不相鄰。 當然,即使是有了這些原因,李晟還是讓自己的情報主管羅照加強了對交州方面,尤其是對司馬懿本身的探查工作。這也是李晟在司馬懿離去之前就與司馬懿說過了的事情。李晟很直接的告訴司馬懿,自己的軍中有這麼一個監視百官眾將的系統存在:「……不是不放心你們,而是出於萬一上的考慮。你也知道我是比較重視制度,重視法的存在。所以我認為任何的權力都要建立在監督之上。沒有監督的權力,是會讓人腐敗的。我當然不願意你們出現這樣的情況了。當然你這去南方也不必過於擔心,因為關於你們的情報不是給別人知曉,而是給我知曉的。所有的監視者只有偵察匯報的權力,而沒有干涉你們事務的權力,並不會對你們的行為進行制肘。這一點你到南邊與甘寧將軍見過面之後便會明白了。」李晟真小人的將所有的話都說到了前頭。 「我清楚。」司馬懿見李晟說得真切明白,自是連連點頭:「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既然我已經拜了主公為主,那主公所定下的一切規矩,我自會用心遵守不存他念。還請主公放心。」 「如此,交州之事便拜託仲達了。」李晟微笑起來,很是親熱的拍了拍司馬懿肩膀:「仲達此去交州,實有三件大事需要抓起來。」既然司馬懿都那樣表態了,李晟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就一些事情吩咐司馬懿。 「哪三件事?」司馬懿問道。 「首先是交州地方那些世家大族動向的偵測,對於他們之間關係的調整。我們的海軍基地畢竟是建立在交州地面上的,故我們必須經營好交州的環境才行。對於交州地面上的大族勢力,仲達還需用心了。」李晟幽幽的說道:「其次是交州軍改的問題。當初由於交州新定,軍隊不能大動,故而在長沙進行的軍改還沒有放到交州自行。如今已是半年過去了,交州的情勢已然穩定,我認為該是要對交州進行軍改了。軍改的主要就是明確交州水陸兩師的職權劃分,兵種構成,以及軍隊各級主官的新階級確定等事情,這些有的可以由甘寧將軍自己解決,有的則需要你這邊負責。雖然我讓賴恭當了交州長史,但他只適合處理內政方面的事情,至於這些與軍隊相關的,我想全部由你擔待起來。最後就是海圖的整理歸納了。海軍是由船加軍人組成的,如何讓他們發揮出最大的戰力,則是需要靠訓練來實現。在海軍的訓練中,航海的訓練是很重要的事情,由於北方是曹操、孫權的勢力範圍。在沒有一定實力之前我也不好去打擾他們將自己點實力暴露出來。因此就現階段而言,我軍的重點就是對交州以南海域的偵察、巡邏。茫茫的大海之上有多少海島,這海島之上有多少的物產,我給你們大約五年的世間來探查這些,並訓練自己的航海水平,而五年之後,我們則需要進行對北方沿海的偵察了。總之,我是打算用十年的功夫來訓練這麼一支海軍的,而你的任務就是在甘寧將軍遠航所獲得的海圖基礎上著人撰寫彙編出一份整體的海圖。這一點不論是從軍事上來說,還是從經濟上來說,對我們都是至關重要的。」 「我記下了。」司馬懿點頭,「還請主公等候我的佳音吧。」他見李晟說得如此正式,倒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自是連連保證起來。 「如此甚好。「李晟欣慰的笑了起來。 他親自在司馬懿將要離去的那一天,到碼頭送行,卻是給了司馬懿以很高的待遇。不但外人看來李晟對司馬懿是很重視很信任的,就連司馬懿自己也如此認為。 司馬懿離開了。李晟的生活再次歸於平靜。原來在自己夫人面前的日日不見人影消失了,變成了一種類似於後世的上下班制度:李晟每日找上辰時初課出現在太守府的大堂裡開始辦公,一致到下午未時末刻為止,中間大約休息一個時辰,辦公時間大約三個時辰。其中在午時前的兩個時辰裡,主要處理一些日常事務和文書的簽批之類,而在午時之後的一個時辰裡,李晟則是把自己的情報主管羅照找來,聽他匯報來自各地的消息。 比起曹操那空有龐大的人員卻沒有嚴密組織的情報機構而言,李晟的情報機構則是有著明確的分工的:他一郡為一個基本單位,每一個郡的情報組都有專門情報主官、情報主簿、情報探子和除間組。情報主官是一個郡情報機構的最高負責人,組織郡內的情報機構的運作。而情報主簿,則是郡內情報機構的文書,負責對所收集到的情報進行簡單歸納,並進行情報分級,同時他們大都還承擔了對情報主官的監視之責,防止情報主官的叛變。情報探子,則是一般的探子,遊走於街頭巷尾之中,流連於茶館酒樓之內,出沒於世家大族的院落裡,對一切有用的消息進行打探,他們是人數最多的一群。至於行動組,則是潛藏在黑暗之中的,一群神秘的人。平時他們並不與一般的情報之人有多接觸,而只在特殊的時候出現配合情報組的人進行一切諸如暗殺、焚燒糧草、竊取計劃文書之內的事情。這些除間組人都是經過特別訓練的,直接聽從羅照和李晟指揮的,另有一套管理制度。雖然掛靠在郡情報組的名義之下,但卻不聽從郡情報組主官的指揮。 因為組織嚴密,分工明確,使得李晟手中的情報機構。雖然還有沒有辦法向曹操手中的情報機構那樣幾乎把大漢所有的地方都遍佈過去,但在一些重要的地方諸如許昌、汝南、淮南、廬江、豫章、柴桑等地都設立了情報組,獲得了許多重要異常的情報。可以說眼下李晟手中的情報機構,不是天下最大的情報機構,卻是天下組織最為嚴密,效率最高的情報機構。由掌握它的主人李晟受了後世的影響頗深的緣故,故而這個情報機構也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代號——「白衣」。 「……三天前的報告上說,司馬軍師已經抵達廣州城,正式以軍師中郎將的身份進駐廣州海軍都督府。」依舊和司馬懿來之前和司馬懿走之後的每一天一樣,李晟在午休起來之後,便坐在自家太守府的大堂內一本正經的聽「白衣」都督羅照講述最近傳到長沙的情報。 「仲達已經到了廣州?」李晟聞言先是微微的一愣,隨即便點頭起來:「知道了,不要放鬆對他的查看。讓『白衣』的人通知甘寧將軍,著令他試探司馬懿的情況。在發現他確實對我們保有一定忠誠之後,適當的讓他知曉我們的一些實力,勿要給予他以震撼才好。」 「明白。」羅照點頭隨即從懷中掏出一桿炭筆迅速的就在用木板加白紙疊成的百板之上記錄下了李晟剛剛所吩咐事情。 「對了,廣州海軍都督府的軍械司六天前來報說『二龍出水』之物正要通過的初檢,未知現在的情況如何?」看羅照將自己所說的事情記錄完畢,李晟隨即問起自己心中一直掛念的一件事情——火藥武器的研發。 自從李晟和左慈以及後來加入其中的道士們搗鼓出了火藥,這件極為有利於戰爭的事物之後,李晟軍關於火藥兵器的研究就迅速的提到了議程上去。由於現階段鋼鐵冶煉方面的不成熟,管制火器的裝備並沒有辦法成為現實。所以李晟在指出了管制火器這麼一個很有前途的發展方向,並單獨成立了一家管制火器研究院來進行管制火器的研發之外,便是成立陸軍軍械司和海軍軍械司負責火藥武器在陸軍和海軍兩個方面的研發。其中陸軍的研究項目主要是地雷、引火彈、霹靂彈(手雷)、霹靂矢之類的東西;而海軍方面這是研究海軍火藥防潮裝置、海軍用拋雷、海軍用火箭、海軍用霹靂彈、海軍用霹靂矢以及眼下最先被研製出來的『二龍出水』。 所謂的「二龍出水」實際上就是一種,完全靠火藥推進的二級火箭。三截主體,最長者居外,其中者間,短者為彈頭居內,互相嵌套,於彈體的一側開孔,為射孔。使用時由發射裝置直接橫於船舷側,點燃引信後落下,引發其彈體內的噴射藥,於水面上數尺處飄射而行,直取敵艦。雖在造價遠高於單純用床弩發射的霹靂矢,但在射程和便攜性上卻是比霹靂矢要好上幾分。且因為其攻擊部位頗低,幾近於船的水線,往往能夠造成敵艦較大的傷害,故李晟在聽人說起有這麼一個思路的時候,便立馬決定把這「二龍出水」立為海軍軍械司首先要研製的武器之一,並派了孔明的妻子黃綬親自去廣州指導這武器的研發工作。 孔明本憐惜自己的妻子不願其遠行,倒是到李晟這裡大鬧了一通,卻被李晟強制壓下。就令黃綬南下,許其制好「二龍出水」便北返。雖然好說歹說都講了一番道理,但孔明依舊日日追問不已,讓李晟不得不異常的關注起這件事請來。好在半年之後,這事情進展的還算順利。眼下已是到了最後測試的階段,李晟自然巴望著能有好消息過來了。畢竟,他也被孔明的鬧弄得煩了。 「今天早上剛剛收到廣州海軍都督府軍械司發來的消息——成!」羅照用肯定的語氣將情況告訴了李晟。 「那真是太好了。」李晟興奮起來。這也難怪,有了「二龍出水」這件武器就相當於給海軍增加了無數的戰船。因為「二龍出水」並不像床弩、投石車之類的大型武器,非得要大船才能裝備,它可是連小型的漁船稍稍經過一些改裝也可以裝備武器,且威力自是稍弱於霹靂矢,正適合眼下海軍草創初期艦船匱乏的情況,算是一件救急品。當然它並不完全是救急品,即使是以後大船一艘艘都裝備起來的時候,這些「二龍出水」之物也可以從容的賣給自己手下的那些世家大族,讓他們把自己的商船改成武裝商船以適應以後遠洋的安全問題。畢竟,李晟並沒有打算把自己的海軍捆綁到這些世家大族身上一輩子。海軍是用來進攻破敵的,當保鏢只可以偶爾為之。 「通令廣州海軍都督府,賞給軍械司所有人員錢千貫,蜀錦百匹,令文案處歸檔記錄,著為永例。」李晟微笑著迅速的下達了對這些有功人員的嘉獎令。 「這……」羅照聞言微微的一愣,「這會不會太重了一點。畢竟,只是奇淫技巧而已。」雖然負責的是情報這種與平日所學的儒家思想互相不對盤的東西,接觸的大都是比較功利的事情,但羅照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依舊保留一般儒者的矜持和習慣。他一樣也是看不起,那些工匠和工匠們所發明的東西。即使這些東西確實很有作用,也當得起重獎,只是賞錢賞物也就罷了,這麼還能夠讓文案處歸檔記錄呢?李晟軍的文案處是專門負責處理文檔,記錄實事的部門。這個部門就一般而言似乎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羅照清楚,凡是被文案處記錄下來的事情,很有可能會被今後的史書所錄用。也就是說,這些工匠發明了「二龍出水」的事情很有可能會流傳青史。這可是了不得的大榮耀,自己這些人追求的也就是這個。是以,羅照覺得李晟給他們那些人的賞賜實在是太重了。 「太重?我倒覺得不會。畢竟這東西可是大有利於我軍作戰的。」李晟微笑的說道,他看了看猶自鬱悶不已的羅照,瞅著他臉上那陰晴不定依然帶著幾分疑惑的表情,乾脆就把事情說開了:「我們人少,底子也弱。如果不借重這些工匠發明出來的武器、工具在壯實自己,只怕我們發展了一輩子也比不上曹操。你不要看不起這些。簡單的說,如果以前三個人才能做的事情,我們現在只要一個人借助工具就能完成,那麼就是說我們等於增加了三倍的人力。如此可是利國利民利己的事情。無論是將軍士兵也好,官員儒生也罷,哪怕是他們這些工匠或是地痞流氓,只要是有助於我們打敗曹操一統天下,有利於民生發展,百姓生活安定的,我們都要重視他,利用他。人之所以被稱為人,除了我們知禮儀,有智慧之外,最重要的便是我們能夠利用自己的智慧來製造並使用工具。這也是我們最終能打敗虎豹豺狼的地方。」 「這……倒有些道理。」羅照見李晟說得鄭重,轉頭一想似乎又是可以說得通的,便也不好在堅持下去。數年的情報工作,已經讓他這個人變得圓潤起來,此刻看了李晟表情,自然明白自己這位主公卻是心中主意以定了。 「還有什麼消息嗎?」看著羅照唯唯諾諾臉上猶自有些不服的模樣,李晟淡淡笑著搖了搖頭,卻是不再續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換了一個方向詢問。 「益州使者張松五日前已經從許昌出來了。看方向,似乎是要往淮南而去。」自家主公撇開了話題,那自是最好的,羅照因此而鬆了一口氣,隨即將另外一個李晟曾經交代要重點關注的情報匯報給了李晟。 「去淮南?難道張松想見劉備?他對劉備沒有死心嗎?」聽了羅照的匯報,李晟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語起來。 「沒到過這個時代,你便想像不出劉備的魅力到底有多大。眼下劉備的地盤和益州並不銜接,張松第一個想到要獻益州的人居然還是劉備,這真是令人難以想像。」李晟想著,略有些苦笑的搖了搖頭,隨即命令羅照:「給我密切關注張松的動向。我想我們要取西川,關鍵便在此人身上。」 「明白。」儘管不太清楚李晟究竟是因為什麼而做出如此的判斷,但羅照還是迅速的答應下來,這本來就是他負責的事情。 於是,李晟手下的「白衣」開始運作起來,許昌、汝南、淮南三地的郡情報司源源不斷的將張松的情況匯報到羅照那兒。雖然因為路途遙遠的原因,送來的情報總是不可避免的有了一些延時,但在眾人的關注努力下,這延時也不過就一天的功夫——「白衣」們動用了手中傳輸速度最快的手段飛鴿傳信。這令李晟對於張松的一舉一動有了一個明晰的判斷:張松是從許昌經由汝南而往淮南的,他到了淮南之後,逕自去與劉備會面,被劉備留在了府中三天,而三天之後,他從劉備府中出來臉上卻是深深的寂落和失望。 「想來,劉備並沒有答應張松想將西川獻於他的請求吧。」李晟在知道了張松離開淮南的消息之後如此說道:「劉備這麼做可能是因為我的緣故,畢竟在上次會面中,我曾經隱約的透露出想取西川的念頭。雖然念頭也只是一個念頭,但我終究是擁有奪取西川之實力的。劉備如果想拿西川,那肯定要和我鬧翻,可如今劉備已經和書籤鬧得不痛快了,他怎敢在招惹上我呢?」李晟想著,微微的搖了搖頭,隨即下達命令:「讓駐守江陵的趙雲將軍給我努力留意江上的情形,如果發現張松的出現,就直接把他給我扣下。」 「是!」羅照的回答總是簡練,但在關鍵的時刻,他卻是能一針見血的將事情說得明白。 如此又過了三天,李晟終於收到了趙雲從江陵送來的消息:「張松先生已到江陵,現被我招待於太守府中。請問要不要將他送往長沙呢?」因為那天李晟下達的命令實在是有些過於匆忙了,並沒有說出扣下之後如何處理張松的事情。故趙雲此刻聽了李晟的話把張松留下之後,並不敢直接就這麼把張松送過來,而是派人先來這長沙問了這麼一句。 「那就把他送到這兒來吧。」李晟下意識的這麼下令到,突然猛地又覺得這樣做似乎有些太無禮,便換住那接了令便想離開的傳令兵,說道:「還是不要了。準備座艦,讓孔明和士元兩位先生陪我一起去長沙接這位張松先生吧。嗯,我們所圖頗大,對他還是要禮遇一些才好。」 說實在的李晟是看不起張松這種人的。在李晟看來,張松這獻西川的行為和後世人賣國的行為沒什麼兩樣。但由於李晟自己想奪取西川,手中有沒有奪取西川的合適理由,卻是十分期望張松的到來。因為他知道只要把張松這個人給所動了,那自己以後奪取西川實在容易許多。畢竟,有內應的打法和沒有內應的打法是兩碼事,孰易孰難更是連傻子也能看出的。 「……建安十五年六月十五日,繹居許昌兩年之久的張松經由江陵返回西川。江陵太守趙雲仰慕張松之才名留其於江陵厚待,後通報於上知曉。上乃乘大艦一艘攜眾親往江陵與張松一會……」關於這次會面,李晟的文案處做出了如此的記錄。 第七卷西川 第六章 收買人心 「旭日號」巨型弩炮戰艦是李晟座艦,也是眼下李晟軍內江水軍中最大的一號戰艦。李晟根據後世的命名法則將這一型戰艦命名為「旭日級」。當然作為和三年前的那艘「興霸號」一樣是首批戰艦的首號艦,「旭日號」也是一艘帶有明顯實驗風格的戰艦:取消了「興霸號」的船體中部單水輪的推進模式,而改成船體兩側的雙水輪推進;首次使用了大型細長狀艦體,將整個戰艦的側面拉得修長;不在使用塔狀船樓,而將船樓與船體混成一體的搭高了兩層,並在船的前後兩個部位增加一層大約高三尺的指揮台。 「這是一艘很有海洋時代戰列艦風格的弩炮戰艦。」李晟將船的體型草圖交給那些造船工匠命他們設計建造這一型戰艦的時候是這麼說的。當然,這話除了李晟自己以外並沒有人聽得明白,他們只知道看用自己的眼睛和對戰艦的理解來評價李晟所給之圖紙上描繪的戰艦的優劣。 「雙水輪推進啊。雖然減少水輪的直徑,但船的整體速度反而回比『興霸號』有所提升。不過使用的是半埋式的水輪,這輪的入水度可就深了,一般的潛水的河流還不能夠行駛呢。而且使用這樣的明輪,又將明輪直接暴露出來,很容易遭到敵人的重點攻擊啊。」一個造船師傅看著圖紙如此說道,他問李晟:「主公有什麼辦法來處理這個問題嗎?」 「我打算在明輪的外面加裝一個鐵殼來包圍住它。我想由鐵殼來防護明輪的話,這明輪應該很安全才是。」李晟微笑的說道:「至於因此而讓戰艦增重的問題你就不要考慮了。因為這樣的船我只打算在大江和大海上用。區區的些許總量,廣闊而深不可測的大江應該還能容納得下吧。」 「那為什麼要將船樓造得寬闊幾與船體相當呢?唔,還不是相當那麼簡單的事情,這簡直就是船體本身的延高嘛。不知這樣一來,戰船的武器又放在哪裡?」另外一名工匠又提出呢自己的疑惑。 「看見戰船兩側那密密麻麻的小方格了嗎?那就是射擊口,就像我們在長沙新城所做的那樣。戰艦總體分做四層:頂層甲板,安置兩側十六架投石機,八架火弩,四個水兵入口;第三層通長式船樓,安置兩側三十四架床弩;第二層通長式船樓,由於中間的部分被明輪所覆蓋的緣故,只能安置兩側十二架床弩;第一層通長式甲板,則設前後兩側二十八個漿席,可供戰艦水輪損壞時緊急使用。」對於自己的畫出來的草圖,李晟是有著深刻理解的,自然在面對別人的疑惑之時,能夠十分迅速的解釋清楚。 「也就是說這一艘『旭日級』可以保證每邊三十五個火力打擊點了八個投石車打擊點,四個火弩打擊點,二十三個床弩打擊點,確實是三十五個。真是奇思妙想啊!光光看這戰艦的形體十乎只比『興霸號』大上一倍半,但火力卻比『興霸號』強上了兩倍,真是令人難以想像啊。」聽李晟這麼一說,眾人稍稍一想,不由得皆盡歎服起來。 於是,他們被說服了,都用心的開始了新船的建造工作。雖然李晟只給了他們一份草圖而已,但已經參加過研發『興霸號』這一類弩炮戰艦的匠師們,卻僅僅憑藉著這一號草圖,硬是將「旭日號」變成了現實。 已經建成的「旭日號」是一艘滿員編制為三百五十人的大艦:其上有操帆手二十人,操舵手兩人,車輪手二十八人,漿兵三十人,床弩手九十四人,投石手八十人,火弩手二十四人,水兵七十二人,算得上是眼下天下第一大艦。 當然,這艘戰艦還是不折不扣的新艦,除了戰艦建成的那一段時間進行了一系列的航行測試之外,這艘戰艦便一直在李晟軍特製的軍港裡呆著,不曾出航。對李晟來說,這是他們李晟軍的秘密武器之一,既然是秘密武器,那就不能隨意讓人知道。即使是上次去江東娶親,李晟也不曾把這艘船展現出來。一來,他怕給江東人一個激烈的刺激,讓他們以為自己有針對他們的企圖。二來這艘戰艦還沒有同級別的戰艦出現,還不曾完成艦隊的編組訓練,可以說它還不曾具備艦隊戰的能力,過早的展露只能讓敵人瞭解他的弱點,並迅速的想出對付他的辦法。如果不是眼下要和張松見面,需要展現自己強悍的軍力,李晟還真有些捨不得把這麼好的裝備露出來呢。因為李晟知道就戰艦的結構來說,這艘「旭日號」是即便過了一千多年也不顯得過時的戰艦。只要以後火炮出來,經過了適當的改裝之後,「旭日號」一樣能變成裝備了火炮的戰列艦。 「主公可是想向張松示威?」站立在「旭日號」上的龐統和諸葛亮一樣臉上都是滿滿的興奮,他們也被這戰艦的巨大所感動著,自然也清楚李晟出動這麼一個大傢伙的原因何在。 「嗯。」李晟點點頭,「張松是先去找過劉備之後,才往我們這邊過來的。雖然他被趙雲強行留下,但他心中肯定也有想過看看我們的情況以後再說的事情。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機會。但對張松自己而言,我們卻是除卻劉備之後方有的選擇。簡單的來說,就是張松不知道我們的實力,而看不上我們。既然如此,我們便要在他面前展現出我們的實力來,讓他知道我們才是他最好的抉擇。而做到這一點……」李晟說道這裡微微的頓了頓,伸手輕拍身前的欄杆,踏了踏腳下的指揮台,笑著反問孔明和士元:「你們不覺得『旭日號』是最能體現我們實力的東西嗎?」 「這倒是真的。」諸葛亮和龐統對水軍的戰船懂得並不多,但即是向他們這樣的外行也看得出來腳下的這艘「旭日號」有多麼的強大。儘管「旭日號」並不是天下第一大艦,在歷史上洛陽的昆明湖中似乎曾經有一艘船可以載一千人以上而成為最大艦船,但那只是普通的客船而已和「旭日號」又有所不同,「旭日號」可是戰艦,是那種可以離岸十天半月不需要補給的戰艦。連體的船樓,而形成的高大的船體,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面巨大而厚實的城牆一般,給人以沉重的壓力。當然,這壓力是對於外人而言的,但對乘坐著它的人來說,這非但不是一種壓力,反而是一種安全感。 「對敵人來說是可怕的戰艦,但對我方來說卻是令人安心的存在。」這就是李晟給著「旭日號」的評價。 「示威也好,拉攏也罷,哪怕是我們就這樣大張旗鼓的去迎接他,事實上都是為了一個目標,那就是獲取張松的人心。」諸葛亮說著嘿嘿的笑了起來:「這一次可以算得上是收買人心的行動哦。」 「收買人心的行動?嘿,這話說得貼切。只是不知道我們開出了這麼高的價碼,那張松對此究竟會有何種反應哪。」龐統迎風站在指揮台上望著前方滾滾而逝的江水出神的說道,「說實在的我實在看不懂張松那種人,就像我看不懂司馬懿那樣,按說無論是張家之於劉璋也好,還是司馬家之餘曹操也罷,他們的主公對他們的家族都算不錯了,怎麼他們會……會就這樣背離自己的主公呢?」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李晟默然了一會,良久才說出了孟子的一段話,「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雖然家族放在那兒,但家族也不能保證每個人的想法都和家族相同。曹操、劉璋惠及司馬家、張家。但對於司馬懿和張松這兩個人本身來說卻是沒有任何恩惠,甚至因為司馬懿對漢室的同情,張松面容的醜陋而對司馬懿,對張松,露出厭惡的神色。『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這也就能夠解釋司馬懿和張松為什麼要背離自己的主公了。」 「嘿,這麼說也有些道理。可不管怎樣,這些都與我們無關。我們眼下的任務就是到江陵去,見到張松,讓後徹底的把他拉到我們這邊來,讓他為我們做內應。」龐統笑著無所謂的說道:「這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任務嘛!」 「簡單?虧你還說得出來!張松這個人的個性如何,有什麼愛好,厭惡什麼,這些事情我們都不清楚。前往西川的道路實在太難走了,我們的『白衣』還沒有辦法到達那兒。在這種缺少必要情報的情況下,我們如何去說服張松,如何同他談起這件事情呢?」諸葛亮卻沒有龐統那麼樂觀,反而是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難道沒有這些東西我們就做不了事情了嗎?孔明你還是太謹慎了。」龐統搖頭晃腦的說著孔明。 「這可是大事情,還是謹慎一些好。若沒有一個妥當的方案,到時錯過了。我們找誰哭去?」諸葛亮風輕雲淡的笑著搖頭反駁道。 「主公……你看呢?」見孔明又是那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龐統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他都不會聽進,便也不再想著說服於他,而是轉頭詢問李晟。很顯然,他是想從李晟那兒得到支持。 「嗯,孔明說要謹慎並沒有錯。畢竟收買張松是關係到我們今後戰略的大計,自然是不能隨隨便便行事了。」李晟先是贊同諸葛亮的說法,但又迅速的把話尾一轉:「不過,孔明所說的那幾個問題,卻並沒非沒有解決的辦法。雖然我們的『白衣』無法深入劉璋的領地獲得劉璋和他手下官員的情報,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對張松這個人就是兩眼一抹黑。事實上關於張松其人的重重我們可以從其他方面進行對比,來大致推斷他的個性、愛好之類的事情。」 「如何推斷?」聽李晟這麼一說,龐統和諸葛亮兩個對此都來來興趣,不由得連連追問李晟。 「關於張松這個人的樣貌如何,我想你們已經都知道了吧。張松是一個醜鬼,偏偏他還很有才華。雖然我敢肯定他比不上士元,但兩者之間多有相似之處。那現在就請士元仔細的想想,若是你站在張松的那個角度上來做事,面對我們的邀請你會怎麼想?尤其是手上還有一個大買賣待價而沽的時候。」李晟微笑的指引著龐統和諸葛亮兩人從另外一個角度去分析這件事情。 「如果我是張松,手上又有這麼一樁大買賣的話,那我遇上凡是對我好的人,我便首先會考慮,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他是不是聽說了我手上的賣買才對我好。畢竟我手上雖然有賣買,但這個賣買我並不是只想做一次的,我肯定想做得更長久。換句話說,賣買只是一個敲門磚,我真正的目的是想用這塊敲門磚去尋找適合自己的主公。」龐統聽李晟那麼說了,著實動腦筋想了想,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那你怎麼判斷一個人能不能成為你的主公呢?」李晟又問道。 「我既然是有才華之人,那我肯定會對我自己的判斷持肯定的態度。對接納我的人,我會聽其言,觀其行,若是他確實流露出重用我,並不會以相貌取我,我便會認為他是一個可以成為我主公的人。」龐統想了想說道。 「如果我和你見面,只表現出想對你好的樣子,即不曾說要讓你投靠,也不說想要奪取西川,那你又會有怎樣的感覺呢?」李晟微笑的又問。 「那……我肯定會被感動,直接認你為主的。」龐統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這即是他站在張松的角度做出的判斷,也是他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想法。 聞言,李晟高聲笑了起來,他轉頭看著諸葛亮:「孔明,如此你還有何疑慮?」 「未有,只有佩服。」諸葛亮斂容答道。 「旭日號」航行的很快,不到一日的功夫已是由湘水進入長江直接投到公安港下。雖說從烏林港去江陵肯定更快,但烏林離江夏實在太近,李晟唯恐「旭日號」被江東軍看見,便命人投了烏林過來。此刻已是夜半十分,李晟和諸葛亮、龐統一行人打算在公安過上一宿,明日再去江陵迎接張松。 江陵落入李晟手中已經有一年之久。在赤壁之戰中撿了一個大便宜的李晟,不但獲得了江陵、襄陽這樣的大城,更是擄獲了原本被曹操佔領的荊州所擁有的大部分百姓。雖然在後來三方瓜分荊州的會談中,襄陽被讓給了劉備,但李晟只在襄陽城裡留下了並不多的百姓,剩下的大多數人口,則被李晟安置到了自己的領地之中,其中這江陵城,李晟也安置了近十萬人口。一座城池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必然會對城中原有百姓的生活產生影響。這種影響往往是許多不好的影響,故一直被地方官所厭惡。然而李晟卻是強令江陵的趙雲必須接受這麼一批人。因為李晟有心要進軍西川,他想利用這些人在離江陵城不遠的夷陵建立一個前進基地,而他命令趙雲接收下的這些人便是用來擴張夷陵城的。 「不要怕自己手下的人多,只要你能給這些人都找上一份事情做,他們就不可能亂起來。」在把百姓交給趙雲時,李晟這樣同他說道。 「那給他們什麼事情做呢?」趙雲不解的問道:「眼下是隆冬時節,這些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園,又沒有任何收入,正是最困難的時候。除了我們花錢白養活他們之外,恐怕沒有任何辦法來令他們生存下去了。即使讓他們去夷陵開荒,恐怕也得等開春以後再說了。」 「呵呵,你的目光還是有些短了,看得終究不夠全面。這些人在這兒怎麼能說沒有事情給他們做呢?」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惋惜的神色,看得出來他對趙雲的期望很高:「夷陵城要擴建,江陵與公安、華容、烏林等要緊之地官道都需要擴展。『以工代賑』,我給你的這些人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青壯,有的是力氣,自可以讓他們去做這些事情。」李晟微笑的說道,「不要小看這些邊角細物。事實上,一旦我們把江陵與它周邊的港口聯繫的緊密起來,江陵就不再成為一塊遠離我軍本根的飛地。雖然我軍的水師暫時不如江東,但也不是他人可以隨便忽視的力量。我們也是有船的,自然可以把你們江陵的需要用船通過這些港口直接運送到你們的手中。修路,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啊。」 「修路,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趙雲聽李晟這麼說了,心中雖然不太理解自家主公為什麼如此看重這一點,但他還是盡心的去做了。十萬多的青壯被安排在了夷陵,趙雲學著自己軍隊裡的編制粗略的給他們劃分了一下歸屬,選擇出了各自的頭目之後,便給他們定下了規矩:劃地屯田,給他們土地,連續三年不徵收他們的田稅,作為交換,他們必須在農閒的時候聽從趙雲的吩咐修建江陵與其下各縣城的官道和夷陵城的擴張。 這個主意面面俱到的主意當然不是趙雲自己想出的,而是他手下幕僚的功勞。但李晟才不管這麼多,是趙雲自己的主意也好,是他手下的念頭也罷。眼見趙雲將這事情處理好了,他便也安心下來。 由此而過了一年多,當李晟再次踏上公安通往江陵之大路的時候,寬敞的道路已經平整的出現在了李晟等人的面前。這是用黃土壓實了的大道,路面是由中軸向兩邊微微傾斜的,中高邊低,兩邊又挖卻了兩條半尺來深的溝渠,卻是為了引導雨水之用。 李晟帶著孔明和士元縱馬奔跑在寬敞的官道之上,身後跟著李晟五百餘眾的親衛隊伍。因為道路建成之後,趙雲還組織了人用心的護養,並在經歷了一段時間後在道路上撲撒上細沙以壓制飛塵的緣故,李晟這一行人雖然奔跑的飛快,但隊伍之後的煙塵卻並不顯得張揚。只用不到一個白天的功夫,就由公安縣城而至江陵城下了。 此刻的江陵城以不如赤壁之戰被奪時那般蕭條了。隨著城池本身與各個大道交通逐漸方便起來,商業正作為一種李晟所扶持的重要力量,在江陵城復興中漸漸佔有了很大的比重,漸漸取代了北邊襄陽的地位,而越發露出一種大都市的樣貌來。 策馬行進了江陵城中,逕自抵達太守府門外。此刻早有那得了通報的趙雲等人出府迎接將李晟等一行熱熱鬧鬧的迎到內裡。 「主公是現在就要會見張松先生,還是……」趙雲見了李晟向他行禮問好之後,便十分迅速的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你們看呢?」李晟並不答話,轉而詢問起身後的孔明和士元來。 「現在就見,雖顯得主公愛其心切的熱情,但對於張松來說未免顯得有些不夠莊重。」孔明想了想回道。 「張松自己的面容不好,想來會和我一樣,比平常人更看重他人的外表。」龐統由己及人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子龍安排一下,待我等沐浴更衣之後便再與張松先生會面吧。」得了諸葛亮和龐統兩人的建議,李晟想了想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好的。」趙雲點了點頭,便將事情吩咐下去了。很快就有太守府中的下人迎上將李晟他們接了下去,安排好浴房供其沐浴更衣。而趙雲自己則去找尋張松,向他通告自家主公已然來臨的消息。由此過了一個時辰。當李晟、諸葛亮、龐統三人沐浴已必,穿上了整齊合體且散發著熏香的新衣出現在太守府大廳裡的時候,趙雲早已和一名身著灰色蜀錦長袍,面容古怪,但兩眼之中卻時不時的有精光冒出的中年人在大廳中守候著。沒有人介紹,但李晟他們三人都明白這就是他們此行主要想見的張松先生了。 「這位相比就是張別駕吧!鎮南將軍領交州牧李晟見過別駕閣下。」一看到張松,李晟便很敏捷的衝上前去幾步,對著張松就是一輯到底。 這是很隆重的利益,雖比不上跪拜,但也不是張松這樣的人可以承受得住的。畢竟,他官銜比不上李晟,就在世間的名聲而言也比不上李晟。面對李晟給自己行如此大禮,他不由得騰地站起身來,一時間手足無措了。原本他還想在看見李晟的時候給他一些下馬威瞧瞧的,但不想李晟居然如此,卻是讓他滿心中的計劃都被打亂。他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麼才好,只得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位卑之人整當大人如此大禮呢?」 「位卑又如何,張別駕的才名我可是許久就聽聞了。若不是我眼下,這份事情脫不開身,我肯定會像一般的士子那樣去西川,與別駕共治學問的。」李晟微笑的說道。 這一席話的意思和當初劉備與袁紹初次見面時,袁紹對劉備所說的話沒什麼兩樣。「我非敬你名爵,乃敬你才識爾!」這個明白的意思在李晟那婉轉的言辭中到來,非但不曾像袁紹對劉備所說的那樣,引起了張松的反感,反而像是最熱切的恭維一般,讓張松打心底歡喜起來。他的馬屁——如果說李晟所說的這話也算是馬屁的話,正好拍在了張松的癢處。畢竟,在李晟面前,張松從各個方面都比不上李晟,唯一被他認為是可以和李晟一較高下的,也就是他自己的才學了。此刻他竟聽李晟如此明白的認可自己的才學,他哪裡還會保持著那種矜持高傲的模樣呢? 「不敢,不敢。」張松又謙遜了一番。只是他嘴裡道著謙遜的話語,臉上卻很是真切的露出了歡喜的笑容。李晟、孔明、士元他們都看得出來張松的「不敢」只是表面上的,在他內心的深處,他還是認為自己能夠當得起這樣的稱呼。 又客套了一番,眾人這才端坐而下,分了賓主,端起案几上的香茗,一邊品嚐,一邊開始了會談。一開始的談話並沒有什麼要緊的地方,不過是問問張松的家境情況,蜀中的風景人物,並又李晟、孔明、士元三人輪流上場,不露痕跡的表達自己對張松的佩服罷了。雖然沒一個問到重點,但卻是慢慢的將幾個人之間的關係弄得親密起來,一點一點的活絡幾人之間會談的氣氛。 如此過了半晌,李晟這才不經意的問道了一點:「我聞永年曾奉劉益州之命而去許昌見了曹公,未知這一會的結果的結果如何?」 「曹公?他不行……」張松搖著自己的腦袋說道:「我承認曹公是一個強悍的主君,有著驚人的智慧和毅力,但他在性格上的弱點也是很明顯的。雖然他一直表現出那種虛懷若谷的模樣,但這只是他的表面而已。我覺得事實上的他和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紈褲沒什麼區別,一樣喜歡受人追捧,一樣有著以貌取人的毛病,一樣的好色,一樣的聽不得別人對他所經歷過的失敗的批評。」 「咦……?曹公的評價不應該這麼低吧。如果他的評價這麼低的話,那被他一一打敗的諸侯們又算的上是什麼呢?」李晟滿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他看著張松,又問了一句:「未知永年先生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呢?」 「很簡單,不過是親身經歷的感受罷了。」張松迴響起自己在曹操那兒所受的種種不公正待遇,臉上一澀,卻是那內心深處的苦水都倒了出來:「我是兩年前到達許昌的,那時正是曹公正忙於整軍備戰準備南下荊州的時候。曹公可是志滿得意的很,大約是認為他可以一戰而平定天下吧,他並不急著想見我,只是客氣的把我留在了北方,好吃好住的招待著。直到,他兵敗返回,方始從我的那位好友楊修那兒記起了我的存在。不過我所在的西川還是太過弱小啊,他看不起我的主公,更看不起我這麼一個使者。他高傲的接待了我,雖然是十分隆重的,但我明顯從他和他的那群手下那兒看到了浮露於表的蔑視。我覺得這蔑視只是他們表面上的強硬罷了,在他們內心的深處,未必沒有惶恐。他們只是想用自己對弱者的蔑視,來掩蓋自身的慘敗。在赤壁他可是受了重創的。我的樣貌不好,比之我大哥的風采來說,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曹操對於大哥是很好的,這從我大哥來時對我所說的話中可以看得出來,但曹操對於我實在是差勁的很。他幾乎是用鼻孔對著我說話。我是一個有點脾氣的人,自然受不了曹操如此的對待了。在曹操說起他武功的時候,我說起了曹操歷次的慘敗,倒是把曹操弄得很有些下不了台。但這並非我的本意。就我自己來說,我是很看好曹操的,我的朋友也很佩服的曹操。他也曾像曹操推薦我的。於是曹操給了我他所寫的一本兵書。說來這本兵書還是不在《孫子》之下的。我正欲展現自己的才華,便戲言說這書早而有之,我可默而背頌。曹操不信,自是讓我當場背出。這對我來說是沒有任何困難的。末了之後,我本以為這樣可以讓曹操對我看重一些的,但不想曹操自己對自己卻沒了自信,毫不猶豫的把他的兵書燒燬,並說我為人放蕩不羈,是個小人,把我一股腦兒趕出了許昌。唉,我本是有心要投靠他的卻不想,他如此待我。哼,世人都說曹公英明,但就我看來他不過是把自己的本心隱藏得極深的偽君子罷了。」張松似乎對曹操恨極,末了還不由自主的往北邊吐了一口唾沫,彷彿曹操就站立在那兒一般。 「原來如此,曹公如此做實在是太過了。永年先生之大才世人皆之,怎麼能如此對永年先生做出評價呢!太過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聽了張松的解說,李晟彷彿是感同身受一般,連連搖頭數落曹操的不是。他一邊數落一片觀看張松的臉色,見他的申請漸漸的有了些好轉,變得不那麼激動之後,便趁機提出自己的邀請:「好了,永年先生不必,再為別人的輕視而覺得懊惱了。如今已是六月,真是長沙一年裡繁花景簇最為美妙的季節,永年先生何不趁此機會與我同去長沙走一樁?既然已經來到了我的領地上,那自然也要讓我盡盡地主之誼才是。」李晟熱情的拉著張松的手說道。 「如此……那就多謝了。」說實在的張松之所以會留在江陵這麼久而不走,其實也就是想看看李晟這個人如何。對於李晟的邀請,他自然不會拒絕了。 眼下確實是六月,正是長沙漸漸步向炎熱的時節,其天氣並不像李晟所鼓吹的那樣美妙。 第七卷西川 第七章 獻圖 任何一個人第一次看見「旭日號」如此大的船的時候,臉上說展現出來的表情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震驚。這一點,即使是已經在曹操那邊看慣了曹軍的大場面,並在那時便面露不屑的張松張永年也不例外。當他被李晟迎接著,策馬回到這公安的港口,抬眼瞧見這江面上獨一無二的大船,並得知這麼一艘巨艦居然是李晟的座艦的時候,所現出的便也是那麼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這是普通的畫舫吧。我曾經聽說昔年有人造了一條可以運載千人的畫舫。雖然不知道,後來為什麼被廢了,但想來也只有畫舫才有這麼大了。」張松是一個博聞廣記的人,他一看到「旭日號」如此龐大的身軀便迅速將之與傳說中那艘「千人畫舫」聯繫在了一起。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也只有那「千人畫舫」可能有這麼大的體積了,儘管眼前的「旭日號」沒有哪一點有那畫舫的雅致。 「這可不是什麼畫舫哦!」李晟輕輕的搖頭:「雖然我也很想造那可載千人的大船,但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那個造船的水平。這艘『旭日號』只有三百五十人而已。不過他不是畫舫那種優雅的東西,而是戰艦,裝備了十六架投石機、八架火弩、四十六張床弩的戰艦,擁有一次性毀滅兩艘艨艟戰艦的能力。」即使是看到了這船好幾次了,但李晟總也是那副看不夠的研製,他巴望這艘依著自己的名字之意而命名的「旭日號」,無不自豪的微笑起來,興奮不已的向張松介紹道。 「戰艦?居然還有這麼大的戰艦?這似乎比樓船要大多了。」張松滿臉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不要不相信,這是事實。」李晟點著頭給張松一個肯定的回答,隨即他輕輕的拍了拍的張松的肩膀,對其說道:「別再看了,今天天色不早,我們還得趕緊上船啟航才是。」 「哦……哦!」張松跟在了李晟他們的後頭,卻依舊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想來「旭日號」給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接下來的日子多少顯得有些忙碌而無趣了。對於李晟來說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司馬懿還在長沙那時候的模樣。李晟的一天,幾乎都給人佔滿了,只不過這個人從陰翳的司馬懿變成了樣貌醜陋的張松。秉燭夜談,又是秉燭夜談。儘管明白這種事情在這個世上確實有其存在的必要,但李晟依舊覺得有些受不了。他承認與司馬懿、張松這樣的智者談話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是在他們對你抱有好感,並不會用他們那令人驚異的智慧來刺激自己的時候,與他們相談,公論天下大事,訴說人間百態無疑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但任何事情都應該有一個度才是。就像吃糖吃得太多會覺得有些膩味一樣,原本相當輕鬆的談話說得多了,也一樣讓李晟覺得疲憊。尤其是在李晟稍稍的向張松說了一些奇聞異事,諸如:「大地可能是圓的」,並以「遠方的來船才會因此而在自己眼中顯得顯示從下往上慢慢升起」的理由來驗證之後,與張松那輕鬆的談話幾乎變成了張松對於李晟的癡纏。很明顯,張松對這些前所未聞的東西十分感興趣。 這個時代的讀書人是知道地圓說的。在他們之前不久的前輩——張衡發表了自己的天地說言:「地如球形,天如蛋圓,地居天內如蛋黃.天地乘氣而立,載水而行。」,使得他們對地圓之說並不顯得驚異,但他們一直都困惑這兩點:其一,地這麼大,怎麼看都像是平的,究竟有什麼直觀的東西來驗證這大地是圓的呢?其二,人居於地上,若大地為圓,那麼我們腳下的這片大地之後所生存的人豈不是倒立著的?為什麼他們不會掉下去呢? 問題很明確,也很難以解釋——一直以來相信地圓說的人都被難倒了在這一點上。 這個,張松自然也是很清楚。是以他聽了李晟所說的那些似乎可以解決地圓說兩個難題中的第一個問題。姑且不論這地圓說是不是正確,只說這一個難題被解決,便足夠讓他興奮了。他看著李晟那平靜從容的模樣,直覺的認為他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似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有說出來。於是,他追問了,纏著李晟要那第二個問題的答案。他是一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人。他認為李晟是知道答案的。 「為什麼呢?」他追著李晟問。 李晟最後被他追得沒辦法了,只好命人拿來一塊磁鐵和幾塊鐵片。他當著張松的面,將磁鐵拿在手中,把一塊鐵片貼在了磁鐵的上方。「啪……」鐵片被磁鐵牢牢的吸住了。緊接著,他又拿起另外一塊鐵片,放在磁鐵的下方。「啪……」又是一聲清響,原來本該是往地上落去的鐵片,也被牢牢的吸在了磁鐵之上。而後李晟倒轉起磁鐵來。但無論他怎麼翻來覆去的倒轉磁鐵,被磁鐵吸在上頭的鐵片都沒有任何要往下掉落的跡象。 「明白了嗎?」李晟微笑的問著一臉平靜的張松。 「明白什麼?我只看見磁鐵吸鐵。」張松被李晟問得有些莫名其妙起來:「這和為什麼腳下人不會掉到天上去有什麼關係?」 「嗯?」李晟並不回答張松問題,只是問張松:「為什麼磁鐵會吸鐵呢?」 「因為磁鐵就是磁鐵。因為他是磁鐵,所以他又吸力,所以他才會吸鐵啊。」張松這樣回答道。 「那麼是不是因為磁鐵的吸力而使得吸在磁鐵背面的鐵片往下掉呢?」李晟又問。 「那是自然的。」張松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猜想——我並不清楚這是不是真的正確。我們腳下的大地,本身也是像磁鐵那麼一個有著巨大吸力的東西。因為他有著和磁鐵相類似的東西,所以我們才能站立在大地上,所以我們腳下的人也不會掉到另一方的天空上去呢?」李晟微笑的提出了這麼一個說法。雖然他知道地心引力和磁力完全是兩碼事,但對於物理只有初中水平,根本就無法在眼下的這個條件下解釋證明什麼是地心引力的他來說,用磁力來代替地心引力,做出一個小證明,確實是用來擺脫張松這個「好奇寶寶」的最佳手段了。當然,為了不影響後來的人有更進一步的發現,李晟只說這是猜想,一個他也不曉得是不是正確的猜想。 「霍,這可是一個新鮮的說法。」雖然李晟嘴上說著是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正確,而心裡更是認為這只是自己實為了打發人離去而說出口的混話,但就張松自己聽來,卻是一個新鮮的東西,更是很正確的說法。他把這個說法放在自己的腦中分析了半天,怎麼也沒發現這說法有什麼自己可以批駁的地方,便信可的認為,這說法是一個正確的了。 「李使君果然大才,連怎麼一個眾人都無法解決的問題都解決了。佩服,佩服。」張松衝著李晟拱了拱手恭敬的說道。對於比自己強的人,他不會去嫉妒,只會去佩服,然後把別人的東西學到手,變成自己的知識。 「哪裡,哪裡?」李晟謙遜道:「其實我這也只是猜想而已。事實上要證明大地是不是圓的,還有另外一個更加直接的方法能做到。」 「什麼方法?」張松對此似乎很有興趣。 「坐船,往一個方向一直走。如果終究能返回到原地的話,那不就證明大地是圓的嗎?這可比我們在這兒一直琢磨下面的人為什麼不會掉到天上要好多了。李晟微笑的說出自己的辦法。 「這確實是很直接的辦法。不過這需要船,還需要大量的時間。」對於李晟的辦法,張松皺著眉頭想了想,無可奈何的搖頭答道。 「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歸楚。」李晟嚴肅這表情說著這段句子:「只要我們有這個心,便堅持去做,天下還有什麼事情能難倒我們呢?」 「……」張松沉默了一下,緊皺的眉頭漸漸的舒展看來,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李使君你說得對!我實在不應該就那樣抱怨的。」 「哈哈,抱怨又有何妨呢?每個人心中都有苦悶,每個人都可以抱怨。只要抱怨歸抱怨,不把事情因此而停下來就好了。」李晟笑著說道。「其實……」他讓張松進前,湊近他的耳邊,神秘而小聲的說道:「我已經派人去交州建立大船廠,想來再過今年就可以訓練出一支遠洋艦隊來,到時我就可以像江東水軍控制長江一樣,把大海牢牢的控制在手中。自然,也就有了本錢可以去做實驗大地是不是圓的事情了。」 「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壯舉啊。若真有這麼一天,可不要忘了通知我哦。說實在的,我也想去輕煙瞧瞧外面的世界呢?」張松不無羨慕的說道。 「會告訴的你的。不過,你可要先把自己水性養好。不要像現在這樣一上船就吐一個七葷八素的。」李晟打趣的提醒張松。 「哪裡有像你說得那樣的呢?」張松搖搖頭,對於李晟的打趣,他只有苦笑了。 就在這樣互相之間的討論、詢問、解答中,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李晟似乎對張松很是信任,不但日夜與他在一起向他討教事情,與他共論時事,還帶著他一路走一路看,連自家最為緊要的軍營也堂堂正正的暴露在張松的面前,讓他一覽自己的根底。 「這是即使一般的臣子也無法享受的信任啊。」張松心底感動著,他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李晟如此的對待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他曾經旁敲側擊的詢問李晟,多少也明白李晟對於西川是有心的。 「……所以,李使君如此的待我,實際上是想我在西川問題上幫他一把啊。」在李晟那無比的信任之下過了幾天,張松就很明白了這個問題。他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等待著,等待李晟自己提起有關西川的種種,然後自己就那麼借驢下坡應承下來。當然,適當的推辭,猶豫還是要做的,不管自己有多麼好的理由,自己所做的事情,確實是賣主之為,故自己肯定要有所疑慮,否則是會被人瞧不起——別的不說,當言這天下的清議便足以讓自己自殺了。 「嗯……一定要這樣做的。」張松最終下定了決心。 然而令張松自己十分感到意外的是,李晟並沒有提出西川之事。就在他看出了李晟意圖,下定了半推半就的決心之後,又過去了數天,李晟彷彿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依舊是整日與他一同討論時事,說些奇聞雜談之類的,仍舊是一如既往如常。 「怎麼會這樣?」張松對此很有些不解了。在這數天的時間裡,他隱隱約約的試探李晟,試圖將話題引到那西川之上,但李晟偏就是裝聾作啞,滑溜的猶如那池塘裡的泥鰍一般,每當他提起西川的問題,便總是巧妙的撇開了話語又議論到了其他方面。「好強的轉換問題的手段。」對於李晟的這一手高明,張松只能苦笑著佩服不已了。 就這樣拖延了幾日沒有任何結果,張松也不禁有些難以忍耐起來。他自思在外已是多日,再呆下去只恐自家行事敗露,被主公所覺,故便向李晟提出了自己欲要離去的意思。當然,他也是想看看,李晟在自己提出要離去的時候會不會按耐不住的向自己提出自己一直想讓他提出西川問題。 「相聚多時竟然就要散卻,這事情真如天上明月一般,總有陰晴圓缺,而不得以長久啊。」李晟歎息著,看著張松那一副去意甚堅的模樣,便對他說道:「既然永年先生想走,我也不便久留。不如還請永年先生稍待一日,容我明日率文武至長沙城東的港口親送先生登船,如何?」 「這如何敢當呢?」張松連忙推卻,「這些日子,使君待松已是親厚異常,松正覺得愧對使君的厚愛,欲尋一報效使君之機,左右思索,卻是夜不能寐,本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哪裡還能在讓使君以如此大禮相送。真是誠惶誠恐了。」張松謙遜的客氣不已。 「我與先生相會,時日雖短,但相得甚深。每有事情議論,往往能取得相似的結論。可說先生乃我的一大知音。如今知音要走,我怎能不送?唉,蜀路遙遠,我只恐先生返回之後不再得出,今後天各一方,卻不能在與先生先晤矣。我真是恨哪,很不得先生尚是白身之時。」李晟半真半假的說道,略略的有些動了感情,卻是眼睛微微的泛紅起來。撇開張松這個人的樣貌實在有些不能令人恭維不說,李晟與張松的交談卻是是感到愉快的。張松這個人看得書很多,對許多雜七雜八的事情都知道一些,自然也能在各個方面與李晟都相談甚歡,令李晟升起了時空輪迴猶是少年之時與諸葛亮一起共論天下的錯覺——諸葛亮同樣也是一個閱讀豐富,見事雜而明的人,他與李晟也是能夠胡天胡地什麼事情都說得開的。 被李晟這麼動情的一說,張松也有些感動起來。「我是不是對李使君懷疑得太過了些呢?畢竟,他知道我想要找人獻西川的可能性很小。很有可能,當初他真的是因為我的名聲,而命人留下我,而後又因為我們一語得歡,而互相間變得如此不捨的呢。唔,很有這個可能啊。否則根本就不能解釋,他為什麼要對我如此優渥了。」張松越想便越覺得慚愧起來,他覺得自己懷疑了一個本不該被自己懷疑的人,這絕對是自己的恥辱。 眼下,夜已經深了,早到了人人需要安歇的時候。張松即使有心想再與李晟談談自己心底一直安心不下的事情,卻也是不能夠了。沒有辦法,他只能就此先睡下,然後等待明日。 古城外,航船邊,張松頂著一雙泛紅的眼睛與李晟他們相對,滴滴滾燙滾燙的淚珠從他的眼眶中滑落,沾濕他那並不顯得英俊的臉龐。「松荷蒙使君和諸位不棄,款待許久,成為知己,本欲久留長沙與諸位相交,然松終究是有公幹之人,眼下在外時日以長,不得不返回西川繳命。還望諸位海涵。」張松哽咽著客氣的說著,拱起了手就要向眾人拜下。 「先生走好!」李晟同樣也落起淚來,紅著眼,上前一步托住了那正要下拜的張松:「我等乃是與先生平等相交,當不得先生大禮。還請先生勿要讓我等為難。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入川之路還請先生自己小心。方今天下諸侯征戰,情勢大亂,各地都少不得有山匪林盜,頗不太平,為先生安全著想,我以在那船上布下一百精銳之士以護送先生入川。之後,他們便是先生的部曲家丁了。」 「這如何敢當……?」張松依舊推辭。 卻見得那邊的孔明上前勸說道:「永年休要推辭了。主公一向看重永年,自不願意永年在路上出什麼差錯。況且,永年可是獨身上路而來,路上總是缺少人照顧的。雖說永年不以為意,但就我家主公而言,卻是看不得永年受罪了。況且如今物什人員都已背齊,若是要退卻,那又是一番忙亂,也是麻煩。還請永年就此接受了才是。」 「那怎麼好意思呢……?」張松還是謙遜著。 卻又見那李晟將臉板了起來:「不過是些許部曲而已?先生莫非看不起我,不將我視為友麼?」 「這不敢……」被李晟哄上怎麼一哄,張松微微的一愣,也只好感慨連連的道謝起來:「如此,我就收下了。」說著,他起身站立,伸手就從懷中掏出一個細長的匣子,用雙手托著遞給了李晟:「李使君如此的優待張某,張某實在是感激。現就實話與李使君說了吧。我主劉璋實是闇弱不已,雖有寬民之心,卻無寬民之力,兼之張魯妖道於漢中壓我,令蜀中頗為不堪。然蜀中之力已弱,卻是早晚要落入那張魯手中。松不才,不忍見百姓喪命於賊道之手。故出得蜀中欲訪明主入蜀,以安黎庶。昔者,去許昌見曹公,往淮南將劉公,皆為此事。然曹公自大,殘暴,已不可為之,劉公又實力太弱,且道路不通,矣不可任之。松本來彷徨,忽得使君倚為心腹,不已鬆卑鄙貌陋,優待於松,令松由是感激。松出川之時,曾書西川地形圖一副,將西川山川河流、城池關卡、人口兵將接錄於其上,為西川之詳盡。今荷蒙使君之恩,特將此圖獻於使君,望使君早早入川將蜀中收於手中,一解蜀中百姓累卵之危,二則以蜀中之基業成王霸之事。松願附使君之尾驥而從,助使君一臂之力。如此則百姓幸甚,益州幸甚,天下幸甚。松自然也可以成借此機會就一番功業,而留名青史。此誠乃松畢生之願矣。」 「啊……這就是西川地形圖?」李晟見張松如此將木匣遞給自己,頓時顯得十分驚訝,隨即便謙遜了一番:「西川劉季玉與我叔玄德乃是同宗兄弟,故劉季玉亦是我叔爾。侄奪叔之基業乃是不孝,我如何敢當。我敬先生,乃敬先生之才華,若先生能轉投於我,我自是千允萬允。但如此之為,卻非君子啊。」李晟愁著眉,苦著臉,心下卻是樂翻了天,一切到現在為止都進行的十分順利。只是如此的虛偽,卻讓李晟自己覺得有些難受:「說謊騙人,我最近實在是做得太多了。雖說政治上的事情本來就是如此,但就這樣,還是與我的個性不符啊。」他在心底暗暗的咒罵自己,可在表面上卻演的十分逼真——若這個時代也有什麼金像獎之類的,李晟認為憑著自己眼下的水平,確實可以穩拿而下了,當然這些都是張松不知道的。 不過見李晟用怎麼一個不搭邊跡的理由來退卻自己,聰明的張松哪裡還不明白這只是李晟表面上的推脫呢。不過雖然只是推脫之語,張松心下還是有一份感動的。這感動當然不是為了李晟前頭的那一句強詞奪理,而是為了李晟後面的那一句「我敬先生,乃敬先生之才華,若先生能轉投於我,我自是千允萬允。」這說明什麼?說明李晟他很看重自己嘛。一貫因為樣貌而被人輕視張松,突然得到李晟如此的重視自然是感動萬分了。他當下又對李晟拱手拜了一禮,熱淚滿眶的說道:「松本凡才,得使君如此重視,此來松之大幸。然松終究只有一人,而蜀中之百姓則有數百萬。還望使憐憫百姓之苦,勿以一人而廢大事。況松也非就此欲離使君。乃是蜀中亦有不少豪傑,望得明主已久,松此前去乃是要同他們商議共迎使君入川之事,也是為了使君的大業著想啊。不過區區分別些許,未知來世方長。松還想在使君帳下馳騁天地呢。還請主公收了這地圖吧。」 話都說得怎麼清楚了,再不收倒真的顯得自己虛偽起來。雖說自己眼下做的也正是虛偽的事情,可不被別人看穿也就算不上什麼虛偽。不是嗎?——李晟當下並不多說什麼就這樣收起了木匣,卻是看也不看,只是一把拉過張松的手,細細的叮囑他起來:「永年此去大事,可要分外注意自己的安危啊。前幾日永年來與我說話,提起這西川的事情,我就知道永年已曉我心。我之所以一直不肯答應永年,便是唯恐永年過於的用命。如今卻是無法,也只好讓永年知道。無論永年做什麼事情,只要保住了自己的姓名就好。那些拉攏豪傑之類的事情,能完成就完成,不能也不必太過強求。西川豪傑,我得永年亦是足夠了。其他人,我自有對付他們辦法。」 「主公……」張松哽咽起來,只叫了這麼一句,卻是淚流滿面的不再說話了。此刻他已經改變了自己對李晟的稱呼,自將自己視為李晟的臣子。由於李晟的重視,讓他覺得自己以前因為別人輕視自己而興起的滿懷懊惱,其實都是完全沒有必要的。「隨他們怎麼輕視好了,我只要得到主公的信任就可以。」士為知己者死,對於李晟,張松心裡眼下只有怎麼一個拚死報效的念頭。 再又如此訴說了一番,張松和李晟手下的幾個幕僚互相倒了別,又從李晟的手中取過一杯酒來一口飲盡,就要轉身上傳離去。忽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叫喚,張松轉眼看去,卻是那諸葛亮快步上到前頭來。 「永年兄欲先回益州為主公辦得這麼一件大事。原本以永年兄的大才,我自不應該擔心什麼。不過永年兄此刻回去可不比當初,這事情上也很有許多不同之處。永年兄的好友故交自然是容易能夠拉攏過來的,但在益州另外有一批人還請永年兄務必要留意一番。諸如益州從事張任,江州太守嚴顏,中護軍李嚴,以及成都黃權、劉巴等人。期間或許有反對永年兄請我家主公入川者,還請永年兄不要在意。凡是都可以慢慢來不要急躁,若是因此事機不密,而令大事頃之可就糟糕了。和主公做得一樣,一切還請永年兄務必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才好。」諸葛亮淳淳的叮囑道。其實他所說的這些東西多出自李晟的想法,只是以李晟的地位和身份自不好這樣告誡張松,便由這一向以智計出名的諸葛亮經手了。 「啊……」聽諸葛亮這麼一說,張松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來:這孔明先生怎麼對我益州的人物知曉的如此明白,莫非他早就有心奪取益州了?不過就算他早就有心也算不得什麼。畢竟我已經拜李晟為主,與李晟已是一家了。只是他提起的這些人不太好辦啊。這些人的能力有是有,但一個個的個性都比較剛強,卻不是那麼好說服他們的。 因為孔明的那麼一通話,張松覺得自己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不過,他是一個好強的人,自認水平也未必會比孔明低上多少。當下他也不願意說出因此而對自己產生的多少困難,只是略略的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孔明兄關心,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處理的。」接著又對李晟他們說道:「主公,我有一好友法正,其才學猶在我之上,於劉璋大人手下並不得重用。我回去後因要處理人才拉攏方面的事情,並不能立刻到主公身邊為主公參贊。因此,我想讓法正來做我與主公之間的聯繫人,還請主公務必要接納才是。他這個人,脾氣是有點怪的。」 「法正?莫不是法孝直?與永年先生齊名的蜀中二智之名,我早已有所耳聞。還請永年先生多位我說說好話,我這兒自會掃榻乾淨而待孝直先生前來的。」李晟聽張松提起了發生頓時高興的說道。 「那好,我便就此包別了。」張松見李晟一口答應了自己的請求,並說出了一番對法正極為仰慕之類的話,心中更是對李晟之於自己的信任而感動。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的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登上了那艘由李晟為他準備好的商船。 「起錨!升帆!」隨著那商船之上原本是水師軍人而轉業過去的船長發出這一聲雄壯而嘹亮吶喊。偌大的商船緩緩的開動起來,巨大的錨錠,自水下而被拉起,一面面特製的竹帆被高高的升將起來。和煦的日風帶著些許暖氣吹拂在那一面面展開了竹帆之上,推動著商船一點一點的往北移動。 「就這樣要回去了麼?」張松站在床頭望著淋漓的江水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突然他聽見身後的響起了李晟那遠遠呼來的聲音:「永年,一路走好啊!」 第七卷西川 第八章 準備 張松在獻圖後離去,代表李晟對西川攻略工作的正是展開。如果說,在張松獻圖之前,李晟軍對於西川的慾望僅僅能夠平實的擺在幻想之中的話。那麼在有了張松向李晟獻地圖的舉動之後,原來對於西川的幻想便不僅僅是幻想,而是一種可以看得見,並在自己的努力之後可以摸得著的現實了。 西川,必定歸我家主公所有。凡是跟隨著李晟那日到碼頭上,見了張松獻圖這一幕的人都不禁這樣想到。 獻地圖,尤其是獻這種像西川地形圖這樣,見所有的關隘城池、府庫錢糧及兵馬將領的多寡都記錄於上的地圖,其實是很有其政治意義所在的。獻地圖就代表了獻領地,這個風俗早在昔日春秋戰國之便已有先例。比如那史記之上記載的那件刺殺秦皇未遂的事件,刺客荊軻便是以向秦始皇獻上燕督亢地方的使者前往的,他將刺殺秦皇的兵器藏在代表將要割讓出去土地之地圖的卷軸中。 張松向李晟獻上西川地形圖,便代表了益州中有一部分人情願將益州讓給李晟。儘管這些人在益州的眾臣裡只是一部分,但畢竟是一個好兆頭。因此而得到了地圖的李晟,自然被他手下的官員幕僚們視為已經得到了西川之地的法理。用李晟話說就是:從西川地形圖拿到手上的哪一刻起,我們無疑已經具備了向益州宣示所有權的權力。 當然,這份所有權的宣言僅僅是名義上的說法。出於保密的需要,李晟也只能把這樣的事情放在高層之間流傳,而不敢鬧得天下皆知。而在現實的利益上,獲得西川地形圖的李晟無疑可以利用這地形圖做另外一件大事情,那便是策劃攻略益州的方案。 就在張松乘船返回西川的半個月後,在一間李晟刻意命人大通了屋子互相之間的間隔,而騰出了一個比太守府的前廳還要寬敞許多的一個大廳裡,李晟、諸葛亮、龐統、廖立、羅照以及黃忠、魏延、趙雲、周睿宋德等數位極得李晟信任的將領、幕僚正在十幾位湘江書院格物院地理簡修班的學員們的指引解說下,興趣十足的對著呈現在自己面前的巨大而細緻的沙盤議論不已。 這沙盤是李晟根據了自己白衣花了數年的功夫所繪製的荊、交地形圖和張松所獻上的西川地形圖所築就的。其以蠟為山以,以剪切成形狀的藍布為河流,用塗著灰漆的木頭雕刻而成回形塊為城郭關卡,以一面面顏色標注各不相同的小旗來作為兵馬應觼膟鍖}{嗉t昴系厙縑影蕁□恢菀約耙嬤蕕牡乩砩醬□□淺毓匕S乃喻型顳譋隓缾應觼i植肌□纜非帕旱拇杖楖諟黥梲捔`□諫賢罰豕C醋耪庖磺械娜碩雜謁謊藂誧f此梟\豏韖五P鄱加辛艘桓□荒苛巳壞拿靼住?br> 這間大殿的鑰匙我已經配了十把,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將獲得一把鑰匙,以便可以進入這大殿對看這沙盤的情況。事情到了今天為止,我們對於益州,除了尚不瞭解劉璋手下的那些官員能力究竟如何以外,已然是瞭解了大部分。而從現在開始到我對你們出兵為止我對你們的要求就是,對著這份沙盤盡快給我盤算出一個西川的攻略計劃來。當然在戰術上只要針對西川就好了,而在戰略上,你們必須把全天下所有諸侯的情況都給我考慮進去。奪取西川是我們爭霸天下計劃中極為關健的一步。可以說沒有西川,我們談不上爭霸天下。所以我希望這件事情能穩當起來,多思多慮,不要到最後出現什麼令我們難以忍受的大意外才好。李晟用他那清朗的聲音宣佈了這個要求。看著他們一個個臉上都是一副沉靜如水的肅穆模樣,他就明白,自己所說的這些他們都是能夠理解的。 建安十五年七月八日,在大多數人並不清楚的情況下,李晟軍對西川攻略所進行的戰爭準備悄然開始了:原本該是派往烏林修整江陵與烏林之間道路的十萬民工,被調往了夷陵,開始了對夷陵城池的進一步修繕和擴張;同時分散的駐守荊南的三個山地營秘密的集結起來,進入武陵山區開始了特別的訓練;另有一營人馬這帶著大量的竹子帳篷也進入了山裡卻是失去的蹤影;所有被李晟所控制的糧商開始不顯山露水的收購起糧草來;而李晟所擁有的荊南、交州地面上的所有地痞混混們也接到各自老大傳來的命令:著緊監視所有外來之人的動向。龐大的戰爭機器再次轉動起了它的齒輪。而這一次則是它完成了新整合之後的第一次啟動。 就在李晟這邊開始倚對著偌大的沙盤展開針益州的計劃的同時,回到的西川的張松,也開始了為李晟入主西川而進行的遊說。此刻他已在船上思索了許久,對於自己見到什麼人要說什麼話都已經瞭解了大半。他知道李晟對於諸葛亮所說的那些人都是很有興趣的,而他自己有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說服那些人。這令他不禁頭痛萬分,他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到了最後才想到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乾脆讓主公去搞定他們,而我只要負責說服劉璋,在讓李晟有一個入蜀之名義的同時,把他們都給我掃過去。 有了如此的想法,卻已是八月二十了。總算抵達成都的張松,望著那依舊灰濛濛一片的天空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然後步入那有著高大城牆圍著得成都城。說實話,成都城的大小規模以及城中的人口並不必李晟治下的長沙城差上多少。但對於見識過了長沙城的張松來說,回到蜀中,再來看這昔日以為是異常繁華的成都城,一種比不上的沮喪感不由自主的湧上了他的心頭。一開始他還不清楚,究竟是成都的哪裡比不上長沙,但隨搭乘著自己的馬車離州牧府越來越近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成都城與長沙城之間的差別了:長沙是一座很有活力的城池,與他相比我們的成都城實在是太過死氣沉沉了一些,就像他行將入土的老者一般。想到這裡,他不禁越加認為自己是正確的:必須讓主公入城,取代這座府邸的主人了。此刻,馬車已經吱得一聲停了下來劉璋的州牧府已經到了。 劉璋,字季玉,承襲其父劉焉之位而為益州牧,今年大約三十五歲,是一個和氣的中年人。長期養尊處優的生活,令他看上去微微的有些發福,而圓圓的臉蛋上總是掛著那麼一副樂呵呵的笑容,讓人總是直覺的認為他是一個與人無害的人物。當然,他並不是真的與人無害,只是就張松看來,他與這益州之外的君主們相比,卻是像透明的一般,直接將自己的喜樂表現在臉上。他是一個仁慈的人,在益州當政後的幾年裡,對大多數的官員,大多數的百姓都還算是不錯的。他喜歡講文,不喜歡說武,只要不是惹得他發飆,對於所發生的變故,盡可能的都是以和平的方式去尋求妥協而不是一味濫用武力。 如果現在不是一個亂世而是一個太平年代的話,他或許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州牧吧。張松如此想到。進得州牧府的他迅速的得到了劉璋的接見。在與劉璋行過禮互相端坐而下之後,面對這劉璋那笑意盈盈的臉,他對於自己那賣主的行為不禁有些慚愧劉璋對他並不算很好,卻也不是太差,雖然沒有像對待自己的兄長那樣看重自己,但也是給了自己相當的高位,就這點而言,自己的背叛實在是一種忘恩負義至極的混蛋行為。但張松知道劉璋這樣的人並不適合亂世,他太君子了,也太重感情了,雖然有心對百姓好,但卻無力彈壓驕橫不法的臣下,更是無力處置那早已稱霸了一鄉的豪強大族。 任由劉璋上面益州遲早要換一個主子的。除了極少數的衛道士之外,益州的官員們心裡或多或少都存了這麼一個心思。 他們都知道現在的蜀中之所以安穩,乃是由於四面八方都未與那強勢異常的諸侯相接的緣故,若是等到北方的曹操把涼州的馬騰和關中張魯吞併了以後,這益州恐怕就輪不到安穩了。 怎麼辦?為了各自的利益,益州的豪強們都不免動了要找尋主子的念頭。因為他們都知道通過自己的力量去找尋一個主子,和被動的等主子打進來是兩碼事情。主子是自己請來的,那他便很有可能要為自己的利益著想,可如果主子是打進來的,那自己的利益則很有可能收到損害。這是大家互相之間心照不宣的事情。從很早開始,益州的使者就四處交遊,尋找合適的主子。從張松的兄長到張松自己,做得也都是這樣的事情。張松知道自己的兄長張肅是選擇了曹操的,本來張松也是選擇曹操的,但到了許昌接受了曹操那無禮的對待之後,張松對曹操就不感冒起來。在那之後他心底就此刻只有那一個念頭:益州給誰都可以就不能給曹操。 收起了心底對劉璋的那一絲絲莫名的愧疚,張鬆開始向劉璋匯報起自己在許昌的所經所受來。他是一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該怎麼說話才能將劉璋的情緒往壞的方面引導,讓劉璋對曹操充滿怨恨。他沒有說謊,事實上以他在許昌的經歷也沒有說謊的必要,曹操確實對他輕視厭惡不已。只是他並沒有把曹操對他輕視的原因主要歸結到自己的樣貌醜陋上頭,而是將它歸結到了曹操的自大和對劉璋本人的輕視之上。他只是把原來只有九分的程度多少十分罷了。因為事情本身就有那麼多令人氣憤的東西,而他也不過是在這名為氣憤的乾柴上在添了一把火而已。 一切如同張松自己所預料的那般順利。劉璋的情緒就像是被張松操控著一般,隨著張松的話語而上下波動。在張松一再暗暗的提出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曹操輕視劉璋這個原因之後,劉璋臉上陰沉的表情終於在張松的話語結束之後達到了最頂點。老賊安敢如此。曉是一向面露笑容的他也不禁勃然大怒起來,他惡狠狠的說道,隨即轉頭詢問張松:永年,你看眼下的這個問題該怎麼解決呢?我們還要派人去許昌嗎?儘管氣憤,可是想起曹操的強勢,劉璋到這裡也不禁有些疑慮。 曹操不可為外援。張松斬釘截鐵的說道:若張魯與我等相鄰,則主公之基業雖在風雨飄渺中,卻依舊可以依靠關隘抵擋。但如果是曹操與我們相鄰,即使同意主公留守益州,只怕遣子入京是免不了。想昔日孫權剛剛接位之時,江東之勢猶在我西川之上,曹操尚且不把孫權放在眼中,令他遣子入京為質,更何況主公乎。況且曹操待人向來刻薄寡恩,一有過錯即嚴厲無比,對官員如是,對百姓亦如是,主公可願在這麼一個人物之下戰戰兢兢嗎? 那還用說,我當然是不願意的了。劉璋聽張松說起曹操對待臣子的嚴厲,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連連搖頭不已。他對人寬厚,自然對己也是寬厚,自是不願意為人為事都處於緊張的朝不保夕之中了。那麼曹操的事情就到此為之把,我以後絕不會在說起要以曹操為盟的事情來了。劉璋連連點頭說道,他實在是怕極了傳說中曹操的嚴厲。只要一想想自己日後居然可能要在這麼一個人物的手下生活,他就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不過劉璋雖然恐懼那很有可能變成事實的未來,但對於眼下那個在北邊時時刻刻侵擾著自己的張魯,他還是很有些頭痛的:既然我們已經決定斷絕了和曹操的來往,那麼對於張魯我麼又將如何處理呢?雖然憑借這關隘暫時可以守上一陣,但一日數封的求援信發來已是讓成都一日數驚了。我真不知道接下來究竟該怎麼面對張魯那兒才好。須知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我已經和張魯是不能和解的了。雖然我也知道當初我的舉動實在是太輕率了些。 輕率?你當初的舉動何止之輕率?聽著下邊一通蜀人的勸說,就那樣把張魯的母親給殺了,也難怪能加張魯同你拚命呢。儘管當初的傳言很可能是真的,張魯他老娘,確實跟你的老爹有那麼一腿。你也不能絲毫不顧及張魯的存在啊。聽劉璋說起昔年的事情,張松在心底暗自對劉璋腹誹不已。在他看來今日益州之所以會有來自漢中的威脅,完全就是劉璋自找的結果。因為在劉璋之前的劉焉時代,張魯和劉焉簡直是互相依存的關係。 劉璋之父劉焉是這個亂世最早的諸侯之一。在黃巾之亂前,他便已經是幽州刺史,後因討伐黃巾軍有功,且又是宗室的關係調到京師擔任宗正,掌管東漢皇家宗室。他不是一個甘於平凡的人,可以說是有著當天子的野心。他聽說益州之地有天子氣便運用自己的關係讓皇帝外放自己當益州牧,而於中平五年進入益州。當時的益州正處於混亂之中:益州人馬相,趙袛等人自稱黃巾軍,殺死綿竹縣縣令李升,繼而擊破雒縣,殺死益州刺史郤儉。馬相自稱天子。由於益州本地的馬相之亂劉焉無法前往當時益州的治所綿竹,而只得在犍為郡的東邊駐足。後來地方上的豪族賈龍率領私兵召集官、民千於人攻擊馬相,將其趕走,方才把劉焉迎接進了綿竹。 由於在這一系列的事件當中劉焉始終處於被迎奉的角色當中,故他只能算是被聘雇的領主。然而以劉焉的野心,他豈能甘當於如此的角色。 在益州除了豪族之外,道教的勢力依舊很強。和中原的道教多歸屬於太平道這一脈不同,益州的道教大體算是五斗米教這一派。由於其掌握了民眾的信仰,教主張氏一派自然不可輕侮。劉焉抵達綿竹後與五斗米教的教主張魯會面,任命張魯為督義司馬,令他赴漢中就任。當時漢中已有朝廷委派的漢中太守,張魯攻而殺之。 張魯得到了漢中,劉焉便斷絕的棧道,同時潛人向朝廷匯報:米賊斷絕棧道,以致通信困難。這無疑是一個獨立宣言,因為棧道被斷絕,益州已然無法一一向中央請示行政方針,必須依賴自己的決斷。而這個決斷髮起者,只能是益州牧劉焉自己。至此益州以成為一個獨立的王國。 劉焉的算盤很簡單,他就是利用五斗米教想建立道教樂土這麼一個政教合一政權的念頭,給予五斗米教漢中這麼一個據點,而將其套在漢中。雖然他在給朝廷的報告中稱五斗米教為米賊,但在事實上即,使是在益州成為了獨立王國之後,他依舊每年命人運送大米給張魯,讓他安心的呆在漢中。劉焉無疑是放心張魯的,因為張魯留有自己的母親在益州,這是一種人質,一種換取劉焉支持的人質。於是,張魯成了劉璋與外部朝廷之間的一個緩衝地帶。正是因為張魯的存在,劉焉才得以在這麼一個封閉的地方,完成自己完全接管益州權力的行動:他將王鹹、李權等十餘名地方有力的豪族誘至外地而加以殺害,滅其家族,並迅速的派兵剿滅了因為這一剪出異己勢力而起兵叛亂的任岐,賈龍等人。終於劉焉完全控制了益州,在他的手上益州顯得相當穩定,成為了一個封閉的世外桃源。 興平元年,也就是劉焉入蜀的第七年,劉焉因為背發惡疽而亡。劉焉之子劉璋從劉焉的手中接過了這個世外桃源的領地。 當時在百姓間流傳著這樣一個消息:就是張魯留在益州的母親,實際上是劉焉的情婦。消息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的,但起可信度卻是頗高:劉焉確實經常出入張魯母親的府中,且張魯的母親雖然年紀頗大,卻是一個絕世美人。 這樣的消息一開始只是在民間流傳但沒多久便被劉璋這個新領主給知道了。劉璋認為這是對他父親的一種誣蔑,並痛恨這種誣蔑的繼續存在。於是,他一方面派人,到民間試圖調查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方面則衝動的殺入張魯母親的府中,將張魯之母和其弟殺害。 這是一個衝動異常的行為,但這樣的行為卻導致了漢中與益州的對立。得知母親被殺害的張魯不可能繼續成為益州對外的緩衝區,他動用自己以信仰為力量的軍隊攻擊了益州。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陽平關陷落,葭萌關連連告急,劉璋派出的益州軍在與張魯的漢中軍對戰中接連失敗,不得以只得依關而守,在不斷加強了葭萌關和白水關兩處的兵力之後,劉璋才岌岌可危的守住了益州。 從此對於劉璋來說令人頭痛不已的張魯之亂開始了:凡是有餘糧的時候,張魯就發兵攻打劉璋。雖然沒有一次打破關隘,攻入益州境內的,但每一次都讓劉璋感受到了戰爭的危急。從那個時候起,劉璋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一個膽小之人。 我比不上父親。可能父親的夢想,在我手中是無法實現的。劉璋意識到了這一點,拋卻了那所謂的益州天子夢轉而尋求更加強大的依賴。這一點無疑和當地豪強中的某些人是一致的,他們也看出了以劉璋的溫仁是萬萬受不住益州的。他們也希望有更加強大的主子來維護自己的安寧。儘管還有劉璋之父劉焉的清掃在前,令他們不敢有任何過分的舉動,但他們都認為劉璋是不可能向他父親一樣強勢的。他們也都把自己的眼光投向了益州之外。 蜀地的封閉,令他們對天下大事知道的並不迅速。當蜀地向外的第一任使者陰溥從益州出來的時候,天下的局面已經基本上確定了曹操已然挾持了天子,打敗了袁紹,而一枝獨秀的屹立在北方。雖然追繳袁氏的戰爭還在繼續,但沒有人可以否認曹操將取得最後的勝利。於是,陰溥去拜訪曹操,便有打算和曹操交好,進而到時機成熟之時將益州交給曹操。當然,他得到了曹操優待。在他返回益州,將曹操的實力和給予已方優渥的條件與益州的人們這麼一說。交好曹操的風氣便這麼在益州風靡了起來。劉璋也很動心。繼陰溥之後,劉璋又派遣了張肅、張松兄弟去拜見曹操,為得也都是和曹操交好的事情。 由於蜀地的封閉,外邊訊息的難以傳入,使得劉璋對於這些外派的使者都有著十二分的信任。他們的所見所聞,從他們口中所說的有關天下大事的種種都直接影響到了劉璋在外交上的最後決斷。故而,當張松告訴劉璋曹操並不可依靠的時候,劉璋便決定與曹操交惡。當然因為有關曹操強勢的傳聞,一直在劉璋的耳邊迴響。使得劉璋在下這個決心的時候,底氣多少有些不足,他立刻在否決了繼續和曹操交好這麼一個方向之後,迅速的詢問究竟該如何應對張魯的問題。 雖然就表面來說,劉璋似乎之擔心眼前的張魯,但張松聽得出來劉璋在說起張魯這個人之後還隱藏的那一個名字曹操。眼下應對的是張魯,而一旦曹操或是我們的朋友擊敗了張魯,我們便直接要面對曹操的兵鋒。對於這個,永年你必須給我拿出個章程來。張松知道劉璋的問題實際上是這麼說的。於是,他做出了回答:益州之畔為荊州,如今已然被劉備、李晟、孫權三家瓜分。劉備居北,與我方道路不通;孫權居南,亦如是;唯有荊南的李晟,如已引兵帶甲十餘萬,且又曾經在赤壁擊敗過曹操,或可有為之外援的實力。 哦?劉璋應了一聲,臉上露出驚訝的樣子,他或許沒有想到在自己身邊居然還崛起了這麼一個勢力:李晟?沒聽說過。他的為人如何?劉璋追問道。 李晟乃昔日黨人領袖李膺公之孫也。早年留學與水鏡先生門下,後出仕於劉表大人,歷任西陽縣令、長沙太守。建安十三年,曹操攻荊州,劉琮投降。曹操挾持劉琮而令荊州,李晟尊崇長公子劉琦之令,驅逐想投降曹操的荊南三郡守,保住了劉表大人在荊南的基業,而後又整軍參與赤壁之戰,在其中供應糧草,並在東吳軍展開火攻的同時一夜急襲六百里,連破江陵、襄陽兩地迫使曹操狼狽北竄。赤壁之後,李晟為劉琦公子著想,主動讓出襄陽之地,並從大局上考慮,以換地讓城的手段,促使了江南三方聯盟的建立,使得曹操不敢正視東南。李晟對提拔他的劉表大人可謂是忠心耿耿,及劉琦公子沒,劉備大人接替劉琦公子之位李晟這才自力。他以兩萬兵將入交州,擊敗了交州的豪族士燮,全控交州之地,坐擁南海之利。如今的李晟以擁兵步兵十萬,水軍三萬,與曹操、孫權成鼎足而立之勢,為曹操最大之敵手,其為人與主公相類也是一個寬厚溫仁之人,但又與主公不同的是,他更加的果斷,且有魄力。他愛惜人才,即使那些人才曾經是他的敵人也不肯肆意的加害於他們,如在攻伐交州的戰爭中,兵敗投降的交州士燮之弟士壹也依舊留在交州任上,原本士家所控制的交南四郡,也依舊有三郡留在士家的手中,可說是仁到了極點。我想讓他來幫助主公,恐怕是最好的選擇了。 咦?真的有如此好人嗎?劉璋瞪大了眼睛,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張松,似乎想從他的眸中看到屬於眸中言不由衷之人才會有的東西。但他終究是失敗了,張松的眼睛清澈的很,在與他對視時沒有任何的躲閃。既然如此那就派一個人去吧。總要和這李晟正是聯繫上才好。劉璋想了想說道,他問張松:永年可有好的人選? 我看就讓法正去吧。他是益州的從事,身份也夠,而且也是在主公您帳下這麼多年的老人了。張松想了想對劉璋建議道。 法正?劉璋念著這個名字,臉上掬起了滿滿的笑意:他還是你的好友是嗎?你就不怕他這麼一個木頭把事情搞砸了? 那不可能?我敢以身家性命擔保法正絕對不是一個木頭,讓他去處理這件事情是沒有錯處的。張松連忙為了自己的好友而向劉璋保證道。法正不是個木頭,張松是清清楚楚的。只是因為他自身的脾氣有些古怪,才讓人覺得他不愛說話像個木頭似的。事實上,張松認為法正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每次自己與他交談都十分的愉快。他之所以會給外人另外一種感覺完全是由於他把朋友和陌生人分得比較清楚的緣故對於朋友,他是很能說的,而對於陌生人,他則乾巴巴的說不出什麼東西來。這似乎和,傳說中李使君的個性有點像哦。張松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更加肯定把法正派去是一件正確事情。 那就派法正吧。看張松如此的堅持,劉璋無所謂的答應下來,不過他心中還是有些怕法正會把事情辦壞,便就對張松說道:不過法正這個人從來沒有負責過軍事方面的事情。我實在怕他在軍隊事務上有所欠缺。永年,你看是不是再給法正派一個將領做助手?一來可以保證法正的安全,二來可以補充法正對軍務的不足。 主公說得極有道理。但既然是作為法正的副手,那麼他們的級別是絕對不能高於法正的。我看不如讓從事張任和中護軍李嚴來擔任副使好了。張任乃文武雙全之人,而李嚴更有萬夫不當之勇,正是最好的人選啊。張松點了點,想起自己一直卡在心底的事情就這樣向劉璋建議道。 張任和李嚴嘛?我還以為你會推薦你的另一位好友孟達呢!劉璋呵呵的笑了起來,看了張松一眼,點著頭說道:嗯,你說得沒錯,他們確實是此次副使的最好人選。嗯,就這麼定下來吧。明天我就正式向群臣宣佈這個消息。 是,主公!張松向劉璋拜了一拜,就這樣出去了。 第七卷西川 第九章 隴西的風 李晟軍對西川攻略的準備從建安十五年的七月開始,一直持續到了建安十六年的九月。在這期間,有劉璋的使者法正、張任、李嚴三人的到來,李晟一一給予良好的招待。因為張任是李晟手下大將趙雲之師兄的緣故,李晟讓趙雲放棄江陵太守的身份返回長沙陪同接待,至於暨趙雲之後的江陵太守,李晟則將之交給魏延。關於征蜀的序列,李晟早已和龐統、諸葛亮他們商議,以龐統為隨軍的軍師,趙雲、黃忠二人為進軍西川的大將,馬良為隨軍的書記,統山地營三營、步兵整編營四營、步兵混合營三營,共四萬人馬。至於剩下的各位將領、幕僚這在諸葛亮的統籌下留守荊南,為有可能發生的變故做好準備。 戰爭的準備期間,無疑是一段平靜的日子。在這段日子裡,李晟和他的將領們除了緊張而忙碌的進行一系列的戰爭準備外,就是關注那一系列從建安十六年元月開始在北中國發生的一系列變故了。 建安十六年元月,涼州牧馬騰調入許昌,官封衛尉。三月,曹操斬殺馬騰、馬鐵、馬休並黃奎一家於許昌。有傳言說,馬騰在入許昌之後與黃奎合謀欲謀曹操,後因黃奎的妻弟出首,而事敗。這可能是真的,因為早在十餘年前,馬騰便有和劉備、董承一起承接衣帶詔而聯名討伐曹操的先例。 馬騰既死,馬騰長子自然得為父報仇了。在接到父親、兄弟亡命的噩耗之後,武勇過人的馬超發兵討伐曹操。他與他父親的義弟韓遂聚起了西涼方面的八部人馬,引鐵騎二十萬,攻陳倉,破武功,占扶風,在短短不到一個半月的時間裡逼近了雍州的京兆郡,迫使長安太守鍾繇連連向曹操求救。 面對西涼軍的大舉逼近,曹操不得不放下原本已經準備好的淮南攻略事宜,而引兵西進救援長安。他一面率領大軍急進,令曹洪為先鋒先行趕往潼關防守,一面則讓長安太守鍾繇想辦法拖延馬、韓聯軍的攻勢。 鍾繇是一個文人,讓他出出計謀還是可以的,但要讓他親臨戰場作戰卻是不行。他過高的估計了自家長安守軍的戰力,忽視了西涼騎兵衝鋒的可怕。在馬、韓聯軍的先鋒馬岱引一萬五千軍抵達長安的時候,重要並不是選擇據成死守,而是選擇了出城迎戰。他引了五萬的步軍出城,對戰馬岱的萬五騎兵。 廝殺開始了,結局卻是在鍾繇下令出城而戰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在城下的平原上,一支孤零零的步兵碰上一路高頭大馬的騎兵,最終的結果是如何,卻是不問也知道的。馬岱只是一個衝鋒,便鍾繇的步軍沖得四分五裂。而在馬岱身後二十里的馬超聽得長安城下大戰的消息,更是在戰鬥開始的時候,就開始了急行軍。他引著大隊人馬奔馳,卻是在鍾繇將要退守城池的那一刻趕到戰場。呼嘯而來的騎兵迅速的穿插進了鍾繇的潰兵之中,在鍾繇還來不及關上長安城大門的時候,便從到了長安城內。鍾繇無奈,只得引殘兵奔東門而去,退守潼關。而馬超、韓遂的隊伍也隨著鍾繇的這一退,隨即而逼近到了潼關之下。情況對於曹操來說危險到了極點,如果連潼關也失去的話,那雍州將不再復曹操所有,而馬超等被也將重演昔日戰國之時秦國之態,能夠坐擁關中而冷看天下。 現在的關鍵就在潼關了幾乎所有有些頭腦的人都明白這一點。曹操對此更是清楚的很,儘管他也很有些痛恨鍾繇,怎就如此迅速的丟失了長安,但他終究明白那並非是鍾繇故意的,長安丟失的最大責任者還在他自己這邊:若不是他在年初的時候把鎮守長安的夏侯淵調到許昌,準備進行淮南之戰,怎麼會出現讓鍾繇這種白面書生去統兵的局面呢。唉,一切的廢話都不要說了,眼下的關鍵還是在潼關。曹操歎息著,急令從舞陽出發的曹仁、曹洪部加快行軍速度盡快趕往潼關。這一次,曹操幾乎是抽調光了東線所有的將領和軍隊,他集結了這兩年來重新整合起的三十萬大軍氣勢洶洶的壓向了潼關。很明顯的,他是想把馬超、韓遂等人徹底的消滅在這一戰之中。 曹操將兵馬壓向了潼關。如果在這個時候,劉備大人和孫權大人能夠配合,向北攻擊的話,曹操恐怕就難受的緊了。他的防線太長太長,而在西陽的興起和襄陽、汝南的陷落之後,他與劉備、孫權的邊界可以說是完全不利於防守的。若劉備出兵許昌、孫權出兵徐州,那麼曹操將陷入三面受敵而不可抵擋的窘境。張任看著李晟交到自己手中的這份情報,微笑的說道。 儘管是做一份文臣的打扮,但他卻是對軍事有著天生的興趣。事實上,作為趙雲之師兄的他,實際上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武者,只是在益州,他雖有武勇的名聲流傳,卻被自家的主君視為會些武藝的讀書人。既然是讀書人,劉璋會把這些軍政上的大事與他們說,但絕對不會向李晟這樣直接就將手頭上的情報直接交到他手中的。李晟究竟想在他身上追求些什麼,他張任不是不清楚,但他卻是裝聾作啞,搞成一副什麼也不明白的模樣。他一邊享受著李晟對自己的信任,投入到對除了西川之外所有天下大事的評論考慮之中,一邊則漠然的對待李晟的拉攏,一個勁的在自己的心底提醒自己莫要辜負主公劉璋對自己的信任。他知道李晟對益州,實際上是不懷好意的,而自己所在的這個使團之中,眼下只有自己還在堅守著最後的陣地,其他的諸如法正、李嚴二人卻是已經投靠了李晟。 真是麻煩。張任皺著眉頭。他曾經也想過要向自己的主公報信,然而李晟雖然對他信任無比,但卻始終在他的身邊派上幾個人,使得他被看得很緊。再加上的他的師弟趙雲在一邊陪伴,使得他終究沒有想出什麼能夠脫身返回益州,向主公匯報這個消息的辦法,只要也就這樣得過且過下去。當然,他也依舊和原來一樣,享受著根據李晟交給自己的情報而品評天下大事的快感。 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自己戰略事態的敗壞,你以為曹操那個聰明人看不出來嗎?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即遞給張任另外一份情報:你看看這兩個消息吧。張任用來品評天下的情報既然是李晟交給他的,那李晟自然會在他的身邊聽他評論。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誰讓李晟是眼下最有空閒的人呢。(當然,趙雲也很空閒,可是他趙雲的空閒卻是李晟逼出來。李晟將周睿派給他做副將,讓趙雲把軍隊上的所有事情都交給了周睿處理,而給他這麼一個隨時隨地都要盡可能的跟著自己師兄的任務。 嗯?曹操在馬超出兵之後,派遣滿寵為使者再次訪問東吳?滿寵一行在進入了東吳之後,有一人悄悄的離開使者的隊伍,前往吳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張任詫異了,他根本就明白,李晟交給自己的這兩個消息究竟說明了什麼,這似乎和曹操周邊的態勢惡化沒什麼關係啊。難不成,他派使者過去想和孫權交好?這不太可能吧,他們在兩年前還交鋒的火熱呢。張任不敢相信這一點,在他看來曹操和孫權、劉備就像是自家主公和漢中的張魯一樣是死敵,中間怎麼也不可能會有迴旋和好的餘地。 為什麼不可能?李晟質問張任,不待他回答又說道:對於這些勢力來說世上沒有絕對的朋友,也沒有絕對的敵人,只要足夠的利益,他們可以做任何的事情。曹操派滿寵去找孫權,一就是為了同孫權何解,安撫住孫權不讓他從南邊進攻徐州,二則是勸說孫權與劉備爭奪淮南。在孫權這邊看來,淮南雖然是劉備用自己的兵馬打下的城池,但那卻是在孫權軍拖住了曹操軍的主力之後撿了個便宜而打下的地方。他們認為淮南只能屬於孫家的,所以孫權一方對淮南可是耿耿於懷。曹操知道孫權對淮南的野心,所以打算勸說孫權,讓孫權在不攻打自己的同時牽制住劉備。 第一個消息,可以有這樣的解釋。那第二個消息又怎麼說呢?張任聽了李晟的話先是皺了皺眉頭覺得很不對勁,但轉念一想似乎是這麼一回事,便也不置可否起來,轉而詢問其他。 第二個問題,也是很簡單的。事實上,從滿寵的隊伍中悄然離去的那人其實是擔任另外一個方面的使者。那是針對孫權若是運氣而做大的辦法。李晟微笑著說道:就曹操看來,說服孫權是沒有什麼問題了,但也要防止萬一。所以,他決定在孫權的境內埋伏下一個針對孫權的棋子,這個棋子便是山越人。東吳人口稀少是孫權一直頭痛的地方,因此他時常有征剿山越,掠山越之民為奴的行動出現。這使得山越人對孫權很是不滿。離開滿寵隊伍的那人便是前往吳郡求見當地的山越頭人,說服他們在孫權的背後作亂的。對於曹操來說,他不怕孫權或是劉備單獨一番進攻他的後方,而怕兩方同時配合著行動。於是他便策劃了這一系列事情,用來防止孫權和劉備互相配合的出現曹操無法說服劉備不攻打自己,所以他主要針對的便是孫權。一旦孫權無法出兵,那麼他留在許昌的荀攸、荀彧、夏侯惇等人要防守劉備就顯得容易了,他們不僅可以依靠許昌的十萬守軍,更可以依靠青州和徐州的援兵。劉備的人馬雖然強悍,但和曹操的兵馬比起來還是有一定差距的。李晟侃侃而談的解釋道。 這是一個很合理的解釋,是以張任聽了頻頻點頭。當然,他不是聽過就算了,而是從其中學到了許多,也發現這話語中隱藏著另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曹操的使臣秘密去見山越人的消息,應該是十分隱蔽的才是,為什麼張任稍稍的遲疑了下,覺得自己就這麼問似乎有些不對身份,但他還是想知道那是為什麼,故而在稍稍的停頓了之後還是問了下去:為什麼你對山越的消息知道的那麼清楚呢? 呵呵,很簡單呀!李晟笑了起來:天下的山越是一家,而我的一位夫人正是山越頭人的女兒。山越族人在我的境內享受到了和一般漢人百姓相同的地位,所以山越人對我很友好。向這樣的消息,只要曹操確實派了使者去山越,那山越自然會把消息傳過來。 原來如此。張任瞭解的點了點頭:這就是仁的好處了。 仁?李晟的嘴角微微的翹起:就外人看來,這是仁,但就我最初的想法來說,卻是和仁沒有任何關係的?我只是認為,他們這些山越人生活在我的土地上,那麼我就必須將他們一視同仁的當作我的子民來對待而已。這不是一種仁,而是一種責任。既然身為一方父母,就有責任為一方的百姓謀利,讓他們過得更好,如是而已。其實這樣做對我本身來說也是很有好處的,不輕視他們,我只要做到這一點:山越的人就會自動來投靠我,為我作戰,為我的領地發展做貢獻,為我提供大量的人力,而讓我減少相應的平叛支出。這實在是在美妙也不過的事情了,只是這天下的大多數人大都抱缺守殘的摀住自己的既得利益不放。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有時候就這麼輕輕的一放,其實得到的比失去得更多。 這張任無言了,面對李晟的這一番感歎,他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回答。他不能說李晟這麼做是一種錯誤,但在他的心底似乎也認為那和野人差不多的山越蠻夷之類,根本就不配和自己這樣的漢人取得相當的地位。漢人就是漢人,就應該站在其他民族的頭頂上。要不孔子怎麼會有華夷之大防呢。他這樣想著,卻略略覺得有些不對:為什麼堅持了華夷之大防,我們所遇上的麻煩反而變得更多了?對於這一點,他不能理解。 事情依舊不以局外人的意志而變化著。真實的情況就如李晟所說那樣原本試圖乘曹操出戰潼關而準備偷襲許昌的劉備,因為周瑜莫名其妙增加了廬江軍的編制並與在成德的守軍發生一系列的衝突,而不得不按奈下出擊的念頭轉來與周瑜商討和解的辦法。周瑜試圖在談判上讓劉備讓步,死咬著讓劉備讓出淮南不放。一時間,雙方的談判陷入了僵局。曹操的大軍得以順利的完成了戰略調整:曹操自身的大軍趕到了潼關,而以夏侯惇為首的防禦部隊也成功的在舞陽、泗縣、臨穎一帶的佈防將劉備的人馬鎖在了三縣之西空自咆哮不已。 建安十六年三月,曹操大軍抵達潼關,與馬超的決戰隨之而展開。雖然在還沒抵達潼關的時候,曹操表現的是異常迫切,似乎恨不得自己手下人人都有一雙翅膀能瞬息之間飛到潼關城下,而當曹操抵達了潼關之後,他又變得悠閒起來。除了下令謹守關城之外,他便沒有任何舉動了,絲毫也不理會馬超軍在潼關城外的叫罵。 涼州的聯軍,也就是馬超、韓遂和名義上聽從韓遂指揮的部眾們,並不是一下子就決定與曹操作戰的。雖然最初是說韓遂聚集了所謂八部的人馬向曹操宣戰,但這八部在名義上向曹操宣戰之後,還有很多人是猶豫著並沒有發兵。他們也害怕曹操的勢大,並清楚的知道以自己一家一軍之力是無法與曹操抗衡的。直到作為西涼反曹之急先鋒馬超接連攻克扶風和京兆兩郡,且韓遂軍隊也已經抵達了長安,與馬超會師,擁有了似乎可以同曹操一戰而勝的可能之後,那些名義上是韓遂的部眾,實際上卻是獨立的諸侯們才開始動身。他們離潼關的戰場遠近不同,走路的速度也有快慢之別,自然抵達長安的時間也有所區別。此刻馬超已經把長安設為了自己的後方補給基地。他是以長安為據點,出兵潼關的。 涼州的部眾陸陸續續的抵達,加強了在潼關上對曹操的壓力。但曹操似乎並沒有對此而憂愁,相反關中諸將每到一部,操輒有喜色。白衣的情報員也有加入曹操的西征軍前往潼關的,雖然他們的級別不是很高,對於一些隱秘的消息知道的不是太清楚,但只要實在軍營裡流傳的,並且有一定可信度的消息他們都將之傳回了長沙這邊,其中就包含了這麼一條情況。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晟正和張任、諸葛亮等人參觀檢驗入蜀之軍的軍容。眼見李晟軍入蜀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實,那張任等人自然也只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雖說李晟手下的人都一直匯報,說是軍隊的整頓,編成都在順利的進行之中,但這支軍隊如何,究竟能不能打敗張魯軍卻是張任所不清楚的。所以張任便提出了要往軍營一行。李晟答應了,他帶上了張任和諸葛亮,領著自己的侍衛長周力來到了城南的軍營。正在仔細的檢閱部隊的時候,關於潼關的情報被白衣的探子急匆匆的送來。李晟當著大家的面打開了端看。畢了,憨憨的周力卻是提出了這麼一個疑問:這是怎麼回事?敵人越多不是打得越累嗎?怎麼曹操會露出笑容?難道他傻了? 傻?確實有人傻了,不過傻的人不是曹操,而是馬超、韓遂他們。李晟搖了搖頭這樣說道。 為什麼?這下子不單是周力覺得莫名其妙,就連張任、李嚴他們也覺得奇怪了。雖然他們也明白,曹操會因為敵人兵力的增加而高興必然有其原因,但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李晟居然給出的是這麼一個解釋。為什麼?這是他們三個人都想問的事情。 對於他們的問話,李晟只是微笑著搖頭不語,而諸葛亮在和李晟相視一笑之後,卻是擺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眾人看了他們兩個的樣子,便明白這答案他們是知道卻不肯說出的。他們沒有辦法,只好轉頭朝向另外一個智者:孝直先生,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恩。法正迎著他們垂詢的目光輕輕的點了點頭,曹操之所以會因為敵人的增兵而高興,是因為曹操從一開始就吃定了馬超他們。就總體的實力而言,涼州軍隊的戰力雖然強悍,但缺乏持久的基礎,他們總體實力是比不上曹操的。所以曹操並不怕和他們打決戰,而怕和他們打游擊。若是他們分散在涼州那塊寬廣的土地上,用游擊的戰術來對付曹操,那曹操可就有苦頭吃了。先不說曹操究竟有沒有辦法一一找到他們並將他們加以消滅,只說他們與曹操之間的距離和曹操要一一攻打他們所花費時間,就足以讓曹操覺得頭痛了。若是他們分散,曹操消滅他們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而這兩年的功夫足以讓天下之勢發生很大的變化。曹操已經老了,他不可能坐等兩年的時間,在他想來能將敵人一口氣消滅,無疑是最好的。馬超、韓遂他們沒有把軍隊分散,而把軍隊集中起來,這就給了曹操以一口氣消滅他們的機會。本來曹操對上這些人至少要打十戰的,但此刻隨著他們的聚集,曹操對付他們只要打一戰就足夠了。所以曹操高興。 哦!原來如此。聽法正這麼一說,眾人都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他們都用欽佩的目光看著法正,心中直把他提到了和諸葛亮相當的高度。 其中一直堅持視劉璋為主公的張任對於法正的聰明更是有些別樣的味道:我們一直以為法正此人木訥而不知禮,不可為大任,但他如何看不出來法正竟是如此的機智過人。在李晟這裡他根本就沒有半點木訥的模樣,簡直是一個言辭鋒銳的智謀之士嘛。把法正派到李晟這兒,實在是我們大錯。面對李晟這禮賢下士的人物,若不是我一直堅持著心中的那一點清明記得主公對我的重用,只怕我也會去投效李晟了。畢竟在這樣的人手下,實在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李晟是一個好主公,張任也這樣認為。他想著李晟英明,對比著劉璋那純粹的仁,究竟是孰優孰劣,他不禁微微的出神了。 張任在這邊發呆,那邊眾人關於潼關之戰的問題,並沒有消褪。他們都被心的情報勾起了火頭來,都恨不得能夠親眼到潼關看看,看看曹軍究竟如何與幾乎全部都是騎兵的馬超、韓遂等部交戰。 這麼說來,曹操肯定是贏定了。李嚴著急的問道。 李晟和諸葛亮、法正看了他這著急的模樣,心中想笑,卻最終沒有笑出來。幾乎是在一瞬間他們都明瞭了李嚴究竟為什麼著急:如果曹操擊敗了馬超、韓遂他們,那麼曹操的下一個目標肯定是漢中的張魯。張魯原本就是作為蜀中與中原之緩衝地帶而存在,雖然後面成了劉璋的麻煩,但比起曹操的威脅來說,張魯的威脅簡直不算什麼。一旦曹操攻下了張魯,那麼劉璋將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幾乎是可以肯定的事情。 曹操估計在什麼時候可以搞定馬超呢?諸葛亮問道。他用了搞定這麼一個詞語,卻是被李晟影響的結果。 估計不要幾個月了吧。可能到七月就可以結束。法正想了想說道。 主公認為呢?諸葛亮朝著李晟問道。 不會那麼快的,我想曹操雖然是大局在握,但中間也有可能會出現變故。畢竟扶風、京兆一代與涼州相隔的並不遙遠。曹操儘管統治於該地,但對該地的把握總也沒有關東那麼厲害,這裡大體算是馬超的勢力範圍,其上肯定遍佈了馬超的探子。孔明,你和我呆了這麼久的,應該知道情報的重要性。在與曹操作戰的時候,馬超是可以利用情報得知曹操的一些失誤,並抓緊時間對曹操發動突襲的。一旦突襲成功的話,那麼這樣一個戰術上的勝利,很有可能變成一個戰略上的勝利,令北方出現大變之局的。李晟微笑的說道:這樣的情況,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啊。即使不成功,也可以讓曹操心驚膽顫好一陣子,讓戰爭的對峙僵持下去。 那會僵持多久呢?諸葛亮微笑的問道。 大概還會有好幾個月吧。李晟想了想答道。在他的記憶中,曹操取得對馬超、韓遂軍的勝利正是在今年年底的事情。而歷史上劉備開始進軍蜀地也是在曹操軍取勝的同時進行的。也就是說,我可能還有大半年的時間繼續我的準備。李晟如此想著,卻沒有說出來。他知道如果自己說出這麼肯定的話,那等下的解釋是足以讓自己頭痛不已的。 好幾個月?真的會到那個時候嗎?我卻是不信呢。法正故意這樣挑釁的說道。 不信?那我們就賭上一把吧!李晟笑著建議。 那綵頭法正顯得興致高昂。 曹操與馬超的戰爭雖然得到了他們關注,但關注終究也只是關注而已。對於那遠在西北的戰爭,待在南方的他們並沒有受到什麼太大的影響,自然也就不太能體會到那在大原野上,廝殺的慘烈了。 正如李晟所說的那樣,曹操雖然大局在握,但在具體的行動上也險些遭遇了滅頂之災。 那是在潼關以北的戰場上。在看到馬超等關中諸將帶著各自的人馬都趕到了潼關之後,曹操終於有所動作了。他打算由潼關以北的風陵渡過河,繞過馬超等人駐守的華陰城,直攻鄭縣,切斷關中諸將的長安補給線,將馬超等人困死在華陰一帶。 這是一個很宏偉的計劃,也是很有可能成功的。因為曹操一直以來在潼關的堅守,讓馬超放鬆了對曹操軍出關野戰之可能性的偵查。使得曹操的進軍計劃進行的十分順利:他從風陵渡往北度過黃河,到達黃河的北岸,然後又從風陵渡以北的另外一個叫浦阪津渡口往西,再次度過黃河到達了渭水的北邊。兩次渡河進行得很好,並沒有引起馬超的注意。因此,曹操得以在依舊控制於自己手中的馮翊郡休息了一日,準備由被往南渡過渭水抵達華陰之背。 然而曹操沒有預料的是,馮翊郡雖然沒有落入馬超的手中,但馬超的偵騎卻已經在渭水以北的馮翊郡土地上四處散行了。曹操如此龐大的軍隊,從馮翊郡中出來,並往渭水而行,如何能瞞得過這四散之偵騎的耳目。當曹操引軍馬準備向南渡過渭水的時候,馬超已經引者他的五千精騎埋伏在渡口十里以外的地方,準備給曹操一記好看。 對於這一次伏擊,馬超的目標是很明確,就是要給予曹操的大軍以沉重的打擊。因此他打算在曹操自己渡過渭水之後,對還留在渭水北岸的曹軍發動攻擊。在馬超看來,一旦等曹操和他手下的將軍們渡過渭水,那麼渭水北面的大軍將沒有一個有利指揮,完全可能在自己這邊如同狂風驟雨一般的打擊之下崩分離析的。 然而最終的情況卻是大出馬超的預料,曹操並沒有自己先渡河而是讓大軍先過,把自己和少數的親衛隊留在後方。這樣情況令馬超感到驚訝,也讓他興奮起來:如果能成功的擊殺曹操的話帶著一戰而定乾坤的心理,馬超出擊了,他飛馳而來,遠遠的就用弓箭招呼把自己留在北岸的曹操等人。一時間曹操陷入了極度危險的境地之中。只得由親衛隊長許褚護衛著強行上傳。雖然他的動作很快,成功的登上了渡船,但馬超軍發來的箭矢也讓曹操心驚膽顫不已。在如雨的箭芒之下,船夫中箭而亡。沒奈何,許褚只好一手高舉這馬鞍護住曹操,一手操船努力的渡河。馬超將曹操搶渡的速度並不是很快,便打算也渡河追擊曹操。但就在這時負責押送行軍物資的馮翊郡校尉丁斐帶兵趕到。他見曹操危急便放出軍用的牛馬,來衝擊馬超軍。一時間,馬超軍的部將們爭相搶奪這批戰利品,而使得曹操的船順利的渡過了渭水。 這真是太危險了。渡過黃河的曹操依舊心有餘悸,他檢討自己,認為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完全是自己太過輕敵的結果,便下定了決心,發誓以後不再命令全軍先行,而把自己和小批部隊留在後頭。 第七卷西川 第十章 馬超的敗落 被曹操繞到了自己的後方,而且自己並沒有殺死曹操,馬超這下子的意識到了戰局的緊迫性。他知道如果任由讓曹操揮師長安把自己在後方囤積的糧草一掃而光的話,那這場戰爭自己便是輸了。無論自己再怎麼勇猛,卻也終究不是神仙,還做不到不識人間煙火的地步。 怎麼辦?馬超帶隊返回華陰把事情和自己的叔父也就是聯軍中另外一位領導者韓遂這麼一說。韓遂也迅速的意識到了麻煩的到來。本來將曹操軍阻擊在過河的渡口上是再正確也不過的事情。但因為韓遂並不相信馬超手下所匯報的情況,硬是不允許馬超帶大隊人馬去伏擊曹操,使得勝利就在離自己那麼一點點的地方擦肩而過。如今曹操雖然有些狼狽,且軍力受到了一定好的損失,但在其戰略佈置上反而卻是走在了自己的前頭。在曹操已經順利的出現在自己後方的時候,擺在自己面前的路就兩條:迅速的攻下潼關,奪取潼關曹軍的糧草或者以騎兵為先導,回師長安趕在曹操之前把自家的糧草保住。 攻城還是回師?這是一個問題。馬超和韓遂兩人不敢自專迅速的把自己的部眾們找來與他們一起商量這解決問題的辦法。 回師吧!我可不想冒這個險。潼關我們已經攻打了好幾個月了,都沒有打下來,怎麼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就能扭轉以前的局面呢?有人這樣小聲的回答。 這怎麼能行?那人的話雖然是正理,但卻無疑刺傷了帳內大多數人的自尊心。關中的將軍們儘管有各自的脾氣,但在性格上卻是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喜歡說大話、好強。當下便有人厲聲的斥責那前面說要回師的人:集結起我們的力量,面前那已經被分兵出去的潼關城又算得上是什麼呢?只要我們拿下了潼關,曹操就如同被卡住了脖子的雞一般,大可仍有我們處置了。 這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依舊有人擔心著什麼。 關中諸將雖然是為了打敗曹操而聚集在一起的,但他們互相之間並沒有形成一個軍隊整體,反而是相當獨立的。若馬超、韓遂依照自己的決定自行下達命令,先行動起來,然後用已經成為事實的行為,逼迫那些猶豫著不得不遵從他們的方向倒也罷了,是好是壞多少還有一個信兒可以聽從。可像眼下這般討論,讓所有人都民主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卻是很難達成一個能夠被大家所接受的命令。帳內的爭論,從早上疵鴙I中蚥肭e砩希迡q焓奔渚馱謖囊矷撥噹op持洩暷蔭孓浣蘩閣暾on緹尤灰材J中緮A酥蔓蕻盂C謔譴蟪齪穇雃R沓棗H稀?醋盤旖ЛД暮諏訟呂矗x瞗憤晹M飭w們啃凶齔雋司齠□悍直顆迄K沓﹢s宦啡寺恚些荍{韃懿你t鶿馫U蚵蝕缶Y憊чV亍?br> 這也是一個策略,且在帳內大多數人的眼中,這個策略還是很有可行性的。根據馬超在渭水河邊對曹操的觀察來看。繞到自己身後準備攻擊長安的曹操軍大多數是步兵,其人數大約在十萬左右。對付曹操十萬步兵,自己這邊只要出三萬的騎兵就可以了。畢竟只要能夠追的上的曹操,這三萬騎兵便足以用手中長刀讓曹操的十萬人灰飛煙滅。至於剩下的攻打潼關的這十幾萬人面對潼關城裡的二十萬守軍,即使不太可能有所進展,也是能夠給予敵人一定的壓迫,讓他們以為自己這邊依舊是滿額全員都在關下的。這很重要,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通過這裡的敵人去通知曹操,讓他知道他的身後是安全的,他是可以放心前進的出動十幾萬人攻城,實際上就是為了這麼一點的掩護,掩護馬超回師之軍的成功。 這是表面上的分兵實際上支持回師的計策。但由於韓遂將這計策說得很隱諱,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不滿。於是,行動方案就這樣確定了下來。馬超和他的弟弟馬岱、部將龐德引三萬騎兵,一人雙馬星夜出發,去追擊曹操的攻打長安的隊伍。 就這樣馬歇人不停的追擊了一天一夜,當那深藍色的幕布再一次籠罩在了所有人的頭頂上的時候,馬超他們終於看見了那平原上的點點篝火。是曹操軍馬超發現了他們,而他們也同樣根據那響徹在大地上的鐵蹄聲發現了馬超的隊伍。一下子雙方就這樣對峙在那兒。 然而對峙並沒有很久,馬超就不顧自家兵馬已經疲勞,迅速的對曹操軍展開了突襲。當然,他的突襲也是考慮到自己這邊所擁有的實力而進行的突襲,雖然有些勉強,但勉強的並不是太多,只是時散時聚的圍繞在曹操軍的四周,瞅著曹操軍的差錯,如同惡狼一般撲上去咬上曹操一口,而後又隨即遠遁吧。因為機會掌握的好,又採取了正確的戰術,使得被追上的曹操軍陷入了痛苦的境地,他們一直都在流血,儘管每一次流血的人數都不是很多,可是此起彼伏的聲音慘呼,一直都響徹在了夜空之中,令曹軍的士氣一落再落。 就著樣黑天黑地的被捉弄了一宿,直到黎明,馬超軍似乎也耗盡了精力,漸漸的遠去,這才讓曹軍的人們鬆了一口氣,三三兩兩的癱倒在了地上。面對自己手下軍士們的疲憊,曹操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卻也是無奈的很。他沒有想過風塵僕僕追上自己的馬超騎兵居然還能在追上自己的同時迅速的發動進攻,更沒想過這看上去並不顯得怎麼強大的進攻居然會讓自己變得如此狼狽。看這樣子,今天是無法趕路了。曹操想著心中更覺得煩悶起來。若只是單純的無法趕路那還好些,怕就怕敵人在眼下離去休息之後,會在今夜再次上演那可怕的一幕,那可就糟了:如果像昨夜的戰鬥再來這麼一兩次的話,我的軍隊不要敵人突擊,只怕也要潰散了。那如同狼群撕咬一般的戰術,並不會讓我軍損失多少兵馬,卻是會讓我軍的士氣大受影響。唉要是有一座城池能給我防守就好了。曹操想著越加懷念起有城可守的好處來。 怎麼辦?曹操思索著這個問題,輕步邁出了大帳。這一年的冬天來得早,還只是閏八時節呢,天就已經冷的緊。曹操走在那因為失去了後勤補給而顯得並沒有多少帳篷的營地中,一邊想著如何防備馬超突襲的辦法,一邊則看看經歷了昨夜那場令人頭痛的騷擾之後自家手下軍士們的反應。行軍打仗,士氣是很關鍵的,曹操自然明白這一點,是以很留意自己手下軍士們的一舉一動。他聽著他們談論,看著他們各自的行為,就這樣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突然,一個士兵的抱怨傳入他的耳中,令他不由得狂喜起來:搞什麼嘛?天氣這麼寒冷,昨晚才打了一桶水準備今天燒開來吃的,卻不想凍成冰了。麻煩,還要吧冰敲碎不成?這可比石頭還硬啊。 比石頭還硬?曹操知道這不過是一句誇張的話罷了。不過水如果能這麼快就結凍成冰的話,那或許可以拿來築城。只要能在自己營地的周圍修築這麼一道圍牆令馬超的騎兵無法直接攻擊到自己的話,他自己卻是可以在這兒堅守下來,利用比騎兵弓射得更遠的步兵弓箭來招待如馬超這般討厭的傢伙。 曹操想到這辦法,便興沖沖的安排人手去做了。等到晚上,天氣益寒,曹操命軍士壘土成方,澆以河水,竟是硬生生將原本鬆散的土塊凝結成了堅實的方磚。眼見竟有如此化腐朽為神奇的事情發生,當下近十萬軍士齊齊動手竟是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裡築起了四面並不相鄰的橫牆,雖然只有區區的半人高度,但卻足以讓弓手藉以掩護了。及下半夜,馬超軍再次引對來攻,卻是被隱藏在橫牆後面的步弓手用弓箭齊齊的教訓了一番。曹操軍人多,步弓手自然也多。他在每個方面都伏上了一萬人馬,教他們分作數排而列,一聽到黑夜中的馬蹄聲在那個方向響起,便命人將弓箭往那個方向射去。因為在白天的時候早已計算好了各種標尺測距之內的數據,故而在晚上這個夜不能視時候,所有的弓兵們只要機械的拉弓射箭就可以了。畢竟,在這樣密集的箭雨之下,只要是進了那弓箭的射程基本上就是被箭羽射中的份,沒有任何可以避免的辦法。 這一夜下來戰果與昨夜大不相同,馬超一點油水也沒撈到,倒在曹操軍弓箭手的反擊下損失了數千人馬。其間他的軍隊也曾試圖用弓箭回擊,但奈何馬弓的射程比不上步弓,射出箭即使面前夠到曹操軍營地的外圍,也大都被新築起來的護牆所阻,收效甚微。 如此下來,馬超見得不到效果,便引軍退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曹操知道他並沒有遠走,而是潛藏起來,在某一個地方靜靜的看著自己,等候著自己離開原地向長安進發。到那時我軍處於平原之上,而馬超軍都是馬軍,以馬對步,最終的結果是什麼,想想都知道。曹操思考著一點,冷冷的嗤笑起來:孟起倒是打著好主意。但他以為我要切斷他們的補給就只有攻打長安一條路嗎?眼下我在的這個地方可是鄭縣和華陰之間的要道,亦是能威脅馬超軍的糧道所在。若是我向今夜這般把護牆擴張起來,照樣也可以封死馬超的糧草運輸。哼,到時我看這馬超怎麼辦。眼見今夜的築城有了效果,又想起接下來的天氣會越來越冷,曹操琢磨著卻想出了這麼一個土辦法來。他決定修建護城,將城牆往北一直橫道河邊,並在河邊修建一個小型港口,以方便已方十萬人馬糧草軍械物資的供應。然後在以這些糧草軍械的支持,用十萬人,和三萬的馬超軍打一場步步為營的戰爭。 騎兵最大的優勢不在於他的攻擊力,而在於他的機動性。而我們用來抵禦馬超軍機動性的辦法,則是我們與護牆結合起來的防禦力。不要想著一口氣把馬超吃掉,只要一點一點的將我們的營盤擴張起來,阻截馬超軍和長安的聯繫就可以了。這裡是馬超的糧道所在,只要我們修建的營地能把這糧道納入自己的攻擊範圍,阻截馬超的運糧軍,那我們就完全取得了戰爭的勝利。因為我們已經把馬超軍圈了起來,限定在了一個範圍之內。西涼軍騎兵多,糧草消耗的也快,一旦糧草被截,他們是怎麼也支持不下去的。在大帳內,曹操指著案几上的向自己的將軍們比劃道,令他們連連點頭不已。 這絕對是一個正確的策略。當曹操將這個策略付諸於現實之後,隨著冰土之城的一步步擴張,一點一點的變得寬厚起來,戰場上的主動權自然也就一點一點的往曹操的手中轉移了。本來對於曹操的這種策略,馬超和韓遂方面應該做得是暫停對潼關的攻打而全力回師,在曹操的橫牆沒有完全築好之前,回到長安去。但不知是關中的將軍們太過心高氣傲,還是駐守潼關的曹仁故意示弱,或許是兩個原因都有罷,西涼軍的主力並沒有回師,而是日夜不停的攻打潼關,將自己的力氣完全消耗在堅城之下。到了曹操終於把橫牆築好,攔住了西涼軍之糧道的時候,一直死嗑著潼關不放的西涼軍已經剩下了不到十萬人,而與之相對的是潼關上的曹仁守軍還有十五萬左右。 鐵壁終於合圍了,糧道被曹操所阻截。望著一日少似一日的糧食華陰縣城裡的關中諸將們終於感受到了失敗的存在。此刻的他們已經完全被壓制在了鄭縣和潼關之間這一條比山谷寬敞不了多少的狹長之地,在他們北面是滔滔渭水、黃河,而在他們南邊則是險峻的華山。自古華山一條路他們這馬步軍十萬人怎麼也不可能翻過華山而逃亡的。 怎麼辦?這下輪到關西的這些大老粗們來思考這個問題了。由於是迫在眉睫的問題,他們一個個不得不開動自己那並不顯得發達的腦筋來想。最終,不知是諸將裡的哪一個傢伙提出了一個看上去很白癡的問題,被韓遂採納了:乾脆像曹操提出決戰的要求好了。在這原野之上俱將兵馬帶出來,你死我活的見一個高低吧。 唔,就這樣!韓遂派人將挑戰書送出去,往西逕自投到了曹操的營寨之中。曹操收了挑戰書,答應了韓遂這邊決戰的要求,卻是著實玩了韓遂一把:當韓遂、馬超引者手下十餘萬人氣勢洶洶的趕到決戰場的時候,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除了一望無際的原野之外就沒有任何東西了。他們所期待的曹操大軍,根本就是連一個影子也不曾看見。 曹操這個老匹夫,不守信用,真是氣煞我也。一向奸猾的韓遂也被曹操這無禮的舉動挑起了怒火。他衝動的提出以大軍去攻打曹操防守的關城,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然而此刻的關城已經在曹操手下十萬軍士日夜的加固擴張之下變成了一個並不必潼關差上多少的高大關卡。雖然這關卡實在是有些長了,但用來曹操用來守護這關卡的人也多啊,再加上韓遂他們自己是一怒而來,並沒有帶上攻城的器械。於是攻打關城的結果就變得十分淒慘了:韓遂想揮兵攻城,卻被城牆上一潑如雨的箭矢給射了回去,除了陡自損失了一萬多人,憋了一肚子的怒氣之外,卻是什麼也不曾得到。 吃了苦頭的韓遂引兵返回華陰,曹操也不曾追他,只是就這樣又過了幾天。曹操終於收到一個他等待已久的消息,華陰城裡的西涼軍糧盡。曹操大喜,迅速的放棄了關城的防守,而與潼關的曹仁部一起將華陰城緊緊為了起來。此刻,曹操軍是二十四萬,華陰城裡的西涼軍是八萬,而且缺衣少食,每天都有因為日益寒冷的天氣而死亡。到了這個時候,曹操已然鎖定了戰爭的順利。眼下,他考慮的只有一個問題究竟如何來獲取這個勝利的果實了。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就在這曹操苦思冥想著的時候,曹操軍中的兩個大膽的校尉跳了出來,說是要向曹操獻策。 哦?你們說你們有辦法不費一兵一卒的解決華陰城裡的這八萬人?曹操冷眼看著這說是有計謀要獻給自己的兩個中年將校,看似無意的把玩著手中短刀,淡淡的說道:但願你們不是要騙我才好。若是不行,我可是會拿你們的頭顱問話的。 不敢,不敢。那兩人吞吞口水,似乎顯得有些不自信,但在曹操的冷眼之下,他們還是定定的站在了那兒,沒有離開的樣子,這計謀已是我們考慮許久的了。用來對付華陰城裡的這一群烏合之眾,我們有八分的把握保證能夠成功。 八分?這也不小了。曹操淡淡的笑了笑,問道:計將安出? ] 我聽說關中諸將雖然向來以馬騰、韓遂二人為首,但卻只是表面上聽從二人的命令,實際上卻出於相當獨立之中。而馬騰在世之時,馬韓二人也只是表面上和氣稱兄道弟,本身卻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暗中較勁。如今馬騰作亂身死,關中諸將以為馬騰復仇的旗號而與我們作戰,可以想像的是,在他們當中真心想徹底打敗我們的也只有馬超一人。或許韓遂也有幾分想法,但他的想法卻是建立利用打敗我們事實而確立其西涼第一領袖的地位,至於其他的個人則各有各的念頭,未必會真心出力。可以說西涼諸將聚在一起組成聯軍,但這個聯軍卻是令出多門,無法統一,幾乎和昔日討伐董卓的關東聯軍如出一轍,皆是烏合之眾,只是很可惜的主公並不是董卓那個笨蛋罷了。兩人中的一人上前一步說道:如今,主公已經用了辦法將他們圍在了城裡,即使我們不做任何動作,一兩個月後,他們只怕也是要死絕了。不過以主公仁慈的個性恐怕不會用圍死這麼一個絕戶之手段。而全力攻城,雖然可以在短時間裡,拿下這裡,但卻是讓我軍損失慘重,故主公也不太願意用這一出。既然不可急攻,也不願意緩行,那麼主公為什麼不從他們互相之間的獨立關係入手,用離間的手段來對付他們呢。關中的諸將大都是大老粗,只有那韓遂還有些計謀,可他只有一張嘴是說不過其他人的,更何況還有馬超這麼一個剛勇無比且無謀少智的將軍呢。利用韓遂和馬氏一脈私下裡的對立和馬超這個剛猛的個性,我想只要有一封書信,便足以讓華陰城裡的傢伙們發生內亂,讓他們自己把城池打開,投降於主公了。 用書信?我和韓遂並不熟。這信可不太好寫啊。曹操故作為難的說道。 不必寫什麼重要的東西。主公只需像是給一個平常的朋友寫信那般,所以些普通的事情就可以了,這些應該寫的清楚明晰。至於那些要請韓遂做什麼內應的事情,不妨也明寫上,然後再故意的塗抹一番,弄得含糊不清,便足以讓所有看見這封書信的人心懷他想。聽曹操如此說道,那兩人中的另一人卻是著急起來,直接把這書信究竟該如何寫給曹操說了。 什麼?這樣的亂搞一氣能起到那樣的作用?曹操聽了他們解釋正在若有所悟的沉吟當中,但站立在曹操身旁的許褚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甕聲質問道。 若是在一般人手中使出這樣的書信,外人見了自然會認為這是送信者的差錯而忽略過去。但使用這種塗抹書信的人是主公這樣的智者,那又是不同了。主公的智謀可是天下聞名,馬超他們看了自然不會認為這書信的塗抹是主公大意放錯,而會以為這是韓遂本人的抵賴狡辯。因此由主公發出這麼一封如此含糊的書信,卻是比給韓遂十封明晰的書信要有用得多了。另一人微笑的解釋道。 陰險啊。偏偏就你們這些人會如此的陰險,好在你們不是我許褚的敵人。許褚憨憨的說道。雖然他已經是將軍了,可天生的個性並沒有改變,或許也正是因為他這個性純樸的緣故,曹操才如此放心的將自己安全托付給他。 呵呵!見是曹操的親信大將許褚這麼說自己,兩人只能苦笑著無言以對了。 此刻,曹操已經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因見許褚這麼說他們兩個,便笑道:仲康休要胡說,這可是智慧呢。說著,他瞇起了眼睛瞅著這兩個突然向自己獻上如此妙計的兩人,眼神頓時有了些許變化:兩位大才,居然潛藏在我的軍中如此之久,而操卻不知,險些錯過,真乃操之過也。這計策,想必兩位已經思索了許久吧。若非如此怎麼連細節都可以把握的清清楚楚呢?對了,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兩位的高性大名呢? 卑職劉延,字伯申,那位是卑職的義兄周吉,字元芳,我們原本是夏侯元讓將軍手下,在赤壁之時才整編如主公的軍中,因參加了幾次作戰頗立了一些功勞,故授軍中校尉一職。先前說話的那人向曹操介紹自己和自己的兄弟。 哦?原來如此,你們想必是汝南人吧。我記得夏侯惇那傢伙在赤壁之前是駐守汝南的,你們想必就是在汝南入得軍?曹操像是與他們聊天一般問起了他們的身世。 非如此,我們是江夏西陽人,因原西陽縣令,現在的長沙太守李晟在西陽剿匪,家中遭了兵災故而才無奈到汝南投軍的。劉延從容答道。他知曉這些事情都是曹操可以輕而易舉查到的,故回答時不敢以虛言相欺。 其實我等的計謀並非我等所想。周吉這樣告訴曹操:事實上這個計謀在昔日李晟清剿西陽反對實力時,便曾經用了這種抹書之間計,而讓困守在西陽城中的劉、週二人與張、陳等賊寇反目,而至陳孫逕自開門投降,令李晟脫手而得西陽。我等因為是劉、週二人的親族,親身經歷了此事,故對此計有著很深的印象。如今主公之於華陰的情形與昔日李晟之於西陽的情形十分相似,故我建議主公用此計來對付馬超、韓遂他們。 原來如此。嗯,不管你們這計策是自己想出的也好,是借用昔日李晟的計策也罷,總之你們在這裡獻上了這樣的計策為我解決華陰這個難啃的磚頭出力,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你們先下去吧。若此計可成,日後記功之時我會給你們加上頭功的。曹操微笑的說道。 多謝主公!劉延、周吉兩人興高采烈的出帳去了,一點也不知道就在他們走後不久的大帳內曹操正吩咐,在他們離去後被招到自己大帳裡的賈詡:文和,麻煩你幫我注意這劉延、周吉二人。他們說他們是昔日西陽匪首劉週二人的親族,但我卻懷疑他們就是那戰敗而逃的劉、週二人。雖說他們究竟是誰,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影響,但我卻希望我帳下有身份不明的人,你明白嗎? 恩!賈詡點了點頭,離開了。曹操相信老於此事故的賈詡會將這事情處理的穩穩當當。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按照劉延、周吉兩人的安排去進行離間的計劃了。曹操看得出劉、周兩人所說的話是很在理的,他們出的計謀,也沒有任何的差錯,自然也就完完整整的照搬了劉、周兩人的獻策將那經過塗抹過的書信經由弓箭,在韓遂和馬超兩人的士兵交班的時候射到了韓遂手下的手中。當然射箭的人唯恐馬超不知道韓遂收到了曹操的書信,還大聲的嚷嚷:請韓州牧務必要按照信上的約定去做。云云。 書信被送到了韓遂的手上,而馬超這得到了韓遂收書的消息。他趕到韓遂那兒的時候,韓遂剛剛才把書信的封口打開。馬超向韓遂提出要看這份書信,韓遂覺得沒什麼大不了,自也應允了。當一封明顯的經過了塗改的書信出現在馬超、韓遂兩人的面前的時候,馬超笑著,這笑容是冷的,而韓遂則是不知所措的驚訝。 能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嗎?馬超厲聲問道。 或許是曹操放錯了信紙吧?韓遂用不確定的語氣回答。 曹操乃是精細之人,如何會放錯信紙?馬超並不相信韓遂的話。 那你認為呢?韓遂感受到了馬超眼中的敵意。 韓州牧自己應該知道是怎麼會事。馬超冷冷的說了這句話,用凌厲的目光從韓遂手下諸將的臉上掃過,便頭也不會的離去了。 韓遂感受的出來,馬超此刻的疑心已然深中。若不是他此刻身邊還有這麼多人守著,而過來的馬超只帶了一二十個親隨,只怕馬超會當場發作,把自己給殺了。我危險了,馬超這個沒頭腦的蠢人,鬼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我必須有所準備才行。韓遂直覺的認為馬超有針對自己的不軌企圖,便決定下先手對付馬超。 一如昔日李晟用間書對付劉、週二人以至於西陽城發生了,張武、陳孫兩人針對劉、週二人進行的火拚一般,在曹操把間書送到華陰城裡之後,華陰城裡的關中諸將,也隨著馬超和韓遂兩人的對立,而發生了火拚。火拚的結果是馬超、馬岱、龐德三人引了兵馬突圍而去,韓遂落了個殘疾、李堪身死,楊秋、候選等人投降了曹操。 至此曹操對馬超的討伐戰結束了。此刻已是建安十六年的十一月底,面對遠逃至安定以西的馬超軍,曹操因顧慮東南不穩的問題,而沒有繼續追擊,起兵返回長安,只是任命涼州參軍楊阜總督涼州軍事,以防備馬超,遷韋康為涼州刺史負責涼州的戰後安定工作。 第七卷西川 第十一章 說服張任 曹操擊敗了馬超,返回長安。天下的各大勢力都有著不同的反應: 在汝南方向,剛剛才同周瑜簽訂了和平協議而擺脫了孫權之糾纏的劉備,聽得曹操已然結束了戰爭的消息,頓時不敢有所動作,他一邊將已經做好出征準備的兵馬復又遣散,加強了與曹操相鄰之邊境的防禦,一邊則在自己的首府襄陽城的州牧府裡大聲的咒罵孫權。在劉備看來,若不是孫權在這關鍵的時候扯了自己的後腿一把,只怕自己這次都能到許昌城中安坐。膽怯的碧眼兒!劉備忿恨不已的罵道。 與劉備不同漢中的張魯聽到曹操取得了戰爭的勝利,而且實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做到這一點,不禁恐懼起來。張魯不是一個笨蛋,他當然知道曹操之所以如此用心的對付馬超,解決關中諸將,除了是為了剪除馬騰之餘孽外,更關鍵的的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掃平進軍漢中的障礙。曹操討厭淫祀邪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因此當他在東面受到了沉重的壓力,而將目光西轉之後,自己的這個漢中的五斗米教無疑就成了他曹操最好的目標。曹操肯定會攻打自己。這一點張魯十分的確定,他明白所謂討伐馬超之戰,其實就是針對漢中的前哨戰。畢竟曹操如果要進攻漢中的話,肯定要以長安一帶為基地的,而馬超等關中諸將盤踞在涼州,直接威脅到了曹操的後方,若不先解決他們,曹操肯定心中不安,是以他在對付自己之前先進行了對馬超他們的討伐。如今馬超以滅,曹操的後顧之憂已然解決,張魯幾乎敢肯定在經歷了這麼一個寒冷的冬天之後,曹操肯定會在明年天氣轉好之時對自己發動進攻的。可怕啊!一想起曹操的大軍,張魯便不寒而慄了。 張魯感受到了來自曹操的威脅而害怕,但卻有另一人害怕的比張魯更加厲害,那就是蜀中的劉璋。 張魯被拿下是遲早的事情了。而張魯一旦被拿下,不難想像曹操的下一個目標一定是蜀。這對我們來說很不利啊。如此作想的劉璋焦急的找到了自己的別駕從事張松,詢問他有沒有解決事情的辦法。因為當初劉璋正是聽從了張松的意見而與曹操絕交的,他不難想像曹操會因此而厭惡自己。如今曹操已經把目光投向張魯,並很有可能在張魯之後進一步的對付自己。以曹操軍的戰力來看,解決張魯絕不會比解決馬超慢多少,很有可能在一年裡就把張魯搞定。若是那樣,那麼自己這邊的安定也最多就只能維持一年的時間。這該如何是好?在劉璋看來事情是張松弄出來,那麼此刻要追究責任,詢問解決事情的辦法自然也要張松來解決了,所以他這樣問道。 主公不必那麼擔心。我們只需要按照預先的計劃去行事就可以了。張松如此建議劉璋。所謂預先制定的計劃,實際上就是聯繫李晟讓他帶兵入蜀支援的計劃。本來這個計劃很早就要實施了,李晟那邊的情況,聽返回蜀地的法正說是也早就做好了準備,但由於蜀中的一些人並不相信李晟的實力,更傾向於曹操,對這計劃加以反對的緣故,使得這計劃一直拖到了現在。 眼下顯然已經拖不下去了,若任由曹操拿下漢中,只怕蜀地將直接落入曹操的爪牙之中,這對劉璋來說是不願意接受的。他已經完全接受了張松的說法,那就是與其落在曹操手裡,還不如把蜀中交給外人。畢竟和外人比起來,曹操實在是嚴厲得太多了。 那好吧。因為這樣的想法和那緊迫的危機,劉璋倒是迅速而堅定的答應下來,這一刻他決定乾綱獨斷了。派誰去告訴李晟我們準備迎奉他入蜀呢?劉璋問道。 還是讓法正去吧。他已經去過一回了,與李晟他們也有了一定的瞭解。與其派一個新人,重新去熟悉這一切,還不如派一個老人,能夠更快的辦成正事呢。張松微笑著回答。 法正、張任、李嚴三人是在一年以前被劉璋派往長沙與李晟商討讓李晟帶兵入蜀之事。因為法正原本就是張松這一邊的人,對李晟入蜀並沒有什麼惡感,甚至在李晟的拉攏下和張松一樣認了李晟為自己的主公,故李晟在一年之後劉璋要招法正等人回去詢問情況的命令下來之後,很大方的就允許法正和他的護衛,也已經同樣投靠了離身的李嚴一起返回成都序職。而到現在為止一直堅持著自己的立場不放的張任則被李晟盛情款款的繼續留在了長沙,名義上是作為蜀中和李晟這邊的聯絡人。這也是說得過去的,畢竟張任是蜀中派來的副使。 就這樣,一直想返回蜀地的張任被留了下來,而早已心歸李晟的法正、李嚴則返回了成都。在這樣的佈置下,劉璋根本就不知道李晟已然有了奪取他基業的野心,他只聽說一點,那就是李晟已經做好了出兵幫助自己的準備,只等自己這邊的命令發佈下去,他就可以來蜀為自己撐起保護傘。 不過,讓法正去合適嗎?上一次就有些勉強了,而且太回來還大發牢騷,似乎很有些怨意。劉璋苦著臉說道。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他不喜歡法正,和幾乎所有人一樣都認為法正是一根無趣的木頭。故而他在聽說法正回來之後所發的那些抱怨,自然認為法正和李晟不對盤了。既然不對盤,那就不要讓他去了。劉璋這樣想道,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為臣子著想主公。當然,他並不清楚,法正所說的那些抱怨,其實是為了他自身的仰光晦韜而這麼說的。法正是一個精細的人,在自身的安全上,他總是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請主公放心,我有辦法說服他。張松做出一副完全願意為您分憂解難的忠貞模樣。他當然知道,法正的抱怨只是表面上的事情了。 好吧。這件事還是交給你來負責好了。永年,好好幹,我的未來可全靠你了。劉璋見張松如此的忠誠,頓時心懷大開,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張鬆去找法正,說了劉璋想請他再到劉備那兒去當使者的事情。法正為難了一下,最終在張松的說服之下答應下來。當然,這為難只是張松從法正家中出來向劉璋回報任務時所說的情況。這個情況是不真實的,所謂法正的為難,也只是裝模作樣而已。事實上,張松與法正的交談是很細緻,且很愉快的,因為在迎立李晟這件事情上他們已經有了共同的結論,那就是必須讓李晟成為這益州之主。,故幾乎是在張松提起劉璋的委任的話聲剛落,法正便迅速的答應承擔下這個差使。 本來張松的任務在法正答應去做使者之後,便算是完成了,他必須馬上回去給自家的主公報信,但他沒有,而是繼續留在法正的家中與發展一起商議另外一個問題:如何秘密的把自己家的人,法正家的人和李嚴、張任家的人都秘密的轉到長沙去。這可是一個大任務,尤其是把張任的家人轉到李晟那邊,對李晟說服張任更是有著很重要的作用。所以在明白張任確實是一個優秀的人才之後,一心為李晟著想的法正和張松一直都很上心這件事情的完成。 船已經準備好了嗎?這次走得可是一大家子人哦。張松笑問道自己的好友。 放心,我已經讓泗水商社秘密調集了兩艘平船,都是那種可以載五十人商船,很普通,但是運上二十幾個人卻是很簡單的事情。法正微笑著答道。 在發誓向李晟效忠,而從李晟那邊回來之後,法正也和張松一樣得到了李晟派人的秘密支持。當然,和張松直接獲得李晟派予的一百名士兵做部曲不一樣,法正所獲得的秘密支持,除了二十名部曲之外,更多的是白衣組織的權限和有關泗水商社的接洽方式之類的隱性支持。也正是在得到了這些支持之後,法正才明白,李晟在蜀中真正也是有其力量存在的。雖然這樣的力量並不是很大,但如果能策劃的好,一樣能辦成大事。比如這次的家人轉移事件,如果沒有得到白衣的掩護和泗水商社的貨船,只怕他法正安排的再嚴密,也很難在完全不驚動劉璋這個主子的情況下完美的完成。 此刻,李嚴的家人、自己的家人和張松的家人都已經安頓在碼頭附近。只要等自己出發的時間定下來,那麼這群行將轉移的人,便會或提早或推遲的,在和自己錯開時間的情況下,以泗水商社去運送貨物的名義往東面出發。可以說,眼下李晟交代的這個家人轉移的方案已經是完成了大半,唯一還欠缺的也就是那張任的家人了。 張任的婆娘可是難對付,她看不到張任,就堅持要得到張任的家書,方可動身。如今益州與荊州相隔甚遠,且張任和我們又不是一條心,如何就能得到家書?法正愁眉苦臉的說道,這可真是麻煩啊。 唉,這件事情,孝直兄為什麼不盡早告訴於我?難道孝直兄忘記了,我除了過目不忘之外還有一件本事嗎?張松微笑的說道。 啊?法正聽說先是愣了一愣,隨即一拍自己的額頭:唉,你瞧瞧我這記性,若非永年自己說起,我倒是忘卻了這件事情。這件事,還要煩勞永年了。還請你務必要幫忙才好。法正言辭懇切的拜託道。 原來這張松除了記憶過人之外,卻是還有一件令人驚異的本領,那就是善於模仿他人的筆跡。只要是別人寫給他的書信,讓他看上片刻,他便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對方的字跡模仿的八九分像來。當然,這事情因為有些令人擔憂,故而他會模仿別人筆跡的這事,除了與他十分相熟的幾個朋友知道以外,卻是沒有更多的人知曉了。此刻法正手上缺少一封張任交給其妻的家書,卻正好運用張松的這絕技來補上。 在看過了張任的與法正之間交流的紙條之後,張松默默的沉思了片刻,隨即便命人取來文房四寶將雪白的絲絹攤開在案几上,便迅速的揮毫潑墨將一封張任的家書寫就。由於張松和張任本就是同僚,且平日離的關係也還不錯,故而張松對於張任所用的話語口氣都十分瞭解,再加上刻意模仿了張任自己的筆跡,所以這封家書看上去是沒有任何破綻的。即使是張任自己來查驗這一封書信也是決然沒有辦法發現任何不妥的地方。 恩,這樣就好了。等下我差人把這新信拿到白衣那兒去處理一下,保證這書信看上去就像是十幾天前宛轉傳承過來舊信。到時候,只要把這信往那張家的夫人手上一送,在由我這口舌笨拙之人去說上一通,這件事情就算是辦成了。得了張松偽造的書信,法正顯得十分高興,樂觀的看著說著自己任務。 這樣就好。說實話,劉璋大人那兒可是被曹操擊敗馬超的事實給嚇怕了,恨不能立刻有人帶兵入蜀把曹操給結實的擋在外頭呢。張松在法正這位與自己同心的好友面前以很是不恭的話語訴說在外面不得不對其表現得恭敬的劉璋之事。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劉璋主公最大的毛病就是耳根子軟,沒有果斷的氣質。在沒有事到臨頭之前,聽聽身後的人怎麼說,他基本上就會猶豫著要不要去做了。這樣個性的人,實在不適合生活在亂世啊。法正歎息著,對於劉璋他沒有覺得什麼不捨,也沒有覺得什麼怨恨,他看劉璋,就像看一個路人一般,平平淡淡之中充滿了冷漠。 劉璋大人會怎麼樣不關我們的事。我們眼下只要考慮好如何讓主公入川就可以了。張松這樣說道。 這也是正理。法正點頭。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職,既然自己已經不再是這劉璋的臣子了,那自己為什麼還要為劉璋考慮那麼多呢?罷了,法正搖晃著腦袋,淡然一笑。 由於有了張松偽造的家書,說服張任家人前往長沙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張任之妻,一看這書信,也不待法正開口說服,便自己提出了請法正幫忙前往長沙的要求。這令法正高興不已。在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法正在建安十六年的十一月中旬出發前往長沙,而那些被法正說服了前往長沙的李嚴、張任等人的家眷,則先於法正兩天出發。他們乘坐的是商船,按規矩是要在夷陵停上兩天得了水引以後才能進一步前往長沙的。因此法正讓他們先行,雙方正好在夷陵回合,然後一齊前往長沙城。當然,這些消息,包括家人遷徙計劃已然成功的消息都早早的由李晟在蜀中的白衣由他們特殊而便捷的傳送消息的手段傳到了李晟的手中。法正猜測的出來,在自己這些人抵達長沙的那一天,李晟絕對會帶張任他們到長沙的碼頭來迎接自己這些人的到來。 其實主公總是說他不太在乎禮節。但在事實上,他不在乎的只是禮節的表面,也就是那些煩瑣的動作之類,而對於禮節的內涵,他還是十分在乎的。像他這樣會為臣子的來去而親自迎來送往的主公,這世上恐怕還真沒有多少個了。法正這樣覺得。雖然他並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可只要一想起李晟在長沙城碼頭那發自內心的傷別之景,他心裡自然而然的便會湧上一種感動。他知道在李晟如此的對待之下,他已是把自己這一輩子的忠誠都賣給李晟了。 十天之後,當時間進入了建安十六年的十一月底的時候,法正的航船連帶著,李嚴一家和法正自己、張松和張任的家人停靠在長沙城西的民港上的時候,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正如法正所猜測的那樣發生了。在這個歡迎儀式上,法正不但看到了李晟這位很看重自己的主公和諸葛亮、龐統等倍受李晟信賴的謀臣,還看到那個頂著一張無奈的臉,卻怎麼也掩飾不住那潛藏在眼眸之下的歡喜的張任。 主公已經說服張從事了嗎?歡迎了一通之後,李晟邀請法正與自己同乘一車,雖然沒有任何的聲明,卻是已經明白的把法正視為了別駕,這令法正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因在碼頭上看到張任那無奈卻又歡喜的樣子,法正便向那李晟問道。 恩,說服了八分。因為用了一些小人的手段,張任這傢伙雖然在表面上認我為主公,但在心裡還是有些疙瘩。你看到他今天的那個樣子了嗎?呵呵,他心中對我還是有些不太服氣啊。李晟笑著對法正說道。 法正看得出來,李晟對這件事情並不是十分的在意。原來如此啊。不知主公究竟是用了什麼辦法來說服張任的?法正對此還是很好奇的。 說服?我才沒有耐心的說服他。而是用了威逼。李晟望著法正眨了眨眼睛促狹的笑了起來。這笑容看在法正眼中充滿了惡趣味。 威逼?法正錯愕了。他聽了李晟接下來細細的解釋這才瞭解一切。 原來李晟在收到了法正從成都發來的有關家人遷徙任務已經完成的消息之後,李晟便把這事情直接告訴了張任。他知道法正從成都回來無疑是敦促自己進兵的。如今出發再即,而張任卻遲遲不肯投靠自己,這令他多少有些抓狂,於是,他打算借助這個原由,正式和他張任攤牌。如果張任答應自己的邀請,那自然什麼都好。如果不行,說不得,自己也只好把他當作一個閒人就這樣圈養著不放了。反正自己的長沙也夠富裕,多上那麼幾張口吃飯,也沒什麼。不過,李晟還是希望張任能夠投靠自己,因為他是蜀中最有名的將軍之一,是有著大才的人物,不用他實在太可惜了。 什麼?你居然你居然張任發火了,在聽完李晟所說的消息之後,他的臉上就變得鐵青,在連續幾個你居然之後,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冷冷的看著李晟的笑容,硬梆梆的說道:不用再多說什麼了,即使這樣我也不會投靠你的。 你不投靠我,難道不怕我殺你嗎?李晟換了一種口氣,陰森森的說道。 你不會的。張任肯定的搖了搖頭,李使君莫要嚇我,我知道你並不是那種人。我不投你,你最多也就是把我圈禁罷了。張任倒是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李晟心中所想。 你就這麼肯定?李晟原本還想嚇唬張任一番,但見他依舊不為所動,鼓起來的陰沉之氣,卻是如被抽空的棉絮的蹴鞠球一般癟了下去。他看著張任那平靜的臉,直接問他:劉璋不是一個好主公,他並不適合這亂世,你為什麼一定要更他到底呢?他不會用人,以你的才能在他的手下無疑是一種浪費啊。 這話很實在,說得張任有些默然,但他終究是一個意志堅定認了死理的了。故而對李晟的這一席話,他沉默了半晌,到底還是搖了搖頭,否決道:李使君休要多說了,忠臣不仕二主的道理是我所堅持的。我自始至終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 你自認為是劉璋的忠誠,可不知道劉璋眼下會怎麼看你呢?聽張任說起忠臣不仕二主的話來,李晟轉念一想心中卻是有了主意,便如此說道。 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張任聽李晟說得古怪,心中不由得咯登了一下,泛起了不好的感覺。 沒什麼意思?李晟淡淡的一笑:我不過派人去和劉璋說你打算轉投我這邊罷了。 什麼?這個消息如同一個晴天霹靂一般,將張任炸得是目瞪口呆。他怔怔的看著李晟,一點也不肯放過的聽著從他口中說出的一切。 你在我這邊已經很久了,我什麼也不瞞你,讓你盡知我軍的虛實。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麼可能把你在放回去呢。把你的家人接來是為了免除你的後顧之憂,而直接在成都散佈你已經轉投我的消息,則是為了徹底的切斷裡的後路。這些事情,我都已經讓孝直辦得妥當了。我聽說就在孝直他們把你的家人送到船上之後不久,劉璋便派軍馬包圍了你的住所。很顯然,他是要拿你的家人問罪,很可惜卻是讓我搶先了一步啊。李晟搖頭晃腦的說道:可能再過幾天,我就會收到劉璋方面遞過來的外交斥責吧。不過,我和劉璋沒有統屬關係,他又不敢因此而向我開戰,區區一個外交斥責又算得上什麼呢? 你你好卑鄙。張任指著李晟的臉咬牙切齒道。 謝謝。這或許可以算是你對我的稱讚呢?李晟的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你也知道我對西川的野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劉璋大人算是敵人。而兵者,詭道也!既然是敵對的關係,那麼用上這麼一點區區的小計策離間,是算不上什麼的。而且我一向認為,敵人對我明面上咒罵,暗地裡的哭泣乃是對我最好的讚揚。 你到底想怎麼樣嗯?張任說不過李晟略有些洩氣了,聲音一下子低了下來。 我想怎樣你不是很清楚嗎?雖然你就算真的不肯投靠我,我也不可能殺你,最多就是把你圈禁起來,但你今年還四十不到,正是壯年之時,你就願意這麼白白浪費自己二十幾年的才幹麼?李晟平靜的反問張任。 這唉!張任歎息了。李晟話無疑是擊中了他的心,像他這樣有才華有本事的將軍,原本就是一直想著要建功立業的,之所以不肯投靠李晟,除了他真的在堅持那所謂的忠誠不仕二主外,未嘗也沒有不認為他原來的主公劉璋會因為信任他而重用他的想法。可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在李晟的計謀下化為烏有,原來的主公劉璋已然將他視為背叛者,根本就不可能再對他有任何的信任。若是不響應李晟要求,投靠李晟,恐怕也真自由,被強留在在長沙等著老死了。這是自己所希望的嗎?張任重重的搖了搖頭:絕不他無奈,卻也意識到今日的事情只能按照李晟所說的去做了,除非自己真能耐得住平和。 好吧,我答應投靠你!張任沒有辦法,這違背了內心的話,讓他此刻的言語變得有些僵硬起來,但,我也有一個條件希望使君你能夠答應。張任思索了一下,還是開口向李晟請求。 說罷!我一概答應。李晟微笑著。在他看來能得到張任的投靠便足夠了,至於張任所說的那些條件之類的事情,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都可以答應下來。 我希望能留在長沙。因為我不想和自己以前的同僚作戰。張任用低沉的語氣輕聲訴說這這個請求。 沒問題。李晟點頭下來,原本我就希望你能在東面幫我獨當一面的。我想任命你為衡東校尉,引兩個營駐守漢陽。哪裡是長沙郡的門戶,我希望你能把那個大門給我守牢了。 是主公!張任看著李晟,老半天了,卻是很不願意的終於把那兩個字給喊了出來。 哈哈!李晟滿意的大笑起來。與他那笑顏做對比的卻是張任那略帶著些許苦澀的無奈表情。 第七卷西川 第十二章 入蜀 李晟的大軍出發了,堂堂十個營四萬人馬,於建安十六年十二月下旬從長沙誓師出兵,踏上了對蜀攻略的開始。本來李晟最初是想等到過完年之後再出兵的,但一想到曹操很有可能在過年之後進攻漢中,李晟便覺得時間緊迫,卻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和李晟記憶中所採用的入蜀攻略有所不同,李晟所做的打算是先拿下漢中,然後再以漢中為基地進攻益州。由於漢中和益州一樣都是一個多山的地帶,故而李晟此次的兵馬中山地兵佔有了很大的比重,而其他的諸如整編步兵營和混編步兵營之類的,也同樣接受了一定的山地作戰訓練。李晟相信以自己手下這些人如今的作戰水平,即使是與蜀中最精銳的本地部隊相比,也毫不遜色,甚至山地營的戰力,還要遠遠的超過蜀中的那些人。畢竟,他們才是從小就生活在山林裡的山地兵麼。 李晟大軍由夷陵出發,不走水路由秭歸入巴東,而走山路由偃山、沙巢而入涪陵。劉璋在涪陵接待李晟。此刻已是元旦之後的第三天了,涪陵城裡過節的氣氛依舊十分濃郁,連帶著長途跋涉而來的李晟軍將士們的臉上都有著欣喜的笑容。所有的人到此都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他們實在是太累了,因為他們的主將李晟要求他們快行,過城而不入,以致整個建安十七年的元旦,他們都是在野外度過的,直到眼下。 當然這堂堂四萬人馬是小小的涪陵城難以容納下的。李晟和劉璋商議好,就將這軍營建在涪陵城外,而李晟自己則帶了一個營的士兵和直屬於他自己的一千親衛騎進入城內,參加劉璋舉辦的歡迎宴會。 宴會是在涪陵城的太守府大堂類舉行的。劉璋是中原人,劉璋的手下大都是蜀人,整個益州政權可以說是中原的來者和蜀中本地人的結合。儘管在劉璋的父親劉焉當政時,劉焉和本地人的關係並不是太好,但兩者之間的互相影響互相融合卻還是在的。這種融合的風氣自然也影響到了歌舞上頭。展現在李晟眼前的這出歌舞,便是既擁有中原的那種含蓄風味,又有蜀中少數民族的那種大膽火辣的味道,還有那一絲絲潛藏在歌舞內涵中的巫術之風。這樣精彩且帶著異樣氣息的舞蹈,李晟可從來也沒有見過。當然,他並不是一個喜歡享樂的人。 宴會上的氣氛是很熱烈的。劉璋從劉備方面的關係說起,擺出一個長者的慈愛面容來對待李晟,直呼李晟為侄,卻是把李晟當作一家人。這樣的情況無疑是李晟喜歡見到的。雖然他的手下都覺著劉璋是把自己的主公看小了一輩,頗有些不樂意的樣子,但對於李晟來說這卻是很無所為的事情:一來,他確實年輕,沒必要玩深沉去糊弄人家;二來,他也有意要做出一副與人無害的模樣,以緩解蜀中的某些人對自己的不滿;再三,他也希望通過與劉璋在稱呼上的親近,來獲得劉璋對自己的好感。畢竟,他只是想獲得蜀地而已,並沒有存了把劉璋滿門盡滅的想法。 這是一次軍閥和軍閥的會面。眼見歌舞散去,宴會進入到了互贈稱號的環節,李晟心底湧起了這樣的想法。儘管這是很正確的認知,儘管李晟老早就知道自己從某個方面來說也確實算得上是軍閥,但從來也沒有向現在這樣對這個名詞有著如此強烈的認知。 互贈稱號本來是一種雅俗。可是這種雅俗,到了眼下,卻變成一種多少令李晟覺得尷尬的事情。你見過把朝廷的官職那做當稱號互相贈送的沒有?雖然自己不鳥曹操,但不得不承認朝廷還是在曹操手上的,自己和劉璋這邊互相贈送這個官職稱號,可是怎麼也不能得到朝廷承認的,可以說是一點合法性也沒有,完全算是盜版。 這樣的盜版有意思嗎?李晟不知道。他只明白劉璋壓了一個大帽子給自己,以至於自己也必須會一個相當的帽子給劉璋。 鎮西大將軍、益州牧。這便是李晟回給劉璋的稱號。比起劉璋給李晟的那個所謂的大司馬、司隸校尉的稱號來說,李晟給劉璋的這個似乎更合實際一些。益州原本就是劉璋的地盤,而益州在大漢國土的西片,劉璋鎮守與此地,說是鎮西大將軍怎麼也算不上是過分。而李晟的司隸校尉,恐怕還要等上好幾年才行。 但,不管怎樣,劉璋與李晟互相贈送的官職都是極大的。若放在平時,只怕多少也算得上是一種造反叛亂的行徑,可在眼下,已經決定是和曹操作對的兩人看來,這最多只能算是對曹操的一種藐視,多少帶點意淫的味道,當然也有不服氣。畢竟,曹操都已經是丞相了,那麼和曹操作對的自己總也不能就這麼比曹操低上一頭吧。 酒宴過半,眾人肚腹之中便有了許多存貨。作為劉璋之別駕的張松,在偷偷的甩了一個眼神給坐在自己對面的鳳雛龐統之後,便起身告罪。他解手去了,而在他出去後好一會,龐統也向李晟告了罪。這兩人一前一後,卻把時間錯得極開,卻是一點也不曾引起他人懷疑。 就在這不曾引起他人懷疑的背景下,張松和龐統會面了。已經一心把李晟作為自己的主公,全力為李晟賣命的他,向龐統建議:劉璋不備,只引三萬軍於此,皆屯於西門,在城中只有區區的一千餘人。與主公之精銳相比,大有不如。此誠良機也,不可失卻。若能就此擒殺劉璋,則西蜀群龍無首,正可以一鼓而下。望先生切莫措施良機啊。 這說實話,乍然聽聞張松如此介紹眼下涪陵內外的情況,龐統還真有點心動。他是軍師,是得到李晟信任而擁有便宜行事之權的軍師。像這樣好的機會放在自己面前,使得他實在有些不想放棄。然而就在他把就這麼做的念頭放在腦中想了想,與自己同李晟定下的方略著實對比了一下之後,他終究是搖了搖頭:不可以這樣。就這樣殺了劉璋,奪了益州,我們會失去蜀中的人心,會讓蜀地陷入混亂的。曹操已經在去年解決了馬超,可以預見的是他會在今年掃平漢中。若是不能在曹操出兵之前將一切都搞定,恐怕我們這幾萬人就要死在蜀中了。 那主公的意思是?張松並不知道李晟奪取益州的最終方案,因此他對於下一步該怎麼做多少有些迷茫。 先取漢中之張魯,然後依托漢中的關卡抵禦曹操的進攻,並迅速出兵解決劉璋。這便是主公和我定下的入蜀方略。在這個方略之下,對於蜀地我們應該用柔的手段,即以奪取人心為主。和原來一樣,永年應該大力拉攏益州的士人,使他們產生對我軍的好感。龐統微笑的說道。 這我會去做的。不過張松略略的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主公想先取漢中,可是這漢中多關隘,且百姓多信奉五斗米道,可是比這益州要難對付得多了。我怕主公急切間下不了漢中,以至於被曹操所破。 這件事,永年說得很有道理。當初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主公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在一番爭辯之下,即便是我也被主公說服了。龐統微笑的說道。 哦?主公對於這件事的看法如何?張松微微的一愣,隨即亮起了眼睛。 主公認為,張魯這個人在劉璋面前很強勢,但在比他更加強勢的人面前,卻是不足一談的。這從他一直以來都沒有擴張自己漢中的領土就可以看得出來。因此對付張魯要用一硬一軟的兩隻手來對付他。在硬的方面,要好好的和張魯打上幾戰,徹底的讓張魯懼怕我們的軍隊。而在軟的方面,這要在一定的程度上維護張魯的地位。張魯可以繼續當他的五斗米教教主,主公也打算公開的支持五斗米教這個道宗發展。但這個道宗必須在主公的手下得到控制。他可以彌補百姓的心,但絕對不能利用百姓的信仰而衝擊世俗的政治。龐統嚴肅著臉對張松說道:簡單的說,宗教可以成為神,但宗教不能成為皇。人有人來統治,神不能干涉人的生活。 這這真是前所未聞啊。張松聽了猛然呆了一呆,心底受到的衝擊,那自是猛烈無比。好在他曾與李晟相處過一段時間,在李晟的可以拉攏下,也聽聞不少稀奇古怪的想法,故而在此刻聽龐統說得這些事情之後他多少還能保持住表面上的平靜,並盡可能的對龐統所說的那些進行一番思考。這思考,當然是有道理,以張松的聰明,很快就意思到李晟這樣做的一些目的:莫非主公是想讓所有的百姓都他望著龐統,眼中有一絲恍然。 沒有信仰的民眾是最混亂的主公是這麼和我說的。龐統淡淡的笑著,朝天空望去的目光深邃而悠遠。 那主公就不怕那張魯張松的話才問了一半,便卡住了。他看到龐統輕輕的搖了搖手。 主公說一個政權想要存在下去,主要有兩點:忠誠於政權的武裝和能夠在政權的統治下生存的百姓。只要百姓能夠生存下去,他們便不會作亂;而武裝力量牢牢的掌握在政權的手中,那麼這個政權,那這個政權就可以用它來威脅其他人。而且主公為了對付張魯,還準備創立另外一個宗教。只不過這個宗教的頭頭年紀還小,暫時還不能出來做事。龐統略有些神秘的說道:這些事情,你知道就好了。等國家的一整套確立起來還要好幾年呢。到時我們再處理這些瑣碎的事情也不遲。對於張魯的擔憂,我們根本就不需要那麼激烈的。 我明白。張松重重的點了點頭:替我像主公問好。瞭解了一切張松,對龐統拱了拱手,隨即當先一步走了出去,返回了宴席。 龐統也返回了宴席,在歌舞再次上來的時候,他小聲的藉著歌舞的喧囂將張松來找自己的這件事情給李晟說了。 嗯,士元,你這樣做很好。我們確實不能在這裡就和劉璋起衝突。眼下我們才入蜀中,恩信未立,幾無立錐之地,在對待劉璋的問題上,我們應該以緩為主,以攻心為上。而且眼下我們和劉璋簽訂了協約確定了聯盟,我們是斷不能自己去破壞這個聯盟的。李晟點頭對龐統的作為表示肯定。 在李晟和龐統的反對之下,李晟軍中終於沒有在涪陵直接對劉璋展開突襲,而是在一片十分友好的氣氛中與劉璋分手,帶著劉璋的命令,踏上了前往葭萌關的入城。此刻張魯方面並沒有對葭萌關進行威脅,按說李晟不應該顯得這麼急切才是,但李晟真切的知道,自己不急是不行的。眼下已經是正月了,或許別人對接下來的事情一無所知,可他李晟卻清楚的明白,曹操將會在今年十月進兵東吳:十月出兵,翌年三月而回在江東強大的水軍拱衛之下,曹操吞不下東吳,一時間也沒有能力對其他地方進行征討,只在建安二十年也就是三年之後,才起兵滅了張魯,拿下漢中。 不過從曹操拿下漢中所經歷的戰鬥來看,張魯軍對於曹操的抵抗並不激烈。雖說這其中也有張魯軍並沒有得力的大將,且身邊還有一個叫楊松的小人的緣故,但從張魯的表現來看,張魯對於爭霸天下並沒有太大的念頭,他之所以對蜀中如此的痛恨,總是時不時的攻打西川,恐怕不是為了拿下西川好以此為基業爭霸天下,而單純的只是為了自己死去的母親報仇的緣故。 恩,解決張魯應該會比解決劉璋還要順利吧。眼下馬超還沒投靠到張魯那邊,張魯手中的能人也只有他弟弟張衛、將軍楊柏和軍師閻圃三人而已。比起蜀中人才多多的情況來看,似乎先拿下漢中似乎是最好的抉擇。帶著這樣的想法,李晟到達葭萌關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葭萌關的守將高沛、楊懷二人迅速的整頓好自己的兵馬,準備配合自己出兵攻打張魯。這正是建安十七年的二月初二,是那龍抬頭的日子。李晟開始準備向北進兵了。 還有兩年的功夫!李晟這樣對自己說道,他暗暗的告誡自己:必須在三年的時間裡解決眼前的這一切。 時間並不以人的意志而轉移,依舊不停的流逝著。雖說一隻南美的蝴蝶輕輕的煽動翅膀很有可能造成北美的一場大雨,但對於李晟來說是晴天也好雨天也罷,整個天下大事的分和在他沒有下大力氣整頓,發揮自己影響的時候,卻依舊是按照他原來的面目進行著。 匆匆的半年,李晟的時間在不斷的訓練士卒,打探有關陽平關的情報中度過,當時間轉到了十月的時候,曹操對東吳的攻擊,確切的說是對淮南劉備和江東孫權發動的攻擊開始了。曹操將兵馬移於臨淮,虎視眈眈的窺視著西、南兩面的動靜。 曹操出動了他的水軍哦。當著李晟和龐統以及西征軍諸位將軍們的面,羅照把這個最新消息匯報給了他們知曉。 曹操的水軍?他在鄴城訓練的部隊?他是如何把水軍帶到臨淮前線的?對於這個驚人的消息,李晟和龐統皆是一副錯愕不已的模樣。 曹操從彭城開鑿了一條運河到淮安,將淮水與洪澤聯繫在了一起,直接把在泗水河邊上的任城所建造的水師戰艦直接運到了洪澤,送到了臨淮的背後。羅照解釋說道。 曹操為此動用了多少人力?龐統追問道。 徐州方面屯兵二十餘萬。羅照回答。 呵,好大的手筆啊。李晟吃了一驚,儘管早就知道曹操所領有的中原乃是全天下人口最為密集的地方,但李晟還是為曹操能一口氣動用了這麼多人,修建了一麼一段運河的手筆給嚇了一條。他知道後世有那麼一位皇帝因為修這運河而修得亡國。看來曹操的手段比那人高了許多。李晟小聲嘀咕著,隨即又問了羅照另外一個問題:曹操修運河就不怕江東的水軍逆運河而上抄他的老窩了嗎? 怕是怕的。所以曹操用了絕招。羅照似乎看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幾乎是忍笑答道。 什麼絕招?李晟和龐統兩人追問。 曹操讓人故意將運河挖得很淺。不載士兵的空軍艦,在運河上還可以一櫓到底的緩行。若是江東那種大型水師戰艦,根本就開不進運河去。羅照揭開了謎底。 啥?李晟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做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恐怕也只有他曹操才做得出來吧。佩服,佩服。李晟朝北邊拱了拱手,做出一臉你很行的模樣來。 不過曹操的腦袋昏了嗎?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的水軍再怎麼強大也比不上江東的水軍?聽了羅照的解釋,龐統先是瞭解的點了點,而後又繼續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這我就不清楚了。或許曹操自己那兒還有什麼秘密吧。我們這邊離淮南戰場比較遠,根本就不清楚淮南那兒情況。羅照搖著頭說道:其實這已經是一個月前的情報了,到了現在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兒的戰鬥究竟結束了沒有。 孔明對此有什麼交代嗎?李晟又問。 軍師倒也沒什麼吩咐,他只是請主公放心東面的事情,專心開拓漢中就好了。羅照微笑著回答道。 這倒也沒錯。不過就算多麼的遲,東面的消息也要及時匯報過來啊。我很想知道曹操究竟是怎麼用他的水軍的。李晟說這話時,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他知道在歷史上,曹操的水軍根本就沒有發展起來,整個大江南北,乃至後來的煌煌大海都是東吳水師的地盤,而如今不知道是不是李晟這個外來者出現的緣故,曹操居然也建成了一支水軍。這實在太令人驚訝了,李晟很清楚曹操手下並沒有什麼傑出的水軍將領。他知道水軍該怎麼用嗎?李晟懷疑著。 曹操到底會不會用水軍?這個懷疑不單單李晟有,可以說全天下的諸侯都有,其中更以統領江東水軍正面和曹操對抗的周瑜為甚。離赤壁之戰已經過去四年了,這位身子骨似乎有些虛弱的儒將,在休息了一段時間之後,再次佔到了昔日的敵人面前。他是一個很剛強的人,因此他在對卑鄙的佔據了本該屬於江東之淮南的盟友劉備實行的是一整套打壓的政策的同時,對於北面的曹操也是採取堅決抵抗的態度。當然,他這份剛強的態度是來自於對自己才華的自信和江東水軍本身的強大。就在羅照把曹操的水軍趕到洪澤湖消息帶給李晟的同時,坐看曹操完成了臨淮城佈防的周瑜,終於帶著一直沒有行動的江東水軍,從巢湖的基地出發,由長江而入洪澤湖,直接開到了曹操的對面,與自己一直很看不順眼的劉備一起向曹操擺出了東西夾擊的架勢。 劉備由西面以陸軍進攻曹操,而貴軍則以水軍從西面進攻。若能大敗曹操於此,則曹操再無正視東南之力也。那時,貴軍可以出洪澤掠取青、徐,而我軍也可以出宛城而奪兗、豫,只要貴我聯軍能夠齊心聯合起來,曹操老賊有算得上是什麼呢?儘管周瑜對以一己之力單獨對抗曹操很有信心,但江東的君臣們還是急切的想拉攏劉備作為自己的盟友來抵抗曹操,於是馬謖再次來到柴桑,遞給了孫權怎麼一個旨在將曹操於河南的勢力消滅掉的計劃。 呃這麼說也不錯啦。稍稍的遲疑了一下,孫權微笑起來。儘管對劉備偷襲淮南的事情很是懊惱於胸,但年紀輕輕一心想建立比父兄更大之功勳的孫權還是被馬謖遞交給自己的這份計劃給打動了。他熱血沸騰起來,而引發他這份熱血的則是他前不久從荊州那邊收到了一份由孔明派人遞交的情報:曹操傾巢而出欲擊江東! 傾巢而出欲擊江東?這本來是一份預警報告,但這份報告配合這馬謖送過來的計劃,卻不由得讓孫權心動了:曹操傾巢而出,就以為著他手中的軍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了這裡。如果我們能在這裡一口氣打敗曹操的話,那曹操的腹地將完全暴露在自己的面前。到時曹操還不是任由自己宰割嗎。就算曹操的運氣好能夠順利的逃出生天,但他所有的軍隊有盡集於此,勉強能夠走掉的曹操,也只能依托黃河與我們對抗了。 一戰只要能贏得這一戰就可以了。孫權想著,心底的火越加燒得猛烈起來,他終於決定:賭上一把。 於是,周瑜的軍隊離開了巢湖。於是,劉備的兵馬皆進往臨淮而行。一場在洪澤湖邊爆發的赤壁之戰似乎又要重演了,除了交戰的地點和雙方兵力數量之外,時間、將領、以及雙方所用的佈置似乎都和四年前沒有什麼不同曹操依舊讓自己的水軍擺出了連船而戰的架勢。 難道曹操就不怕四年前的慘敗再次重演嗎?當然不是這樣,以曹操的聰明,已經放過一次的錯誤,他是萬萬不會犯第二次的。他這一次依舊擺出了連船作戰的架勢實際上是有著自己的打算,而這個打算正是針對江東的水軍而來的。 一口氣是吃不下東吳和劉備的。因此我們只能慢慢的來,不斷用各種方式削弱劉備和孫權。去年用的離間是一計,而眼下聚大兵於東南也是一計。江東的水軍太強大了,我實在不願意讓他再強大下去,因此我們所做的這一仗便是要盡可能的消滅江東的水軍。早在出兵之前,曹操便這樣對隨同自己出征的將軍謀士們說道。 消滅江東水軍?這是一個好主意。可我們拿什麼對付江東的水軍呢?水軍都是在水上跑的,我們這些人可都是旱鴨子啊。對於曹操所說的作戰目標,眾人是很贊同的,但想要一下自己就把這作戰目標搞定,眾人中除了幾個早已和曹操商量過的人之外,其餘的大多數對此實在是沒有任何把握。畢竟,四年前的那一場慘敗,還猶在眼前,他們可沒多少信心和江東軍打水戰,並戰而勝之。 當然,沒有信心只能悄悄的放在心底。面對滿懷著自信要帶著自己打贏這一戰的主公,他們可是不能把這種缺失了自信的樣子擺在明處的,故而對於曹操前面所說的那一番話。眾人皆是肅容而立向曹操拱了拱手領命:謹遵丞相的諭令。 大軍由此而出發,還在半路中,便傳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消息:孫權在秣陵修築新城,名為建業! 建業!?是建功立業的意思嗎?仲謀小兒可是真有雄心壯志啊。曹操微笑著就在馬上揮動自己的馬鞭:全軍快行。讓我們看看孫權這傢伙究竟想怎樣的功業吧。說罷,曹操卻是策馬揚鞭而走,奔在了隊伍的最前頭。 曹操十月初發兵,十月底到達臨淮,並駐紮在那兒,等待水軍的到來。十一月中旬,水軍抵達洪澤,曹操連船而立,將整個水軍分作南北兩個部分。十二月初,周瑜的水軍和劉備陸軍都抵達了各自的位置,從東西兩個方面形成臨淮夾擊之勢。然而曹操依舊擺出了以不變對萬變的穩守之勢。雖然戰爭是他挑起的,但他卻不急著把這場戰爭繼續下去。似乎他的準備還沒做好,從許昌往臨淮的路上一直有大規模車隊再往曹操的大營這兒運送物資。曹操派了五萬兵馬來往護送著這些車隊,唯恐被他人所劫。 建安十七年十二月中旬,運輸終於停止了。曹操的連船水軍終於開始行動起來,頻頻的向江東發出挑戰。此刻,北風依舊,周瑜緊緊的皺著眉頭。 第七卷西川 第十三章 奇襲陽平關 李晟終於出兵了。在葭萌關呆了大半年的李晟,於建安十七年的十二月中旬,也就曹操和孫權、劉備在臨淮對峙準備另一場大戰的時候,悄悄的沒有通知任何人的,帶著手上的三萬人馬從葭萌關裡出來悄悄的投北方的白水關而去。 葭萌關並不是關隘,雖然它地勢險要,城池高深,確實有幾分險關的架勢,但它確實不是關隘,至多只能算是關城。它是作為抵抗北部來敵的後勤基地而存在的,而真正用來抵抗北邊張魯軍的關隘是他北面的白水關。那裡才是益州軍的第一道防線。 白水關的守將是高沛、楊懷二人,他們都是劉璋委任的將軍,也曾經參加過幾次白水關防禦戰的,算是擁有一定的才華,但個性卻是相當的高傲。儘管在表面上沒有絲毫的流露,但在龐統那一雙瞇起來的小眼肆意的觀察之下,卻得出了他們對李晟並不心服的結論。 把後方的糧道交給這兩個與我們並不同心的人,主公你放心的下嗎?發現了高沛、楊懷二人的不妥之後,龐統就迅速的找到李晟,勸說他:主公,我認為我們應該把白水關給控制在手中。高沛、楊懷兩人高傲,並不是能夠勸服的人,而白水關的位置又太過重要,無論我們是要攻取益州還是要北上漢中,都必須通過白水關才能行進葭萌關的地形簡直就像是一個口袋,而這個口袋的出口就是白水關。沒有把他掌握在我們自己的手中,終究是不成的。 那我們怎麼拿下這個出口?直接向高、楊二人動手嗎?那不太妥當吧!向高沛、楊懷二人動手無異於向劉璋開戰。李晟搖了搖頭說道。 這個我也知道,所以我並不認為要那樣做。事實上要暫時讓高沛、楊懷不危害我們,我們只需要在這白水關上紮下我們自己的一路人馬就可以了。龐統瞇起了小眼,微笑的說道。 自己的人馬?這倒是個好主意。李晟微微的一想,立馬附和道,他問龐統:你打算讓誰留下?是宋德嗎?李晟轉念一想,便想到了自己的兒時的這位兄弟。 除了宋德將軍,主公還有其他更好的人選嗎?龐統微微的一笑,反問著說道。 和李晟自小玩在一起的三人,周力擅步,周睿擅騎,唯有宋德步騎皆擅,不但能夠指揮騎兵進行野戰,而且更加善於依托城牆進行防守。雖然在周睿指揮騎兵而取得的一個接著一個光輝之下,一直被李晟委以後防重任的宋德並不引人注目,但在李晟心中,宋德無疑是一個能夠放心的將自己的後背托付之的將領。將把持白水關的任務交給他,李晟和龐統都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就這樣定了。李晟一錘子拍板決定下來。隨即讓宋德加入前往白水關的隊列中,至於防守葭萌關這個總司令部的任務,李晟則把它交給了自己的另一位軍師徐庶。他相信自己這位允文允武的軍師同學是能夠把自己的家看好的。 兵行五天,李晟的兵馬終於趕到了白水關下。李晟並沒有讓大軍入關,而是命人把關上的高沛、楊懷二人請來,將自己出兵的消息告訴給了他們。 什麼,你們居然打算在這個時候出兵?聽了李晟所說的,高沛、楊懷二人顯得很吃驚。 眼下已是十二月底了,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節。紛飛的大雪已經把整個天地都包裹在了銀色的寒甲之中,讓幾乎所有的生靈都失去活力。在這樣接近年關的日子裡,大多數人想得不應該是如何的去打擊敵人,如何去攻城略地吧。畢竟元旦快到了,那正是一年團圓的日子,似乎是不宜動刀槍的。 這個時候出兵可是很困難的啊。天這麼冷!高、楊二人打算勸說李晟。儘管李晟動用的是他自己的兵,只是讓高沛、楊懷配合他的部下宋德謹守白水關,負責自己後方的糧道而已,並沒有讓他們參加戰鬥的打算,但高沛、楊懷兩人依舊是不願意的。這賊冷賊冷的天氣,已經讓他們失去了大部分的力氣,他們現在是懶得動彈了。 兵者,詭道也!你們都不太想動,那對面陽平關的人是不是也一樣不想動彈呢?在這個冬日的雪地裡進兵是很困難的,這我承認,但我的士兵已經做過了相應的訓練,對於這很困難他已經能夠承受。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要求我們非得在一個優渥的環境下對敵人發動進攻,我們只需要在我們困難,但敵人比我們更困難的情況下便可以發動進攻了。李晟微笑的解釋道: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突然把自己的軍隊開到陽平關下,突然對陽平關進行突襲,我想應該是能夠迅速解決戰鬥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便是我們這一戰取勝的關鍵。 高沛、楊懷二人被說服了,老於軍伍的他們自然看得出來李晟的計劃有多大的可能性。如果,李晟的軍隊真的能在幾天之內趕到陽平關下的話,那麼奪取陽平關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可如果,李晟軍做不到這一點,那這四萬人的慘敗也就成了必然的事情。不過,這似乎是不可能發生的,從葭萌關到白水關的路並不比從白水關到陽平關的路好走多少,而李晟只用了五天的時間就從葭萌關趕到這裡就已經說明了李晟軍強悍的雪地行軍能力。雖然他們並不清楚李晟軍究竟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但事實就清楚的擺在面前,容不得他們否認。 既然將軍如此決定了,那末將自當尊崇將軍的命令。請將軍放心的把後方交給我們吧。雖然以前我們對將軍屢有不恭之處,但只要是將軍是真心來幫我們打張魯的,我們便絕不會在後方拉將軍的後腿。兩人用力的向李晟行了一個禮懇切的像李晟保證道。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全靠你們了。對於高沛、楊懷兩個與自己並不同心的將軍的保證,李晟不敢完全相信,但也不好意思,完全不理會他們,當下也只好怎麼半真半假的說了這麼一番。 在商定出了結果之後,李晟讓宋德率領五千兵駐守在白水關,而他自己則帶著剩下的兩萬五千人踏雪北去,消失在飄起來的風雪之中。 儘管估計過去在這寒冷的日子裡,陽平關的侯斥不太可能出關巡察周圍的敵情,但李晟還是很小心的讓隊伍盡量涉山而過,能夠走山路,就不要走官道,寧可慢一點,也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他日日夜夜的派出了手中的侯斥,將隊伍前後方圓五里的地方全都劃為了自己的偵查圈。凡是碰上我們的人都給我抓起來,如果他們想逃那就格殺勿論。李晟制定的是一次突襲,故而對行軍的保密性有著很高的要求。好在他是冒著風雪行軍的,那不斷落下的雪花掩蓋了他們行經過後的痕跡,讓人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一支軍隊在莽莽的大山之中,慢慢的向陽平關前進。 十天,整整用了十天的功夫,李晟在付出了近千士兵的凍死、凍傷的代價之後,終於繞到了陽平關之後。望著那在風雪之中巍然聳立的關卡,李晟淡淡的笑了起來。 不久,你將屬於我了。李晟輕輕的說道。 原地休息了一個時辰之後,李晟開始的行動:他挑選出五百精壯士兵換上張魯軍的衣服,押上十幾年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牛車往陽平關前進。攥城,這是一個很古老的破城手段。但在此刻卻是最適合李晟使用的了。出其不意的到達陽平關之後山,在守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冒充犒勞守軍的隊伍,騙開關門,然後蜂擁而入,奪取關隘。這便是李晟最初針對陽平關而制定的第一計劃,也是所花代價最小的計劃。如果這個計劃不行,那麼李晟軍也只有強攻一條路可走了。面對巍巍的關隘,任何人都可以想像的出來,強攻將會讓自己付出怎樣的代價。 不過,不太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吧。李晟笑著用純粹的南鄭口音對執行這一任務的趙雲說道。如此重要的任務,當然需要大將親自去完成了,而黃忠作為老將,特徵實在是太明顯,並不適合在大白天裡露面,所以能夠派出的也就只有趙雲而已。 當然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了。畢竟我們的口音和他們沒有任何區別。趙雲同樣操著南鄭的口音回答道。在抵達葭萌關之後,李晟向大家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不顧一切的學會南鄭地區的方言,瞭解有關五斗米教的一切。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更關鍵的是,你們所有的一切,從軍服到將軍的盔甲,到通關文書和勞軍的命令都是貨真價實的南鄭公文哦。一邊的黃忠也同樣操著南鄭方言笑了起來。 這想來還真該感謝那楊松才是。若非他,我們怎麼能弄到這一切。唉這可花了我們整整三千兩黃金啊。龐統歎息著,似乎有些肉痛。 三千兩就三千兩,純當是寄在楊松家中了。若是我麼真能拿下漢中,還擔心這金子拿不回來嗎?李晟淡淡的笑著,無所謂的揮了揮手,仲明,你手下的白衣要盡快和漢中的楊松做進一步的接觸了。你可以告訴他,如果他能助我成就大事的話,我非但能給他一萬萬貫錢,就連這漢中三年的賦稅我也會給他的。我會封他為漢中候,讓他掌理漢中的一切。 啊?聽聞李晟如此交代,眾人不由得大為吃驚起來:主公怎可如此,想那楊松不過以小人而已。主公讓他給我麼辦事,我們草草的給他們一筆金錢也就是了,如何連如此的官職都分發出去?向楊松這樣貪財的人,主公難道還想收留他嗎? 貪污者國之大蠢也!我如何會想收留他?給他一個要陞官發財的盼頭,不過是要他把自己留在漢中罷了。這也是為了能夠拿回我們寄在他那兒的錢啊。若是他跑了,我這三千兩金子向誰要去?李晟搖著腦袋說道。 原來如此,主公聖明!眾人瞭解了李晟心思皆進拜服道。 做好了準備的趙雲迅速的出發了。他穿著漢中軍校尉普遍穿得那種帶有濃厚宗教風味的鎧甲,故意將頭盔拉低沉,讓人無法在一下子看清他的面容。他帶領著車隊從山中走出,行到官道上,然後沿著官道直抵陽平關下。此刻,天上風雪依舊。 張魯在漢中的統治是以五斗米教為主旨的政教合一的政權。張魯自稱師君處於統治的最高端。師君之下是漢中二十四治的治中祭酒,統領治內民政,祭祀,巫祝等事宜。治中祭酒之下分數個理頭祭酒,協助治祭酒管理擁有眾多鬼卒的祭酒。在理頭祭酒之下的祭酒則是底層鬼卒的直接管理著,也是直接教授鬼卒的經文的先師。鬼卒是對五斗米教初入教者的稱呼。按照五斗米教的理論,認為天地間無論是風雷雨電,還是山魅精靈,皆為鬼神。而鬼卒則是服侍這些鬼神的人物。 這樣繁複繞口的名稱,讓李晟這個外人聽了很是皺眉。於是李晟直接將張魯的五斗米教的組織轉成了現代人很容易理解的武俠幫派結構:師君就是幫主,治中祭酒則是幫主之下的堂主,理頭祭酒算是舵主,而祭酒則算是頭目,至於最低級的鬼卒,當然是一般的幫眾了。 陽平關是漢中的南大門,自然是有治祭酒來管理。張魯任命楊柏為陽平治中祭酒領鬼卒兩萬鎮守於此地。楊柏是張魯手下少有的大將,不但對道德經的經文十分精通,而且還善於軍旅之事。漢中軍幾次對益州進行的突襲都是由楊柏指揮的。 眼下已經是年關將近,隨著天上飄飄而落的雪片不斷的增加,氣溫越來越低似乎整個天地都要隨著著雪的落下而被凍作堅實的一砣。 真是該死的天氣。如此的冷,真是那賊老天也不讓人活了。高五罵罵咧咧的縮在城頭的一角,蜷著自己的身子,摟著自己的兵器。他是陽平關的兩萬鬼卒中一員,是一個很可能一輩子也只能當一名鬼卒的傢伙。因為他並不信道。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和那些由於信道而成為鬼卒的人不同,高五是抱著當兵吃糧的目的而加入張魯軍的,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在這之前,高五和他親人一起生活在關東,與五斗米教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 雖然是懷著你給我糧食吃,我就替你賣命的正規思維而成為鬼卒,但對於自己所領的這個防守陽平關的命令,他還是很盡心。他蜷縮著身子,嘴裡不斷的抱怨,可眼睛卻一直巴望著關下。作為守關的士兵,他們的任務除了參與治中祭酒楊柏所領導的一次又一次的軍事行動之外,也就是看著這通串關隘而過的大道,注意來往於這大道之上的百姓、車隊,並向他們收取適當的過關費。 老五,別那麼認真了。你看這天冷得,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人來這裡。你還是進來喝一口熱湯吧。看著高五瑟縮的樣子,躲在城樓裡的同袍們都有些於心不忍了,他們高聲招呼起高五來。 多謝,多謝了!還是你們先吃吧。還不到我休息的時間呢。雖然冷得令人發抖,但心中有所堅持的高五,還是謝絕了同袍的好意。 你還真是死腦筋呢!城樓裡的人似乎還想在勸說些什麼,突然被外邊傳來的驚呼聲給嚇著了那是高五的聲音。怎麼了? 有有人過來了,似乎是軍隊!高五驚訝的聲音高昂的響起。 軍隊?城樓上的同袍冒著風雪從城樓的遮蔽處衝了出來,跑到高五的身邊,順著高五伸出的手指向北看去。只見那銀白色的遠處,隱約在風雪之中閃出一路隊伍來,一桿繪著太極八卦圖的大旗若隱若現的飄舞著,讓城樓上的這些人都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慌什麼呢?那是我們的隊伍啊。看到這個他們都安心了。雖然他心底也頗有些奇怪,究竟南鄭那邊出了什麼事情,要讓這麼一支隊伍冒著風雪來到著陽平關呢? 這當然不是他們這些小兵所能想的事情,雖然他們對此也很有些好奇,但出了如此大事,他們還是不敢有任何怠慢的將這個消息報告給了統領自己的祭酒,並有祭酒將消息一級一級的匯報到關隘中的治中府裡,讓陽平關的治中祭酒楊柏得到了這個消息。 這種天氣居然會有軍隊從南鄭過來?楊柏聞報不由得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他問前來報信的士兵:你確認那是我們的旗幟嗎? 是的!士兵重重的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楊柏沉吟了一下,猛地站起身來:那我們就一起去看看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吧?他讓人服侍自己穿好披掛,隨即命令手下的鬼卒:為了以防萬一,你派人去通知下面的那些祭酒,讓他們都把自己的兵馬給準備好了。大雪天裡居然有隊伍過來,怎麼看都讓人覺得不對勁。楊柏帶軍還是相當謹慎的。 安排好了預防措施之後,楊柏帶著自己的親隨鬼卒和幾個祭酒步上了陽平關的後城樓。此刻,冒著風雪遠來的隊伍已經來到了關下。他們倒是大膽的很,就這麼逕自入了陽平關弓手的射程之內,在離陽平關不到十丈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太極八卦大旗被住在了地上,在獵獵的北風之下,旗角飄南。城樓上的楊柏倚著關隘垛口向下望去:只見那連綿了一里有餘的車隊蜿蜒停,護衛著車隊的人馬皆進黑衣,很有不少人臉上塗抹著花裡胡哨的彩漬。 這確實是我們的隊伍。楊柏看著他們略略的鬆了一口氣全天下也只有張魯軍是以黑衣為軍服,以士兵的臉面塗抹彩漬為榮的。 你們是哪裡的隊伍?儘管相信他們是自己人,但該問的還是要問,城樓上的士兵在楊柏的示意下扯開了嗓門,衝著下頭的人大聲問道。 我們是南鄭治中張祭酒的手下,奉師君之令,押送燻肉三千金,美酒五百壇,來陽平關犒勞眾位將士的。眼下已經是接近年關了,師君擔心諸位將士辛苦,故下達了此令。還請關上快開城門。關隘下得人同樣也扯開了嗓門回應道。雖然在這風雪聲中關上關下的對話聽得有些模糊,但多少還能夠知道一些彼此的意思。楊柏聽得出來,這回答自己這邊問題的人用得是地道的南鄭口音。 地道的口音,完備的旗幟軍服,一身與他人決然不同的打扮,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楊柏肯定了關下之人為自己人的判斷,再聽到對方是帶了這麼多好東西來犒勞自己之後,楊柏心中的懷疑再也沒有了,從不曾露面的他是以代替自己發話的鬼卒,迅速的答應了下邊想入城的請求:哦!三千斤燻肉和五百罈美酒?主公還真是憐惜我們啊。還請下面的祭酒稍待,我這就派人下去開門。 如此甚好!關下的人也很客氣。 過了一會巨大的關門在來往近百士兵的推動下慢慢的打開了。關外的隊伍就這樣一輛接著一輛的將馬車往關內趕。或許是因為走的有些急了的緣故,前頭當先的那輛,居然一不小心把遮擋風雪的幔布給扯了下來,滿滿一車的燻肉就這樣暴露在眾人的面前。雖然因為天寒的緣故,燻肉都凍成了塊,但就這麼一大坨的肉擺在那兒,還是讓所有看到它的人不由自主的留起了口水。 這下可有好東西吃了。他們如此想到。 馬車一輛一輛的入關,跟隨這馬車的士兵也一個一個的進入,很快關外就沒人了。 把關門給我合上。注目著這一切,卻沒有任何變故發生的楊柏大聲的下令,他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完全放心下來,走,帶我去將那押送馬車隊的祭酒吧。能冒著風雪也要完成任務的人是值得敬重的。楊柏吩咐著,快步走下城樓。 然而,變故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陣喧鬧的喊殺聲猛地從關內暴起。那些護送著馬車的鬼卒操起了手中的兵刃就往離自己最近的同袍身上招呼過去。馬車上的幔布被掀開了,幾百手持弓箭的士兵從馬車上站了起來,拈弓撘箭,射出了自己手中的利芒。 怎麼回事?是敵人嗎?楊柏被驚嚇了一下,隨即做出了反應:快,快把後面的鬼卒給我往前帶。娘的,我才想掌管師君財務的那個楊松怎麼會這麼好心,居然派人來犒勞我們。原來,他們還真是敵人啊。反擊,快給我反擊。他厲聲叫喊著,飛快的翻身騎上了一匹就近的戰馬。或許,在他看來,眼下的局勢還確有可以挽回之處。 一廂情願!直接衝殺在第一線的趙雲看到了楊柏這邊的動靜,也聽清了楊柏所說的話語,對於他那美好的期望,趙雲冷冷的給了這麼一個評價:他們不該讓我們入關的,一旦讓我們入了關,他們即使做有再完善的準備也是惘然。趙雲如此認為。 事實確實如趙雲所說的那樣,當廝殺開始,塗抹臉龐,身著黑衣的李晟軍士兵揮舞著兵刃往同樣是穿著黑軍衣,頂著一張花臉蛋的陽平關守軍衝去之後。一場混戰開始,面對操著同樣口音,打扮幾乎與自己完全一致的敵人,陽平關的守軍們根本就暈了頭,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個是自己的戰友,哪個才是敵人。他們慌張起來,混亂起來,總覺得自己像是那在大海中翻滾的小船一般,四下裡都是危險,沒有一處是可以讓自己安心的。一時間關裡全然亂做一團,除了明顯可以看出那是敵人的趙雲之外,陽平關的守軍們對在自己身邊都有著深深的懷疑。他們大都是憑著自己的感覺去揮刀,這其中自然也不免有誤殺的情況了。 該死的面對這樣混亂的景況,楊柏自然知道大事不妙了,但他依舊沒有打算放棄:哼以為這樣就可以擊敗我嗎?你還是太小看我了。他揮刀指揮著自己身邊的士兵衝前:看到了那個騎在馬上的將軍沒?隨我衝上去,幹掉他!只要他這個頭領沒了,這關裡的烏合之眾,自然也就一鼓而定。 擒賊先擒王,這本是很正確的舉動,但楊柏不知道自己所遇上的對手有怎樣的能力,自然也就很可惜的有了不一樣的結果。 鏘楊柏與趙雲錯馬而過。趙雲沒有理會楊柏自顧自的衝前而去了,而楊柏則直挺挺的端坐在馬上,任由身下的坐騎奔跑兩部,這才緊捂著自己的脖子從馬上跌落下來。好快的搶?他至死也不敢相信這世上居然有人可以揮出如此凌厲直入那閃電一般槍,一時間眼睛瞪得老大,一整個死不瞑目的模樣。 趙雲沒有割下楊柏的首級,因為他在和楊柏策馬而過之後就已經孤身一人往楊柏的親衛隊裡殺去了,他根本就來不及做這件事情。但,楊柏的死並沒有因為趙雲的不理會而被掩埋下來。趙雲不管,但不代表跟隨在他身邊的那些人不管。他們是李晟的親衛,此刻是來配合趙雲作戰的,在一定的程度上,他們也有自己的權利。 楊柏的首級給割了,高高的挑在了槍桿之上。割下他首級的陳續高高的舉著這個新鮮出爐的首級,大聲的喊道:楊柏已死,投降不殺!楊柏已死,投降不殺!他一個人的聲音宏亮,但終究不能傳遍整個陽平關。然而隨著他吶喊,他身邊同袍們的附和,以及那些混雜在陽平關守兵身邊的李晟軍軍士們的同聲叫囂,使得陽平關的內內外外都響起了相同的聲音。李晟軍的士兵們在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迸發了更加驚人的勇氣,他們用力揮刀,一邊呼喊,一邊朝著那些明顯有些發呆的守軍身上招呼過去。那些守軍是分辨不出誰是自己人,誰是敵人的,但發動這一切的李晟軍卻清楚的很他們每個人的衣襟上都繡著一條白線呢。 很快,陽平關陷落了。李晟引兩萬多士兵進入了這座由趙雲親率五千人攻下的關隘。這一天是建安十七年的十二月二十六,再過五天就元旦了。 第七卷西川 第十四章 褒城苦戰 陽平關失守的消息是在建安十八年的正月初三傳到南鄭的。儘管還是新年喜慶的日子,但師君張魯卻已經是鐵青著臉了。陽平關是漢中南邊的門戶,陽平關一失,整個五斗米教最重要的地區鈣陽、褒城、南鄭、城固四縣就完全暴露在李晟軍的面前。漢中多山,只有這四縣是平原,素來是漢中的膏腴之地,乃漢中軍就食之所,張魯自然不願意李晟軍在這些地方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 諸位!南寇北來,現已攻克了陽平,令我漢中門戶大開。毋庸多言,李晟乃是為了滅亡我等而來的,我們實是不能坐以待斃。故,投降一事自然不必多說了,如今我能只有一戰而已。我欲令張衛為大將,楊任、楊昂二人副之,引軍五萬去守鈣陽。未知列位以為如何?在漢中太守府的大殿了,張魯灼灼的目光掃向站立在大殿下手的臣子們。 戰,一定要戰。這是張魯在聽到陽平關失守的消息之後,迅速做出的反應。因為李晟沒有什麼名聲,其軍隊也不如曹操、劉備、孫權之軍那麼威名遠播,所以張魯根本就看不上李晟。不過是和劉璋一樣的小兒罷了。居然敢來犯我漢中?哼,我這就要讓你有去無回!張魯不滿的想著。他心中的怒火直接反應到他的臉上,卻是讓他的臉變得更加鐵青,目光變得更加凌厲起來。 戰,與李晟軍作戰,把李晟軍趕出漢中去。這是師君張魯定下的調子,自然沒有任何人會去反對了。雖然漢中的大將不多,但諸如張衛、楊任、楊昂之類的老於軍伍的戰將還是不少的。作為將軍,他們自有一股剛勇之氣,當然是不願意拱手投降的。更何況李晟殺了楊柏這位與它們共事了十幾年的老朋友。 當下三人就於張魯面前拱手,便要出殿點兵。突然一旁的軍師祭酒閻圃閃了出來:師君且慢!不可以如此迅速的發兵啊。 怎麼?張魯聞言頗有些不愉的揚了揚眉頭,伯園欲我投降李晟乎?張魯正被李晟突然襲擊陽平關的消息氣得不行,直把所有擋在自己面前,不讓自己發兵的人當作自己的敵人了。他用想要殺人的目光,深深的注視這閻圃,嘴角微微的翹起,靜待閻圃的回答。雖然他素來是很看重閻圃,但如果閻圃眼下回答的一個不好,他還是會立刻下令將閻圃斬首。因為他不需要膽敢忤逆他的臣子。 不敢!為國卻敵乃我輩臣子的本分,怎敢勸說主公投降敵人呢?閻圃重重的搖了搖頭。 那伯園讓我停下所謂何事?張魯將閻圃不是勸自己投降的,臉上的神色頓時好了一點,他望著自己的軍師沉聲問道。(伯園是閻圃的字) 師君,我認為眼下出兵去抵抗李晟並非是打敗李晟的最好辦法。閻圃神情凝重的對張魯說道。 哦?這怎麼說呢?張魯聞言微微的一愣,斂容向閻圃求問道。 師君,李晟奇襲陽平關,並沒有遭受多少的損失,其勢可謂大盛。若我們就這樣衝殺過去和李晟硬碰硬的話,只怕會有一場苦戰啊。閻圃對張魯分析了一下敵我雙方的情況,隨即向張魯建議道:我認為我們不如放棄鈣陽,堅壁清野,將戰場放在褒城,利用防守褒城來對付李晟。要知道李晟是遠征來此的,其利在速決,而不利於久戰。故一旦與我們新城僵持之局,其必不能久持,正為我等取勝之處。 把戰場放在褒城麼?張魯微微的一愣,瞇起眼來想了一想,點點頭:天師在上,此意甚好,甚好啊!他隨即命令張衛、楊任、楊昂三人:你們就去褒城駐守吧。記住,需得死守褒城,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隨意出擊。張魯唯恐下面的人求戰心切,讓這三人為難,故而在這大殿之上直接向三人下了死命令。 瑾尊師君之令!張衛、楊任、楊昂三人哪裡不知道這是張魯為自己承擔了一部分責任,頓時一個個感動得不成模樣,當下便出了大殿,著手準備去了。 他們一走,大殿上自也沒多少人。再草草的議論了一番,任由張魯大聲的咒罵了李晟一通,這大殿上的軍事會議也就結束。張魯自去修自己道法,楊松依舊和原來一樣回府去算計今天到底還能有多少的收入,而軍師祭酒閻圃這望著大殿外遮天蔽日飄揚下來的雪花重重歎了口氣。他沒有回府,而是去找張衛、楊任、楊昂三人。 說實話,對於這次和李晟軍的戰鬥我很擔心。在軍營裡,閻圃和張衛、楊任、楊昂三人見了面之後,互分賓主坐下,閻圃喝了一口黃湯,也不多客套什麼直接把自己心底的擔憂給說了出來。 你擔心什麼?李晟不過是一個小子爾。張衛大大咧咧的搖了搖頭,他和他的兄長一樣看不起李晟。 小子?這個小子打仗向來都是以少勝多的。閻圃對這樣沒有原由的就看不起敵人十分不滿:就算他真的是個小子,我們也要把他當作*來對待。要知道你們手上的這五萬兵是我們漢中最精銳的部隊了。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師君即使不降也不行了。 嘎!沒有那麼嚴重吧。看軍師您說得好像我們就要輸了一般。事實上如果按照軍師您的安排,我們守城,李晟攻城那將是一場容不得任何虛假的硬仗。對於這樣硬碰硬的對決,以我們的五萬對李晟軍的三萬,只怕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聽閻圃那麼說,不但是張衛不願意了,就連楊任、楊昂這兩個謹細的人也是聽不太進去,他們都覺得閻圃把李晟看得太高,太高了。 小子就是小子,怎麼能把他看成大人呢?張衛更是這樣連連搖頭。 李子旭二十歲初任西陽令,便以五百破五千,將西陽四縣賊寇一掃而空。第二年戰汝南,他以一千破一萬,掃平了汝南南部的黃巾殘黨。後,張武、陳孫作亂,他又是以兩千破兩萬,旬日而定江夏,後遷長沙太守,平定山越也是以八千對兩萬,迫使山越投降。後來的赤壁之戰、平定交州,他的兵力都是不如敵人,但他皆是一一能夠戰爾勝之。如此人物,我們又怎麼能小看於他呢?閻圃歷數李晟出山以來的幾場戰役,不由得長歎一聲:事實上,李晟作用荊、交兩州,其實力遠在我們漢中之上。只是由於他是勞師遠征到此,所帶的兵馬不多才給了我們能夠打敗他們機會。如今他是輕裝襲來,利於野戰,而短於攻城。所以,我才讓你們謹守城池挫動他們銳氣,利用時間的拖延拖垮他們糧草,令他們折戟於堅城之下。本來這個計劃最好是將戰場設在南鄭,利用南鄭城池的高大來完成這一切。但眼下是元旦新年,南鄭又是師君所在的首府,是不可以有任何閃失的,所以我才不得不把戰場設定在了褒城。然而褒城,城池低矮,年久失修,對你們防守很是不利,因此,我希望你們一到褒城之後能夠迅速的修整城池,做好一切防守工作,務必要牢牢的將李晟軍給我攔在這褒城之下。 原來如此。楊任瞭解的點了點頭,卻又有些不解的問道:伯園既然說李晟長於野戰而弱於攻城,那麼伯園就不怕這李晟繞過褒城不攻,而直趨南鄭嗎? 不太可能!閻圃擺了擺手說道。 為什麼?善於以弱勝強的人,大都是善於用奇的人。難道軍師就那麼確信他不會在這個時候用奇兵嗎?楊昂對此十分的不解。 李晟善於以少勝多,善用奇兵,然而奇兵終究是詭道,可一而不可再。李晟用兵數次以來皆是如此,能說他都完全是依靠奇兵嗎?非是如此。李晟主要還是靠正兵,所謂奇兵不過是他在用正兵的時候,能夠及時抓住戰機,針對敵人的弱點進行的猛攻罷了。七分謹慎,三分大膽,這便是李晟那人用兵的風格。閻圃從容的解釋道:眼下他是遠離根據地進行的遠征,其戰損必然不好補充。故李晟雖然想一口氣而定漢中,但到了真正作戰的時候,又會把方方面面都考慮道。繞城而攻南鄭,固然可以在短時間裡取得最大的戰果。但其風險也是非常大的。若不能像攻打陽平關那樣在幾個時辰裡拿下南鄭城,那麼他就很有可能陷入兩面夾擊的威勢之中。要知道,師君在撥給你們五萬兵馬之後,這南鄭城裡還有兩萬的守軍。 原來如此。三人瞭解的點了點頭,更是佩服閻圃不已。 軍師,那我們此去褒城,可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嗎?張衛虛心的向閻圃求教道。 恩,是有需要注意的。閻圃點頭:首先就要防止有人攥城,我聽說陽平關就是被人冒充我軍而給輕易攻下的,這一點需要注意。其次,這需要小心敵人的撤退,也就是說當敵人撤退的時候,我們不能出城追擊,因為我們根本就不清楚敵人是真退還是誘敵。總之,在褒城你們要謹慎在謹慎,只要把城池守住就好,不要出城迎敵就行,待拖得些許時日,敵人將不戰自潰。閻圃語重心長的交代道。 明白了。還請軍師放心。三人點了點頭,大聲向閻圃保證道。 朝令夕發,不過就半天的準備,張衛、楊任、楊昂三人,便帶著五萬鬼卒往褒城而去。他們用了六天的功夫抵達褒城,隨即便接到了最新的情報:李晟用陽平關的敗卒作為先導,襲破了鈣陽,收了鈣陽近萬的守軍,只有少數的一千餘人在某位祭酒的帶領下,見機的早,先行撤退,這才逃脫了李晟的追擊。 這李晟可真是大膽,同樣的計謀給他連用兩次,居然都成功了?楊昂聽了這詳細的情報,不禁有些訝異起來。如果說在南鄭那個地方,他對李晟的瞭解並不多,故而對李晟有所輕視的話。那麼在這裡,在這個被選定為戰場的褒城,他挺多了手下士兵,以及某些鬼卒的匯報,對李晟軍攻城所用的計謀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之後,他卻是一點也不敢小看了李晟:虛而實之,實而虛之,李晟可當真有神鬼之謀,令人難以防範啊。在他看來,使用同樣的計謀來對付同樣的目標,不是技窮,就是在事先已經料到敵人的佈置,確信敵人會上鉤才這麼做。顯然以李晟以往的表現來看,他並非是技窮之人,之所以敢用重複的計謀,肯定是精於計算,將鈣陽的守軍會怎麼想都考慮進去了。 嗯,面對這樣的人,我們也只能以不便應萬變了。楊任想了想,對主將張任建議道:將軍,我看我們應該下令封城,禁止任何人進出褒城,以防止奸細混入。同時還要,徵用城中的百姓,讓他們幫我們加固著褒城的城牆。 恩,就該這麼做了。對於楊任所說的,大將張衛自然是連連點頭了:不但要徵用百姓,讓他們幫我修城,還要從這些百姓中選擇強壯者,讓他們幫我們守城。從鈣陽在李晟攻下陽平關不到五天就死守的情況來看,李晟很有可能就在這一兩天就會兵臨城下。對此,我們可要迅速做好準備。張衛的才幹一般,但見事頗明,最善於總結和闡發屬下的意見,故在一般的外人看來,他張衛才是這漢中的第一大將。 將軍所言甚是,我們現在就要抓緊安排了。楊昂、楊任兩人連連點頭稱是,迅速的下去準備了。 褒城很快被動員起來。城中的百姓大都是五斗米教的信徒,對於張魯的統治有著較高的認可度。當下他們聽說師君大人需要自己出力抵禦外敵,自是一個個興高采烈的踴躍參加,彷彿他們所要參加的不是生死存亡的戰爭大事,而是去參加一場盛大的慶典一般。不過,兩天的功夫,就有一支五萬人的民工隊伍和一支兩萬人的民軍加入了張衛的麾下。對褒城城防的鞏固,自然也就隨著他們的加入而開始了。 就在張衛他們加強褒城城防後不久,一路打著太極八卦旗的隊伍,從西面緩緩的行來。他們衣衫不整,面目全非,手中的兵器也是亂七八糟,許多人都是赤手空拳,除了一個祭酒打扮的人是乘馬而來,其餘的都是步卒。他們來到城下,自然是大聲嚷嚷著要褒城上的守軍把城門打開了。這件事情很快就驚動了張衛等三人。 是不是敵人詐兵?趕到城樓上的張衛望著下面那散得跟沙似的的隊伍首先懷疑道。陽平、鈣陽兩城都是中了敵人的詐城之計而陷落的,自然張衛他們最小心的就是這一點了。 我看不太像!他們兵器太少。這看上去是一千多人的隊伍,實際上拿著兵刃的還不到一百。這滿面煙塵,衣甲殘破的模樣也不像是假的。楊任仔細的觀察了一下下面的情形開口說道。 聽楊任如此說,同樣也看著下邊情形的楊昂隨手招來一名鬼卒,開口問道:你和他們對話了沒有?聽得出他們的口音是哪裡的嗎? 啟稟祭酒,下面的人大多數的是南鄭的口音。嗯,也有不少是鈣陽方面的口音。反正就是這兩種口音的混合罷了。那名鬼卒想了想這樣回答道。 哦?南鄭和鈣陽本地的口音都有?楊昂聞言微笑起來,他對張衛和楊任說道:兩位,事情已經可以確認下來了。下面的人必然是敵人詐城的部隊。 呀?這怎麼說呢?張衛和楊任對楊昂如此肯定的得出這麼一個結論顯得十分驚訝。 兩位,難道忘了我們的鬼卒是怎樣徵召嗎?除了陽平關那個人口稀少的地方之外,我們的鬼卒全部清一色的都是從當地徵召,當地駐防。下面的人既然說他們是鈣陽的潰軍,但鈣陽的潰軍,怎麼會有人操南鄭的口音呢?除了我們以外可沒有其他南鄭的隊伍從師君那兒出來啊。楊昂微笑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張衛和楊任恍然,居然敢騙我們。哼,若不是軍師有命令,我就衝出城去給你們好看。對於敵人又使用了這麼一個相同的計謀,張衛、楊任二人顯得十分氣憤,他們都覺得自己被小看了。 怎麼樣?要開城門嗎?楊昂微笑的詢問張衛、楊任二人。 開城門?難道你還想放他們進來?張衛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我有一計,可以讓這些人是無葬身之地哦。楊昂笑著,眼中流露出陰沉的光芒。 什麼計策?張衛急忙問道。 將計就計!楊昂冷笑著示意張衛、楊任兩人靠近過來:我們可以如此如此他細細的將自己的計劃,在兩人耳邊分說了一番:怎樣?如此可正好讓那李晟知道我們漢中也是有能人的。 這可以嗎?軍師可是讓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開城門禦敵的啊。楊任對此還是持謹慎的態度,言語間略有些猶豫。 錯了,軍師是讓我們不得出城禦敵,而不是讓我們不能開城門。況且我認為阿昂的計策可行。如今戰機就在眼前,若是就這樣錯過了實在是可惜。故我認為我們應該按照阿昂的計策去行事,無比要全殲敵人於城下。張衛惡狠狠的說道:這樣也好給李晟小兒一個顏色看看。 聽到張衛這位主將都這麼說,楊任自也不好在反對什麼,當下便下城去佈置不提,而留下張衛和楊昂兩個在城樓上與城下的那些個歷盡千辛萬苦才回來的同僚們閒侃。雖然一向的說法的是蜀中人擺龍門擺的厲害,但此刻張衛和楊昂兩個用起心來卻也並不比蜀中人差多少。他們沒事找事的聊著,拖延著時間給城裡在佈置的楊任以機會。 一個時辰之後,楊任氣喘吁吁的跑了上來。張衛也沒聽他說什麼,只見他重重的一點頭,便明白所有的伏兵都已經佈置好了。既然如此一抹陰險的微笑自張衛的嘴邊撩起,他沖城下大聲的喊道:既然你們確實是我軍的弟兄,那麼我便開城放你們進來。若是師君怪罪,我便一力承擔罷了。張衛這話倒是說的一臉義氣。 多謝了!城下的祭酒似乎被張衛的話給感動了,感激的朝張衛抱了抱拳。 喀吱喀吱!沉重的聲音響起,褒城南城門的吊橋被慢慢的放下,城門緩緩的打開了,露出一條通向城內的安靜大道來。 入城!隨著城下的祭酒輕輕的一揮槍,城下的那些殘兵就邁著叮鈴噹啷的腳步,歪歪斜斜的走了進去,彷彿是真的潰兵沒有了絲毫的力氣一般。 演得還挺像!目睹了這一幕的張衛嘴邊翹起了近乎於嘲諷的笑容。 隊伍緩緩的入得城去,跟隨著隊伍走在中後位置上的趙雲,不經意的有了絲心驚的感覺。他總覺得似乎會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可這不好的事情究竟發生在哪裡,他卻又說不出來。總覺得有幾分異樣就是了,給他一種膽戰心驚的緊張感。 是不是我太過敏感了?趙雲正這樣想著,便聽見一通鼓聲猛地在前方響起,緊接著便是一陣的箭羽破空之聲,以及自己前軍士兵們的慘嚎。變故,在這一瞬間發生了。望著剛剛還平靜不已,眼下卻變得喧嘩的褒城,趙雲終於知道自己前頭那不安的感覺究竟來自何處了,前頭實在太靜,完全沒有一點聲音出現這種情況,除了是敵人有埋伏之外,還能有其他的解釋嗎?恐怕沒有吧!我真是該死!趙雲抱怨著自己,認為完全是因為自己對情況的不明,才使得自己的和自己的部曲陷入了如此危險的境地。 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怎麼自責都是無用了。眼下趙雲說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盡可能的把還活著的士兵帶回去。 箭慢慢的變得稀疏起來,這並不是漢中軍有意放過士氣低落的李晟軍,而是因為漢中軍的步卒已經端著長槍,列著整齊而密緻的陣型沉沉的壓了過來。他們很快就要與李晟軍的前鋒交兵了。為避免誤傷褒城守軍的弓箭才沒有再次發揮他們齊射的威力。 這本是正確的做法,但對於趙雲來說,這其中蘊含著一個機會:箭是在雙方還沒有對接的時候就停下了的,儘管敵人步卒離自己這邊已經很近,但畢竟還沒有完全的混戰在一起,故而自己還有幾息的空餘可以借用。如果自己能在這幾息的時間裡迅速的發動進攻,早一步將敵人圈在混戰之中,並由此而擊潰對方的隊伍,那事情或許還有可以挽回的可能就趙雲自己估算這事情至少還有三分的把握。 殺上去!趙雲吶喊一聲,揮槍而上,丈八的長刃,三尺長的青鋒,在他手中揮動的就像是一道道亮麗的光線似的,一刺一掃之間並沒有多少華麗的東西,但給敵人帶來的傷亡卻是實實在在的。不過是眨眼的一瞬間,就有十餘名鬼卒慘嚎著摀住自己身上的要害,倒地而亡。鋒刃所向,無人是之一合之敵,只要趙雲衝向哪裡,哪裡的敵人就算是進入了死神的懷抱。 趙雲的武勇讓陷入絕境的李晟軍稍稍的安穩下來。目睹著主將那所向披靡的英姿,他們心裡的不甘像是被點燃的火藥一般猛烈的燃燒起來。殺上去!他們附和著趙雲的吼聲,手中的戰刀凌厲的揮舞著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敵兵身上撲去。在城上張衛等人看來是沒有武器的他們並不是手中無鐵,只不過他們的鐵是潛藏在衣下的短刃。雖然鋒利,卻是只適合於近戰短刃。故在他們發動之後,很快就合逼上來長槍兵形成了混戰之局。這正是趙雲所希望見到的。 李晟軍的士兵是經過了嚴格的訓練的虎賁之士,而跟隨著趙雲前來執行這個詐城任務的,更是這虎賁裡的英傑:一千的部隊裡有五百李晟的親衛兵,有五百山地營裡的好手。儘管前面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損失慘重,但那只是在措不及防的情況下如此。一旦他們與敵人接觸了,開始了他們的戰鬥,他們所展現出來的戰鬥力,絕對會把敵人拖入死亡的深遠。我們是最強的!他們一直以來都被灌輸著這一點。 不過他們很強,但是要想在這褒城之下上演大逆轉,似乎也不可能。因為和他們對決的漢中軍並非是弱者。儘管他們在個人的戰力上比不了李晟軍,但在作戰意志上,他們卻讓李晟軍的士兵也覺得有幾分恐怖。 被張衛安排在這裡作戰的都是漢中軍的南鄭兵。南鄭是張魯盤恆的老巢所在,其中的居民大都信奉五斗米教,而在南鄭召集的這支隊伍,更是完全由信教之民組成的。他們不怕死,為了師君張魯而死似乎是他們的光榮。雖然手中的兵器太長,敵人逼近的太快,他們實在是回轉的不甚如意,但他們依舊用自己拳頭、牙齒、用手中在敵人的砍削之下早已殘破的兵刃去對付他們。在李晟軍那凌厲的攻勢之下,他們用自己生命,用自己的軀體,戰到了他們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打著打著眼睛都變得通紅起來,好像發了瘋一般。 戰局,呈現出膠著的狀態。 對於這樣的局面,張衛、楊昂、楊任他們三個是很不願意看到的。站立在城上的他們早已將城內的戰局看得清清楚楚,自然明白,眼下所發生的這一切都是趙雲挑起的頭,是李晟軍手下那些士兵的強悍所造成的結果。就眼下的局面來說,派一人過去滅了趙雲顯然是最正確辦法。畢竟趙雲是李晟軍那一堆人的頭,一旦他被滅了,那李晟軍的眾人,肯定又會像最初那樣陷入士氣低迷的狀態之中。 但是,有一個問題誰出手去滅了趙雲呢? 漢中軍中並沒有萬人敵的武將,這是一個事實。無論是張衛,還是楊任,亦或是楊昂都不得不沮喪承認自己實在是比不上趙雲的。 那怎麼辦?三人盤算著這一點,互相對視了一下,腦中的思緒飛轉,卻是不約而同的吐出了一句話來:升吊橋,以厚兵圍之。 第七卷西川 第十五章 李晟的威逼 趙雲兵少,張衛兵多。雖然眼下憑著混戰,趙雲的人馬和張衛的手下僵持在那兒,但這僵持只能僵持一時,卻僵持不了一世。隨著一個個精銳士卒的倒下,一群群蜂擁而來的紅眼鬼卒的壓上,勝利的天平正一點一點的朝張衛那兒移去。如果趙雲再不想辦法的話,那失敗似乎是肯定的了。 趙雲自然明白這一點,他知道擺在自己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就死死的釘在這兒,直到主公李晟派大軍前來匯合;二是謀求後退,放棄眼下這已然敵人識破了攻城之計,盡可能的把這些虎賁之士帶回去。 如果這裡只有趙雲一個人的話,趙雲肯定是二話不說的選擇第一條路。可眼下,他並非是一人,而是帶領了手下的一群士兵。這其中的區別就不得不讓他為之掂量幾分了。雖然他敢肯定如果自己真的下達堅守的命令,手下的士兵絕對會因此而戰到最後一人,但他卻實在不願意為了這個而冒險。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自家主公的大軍,還在二十里之外,短時間裡是無法迅速的趕過來的。而自己的這些手下士兵,即使拼了老命戰到最後一人,也不清楚究竟能不能拖得一時三刻。敵我兵力的差距實在是太懸殊了,眼下還跟著趙雲衝陷在敵陣之中的還不到五百之數,而敵人則是數以萬計壓了上來。儘管正面與自己交手的絕對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多,但居於戰馬之上,眼光向前,看著那一片片如潮的黑色,即使是趙雲心中也不禁有些發毛。他沒有恐懼,卻是擔心,擔心之後主公面對褒城這眾多守軍而形成的苦戰之局。 苦戰代表著僵持,代表這損失,這對本來就是遠征在外,得不到什麼補給的李晟軍來說是非常不利的。就趙雲自己而言,即使讓他的手下一個換敵人十個,他也是不願。因為李晟實行的精兵之策,他手下的每一個士兵都是訓練多年,投入了大量資金和心血下去的老兵,並不是像漢中軍這樣直接從百姓中徵召上來,根本就是半農民的士兵。 必須把這些人都帶回去,不可以讓他們在損失了。儘管在面前有兩條路可供選擇,但趙雲從一開始打算走得便是第二條路。他之所以會帶兵反擊,奮勇的帶兵衝上去和敵人交戰在一起,除了最初的那個想通過混戰使敵人埋伏起來的弓箭手不能發揮威力的念頭之外,也未嘗沒有把面前的敵人殺散,讓他們暫時不能影響自己後撤的計劃。 是以趙雲始終控制著自己手下的士兵,令他們不可裡城門洞太遠,而且在用心用力著向前搏殺的同時,也耗了幾許心思放在後邊,關注著那個到現在未知也沒有被拉起的吊橋。那是我們的退路!趙雲很明白這一點。 當吱吱呀呀的鎖鏈盤絞之聲在身後響起之後,趙雲便知道了情況已經到了最危急的地步:若是任由城樓上的張衛他們把吊橋絞收起來,那麼自己面對這圍得越來越多的敵人,不可避免的只有敗亡一條路可走。 人都說世上有萬人敵,但若讓一個人實打實的去和一萬個人交戰,而且那一萬個人是死戰不退的那種無所畏懼之輩,只怕不曾戰死,也要累死了。很明白這個道理的趙雲,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免開始找尋能夠解決能夠阻止吊橋升起的辦法了。 我需要時間!趙雲對自己說道。他回首瞥了一眼身後的的吊橋,銳利的目光從吊橋上的鎖鏈那兒一掃而過,卻是心中有了定計。他張望了下自己身邊的眾人,見李晟給自己派來的副將陳續還頗有幾分神氣的跟在自己身側,便出聲招呼過來:事情緊急了。敵人想圍殲我們在這裡,我必須替我的兒郎們考慮後路。我打算把那吊橋給放下。雖然只是幾息的時間,但卻需要你的幫助我若是轉身,敵人必然不會放棄打擊我的機會,因此我需要你幫我穩定戰局。 請將軍放心,但教我陳續有一口氣在,我便不會讓他們從我的身邊衝過。這話,陳續說得很是決絕,一整個視死如歸的模樣。 還不到非要你死的地步。趙雲撇了撇嘴,我說過的我不會把你們撇下。我要把你們都帶回去。這一次失利,罪責在我,而不在你們。他說著,也不再給陳續以反駁的機會迅速的撥馬回身朝城門動那兒衝去。 敵將逃了。不知是什麼時候來到戰場後方的楊昂倒是眼尖的很,他一下子就看見了趙雲的後退,頓時大聲叫喊起來。 敵將逃了!不知道這這是不是真的,反正聽見自己主將都這麼喊了,漢中的鬼卒們自然也大聲的應和起來。 看得倒是快啊。趙雲惱火,心下自是十分怨恨楊昂的反應。此刻的他已是掛槍與馬上,手中別無他物不過是一箭一弓而已。當下因為恨死了楊昂的插手,頓時仰翻過身子來手中的鐵胎弓飛快的拉滿,將帶著倒鉤的三稜形箭矢搭於其上,瞅準了那楊昂的所在,輕輕的鬆開緊繃起來的弓弦。只聽崩的一聲響起,便看見一道亮麗無比的銀光破空而去。楊昂小兒,讓你吃我趙雲一箭。趙雲的吶喊聲幾乎是和那利箭的破空聲同時響起的。 當楊昂聽見這聲音,在眾軍士的拱衛中發現那銀光的時候,他已經能真切的感受到了那銀光的銳利。不好!楊昂一時間反應不及只好勉力將身子一歪,隨即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的撞在了自己的左肩之上,將他整個人帶著托鞍而起向後飛去,最終卻是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他還來不及感受背脊處的疼痛,便覺得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在自己的左肩處蔓延,隨之而來的劇痛連結著背上的灼熱,令他不由自主的呻吟起來。在如此劇烈的疼痛之下,他即使有心想站起身來,甩動自己手臂已視自己的無恙,卻也是不能。因為他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左臂的存在。他知道對方剛剛的那一箭已經完全讓自己的左胳膊殘廢。 居然有如此恐怖的箭技?要知道我和他的距離可足足有三百步啊。楊昂吃驚著,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死神與自己的距離居然是如此的近。 楊昂無力了,只能任由身後的護衛將自己先帶離戰場。要說這也是他的運氣,因為在眼下這個戰局之中,他雖是官階較高的將軍,但卻不是直接指揮戰鬥的人。整個戰局從一開始就是由他們這三位大將以下的祭酒們指揮的。是以,他的離去並沒有對戰局產生多少不利的影響,除了不少士兵在見識了趙雲這近乎神技箭術而被震撼之外,大多數的人都不認為主將已經被敵人擊敗。 一箭射出,就讓楊昂重傷而退,儘管沒有因此而產生對面之敵混亂的結果多少令趙雲有些不快,但就他而言卻是沒有多少時間細細去品味這份不快了。在射出了那箭之後,他便迅速的正過身去再也沒有回頭,似乎一點也不想理會身後有關楊昂的種種,而是完全將自己的精力放在前面五丈開外那吊著橋面緩緩上抬的兩根鐵索之上。一時間,在趙雲的感覺之中四周變得安靜下來,所有的喧嘩,所有周邊的一切都變得恍惚了。趙雲瞇起了眼睛,忽略了一切與自己的目標關係並不是很大的東西,此刻在他的眼中天地間除了自己便只有對面那兩根崩得緊緊的鐵索而已。 十石的鐵胎弓再一次被拉開了弓弦,這一次趙雲把兩根箭矢搭載了上面,瞄準了那黑黝黝的鐵索。他的呼吸慢慢變得緩慢而城中起來,似乎在擔心自己的因呼吸而起伏的身軀會影響弓箭的命中率。他緊張著。本來他是不會這樣緊張的,但在此時此刻他卻由不得如此。因為他分明感受到了那五百士兵性命的壓力。 中蓄勢已經達到了頂點的趙雲眼睛猛地瞪大起來,一種無形的威勢從那的身軀上迸發,在這一聲短促的斷喝之中,他手中的弓弦再次回歸到了原點,而由此而激發出去的兩支羽箭則一如前頭射向楊昂的那支一般化作了飛閃而逝的銀線。 因為有了前面那一箭的震撼,所以在趙雲再次射出箭矢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趙雲的身上。時間彷彿在一霎變得緩慢,所有人在趙雲射出的箭矢與那鐵索親密接觸而發出了激烈的火花並最後將之貫穿讓其重新返回到大地之前後沒有任何的反應。而在那橋面返回了大地之後,他們也還是愣了好一會,才有了相同或是各不相同的反應:在所有人都為趙雲的箭技而震驚的同時,李晟軍士兵的歡呼和漢中軍士兵的哀歎幾乎是同時響起。 怎麼會有如此令人驚奇的箭術?如果說射向楊昂的那一箭多是讓一部分人覺得震撼的話,那麼眼下趙雲一弓雙矢射斷吊橋的鎖鏈,讓張衛的計劃成了無用之功,則是把這種震撼帶到了所有人的面前。他們大都瞪大了眼睛,或是歡喜,或是沮喪的喃喃:怎麼會如此?怎麼會如此! 總算是不辱使命。望著斷了鐵索的吊橋,趙雲一向顯得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瞭解的笑容。他掛弓摘槍,重新執鋒刃在手撥馬轉身,縱馬幾步小跑,一下就來到了眾人混戰的場上。只見他手中的長槍連連刺出,立馬便有數名被驚呆了的漢中鬼卒捂著自己的脖子哀嚎著倒地而亡,更是讓人正視到了他神勇的另一面。一時間,臉上已經有了歡喜之意的李晟軍士兵們變得更加悍勇起來,他們手中的兵刃重重的劈斬,殺了好些圍上來的鬼卒,將原本因為不敵而漸漸被壓制了縮小的包圍圈又擴大了幾分,讓那些士氣因為趙雲的緣故而隱隱有些低落下去的漢中鬼卒不自然的有幾分猶豫起來。他們被震住了,一時間卻是不敢圍得太緊。 正是這個時候。好不容易造成了這麼一個局面的趙雲,臉上那淡淡的笑容又揚起了,他策馬立在了眾人的身前,手中的長槍一橫,卻是擺了一個門戶的樣子,大聲的說道:眾位兄弟現在後方的道路以通,你們便先行出城吧。這裡的敵人眼下就由我來替你們抵擋了。他的話聲並不大,語氣也不顯得怎麼威武雄壯,他只是平平淡淡的將這話說出,卻是在給人以一種無聲的震撼。什麼叫做氣如淵持,勢若高仞?眼下趙雲所展現出來的風度便是如此。甘願以一己之力替手下斷後的將軍有幾人呢?對於趙雲的這種行為,不但趙雲自己手下對此感動的緊,就連與他們廝殺的鬼卒對此也很有些羨慕。 將軍勿需如此,我等情願與將軍共赴死難!趙雲那邊的話語聲還沒落下,他手下的士兵們就大聲的吶喊著回應了趙雲這麼一句。此刻,他們被趙雲感動得,竟然也有了拚死決戰的心思。 唉我總算知道李晟為什麼會敢以區區的數萬之眾來攻打我漢中了。站立在城樓之上的張衛俯視著下方的戰局歎息著說了這麼一句。 有如此的將軍,又有如此的士兵。說句實話李晟軍的一名士兵至少可以抵我們五人以上呢。對於張衛的所思所想,同樣看著這一切的楊任對此也十分的瞭解。 微微的沉默了一會,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張衛輕輕的搖了搖頭:如此忠勇之將,如此忠義之兵,若是用強得把他們留下,實在是於心不忍。更何況李晟的大軍不知道已經到了附近的哪裡。若是急切間吃不下他們。讓他們堅持到了李晟大軍到來的時候,只怕我們褒城就要陷落了。不如就這樣讓他們速速離去吧。 如此也好!楊任點了點頭。趙雲所部所展現出來的戰鬥力實在令他覺得恐怖,一如張衛所說的那樣,即使只能憑藉著手中的兵勢用數十個換一個的手段將他們最終格殺在這兒,但可以想像出這在城門附近展開的戰鬥必然是拖延時間的。因此出於對整個大局的考慮,他也是不願意和趙雲繼續糾纏下去的。 那就這麼定了。楊昂已經昏迷過去,身邊的副將也就楊任一人而已,見他也贊同自己的看法,張衛自然是樂呵呵的笑了起來,迅速的下令:讓城中圍剿的後退整隊,結陣緩進。記住弓箭手不得在攻擊他們。 是!傳令的親兵迅速的轉身離去了。 望著親衛離去的身影,張衛這才笑著問一旁的楊任:你看這樣夠了嗎? 可能不夠!楊任擺了擺頭:這事情嘛,總要公開說明才好。不能讓我們的人誤會,也不能讓敵人誤會。若是因為這誤會而造成兩軍廝殺再起,那就不好了。 哦?張衛揚了揚眉頭:你想怎麼做? 你看著楊任對張任說了這麼一句,隨即趴倒城垛之上,俯下身子從下面的趙雲大喊:下邊的敵將聽著,我家將軍對你們英勇很是佩服。不過你們前來詐城卻不是好漢子所為。今日天色已晚,死得人已經夠多了,我家將軍決定放你們一碼!請你們自行退去吧。我們不會出城追擊的。 如此,多謝了。異日相遇,必有善報!聽到城樓上邊吶喊,轉念一想便猜出對方心思趙雲,略是苦笑了一下,不卑不亢的對著城樓上的敵將喊道。雖然他並不清楚,剛剛吶喊出這句話的人到底是張衛、楊任、楊昂三將中的哪一位,但對方確實是明白這放了自己一碼,這讓他對他們多少有些陳情的意思。 隨著對方當著眾人的面做出保證,對方的軍陣也確實在後退,心中略略有些相信對方確實有幾分真意的趙雲,在謹慎的以身斷後的同時緩緩的後退了。他是一步三看的往後退的。畢竟眼下的事情太有些出人意料,令他不得不為自己和自己的手下考慮得更多。 因為心存謹慎的緣故,趙雲撤退的速度便顯得很慢了。城頭上的張衛、楊任聽說了這一情況,雖然心中也很是認可趙雲的謹慎,但不知道李晟什麼時候能夠趕到的他們還是著急的很。 該是要做好準備才行。好不容易看見趙雲人馬的先頭出現在褒城的吊橋之上,楊任突然吐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你擔心李晟大軍的突然到來?張衛問道。楊任心中所擔心的,也正好是他心中所擔心。作為張魯的親弟弟,他自然是不願意自家兄長的基業有任何損傷了。 恩!楊任肯定的點了點頭:眼下敵人的隊伍還沒全部出城。我們還不能放鬆警惕。我看讓長槍鬼卒列陣守在城門洞那兒,讓他們佈置好拒馬長槍,然後再把原來安排在城門兩側的弓手都調到這城樓之上。如何? 善!就這麼辦!張衛點了點頭,立刻動用了自己身為主將的權利,下達了命令。 楊任的建議是為了防止對張衛他們來說就可怕的情形出現而做得一個萬一。在這一場撤退的行動中,無論是緩緩退卻出褒城的趙雲,還是期望著趙雲早早離去的張衛、楊任、楊昂等人無不是緊繃著一顆心來做這件事情。他們互相之間都擔憂著,都害怕著,都思索著萬一出現了令自己最為擔心的情況自己究竟如何作為。 當然,這種的思索到最後也是無果。因為,李晟的大軍直到趙雲的隊伍退出了褒城也沒有出現,這令張衛等人不得不慶幸不已,他們沒有受到多少刺激,自然也不願意做出什麼違反承諾的事情來。對於任何一個宗教來說,恪守諾言似乎是一件都被勒令需要遵從的事情。 不知道沒看過黑幫電影的人三國將軍們心中是怎麼想得,總之就在趙雲退兵一射有餘悄悄的鬆了一口氣之際,一道滾滾的煙塵自天邊一線冒起,然後緩緩的就朝這邊押來。李晟的大軍終於出現了,只是他似乎出現得有些遲了。戰鬥早已結束,李晟的大軍很不光彩的扮演了那麼一個警察的角色。 李晟於褒城之外兩里處列陣。趙雲引兵歸之,於軍陣之中與李晟相見。李晟看到趙雲這服狼狽的模樣,大驚失色的翻身下馬:子龍可有損傷乎?莫非攻伐褒城不順?說著,他也不待趙雲回答只是一把拉過趙雲的手,細細的端詳趙雲身上的情況。 雲無恙也!趙雲有感於李晟待自己的誠心重重的搖了搖頭,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哭泣的拜道:主公,雲無能,未能詐得褒城,使得所帶兵馬損失過半,還請主公懲罰! 所部兵馬損失過半?李晟有點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他焦急的問趙云:究竟我們損失了多少人。 主公撥給我的一千兵士,如今返回此地的也不過只有區區的四百餘眾。趙雲流著淚水哽咽的說道。 什麼?李晟顯得很是吃驚。他知道趙雲是一個謹慎之人,原本以為讓他來擔待這種事情,即使最終事不可成,斷也不會有多少損傷,卻不想真實的情況並非如此。怎會如此?李晟瞅著趙雲身上的點點斑漬,看著趙雲那強打著精神的疲憊模樣,心中對於戰鬥的激烈程度已是瞭解了幾分,對於敵人竟可以造成如此之局面更是有所好奇,頓時出聲詢問道:難道是漢中有人看破了我們計謀?不過,我並未聽說漢中有如此的能人啊?子龍可知褒城如今的守將是誰? 褒城守將乃是張衛、楊任、楊昂三人。趙雲開口答道,隨即便把剛剛經歷的戰局說了一便,卻是總結道:就一般而論,張衛等人的佈置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然而令雲落入如此境地,卻不在於張衛等人的謀劃,而在於漢中之兵的作戰意志。與昔日陽平關、鈣陽兩處的守軍不同,此刻褒城的守軍已是不能單單用悍勇來形容,其根本就不畏懼死亡,即使是喪失了戰鬥力而倒地,丟卻了手中的兵刃,他們也依舊用自己的身軀作戰到底。雲觀其與我們士兵鬥爭之術,往往是行那同歸於盡之招。令常人望之,卻總是有些害怕。 原來如此。李晟肅容,此事非子龍之過,實乃晟之罪也。如今尚有四百軍士可以保存,皆為子龍之功。之後立寨,我當將此事通報全軍,大賞子龍之功。他微笑的大聲說道。 怎可如此?雲乃喪軍敗陣之人,焉可受如此賞賜?趙雲連連擺手,正要推辭,卻被李晟給止住了。 子龍,可知我今日為何來得如此慢麼?二十里之距並不長,我本該在半個時辰之前便到的,但李晟長歎了一聲,鈣陽祭酒嚴楚帥一千逃亡之士連續不斷的衝擊我的大軍,將我軍在路上整整拖延了半個時辰,其正如子龍所說的乃是捍不畏死的亡命之輩啊。說著,李晟的話語漸漸變得低沉下去:或許,我原不該先行攻打漢中的。張魯在漢中待百姓並不算差,其又以宗教迷之,百姓皆為其效死力。我如今攻伐與他,還真是自討苦吃啊! 主公,怎可有如此想法!?聽李晟言語中似乎有放棄的意思趙雲不由得大驚起來:主公事已至此不是進就是退啊。 我知道。李晟點點頭,淡淡的苦笑起來:所以眼下無論如何,我也只有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了。對了,子龍你曾與褒城裡的敵人戰鬥過,就你看來褒城眼下到底還有多少人馬?李晟詢問趙雲,此刻他早已把他自己的心事放在攻打褒城之上了。他知道自己對漢中的情況還不是很瞭解,便有心出言詢問趙雲。 據雲之所察褒城兵馬不再五萬之下。趙雲回想了一下給李晟這麼一個大概的答案。 不再五萬之下?一邊的龐統聞得此言不由得提高聲音,若如此,這張魯幾乎把手中所有的兵馬都交代在這裡。或許南鄭還有守軍,但其兵力絕對不會高。 唔,這麼說來我們如果解決了褒城,則張魯再無任何可以抵抗的資本了?李晟迅速的把握到了這一點。 正是如此,但這褒城也不是那麼好拿下的。褒城的城池雖然不是特別的高深,但總也是一般城池的標準,再加上其內已有數萬兵馬駐紮,兵勢猶在我等之上,只怕以我們自身的實力難以在短時間你攻克啊。龐統皺著眉頭說道。 且放寬心,容我們先在此處安營紮寨之後,匯聚諸位將軍再商議作戰之事。李晟念頭一轉,心中卻是有了些許定計,當下便寬慰龐統道。 如此也好。龐統看了李晟一眼,點了點頭,卻也不再說起此事,遂命人下去安排紮營之事了。 兩個時辰之後營寨已成,李晟見天色仍早便逕自邀請了龐統、趙雲、黃忠等將領謀士匯聚於中軍大帳之中與他一同商討如何攻打褒城之計。 這算得上是軍事會議了。會議的開始原也平常,不過是李晟依例介紹了一通褒城的情形之後,便問計於眾人:如何能攻下褒城? 一時間,趙雲沉思,黃忠默想,法正瞇眼,只有那龐統是面帶微笑擺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李晟見他如此,便以為他已有了計謀,於是問道:士元可有教我? 龐統輕輕的搖搖頭:主公自有定計,何須我等教導呢?說實在的面對如此之局,除了誘敵野戰之外,也只有強行攻打城池一條路可走了。不過誘敵出城,敵卻似乎已經得了高人的教導而必不會如此,強行攻城,則敵之兵力遠在我等之上,士氣也不弱於我等卻是一個硬骨頭。對此,我也是無奈的很哪。 聽龐統如此推卸責任,讓自己替眾人減壓,李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命人取來地圖直接在上面比劃了一下:我欲直接攻取南鄭,諸位以為如何? 這怎麼可以?繞到攻取南鄭,乃是把褒城置於身後。眼下雖猜測南鄭兵少,但實際情況究竟如何,卻是不曾得知。若主公攻打南鄭之時,急切間下不得城池,而褒城之軍轉身相向夾擊我軍,則我軍必全滅於南鄭城下啊。謹慎的趙雲首先反駁道。 子龍以為我軍如在平地之上與張魯軍相遇,其最終的結果將是如何?李晟並不回答趙雲的問題,而是反問了這麼一句。 雖然對方英勇而捍不畏死,但若真的與我軍對決於平原之上的話,那雲至少有八成的把握拿下他們。趙雲微微的一愣,思索了一下,卻是很自信的回答道。 既然我們並不害怕與敵人在平地上交鋒,那我們為什麼不可以用這個辦法呢?攻伐南鄭乃是虛計,真正的目的是利用南鄭遭到攻擊的緣由逼迫張衛等人放棄褒城而回援南鄭,給予我們一個能在平原上擊敗他們的機會。李晟微笑的說道。 這倒也是有幾分可能的。法正聽到此處認可的點了點頭,卻是提起了另一種可能:張衛乃張魯之親弟也。若是其有野心不救張魯,而死守褒城,那我軍又將如何? 不會有這種可能出現的。李晟重重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對於這一點即使是法正和龐統也是十二分的不解。 因為張魯是以五斗米教這個宗教而實行統治的。在所有五斗米教的教眾心目中,張魯便是活著的神。無論張衛在怎麼傑出,他都不可能取代張魯這個神的位置。除非張魯心甘情願的把師君之位傳授於他。李晟微笑的說道。 原來如此。將李晟說得肯定,眾人雖然依舊有些半信半疑,卻還得在表面上做出一副恍然的模樣。 既然這樣,我們可以安排我們的兵力了。法正點了點頭,微笑起來。他和龐統對視了一樣,當著李晟的面在地圖上比劃開來:我們可以這樣這樣!誰說像法正、龐統這樣的人會沒有計策呢?事實上他們所想的東西是和李晟一樣的。 第七卷西川 第十六章 圍城打援(上) 建安十八年的正月十五對張魯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日子,因為李晟的大軍已然兵臨南鄭城下,分東西南北四個大營將南鄭城緊緊的圍了起來。一時間,南鄭城外旌旗林立,營盤肅穆,無數的帳篷立於營盤之內,無數的兵馬在其中走動,讓人看不清楚李晟到底帶了多少人來攻打這南鄭城。 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張魯咆哮的聲音在漢中師君府的大殿裡再次響起。敵人已經兵臨城下了,作為南鄭的統治者張魯自然得再次招集起自己的謀臣將領們來商量應對之道了。說實話,對於李晟軍的出現,張魯實在是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他原本以為自己派出了張衛、楊任、楊昂三人,派出五萬大軍去褒城應該能夠抵擋住李晟的進攻,但不想那些人派出去還沒半個月呢,李晟軍居然就兵臨城下了。難道,張衛、楊任、楊昂他們都失敗了?我的五萬大軍已然灰飛煙滅了麼?張魯不敢相信這一點,但他又實在無法解釋敵人究竟為什麼能如此之快的出現在這裡。 請師君暫熄驚天之怒。面對張魯的怒火,大殿裡的大多數人都是寒蟬若素的低頭不語,唯有那軍師祭酒閻圃站起身來出班言道:張衛、楊任、楊昂三人乃我漢中之宿將,他們以五萬兵守褒城,李晟無論有多麼強的兵勢急切間都是難以攻破的。故主公對於褒城方面實在不應該過於擔心。至於眼下,李晟大軍蒞臨南鄭,恐怕是繞過褒城而來。此雖有奇謀之效,卻也是把自己陷入了險地之中。若師君能依靠漢中之鬼卒謹守南鄭,並另派人突圍而去將這邊的消息告知張衛等人,則可以將李晟大軍圍殲與南鄭城下,立其驚天之功啊。 唔?這可行嗎?張魯揚了揚眉頭,他雖然發怒,但對於敵人以如此浩大之勢而兵臨城下心中還是有幾分發毛的,外面恐怕有不下十萬的敵軍啊。而我如今的南鄭城中之有區區不到兩萬的鬼卒。 請師君放心,圃願為師君守好城池。看著張魯這色獰內茬的模樣,明白他心意究竟如何的閻圃在苦笑之餘不得不當著張魯的面做出如此保證。 那一切就交給伯園了。張魯無人可以依托,便只好依靠閻圃這位軍師。作為一番的諸侯,並不算太差勁的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情況:我已經老了,當年的雄心壯志已是十成去掉九成,眼下所想的也就是如何讓我所統合的道教繼續流傳下去了。至於漢中的這塊基業麼?守得住就守,守不住麼?誰能拿去就拿去吧。張魯如此想著,所以才給了閻圃以全權。這是他對眼下這個大局所做得最後一點努力了他為了展示自己對閻圃行事的支持,直接就在這漢中的大殿中將自己印劍交給了閻圃:守漢中期間,伯園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眾人皆需一併聽從! 諾!對於張魯所表達的決心,大殿裡自是一片的響應。他們誰也不曾注意到,站立在張魯右手邊第一位的重臣楊松,眼裡不可莫名的閃過了一絲銳利的光芒。 李晟的攻擊在安營紮寨的第二天開始了。先是試探,二十架投石車從西邊的主營裡推出,吱呀吱呀的發著老掉牙的聲音,在前後左右足足一曲大盾手的護衛之下進入了城頭上弓箭手們的射程中。雖然城頭上箭如雨下,不斷有人中箭而亡,但這份傷亡在李晟軍那一片片足足有一人半高的大盾護衛下並不顯得有多少厲害。隨著投石車慢慢的行到離南鄭城牆還有五十丈地方的時候,這些最古老之炮兵的反擊終於開始了。 準備擊發!一聲聲號子的響起代表了一個個投石車組攻擊的展開。十幾個重達二十石的大石間或摻雜著幾個特製的陶罐飛向南鄭的城頭,無可避免的將死亡帶給了上面的眾人。人們是不知道有火藥兵器存在的。即使是遭受到火藥兵器攻擊的曹操也不明白攻擊自己的究竟是何種武器,更何況是對此從來沒有所聞的漢中軍呢。因此他們在投石車發動攻擊的時候並沒有後退閃避。於是,便讓這巨石的轟擊,陶罐的爆炸產生了巨大的戰果:巨石重重的砸在城牆上,那強烈的衝擊似乎令整個城牆都為之顫抖起來,而其中摻雜的那幾個陶罐落地之後片刻而產生的爆炸則將潛藏在陶罐內部的鐵砂、鐵屑、砒霜、鐵釘等物如一場狂猛的風暴一般籠罩在方圓三丈左右的士兵們的頭上,離落點最近的幾個人自然在第一時間裡便亡命歸西,不吭不聲的了了賬,而離那落點稍遠一些的幾個,這因為距離的緣故中身上被命中的彈片並沒有多少,故而一個勁的在那邊哼哼哀嚎。一時間,城頭上的人們被這前所未見的攻擊給嚇傻了,一種莫名的恐慌在他們的心底升起,而那些傷者的聲音更是把這驚怖的氣氛提到了最頂點。 城頭上無數的士兵在心底恐懼的驅使下混亂起來,而李晟軍的投石車這在這種混亂的配合下連續發射了十次。儘管李晟所用的爆炸彈威力有限,而為了達到更遠射程而使用的石彈也沒有多少攻擊力,但兩者配合而產生的威懾力卻是驚人的。對於從來沒有見過聽說過火藥武器的漢中軍鬼卒來說,如此巨大的聲響,如此恐怖的死亡場景,無疑是來自於上天的懲罰。莫非是上天惱怒了我們?想要滅絕我們嗎?這樣的想法在一貫信奉了五斗米教對鬼神之類的事情瞭解了多多的南鄭守軍來說是很有市場的。於是,他們越加混亂起來,根本就喪失了任何抵抗意志。 就此放射了十通投石車之後,目睹了敵人的混亂的李晟開始下令將投石車的攻擊延伸下去,越過城牆直接攻擊城內的設施,同時命令還守在城內早已準備了多時的步兵對南鄭城發起衝鋒。這是一種很特別的戰法,但在李晟看來卻屬平常:不就是炮火延伸,而後步兵壓制麼?我眼下還造不出大炮,一時間也只有把投石車拿來湊數了。李晟在心底如此想著,眼睛卻是緊緊的盯著遵從他的命令而開始向南鄭進發的步兵。此刻的他可是緊張的很,畢竟這是他和他的手下有史以來第一次進行的攻城作戰。 沉默是李晟軍士兵們此刻的特色。雖然到了攻城的時候,但行進到敵城之下的士兵並沒有多少話語,他們默默的列好隊形,默默的將自己手中的木弓拉開,根據自己所在這一派裨尉的命令調整好了手中弓箭的滿度,手抬高的角度,偏向,然後在裨尉那一聲的斷喝之下,射出了自己手中箭矢。 飛射而出的箭羽在空中畫出了一道弧形的軌跡之首直直的墜落城頭。足足一個曲的士兵放射出的近千枝利箭,在空中交織成了一道黑色的死亡之網。秉持了昔日劉表軍一貫重視弓箭的特點並加以發展的李晟軍,如今所使用的弓可是比城頭的南鄭軍要好上許多,他們完全可以在南鄭軍弓箭手的射程之外對南鄭軍進行攻擊的。就一般而言,即使是南鄭守軍陣勢完好的與李晟軍行進對射,李晟軍也完全有辦法壓制住他們,更何況眼下的南征守軍城頭上已是一片的混亂了呢。期間雖然也有人用自己的強弓利箭對城下列陣的敵人進行反擊,但這樣的反擊一來沒有組織,而來弓箭的射程已經比不上李晟軍弓箭手的射程,故而這樣的反擊對李晟軍來說並沒有多少影響,只有十來個倒霉的立在弓箭手前方替他們掩護的盾兵稍稍的中了幾箭,受了一些輕傷。 戰局行進到這裡倒是順利。李晟軍的投石車給了他們以震撼的感覺,令他們混亂起來,而接下來的弓箭手的一通猛烈的箭雨則是把這種混亂擴大了延長了。在這投石車炮火的延伸覆蓋下,在這弓箭手掩護射擊下,執行短兵相接任務的刀盾兵開始沖城了。他們也是以二十五人的一排為一個單位的。一個排抬著兩架雲梯,分作前後,在前後左右的士兵護衛之下,衝到了護城河邊。啪!一聲清響,一架雲梯就這樣架在了三丈寬闊的護城河上。士兵迅速的沿著這雲梯架起的浮橋鼓噪而進。雖然雲梯上頭都是康康,腳踏起來總是需要十二分的小心,但這個小小的問題對於早就經過了一系列訓練的李晟軍士兵來說卻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們迅速的踏過了浮橋,迅速的將雲梯架在城頭,迅速的登城而上用手中那鋒利的快刀,在城頭上殺開了一片小小的陣地。一時間,倒是情況大好,頗有可以一鼓而下南鄭的氣勢。 情況一片大好啊。看著城頭已經有自己這邊的軍旗豎起,站在李晟身邊看著的龐統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此刻,他和龐統正站立在營地後方的築起的高台之上仔細的看著這一場戰鬥的演變。 好?恐怕也就只能好這麼一下了。李晟的面容依舊沉靜而從容,他似乎並沒有為著大好的形勢而歡欣鼓舞:你應該知道南鄭裡還有閻圃這麼一個角色吧。你認為像他這樣厲害的人會不出面穩定戰局?眼下我們動用了五個營的兵力,分別攻打四個城門。雖然在正面的兵力有所增加,但滿打滿算也只有區區的八千人。我不清楚,漢中軍在正面到底安排了多少人,但就剛剛的情形來看他們在這正面也就安排了不到三千的人馬。若四座城門處都只有這麼點人的話,那與漢中軍眼下實力的估算絕對不符合。是以,我一直懷疑,閻圃可能早已準備好一直預備隊潛藏在暗處。 你是說閻圃那傢伙很有可能已經料想我們會有如此猛烈的進攻了嗎?龐統聞言不禁搖起了腦袋:那不太可能吧。除非他真的是神仙。 那確實不太可能。但就士元你想來,以眼下漢中的形勢還有沒有可能殲滅我們呢?李晟點了點頭出聲詢問道。 咦?沒有想過李晟會這麼問的龐統不由自主的輕一聲,隨即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如果如果閻圃真的打算將南鄭作為一個焦點來吸引住我們,從而讓我們最終喪命於南鄭城下的話,那麼閻圃便不會一下之將守城的實力展現在我們面前。他們會先將一部分的實力放出來,然後根據我們所展現出來的攻城力度一點一點的增加。每次都不讓我們破城,卻又表現出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由此給我們以希望。如果我們是真的存著攻打南鄭的想法的話,那麼我們遇上這樣的情況便必然會不甘心,從而一直把自己軍隊放在這南鄭城下。唉實在是太陰險了啊!龐統歎息著。 陰險?你說敵人還是說我們自己?李晟聽龐統吐露了這麼兩個字,卻是微笑起來:據我所知我們定下的計策也是陰險的緊哦。 那算什麼陰險?龐統見李晟這麼說登時大聲的嚷嚷起來直如一個孩子似的:你知道什麼?那叫智慧!智慧,懂嗎? 知道啦,知道啦。對於龐統這樣的突然發作,李晟也只好像實在哄小孩那樣出聲撫慰他,一邊說著令他安心的話,一邊則瞪大了眼睛看著城頭上的情形。他終於發現城頭上的戰局與前面已經有數所不同了。確切的說法是,一場變故發生了。 南鄭城的守軍之所以會顯得那樣的不堪,其主要的原因還是被那隆隆作響猶如霹靂一般的火藥武器給嚇傻了。而隨著投石車攻擊的延伸和普通士兵登城的開始一部分大膽的士兵記起了自己的職責開始抵擋起李晟軍的進攻。一開始,這種抵擋還是零散的,沒有多少組織性的。直到後面閻圃帶著預備隊加入了戰局,這種抵抗才漸漸變得有力起來,漸漸的壓制住了李晟軍的攻擊。 自己的攻擊被壓制,對於李晟來說是早在預料之中的事情。但這事情對於閻圃來說卻不是那麼令人愉快了。原本他是很相信自己的判斷,也很相信自己手下鬼卒們的實力的,在他看來李晟軍的第一次攻城絕對不會是立刻就展開的猛攻,而是一種試探性質的攻擊。對於這種攻擊,他認為自己佈置在城頭上的兩萬多人馬已經是足夠了。正如李晟所猜想的那樣,有意識把南鄭作為誘餌的閻圃,並沒有一次就把自己的防守力量全部暴露出來的想法。他打算把南鄭作為一個香餌,通過不斷防禦李晟攻擊,又不斷展現出自己防禦的勉強,而讓李晟軍死磕在南鄭城下,為自己,也褒城方面張衛軍的合圍做準備他是想把李晟軍全殲於南鄭城下的。 這樣的想法是不錯,原本閻圃也有信心將之實現的。但李晟眼下在南鄭城下所展現出來的戰力卻讓他大吃一驚:強大的投石車攻擊,有著更遠射程的弓箭,以及完美的短兵配合等等。不過是一刻鐘的時間,李晟軍對南鄭的攻擊便已經到了他不得不把自己預備部隊放到城頭去支援的地步,這讓著實有些害怕了。 怎麼會有這樣攻城隊伍?如此強悍的攻擊能力,即使統治中原的曹丞相也不曾擁有吧?雖然他最終迅速的反應了過來,但在李晟攻擊初臨的那一刻他也和大多數人一樣被李晟軍的實力給嚇住了。 沒辦法,面對李晟軍如此猛烈的攻擊,受到了震撼的閻圃一下子也不敢肯定這是李晟軍發動的總攻,還是和一直原來一直認為一樣僅僅是一次試探的攻擊了。面對城牆四面都冒起的烽火,總也不想在敵人第一次進攻之下就丟失城池的閻圃只好做出了無可奈何的抉擇。當然這抉擇所展現出來的效果還是十分明顯的,隨著他手中掌握的隊伍往城頭上一殺,連帶著那些本是被嚇傻了的士兵們的清醒,敵人似乎很瘋狂的攻擊就這樣被制止住了。他們大都被壓制在了幾個點上。而他也從敵人在一次性派出了攻城部隊之後並沒有繼續加派人手的舉動中看出了這一次敵人攻擊的目的果然是試探。 差不多了。士元,下令鳴金吧。讓我們投石車再調整一下角度,好護衛我們士兵回來。李晟看到了閻圃帶隊增援的行動,估算了一下南鄭守軍的兵力,微微的點了點頭,對身邊的龐統說道。 恩!龐統點了點頭,隨手揮動自己手中的青色號旗,將鳴金的命令傳給下邊的軍鼓手。 迅速的叮叮噹噹的鐘聲清脆的響起了。隨著這些聲音響起,閻圃和他的軍隊們遭受了一次更為猛烈的攻擊。不但那會爆裂的陶罐不斷的在他們四周,在李晟軍聚集的地點意外的地方不斷爆炸,如雨的箭矢也從城下不住的飛到城上來,就連那些被圍住的李晟軍軍士們也紛紛從自己的手中掏出一個個鵝蛋大小的鐵疙瘩,朝南鄭守軍那兒扔去。這些東西似乎很沉重並沒有被扔出多遠,但卻是和那些會由投石車砸來陶罐一樣也是會爆炸的。一時間,巨響的轟鳴不斷的在城頭上響起,無數原本屬於人的肢體則不住的在城頭上飛射,南鄭的士兵們承受不住這樣的攻擊紛紛忍不住的後退,給了李晟軍以一個後撤的好時機。 當下,李晟軍後撤,趁著南鄭守軍發愣的這一瞬間,迅速的踏梯而下。雖然閻圃迅速的反應了過來,下令對後撤的李晟軍冒死進行打擊,但在李晟軍投石車和弓箭手的支援下,這樣的打擊對後撤的部隊來說並沒有造成多少威脅,也不過就讓李晟多傷亡幾十人罷了,最終還是讓李晟軍安穩的撤到了營地之中。 強而有力的武器,行雲流水一般的戰術配合,堅強的戰鬥意志,如此三者的結合卻是讓我軍嘗到了這樣的苦頭。這漢中真的還能在李晟的進攻下守下去麼?一貫自信的閻圃在經歷了這一連串的打擊之後,對這場戰鬥的結果也有了不怎麼好的看法。當然,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的主公,他還是要把這場戰繼續打下去的,他決定徵召更多的士兵來彌補自己在精銳上不如李晟軍的差距,也就是所謂的用數量來對抗質量了。一時間,南鄭城裡混亂無比,到處都是徵召士兵的鬼卒們的身影。 南鄭城裡的緊急徵兵李晟是不清楚的,即使他清楚,他也不曾將這事情放在心上。因為眼下的南鄭並不是他的目標,而那些昨天還是百姓,今天就得作為士兵而上戰場的新手也決計不再他的眼中。夜已經深了,在繁星點綴的深藍夜幕之下,李晟的軍營倒是燈火通明,除去已經被派出執行任務的趙雲、黃忠兩人之外的將軍們正和李晟、龐統、法正等人一起商量下一步的方針。 今天的戰鬥總體來說打得還是不錯的。當然也有一些問題,比方所各兵種的銜接配合還不夠緊密,投石車的攻擊精度還不夠高等,都是我們以後所需要改進的東西,對於這些我就不多說了,以後自會找一個時間慢慢的訓練你們。至於,接下來嘛李晟稍稍的對今日的作戰做了一個總結之後,便在略微的沉吟開始了今夜的話題:通過今天的作戰敵人的意圖已是十分明顯了,他們是想依托南鄭防禦,並將南鄭作為一個誘餌,誘使我們死磕在南鄭城下,為他們調動褒城的軍隊對我們進行圍攻做好準備。這是一個很謹慎也很毒辣的辦法。對於這個針對我們的計策,我們要變得傻一些,裝著沒有看出他們計謀的樣子依舊對南鄭進行攻擊。 也就是說從明天開始的數天之內,我們必須不斷的把部隊派上去了?這會不會增加我們的損失?畢竟,在攻城戰中防守的一方因為有城牆為依托,總是佔了上分。今天之所以能夠擁有如此迅速的撤退機會,完全是由於我們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已。若是明天的話,恐怕事情就不會這麼順利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還要演戲,不是送死麼?聽李晟如此交代,帳篷裡的一味將軍不由得出聲反駁道。 李晟遁聲望去卻見那說話的人正是自己手下的一名裨校陳應,乃在是赤壁之前自己攻略荊南的時候投入自己軍中的,平日裡雖然沒有十分傑出的表現,但也算是勇於任事了,今日乃是作為攻城部隊的一員直接投入戰場的。據說直接遭遇了閻圃的預備隊的圍攻,頗有些損失,是以對自己今日沒有及時派援兵上去支援他們擴大戰果有所不滿。即使他在事先也已經大概的知道了自己的作戰方案。 陳偏校乃是愛兵之人,你所說的我當然理解。但你認為我們真的能依靠強攻而把南鄭拿下嗎?李晟對於陳應的質問並沒有顯出多少吃驚的模樣,他只是淡淡的微笑起來,從容的反問陳應:閻圃在南鄭城裡的安排你也看到了。你認為他會一下子就把手中的預備隊全部拿出嗎?張魯的兵與我們的兵不同。我們的兵是需要三年訓練之後方可上場作戰的,而張魯的兵呢?他是完全從百姓之中抽丁上來,直接發給武器,令他們當兵的。雖然因此而有作戰能力低下之果,但在數量上卻是驚人的。再加上張魯本身來漢中的威望,我可以保證只要張魯願意的話,這南鄭城據對會有十萬兵馬防守。對於這麼多部隊,你們有什麼辦法?對於攻城我們的經驗還是不足,而且攻城的消耗又大,還不如我們把敵人誘出來,逼他們與我們進行野戰呢。 可可是那也不能就這樣讓我們的士兵去死啊。陳應嘟囔的說了這麼一句:如果是攻城裡出現了損失,不論傷亡再大我都沒有任何怨言,但僅僅為了迷惑敵人而把我軍直接送入險境。我是可以接受,但我卻無法像我的部下解釋。陳應是一個相當固執的人,此刻他的牛脾氣一上來卻是連李晟這位主公也有些不放在眼裡了。 呃被自己的手下如此辭嚴義正的說了這麼一通,即使李晟再怎麼大度,臉面上也有些不高興了,他沉著臉,喘息著努力的平息自己心底的怒火,冷冷的說道,陳偏校,軍隊不是單單為了那一群人的喜好而存在的。軍隊的存在是為了實現一定的目的。眼下我們目的就是通過圍攻南鄭來調動褒城的軍隊,為我軍最終圍殲褒城的軍隊做準備。為了實現這樣的目的,你就算把自己的部隊拼到最後一人也必須按照我們這兒所計劃的那樣去做。你作為一個曲的偏校,你只需要為你自己所在的這個曲做考慮,因此你認為對敵人進行誘敵作戰不適合。可我作為你們的主君,我必須對全軍所有人負責,因此我認為一定的犧牲是必要的。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現在就取消你的軍職。 面對李晟的冰冷,陳應焉了,他在他上司邢道榮那恨恨的目光注視之下縮了回去,卻是不敢再說什麼。不過由於他與李晟的這麼一對峙,倒是讓原本很有些歡快氣氛的大帳變得壓抑起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幾分尷尬。 呵呵有鑒於此,龐統不得不出來打圓場了:總方案就是通過圍攻南鄭來調動褒城的軍隊,為我軍最終圍殲褒城的軍隊做準備。這是不能改變的。不過具體需要怎麼執行,怎麼在最大限度上來保證誘攻部隊的安全,則是你們需要完成的事情。如何行事,你們大可以自己琢磨著去做。總之只要最後的結果達到了,我是不在乎你們用什麼手段的。 這我們能用什麼手段呢?周力緊皺著眉頭說道。作為李晟最信任幾人之一,原來負責李晟安全的他,此刻已是作為一名裨將直接指揮一營的部隊了。眼下,自然也有資格來參加這次的軍事會議。 我聽說上兩次戰鬥中我們俘虜了不少漢中的降兵。我想不如就讓他們來作為攻打南鄭的先鋒吧。反正後面派上我們自己的精銳侯著,倒也不怕他們耍什麼花樣。法正想了想給心疼自己手下的軍士收到損失的將軍們這麼一個建議。 咦?這辦法倒是不錯,就這樣辦吧。微微的一想眾人興奮起來,肯定的點了點頭。 第七卷西川 第十七章 圍城打援(中) 只要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讓漢中降兵為先鋒去攻打南鄭是一件明白著讓這些降兵去送死的事情。但所有的人包括李晟自己在內都不曾對此產生反對意見。因為他們都知道就這樣給這些降兵以武器,讓他們去廝殺已經是一種比較仁慈的做法。在這個並不以殺戮為醜的時代裡,坑殺俘虜並不是一件很令人病垢的事情,相反倒是一言不發的將俘虜全部放掉的仁慈做法卻是非常的少見。就一般而言,對待俘虜除了直接坑殺他們之外,就只有兩條路可以給他們選擇,一是被人販賣給大族為奴,二則是讓他們去衝擊敵人的軍營、陣型、城池。當然,這種衝擊是不允許他們攜帶任何武器的,畢竟誰都怕他們拿著武器戰場倒戈。 李晟給他們武器讓他們去廝殺所起來也算是第二種辦法的衍變。不過李晟這邊卻是做得更圓滑許多:不但一一發給這些俘虜以武器盔甲,更是賞給他們許多銀錢,讓他們的士氣得到了一定回升。而後又讓他們跟著自己的精銳士兵一起衝鋒,又讓這些心底彷徨還有些怨言的俘虜們,徹底的服氣了。他們都認為李晟這樣的舉動已是把他們當作和李晟的士兵一樣對待,絕對是很公平的事情。於是,俘虜中的絕大多數,那些本就是為了當兵吃糧的傢伙們,對李晟交給他們任務再沒有任何的牴觸。雖然是向自己原來的主子,但他們動手卻依舊興高采烈的衝了上去,表現得和李晟軍本身的士兵一般英勇無畏。 接下來三天的攻城戰都顯得激烈異常。投石車、遠弓手,投彈,熱油,滾木,巨石,預備隊李晟軍和漢中軍都不約而同的將自己手中的的武器全部派上了戰場。一時間,鮮血、殘肢、焦屍在南鄭城上遺留下了一處又一處的印記。每一天戰鬥都是在李晟軍投石車的怒吼中開始,而在閻圃所領之預備隊的反擊之下,在李晟軍投石車的怒吼聲中不甘的結束。 儘管對於閻圃來說李晟軍進攻的力度確實是一天比一天增強著,似乎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當初所制定的計劃進行著,但閻圃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因為他清楚的知道李晟軍的實力在增強,但這增強的速度也實在太快了。 戰局雖是按照他的計劃發展,但這發展的速度似乎卻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握。以至於他在根據李晟軍前一天的實力擺出了相應應對之策之後,卻總是驚訝的發現自己認為可以抵禦李晟軍進攻佈置往往還是太過於小看李晟軍的實力了。為了不讓南鄭的失陷弄假成真,他總是時不時的派自己手中的預備隊上去支援一番。 唉這樣究竟能抵禦多久呢?李晟是被吸引在南鄭城下沒有錯。但以他們所展現出來的戰鬥力,我究竟能不能支持到褒城守軍的回援卻是一個問題了。李晟軍的這些人出手實在是太刁鑽了。在經歷了幾天的戰鬥之後,閻圃對於守城勝利的結果,卻是一點一點的被動搖著。當然,這樣的結果他只敢放在心裡,而不敢留在臉上。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包括面對自己的主君,他也依舊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向他們保證,南鄭是絕對可以守住的。 情況顯得危急了,這在閻圃看來卻似如此。於是在南鄭攻防戰的第二天晚上,他便曾派十幾名機靈的士兵下城,讓他們穿越敵營而去,到褒城去向張衛他們報信。但李晟軍的防守實在是嚴密,這十幾名士兵昨天才放下去,第二天早上便被李晟擒獲斬殺,屍體被高高的掛在了三丈高的木桿之上。本來向人求援的這種事情,派一名武藝高強的將領去執行是最好的,就像早期黃巾圍北海的太史慈一般。然而,因為南鄭城裡並沒有勇猛的武將,這使得閻圃只能用小兵來執行這樣的事情。 第一次求援失敗!第二次求援失敗!第三次求援失敗!第四次求援似乎是成功了。這一次派出的五十人裡,有四十七名被李晟軍抓住,而有三人順利的走脫。李晟軍對大營對整個南鄭攻防的消息封鎖的如此嚴密,使得閻圃越來越確信李晟本身並沒有看破自己的計謀,他們完全是抱著釜底抽薪的念頭來攻打南鄭,意圖在解決褒城之前先解決自己的。 但願不要因此而出毛病。閻圃這樣想著,心中隱隱有了期盼。他盼望圍攻南鄭的李晟,不會因為那漏掉的三名士兵而退卻。他期待著他們在第二天繼續猛攻自己的南鄭城。這不是一種自虐的行為,而是用來判斷對方究竟有沒有看破自己計劃的准信。在閻圃看來,如果李晟能在第二天繼續圍攻自己的話,那就說明他並沒有把自己派人去褒城求援意圖合圍他於城下的計劃放在心上,他依舊想在褒城的援軍到來之前把自己消滅。這無疑是一種僥倖的*心裡,但對方出現這種心裡卻是閻圃最希望見到的。 事情按照他的希望發展。第二天,李晟軍的攻擊變得更加猛烈起來。無數的人蜂擁而上,卻是不打其餘的三面而是將所有的兵力,所有的投石車,所有的遠弓手都集中在了西門之上:八十架投石車,分四排而列,輪流拋射著令人驚懼的陶罐。數千的遠弓手在大盾的護衛下逕自行到了投石車的後方,分作了了幾個小方陣,遠遠的就朝城頭不停的進行壓制性射擊。由於陣與陣留下了足夠的空隙,所以當短兵的衝鋒正式開始的時候,靠前的弓箭手方陣並沒有起到阻擋短兵的作用。李晟軍的士兵依舊非常迅速的搭著浮橋通過了護城河,依舊十分迅速的將結實的雲梯搭載了城牆之上,他們開始登城了。 對於守城的南鄭軍來說,從投石車發射到李晟軍士兵開始通過護城河的那一段時間無疑是最難熬的。因為在那段時間裡他們完全是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雖然他們據有高勢,雖然他們也有投石車、弓箭手,但不知怎麼的他們的投石車、弓箭手的射程遠不如李晟軍的射程。是以,當李晟軍在他們投石車、弓箭手的射程之外對他們發動轟擊的時候,他們是沒有任何作為的。他們在這個時候,只能等,等到李晟軍登城的開始,直到李晟軍的投石車和弓箭手自己停止攻擊,就像眼下這般。 當李晟軍開始登城的時候,南鄭軍的士兵也慌忙的從城樓中跑出用自己手中的勾槍去勾斷李晟軍的雲梯。由於李晟軍的掩護攻擊實在太過於猛烈,所以南鄭軍在吃了一次虧之後除了把大部分士兵和藏在城下外,就是在城樓裡隱藏了不少精銳了勾槍手,用來作為防止李晟軍登城的第一步。 在勾槍手冒著依舊落個不停的箭矢對李晟軍雲梯進行破壞的時候,十幾個巨大的油鍋蓋著蓋子被南鄭的守軍從城下抬了上來,輕車熟路的將它們放在了原本就是他們應該呆的地方,然後迅速的將這滾滾的沸油倒了下去,將正準備登城的李晟軍士兵燙得皮開肉綻,哀嚎不已。一股股人肉的香味就這樣在南鄭城上下瀰漫,讓所有人都不禁屏氣止息。 這是殘酷的戰爭,也是最能令人成長的地方。就在南鄭守軍祭出了快速倒沸油這一絕技,而讓李晟軍的登城部隊損失慘重的時候,原本該是要停止的投石車卻又一次的轟擊起來。這一次不是和原來那般利用輪射來保證火力的連綿了。隨著在後方高台上指揮戰鬥的李晟用力揮下手中的紅旗,被集中在一處的八十架投石車卻是齊刷刷的投出自己早已備了多時的陶罐,將剛剛才有了些許人防守的城頭炸成了一片狼籍。 這是李晟軍利用南鄭守軍對自己攻擊方式漸漸的熟悉,而出其不意給他們的一擊。雖然因為投石車的命中不太精確的緣故,對自己那些集結在城根腳下的士兵產生了不小的誤傷,但這誤傷比起地方城樓上那近千敵兵的粉碎來說卻也算不了什麼。至少,在李晟看來還是能夠接受的。 在這一記出人意料的轟擊之後,南鄭軍和李晟軍都不約而同的開始了登城比賽。由於南鄭軍的勾槍手已經損失殆盡,因此在這一次的登城之上,李晟軍並沒有受到什麼阻擾,雙方所能比較的也就是各自的速度罷了。 拚命,再拚命。誰都不願意勝利被交到其他人的手中。對於攻城只是一場演戲的事情,李晟軍只有裨校以上的將領才知道,在李晟那不得洩露任何訊息的嚴令,參加攻城戰的士兵們根本就不曉得其中的奧妙。他們只想殺敵,只想依照長官下達的命令,來獲取自己的軍功。 當李晟的士兵氣勢如虹的三兩下踏著雲梯登上城頭的時候,南鄭的守軍也不曾慢了多少的從城角那兒轉了過來。兩者想見,那可是不眼紅也不成的事情。幾天的廝殺作戰,雙方都有自己的同袍朋友死傷,雙方都對對方有著深刻的仇恨。此刻,碰在了一起,卻是沒有任何言語的便捉對殺了起來,刀亮血紅! 那李晟果然沒有發現啊。城頭上的局面顯得危危可及,但閻圃沒有哪怕是一絲半點的愁容,反而是淡淡的笑了起來。因為他高興李晟並沒有將他的佈局看破。望著不斷在城牆上冒起的敵人,閻圃興奮的一揮手,下令自己手下:走,跟我去一起把他們趕下去,他大聲的說道。他知道自己士兵比他們多上許多,其所有的士氣也不比對方差多少。雖然眼下對方已經控制了整整一面城牆,已經將自己正面增援他們的兩個道口給控制在手中,但他並沒有絲毫的擔心,他知道眼下控制在自己手中的還有六個道口,自己依舊可以從三面包抄敵人。 想到就做,閻圃呼啦啦的帶著自己的對踏上了城頭,揮劍殺入李晟軍之中。不要小看他這麼一副文人的打扮就以為他這位軍師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事實上出身於北地的他,雖然練了不少書,但手中的劍卻是從來也不曾放下的。此刻他帶著自己的軍隊殺來,竄入敵陣之中,手中的長劍連舞,卻是一下子削下了李晟軍士兵的好些人之頭。 一時間,他這位主將展現的勇猛卻是鼓起了漢中鬼卒們的凶悍,倒是一下子又將李晟軍趕了回去。 閻圃這傢伙的表現還像是一個軍師嗎?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驍將嘛!白鋒過處,無一合之將。唔,這傢伙做得不錯哦。望著閻圃在城頭上所向披靡的樣子,站在高台之上的李晟略帶些許嘲諷的感歎道。 主公,請讓我上去教訓教訓他吧。聽李晟如此讚賞自己敵人,被李晟勒令不得上戰場的幾個營官登時面子有些掛不住,他們嗷嗷叫的向李晟請戰:如果拿不下閻圃,末將甘願以性命來抵!他們氣勢洶洶的向李晟保證道。 沒必要這樣子啊。李晟微微的搖了搖頭:今天的戰鬥和昨天一樣,我們還是要敗的。若是把你們這些猛虎派上去,拿了閻圃的腦袋可就不好了。要知道呵,把南鄭這兒雜兵殺得再多都不能顯示出我們的強大,我們的目標可是褒城的那五萬精銳呢。李晟輕笑著安撫了他們一番。 是,主公!聽李晟如此說了,又將他們比作猛虎,心下得到了滿足的營官們不在鬧騰了。其實,他們也都知道眼下並不是強行攻克南鄭的最好時候。只是,他們作為將軍總也有自己的尊嚴,那就是看不得弱者能得到比自己更好的讚賞,尤其在這個弱者還是敵人的情況下。 戰局在繼續的搏殺中變得明朗起來。隨著閻圃帶著預備隊一批有一批的湧進,李晟軍所能控制的範圍在慢慢的壓縮。和前幾天一樣,他們也漸漸的暴露出頹勢來,只在幾個小地方堅守著。面對於這種情況,李晟知道今天的戲已經養夠了,到了該是收場的時候。於是,他讓龐統揮動手中黃旗,讓軍鼓手的金鐘迅速的鳴響起來,然後在投石車和弓箭手那齊刷刷的投射之下將還剩下的士兵退回來,結束了一日的戰鬥。 隨後,入夜了 當南鄭城裡的人們安詳的沉醉於睡夢中的時候,李晟軍營寨的大門卻輕輕的被人打開,一路早已整備的好隊伍從營中出來迅速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這已經是第三個營了。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李晟微笑著說道。在這夜已經變得深沉的時候,李晟卻沒有入睡。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如此了,從李晟軍抓獲南鄭守軍派出去與褒城方面聯繫的士兵開始,李晟便在這深夜,將一個又一個營往西面派出。他捕捉到了敵人求援兵,自然洞悉了閻圃的計謀。早已明白了閻圃心中所想的他,自然十分熱切的按照閻圃所希望的那樣去做。當然,那樣帶著僥倖心裡的傻冒行為只是表面上的,而在暗地裡,在這深夜,他開始的卻是另外一種佈置。 褒城到南鄭之間都是廣褒的平原。雖說這樣的地形只要把隊伍往上面一帶,隨便畫一條線就可以作為進軍路線乃是使用,這對意圖伏擊回援南鄭的褒城軍的李晟來說實在是一件麻煩的事情。是以,在當初制定以攻打南鄭為手段吸引褒城守軍出城與自己決戰的計劃之後,李晟便把趙雲留在了自己身後將這一次帶來五千騎兵全部交給了,由他來指揮,騎兵們的偵查作戰工作,讓他把褒城和南鄭之間的所有地形都打探清楚,為自己這邊最終算計南鄭守軍的行軍路線做準備。 這不是一個作戰任務,但卻是一個比作戰任務還要重要許多的任務。對於這個人的意義,趙雲作為李晟軍中第一流的將軍自然有著很深刻的瞭解。他考慮到南鄭和褒城之間已經沒有了敵人的存在,便十分大膽的將手中的五千人分作五百支十人隊分散的派到了南鄭和褒城之間進行地形偵查工作,很快大量的情報信息從下頭收集上來,由趙雲直接轉到了李晟手中。 隨著這些情報的不斷豐富,李晟和龐統、法正三人對於整個戰局所在地的瞭解越加的深刻了,對於敵人所走的路線也有了大致的判斷。在李晟等人想來,張衛三人在接到了來自南鄭城的求援信之後,其內心絕對是著急不已的,這其中尤以主將張衛為甚。畢竟,張衛是張魯的親弟弟,而且是與張魯關係很好的弟弟。因此李晟他們猜測,張衛他們肯定會選擇一條能夠迅速抵達南鄭的路來行進。 他們肯定會走馳道的。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南鄭。李晟盯著漸漸變得詳細起來的地圖神色冷峻的說道。 那麼我們就將戰場放在這裡吧。龐統將手指向地圖上的一點說道,馳道所在的地方大都是沒有任何遮掩視野最為寬闊之處,這對我們的伏擊是很不利的。但,實際的情況就是如此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在前思後想之下,也只有這一帶因為有幾處小樹林可以供我們的士兵藏身而顯得適合。 哦?這裡?李晟看了看地圖,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這裡不行。我聽說張衛、楊任、楊昂三人都是謹細之人,這裡作為整個行軍路線上唯一可以隱藏兵馬的地方,自然是他們重點關注的對象。如果我們將伏擊戰場設在這裡的話,只怕我們這邊才剛把伏擊點設好,那邊就被他們的偵騎給發現了。 那?龐統也抓狂起來,那我們能把伏擊點設在哪裡?難道就放在平地上麼?那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啊。 怎麼不可能?李晟微笑的反問道。 嗯?主公可有什麼辦法麼?法正瞪大了眼睛詢問。 讓趙雲的騎兵在褒城的守軍出發之後給我死命的騷擾敵人,不需要殺敵多少,只需要讓他們不得安穩,殲滅他們所派出的偵騎就可以了。至於埋伏點則放在這裡。李晟指著離地圖那樹林往東大約一指的地方說道:這裡離那樹林應該有十幾里的路,可以說已經脫離了樹林的所在。如果所樹林的存在會讓他們心懷疑懼的話,那這裡則很有可能讓他們稍稍的安心下來。呵,緊張過後的安心,是很容易讓人喪失警惕的。在這裡進行伏擊的話很容易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可是這裡都是平原啊。龐統嘟囔著,平原一望無際,可不是埋伏的好地方。 放心。李晟微笑起來,他那自信的微笑迅速的撫平了龐統他們的著急:這地方是平原沒錯,但結合了天時,也未必沒有可以埋伏的辦法。你們看這天陰沉沉的看樣子很快又要下雪了。且不論這雪下得多大。只要他下下來,總會讓人的視線受到影響吧。埋伏的部隊可以通過在原野挖坑道來隱藏自己的身形。這裡已經算是北方了,土質比較堅硬,雖然對挖掘來說有些困難,但就另一方面而言,這裡的挖掘卻是不容易出現滲水的情況。只要我們把坑道挖開,在利用一下白色的幔布作為掩護,我想敵人應該也不太容易發現我軍的蹤跡。要知道,他們也是急著趕路的。 利用坑道加偽裝來進行埋伏?龐統聞言驚詫了一下,腦筋飛快的轉動起來,迅速的將李晟的計劃在自己的腦海中前後演練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差錯,頓時興奮起來:主公,這可行啊。雖然對埋伏的士兵來說會有些辛苦,但一旦發動卻是能給敵人造成最大的意外。畢竟他們那些人怎麼也想不到我們能在平原上給他們打一個埋伏的。 恩,是這樣沒錯。李晟點了點頭,隨即做出了安排:伏擊敵人的部隊大約投入兩萬人,其以營為單位,於黑暗中潛行,分數天前往戰場,做準備;同時進一步加強對南鄭城的攻擊,務必不讓南鄭城裡的閻圃發現自己這邊的調動。當然,為了掩蓋已軍的部隊正在慢慢減少的事實,可以從明天起改原來的四面齊攻,為只針對一個方向敵人的重點攻擊,以求給這方面敵人以最大的壓力,讓他們沒那空檔去發現自己兵力的減少,為自己伏兵的行動打掩護。 不得不說李晟的這個方案還算是不錯,把敵人的諸般反映都考慮了進去,龐統和法正聞言更是興奮起來。他們對比這地圖,又將李晟這計劃在細節上進行了一些補充刪改,加以完善之後,這才開始了計劃的執行。於是,便有了李晟軍對南鄭城的猛攻,有了李晟軍大營夜晚的重重舉動。 隨著數天時間的過去,李晟已經將伏兵的隊伍調出了四個營,而他自己也打算在明夜跟隨這第五個營一起出發前往伏擊地點。至於這邊的事情,他打算完全交給法正去負責。畢竟,從這些天法正的表現來看,法正這人無疑據有一個頂級參謀的素質。雖然在奇變上還比不了龐統,但在對計劃的完善,細節的注意方面卻比龐統要強得多了,而且他也是有些大膽的人,行事等方面並不像孔明那樣謹慎到了極點,算是三分之二的龐統與三分之一的孔明相結合的產物吧。 時間過去,最後的時刻終於到來了,在李晟圍攻南鄭的第八天,南鄭向褒城成功的派出了求援者的第四天,在李晟預想的那個戰場的附近,一路小跑著前進的黑色潮流正冒著天上紛紛揚揚飄落下來的雪花前進。他們的動作很快,都是一路小跑著過來的。原本李晟以為他們要到晚上才會抵達戰場前頭的那個樹林,但不想才剛過午後呢,那些人的身影便已經出現了。 估算著他們速度,李晟得到了他們還要一個時辰的時間便會抵達戰場的結論。沒有辦法,李晟不得不下令執行這次埋伏作戰的士兵們迅速的進入早已挖好的坑道,將帶這灰色和白色斑塊的幔布覆蓋到自己的頭頂上。 這個時候的天還沒有暗下來,隨風而落的雪花並不怎麼大,人們視野也還算清楚,對於雪地上的異常,雖然一眼望去找不到什麼毛病,但只要稍微仔細一些也是能夠看到其中的不同。可以說在這個時候進行埋伏是很容易被人發現的。 怎麼辦?李晟只好選擇了賭一把。他賭張衛那急切的想前往南鄭救援的心理,賭張衛的侯斥不可能對這一帶區域進行仔細的搜索。 看著敵人遠遠的在西邊露出了身影,看著那十餘名侯斥模樣的人慌慌張張的小跑著連往自己這邊看上一眼的功夫都奉欠,李晟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充滿了慶幸的笑容:張衛果然急著趕路,連偵查都做得如此馬虎。 面對這種情況,李晟幾乎敢肯定這一仗自己是贏定了。因為在有心算無心之下,於馳道上遭受伏擊的褒城軍肯定是沒有辦法組織起陣型的。而已褒城軍的素質而言,一旦他們無法組織起合適的隊形來與自己抗衡的話,那他們的悍勇將會變成區區的匹夫之勇,而無法對自己進行任何威脅。 唔,看樣子我只要等勝利直接送到我手中就可以了。李晟如此想著,和普通的士兵一樣趴在早已凍得比鐵還要硬上幾分的土地上,感受著那刺骨的寒冰,眼睛死死的盯著西面的方向。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放在那兒,就連那身上裹著的幔布因為沉積了雪而變得沉重,把一種壓力加在自己身上,也沒有任何的感覺。 也不知等了多久,直到身下的凍土已經被自己的身體給捂熱,那冰冷的寒氣卻化為刺骨的細針不斷的紮著自己的身體的時候,李晟才看見一路大軍沿著高處地表不少的馳道上奔跑而行。這就是張衛統領的褒城軍了。李晟看著他們如此想著,卻沒有下令。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是最需要自己這些人屏息忍耐的時候。 反正一個時辰都忍耐下來了,害怕這區區的一刻鐘?快了,將會有一場大宴奉獻給你們。李晟抱著這樣的想法,把自己的身子往下壓得更低了。 第七卷西川 第十八章 圍城打援(下) 一如大多數伏擊戰那樣,當被伏擊的一方將自己的中軍暴露在伏擊一方的眼皮底下的時候,伏擊便展開了:隨著李晟將裝著火藥的信號箭射上天空,無數的弓箭手從自己藏身的坑道裡站起身來,也不管身上的麻木逕自拉開手中弓將羽箭射出,把死亡帶給了急著趕去南鄭根本就不曾考慮到會有人在雪地上埋伏的褒城之軍。 箭如雨下,士如草覆,一時間遭到如此意外的褒城軍就猶如那沒了腦袋的蒼蠅一般,嗡嗡叫的不知道究竟該怎樣才好他們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根本就不知道敵人從哪裡而來,到底有多少人馬。他們只是出於本能的趨利避害之反應,憑著自己的認知,往被認為是安全的地方跑去。這安全的地方有的東,有的是西,有的是南,有的是北,總之他們就這樣忙亂的跑著辨不清身在何處。 突然,爆炸從他們腳下發起。那是李晟引發了幾十個埋藏在馳道之下的地雷。巨大的爆炸聲,猛烈的衝擊力,騰騰的火光,如飛射的刀片一般鋒利的鐵屑,全都由站立在那些埋藏點之上的褒城士兵毫無保留的承受了。正如李晟所說的那樣這是一場豐盛的大宴,只是這樣的大宴不是讓人吃得愉悅的,而是令人感到恐懼的。他不曾填報與宴之科肚皮,反而將他們的肚皮,乃至身體撕裂,讓他們再也感受不到飢餓的存在。 如雷聲起,塵土飛揚,殘肢四落。如果說李晟軍的弓箭手們給他們下了一通箭雨造成了他們的沒頭沒腦不知所措的話,那麼這一通由地雷而引起的爆炸所產生的那種血肉橫飛的地獄場景則是把一種名為恐懼的感覺深深的印到了他們的心中。驟然之下,他們中大多數人承受不了這恐懼,頓時變得慌張起來,很快這樣的慌張變成的混亂,將原本只有一小撮人的麻煩,變成了整支軍隊的問題。 穩住,穩住!亂跑者斬!跟隨著隊伍走在中軍的張衛、楊任、楊昂三人撕心裂肺的喊著。他們動員了自己的親衛隊去斬殺那些衝亂隊伍的士兵,試圖以此來穩定隊伍的形式。但最終卻是失敗了,不是他們不努力,而是陷入混亂的人太多了,猶如一鍋沸騰的米粥不管你怎麼減少鍋內米粥的數量它依舊不停的冒著泡泡那般,那些被作為典型來號令全軍的頭顱、屍體並沒有阻止這混亂的擴大,反而在這混亂之中加入更多的東西。 不行,阻止不住了。雖然還是天上下雪的寒冷季節,但張衛他們三人還是一副大汗淋漓模樣。當然,這汗不是熱汗,而是發自內心的冷汗。望著四下裡亂跑的士兵,望著不管怎麼殺都無法阻止的混亂局面,敗局已定這四個字很自然的湧上了他們的心頭,令他們痛苦不已。他們都知道要想從眼下的這種局面中擺脫,唯一有平靜的時間可以辦到。但能夠想出在平原上打伏擊這種計策的人會給自己以喘息之機嗎?張衛他們怎麼也不會去相信對方會有如此好心的。 果然踏踏的腳步聲自兩翼響起,在雪花飄零的朦朧視線中,他們看到了那彷彿是從地底上冒出來的長槍手。不,也許用長槍手來稱呼他們顯得並不是那麼確切,因為張衛他們不但看到了這些人手中的長槍,更看到了他們身後那微微露出的五個尖銳。那是投槍,張衛他們知道有這種武器,明白那是西涼馬超軍步兵特有的裝備。 怎麼會這樣?難道馬超那傢伙和李晟這小子聯手了?一個似乎很有些荒誕不經意味的想法從他們的心底冒出,牢牢的盤旋在他們的腦海之中久久不能散去。就他們的認知,似乎整個天下除了馬超以外並沒有別的諸侯在自己的軍中步兵裡裝備投槍這種武器。 這可是很恐怖的事情。投槍在戰鬥中究竟能發揮多少威力,他們這些緊鄰著馬超而生存的漢中將領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們明白就在前年年中進行的那場馬超與曹操的大戰之中擁兵三十萬的曹操軍,損失了十萬左右的兵馬於役,而這十萬兵馬的損失中又有將近三萬人是在與馬超步兵的對決中死在投槍的攻擊之下。可以所縱觀整場戰鬥,馬超步軍的投槍殺傷與馬超騎兵的衝擊殺傷所得到的戰果是相當的。這或許也就可以看出投槍的恐怖攻擊力了。 應對投槍的攻擊,最容易做到的無疑就是將自己陣型散開。因為投槍的威力和箭雨一樣都在於密集,可以說投槍就相當與縮短了射程,但增加了穿透力的弓箭當聽說了馬超軍那投槍強大的威力之後,張衛他們也曾對這投槍的作戰方式進行了一定研究並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就一般而言這結論無疑是正確的,但眼下張衛和他手下的軍隊都沒有辦法按照這個正確的結論去執行。因為混亂他們隊伍已經糾成了一團,彼此之間的距離可以說比正規隊列還要密集,這無疑給了對方一個最好的靶子。雖然已然發現這一切張衛、楊任、楊昂他們大聲的吶喊試圖將隊伍分散開來,但已經太晚了。 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支投矛從兩邊敵人手中發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形重重的隕落到自己的隊伍之中。慘呼聲四起,血花飛濺。一連貫穿了數人,將他們牢牢釘在了地上的短矛將投矛攻擊的這種作戰方式的威力詮釋了十足。就這麼一波投矛下來,至少有兩千多人死在當場,沒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該死的!張衛看著眼前的亂局,看著堅硬的馳道因為爆炸的威力而新城的一個個漆黑的圓坑,看著那幾乎每一具屍體都被數支短矛插著撲到餘地而交織形成矛林,看著手下的士兵們那寒蟬若素的模樣,他歎息了,一種天塌了的感覺沉沉的壓在了他心頭。他終於明白過來敵人的目的:這該死的李晟軍原來是打著偽攻南鄭來調動我的軍隊,並將我殲滅在半路上的想法啊。混賬的閻圃,你這個軍師為什麼就看不透敵人的念頭呢?回援,回援,催得那麼急切,卻是把我們弟兄送入了死地啊。 怎麼辦?自己沒有了任何主意的張衛問身邊的楊任。 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怎麼辦?只有退了。要是再慢一些的話,只怕連我們都會被陷入這混亂之中。楊任瞅了瞅整個戰場,搖了搖頭黯然的說道。 那這邊的士兵怎麼辦?楊昂有些不忍心的指著那些混亂的人群問道。 還能怎麼辦?只能讓他們聽天由命了。張衛咬咬牙恨恨不已的說道:我們指揮不動他們,是以他們只能靠他們自己了。至於我們,眼下也只有先走脫再說了。要知道我們對面的敵人,那個謀劃了這一切的人,佈置下來的作戰方案可是一環扣一環的讓人根本就沒有反應的機會。若不走得快了,天曉得他們還會有怎樣的招數出現呢。雖然這話說出來很令人沮喪,但兩邊聽得人,無論是楊任還是楊昂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事實。 唉當初要是跟著後軍走情況或許就會好很多了。楊昂歎息著說道,言語中頗有些後悔的意思。 後悔什麼?當初?當初誰又想得到敵人居然會在這平地上打伏擊呢?張衛惱火的撇了撇嘴:他們到底從哪裡冒出來的?為什麼我們的偵騎都沒有發現他們?這是他一直不解的問題。 誰知道呢?楊任搖了搖頭,迅速的撥馬而走:快點,再遲就來不及了。 恩!張衛、楊昂兩人齊齊點頭,飛快的跟在了楊任的身後,而他們的親衛也緊緊的貼在了他們身邊。一群人往北而逃,試圖穿越那些長槍兵組成的方陣。 唉可惜了。遙遙的看著那三個大將打扮的人在一群人的蜂擁之下往北而行,李晟略有些遺憾的歎息道。因為分工的原因,李晟和兩個營的部隊呆在了南邊,而北邊則是由黃忠負責的。按照作戰計劃的安排,南邊的兩個營和北邊的兩個營都是用了做不接觸打擊的力量存在,他們的任務是從遠處攻擊敵軍,並防止敵軍的大部隊從這兩個方向逃走,至於接觸打擊的力量則是由趙雲的騎兵部隊,他們將在伏擊開始後的半個時辰類趕到戰場,對敵人進行最後的,也是最猛烈的打擊。按照,李晟和龐統他們預計,敵軍大體會在那個時候崩潰,而由告訴機動的騎兵出手對那些崩潰了的敵人進行剿殺,則是能得到最大戰果的事情。 可是 誰也沒有想到從褒城前往南鄭的援軍居然崩潰的這麼快:在驟然遭到箭羽打擊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小規模的混亂,在爆炸發生的時候居然就把小規模的混亂變成了大混亂,而到了自己的投槍手現身對他們進行了三通投槍攻擊之後,這大混亂竟然變成了全軍的崩潰,敵方的將領更是在這崩潰之下隻身而逃這實在太令李晟吃驚了。漢中軍不是作戰意志堅定,很會拚死作戰嗎?怎麼在眼下,居然就李晟實在很難理解這一點。他甚至懷疑,眼下遭到自己伏擊的這一支軍隊,究竟是不是曾經在褒城讓趙雲吃了大虧的隊伍。 探究這個問題是很令人理解的,但它終究不可能得到否定的答案。因為以李晟軍的水平而言無論如何是不可能把自己所面對的對手搞錯的。至於為什麼曾經在褒城遇到的敵人和現在所碰到的敵人完全有著兩個不同檔次的表現,李晟只好認為那是因為對方太過疲憊的緣故。 無疑這是一個意外,但對於李晟來說,這個意外還算是好的。雖然他心底有些因為敵人的大將不往自己這邊跑使得自己無法擁有擒將之舉而感到遺憾,但這遺憾並不能掩蓋他對於打敗敵人的高興。因為這高興不僅僅是打敗了面前的敵人那麼簡單的事情,更關鍵的是這一戰的勝利將讓自己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漢中,使自己能夠對益州形成包圍之勢對雍涼形成防禦之姿,這才是最李晟高興的地方。 算了,他們往北就往北吧。反正那兒由師父負責,想來他也不會讓我失望的。李晟撇了撇嘴想道:不知道這是張衛他們的幸運呢,還是他們不幸?或許他們認為往北可以逃入山中而擺脫我的糾纏吧。但他們絕技想不到我在那兒派了師父防守。哼,哼,歷史上蜀漢的五虎上將之一那是那麼容易被人通過自己把守的防線。帶著這樣的念頭,李晟索性不再去理會敵方逃亡的大將,而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如何不然大股敵人從自己這邊通過的問題上。對於這次伏擊,他想盡可能的把它打成一場殲滅戰,而不是一場擊潰戰,因此如何兜住敵人的敗兵,便是他所要思考的內容了。 讓弓箭手加強對敵人兩翼的打擊;讓長槍兵布成鶴翼陣,把敵人給我吸引到中間來。李晟看了看戰場上局面迅速的下令道。由於張衛他們向北逃跑,使得敗兵之中很大一部分也蜂擁著向北而去。這讓李晟在擔心自己的師父那邊究竟能不能兜住敵人敗兵衝擊的同時,決定先在這裡把那些有心向南逃亡的敵人先吃掉。為此,他採取了加強兩翼而中央避讓的戰術,試圖讓敵人陷入自己為之準備的圈套之中牢牢的圈圍住他們。 沒有將軍指揮的部隊,無意識沒有頭腦的部隊,他們完全是憑藉著求存的本能去行事的。當李晟下達了命令,那有著很高素養的軍官們完美的執行了李晟命令調整了自己隊伍的陣型之後。褒城的潰軍就像是流向低處的溪水一般,順著李晟給他們留下的弱點,瘋狂的前突。作為敗兵他們想得只是逃,迅速的逃離這個令自己感到恐懼的戰場而已。因為沒有人提醒,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所逃亡的方向,其實是一個敵人給他們設下的包圍圈。 他們無知,所以一點一點的陷入。直到他們發現前方那原本微弱的抵抗一點一點的增強起來,而自己身後也遭遇到了敵人的攻擊之後,他們才驚訝的發現自己已經被敵人緊緊的包圍起來陷入一種上天無門,下地無路的窘境。 怎麼辦?面對如此窘境,他們不得不思考這麼一個問題。一時間,他們沉默下來,看著四面漸漸合圍過來的長槍手,他們猶豫了。或投降而存,或死戰而亡,兩條不同的路擺在他們面前,就看他們自己究竟如何抉擇。 他們在想,但想問題的時間並不是很多,因為李晟軍包圍的速度從來沒有放緩下來,而他們的弓箭手也從來沒有停止他們手中箭羽的發射。或許是李晟這樣的舉動把他們逼得太緊了吧。隨著一聲拼了的吶喊不知從這些人裡的哪一位口中發出。原本沉默而懦弱的他們頓時爆發出非凡的勇氣和戰鬥力來,他們不要命的朝前頭衝去,重重的撞上了林立長槍,也不管長槍將自己的身體貫穿就這麼瘋狂向前,卻是用自己的身軀為後面的人開路。 他們瘋了。李晟淡淡的說道,眼眸中透著一股抹不去的悲傷。 是你把他們逼瘋的。看到李晟眼裡的情感,跟在李晟身旁的龐統出言指責道。他覺得李晟的悲傷是毫無道理的,無論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來說都是如此。 我知道。李晟點了點頭,他眼中悲傷依舊,但說出的話語卻仍然剛強:這是必須要完成的,我不可能讓他們有太多的人活下來,除非他們在徹底的膽寒之下選擇投降。 為什麼?龐統對李晟做出如此強硬的決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主公你要如此的對待這些人?他們是如此堅強的戰士,本來就是值得我們尊敬的,為什麼主公你非要制他們於死地呢?苟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我記得這句話還是主公你要我記住的。怎麼今天主公反而要違背這句話呢? 因為他們的力量,他們的堅強來自於他們所信奉的宗教。可以說他們是宗教的狂熱信奉者。對於這種人,這世上還是越少越好。李晟淡淡的說著,抬頭仰望飄雪的天空,悠悠的出神了。誰也知道他現在究竟在想些什麼。 主公討厭狂熱的宗教信奉者?龐統好奇的問道,在他的記憶中自家主公李晟除了直言討厭曹操,討厭無所謂禮儀之外,似乎還沒有直言自己討厭什麼東西,故而他對李晟如此說法覺得奇怪。 嗯。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我認為他們是危害穩定的毒蟲!對於毒蟲只有盡可能的消滅他們。李晟惡狠狠的說道。 啊?龐統似乎有些被嚇著了。面對李晟那陰沉的臉面,他並沒有再勸說什麼。因為他已經讀清楚了,李晟想要表達出來的那種堅持。那好吧!也讓這些士兵見見血經歷一下苦戰,讓他們迅速的成長起來。雖說攻城的苦戰他們已經嘗過了,但野地上的苦戰卻是另外一回事。龐統隨便給自己找了這麼一個似是而非的理由。實際上無論是他,還是李晟都明白,事情其實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士元,謝謝你容忍我的任性。李晟略有些歉然的對龐統說道。 呵呵,不要這麼說嘛。你可是我的主公呢!為主公的願望而努力,這是一個臣子應該做的事情。而且我覺得這些人死就死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畢竟黃巾之亂的先見還在眼前,誰又能敢肯定今天的五斗米教不會是第二個黃巾教呢?龐統望著廝殺作一片戰場說道:我現在略有些理解為什麼曹操會那樣討厭邪惡淫祀了。 呵呵李晟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只是將目光收了回來繼續打量著面前的戰場,注視著戰局一步一步的發展:此刻,在經歷了最初的那一陣措不及手之後,略有些許損傷的隊伍已經穩定了下來,反擊展開了。一如最初李晟給他們訓練方案所教導的那樣,他們由內及外分散開來,組成了一個個小方陣,通過前後排士兵的緊密配,不斷的用手中的長槍將衝向的敵人刺殺於當場。很顯然他們已經漸漸的進入了狀態。 刺槍收槍一聲聲整齊的吶喊此起彼伏,而在這吶喊之下士兵們下意識的做出的機械動作則很迅速的將那些撞上來的人刺殺。隨著時間的流逝,士兵們已經從冷靜變成了一種麻木,他們只是本能的根據號令而走,像一台殺人的機器那般冷冷的收割著一切不屬於自己一番的聲明。 冷漠的表情,沒有任何停頓的動作,對於李晟來說,他們表現無疑是完美的,但對於與他們交戰的那些潰兵而言,他們的表現卻是令人驚懼的。這些敗兵並沒有看見自己對敵人的攻擊造成了多少的效果,他們只看到自己身邊的戰友不斷的在對方的長槍刺擊之下倒地而亡。這種只見自己死,而不見敵人亡的情況嚴重的打擊了他們的自信,就像是大熱天裡澆了他們一聲冰水般,讓他們從頭到腳都冷卻了下來。原本被他們所憑持的瘋狂迅速的消退了。他們睜開眼睛驚訝的發現,自己周圍躺了一地的戰友,原本黑壓壓做一片的人群,此刻只有區區的可以數清的幾百人了。於是,他們惶恐了,一種被人視為雞鴨的卑賤感在他們的心中油然而生。他們感到了死亡的可怕,並開始畏懼它。為了逃脫這種死亡的到來,他們一個個哭喊這丟掉手中的武器,跪伏於地卻是不敢再戰了。 可以停止了。看著戰局終於變到了自己所期望的那種情況之下,李晟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微笑下令道。他對於自己士兵的表現實在是滿意的緊,便問龐統:我們用了多少時間? 兩刻鐘!龐統笑著回答。 那也不錯了。李晟點頭,眼睛隨著這邊戰局的結束而朝向北方,下面就看:師父和子龍的表現了。他吩咐龐統:派人去通知子龍一下,讓他不要再往著馳道而來而來直接去北面和師父的隊伍回合吧。接下來的戰場將是哪裡。大約有七成的敵人往哪兒去了。可以遇見,師父那兒將受到很大的考驗。 是啊。尤其是要按照主公你的命令執行圍殲計劃的時候。對於李晟預見,龐統是很贊同的,因為他剛剛也看到了那些敗兵在遇上包圍而沒有後路時最初的瘋狂:北邊的人多,這瘋狂的勁頭也一定很大。他悠悠的說道,卻是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擔憂:不知道黃老將軍究竟打算怎樣來應對眼前的這個麻煩呢? 這個還要我們替他擔心嗎?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師父是精細之人,在行伍上他可比我們精通許多。我想對於我們頭痛的事情,他有辦法自己解決的。我們何必去考慮那麼多呢?趕緊把這邊的戰場整理一下,再往敵人的後面抄去。說不定我們運氣好,又能趕上一場大戰呢。李晟笑著說道,也不管龐統究竟能不能一下子想道那對付比自己多上許多之敵人的辦法而直接向下面的將士們下達了命令。開始由南往北的朝敵方潰軍逃竄的方向撲去,意圖合圍敵人這支精銳於當場。 於此同時,在李晟有了一點猜測,龐統猶自擔心不已的情況下,黃忠的隊伍正在不斷的後撤。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隊伍在人數上比不過敵人,和敵人面對面硬碰絕對是得不償失的,所以他打算用空間來換取時間,通過不斷的讓出陣地和對方保持一定距離來取得兩方面的結果:一方面,使對方看到能夠逃脫的希望而不至於同自己拚命,另一方面,則通過弓箭,投槍等武器在對方沒有辦法攻擊到自己的距離上盡可能的殺傷對方。這無疑是一個讓自己的損失減到最小的好辦法,雖然消滅敵人的速度慢了,但黃忠自己卻是滿不在乎,因為他知道等會會有人來幫忙自己加快速度的。 記著,不要和敵人硬拚,我們射一通箭就向後撤退十丈,撤退的動作要快,要和你們射箭的動作一樣快,千不要讓敵人追上你們的屁股!要知道,我們是要讓某些敵人的屍體來換取另一些敵人的前進,我們要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消耗力量。不要認為撤退是可恥的事情,只要我們確實殺傷了敵人,那也就足夠了黃忠大聲的吆喝著指揮著自己隊伍如波浪一般起伏而退,將原本屬於自己的陣地一道一道的讓給敵人。才不過三刻鐘功夫呢,他們便已經後撤的五里有餘,也不知道敵人如果就這樣不斷的逼近的話,他們最後將退到哪裡去。 突然,一陣整齊的馬蹄聲從西邊響起。只見遠方的飛雪飄搖的天地交接之處,一路騎兵踏著淺淺的積雪飛馳而來。須臾接近了,便看清那當先一騎手中摯著的一面紅色的戰旗在獵獵的北風之中飛舞飄揚起來,旗上一個斗大的趙字忽隱忽現,卻是讓所有目睹了這一切的人因為各自所屬的陣營不同,而產生了不同的感受:黃忠這邊的人馬因此而歡喜,因為這是他們的援軍;而張衛他們則因此而心驚膽顫,因為他們知道這支屬於敵人的騎兵到底有多麼可怕他們在今日之前,早就吃過了這支騎兵隊伍的苦頭。 大事休矣!望著這一路騎兵的臨近,張衛三人心驚膽顫的更是什麼也顧不上了撥轉馬頭便想往東面而逃。此刻的他們也不管自己正在手下潰兵們的擁圍之中前後左右都是自己人,一心只想著逃亡的他們可是毫不猶豫的揮動著手中利劍,用自己的兵刃斬落自己手下的頭顱,為自己的前進開路。這一刻,他們這些當將軍的也不可避免的瘋狂了起來。 但無論他們如何的瘋狂,他們向東的的速度怎麼也比不上趙雲追來的速度。那風馳電掣,氣勢如虹的騎兵就像是一把入得有間的無厚之刃一般,將所有膽敢攔在他們面前的人一一突破,也不管這些人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事情到了這一個地步,只要是有心人大都可以看得出來,趙雲的目標不在這些潰敗的小兵身上,而在於張衛、楊任、楊昂等三人身上。雖然不清楚為什麼趙雲緊盯著他們三人不放,但跟著那三人卻是會倒霉的消息迅速的被所有人所得知。 看著趙雲他們一行那氣勢洶洶的模樣,自然沒人敢往他們身邊竄了。一下子凡是看見他們從來的漢中軍都四散而逃,倒是把通往張衛他們幾個道路給趙雲清空了。 此刻趙雲是人快馬疾精神無比,而前面匆匆而逃的張衛他們三個卻是人困馬乏憂心憧憧。儘管他們逃得快,可還是給趙雲追上了。只見趙雲單騎衝入楊任和楊昂之間,手中長槍左右猛力撥打一通,卻是一下子就把嚇得有些發傻的二楊從馬背上打落下去。雖沒要得他們的性命,卻也把他們摔了一個七葷八素,很快就被趙雲身後湧上的騎兵一鼓而擒。而跑在最前面的張衛,看趙雲追得如此迅速,眼見逃不掉了,只好很是光棍的停將下來,等候趙雲將自己捆綁起來。不要看他平日裡言語說話都是很沖、很剛強,總是一副什麼也不怕的模樣,但在這事到臨頭的時候,他的表現卻是於他平時大不相同,倒是一個真正貪生怕死的胚子。 第七卷西川 第十九章 入南鄭 隨著張衛的投降,這一場伏擊戰算是基本上結束了。雖然還有好些小地方的抵抗還在繼續,但大規模的抵抗確實已經沒有了。這樣的結果自然讓趕來的李晟、龐統兩人看得心花怒放。和趙雲打了一個招呼,李晟麻煩自己這位妻弟再辛苦一番把戰場上那些還在抵抗的人都給收拾乾淨了之後,李晟卻是讓黃忠加派人手在離戰場並不遠的地方修建一個臨時的營地,讓自己這些人都能有個好生修整的地方。 眼見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李晟便打算在這兒休息一個晚上之後,再由明天返回南鄭城下。至於褒城方面,由於防守褒城的精銳盡出,眼下那城裡已沒剩下多少人,是以李晟便把奪取褒城的任務交給趙雲,讓曾經在褒城吃了大虧的他,再到原地去找回場子。為了促使這一安排能夠成功,李晟特意把俘虜中的一千人和楊昂交給了趙雲,讓他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完成任務。當然,這一千人和楊昂都是李晟仔細挑選好,已經同意投靠自己的人。這些事情並沒有花上李晟太多的時間:張衛、楊任、楊昂他們三個大的,幾乎在看見李晟的那一霎那,在李晟想開口但還沒有開口的時候,便拜服於地直言他們願意投降了。這實在是很簡單的事情。至於稍微複雜一點的那些漢中的士兵們,也在李晟的好言撫慰之下,有了區分願意走的走了,願意留下的也還有萬把人。李晟把這些編成了三個營,依舊由張衛三人擔當這三個營的偏校,將他們直接劃到自己名下,由自己來進行管理。這也是一種收買人心的舉動。 一夜功夫就辦成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不能不說這其中有昨日把張衛他們打得太慘的緣故。正是因為他們對李晟都心驚膽寒了,所以在李晟對他們提出一系列的要求之後,他們都能比較迅速的答應下來。這無疑是一種效率,這樣的效率令李晟滿意。於是,在處理完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之後,李晟帶著他們踏上再次前往南鄭的路。 和出來時,那偷偷摸摸唯恐南鄭城裡人知曉的謹慎不同,這一次李晟前往南鄭可是旌旗招展鑼鼓喧天的將架勢擺了一個十足,彷彿他不是去進行一場激烈的攻城戰,而是要作為一個高級官員去視察自己下屬的工作一般,充滿了威嚴和愜意。 來到南鄭城下的時間是經過了李晟和龐統商議並備報給了南鄭城下的留守將軍法正知曉的。當一切的細節都商討完畢,確認了一整套行動方案之後。李晟先在離南鄭城大約有十里地的一個臨時營地裡休息了一宿之後,便於第二天的黎明時分把自己的隊伍早早的拉了起來。 整理儀容儀仗,整頓隊形隊列,當李晟吹毛求疵的將自己的隊伍在這冷風陣陣的原野之上擺弄了好一會功夫,最終在漸漸變得發亮的天空之下,於逐漸明朗的晨曦之中,揚著無數的旌旗,挺著如林一般明晃晃的長槍,押著作為俘虜的三個營的漢中軍出現在南鄭城下的時候,整個南鄭城沸騰起來。 得到了敵方援兵到達之消息的閻圃望著城下那作垂頭喪氣狀的張衛和楊任,幾乎有一種晴天霹靂臨頭的眩暈感:怎麼會這樣?我們五萬的精銳就這樣沒了?他不敢相信這一點,但明白在他面前的張衛、楊任以及他們兩人身後的那一干依舊穿著漢中軍黑色軍衣的士兵卻明白的告訴他這是一個事實。 開城投降吧!那或許還能保證你們生命和財產的安全。如若不然,則攻破城池後雞犬不留。張衛在城下大聲的喊道,一開始還因為尷尬而略有些卡殼,但在勉強說了幾次之後,他的話語卻是越來越順暢。對他來說,勸降別人,也是在勸降自己,勸降自己心底的那個依舊抱著兄長張魯的高傲而存在的自己。 張衛勸降的話語聲是越來越溜了,他也變得越來越大膽。在喊了幾遍之後,他乾脆發動起自己身後的軍士們和自己一起勸說起城頭上的閻圃來。這著實讓閻圃覺得頭痛。一開始面對張衛的勸說他是打算給這位二天師來一個冷處理的,想讓他知難而退,但不想他居然不退,反而是更進一步了。如此富有勇氣和不要面子的行為,令閻圃在惱火之餘,還頗有些進退兩難的尷尬。他不敢上去和張衛對罵,一來這張衛畢竟是師君的親弟弟,罵他恐怕就會被某個小人牽扯到罵師君的上頭,從而讓自己惹下無窮的後患,二來隨著下頭那一干士兵的加入著勸降的話語聲是越來越洪亮,閻圃覺得自己不管怎麼大聲也是說不過他們的。雖然他手上也有比這個更多的士兵,但他看得出來,此刻這些士兵的士氣都已經被城下的這一干變故給打壓下去,讓他們和下面的那些人對罵,恐怕他們是不願意答應的。沒有辦法,閻圃只好派人去把師君張魯找來,讓他來這城樓親自來壓制張衛了這是他想到的唯一辦法。 這事情自然很快的落實下去。不過無論是閻圃對事情抱有怎樣的期待,他都沒有想到好不容易請過來的師君張魯對此卻是持著和他全然不同的看法。在看到下面包括弟弟在內的眾多俘虜之時,在發現李晟的軍隊居然是如此強大之後,聽著滿耳的喧嘩之聲,額頭已然有幾許深深的皺紋的張魯,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投降吧!雖然他一直都把事情交給閻圃負責,自己很少過問戰爭的事情,但這並不代表他對戰局就一無所知,作為主君他也還是有專屬於自己的情報機構存在的,是以他知道戰局進行的很不順利。在看到了張衛和那些俘虜的身影之後,他對於戰局的敗壞程度更有了一個深刻的瞭解。他對自己能夠取勝已是不抱任何希望了,在他看來這南鄭城是守不住的,即使眼下南鄭城裡還有十萬士兵,可這十萬人都是剛剛徵召上來的新兵,其戰鬥力還不如已經覆滅的五萬人,連那五萬人都給李晟軍吃了,何況這裡的十萬人呢。與其因為不斷的抵抗而招致最後的玉石俱焚,倒不如現在就投降,鬧一個他好,我也好的皆大歡喜呢。於是,他說出了這麼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 主公,不可啊!張魯手下最重要的兩人,閻圃和楊松都不約而同的開口說道。難得的一致令兩人感到驚奇的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後又迅速的錯開眼去,將目光凝聚在張魯的臉上。 那急切的想讓張魯收回成命的目光讓張魯覺得奇怪,什麼時候這兩人竟有了如此一致的看法呢?你們有什麼意見嗎?張魯問道,他的眼睛在閻圃和楊松的臉上轉了一轉,最後固定到了閻圃的臉上:伯園,你先說說你的看法? 師君,我曾聽說在赤壁之戰前,也有人想讓孫權投降,但魯肅卻告訴了孫權這麼一件事情:眾人皆可降曹操,惟將軍不可降曹操。何以?如肅等降操,當以肅還鄉黨,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將軍降操,欲安所歸乎?位不過封侯,車不過一乘,騎不過一匹,從不過數人,豈得南面稱孤哉!這話當初對於孫權可以如是,今日對於師君亦為如是,甚至師君之投降於李晟,根本就比不上孫權之投降於曹操。畢竟,曹操在掌握著朝廷,還可以給孫權封侯。而李晟呢?他不過是一個交州牧,其本身也不過是一個侯爵,又如何能給師君封侯?更何況我等如今並非沒有一戰之力。雖只有南鄭一城,但城中尚有十萬之中,糧草軍械也可以支付一年有餘,若能死守城池,李晟軍於地不耐久戰自然會退去,師君依舊可以於這漢中稱王。孰得孰失還請師君明見。閻圃懇切說道,即使眼下的情況已是如此的困難,但他依舊對能夠打退李晟抱有很高的信心。他認為只要自己堅持下去,那事情便一定會有所轉機的。 閻圃對這事情有信心,但張魯沒有。他聽了閻圃這一通自以為是的老調重談之後重重的搖了搖頭,臉色鐵青的想發作些什麼,最終還是強制忍耐了下去。他知道閻圃是為了自己好,也知道閻圃所說的那些情況很有可能在自己投降了李晟之後出現,但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呢?自己打不過人家啊。無奈,他只好將目光轉到了楊松那兒:松,你認為呢? 軍師的話是很有幾分道理的,但軍師卻看不清眼下的情形。在見識到了敵人的氣勢和援兵的到來之後,我們的守城軍還能有多少戰意呢?楊松扭動著自己那肥胖身軀之上的碩大腦袋,反駁著閻圃的話:守是守不住了,但降也降不得。為今之計,我建議主公選擇走這麼一條路。往北去涼州,佔據一邊城,那或許還可以憑藉著我們還算不弱的軍隊割據一方。只要不招惹別人,還能稱王道孤不已呢。 咦?張魯聞言輕呀了一聲:你的意思是逃?他對此覺得很意外,但仔細的想了想似乎又有幾分可行之處。他盤算著:如果真的能帶著自己的隊伍從這南鄭逃出去的話,那確實有可能向楊松所說的那樣佔一個偏遠的城池,再過一過自己的小日子。雖然這以後的日子肯定沒有現在這麼好受,不過怎麼也比投降好多了,當然和抵抗到死為止那更是沒得比。唔,這主意不錯。張魯點了點頭,看向楊松的目光充滿了感激,松,你可真是我的肱骨大臣啊。他讚賞道,隨即下達命令:全軍做好突圍的準備,我們今夜就從東門出去。這是他最後的決定了,他打算按照楊松所建議的那樣出城逃亡。 這師君可是見張魯就這樣急匆匆的下達的命令,心中有所不甘的閻圃急切的想說些什麼,卻被張魯一揮手給阻止了。 伯園,不必多說了這件事請就這樣決定下來。你若是有心思,就由你來負責撤退的工作吧。張魯直接把任務交給閻圃。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張魯看來,楊松是只可以拿來為自己做私活,拿來伺候自己的,而真正正經的大事則需要交給閻圃這樣富有才幹的人來完成一向以來他都是如此安排的。 既然這樣,那好吧。見主公如此的堅持,閻圃微微的沉吟了一下隨即答應下來,他考慮的一下此刻的局勢,便向張魯做出第一個意見:師君,我看是不是派人把府庫都給清了。我們既然要棄城而走,那便最好不留給李晟軍任何東西。畢竟,我們以後到新的地方也需要相應的錢糧來發展啊。 這個嘛張魯琢磨起來:能不能做到呢?說實話聽了閻圃的意見他還真有些心動啊。 不可。就在張魯還琢磨不已的時候,一邊的楊松又一次的出言反對道。 為何不可?張魯覺得有些奇怪了。 師君,我們眼下可是逃命啊。帶著那些罈罈罐罐是走不快的,必然會被敵人給追上。到時,出了城,處於野地之上的我們又如何能抵擋敵人的追兵呢?這完全是陷師君您於大不義之中嘛,伯園此言其心可誅!楊松望著閻圃惡狠狠的攻伐道。作為小人的他和那閻圃是絕對的冤家對頭,在張魯軍中,他們從來都是針鋒相對的。 這也是。張魯回心一想點了點頭:帶上那些金銀細軟絕對會拖慢我們的行軍速度。嗯,既然這樣,我們就不帶這些東西。派人把這些屬於朝廷的錢糧物資給收起來罷。我鎮守漢中二十幾年於百姓沒有半點功績。如今敗了,要走,怎麼也不能貪墨百姓的資產啊。張魯想道自己終究無法帶出那些東西,便也乾脆大方的下達了這麼一通命令,裝作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主公真乃仁義之主。閻圃和楊松齊聲恭維張魯道,儘管他們兩人都明白,那並不是真像張魯自己所說的那樣光明正大。 旋即分派任務下去,閻圃暗暗的去拾綴那些零散的事情,去安排張魯撤退的一切。因為敵人還在城外,是以出於保密的考慮,閻圃並沒有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家主公打算逃離。他依舊一本正經的給那些守城的士兵下達了嚴守崗位的命令,讓他們依舊按照平時的規劃去做,利用他們的正常來掩蓋這南鄭太守府裡的異常。 閻圃無疑是很有能力的,在他的安排下,撤退的工作倒是進行的十分順利:午時一過,南鄭太守府裡的一切都已經收拾妥當,而直接負責張魯安全的親衛們,也已經在太守府裡的大殿前集合起來。他們人數不多,也就五千來人,但卻是這南鄭裡最為精銳的存在,眼下自是要隨張魯一其突圍而走,繼續為他們的師君大人賣命了。 時間隨著日頭的移動在眾人的等待中一點一點過去,黑色的天幕終於降臨到了這地上,城西方面的鏗鏘戰鼓也隨之而息止下去。由於缺少了閻圃的指揮,今天在城西爆發的攻城戰對於南鄭的守軍們而言,卻是比平時還要難熬三倍。雖然他們最終還是撐過這整整一個白天,耗到了天黑來臨,敵人自動撤退的時候,但他們望著那比前些天多了幾乎五成的屍體和遠在這些屍體數倍之上的傷員,心中實在是迷茫的緊。 這日子究竟要過到什麼時候去哦?一個斗大的疑問卡在了他們的心中,令他們實在難過的緊。但不管心中再怎麼難過,他們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去做的。在敵人退去之後,他們休息,他們用餐,他們開始修復白天因為遭受敵人的攻擊而有所破損的城池。在一貫信奉五斗米教的他們來說,為師君而賣命,是他們光榮的職責,他們對此無怨無悔。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所為之賣命的對象卻要今夜拋棄他們別走。這不能不說是他們的悲哀。 隨著午夜的到來,南鄭東城的城門在一片的寂靜之中被打開了,張魯和閻圃以及護衛著他們五千虎賁,在楊松和他的家丁拱衛之下,悄悄的跨過吊橋折向北去,而把身後的一切全都拋給了楊松。雖然他們此刻在感動之餘對楊松那自請防守南鄭為張魯斷後的要求多少有些疑惑,但在楊松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誓言旦旦之下,他們還是答應了楊松的請求。 所謂日久見人心啊。松,平常別人都說你是如何的勢利,如何的貪財愛錢,但就現在看來你和伯園一樣都是忠臣,都是我張魯的肱骨啊。這一次斷後可是很危險的事情,我衷心的希望你能夠順利的擺脫敵人。你放心我會在定軍山那兒等你的,請你務必要趕來與我回合啊。答應了楊松的請求,張魯還感慨萬分的勉勵了他一番,直將他視為自己最親近的人。 此刻,站在張魯身邊的閻圃雖然沒說什麼,但楊松還是能夠從閻圃那灼灼的目光中看到了他對自己的敬佩。兩個傻瓜。楊松給自己的主公和軍師下了這麼一個評語:你們怎麼知道我楊松的算盤呢?真要說起來我楊松才是這場戰鬥中最大的贏家啊。他如此想著,臉上卻做出被感動的表情,直接趴在張魯的腳下,扯著張魯的褲管哭泣起來:臣蒙受師君大恩,怎能不為師君效死命呢?還請師君放心,松必然會為師君拖得數日的功夫。 辛苦你了。張魯拍了拍楊松的肩膀,長歎了一番,隨之離去。 楊松走上城頭,極目遠眺的看著張魯漸漸的消失,卻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隨手招來自己的管家,問他: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全憑主人的吩咐,事情都準備好了。管家如雞啄米一般點著頭,陪著小心說道。 那就好。楊松滿意的點了點頭,吩咐自己管家:明早把東西都分派到那些士兵手上,然後用我們的人控制西門。務必要在李晟軍再次展開攻擊之前把城池獻讓出去。如此我們才能獲得李晟的賞識,到時把張魯他們所在的位置再獻給李晟,說不定我們還能讓李晟委任我們當南鄭太守呢。到時,這南鄭的一切還不都是我們的?楊松從容的說出了自己的安排,隨即又叮囑管家:府庫的封條你可要給我看緊了。這也是我們贏得李晟這位新主賞識的地方之一啊,切不要讓手下的人胡來。 是!管家是楊松這邊的老人了,他自然知道自己這位貪財的主子最害怕的是什麼。 黑夜由是過去,晨曦慢慢的到來,原本寂靜得只有幾個人影在晃動的城頭再次熱鬧了起來。囫圇休息了一夜的士兵早起了,軍中的伙夫們將早餐抬上了城頭。在這太陽快要升起的時刻,無論是對於李晟軍還是對於南鄭守軍來說都是難得的和平時光。儘管是兩邊大眼對小眼的互相瞪視著,但兩邊確實沒有任何敵對的行為。 嘿,老高今天的晨食怎麼比前幾天,要好上許多啊?面對比平常幾乎要稠上了一倍的米粥。一個士兵在歡喜之餘不由得高興的詢問早已與自己相熟了的伙頭兵。 今天很難得啊。那個貪財松,居然一大早就把這米粥放到了我們的營裡。你知道的,前些日子都是貪財松在壓縮軍糧,才使得米粥變稀了。這個兒卻不曉得他為什麼會轉性子。伙頭兵憨憨的抓了抓自己的腦袋很是不解的答道。 管他呢。只要我們能吃個囫圇飽,有力氣受得住這一天也就成了。那士兵一邊哧溜哧溜的喝著熱騰騰的米粥,一邊卻是滿不在乎的說道。他們只是小兵而已,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成了。至於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自然由那些大人們去考慮去解決。 草草的用過了早餐,所有的士兵們都開始在初升起的眼光之下,開始整列自己的隊形。他們都是滿懷著勇氣,去準備戰鬥的。但,令他們不解的事情發生了,他們漸漸覺得疲倦起來,越加沉重的眼皮讓難受,而身上一點一點的失去了力氣,這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了。當然在倒下的那一瞬間,他們都十分疑惑:今天究竟是怎麼了。 疑惑在他們昏睡過去不久得到了揭曉:專屬於楊松一個人三千家丁,持著長槍,穿著幾乎和他們一樣的軍服小跑著從城中行來。他們看了看地上躺倒做一片的人體,二話不說的就從他們身上跨過去奔向了城門。在他們這些家丁的身後,楊松那悠哉悠哉的肥胖身軀,帶著他那得意萬分的表情出現了。 拱衛著楊松他們走來的又是一群家丁,他們很是粗暴的將攔在楊松面前的士兵一一搬開,將一條直到顯在楊松的面前。天大地大,在這眼下張魯已經逃亡了的南鄭城裡,楊松就是最大的那一位。作為南鄭城眼下的直接掌握者和所有者,他打算用手中的籌碼來為自己的利益服務。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耳仕,剛剛成為了張努口中良臣的楊松,此刻便是要繼續去當李晟的良臣了。 換旗,開西門迎接李晟軍的入城。走到城門口上,楊松這樣吩咐自己的管家。當初所制定的計劃到現在為止都進行的十分順利,以至於眼下到了收宮的時候。楊松知道自己從現在開始就得表現出最好一面給李晟他們,讓李晟認同自己,以便能保證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富貴榮華。這是很重要的事情,是以楊松,對自己眼下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盤算了許久,就像演戲一般。是的,他在演戲,在演一場試圖讓李晟滿意的戲。 白色的旗幟被插在的南鄭西城的城樓上,這在李晟軍那些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只待一聲令下就發動攻擊的士兵們眼中顯得很有些古怪。高高吊起的吊橋被放下了,南鄭城的西門被打開了一群似乎是家丁打扮的人簇擁著一個文官出來,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李晟軍呃士兵們懷疑著。在嚴格的軍令下,他們不敢亂動,但好奇的目光還是不由主的往前飄,聚集在了那跪著的一群人身上。場面詭異的安靜下來。 罪臣楊松,率南鄭城所有軍士向司隸校尉李晟大人請降!楊松還是久經考驗的皮厚之人,他在那幾萬人的注視下居然還跪得很是安穩,能夠用自己那平時並不顯得嘹亮的嗓門吼出這麼一句來。 強人啊,居然把投降的話語說得像是辦喜事那般宏亮,還真是夠強的。李晟摸了摸自己的鼻樑,一邊在心裡給楊鬆下了怎麼一個評語,一邊卻是翻身下馬快步走到那楊松的面前一把扶起他來:先生棄暗投明,真乃我軍之大幸也。雖然他著實很膩味楊松這種小人,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方又擺了如此卑微的樣子,他也實在不好就此翻臉的。 於是,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的李晟軍就這樣旌旗招展的轉換起任務來:他們不再是為了攻佔南鄭而來的,而是為了接收南鄭。在楊鬆手下那些家丁的配合指引下,李晟的軍隊迅速的進入了南鄭城中,一一控制了城頭,府庫,衙門等各個要害部門。至於城裡的那些被楊松用迷藥弄得昏睡不醒的幾萬南鄭士兵,也在李晟軍特意抽調了一萬人的搬遷押送之下,集中到了城南的軍營裡,作為戰俘看押起來。 因為有了楊松的配合,一切的事情都有條不紊的迅速進行著,而李晟自己也終於能夠在最初慌亂忙碌的一個時辰之後,在張魯的師君府裡,坐在原本屬於張魯的那個位置上,與包括楊松在內的所有人一起商量有關漢中的種種了。 這麼說來張魯已經跑了?說起處置漢中的事情便不得不說起如何處理五斗米教的問題,而處理五斗米教,又需要師君張魯的消息,在這種種的因由之下,在簡單的寒暄過後,李晟便很自然的問起有關張魯的消息。 是的!楊松低著腦袋,哈腰跪坐在原地點頭說道。他表現的很恭謙,只是這恭謙似乎有些過猶不及的模樣,至少來李晟看來,楊松的這樣子很像那令人討厭至極的鬼子,怎麼也無法令他對其抱有好感。 你知道張魯在何處嗎?要知道,張魯這人對我是很有作用的,而且你也不希望以後在某個角落你有人會對你虎視眈眈吧。畢竟,眼下這漢中五斗米教的人還是佔了大多數的。若是張師君登台一聲高呼的話,恐怕李晟說道這裡微微的頓了頓,卻是略有些惋惜的說道:其實,我可不希望向你這樣的人才,窩在這南鄭地方上啊。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讓你去交州的。交州那兒利益可是豐厚的緊哦。李晟輕笑著說道,很出楊松意外的,他卻是直接把利益掛在嘴邊。 這話如果是聽在別人哪裡自是很容易讓那些人覺得反感的,可聽在楊松的耳中,卻是讓他高興得連眼睛都笑彎了:如此,就多謝主公了。楊松感激的對李晟行了一個禮,隨即便把張魯的所在透露給了李晟:師君正往定軍山而行。 定軍山?李晟微微的愣了一下,隨即命黃忠迅速的點起人馬去定軍山抓捕張魯:這個人,你是無論如何都要給我活捉過來的。李晟在黃忠的耳邊叮囑道。 是。黃忠匆匆的出去了。 而楊松也因此得到了李晟對他的最新任命:勒令楊松為交州廣州郡丞,秩兩千石。李晟實現了他前面對楊松的承諾,迅速的給楊松安插了一個看上去油水頗為豐厚的職務。這讓楊松在略略失望的同時,也滿懷高興起來,對他來說:雖然不曾得到南鄭太守的高位,但因此而被任命為擁有兩千石俸祿的交州廣州郡丞,也算不上是什麼損失。畢竟誰都知道廣州那地方是能夠利盡南海的寶地之一,這其中的油水自然是十分肥沃的了。 是以,楊松感激的離去了。 而關於楊松這人的議題,並沒有因為他的離去而中斷。 主公,楊松乃是貪財卑鄙的賣主小人,就算直接把他殺掉也沒有絲毫過分之處,為何主公還要任命他為廣州郡丞呢?會議結束之後,龐統迅速的找到了李晟,向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這人,一沒有名聲,二沒有能力,全然是一個廢物點心,讓他留著對我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唉,我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但不管怎麼說楊松也是獻城投降之人,給他獎勵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至於他這個人貪財沒有能力,讓自然有其他辦法來對付他。南海之利是很豐厚,有很多的油水,但你不要忘了,這油水眼下是誰在那兒把關。楊松若不貪也就罷了,若還敢再貪下去,只怕仲達那個冷面的傢伙自己會把他的腦袋給摘下來的。李晟微笑的說道:他眼下有功,我們要獎賞,但他日後犯了錯誤,我們自然也要怪罪了。 原來如此。龐統到此總算鬆了一口氣下來。他瞅了瞅天色,覺得這天已經很晚了,當下便打算向李晟告辭。然後還沒等他開口呢,一位李晟軍的白衣便一路急跑這進來:啟稟主公:巢湖最新的戰報,江東周瑜於建安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向曹操軍發動突襲,卻被曹操軍以自焚之計圍困於巢湖之中。周瑜中箭,生死不明。江東水軍大半戰船被毀,現已退過了長江,與曹操隔江相望。 什麼?李晟和龐統對此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江東水軍居然被曹操擊敗了?這不會是開玩笑吧。 望著東面的天際,李晟和龐統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麼才好,他們只知道天下的大勢將隨著這巢湖水戰的結局而有更為深刻的變化建安十八年可是很不同尋常的一年啊。 第七卷西川 第二十章 變局 建安十八年不是尋常的一年,可這非同尋常的一年卻是從十七年底就有了預變的徵兆。就在李晟起兵前往漢中的同時東面的三家之戰,也有了驚人的變化。正像白衣緊急遞給李晟的那份簡短的情報中所說的那樣,曹操在洪澤湖邊依托臨淮的岸防,出人意料的擊敗了揮軍北上的江東水軍利用一遭苦肉計將江東水軍的精銳和自己好不容易建成的水軍一起焚燒於洪澤湖中,並於亂軍之中箭射周瑜,造成了那位江東水軍大都督的生死不明。 六年前敗在江東水軍之下的曹操居然能上演如此的大逆轉,一口氣滅了江東水軍的精銳,這實在是令人難以想像的。在世上人原本的認知中,曹操是根本不可能戰勝江東水軍的,除非這支水軍傻傻的跑到陸地上去和曹操硬拚。 究竟曹操用了什麼辦法擊敗了江東的水軍呢?這個問題不但是江東孫權在想,淮南的劉備在想,就連遠在漢中的李晟接到了這些消息之後也在想。儘管有傳說是周瑜遭到天譴而使江東水軍陷入了絕境的,但李晟並不相信這是真的。世上任何一個問題,都是有其究竟所在,雖然天譴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李晟總也不相信這件事情只是天譴那麼簡單。 讓白衣的人把有關洪澤湖水戰的情報全都傳給我。我想看看曹操打敗孫權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李晟大聲的把命令發佈了下去,讓自己手中白衣全速運轉起來。他很著急,因為他也是打算建成一支強大水軍的,所以他才如此的擔心這件事情他害怕曹操在某一天也會把相同的手段放在自己艦隊上使用,那對自己的戰略佈局絕對是一個驚人的打擊。 於是,在李晟的強力要求之下,白衣的情報員不斷的用了各種方法各種手段,甚至通過了李晟的妻兄孫權的關係將整個洪澤湖的大戰的前後全都化為了一篇篇情報文案傳到了李晟的面前,讓李晟對這一場令江東水軍蒙羞受辱大受打擊的水戰有了清晰的瞭解。 對於曹操那不長記性的連船之計,周瑜在經過了深思熟慮的考察之後,打算用相同的辦法給曹操一個深刻的教訓他將進攻實現選擇在了晚上,在黑色的夜幕掩蓋之下對曹軍的水寨進行突襲和六年前的赤壁一樣,周瑜選擇了對連船來說破壞威力最大的火攻,他認為自己可以像當年那般,把曹操的水師舟船全部焚燒殆盡的,但不想事情有了變化一種黑色的濃稠的液體瀰漫在這個湖面上,散發這令人作嘔的味道,這些液體都是從曹操利用各種手段釋放到湖上的它們很容易燃燒,而且能夠直接在水面上燃燒,這一特性是江東水軍所不知曉的,於是令人驚異的變化發生了整個湖面都在燃燒,那炙熱的火焰將一艘又一艘的將湖面上的戰船化為灰燼,無論是曹操水軍戰船,還是江東水師的舟艦炙熱的大火足足燃燒的一天一夜,即使湖上早已沒有一切,它依舊在燃燒著堂堂五萬字的說明,讓明白了洪澤湖上發生的一切,同時也明白曹操究竟是依靠什麼來擊敗江東水師的。 這老賊,究竟從哪裡弄來這麼多石油啊。李晟對此驚訝著,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卻因此而安穩下去。雖然曹操用石油來作為攻擊的手段大出李晟的意料,但這終究是人可以運用的手段之一,它不是天譴,到底是可以預防的。 唉,周瑜輸得可真冤。原來可以取勝的勝利,居然因為這石油變成了這個樣子。李晟歎息著,隨之而想到的是:其實周瑜輸得也不冤。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沒有做到這一點,因此輸了,倒也顯得正常。不過,白衣的情報說他生死不明,但究竟是生還是死呢?這一點需要仔細的關注一下。畢竟,周瑜的生死是很能影響整個江東政局的變化。尤其是在對外方面。 傳我的命令,讓白衣迅速給我探知周瑜和江東的情況,並留意整個淮南的戰局。李晟如此吩咐道。 隨著李晟將這命令迅速的吩咐下去,白衣的情報員們自然再次忙碌起來。他們不單單要負責聯絡的同僚去探查有關江東的重重,更要隨時隨地的留意益州之內的情況隨著張魯軍的覆滅,張魯被李晟所擒,而李晟又拒不將張魯交給成都方面,使得漢中與益州的關係又有寫緊張起來,就連一向寬和待人的劉璋在聽聞這件事情之後,也略略的有些不高興了,他覺得李晟在藐視自己。當然,這其中也有益州的某些官員在劉璋耳邊不斷的說李晟懷話的結果。 說實在的,益州牧劉璋對李晟的心理從一開始就是複雜的。一方面,他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剿滅張魯,所以期待著強勢的李晟可以替自己掃除這個北方的隱患。但另一方面,他又實在擔心李晟的強勢會有謀奪自己所處之益州的想法。畢竟柿子還要挑軟的捏。比起漢中的張魯,益州的自己無疑就是這個軟的。 怎麼辦?劉璋琢磨著這個問題,想著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無論他再怎麼昏暗,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怎麼也不希望自己父親給自己留下的基業在自己的手中敗破掉。那可是一種不孝啊。全天下的人對孝這個字看得很重,即使劉璋自己也不例外。 劉璋自己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他覺得在這麼一個偌大的益州之上,他已經沒有可以與自己商量解決問題的謀士:黃權?他不行,他只會勸自己疏遠李晟,毫無保留的把李晟趕出去。如果自己據有強大的實力的話,這樣的行為也未嘗不可以,但就眼下的自己而言,這麼做無疑是讓李晟反得更快,連帶著自己的滅亡也變得更快。那依靠張松?那也不行,這個傢伙本就是李晟入川的搭線人。雖然自己並不懷疑他對自己的忠誠,但很明顯的這種忠誠之旁還有他對李晟好感。若是讓他來幫自己想辦法,豈不是讓自己的這位忠誠為難嘛。一向寬以待人的劉璋也是不願意這麼做的。 無奈啊!沒有人幫忙的劉璋動用了自己那很久沒有思考這方面問題的腦袋,在眾多手下給自己做出的那種並不十分適合的建議中,選出了一個勉強還能讓自己滿意的建議,那就是盡快的催促李晟軍與張魯方面的開戰,以求將李晟軍往漢中趕。在劉璋,乃至所有益州人的眼中張魯的軍隊無疑十分強大的。雖然也有傳說李晟的軍隊十分強大,但那強大究竟是強大到一個怎樣的地步呢?沒有輕眼見過李晟軍與敵人廝殺之場面的益州人不能想像出來。在他們看來如果李晟軍與張魯軍開戰的話,那肯定會是一場大戰的。雙方很有可能在交戰中彼此的消耗著,從而讓一旁的益州感到安寧。 於是,讓李晟發兵的催促一道接著一道的發出了,而對於李晟軍所需的給養也沒有一丁半點的被剋扣,而對李晟種種不滿的消息也在劉璋和某些人的示意下有選擇的發出,一切的舉動都在暗中針對著李晟進行,全部只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讓李晟出兵漢中。 這個目的在拖拖扯扯弄了近一年之後,終於實現了。然而大出劉璋和所有益州人意料的是,他們以為可以拖住李晟的張魯軍在李晟軍強大的攻擊力和靈活的戰術佈局面前居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奇襲陽平關,利用南鄭為誘餌伏擊了褒城的軍隊,在區區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裡,李晟軍就已經奪取了漢中的首府南鄭,並利用投降者楊松的關係,抓住了五斗米教的師君張魯完全平定了漢中。 李晟軍居然如此的強大,漢中軍居然如此的孱弱,漢中之戰居然如此迅速的結束,李晟遠征軍的實力非但沒有因為與漢中交戰而削弱,反而因為接收了大量的漢中降兵而變得強大。這一連串令人目不暇接的事實讓劉璋等人在心驚膽顫至於對李晟態度更加的矛盾起來。 如果說益州是羊,原來的漢中是狼的話,那麼輕而易舉的吃掉了漢中的李晟無疑可以用猛虎來形容。如今狼已經消失,猛虎卻是異常的貼近了益州,完全把益州通往外界的通道給壟斷了,這固然讓益州的一個安全隱患消失,但卻把一個更加巨大的安全隱患帶到了益州人的面前。 我們請來了李晟,消滅了張魯。但如今擁有了漢中李晟可以同時從荊州和漢中兩個方面攻擊我們。如此嚴峻的態勢,比當初只面對張魯的時候還要危險的多。不要再說什麼李晟是我們的盟友之類的話。說實在的,我們是如此的孱弱,李晟又是如此的強大,你說如此強大的勢力可能放棄對一個弱小勢力的攻擊嗎?那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在劉璋主持的朝會上,黃權大聲的說著這一點。於李晟的到來並不抱有多少好感的他,對李晟總是保持保持著很高的警惕。他是李晟威脅論最有力的鼓吹手之一。 那我們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劉璋驍有興趣的問道。在李晟解決了張魯之後,李晟之於劉璋的幫助顯然已經不存在了。劉璋自然希望能夠讓李晟從益州消失。此刻的他似乎更傾向於黃權的意見。畢竟和張魯做了這麼多年鄰居的他知道,做一個強者的鄰居實在是不好受。 先禮後兵。一邊的劉巴如此建議道,他也是黃權這一派的人。 如何先禮後兵?劉璋問道。 我們可以先派一個使者去南鄭與李晟談判,讓他把漢中交給我們,並撤軍返回荊州,作為賠償我們可以用金銀、糧草、甚至士兵來彌補李晟因為征伐漢中所承受的損失。這是最好的辦法,如果李晟能夠答應,則我們只需要支付區區的一些東西便可以獲得漢中之地。當然,如果李晟真的能答應這樣,那就說明他對我們益州並沒有興趣,那麼主公大可以放心的將他視為盟友,與他確定更加友好的盟約。劉巴從容的說道。 若是李晟不願意放棄漢中呢?劉璋又問。 那麼主公則需要對李晟進行防備了。一方面要增強又葭萌關以南的兵力;一方面則要讓葭萌關方面切斷對李晟軍糧草、兵力的補給。因為李晟不肯放棄漢中,便代表了他對領地有著十分旺盛的需求,這樣的需求對於我們益州來說無疑是一個災難。劉巴這樣回答道。 那麼就是說,如果李晟不同意撤出益州的話,就代表了我們要和李晟開戰了?劉璋揚了揚眉頭,心中突然有了些許膽怯:李晟軍可是比張魯軍還要強啊。和他開戰,我們能贏嗎?劉璋沉默了,他猶豫著,實在下不定決心來決定這件事情。 看到了自家主公猶豫,黃權站出身來直白的告訴劉璋:主公眼下張魯已然覆滅,對於李晟來說擺在他面前的路也就兩條:一條是返回荊州,繼續做他的交州牧;一條就是擁漢中而攻益州,將荊州、益州、漢中徹底的聯繫起來。畢竟荊州北部不在李晟手中,李晟若是拿不下益州,他的漢中就是一塊飛地,無論如何也無法有效統治的。因此,該來的總也會來。我們所派出的使者,不過就在這顏面上給李晟一個交代罷了。若他想攻打我們,不管我們怎麼做他都會發兵的;若他沒這個念頭,那我們派人過去,給他這麼一溜條件,絕對會讓他有一個很好的台階可下。這對他對我們都是很好的辦法。 唔,這麼說也沒錯。劉璋好生想了想覺得確實是這個道理,便就答應下來:如此,就派張松過去吧。他和李晟的交情不錯,應該是很好說話的。劉璋迅速的確定了使者的人選,他可不敢把黃權他們那邊的人派去。畢竟黃權對李晟的厭惡實在太明顯了,劉璋擔心派黃權那邊的人過去會把好事變成壞事。 對於劉璋的安排黃權、劉巴等人並沒有多說什麼,事情就這樣確定下來。當下劉璋便派人去通知張松,將委任他為使者的消息直接告訴了他,並交代給他四千的士兵和一百車的糧草,十五車的美酒,三車的蜀錦於李晟軍之前以犒勞李晟軍奪取漢中之功。這是黃權給劉璋的建議,說是什麼為了讓李晟軍有一個更大的面子。對於這個建議,劉璋接受了,並對其進行了一些修改。其中考慮到李晟也有可能反叛的問題,劉璋交給張松用以補充李晟軍損傷的士兵是不折不扣的老弱,而一百車的糧草也是著實經過一番精挑細選之後,含沙量頗高的糧草。可以說這麼一大批勞軍物資除了十五車的美酒和三車的蜀錦之外,都是那種質量低下的偽劣產品。只是,在表面上做得好看罷了。在劉璋看來,李晟奪取了漢中,糧草方面自有漢中府庫給他的補充,兵員上也有漢中降兵的加入,實在是看不上自己送過去的這一些小小東西的。因此只要表面上做一個樣子就好了,至於內裡的種種想來李晟是不太會查的。 劉璋還是很信任張松的,他不知道張松已經算是李晟那邊的人了,依舊直接把這樣的事情和張松說了。當然,不知道出於怎樣的想法,他沒有直說這樣做是自己的念頭。 送了一大堆的垃圾給新勝的李晟?這是誰出的鬼主意?不是明白著逼人家李晟來攻打你嘛?聽了劉璋的安排,張松在心底暗自這樣腹誹著。如果,他的心還向著劉璋的話,他是一定回去勸說劉璋不要做這麼糊塗的事情。但眼下嘛,張松並不會這麼做。他知道李晟還缺一個理由一個出兵益州的理由。如果把這件事情捅到李晟那邊,那麼即使李晟自己對這事兒不生氣,李晟手下的那些將軍幕僚們也會勸著李晟讓他速速出兵把益州給滅掉的。說實話,劉璋這次所做得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愚蠢了。不過,這愚蠢是張松所希望看到的。他自然因此不會對劉璋有任何的意見了。 或許是由於劉璋這位主公在對待李晟的問題上,終於有了令大家滿意的決斷的原因,這一次對李晟進行宣慰的物資,除了糧草和士兵要在稍微北邊的一點雒城接收之外,其他的東西倒是在命令下達的第二天就已經準備妥當了,速度可算得上是神速。因為東西準備的快,那很自然的張松的行動也及早的開始了。不過,張松本人對此是沒有任何怨言的。事實上,已經派人把事情先通過白衣傳到李晟那邊去的張松,在此刻實在是有些故意拖延時間的打算。他知道,自己必須拖慢前往漢中宣慰的日程,好給李晟一個緩衝的時機,讓他能夠在葭萌關的守將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先拿下這個通往成都的最關鍵的隘口之一。 可以說張松是在用拖延時間的辦法為李晟製造機會,而李晟在緊急接到了白衣送來的最新消息之後並沒有放棄這個機會。和歷史上劉備在征蜀時的那種猶豫不同,李晟幾乎是在張松送來的情報抵達自己手中的當場就做出了進攻蜀中的決定。 在簡單的做了一番宣傳,向士兵們說了許多自己是如何對得起劉璋,而劉璋現在又是如何對不起的話之後,李晟軍連夜開撥了。打頭的自然是趙雲的五千先鋒騎兵,他們將先行趕到葭萌關,通過留守在葭萌關之宋德的配合一舉襲奪這個關卡。當然這僅僅是李晟交給趙雲之任務中第一步。李晟真正的用意是要讓趙雲阻斷葭萌關與涪陵之間的聯繫,盡可能遲得讓劉璋得知自己已經出兵攻伐於他的消息。 在李晟看來只有拖延劉璋對自己的戰備工作,才有可能讓自己完成對蜀中戰略的部署,才能在後面的戰鬥中取得最大的戰果和最小的損失。謀後而定,李晟遵循的便是這一法則,他可不希望自己攻蜀會像歷史上的劉備攻蜀那樣麻煩損兵折將不說,連帶著把自己的軍師還給搭上了,造成荊州防務的空虛這是一種失敗,而李晟知道自己的底子,是絕對不希望這種失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他打算盡力避免這種失敗。 將大規模的騎兵撒出去,讓他們以小規模的編制對敵人的偵騎、探子、聯繫員進行獵殺的戰術是趙雲在攻伐漢中期間,由趙雲依照李晟的命令首次開始使用的。在經歷了漢中一戰之後,李晟發現這種運用還很有效果,便打算繼續將這種戰術推廣下去。反正蜀中多山,除了成都那一塊適合騎兵會戰之外,其他的地方並不適合騎兵大規模集中起來使用,故而讓他們分散開來進行破襲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襲取葭萌關的事情進行的十分順利。葭萌關的守將楊懷、高沛二人根本就沒有接到成都打算對李晟翻臉的消息,當然對李晟軍的到來沒有任何防備了。在趙雲動用了李晟名義來到葭萌關之下的時候,楊懷、高沛自是萬分高興的大開關門出關迎接李晟的到來。這給了趙雲以一個極佳的機會,他帶著十幾個親衛靠近了楊懷、高沛,隨即一聲令下迅速的間這兩人給擒拿下來,隨之大軍蜂擁而入葭萌關,在留守葭萌關的宋德所部配合之下控制了葭萌關的裡裡外外,收繳了那些蜀中守軍的武器,將他們全都圈在了寨中。因為沒有得到李晟要斬殺高沛、楊懷二人的命令,趙雲和宋德都沒有拿他們怎麼辦,只是另外尋了一個嚴密的地方將這二人監禁起來罷了。當然這監禁的地方並不是圈禁那些大兵們的軍營,而是另外一出府邸。為了防止這兩人鼓動蜀中的士兵造反,趙雲和宋德倒是把這一切的裡裡外外都考慮的十分周到。 處理完了這些事情之後,趙雲自去執行獵殺的計劃不提,而宋德則專心致志的把手葭萌關,掛著劉璋的旗號,等待李晟的到來。然而守候在葭萌關的他沒有等到李晟,卻是先迎來了張松。 作為替劉璋前往漢中撫慰李晟的使者,張松在有意無意的拖慢了兩天的行程之後,在劉璋不斷的催促之下,終於加快了自己的行程,在趙雲配合著宋德奪取了葭萌關之後的第五天上頭來到了葭萌關。 當時,看到葭萌關上依舊飄揚著劉字大旗的張松還以為李晟並沒有奪取葭萌關而心中忐忑,但在見到了自己報出名號之後,便大大方方出來迎接自己的宋德之後,他那份忐忑卻是一下子消失了。他安心下來,帶著自己的隊伍進了關隘,而後便聽說了葭萌關那些降兵的事情。 不如把這些人變成我們的人可好?張松微笑的建議道:即使以他們的能力不能,參與對劉璋的攻擊,讓他們來防守我們的後方也是不錯的。 那也行。宋德迅速的點頭答應下來:我原本是想到等主公過來,通過主公的威望和說辭去說服這些人的。畢竟我們是突然襲擊葭萌關,這些人對我們舉動多少是視為一種背叛而有所厭惡的。若沒有一個充分理由,他們很難投降我們。不過,現在有了你,這事情自然就好說了。你帶來的那些東西都可以作為一種佐證嘛。說起來你這還算是為我減少麻煩了,我可得感謝你哦。宋德笑著,對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他並不拿手,但還是看得通徹的。 哪裡,哪裡!同是為主公效力嘛。張松哈哈的笑著,謙遜的說道。他知道之家面前的這位小將,在李晟軍中算不上是頂級的將軍,但和李晟的關係卻是十分的親密。是以,他也不敢那著架子對他,就這樣彼此客氣了一番,張松便告辭,去辦理事情了。 說服那些俘虜,對張松來說並不困難,當他把那些老弱殘軍,往軍營裡一帶,把劉璋讓自己帶來的糧草往所有士兵們的眼前一擺,那些俘虜很快就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因為有了明顯的事實作為佐證,他們對張松說的話,便有些相信起來。,這是明白著要讓人家餓死在這裡啊。想想看吧,諸位!人家替你來解決了漢中的威脅,受了重大的損失,耗了許多糧草兵器,而我們卻給他們補充著看上風一吹就倒的士兵,給吃他們這些明顯就是土加了米的糧草,這還是一回事嗎?主公,在這件事情上糊塗了啊。他聽信朝中某些小人的話,對幫了自己的盟友下手,想把他們死死的餓在川中。這不是一個仁義之人所為,也就難怪人家李晟軍在知道了消息之後,會來奪這葭萌關的了。可以說今日的事情是我們把朋友逼成了敵人,而是朋友背叛了我們。我曾經也想趕來勸說這一切事情的發生,但很可惜的我慢了一步。如今事情已經這個樣子了,人家對我們的行為很是憤怒,大有我們不投降就全部斬殺我們的意思。究竟何去何從,你們還需要自己決定了。我只說一句,你們自己想想看,為這麼一個不仁不義,前不能保境安民,後只懂得背後下手的主公賣命值得嗎?張松的話緊緊的扣著,劉璋的那份小氣,再將之加以發揮,很快就讓幾乎所有的俘虜有了別樣的心思。當最後,宋德過來詢問他們究竟投不投降的時候,除了幾百在成都已有了家室人之外,剩下的士兵都投降了李晟軍。就連那葭萌關的守將高沛、楊懷二人也不例外當然他們是由張松親自到他們的小屋說服的,雖然頗費了張松不少唇舌,但總也算是解決的完美,無論是對張松自己還是對高沛、楊懷兩人來說都是如此。 就這樣到了建安十八年二月初九,李晟帶著大軍從漢中抵達葭萌關的時候,葭萌關已經徹底的成為了李晟軍的關隘。一切的事情都在宋德和張松的互相配合之下處理的妥妥當當,根本就不需要李晟來這兒處理什麼雜事。李晟的大軍只需要在這裡修整個兩三天,將個人的作戰計劃安排下去,便可以再次開撥了。 第七卷西川 第二十一章 涪城之下 李晟奪取白水關,形成了對益州的攻伐之勢。此刻擺在李晟面前的進軍之路一共三條:西路,以大軍攻梓潼為疑兵,以山越軍一萬兩千餘人為偏師盡挑小路由汶山郡而直抵成都之下,乘成都還沒有任何反應之前奪取成都城;中路,則是攻伐梓潼,陷涪城,進綿竹,占雒城,一路南下,遇關則打,遇城則占,盡逼成都;東路,則以攻略巴西、巴東、巴郡、涪陵郡等益州東部郡縣,將之與荊州本部聯接起來,全然擺出一副穩紮穩打的樣子。 這三條進軍線路,也就是李晟記憶中的那個歷史上,龐統在劉備攻略西川之時,向劉備獻上的上、中、下三條計策。上計,即是走西路;中計,為中路;下計,則是東路。在李晟的記憶之中,劉備以上計太速、下計太緩,而選擇了不緩不急的中路進軍。這完全可以說是劉備當時沒有合格的山地軍的無奈選擇李晟一直以為只要自己把山地軍訓練出來,便完全可以依上計而行速奪成都。然而,當李晟真正進入了這益州,打下了白水關,做好了南下準備的時候,面對著偌大一幅的西川地形圖,李晟卻是猶豫起來。他剛剛才聽說了一個事情:益州的汶山郡完全是游離於劉璋統轄之外的名義之地,它和它南邊的漢嘉一樣,因為離羌地近了,故而把持這兩郡實權的都是羌人。這也是劉焉死後,闇弱的劉璋即位以來才有的事情。在劉焉時代,汶山和漢嘉兩地可是由劉焉直接掌理的郡縣,強勢的劉焉根本就不允許羌人在其間肆意妄為。 劉璋比他老子,還是差了不少啊。李晟感歎著說了一句所有人都知道的大實話。看著地形圖上,那一溜小字的記錄,他苦笑起來,無奈的問龐統:士元,你認為我們如果走汶山一線而直取成都能有多大的把握? 這個嘛?龐統沉吟了一下巍顛顛的將並直了的四根手指頭豎在了李晟的眼前:我看只有這個數他這樣說道。 那也就是說東路不可取了?李晟緊緊皺起了眉頭。 東路只可為偏師求險,最多派一個營也就夠了。若是下大兵力過去,恐怕會陷入羌人的圍攻之中。我們畢竟是外人,是不得羌人信任的。龐統微笑的解釋道,若羌人站在我們這邊,則走東路是最快能夠奪取西川的辦法,但在眼下嘛。這一路並不可取。 那你還說他是上策?李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或許真的有一種冥冥之中無法改變的力量在維持著事情運行的緣故,龐統依舊向李晟敬獻了那三條與李晟記憶之中完全相同的平蜀策略,這讓李晟在略略感到熟悉的同時,對整個西川的局勢進行了更進一步的瞭解,因為他有意想走出一條與記憶中的歷史並不一樣的道路。 那只是為了讓主公能夠選擇中策的緣故。我知道主公不是一個急進的人,對於如此危險的進軍方略,主公心中必定會有所疑慮。龐統微笑的說道。 按照一般人的觀點,對於是上計必然要給予更多的考慮。因此我將急切而不可行的計策作為作為上計說給主公聽,主公必然會對上計多加關注,最終得出上計不可行的結論。這個結論是主公自己思考後得出的,卻是比由我進行說服要牢靠得多了。龐統唯恐李晟會做出急進之策,便在這裡耍了這麼一個小手段。 至於下計,穩妥是穩妥,但誰都知道一口氣攻略那麼一大塊地盤,實在是麻煩,要花費很多的時間。在這個不曉得淮南的戰局究竟還會往那個方向演變,曹操究竟還會不會突然調轉過頭來攻取自己漢中的時候,拖延時間就意味浪費了自己的生命。 還是中策吧。李晟無奈,最終還是做出了他記憶中的那個歷史上和劉備一樣的決定。 中策,也就是走中路,依梓潼、涪城、綿竹、雒城而進。雖然這一路是攻取成都的最佳方案,但由於梓潼、涪城、綿竹、雒城等城都是建立在險要之處的,故而走這一路,基本無法取巧只能盡全力一路攻城拔寨過去。這一路時間可以節省下來,但戰鬥會變得更加激烈,兵力損耗也會變得更大。 將會是一場苦戰啊。如果不是時間不夠,如果不是四川的地形就這個樣子,如果不是和羌人那邊不太熟悉,李晟是絕對選擇這麼一條和敵人硬拚的道路。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龐統歎息著說道:西川為四塞之地,本就是比較難以攻略的地方。要打城,也是無奈啊。李晟心裡想的事情,龐統也是知道的,但他一時間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出聲寬慰自己的主君。 沒辦法?李晟此刻不想聽這一句,因為他心底覺得事情並沒有到無法可想的地步,他望著龐統,試探著問道:士元,我們可不可以想辦法把這上中下三策結合起來做? 結合起來?龐統不解,怎麼結合起來。他問李晟。 我想這樣李晟想了想,用手在地圖上比劃起來:偏師一路,由三個山地營組成,走汶山,由羌地逼近成都。這一路不需要太快,只需要處理好和羌人的關係,讓他們允許我們通過就可以了;中路依舊由我們攻取梓潼、涪城、綿竹、雒城;而東路,則讓人通知江陵的魏延,讓他帶五個營入川支援,走陸路攻取巴西、巴東、巴郡三郡,由西面逼近成都。 這可行?龐統聽了李晟所說的還有些懷疑:此乃分進合擊之策。原本也是最好的辦法,但就眼下所處這川地而言,通信不便,道路難行,若單單是分進可以,想要完美的進行一次合擊,我恐怕是不行。龐統最終還是搖頭,並不認為李晟的這招是個可行的好主意,他提出一個問題:若我們行了此策,敵人集中兵力攻擊我們的一路那又將如何?川中的兵力還是很強大的啊。 這並不是一個問題。李晟搖頭,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怎麼說呢?龐統奇怪的問道。 因為我並不想給他們搞什麼分進合擊啊。李晟微笑的說道。 啥?不做分進合擊?龐統對此越加不解了,那主公你這樣安排的用意是?他望著李晟。 全面開花,讓劉璋顧此失彼。李晟奸詐的笑起來,當著龐統的面比劃著地圖問他:如果我們現在就安排分兵之策的話,那你說劉璋是先知道我們分兵了呢,還是先知道我們擁兵一路猛攻梓潼? 恐怕是知道我們猛攻梓潼。龐統想了想答道:因為我們派人前往荊州需要時間,偏師而入汶山也需要時間,無論這兩路的進展都怎麼快,他們決不可能快得過又中路進兵的我們。尤其是在主公你下令讓西路稍緩的情況下。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劉璋會怎麼做?李晟又問。 嗯,出現了這種情況,恐怕劉璋會派兵派將牢牢的把手梓潼、涪城、綿竹和雒城四地吧。他會把自己最精銳的部隊放在那裡的。因為他知道,我們是沿著這麼一條線路對他發動進攻的。龐統想了想答道,隨之恍然大悟起來:原來主公的念頭是這個啊真是厲害!他佩服的望著李晟。 見龐統已然領悟了自己所想的計劃,李晟便也微笑起來,和聲問他:士元你看這可行否? 可行!龐統二話不說的點頭認可到:利用我軍打敗張魯的威名給劉璋造成巨大的壓力,以中路多數兵力壓往梓潼,則劉璋必然會抽調各路守軍來就。他是老敗給張魯的,自然不會認為用比我還少的兵力能打敗我們。因此,他這一抽調肯定會造成各路守軍不竹情況。一旦出現這種情況,那我們另外兩路偏師則很有可能獲得更大的戰果。只是龐統說著說著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變得遲疑起來。 只是什麼?李晟追問道。 只是我們調動了江陵的兩萬軍,那荊州的防守豈不是削弱了許多?主公來西川時便已經調集了四萬兵馬,如今再從荊州調走兩萬人,那荊州的防守也就只有兩萬人而已,萬一孫權那邊龐統擔心著。 孫權剛剛在洪澤湖那兒遭受了重大的損失,眼下他想必正在輕舔自己的傷口呢。他是沒有實力來進犯我們的。荊州雖然只剩下兩萬人,但有孔明在彼,我對此十分放心。當然為了以防萬一我會讓孫仁和趙芸一起過來的。李晟想了想說道。為了不讓自己記憶中的那位大舅子在自己的身後動手動腳,做出令自己難受的事情,李晟不得不把自己的妻子請來作為人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只有預防才能免去日後的悲哀。 如此甚好。龐統點頭稱是。隨即便將任務分派下去:宋德為偏軍大將獨領三個山地營往西入汶山,走羌地,而向成都;趙雲為中軍先鋒,引騎兵一部並一個山地營趁著劉璋還沒有發覺自己這邊已然對其發動攻擊的當口,逕去取梓潼;以黃忠為中護軍,跟隨李晟統兵兩萬為趙雲之後路;令徐庶為漢中太守,居南鄭而統領漢中自葭萌關一帶事務,並負責後方糧草運輸;責成白衣迅速將消息傳回荊州,讓江陵之魏延引兵兩萬入川攻略巴西、巴東、巴郡三地,以期與中路大軍在雒城會師。 當下,趙雲之先鋒與宋德之偏師先行,李晟所統之中軍在兩人離去後的第二天從白水關出發,依舊將防守白水關的任務交給楊懷、高沛二人,只留下張松在白水關負責糧草調度工作,在後方替李晟的大軍添磚加瓦。這也是張松自己要求的事情,因為他直言自己在軍略之上並不如法正、龐統。 從白水關往梓潼要經過劍閣、漢德等地。原本劉璋讓張松前往南鄭除了明面上讓他宣慰李晟並試探李晟對己究竟是是否含有敵意之外,還有想讓他去通知沿途的各個關卡城池提高對李晟軍之戒備的想法。當然因為當時李晟與劉璋並沒有徹底翻臉的緣故,劉璋並直接將這一點說白了。他以為張松會懂得,會替自己辦好這件事情。哪裡想到張松早投靠了李晟,他替李晟拖延時間都還來不及呢,哪裡還會替劉璋去告警。在張松北上的途中凡是有人問起他此去何事,張松但言:奉主公之令去犒勞李晟軍。這樣的說法非但沒有人沿途的那些官員們對李晟軍提高警惕,反而讓他們因此更加放鬆起來。他們都記著一點,那就是劉璋主公和北邊李晟將軍之間的關係很好很好這無疑對趙雲此刻突襲梓潼起了很大的作用。 一路行來平常,當趙雲的大軍經劍閣,過漢德開到梓潼城下的時候,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的梓潼城依舊大開著它的城門。來來往往的百姓依舊在守城兵丁的勘察之下於城門處排起了長隊。他們都在為自己的事情忙碌著,並不曉得戰爭已經來到了這塊閉塞而又平和的土地上。 由於趙雲是打著突襲的主意,趙雲所部是直撲梓潼而來的,他對他所經過那些地方並沒有加以攻打,而是逕自穿越而過,將那些原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人遠遠的拋在了後頭。因為沒有被戰事所拖累,故而趙雲從白水關到梓潼只花了五天的功夫。他趕得很快,遠超在了那些很有可能存在的探子們的前頭,終於得以在所有的益州人都不曾察覺的情況之下,接近了自己的目標梓潼城。 在離梓潼城大約五里的一片樹林中,趙雲停下了軍隊。一路長途跋涉過來隊伍已經很有些疲倦了。雖然根據探馬的匯報說是梓潼城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自己這群敵人已經到來的消息,依舊人來人往的進行著廟會活動,但趙雲依舊擔心在進入了城池之後因為疲憊而無力怎樣可能出現之敵人的強力抵抗,而在這裡先行休息一下。當然,為了保證突襲的突然性,這休息所話的時間並不會太久,且還是在探馬不斷的來報正常之中進行的。用趙雲的話說就是:現在進行的是一場隨時準備戰鬥的休息。 在忐忑中度過了大半個時辰,前方的消息一直都報告著正常,這讓趙雲所部的體力得以逐漸恢復過來。趙雲抬頭看了看天,估摸了一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便讓手下的偏尉們把隊伍重新整理起來,就此往梓潼前進。 五里的路程對一支正常行軍的隊伍來說不過就是兩刻鐘時間。這對於戰場的衝鋒而言或許是很長,但就一般的行軍來說,卻又算不上什麼。當趙雲帶著自己的大隊人馬靠近正常的梓潼城的時候,梓潼城都的小兵老早就發現了他們,但小兵看明白了趙雲所部所打的旗號,明白這是屬於李晟的隊伍,他知道李晟與自家主公算是盟友的關係,且沒有任何消息說兩邊的關係有什麼緊張的情況,故而小兵兵們很是大膽的將趙雲的隊伍視為自己人,任由他們就這樣一步一步的靠近了城池,抵達了城門口。 似乎益州的百姓都是害怕軍隊的。當趙雲帶著這麼大一隊人馬過來的時候,城門口附近排隊百姓早早的就散開了。他們不是和李晟軍相處了久的人,對李晟軍的種種也僅止在傳聞中。是以,他們對於李晟軍的到來依舊抱著和劉璋軍到來相同的態度那就是躲。 對於百姓們如此的態度,趙雲微微的皺了皺眉頭,略略有些不滿意,但他明白眼前的關鍵不是這個,且這些百姓如此懼怕的原由並非是自己,故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利用百姓避讓而形成空檔就這樣魚貫而行的進入了城中。 一切都是如此的順利,甚至比以前在荊州訓練之時帶隊入城還要順利許多。沒有人阻攔,沒有人盤查,就連詢問的人也找不到一個,趙雲這支意在奪取梓潼的隊伍就這樣順順當當的到了城裡,中間沒有任何的耽擱。 所謂益州重鎮的梓潼防守居然是如此的鬆懈?這也太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吧。趙雲不屑的撇了撇嘴,隨之迅速的下令:一切按照計劃行事,一曲控制東門、二曲控制西門,三曲控制北門,四曲控制南門,五曲跟我一起去解決太守府方面的問題。好了,各自開始行動吧。 諾!趙雲手下的幾個裨校齊聲應道。旋即,帶著各自的隊伍離去了。一陣狂飆,迅速的在城裡驚起。當城頭上的士兵不解的看到李晟軍的人來到自己身邊的時候,一切就已經結束了。根本就不曾想到李晟軍竟是敵人的他們,面對李晟軍的到來他們只能束手就擒了,抵抗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在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裡,梓潼就這樣落入了李晟軍的手中。 因為是突襲,打得是擊潰,而不是圍殲。雖然趙雲佔領梓潼的速度實在是快,但還是有不少人從梓潼逃了出來。他們有的是返回了自己的鄉里,有的則是向成都報信。當趙雲在梓潼處理安民之事,並等候李晟本隊大軍到來之時,成都的劉璋也終於接到了有關李晟軍反叛並佔領了梓潼的消息。 混賬!在成都的州牧大殿裡,當著眾人的面,一個上好的茶杯被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發出匡啷的清脆聲響,隨著這聲響而起的卻是這茶杯的主人益州牧劉璋劉季玉的厲聲喝罵。這位平時一向與人和善的主君,眼下卻是鐵青著臉,直勾勾的瞪視著殿外的那一片空白。這一整副擇人而嗜的模樣直叫那下頭站著的群臣們看得有些心底發毛。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自家主公在聽到李晟反叛攻佔了梓潼的消息之後竟會有如此憤怒的表現。 不過這也算是好事啊。主公如此的憤怒,不是正代表了他不願意讓別人奪取自己的基業嗎?事情猶有可為之處啊。瞅著劉璋這副憤怒不已的模樣,黃權心中在稍稍有些安慰了同時,出言向劉璋建言道:還請主公暫息雷霆之怒。李晟反叛雖然令我們措手不及,但若我們能夠現在就發兵把守要害關卡。將梓潼以南的地界手中,那遠征而來的李晟必然不能持久。他是利於速戰而不利於久戰的。只要我們守得好,一矣天下有變,這李晟軍必然退卻。如此,則主公之基業得以保存。黃權對劉璋是十分忠心的,他給劉璋做出了這麼一個可行的建議。 此言甚善。劉璋點頭稱是,找尋將領,清點軍馬,遂令冷苞、鄧賢、劉瑰三人領兵五萬往涪城拒敵。因時間緊急,誰也不知道李晟軍是否已然佔領了涪城,故劉璋令他們輕裝先行星夜前往涪城,無比要在李晟軍攻下涪城之前趕到涪城。當然這並不是一個死命令,劉璋也說了:若是涪城在你們抵達之前便已經陷落,他們便引軍把手綿竹關至雒城一線,將敵人阻擊在廣漢以北。或許是被事情的危急給刺激了,此刻的劉璋倒是顯得無比的英明。他讓救援的隊伍先行,而將糧草稍稍的押後。畢竟,他打得是防禦戰,在內線作戰,這糧草補給都還是相當方便的。 當下,這三人各引兵馬倍到而行,皆是一溜煙小跑而走。劉瑰、冷苞、鄧賢三人也在這不斷的趕緊趕慢之下,於六天之後抵達了涪城。此刻,涪城已被李晟軍團團的圍住。冷苞、鄧賢所派出的探馬回報說是李晟軍已攻涪城三日,幸得涪城令嚴裕領城軍三千並涪城中大戶人家的家丁五千共力防守,堪堪守住了涪城,情況甚是危急。 見涪城如此情況,想帶兵馬直接進入涪城已是不曾。於是劉瑰與、冷苞、鄧賢等人商議,於西六十里處安營紮寨。因恐李晟軍會前來劫營,劉瑰便將自身的軍營分作三處,擺做一個倒品字形狀,相隔一里,各立其載,互以犄角:冷苞引一萬兵居西偏南的地方;鄧賢引一萬兵,居冷苞之北,涪城西偏北的位置,而劉瑰自己則引兵三萬居正西,居於冷苞和鄧賢兩人的中間,正好可以在利用與冷苞、鄧賢二人營寨的距離相近,來防止李晟軍對兩營的進攻若李晟軍以一軍攻冷苞或鄧賢寨,則冷苞、鄧賢二人引軍互救。若李晟軍以兩軍同攻冷苞、鄧賢之寨則劉瑰自行引兵分而救之。 當下劉瑰把兵馬安排下去,各個立營不提,卻是早引起了那邊李晟軍的注意。此刻,李晟的大軍已然和趙雲的先鋒隊會合在一起併力齊攻涪城,聽聞劉瑰、冷苞、鄧賢三人引軍到來,唯恐劉瑰在自己引軍攻城的時候前來攻打自己,故李晟讓龐統帶著一部人馬監視城池,而自己這與趙雲、黃忠率大隊人馬繞城而過至劉瑰所部三十里處安營。雖然沒有伏擊,卻也是明白的立了一個圍城打援的架勢,打算先解決掉劉瑰的人馬之後再去,反過來把涪城給拿下。 本來李晟是打算立刻就去襲營的,但由於看到劉瑰的分營之法立得妥當,唯恐接連攻擊過去導致已方疲憊而損失過大,故在劉瑰營地的對面擺出了一個阻擊架勢。當然雙方之間相隔了三十里,互相之間是無法看到的。 一開始雙方之間都沒有任何動作。李晟以為劉瑰是來救援涪城的,必然會先行來攻打自己。是以,他擺出了一個防守的架勢。而劉瑰卻是一點也不著急,他從劉璋的吩咐中聽出了劉璋的意思,那就是拖。只要在天下大變之前把李晟軍阻止在成都之前便是勝利的想法,讓劉瑰樂得將這個對峙做下去。儘管涪城被圍,但他一點也不急著去救。他很有耐心的等待下去,等待那絕對拖延不了時間的李晟向自己先行發動攻擊。 你也等我攻擊你,我也等你攻擊我的最後結果就是,李晟和劉瑰兩軍盡十萬人在這兒傻傻的對峙了三天的時間。正如劉瑰對李晟所猜測的那樣,三天之後,最先受不了的就是李晟。作為攻擊的一方,作為有心志在天下的一方,他怎麼也不願意讓時間就這樣白白的被自己所浪費。他剛剛接到白衣傳來的消息,說是曹操在得到了孫權的勸說書信之後已然從淮南的前線結束東征而返回許昌。這讓李晟覺得有些緊迫了。他擔心曹操會來進攻漢中,因此便急著想迅速的把蜀中先拿下來。 當下,李晟不想再拖延時日下去,便與法正商量破除劉瑰這五萬人軍的辦法。在端看了劉瑰那邊的營地佈局之後,法正向李晟建議:讓黃忠先引一軍攻冷苞寨,引誘鄧賢率軍去救援,而後再以趙雲一路人馬去阻截鄧賢的援兵。至於李晟自己則率大隊在鄧賢和冷苞都與趙雲,黃忠所部交上手之後,引兵繞過冷苞的營地徑往劉瑰的營寨襲去。若劉瑰的營地鬆懈,則逕自攻擊其營;若劉瑰的營地嚴整,則於劉瑰營地外侯著,阻止劉瑰軍前往救援冷苞、鄧賢二人。根據彼此間的實力和李晟對於時間的要求,這一戰李晟讓他們只要把敵人擊潰,不要讓劉瑰他們妨礙自己繼續攻打涪城就好,而沒有非要他們把敵人都給圍殲了。 擊潰,只要擊潰就可以了。畢竟,眼下不是可以安心的策劃包圍網的時候。李晟如是說道。他拖不起時間,而打圍攻戰最浪費的也就是時間。 第七卷西川 第二十二章 涪水之邊(上) 定下了行動計劃,緊接著自然要確定行動的時間。根據行動性質,李晟將進軍的時間定在黎明。他讓黃忠四更造飯,五更出發,為第一批次,而讓趙雲五更造飯,卯時出發中間卻是相隔半個時辰,是為第二批次,皆是選在了月亮西落到太陽東起之前,這個人的精神最為鬆懈的時候。 李晟本以為只要稍稍的注意一下時間,注意一下攻擊的順序,去攻打冷苞、鄧賢、劉瑰等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在他的記憶中似乎那個時空的劉備和這幾個雜將相鬥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三國誌》裡對此戰沒有過多的描述,《三國演義》中的記錄李晟也記得不太清楚了。他只知道這一戰似乎劉備是輕而易舉的殺了退了劉瑰的援軍。雖然我不是劉備,但我現在所處的位置,所帶的兵馬,將領的編成都與劉備當時是差不多的。劉備軍都能那樣容易的殺退冷苞、鄧賢、劉瑰,那此刻想擊潰他們,想來也應該容易許多吧。因為似乎劉備有打這麼一出戰役,故李晟便很自然的將自己的所作所為與李晟上的劉備做了一個比較,從而得出了這麼一個似乎是只能用來安慰自己的結論。 雖然這個結論只能用來安慰自己,但李晟因此而稍稍的鬆懈下去,進而看不起劉瑰、冷苞、鄧賢他們卻是事實。他滿以為自己可以一鼓而定劉瑰的,故而沒有對黃忠多加叮囑什麼。當然這也與他見黃忠是老將而分外的信任他有關係。是以,他大意了,根本就不記得自己終究是在益州,這塊還屬於敵人的地盤上作戰,敵人在情報偵測方面遠比他要有效得多,即使他手中有白衣也是如此。就他手下的黃忠接了將令,在四更天的時候開始賣鍋造飯的當口,查知黃忠已然有意突襲自己的劉瑰軍探子迅速的往回趕去,先將情報告訴給了冷苞,而後又把訊息說給鄧賢知曉,讓這兩人都得知敵人即將行來的消息,在事先做好準備。 不過都說是事先做好了準備,但冷苞與鄧賢的個性不同,這事先做好的準備也不太一樣:鄧賢是規規矩矩的謹守住營地,將弓箭手佈於營地的四周做出了一個烏龜加刺蝟的佈局;而冷苞著是相當大膽將兵馬派在了營地四周的狹窄處、隱蔽處,將自己的整個營地做成了一個伏擊的戰場。他是崇尚攻擊的,因此與鄧賢那只想這將敵人阻擋在外的不同,他竟是先將來犯的敵人全殲於營地之內。雖然也從探子那邊聽說了黃忠此來偷襲自己營地的兵馬有足足一萬人,與自己手中的部隊差不多,但他還是張大了自己的嘴巴想把這送上來的美味一口吞卻,卻是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會因此而撐壞了肚皮。 卯時三刻,李晟軍如約而至。在冷苞那冷眼旁觀之中,這一路打著黃字旗號的賊軍先是很中規中矩的探查了一下營中的情形,爾後有很是奸詐派了一小隊人馬作為試探攻擊的誘餌,在發現自己營中的一切都如他們所想的那般混亂起來之後,才蜂擁吶喊著殺入自己的營地,步入自己給他們設下的陷阱。 果然,李晟軍的素質可是比我手下的這些人要好上許多。若不是我見機的早,只把後營的士兵調走,而把前營的士兵留下。讓他們作為疑惑敵軍的犧牲誘餌,只怕眼下我的佈置,真要在他們的一試之間暴露出來了。真是還好,還好啊。冷苞在慶幸之餘,眼神變得凌厲起來,他看著黃忠的人馬已然殺入自己的中軍大寨,覺得時機已到,便大聲的斷喝一語,言道:敵已,入我計中,眾將士隨我奮勇殺賊。他是一個信奉攻擊為第一要素的人,只可自然是當先一馬領著隊伍沖在了殺向敵人的最前頭。當然隨著他這一份突擊的開始,埋伏在四周的益州軍紛紛從隱藏的地方站起身來朝自己的營地射出了漫天的火箭。雖然這樣是把自己的營子也給浪費了,但一心現在這兒把敵人全殲的冷苞卻不在乎。在他看來只要打敗了敵人,這有多少的補給損失都會由後方送來。 四面驚起的這一片喊殺之聲,不可避免讓黃忠和他部下們心慌了。從試探攻擊開始一直到中軍帳為止,黃忠的進軍都十分順利,他並沒有想到前面的一切都是冷苞為了讓自己上套而做出的假象。是以,他也就沒有想到,在這裡還會遭遇上敵人。 黑暗之中,漫天的火矢如雨一般密集的投下,點燃營地裡帳篷,也點燃那些早已埋下的引火之物。火勢從那星火點點開始就以完全可以看得見的速度蔓延著,它迅速的騰耀做一片,已經把攻入營中的黃忠軍給燒著了。那渾身上下都被大火包圍的士兵淒厲的叫喊著,拚命的揮舞著自己的軀體,拚命的跑動,試圖熄滅自己身上的燃燒之物,但這終究是徒勞的舉動,除了讓他將自己的隊伍衝散,將那莫名的恐懼帶給這兒的所有人之外並沒有任何的用處。被燒著的士兵最終還是倒下,因為他身上沾滿了油脂根本就無法撲滅火焰。 黃忠的隊伍在此不可避免的混亂開來,一半處於錯愕,一半處於恐懼。他們詫異的打量著四周,眼見那一片耀花了眼的炙熱之外居然還有數也數不清敵人出現,令他們對獲勝並不抱有多大的希望。儘管他們也知道,自己只是作為一個試探攻擊的部隊存在,在他們的身後還有趙雲的援軍,但面對這如此大火,他們並不認為後面的援軍能衝過著火場而趕來救援自己。因為已經分散開來的他們,此刻是被滿營的大火阻截在一小塊一小塊火場之中。他們彼此只能聽得見對方的慘嚎,看得見對方的身影,卻始終無法和對方會合在一起。 真是大意了。黃忠厲聲的咒罵著。大火分割了大軍,眼下在他身邊的只有自己直接屬於自己管轄的一營四千之眾,這令他十分的不爽。他一想到這一切都是自己當初所下達的那個分散攻擊的結果,他的心就怮動起來,種種悔恨、傷痛、憤怒的感覺一起湧上心頭,令他無比的難受。 然而現在並不是可以安下心來體會自己內心感情的時候,因為冷苞帶著兵馬從三個方向蜂擁殺來了,將黃忠的兵馬擠在的當中。後邊、左邊、右邊都有敵人的蹤影,唯獨前方沒有人,但那卻是燒得旺盛的火場。黃忠看清了冷苞的險惡用心,知道他是想將自己這一干人往火裡逼去,是要讓自己陷入絕境的。 怎麼辦?自己的大隊人馬都陷在火中正待自己救援,而眼下自己又被地方的三路大軍逼得正是自顧不暇的時候,這究竟該怎麼辦呢。黃忠前思後想了一下,最終做出了一個決定,眾軍隨我仿身擊敵!不要管左右,也不要管其他,只要專心的擊潰我們身後的敵人就可以了。黃忠咬牙切齒的說道,心中卻是在滴血不已。他知道自己下達的這個命令是代表了什麼,那是代表了自己將完全拋棄還陷在火場中的六千將士啊。放棄自己的士兵,這絕對是一個恥辱。黃忠知道這一點,但他無奈,為了大局,為了作戰的成功,他不得不接受這樣的恥辱。 他們原本都是向前,緊緊的團結在黃忠周圍,後來大亂起時,他們雖也有些軍心浮動,但最終沒有亂下去。他算是整個戰場上李晟軍中保持得最為完整的一個建制,但就算是這樣,他們想要就此返身過去和背後的敵人教授卻也始終不適那麼容易的事情。在付出了一部分士兵因為這返身作戰的命令而不知所措,引起了一片的混亂的代價之後,黃忠軍那最後的一個大部分兩千多人終於調整好了隊形。他們在黃忠的帶領下回過身子往來時的路殺去卻是很快與冷苞軍撞在了一起。 此刻的冷苞軍無疑是士氣正盛的,雖然返身與戰的黃忠所部士氣也不低,但畢竟總體的形勢遠在冷苞軍之下,這士氣自然也比不上冷苞軍的高昂了。這士氣上的差距很快就表現在在戰鬥上,面對如虎似狼一般的冷苞軍,黃忠的士兵們的悍勇更多的看上去呈現出一種麻木的狀態,簡單的說就是他們不如冷苞軍富有激情。儘管他們也很拚命了,但整個隊伍還是被冷苞軍一點一點的擊退,慢慢的向火場移去,漸漸的他們感覺到了身後有了更加炙熱的存在。 情況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加危急,此刻的黃忠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力量的不足。怎麼辦?這是他現在應該思考的問題,但就眼下這種危急的局面而言,面對於敵人的步步緊逼,他卻是沒有任何空餘來思考,只能憑藉著之中手中的刀,奮力殺敵,給所有看著自己的士兵以一個英勇的榜樣。他知道在現在的這種情況之下,有一個榜樣的存在對於士氣低落的部下來說是十分重要的。 六十斤重的大刀在黃忠的手中如飛旋的車輪一般旋舞起來,時不時的有一道黑色的刀光從其中閃現,便看見一道猩紅的血水沖天而起,一個碩大的頭顱拋落塵埃。黃忠的刀法,並不驚艷,也沒有行程什麼連貫的招式,除了一般時候的飛舞旋輪之外,他那東一刀、西一刀的零落,無疑就像是從天而降的霹靂一般,只有偶爾閃去的一兩記,卻是記記致命。因為四下裡都是敵人的緣故,黃忠的速度在這種人擠人的情況下實在快不起來,但就算是這樣他的刀總是從不落空的收割著一個又一個的生命。所謂刀鋒所向,而無一合之敵,說得便是眼下黃忠的鋒芒了。 眼見黃忠表現得如此勇猛,他手下的士兵們自然很受鼓舞了。他們在黃忠的帶領下,也殺得有些瘋狂起來,兩眼通紅的,卻是不太理會自己身上傷口的痛感了:右臂被劃傷了?沒事,老子還有左手可以揮刀;腳被砍了,行動頗有些不便利?沒事,在這樣的混戰中,到處都是敵人的蹤影,即使你不去追著敵人砍,敵人也會衝到你的面前看砍的。當然這只是一個規律,至於敵人衝到你面前,是殺他,還是他殺你那就各憑本事和運氣了。 總之在廝殺中的每個人隨著戰局的深入都變得忘我起來,不知不覺的養成了一種過濾的本事。在他們的耳中,只有那兵刃入肉,深深的在對方的骨頭上划動發出卡卡的聲響才是動聽的。在他們眼中,只有那鮮血四濺,肢體紛飛的場面才是動人的。他們一邊揮著刀用自己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氣力廝殺,口中時不時的發出低沉的吼聲,那是猶如受傷的野獸一般的聲音。雖然不是萬分響亮,但聽在耳中自會令人感到一種毛孔悚然的危險。 戰鬥還在繼續,殘肢的事情並不在少數。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這樣的廝殺中你若不是技法高超能在第一時間裡將自己的兵刃送入對方的要害,讓他一擊斃命的話,那你就必須想辦法將對方的肢體折斷。因為所有人都在廝殺著,無論是輕傷者還是重傷者都是如此。在如此熱切之中,他們幾乎是在用自己所能找到的一切武器拚命,包括,他們的兵器,他們的拳頭,他們腳,他們牙齒 冷苞被這場景深深的震撼著。儘管他是引起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整個戰局發展的激烈程度卻遠遠的超過了他這個始作俑者的想像。什麼人帶什麼樣的兵,他是知道的。信奉攻擊之上的他,帶出來的兵自然也崇尚攻擊,容易瘋狂。他本以為在伏擊之下,自己這支瘋狂的隊伍是很容易就能把敵人擊潰的。但一切就演變著看來卻不是如此,對面那個姓黃的老頭子將軍和他的部下在經歷的短短不過一會的下風之後,竟也變得瘋狂起來,這實在太出他的意料了。在不斷的爭鬥之下,士兵們的廝殺居然成了不死不休的僵局,這令他在興奮之餘,又覺得有些憤怒。他厭惡別人的強,厭惡自己陷入苦戰,雖然眼下的他卻是在享受這種屬於廝殺的血的快感。 戰鬥到了現在冷苞依舊處於上風之中,雖然他已經明顯感受到了黃忠在反抗所帶來的壓力,但他的上風之勢卻是毋庸置疑的。他的兵比黃忠的多,他進攻的態勢比黃忠的好,他的士氣和黃忠的士氣是差不多的,他士兵的瘋狂度和黃忠士兵的瘋狂度也是差不多,在他有他自己的優勢,而黃忠的隊伍沒有自己優勢的情況下,他上風慢慢的,卻是十分堅定不移的在一點一點的增加。他看得出來,如果沒有什麼變化的話這一戰自己把這一股李晟軍全殲是肯定的事情了。 看那老將如此悍勇,手下的士兵如此的不要命,想來他們也是李晟軍中的大將和精銳吧。李晟軍此次遠征總共就帶了四萬人馬,這兒被我陷在其中的就將近一萬人。若真能把這老將和這兒所有的敵人都一網打盡的話。嘿嘿,那我豈不是為主公立下了大功?到時候陞官發財可都是可以想像的事情呢。冷苞看清了眼下的戰局心中不禁興起這麼一份遐想起來。他覺得眼下的情勢似乎已經確定了,看著那黃忠依舊在努力,依舊是那種所向披靡的模樣,他真切的知道自己與黃忠相比還是有些差距的,因此他並不直接與黃忠相對,而是帶著隊伍避開了黃忠風頭,從黃忠所顧及不到的地方一點一點的蠶食黃忠的力量,讓他流血,讓他力弱。雖然這樣的做法不能一下子就要了黃忠的性命,不過就眼下看來這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如果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的話,大局真的就已經這麼確定了下來。 然而世上的事總是那麼多變。每個人都有顧慮不周的時候,連李晟、龐統他們都不例外,更何況這區區的冷苞呢?如果說李晟因為輕視了冷苞,才讓黃忠陷入如此困境的話,那麼冷苞很是天真的認為黃忠於此時此地是沒有任何翻盤之舉,除非有奇跡發生話,也是小看了李晟。他想不到李晟在當初安排戰局的時候就留了後手,讓趙雲成為黃忠後援。當他滿懷期望的企盼黃忠的隊伍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而最終被自己所殲滅的時候,一心向前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一支五千人的騎兵隊伍已經在他的身後兩里處列好了隊形,正準備向自己發動驚天突襲呢。當然,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指揮這支突襲之騎兵的將軍是和黃忠一樣悍勇的大將趙雲。 夜沉如水,耀眼處不過是火場的一隅,那滔天的火勢,騰騰的烈焰,沒有任何言語的,卻讓匆匆趕來的趙雲瞅了一個真切。趙雲是不知道黃忠陷入苦戰的,他看冷苞營寨方向升起了著漫天的大火,還以為這是黃忠的功勞呢。他以為黃忠進行的很順利,便也略有些悠哉起來。他先來到這個離戰場不遠不近,卻又是剛剛夠自己的騎兵衝鋒的距離上,駐馬歇下了。如此奔波了一夜,他迫切的需要恢復一下自己的體力,然後才有時間,對敵人發動最為可怕的突擊。 因為趙雲的兵馬停得比較遠,而冷苞這傢伙又一直專注於眼前的事情,故而益州軍這邊並沒有任何人發現趙雲的到來。這是趙雲的幸運,也是冷苞的不幸正是因為冷苞的這個疏忽,才造成了趙雲騎兵突擊時的輝煌戰果,造成了後來鄧賢殞命的狀況。當然,這是後話了。眼下的趙雲連自己所要會合的對象已然陷入絕境都不曉得,又哪裡想得到最後竟會有那樣的戰果呢?此刻,他正在準備進行衝陣呢。 戰馬的鐵蹄不安分的在地上踏著,它們感受到了自己嚼口處韁繩的勒緊,只是很配合的開始匯聚起自己全身的力量來。殺!隨著趙雲的一聲斷喝,馬上的騎兵們在放鬆了手中韁繩的同時,用力加緊了一下馬的肚子,讓跟隨了自己多時的老夥計飛快的奔跑起來。他們縱馬向前衝去,手中兵刃自也是攥得緊緊的了。 馬蹄四散而奔,兩里的距離對於騎兵來說不過是轉瞬而至的事情。本來趙雲以為正對著自己的隊伍是屬於黃忠的,他本想就這樣從黃忠的兩翼繞過去,直接衝擊與黃忠對決的敵人,但奔近了,在離敵人不過半里的時候,趙雲才發現事情滿不是想像中的那麼一回事:背對著自己人高舉得是冷字號旗,那是屬於益州軍方面冷苞的軍旗,是敵人的旗幟。趙雲到了此刻才明白,事情危急了,本該被黃忠擊潰的敵軍,居然在這裡還有這麼大的一砣,那無疑是說黃忠的兵馬已然陷入了極為危險的境地之中。別的不要說,就說他們眼下究竟還是否成建制的存在那都是一個問題。 趙雲著急起來,連話來不及和自己身邊的手下們解釋,便再次提高馬速,直直的朝對方的背後衝去。因為已經知道正背對著自己的是敵人了,趙雲自然也就絕了原來要繞過後陣從左右攻擊的念頭,而是專心致志的進行著眼前的衝刺,他要讓自己的敵人直接感受到馬踏營地的爽快。 一百丈,九十丈,七十丈,他飛快的接近敵人。六十丈、五十丈、四十丈,騎兵奔跑所發出的巨響漸漸的在每個人的耳中響起。 是什麼聲音?冷苞的心猛地揪緊了。他自然聽得出來這是騎兵接近的聲音,但他卻不希望這聲音出現在此刻。川地多山少馬,根本就連騎兵也沒有多少,這一點就連成都方面也不例外,更何況自己這邊呢?出現在這裡的騎兵一定是敵人,冷苞很清楚這一點,可他對此卻沒有任何辦法。他不可能下令自己的手下回身與戰的,畢竟這樣做的後果有前面的黃忠擺著,他自然知道自己倉卒的列陣步兵反攻一支早已準備了妥當的衝擊騎兵會有怎樣的後果。眼下,或許只有讓後邊的人先承受著,等我先把前面的那個老頭解決掉了再說。冷苞無奈的這樣想著,只能依此下達了命令:全軍突擊!他抓狂了,幾乎是不顧一切的,卻是鐵了心要把敵人給鎮壓下去。 他冷苞的想法無疑是很好的,但實際的結果卻未必向他想像的那樣發展。畢竟這逐漸接近的馬蹄聲,聽在了冷苞的耳中,也聽在了黃忠的耳中。雖然他所處的位置在營地的更裡面,且四周火燒的畢啵之聲雜吵的讓這傳來的馬蹄聲變得模糊隱約起來,但以黃忠這個神射手所具備的超人聽力,他還是非常迅速的判別了自己援兵到來。這對已經有些力竭的黃忠來說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啊。黃忠興奮起來,彷彿在一瞬間又有了無窮的力氣一般,手中揮舞的刀又變得凌厲起來,在一邊飛快的收割著一個又一個敵人之首級的同時,他也大聲的呼喊:兄弟們再堅持一陣吧。我們援兵已經到了,再堅持下去絕對是我們的勝利。 噢!接到這個消息的士兵們歡呼起來。雖然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實在是累得慘,但對於勝利的渴望,對於敵人的不服和仇恨使得他們也和黃忠一樣擁有的非凡的勇力。他們衝上前去,用自己手中那不知已有了多少缺口的兵刃狠狠的招呼向敵人要害。勝利已經在眼前了,敵人無疑會變成落水狗,在此時此刻不抓緊時間痛打落水狗的話又更待何時呢? 於是,他們被鼓動著奮力殺敵起來。儘管他們的人數不是太多,到眼下這個時候也隻身下了區區千人左右,但一時間所爆發出來的戰力,卻是不容小視的。在加上黃忠剛剛的那一聲吶喊,不但讓自己手下的士兵瞭解到了援兵已經到來的情況,也讓他們對面的敵人也瞭解到了怎麼一個事實:面前還有敵人,而身後也有敵人,我們在這兒爭鬥下去,豈不是把自己夾在中間了嗎?這樣的戰局,在凡是腦袋有些清醒的人眼中都是十分危險的。 李晟軍很重視弓箭。這是從很早的時候李晟還在西陽當縣令起就開始的了。而李晟發展騎兵,並讓騎兵據有騎射的能力,到今天為止也有近十年的歷史。在趙雲這個騎兵作戰的高手,黃忠這位弓箭射擊的高手雙重調教之下,李晟軍騎兵的騎射能力雖然還無法和塞外的胡騎相比,但對於中原的各個諸侯,尤其是對於一向缺少騎兵的南方幾個勢力來說無疑是一個可怕的存在。 三十丈,趙雲和他手下的騎兵掣開了手中角弓。拋射!五千支利箭在騎手的開合之中斜斜的朝天上射了出去,劃過一道高高的拋物線整齊的落入冷苞軍的陣中,一時間慘嚎聲頓起。箭矢由高空落下所帶來的巨大貫穿力,就連一般擁有皮甲的軍校也不能抵擋,更何況是這些僅僅穿了一件號衣的士兵呢。中箭的人就此倒了一地。然而事情並並沒有因此而結束。趙雲的騎兵手中的弓箭依舊不停的射著,他在離敵人尚有二十五丈的距離上射出了第二波箭矢,而在離敵人二十丈的距離上甩出了第三波。三波打擊幾乎是連綿而至,往往前面一波的箭羽還沒落下,便有第二波箭羽高高的被拋上了天空。拋速射!這是由李晟的靈機一動,讓趙雲配合著黃忠想出的一個辦法用射程的犧牲,準頭的缺失,來換取射擊頻率的大幅提升。儘管趙雲一向認為這樣做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但眼下的戰局卻令想不出比這招更能對付敵人的辦法了。僅僅就是這麼三波的攻擊,冷苞帶領的這三千兵馬所剩的也就不到兩千了。在敵人密集的時候,由箭陣所造成的殺傷果然是非同一般的。 天哪!這是什麼攻擊方式?還沒和敵人碰面呢,自己的手下便只剩下這麼區區的千多人,如此恐怖的損耗實在讓冷苞覺得有些恐懼起來。對於胡人的騎射,他是知道的。對於騎拋射,他也可以想像的出來。但是這騎拋速射,他卻無從想像了。雖然對方的射程不遠,但這一份猶如暴風驟雨一般的攻擊頻率實在讓人看得害怕。面對這短短的不到一瞬間就能讓自己損傷如此慘重的隊伍,冷苞的勇氣幾乎在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看著趙雲的軍隊開始掛弓摘槍,顯然是準備用突擊的戰術來解決自己。他讓他不安了,他迅速的做出決定,逃!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逃,當然是冷苞一個人的事情,順帶著最多就稍上他的親衛。至於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他還指望著他們替自己阻擋一下趙雲的騎兵呢,根本就不可能帶他們同往。於是,他就這麼無聲無息了,飛快向還存在一些士兵的右側奔去,一邊逃,一邊想:這李晟軍的騎兵可真是厲害啊。我恐怕是吃不下他們了,說不得似乎得讓鄧賢他們來救援自己一趟。冷苞如此想著,低聲吩咐起自己的親兵來,讓他們去鄧賢那兒求救。雖說這還要穿越敵人的陣營,很是有些危險,但也是無奈。畢竟,他們不是李晟軍到底沒有可以用於夜晚通信的號炮。 對於眼下的局面,想要和北邊的鄧賢一起圍攻趙雲和黃忠,冷苞此刻做的也就是把自己五百親衛派兩百出去,期望能有那麼幾個能夠通知到鄧賢罷了。 唉,要是我今日不把焚營乃是誘敵的事情告訴給鄧賢就好了。在派出了親衛,望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身影,冷苞不禁有些悔恨,他覺得自己似乎太貪心,也太大意了些。 第七卷西川 第二十四章 涪水之邊(中) 冷苞派出的信使,而後就抱著固守的想法。雖然他此刻已經把這南邊的部隊聚集在了一起,數了數也有四千多人,但他實在沒有信心在見識了趙雲那凌厲的騎射之後還繼續傻傻的等候在這支騎兵隊伍的前頭。他最終選擇了撤退,退守到火場之後去。將自己和自己的人馬潛藏在起來,直到鄧賢那邊有援軍過來。此刻的他磁能顧得了自己,至於他佈置在北邊的那些伏兵,卻是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將他們暫時拋棄了。 趙雲並沒有死捻著他,因為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救助黃忠的人馬,找尋那些可能在火場之中還生存著的士兵。一大堆麻煩事情,都需要眼下的趙雲一一去解決。當然,這其中也有黃忠這位老將的幫忙。在一通忙碌之後,趙雲和黃忠稍稍的統計了一下自己這邊的情況,卻是有些損失慘重:黃忠的一萬步軍,損失過半,連同後來在火場中救出來的人一起算在裡頭也只有四千掛零,剛夠一個營的數量。趙雲的人馬是沒有受到什麼損失了,除了有一些在衝進火場救人而被大火所灼傷的士兵,他的裝備、士氣、建制的完整性倒是最高的。只是面對眼前的這種情況,他卻沒有因此而高興起來無論是他自己還是黃忠都知道,已軍目下的這個危急並沒有解除,即使對面冷苞也退了兵。 很糟糕的情況啊。我們這邊滿打滿算如今也只有九千餘人。而與我們交戰的僅僅是對方的冷苞一部,只有區區的一萬人馬。而按照主公的計劃,你的隊伍加上我隊伍應該至少也要拖住地方兩萬人才是的。如今,我軍雖然擊潰了冷苞的一萬人,但還有鄧賢的一萬人沒有擊潰。這對主公的計劃很是不利啊。趙雲和黃忠兩人碰在了一起,在冷苞營地中依舊不曾熄滅的火光映耀之下,小聲的商議起眼前的戰局來。 唉,都是我這個老朽的錯。若不是我,大軍怎麼會糜爛於此?或許我該自刎以謝主公的。黃忠含著淚痛苦的說道。 不可,這事的對錯。主公的軍議會自有公斷黃老將軍豈可輕棄自己?更何況,將軍乃是主公的大將,主公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將軍你死去的。承擔責任之類的事情不必再說了。你我還是考慮一下眼前戰局吧。趙雲迅速的阻止了黃忠的自責,將他的心思直接轉到了:接下去該怎麼打這事情的上頭。 面對趙雲的正色,黃忠微微的愣了一愣,像是第一次看見趙雲一般,仔細的將他大量了一通,這才開口說道:子龍之諍,我已見識了。不錯,我的罪過將由有司負責。你我軍人就是應該來打仗的,在戰鬥沒有結束之前,我們確實不能動腦筋去想更多的事情。多謝子龍的教導。他說著站起身來,正正經經的朝趙雲拱手施禮,並說道:今日之事,我已然有些方寸大亂。眼下之局究竟該如何應對,我還想先聽聽子龍的想法。 黃老將軍客氣了。趙雲謙遜了一陣,也不繼續拿喬下去了,便說道:這樣我便先講講自己的淺見吧。眼下我們所能運用到的人馬一共有三個部分:一個是老將軍您的四千步軍,一個是我眼下帶到這裡的五千騎兵,還有就是我手下副將邢道榮所統帥的五千步兵。雖說邢道榮的兵馬此刻還沒到,但他離我們已是不遠,比起主公的人馬來說,他的部隊倒是我們最可以依憑的援軍了。因此,我想讓黃老將軍領著四千步兵居於此地結陣防守,而我的騎兵則遊走於外伺機攻擊,並遣人往邢道榮處報信,讓他以更大的聲勢壓來,讓敵人感到害怕,好一舉能扭轉眼下戰局對我們不利的情況。當然,我們也有必要燃起信號,通知主公那邊,讓他也明白眼下的情況有所變動。趙雲侃侃而談的說道,倒是一口氣將自己這邊所要進行的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他是一個很尊敬老者的人,雖然他自己也知道,此刻他在這邊決定了,黃忠也不會多說什麼,可他在這一系列事情說完只有依舊很是恭敬的對黃忠一拱手,客氣的問道:黃老將軍,這事情你看呢? 這事情?黃忠微微的沉吟了一下,點頭稱是:可行啊。子龍就這麼辦了。不過你可得想辦法幫我搞點弓箭來。娘的,剛剛的那場伏擊,我這麼一個弓箭教習居然被他們那些混帳的弓箭鬧得損失慘重。這事兒我一想起就氣憤。眼下既然已經有時間了,那我便想先顧看顧看他們一下。黃忠向趙雲請求道。 嗯!趙雲微微的點了點頭,既然老將軍也顧看著這一點,那麼我便讓手下勻一千角弓給你吧。雖然在射程上比不了步兵弓,但眼下也只能將就著用了。再說你們還能從敵方的這些俘虜那兒獲得一些裝備,加上自己所剩下的,怎麼也有兩千弓箭手,這似乎是夠了。趙雲估算了一下說道。 如此就多謝子龍了。黃忠拱手拜謝趙雲。 當下兩人計議已定,便各自分兵。黃忠在原地挖起了戰壕,打起了防禦的架勢。而趙雲則往北走不知所終。當然,他們並沒有忘記在臨行分兵的時候將李晟交於自己的信號彈點開,讓那紅色的光芒化為耀眼,讓所有人都看了一個真切。 正趕準備繞過鄧賢營寨直抄劉瑰營地的李晟猛地瞅著天上的紅星,駐馬停頓下來。他望著那鮮明的紅光久久的不語,直到它慢慢的消失了,李晟這才苦著臉對自己身邊的軍師法正說道:孝直,看來我們去不了劉瑰那邊了。師父和子龍那邊都出現了麻煩,我們只能按照我們最初的目標去完成這個任務。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原本這計劃就是建立在我軍的戰力在同等情況下遠超劉璋軍的基礎之上。這樣的估計是略有些行險的,至少就眼下看來它並不現實。主公這也正是因為顧及到這一點,才留下了一個最基本的目標嗎?看著李晟那苦臉,法正淡淡的笑著答道。 呵呵,說得也是。李晟點頭,我對我自己手下的士兵是很有信心的,我也知道我手下的將軍們並不差。唯一可能讓我功敗垂成的事情,可能就是我對益州的這些將軍估算不足。我太小看他們了啊。說著,他又略是有些抱怨的朝著法正:孝直,也真是的。你也算益州人嘛。對於這些人的能力究竟如何,你也應該提醒我才是。怎麼能什麼也不說呢?像今日,劉瑰、冷苞和鄧賢可是給我找了大麻煩了啊。 主公,這事也要怪我?法正大感委屈了:我可是私下裡有和你說過,劉瑰、冷苞、鄧賢三人都算是益州名將啊。可主公你自己卻是不怎麼在意,直說劉瑰、冷苞、鄧賢只是益州名將,比不上黃忠、趙雲這樣的天下名將。唉,主公你自己都這麼自信了,我又能說什麼呢?何況你那樣的佈局,雖然險了一些,卻也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更何況你還在計劃之後加了那麼一個補救呢。 話雖是這麼說,可李晟還想再辯駁什麼,可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放棄了。畢竟事情都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身為當事人的他們,在此刻去追尋這些誰對誰錯實在是一件沒有用的事情,眼下李晟和趙雲、黃忠他們一樣,關注的都是之後的戰局,自己究竟應該如何行動。 李晟迅速下令隊伍停下就地做好戒備,然後將自己手中探子撒了出去,瞭解自己前面大約五里處的鄧賢寨中的情況。 或許是被諸葛亮所影響的緣故,李晟在制定作戰方案的時候,也有了這樣不行,就那樣多方案佈局,這樣的佈局在碰上實力較弱的對手之時還不曾顯出它的優越性來,但在眼下如此的佈局,卻讓李晟有了能夠流轉戰局的機會。 騎兵全都給李晟調給了趙雲了,就連他自己手中親衛也不例外,更別說用來偵查的騎兵。眼下李晟手中雖然也有偵查的力量,但那些都是步卒,由山越人組成的步卒。他們用來傳遞訊息的速度,雖然比一般的步軍探子來得快,但和騎兵依舊是不能比的。沒有任何辦法的李晟,也只能在焦急的等待中,等候派出探子的回來。他是很看重情報的,在沒有確實的情報之前,他寧可浪費時間,也不敢有是好的輕舉妄動。 等待是很煩人的,李晟很早就知道這一點。當他看到自己派出人終於奔跑著回來,而讓他鬆下一口氣之後,他才驚訝的發現自己後背的衣衫已是全濕了,涼涼的貼在身上,令人覺得很難受。但他卻是沒那閒工夫來處理這份難受的。心中的焦急,已經讓他在他們到來的一瞬間就開口問道:情況究竟怎麼樣了? 鄧賢已經出兵與趙將軍和黃將軍的人馬交戰上了。黃將軍以步兵為主居於內,趙將軍以騎兵為主居於外,與鄧賢、冷苞等人形成膠著之態。眼下雙方一時半會是分不出勝負的。對於主公急切的詢問,剛剛返回的探子連大氣都來不及喘一口,便迅速的回答道。他也知道主公對這個消息十分重視。 那趙雲的步兵呢?李晟又問。他知道趙雲的兵馬說是有一萬,但真正控制在趙雲手裡的只有五千。這五千是騎兵,是由趙雲直接指揮而奔赴戰場的,至於這騎兵之外的步兵,則是由剛剛調撥給趙雲的副將邢道榮指揮。在剛剛探子匯報來的情況中,已經和冷苞、鄧賢等人打作平手的只有趙雲的騎兵和黃忠的步兵,那麼趙雲的步兵,也就是邢道榮所部究竟怎樣呢?這一點並沒有被提及,所以李晟關切的問了起來。他知道就眼下的情況來說,想要達到自己所預定的那個計劃的最基本目的,就必須維持,甚至擊潰冷苞、鄧賢兩支隊伍。如今他們那邊是做膠著狀的,簡單的說就是打成了一個平手,需要援軍才能改變戰局。而自己這邊是執行偏師突襲計劃的,不可能給予趙雲方面以多少幫助,那麼能幫趙雲的,也只有趙雲自己留下的那五千步兵了。他們是可以改變戰場局勢的。李晟真切的感受到了這一點。 邢偏校的人馬已經位於鄧賢的陣後了。他們隱蔽的很好,隨時都可以發動給予鄧賢以致命的一擊。探子迅速的回答道。他們被派出去的時候,李晟給他們任務是探查整個戰場上敵我態勢的。雖然沒有特別要求他們要注意邢道榮這麼一路人馬,但很是盡心盡責的他們依舊將邢道榮部所處的位置,其部隊所處的戰術形態都瞭解的清清楚楚。 那鄧賢營方面的情況如何?他是傾巢而出了嗎?李晟點了點頭又問道。 正是如此。探子肯定的回答道:鄧賢營中此刻已是黑壓壓的一片,沒有任何人走動的樣子。從趙雲方面所遭遇的敵人來看,鄧賢似乎也卻是是傾巢而動了。直接與趙雲交戰的隊伍就不下萬人。 看來,鄧賢倒是很老實的執行了劉瑰交代給他的任務啊。李晟淡淡一笑,原本嚴峻的神情頓時放鬆了,他似乎到了此刻才記起來眼前的探子已是疲憊不已,便寬慰道:你先下去休息吧。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你們就把這方圓十里的情況查得如此清楚,也確實不容易了。好好休息吧。說著,李晟輕輕的拍了拍那探子的肩膀,令人把他安排下去。 就這樣目送著探子離去了,李晟這才轉過頭來對法正笑道:孝直,看來上天還是站在我們這一邊啊。去襲擊鄧賢部營寨的事情看來可行哦! 那也要趕快才行。法正輕輕的點了點頭:我們必須在劉瑰的人馬前往鄧賢寨支援之前趕到那裡。對於劉瑰、鄧賢、冷苞三人分寨而立究竟是打著什麼主意,李晟、法正他們是有著自己的理解的。他們肯定劉瑰他們是以互為犄角,互相救援的方式來阻攔自己對他們三個營地中任意一個營地的進攻。因此,在不知道劉瑰實際上打得是讓冷苞、鄧賢互救,而劉瑰自己旨在他們兩個同時找到襲擊之時才發動救援的主意之時,法正實在是有些擔心劉瑰的大軍會比自己這邊早已不進入鄧賢的營寨。那可是不行的哦。我們必須加快自己行軍的步伐了。他向李晟建議道。 嗯,確實如此。法正說得事情,李晟也在擔心著,自然二話不說的就答應了下來,隨即下令:全軍急行軍前進。 哦!接到民力的士兵們從休息之中清醒過來,站直了自己的身子,邁開了前進的步伐,漸漸的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刷刷刷!著奔跑的向鄧賢營地所處的西北方向前進。作戰目標改變了,自己必須迅速插到鄧賢的營地中去。最新的命令,在他們大都不瞭解為什麼的情況下,被他們的上司告訴給了他們知曉。他們對此自然沒有任何意見了,作為小兵的他們眼下能做的,也就只有諾諾而已了。 看著隊伍行進的迅速,李晟的臉上閃出欣喜的笑容來。他估算了一下自己軍隊眼下的速度,又回憶了一下從這裡到達鄧賢營地的距離,卻是最終安下心來。他知道自己的隊伍是絕對能夠在劉瑰軍來源之前到達鄧賢營寨的。對於這一點他並不擔心,此刻的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他關注一件事情,那就是趙雲、黃忠和冷苞、鄧賢之間的戰爭究竟進行得怎麼樣了。雖說前頭探子言語他們正處於膠著的對戰當中,但這對戰究竟是誰佔了上風,敵我之間的損失究竟如何,卻是沒有人知曉的。一切都包裹在團團的迷霧當中,讓李晟心頭癢癢的,總是迫切的想知道消息。 其實,在這個時候,隨著時間的推延,黃忠堅守之陣地的鞏固和趙雲騎兵的反覆突襲,鄧賢的人馬已經陷入了一個很危險的境地。事實上,沒有很深入細緻觀察完全的探子對黃忠和趙雲與鄧賢、冷苞交戰的情形已是估量錯了黃忠、趙雲兩人並不是與鄧賢、冷苞處於膠著的對戰之中,而是以黃忠為原點,以趙雲為伏擊力量,兩方互相配合著化身城一個巨大的碾磨,一點一點的將冷苞和鄧賢的人馬擊潰。 黃忠剩下的隊伍大部分都是弓箭營的人馬。他們這些人都是黃忠自己帶出來的,在弓箭上的訓練那是沒話說的。當初之所以在冷苞的攻擊下損失那麼慘重,一來是遭遇到了突襲,完全沒有思想準備,二來這弓箭在沒有列好隊形時的防禦力總是非常低下的。可以說冷苞是完全在黃忠軍最為無意弱小的時候,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其中偶然的因素佔了很大的一個部分。當黃忠得到了趙雲的支援配合,重新將自己的隊伍整頓起來,並迅速的挖了一條半人高的簡陋戰壕之後,他手下這些弓箭手們在當年所受之殘酷訓練中培養出來的戰鬥力,也就完全的呈現在了冷苞、鄧賢他們面前。 進攻是在冷苞和鄧賢兩軍回合之後開始的。在這之前,冷苞也曾試探的接近正在埋頭苦幹的黃忠所部,但在趙雲那駐馬而立的威嚇之下,冷苞倒是沒有做出什麼容易引起誤會的事情,而趙雲自也沒有那個閒工夫去找他的麻煩。整個戰場上很奇怪的在一片屍山血海中呈現出一副難得的平和之景。雙方的人面對面了,卻是互相瞪著眼秋毫無犯。 鄧賢的援軍來得很快,僅僅在冷苞的親衛派出去求援的三刻鐘之後,他的部隊就氣喘吁吁的趕到了現場。不得不說趙雲手下的那些騎兵對於信使的獵殺是很有一套的,雖然冷苞派出的人數夠多足足有近百人出去救援,但就這麼多親衛,在趙雲分出的兩千輕騎的獵殺之下,能夠抵達鄧賢營中的也只有一人。而且這一人,還是受了重傷的。他並沒有給鄧賢帶去太多的消息,只是在說出了:冷苞大人抵擋不足賊軍的進攻,還請鄧將軍速速救援這麼一句話之後便腦袋一歪再也不能醒來。 冷苞之親衛說得話和他最終的死亡,讓鄧賢明顯的感受到了敵人的強大和形勢危急。儘管冷苞和鄧賢之間的關係不是太好,但他們對於劉璋的忠誠都是毋庸作疑的。正是因為這份忠誠,使得鄧賢如此不顧一切的想要救援冷苞。他一路急行軍的趕來,在看到冷苞營地的前方都是黃忠、趙雲的人馬而根本就看不到冷苞和他隊伍的蹤影的時候,一向謹慎的總是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去思考的他,當場就誤以為冷苞已經被壓到了絕境之中。對於這個十分危急的局面,心急如焚的鄧賢根本就不管他的隊伍已是陷入了一種相對疲憊的景況,就這樣吶喊著,不顧一切的,也沒有列好隊形的向黃忠的陣地發動了進攻。 吶喊聲,在士兵向前衝鋒的同時發起。其實這本是一種很浪費力氣的行為,但很是疲憊的他們似乎是無法忍耐的。因為他們覺得自己不這樣吶喊出聲來,自己就沒有那個力氣去奔跑,去拚殺這或許是一種在激烈的氣氛感染之下的本能行為吧。 弓箭是黃忠部眼下用來攻擊的主要手段。為了讓這個手段能取得更大的效果,黃忠讓趙雲幫忙著在自己所需要防備的前後兩個方向燃起大堆大堆的篝火。在這個太陽將要升起的最黑暗的時刻,光線是頗為不足的,若是沒有這麼一個足夠的光亮,遠程攻擊的命中率絕對會大打折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黃忠當然知道這會暴露自己。可暴露就暴露吧,黃忠並沒有想伏擊對方,他只是想和對方打一場阻擊罷了。 把他們留在這裡,讓趙雲的騎兵對他們進行攻擊。這就是黃忠和趙雲反覆商量之後的最終決策。 箭如雨下。黃忠訓練出來的弓箭手可不是蓋的,尤其在這一片混亂之中還能活下來的這些弓箭手還大都是很有經驗的老兵,雖然人數只有區區的兩千,弓箭的射程也不太統一,但在黃忠這前後搭配之下,這兩千的弓箭手,確切的說是面朝這鄧賢這邊的一千五百弓箭手,爆發出來的戰力,直可以與那一般軍隊的三千弓箭手相比了。 一弓兩矢連射,這是黃忠手下弓箭手什麼最基本的技能。事實上在黃忠軍裡,弓箭手能掌握三矢連射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而掌握四矢或是五矢連射的人也大有人在。這精湛的戰鬥技巧,實際上就造成了黃忠對衝來的鄧賢軍發動攻擊時,那漫天箭矢紛飛,一波下去都會有四、五千支箭羽落在對方陣中的情形,一下子就讓鄧賢損失了兩千餘士兵。 敵人到底有多少人?在遭遇第一波攻擊的時候,鄧賢就發現不對勁了。這漫天而來的箭羽也太多了點。儘管說自己是一窩蜂的以大規模密集陣型衝鋒,讓對方攻擊的效果得到了充分發揮,但對方弓箭手眾多也是造成,自己遭遇如此大損傷的原因之一啊。敵方至少有四千的弓箭手,按照這個比例推算過去,正面的敵人至少在一萬以上。鄧賢估摸著想道。這是他根據自家蜀軍的軍隊配置得出的答案。他不清楚李晟軍隊伍的構成,根本就不明白李晟軍中還有整編弓箭營,整編長槍營這樣近乎以單一攻擊手段的編制,自然也也就猜測不到對面的黃忠手中兵力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多了。 既然敵人是如此的眾多,那麼是不是代表自己就逮住了他們的主力了呢?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似乎正是這麼一回事。事實上,劉瑰的益州軍方面對李晟軍的情報也有進行收集,他們自然曉得眼下李晟軍的隊伍只有三萬。 總兵力有三萬,那麼除了瘋子之外,大概不會有人一口氣在突襲的時候將自己全部的兵馬派出吧。也就是說他們最多的兵馬只有兩萬了。嗯,這是很符合規律的。畢竟,展現在自己面前的只是敵軍的一個部分罷了。儘管對面的火光閃得自己眼睛都花了,但他鄧賢還是看得出來對面的人是以兩面列陣的方式來佈置戰場的。他們以一支人馬來阻擊自己,而用另外一支人馬去對付冷苞的殘餘。按照對等的原則判斷,對方在這裡的兵馬是一萬,在另一邊用來對付冷苞軍的人馬也差不多是這個數目。 這就是說敵人所有的兵馬都在這裡了。只要自己能把面前的敵人打敗,那就一定可以獲取戰鬥的勝利?鄧賢如此想著頗露出幾分興奮的神色。儘管在剛剛的衝鋒中,他已經損失了兩千士兵,但這樣的損失並不能阻止他對勝利在己的判斷。因為,他自認自己還是有殺手鑭沒有使出來的。 讓朗格他們給我上。告訴他們這些羌胚子,眼下就是他們效力的時候,只要他們努力,老子就給他們均輸糧草。鄧賢惡狠狠的說道。他手中的秘密武器,實際上也就是這麼一支大約由三千羌人組成部隊。 益州毗鄰羌地,其邊屬各州郡在劉焉時代就有大量的羌人居住。劉焉視之為麻煩,嘗運用各種手段削弱羌人的實力,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發兵減丁,掠過羌民為奴。如今已是二十幾年過去了。自劉璋即位以來,對羌人的政策為之一改,生性懦弱的他並沒有自己父親的那種鐵腕手段,都已做到了任由羌人佔據了自己州郡的地步,更何況廢止掠奪羌人的行為呢?當然,這並不是說劉璋手下就沒有羌人的存在。羌人的武勇,是劉璋的父親劉焉所看重的。他屢次劫掠羌人,也就是為了收其青壯為兵。在劉焉時代,羌人組成的羌軍在益州甚至有一萬之中,如今自然沒有那麼多,除了劉璋的兒子劉遁手中還有兩千羌兵之外,也就這鄧賢手中還有三千的羌兵了。這些都是從劉焉時代遺留下來的老兵,年齡大約都在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壯,經驗豐富的年紀。在一向善於防守的鄧賢軍中,他們是鄧賢手中唯一可以用於攻擊的力量。 起先衝鋒的士兵被勒令退到陣後,而那數千羌人打扮的傢伙著木著臉來到陣前。他們身著皮甲,手持單刀,沒有任何其餘的累贅。在鄧賢手中的號旗輕輕的揮動之後,他們嗡的一下散開了陣型,每個人相隔了數丈遙遠,撒開了腿飛一樣的奔向黃忠的陣地。他們這些老兵可不是傻子,在看到剛剛黃忠軍的攻擊之後他們便迅速的判斷出來,黃忠軍的弓箭手是以密集的箭陣來殺傷敵人的。他們做法是在盡可能小的範圍內,射出大量的箭矢給這一範圍內的敵人以重創。這樣的攻擊方式對於密集的步兵陣來說是很有效果的,但對於向羌人這樣的散兵陣而言卻是收效甚微。從三十丈到二十丈,黃忠軍的箭矢射了五六輪了,但報銷這些羌兵的數量還不到三百。這些老兵可是一個個滑溜的就像泥鰍一樣,是很善於躲閃的。 真是強啊。看著他們如此伶俐的躲閃過了自己的箭矢,而後又如此迅速的衝到自己面前,黃忠不得不在由衷的讚歎至於,再次操起了自己手中的大刀,帶領這自己的士兵和他們拼了起來。這一次他倒是有些安心了,並不像與冷苞作戰時那般悲壯。因為他知道趙雲的五千騎兵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侯著,只要自己這邊能把敵人拖住,把他們的兵馬全都調動起來。那麼趙雲那邊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發動進攻,從而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配合,這其中的關鍵就是雙方的配合。黃忠如此想到。儘管這配合在眼下這種混戰的環境下想要完成是一件不太容易的士氣,但黃忠對此還是很有信心的。因為在戰前,他已經和趙雲約定好了那麼一通聯絡方法。 來吧,你要戰!我便給你戰!黃忠怒吼一聲,手中大刀用力揮下,一連將兩個逼近自己身前的羌兵斬作兩段。作為一名大將,他的武力可不是這些悍勇的士兵可以比擬的。 第七卷西川 第二十四章 涪水之邊(下) 由於黃忠的努力兩千五百人的殘軍倒是很結實擋住了鄧賢派出的那三千羌兵。雙方的廝殺直接就在黃忠陣地的戰壕左近展開,一時間倒是殺了一個難解難分。 鄧賢帶著人馬遠遠的看著對面那一票人的廝殺,臉上露出奸詐的笑容。他提起手中的長槍,往虛空用力的一揮,隨即下達了第二個命令:那些羌伢子,已經殺入了賊軍的陣中,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破賊之日正在眼前,全軍跟我衝啊!斬首一級,賞蜀錦一匹。若有擒獲敵軍大將者,我將奏明主公官升三級,賞田地三十頃。鄧賢鼓動自己的手下,開出了足以讓他們心動的賞格,試圖進一步激發他們戰鬥力。此刻,他對黃忠執行的戰術已經全然暴露出來:那就針對弓箭手利於遠攻,而不利於近戰的特點,以一支精銳突入敵軍的射程之內,與敵軍混戰在一起而後,揮大兵而其攻敵陣挫動對方的全線令對方潰敗。 說實在的這並不是一個對付敵人的好法子,尤其在敵人的兵力和自己差不多雄厚的情況下。但這個不是好法子的法子,在鄧賢的手中似乎從來也沒有失利過。因為他太過行險,也太過出其不意了。依靠羌兵的強大戰力,派出去的羌兵很容易與對方形成混戰的局面,而在這樣的局面下再派出自己的大軍,確實有可能一口氣擊敗對方可以說鄧賢勝利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羌兵身上,若是羌兵的進攻受到阻擊,那麼他的揮軍而上,則很有可能被敵方的對攻給打一個措手不及,從而造成自己這邊全面被動。如此草率的行事,可不是一般將軍所能為之的,更不要說別人從情報裡得出他是一個善於防守的穩重將軍的事實了。敵人想不到他會這樣做和敵人根本就不認為羌兵會有這樣強大的戰鬥力是他屢屢利用這個險招擊敗敵人的主要原因。隨著一次又一次行險的成功,他似乎已經把這個當成是自己殺手鑭了:他根據自己對戰局的判斷,總能在一個相當適合的時候,派出自己的羌軍,用這麼一招擊潰自己敵人。這就是他的自信,也是他認為自己可以與黃忠所部進行對攻的原因所在。 當然,他並不知道在黑暗中還潛藏著一支騎兵在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這無疑是他的缺失,而在趙雲利用他的這個缺失向他發動進攻的時候,他已經跟著自己的隊伍快要衝到黃忠的陣地上頭。可以說他的箭矢已經發出,一切都沒有回頭的可能。 隆隆的馬蹄聲直鄧賢軍左翼響起,無數的騎兵在上天的昏暗與火光的明輝交界之處猛地顯現出自己那高大而逼人的英姿。他們縱馬而來,高舉著趙字大旗,如一把尖刀一樣直直的朝鄧賢所部撞來。因為他們出現的突然,鄧賢軍根本就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只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挺著長槍,衝進自己陣中,一槍而串數人。 這實在是太過可怕了。原本氣勢如虹的鄧賢軍,在這影影重重不知道是數千還是上萬的騎兵突擊之下,立馬就陷入了崩潰之中。儘管鄧賢的人馬挺多的,足足有五六千之眾,可對方衝來的騎兵也是不少,至少也是和自己差不多數量的。在這平坦的原野上,相同數量切毫無防備的步兵和相同數量已經發動突擊的騎兵相碰撞會有怎樣的結果呢?那或許就像是拍打這巨石的江水一般。雖然是前赴後繼英勇而上的,但終究還是在無可奈何之中化作了飛珠點點罷! 騎兵的攻擊是如此的強悍,在冷苞剛剛感受到這一點後不久,鄧賢也很是悲慘的得到了這麼一個認知。什麼叫做勢如破竹?什麼叫做所向披靡?什麼叫做以無厚入有間?什麼叫做山崩地裂?也許眼前趙雲的突擊和自己這一邊的崩潰可以很好的說明罷。 說起來,鄧賢多少還算是一個有血氣的將軍。雖然平時善於防守,頗有些不顯山露水的模樣,但在實際上他卻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他並非不喜歡攻擊,只是想在比較有把握的情況下對敵人發動致命的一擊罷了。當趙雲的騎兵在他的隊伍裡衝殺著,看著自己身邊的士兵一個又一個慘嚎著倒下,鄧賢頓時被氣得滿臉通紅起來。他見趙雲槍法華麗,在軍陣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的模樣,還以為他是在有心的賣弄自己的本事,頓時大不樂起來。他縱馬提槍,直筒筒的朝趙雲這兒奔來,大聲的呼喊著:來將休得張狂,看槍!說著他手中的大槍就劃過一到亮麗的軌跡,將明晃晃的槍尖往趙雲的面門上招呼。 這一槍端的是又快又狠,鄧賢看著自己槍尖似乎就要觸到對方的臉上了,而對方依舊沒有任何舉動,滿以為能夠一次成功擊殺此獠。但不想就在離對方的臉面還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的被對方的槍尾給擋住了。鄧賢還想用力突破對方的阻攔,但對方在此刻卻是稍稍的用了一個巧勁,將槍身輕輕的一旋,卻是撥開了自己的長槍。 好大的力氣。鄧賢不由得咂舌。他知道自己刺出長槍,是依托這自己的馬勢再加上自己的比利而行的,其上的力道遠比自己用盡渾身的氣力進行平刺要來得大。可就是這麼大力道的槍,居然被對方原地輕輕的一旋槍尾就甩開了,這豈不是說對方的力氣遠在自己三倍之上嗎?這也太可怕,太不可思議了。就鄧賢看來,擁有這麼大力氣的人應該使用,大刀、長戟、大槊、鐵錘、大斧之類的重武器,是斷然沒有用長槍的可能。但眼前自己所面對的這人,無疑已經顛覆了自己的認知。 這人是誰?帶著這個疑惑不解的問題,鄧賢與他交馬而過了。他奇怪的看了那人的背影一樣,看著他那在閃爍的火光之中展現出的那種銀槍銀甲白龍馬的颯爽英姿,心中一個名字猛地跳上他的心頭。莫非是他?他回頭迅速的看了一眼那人身邊的親衛所掣著的大旗,看著大旗上那隨著旗面飄揚著的一個斗大的趙字,心中更無懷疑:果然是他。 趙雲,趙子龍。銀槍白馬的強者,天下有數的名將之一,善於運用騎兵。本身的武力與關、張相仿。因在長阪頗一戰中以兩千鐵騎硬撼曹操五千虎豹騎精銳並將之擊退而聞名於時間,是李晟軍中很危險的一員武將。鄧賢心中閃過這麼一段對趙雲的評價來。 我居然會直接和趙雲碰上?想起趙雲的威名,鄧賢心底不禁有些發秫,他只覺得自己手中長槍比原來更重了幾分,手掌把握之處頗有些滑潤。他知道那是自己手間的汗水。對上這麼一個猛將自己實是沒有任何勝算的,這一點他當然曉得,可是看著對方在自己的軍陣中任意的屠戮自己士兵,鄧賢卻是怎麼也忍受不下去。好歹自己也是手中這群弟兄的頭啊。怎麼能就這樣任意的讓他們來屠戮自己的兄弟呢?自己若不想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只怕自己以後在這群弟兄們面前就抬不起頭來了。鄧賢這樣想著,卻是在和趙雲錯馬而過之後,迅速的回轉過身來,強忍著心底的顫抖巍顛顛的和同樣轉過身子的趙雲對陣起來。 你的槍法不錯,可惜力道不行。雙方相隔了十丈來遠對面而立,鄧賢還來不及向趙雲說上什麼,這邊趙雲卻早早的開了口說了這麼一句。這一句本來很平常,但此刻之趙雲口中說出多少帶了點傲氣稍了些冷漠,在鄧賢聽來卻好似一個長輩在教訓自己一般,直教他氣得鬚髮皆張起來。 小子,休要說這大話,你若有本事就來去我的項上人頭吧。他氣呼呼的說道,也更不等趙雲回答,就再次縱馬而上,槍奔一線直挑趙雲。 哼不知死活。趙雲冷笑著吭了一聲,揮槍縱馬與鄧賢戰在一起。 兩人用得都是長槍,兩人的槍法都是以靈動為主,彼此間皆是槍來槍往,彼此間時不時的有一團團槍花閃著光亮綻放而出,端的是好看異常。就此斗了半晌,十幾個回合下來,鄧賢畢竟不是趙雲的對手,而趙雲對他的評價也十分的中肯,當下自是力氣漸漸的不足,槍法散亂起來,略有些遮攔不住趙雲的模樣。 該死的!鄧賢怒吼一聲,連續將幾個絕招使了上來,卻是擺出一副要和趙雲同歸於盡的架勢。其實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能力就到這個地步了,此刻之所以拚命並不是真想和趙雲鬧到怎樣的一個地步,而是想借此逼退趙雲進而自保一番。他如此的舉動當然是很成功的,因為趙雲是一個謹慎的人,其本身又沒有和鄧賢交過手,並不知道鄧賢的武力如何,當下見到鄧賢一改最初頹勢,變得如此瘋狂起來,還以為前頭他是在故意示弱呢,卻是略有些保守起來,讓鄧賢最終得以狼狽的走脫。當然,他並沒有讓鄧賢走得那麼容易,眼見鄧賢竟撥馬回逃,他手中的長槍卻似那猛地長了數尺一般,間不容髮的狠狠抽在了鄧賢的背上,令他猛地吐了一口血,只能淒慘的伏馬而行。 戰敗了鄧賢之後的趙雲並沒有對他那些殘軍隊伍窮追猛打,而是揮軍轉身直攻那些羌兵的身後。在趙雲看來如鄧賢、冷苞等人的軍隊的戰鬥力實際上是不值一哂的,而那些羌兵能以區區的三千人馬和黃忠的兩千五百兵戰做一個平手,實在是難得的精銳。在此鄧賢敗逃之際,與其去追殺那些零散的敗兵,還不如就此把這些羌兵給搞定呢。殲滅嘛,還是要挑強得打。趙雲帶著這樣的想法,便很是可憐的放了鄧賢一條生路。 鄧賢淒淒慘慘的敗逃了,他帶著自己的人馬逃得快卻是很沒有道德的把他最強的羌兵給甩在了一旁。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雖然羌兵擁有強悍的戰鬥力,但在鄧賢他們這些人的眼中其重要性卻還比不上鄧賢自己軍中伙夫,他們這些羌人就好像是一件物品一般,還記得時就帶著,一旦出現什麼情況,丟掉就丟掉了,沒有人會對此有任何的可惜。 鄧賢的逃亡把羌兵搞成了孤軍。他們在趙雲和黃忠前後的夾攻之下,登時潰不成軍顯得岌岌可危起來。但,他們實在是強悍無比,即使周圍的戰友都被擊殺了,只剩下他們自己一人,他們也依舊奮戰不已,似乎沒有到生命之火熄滅的那一刻,他們是不會放下手中的兵刃。 好強悍的一夥人啊。在趙雲和黃忠的聯合打擊之下,這一夥羌兵已經剩下區區千五不到人數,且身上還泰半帶著傷痕,留著鮮血,然而他們依舊拚命不已,這讓黃忠看得著實有些佩服,要是能把他們收歸過來就好了。他喃喃自語的說道。 這些人知道他們眼下已經被拋棄了嗎?聽了黃忠的話語,趙雲想了想突然問了這麼一個話題。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就趙雲看來,如果想要嘗試收服這群羌人的話。這一點似乎是自己這邊很需要弄明白的。因為這關係到自己對這些羌兵所擁有的忠誠度的判斷。 應該不知道吧?黃忠想了想說道:這夥人似乎是打起戰來不要命的。根本就沒顧著看情況。 也就是說他們是在認為還有後援的情況下才和我們拚命了?趙雲這樣問道。 大約是這樣吧。黃忠微微的一遲疑迅速的會意過來:你是說他們是因為有希望才如此的強悍,如果我們把他們希望戳破,他們便不可能強悍起來,是麼? 正是如此。趙雲重重的點了點頭:這裡並非羌土,那些羌人也是客軍。他們不可能就這樣捨生忘死的給鄧賢賣命,他們一定有什麼把柄在鄧賢的手上。如果我們說破這一點,那麼我們或許就可以將他們收歸已有了。 嗯,這很好。黃忠點頭,那我們眼下? 自然是要大聲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將軍和早有都已經逃了啊。這事情可要大聲的吶喊出來才行。趙雲微笑的建議道。 善!黃忠贊同,隨即下了命令,讓自己的手下們都大聲的吶喊起來:鄧賢已逃,其軍已潰!鄧賢已逃,其軍已潰! 整齊的吶喊聲震天動地的想起,它落在鄧賢的耳中,令他不由自主的吐了一口鮮血,也落在那些羌兵的耳中,讓於他們這些英勇的戰士,在回身一瞥中看到情形似乎就是這麼一回事,不由得士氣大落起來。他們的原本那瘋狂的抵抗彷彿在一瞬間變小許多。 看樣子似乎很有效果啊。黃忠和趙雲相視一笑,馬上讓自己手下的士兵開始吶喊另外一個口號:投降免死!投降免死! 喊聲如那怒海狂潮一般鋪天蓋地而來。這樣的聲音聽在別人那兒似乎還沒什麼,畢竟事不關己,但聽在這些羌兵耳中卻如那重錘敲心一般,一記一記的,讓他們漸漸的喪失了反抗的能力。不知是誰第一個丟下了手中兵刃,總之幾乎是在瞬間的所有的羌人像是喪失執拿兵器的力量一般,一個個都丟掉了自己武器,然後就垂頭喪氣的坐在地上了。他們洩了氣,不再復最初那般勇猛了。 黃忠和趙雲看著這些人沮喪的樣子,瞅著他們兩眼空洞神情麻木的臉龐,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氣勢一鬆居然會低沉到如此的地步,想來這些是無法迅速派上戰場了。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黃忠之所以要招降他們,並不是想馬上讓他們對原來的主子反戈一擊,而是想讓他們成為補充自己兵力的後備,在前面一場打擊中,黃忠的軍隊遭受了重大的挫折,兵力損失慘重,自是需要大量人手補充的,而這些人在黃忠眼裡無疑是最好的補充力量了。 在分出了五百並用來看守這一千多人之後,黃忠和趙雲再次會合在了一起,這一次他們將直接面對冷苞和鄧賢這兩個敗逃之將合流之後的隊伍。 嘿嘿,八千對萬五,這又是一場苦戰啊。說是苦戰,但黃忠表情卻是微笑的,似乎一點也沒覺得有多少苦味。因為對方是兩股敗兵的合流,雖然自己這邊在士兵人數上比不過對方,但在其他方面,自己可是比他們還要強上許多,尤其在眼下的士氣上。 而且 就在趙雲和黃忠兵馬再次匯合後不久,他們便接到了趙雲副將邢道榮的消息,說是五千步軍已經到達這附近,問趙雲究竟是讓兵馬立刻投入戰鬥,還是嘗試著將對面的敵人全都引到步軍所處的位置,以完成一次伏擊。 你看呢?趙雲很是客氣的將這事情交給了黃忠來考慮。他知道自己在大軍團作戰方面頗有些不足,自己是善於運用騎兵的,但對於步兵的運用卻是差了許多,而就眼下的戰鬥來說似乎步兵才是戰鬥的主力。 我看先打擊潰,再打埋伏好了。黃忠考慮了一下說道,他讓手下的親兵取來地圖,然後在上頭輕輕的比劃起來:敵軍的兵力雖多,但其軍心已潰,且又完全都是步卒,想來並不能阻擋子龍你的一擊。我想讓子龍你帶著人馬先去攻擊他們一通,把他們擊潰,然後由我和邢道榮副將帶著步卒,再在這裡伏擊他們一通讓他們遭受更大的損失。說著黃忠的手在地圖上的某一點畫了一個圈那裡正是一處小丘陵的所在。 在這裡打伏擊?趙雲看著他所比的位置,覺得這個地方離鄧賢這一方的營寨似乎太近了些,一旦敵人零零散散的逃到這裡,那自己這邊發動的伏擊便很容易打草驚蛇,讓這些潰兵在一瞬間都能都迅速的為了來時的地方撤去。此刻的,他們已是一群驚弓之鳥,只要一有些許風吹草動他們便惶惶不可終日。而黃忠所選的戰場離敵人的營地很近,若是他們在你的伏兵突出的時候,迅速的逃走,那又該如何呢?因為存在著個問題,趙雲便不敢一言而決,而是直接將自己心中的擔心直接告訴給黃忠,問他可有解決這事情的辦法。 對於趙雲的擔心,黃忠淡淡的一笑,輕輕的反問了他一句:子龍,難道忘了還有主公? 啊!趙雲恍然大悟,心中的陰翳立時消散,整個人頓時顯得興奮起來:既然如此,計可速發。說著,他便再次與黃忠分開了隊伍,各自按這個計劃去執行不提。 接下來的戰鬥便顯得有些簡單了。當趙雲將自己的錚錚鐵騎往鄧賢、冷苞二人逃命的地方一趕,本就吃了這騎兵許多苦頭的兩人和他們手下的兵丁頓時像被扯開了籠門的鴨子一樣亂糟糟的狂奔起來。他們不是沒有戰鬥意志,只是這戰鬥意志還得看看對像不是。若追過來的是步兵,他們多少還有些許底氣與之一戰,可眼下追過來的是騎兵,一個個都是人高馬大的,讓人看了就心底慌慌,哪裡還有什麼戰鬥意志可言呢。 跑吧,能跑多遠就跑多遠。所有的人都這樣害怕趙雲的騎兵,存著這麼一個想法,都拚命的為了能夠活下去而奔跑起來。 他們便這樣一溜煙的跑路,選擇的方向正是鄧賢營寨所處的地方。或許在他們想來,李晟軍已是把自己手中所有的兵力都來攻打自己這邊,而鄧賢營那邊是絕對的安全了吧。這是很想當然的想法。然而真正的結果卻與這大相逕庭。在急惶惶的來到一個小丘之側,眼見鄧賢的營地已經顯在昏暗的隱約之中,卻似乎可以因此而鬆下一口氣的時候,震天動地的吶喊聲從他們的兩側響起,斗大的黃字將旗和比它略略小上一號的邢字將旗同時在風中飄舞起來,無數的士兵如憑空冒出一般在昏暗的模糊中顯出自己的身影。瞅著這麼一副熱鬧的架勢,任誰都可以想像的出,他們就是所謂的伏兵了。 在驚慌失措之中又遇上這麼一出,鄧賢和冷苞兩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曾了。這兩下裡伏兵齊出,益州軍當場就炸了營,不辨東南西北的跑的飛快,無論軍中那還剩下少數的幾個忠貞之士如何的叫喚想將他們重新整頓起來都無濟於事。面對兩翼殺來的伏兵和後面追來的騎兵,不要說那些小兵了就連冷苞、鄧賢兩個大將自己也決計忍耐不住,他們也雜和在亂軍之中,向著所謂安全的方向逃離。這件事情,他們自以為做得隱秘,但卻不想他們所做的一切被那站立在小丘之上的黃忠看得清清楚楚。 想逃?黃忠冷笑,他伸手向身後一抽,兩支白羽劃出。他撘弓拈箭在手,很快就把那手中大功拉成了近似滿月的形狀。你們往哪裡跑?看箭!隨著他這麼一聲斷喝,兩點飛星從他的手中飛射出來直直朝冷苞和鄧賢兩人的背上射去。 媽呀!冷苞沒有受傷倒是見機得早,見這飛箭來得狠,當下怪叫一聲用手中那長劍鋒銳處往自己身下戰馬的臀部輕輕的一劃,讓他戰馬驚嘶一聲,猛地一發力卻是加快了幾步險險的避開了箭矢。而與他同逃且受了重傷鄧賢卻沒有如此好的運氣了,因為冷苞逃得快,一時間也沒來得及叫他,使得正處於這迷迷糊糊之中的鄧賢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來臨,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躲避的想法,自然就被黃忠射出的箭給命中了。鋒利的箭頭帶著強大的勁力,從和他的後背入體穿透他的前胸而出,再刺入他身下戰馬的脊椎中,將趴在馬背上的他和自己的戰馬緊緊的釘在了一起。 鄧賢當場就死了。本就身受重傷的他就是不能遭受哪怕是一點折騰的,更何況黃忠這箭射得準,是直透他心臟而去的呢。他算是一命嗚呼,死地極快了。可他身下的坐騎卻沒有那麼好受了,自背而入的長箭此刻卻是力道已衰,雖入體,卻入得不深,只是淺淺突進半個箭頭。這本來也就是讓它痛楚的受一記重傷罷了。但由於黃忠所用的箭羽用的是帶著血槽的三稜形箭頭,故而在背上中了這麼一記的戰馬創口處卻是流血不止。它很有些抓狂的驚跳起來,飛奔著連將好幾個小兵踐踏於馬蹄之下,最後才在那血流不止之下消散氣力,無可奈何的帶著一直背在背上卻是怎麼也甩脫不掉的鄧賢的屍身一起轟然倒下一時間,卻是將死,馬也亡。 冷苞好不容易逃出這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煉獄一般的戰場。他環顧四周,卻見自己身邊跟著的只有區區不到一百的親衛,至於那些旌旗、士兵什麼的都在混亂中失去了。近萬大軍居然在一夕間灰飛煙滅,如此淒慘之局不由得讓他悲從中來。然而此刻卻還不是真正能讓他去感傷悲痛的時刻,雖然暫時是安全了,但很顯然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在沒有進入營寨之前,天曉得他們什麼時候會追來呢?冷苞如此想著,他辨明了方向,策馬帶著那還跟著自己的忠誠衛士往鄧賢營地所處的位置奔去。 伏擊的戰場離鄧賢寨並不遠。冷苞前番那不辨東西的亂跑是跑得有點偏了,但也不是偏得非常厲害。是以在他們抵達目的地的時候,耳邊隱約的還聽見身後戰場上那隱約傳來的廝殺之聲。 好險!眼前安全就在眼前,而敵人的追兵並沒有到來,冷苞卻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略有些放下心來。他走近營地,注視著那緊閉的大門,正待發聲叫喊,卻猛地聽聞寨中一陣鼓聲響起,視線裡的大門在吱吱呀呀的聲音中被人推搡開來,只見一員年輕的將軍身著一身金銀鑲嵌的魚鱗甲縱馬而出,手中那刀刃頗有些古怪的彎曲起來的長兵遙遙的指著自己,放聲大笑著說道:冷苞,你往哪裡去?你不曉得這寨子早已被我們奪了麼? 什麼?冷苞大驚失色,他瞪大了眼睛看去,卻見那將軍身後飄著的戰旗卻是:交州牧領司隸校尉李這麼一面巨大的旗幟。 你就是李晟?冷苞驚訝了,他似乎想不到鄧賢的營地已經被人奪取了,而奪取這營地的人居然會是李晟自己。他是見過李晟一面的,但也就一面而已。身著儒服的李晟和身著鎧甲的他有著迥然不同的氣質,這也無怪冷苞一下子認不出他來了。 正是!李晟點了點頭,沉聲喝道,冷苞你此時還不下馬受縛更待何時? 下馬受縛?我看縛得是你吧。冷苞冷冷的一笑,縱馬提槍衝了上來。他見李晟只是孤單的一人,身邊並沒有其他將領護衛,且對李晟的印象還停留在身著儒服的李晟身上,以為他的武藝並不是很高,便很想當然的用處了擒賊先擒王的招數了。就他看來只要把李晟抓住,這戰也算是自己贏了。 是嗎?面對撲來的冷苞,李晟嘲諷的一笑,手中的殘月一揮迎了上去,與冷苞戰在了一起。他的武藝原本就在冷苞之上,眼下又是養精蓄銳多時,雖冷苞起了一時之勇正待強自爭鬥,又怎麼會是他的對手。兩人交馬而戰不好五合,冷苞手中長槍便被李晟用殘月使出的一記橫切,遠遠的蕩了開去。李晟快馬幾步衝上,交手之間重重的一拉冷苞腰間的腰帶,卻是將他這百八十斤重的身軀給提了起來,逕自摔在地上,任由自己手下的士兵們一擁而上將這鄧賢給綁了。 第七卷西川 第二十五章 城陷 當東方的太陽冉冉的升起,重新將光明帶給這片大地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冷苞的營寨已經被燒成了一片白地,而鄧賢的營地則被掛上了李晟大旗。劉瑰這位益州大將在數天之前所立的這三營互相救援互為犄角的防守之策,就在李晟這連夜的攻襲之下,輕輕鬆鬆的被破了。究其原因,或許可以歸結到李晟軍擁有超強之戰力的原由上,或許可以算到趙雲那騎兵的凶悍上頭。事實的情況似乎也正是如此,若李晟軍的訓練稍差一些,戰力稍低一些,不那麼肯同敵人拚命一些,或又是趙雲不曾統帥這麼一路精銳的騎兵,只怕李晟的兩路奇襲之策最終是要敗在劉瑰的聯防之下。 說實在的,剛剛過去的那一戰,無論是李晟方面還是劉瑰方面都存在的輕敵的情況。只是李晟這邊輕敵的稍微少了些,且改正的很快,而劉瑰那邊稍微輕敵得多了些,且由於通訊並不順暢的緣故,根本就沒有什麼改正以致造成了這最後的敗局。 不管怎麼說,李晟是贏家,這是一個連劉瑰都無法反駁的事實。在戰鬥剛剛結束之後,劉瑰也曾經後知後覺的派了一路人馬來試探曾經屬於自己的而如今卻被李晟佔據的鄧賢營寨方面的情況,但一通由營中射出的箭羽給了這支試探之軍極為深刻的教訓六千多支箭矢齊刷刷的放出之後,試圖接近營寨的人倒了一地,足足五千的人馬在這一次的齊射之中倒了兩千有餘,直把剩下的人給嚇破了膽,不敢再繼續執行上頭所派的那個試探的任務。 戰線由此而確定下來。劉瑰所帶的五萬人馬一夜之間折了兩萬,卻是把他嚇了一跳。因擔心李晟趁勢而襲,他自己守不住營地,便從原來的地方往西北退卻,一邊收攏昨夜的敗軍,進一步瞭解李晟軍的情況,一邊則迅速的派人前往成都向劉璋求援,說明李晟勢大涪城已不可防守的戰局。 劉瑰自行退卻,李晟也不再追他。趕走了想來搶自己東西吃的人,李晟引兵返回涪城之下的大營中。他也做了兩件事情,一件是統計昨夜偷襲敵營的損失情況,一件則是讓人把冷苞請來想要就此說降於他。畢竟冷苞這人在昨夜的戰鬥中於戰術方面還是表現出了一定的水準,這讓李晟很是看重。此刻,他還是覺得自己手下的人才太少,自然很是迫切的想要招賢納叛了。 在簡單的問了問黃忠、趙雲二人昨夜的大概,並讓他們下去對情況進行詳細的統計之後,李晟讓人把冷苞給帶了上來。此刻的冷苞自然是渾身上下被綁得緊緊的難受不已。一路被兩個小兵押上來的他不安分的扭動著自己的身體,拚命的想要掙脫這兩個小人的挾持,直到李晟面前已是如此。 這樣子太難看了。看著像毛毛蟲一般挪動掙扎的冷苞,李晟的眉頭微微一皺,輕輕的擺了擺手:把他放開吧。李晟如是說道,他命人取來酒水斟在杯中,親手遞給了冷苞:將軍受驚了,還請接受在下的賠罪!今日的局勢已然如此,將軍肯降否?說著李晟先把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而後怔怔的看著冷苞。 哼!冷苞似乎猶自有些不服氣的吭了一聲,活動了一下自己那被繩索縛緊得有些生疼的四肢,就李晟手中接過那杯酒水狠狠的幹盡了肚子之後,這才甕聲說道:如今我都落到了如此地步,不降還能做什麼呢?我可不願意就此死去,也不想浪費自己幾十年學習的武藝。 這很好。也不管冷苞回答自己的話語之中多少還帶著些許不甘願的意味,李晟見他願意投降,卻是高興得撫掌大笑著吩咐自己的親衛:如此去把將軍的兵器和披掛拿來。 是!親衛應了一聲,隨即呈上一副鎧甲和一桿長槍,正是冷苞當日所穿的。此刻冷苞既然已經投降,李晟只是再把這些交換於他。他令他穿上,卻看見那盔甲上頗有不少破損的地方,整個盔甲遙遙的望去顯得十分的陳舊,一點也不能襯托出一位將軍的威風。 這是怎麼回事?李晟皺著眉頭問道。 戰場激烈,略有殘破而已。冷苞回答的倒也十分的光棍。 將軍既然已是我的屬下,我自然得為將軍的性命著想。這副盔甲看上去陳舊倒也罷了,卻還破損得如此厲害又如何能護得將軍的周全?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轉身命令親衛:去把我的鎧甲拿來吧。我要把它賜給將軍。 啊?這如何敢當?冷苞正驚訝著,李晟的親兵倒是很迅速的將他曾經見過的那件金銀鑲嵌的鎧甲給抬了上來。 此名為光明魚鱗甲,以絲綢為墊底,以牛皮襯中,外包以三千六百片百煉鋼片,鍍以金銀為飾,以金絲穿之。鎧甲全重五十斤,可以抵禦四石強弓的百步射擊,算是我們軍中一等一的鎧甲了。李晟微笑的指著這件華麗卻又不失實用的鎧甲對冷苞說明道。 呃?冷苞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因為他聽李晟如此說明,總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努力的在推銷自己商品的商人,而不是一個不但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而且能上陣衝鋒擒敵殺將的武勇主君。無奈,他只能附和的笑著,直到李晟將這一通話說完了,他才很有些感動的拜謝道:多謝主公了。 冷苞不知道這件華麗且具有超強防禦力的鎧甲究竟價值幾許,但他真切的明白這鎧甲絕對不是自己這麼一個偏將軍能買得起的。如果說上好的武器,優良的戰馬給予武將的是戰場上的立功之機的話,那麼這件堅實的盔甲則賦予武將以第二條生命它是為了保護武將而存在的。兩者之間孰優孰劣,實在是說不清楚的,就一般而言兩者的價值是相當的。昔日天下第一武將呂布去投靠董卓,不就是為了董卓送給他一匹赤兔馬嘛。或許這件鎧甲的價值還比不上赤兔,但冷苞更明白自己是絕對不如呂布的。 李晟居然將如此貴重的鎧甲賜予自己,這是對自己的深恩,是對自己看重。這份恩情,這份看重是自己以前所沒有遇到過得。自己原本只是想詐降李晟一番,為完成自己的忠心而將李晟軍陷入絕地,而就此刻看來,自己還能下得了手嗎?冷苞的內心亂做一團,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只是雙手托著李晟交代於自己手上的鎧甲怔怔的站在原地呆住不動了。 冷苞臉上如此的不自然,李晟自然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他自己沒有說出來,李晟自然不清楚那個詳細了,但就算是這樣李晟對於他所想的大概卻是多少能猜測得到些許:也無非就是想詐降陷敵之類的事情。對此李晟還是很能夠理解的。畢竟眼下的劉璋還沒有到最後絕望的慘地,將領謀士們對他們這位闇弱之主的忠誠還是有的。故想要讓這麼一位看上去很受劉璋重視的將領投降,似乎也不是那麼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他並不是真的對劉璋忠誠無限,但想來想要說服他們投降也是需要很多的時間。對此,李晟早已有了心裡準備。 冷苞在作著他內心那劇烈的思想鬥爭,李晟著不說話的站立在他的身旁,等著他做出自身最後的決定。就這樣兩人僵持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冷苞最終咬牙切齒起來,臉上神色很是古怪,既有些放鬆,又有些傷感,但看得出來他內心已然有了一個明確的想法,是以他骨子裡卻是堅定的。 主公,請把我派到後方去吧。我並不想和我原來的戰友動手。冷苞淡淡的說道。李晟的厚恩令他屈服了,他打算以後就跟著李晟走。至於眼下,他卻決定逃避。因為在下定了這個決心的同時,他對自己以前的主君多少有些愧疚。 那好吧。李晟飽含深意的看了冷苞一眼點頭微笑起來。他知道這是冷苞眼下最好的決定,也只有這個決定才能讓自己放心,說明他是正式的投靠了自己。若他做得是什麼甘為內應之類的決定,李晟卻是需要擔心他是不是想來詐降自己呢。轉身回到案几旁,李晟坐下,齊刷刷的用毛筆在絲絹上寫了一份命令交給他,說道:你就帶著這份命令去漢中的南鄭找徐庶徐元直大人吧。他會給你安排的。 多謝主公!冷苞捧著盔甲,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情真意切的拜謝李晟道。此刻,已然投靠李晟的他,對李晟如此照顧自己的感受而動情著。在重重的給李晟扣了三個響頭之後,他站起身來揣著李晟交給自己的令書轉身出去了。他是帶著感動出去的,腳下的步子邁得極大,從那重重的腳步聲中可以輕易聽得出來,他此刻內心深處的激動和決心的堅定。他也是一個認準了道理就不會改變的人。 冷苞離去了,李晟將自己的心思重新集中到如何攻打涪城這上頭來。 此刻的涪城與十幾天前相比是沒有任何變化的。但這只是表面上的硬件沒有變化而已,而在他們的心裡,數天之前和數天之後的現在,他們的心情,他們的戰意卻是大不相同了:數天之前,他們沒有見到援軍,但被圍在孤城之中的他們依然信心十足,因為他們相信會有援軍來解救自己。帶著這樣的希望,他們等到了劉瑰的人馬。他們原本以為來援的兵馬,能輕易的打敗敵人,將自己所承受的包圍解除的。哪想昨天遭遇的一戰,千里迢迢趕來救援自己的援軍居然被打敗了。雖然在城裡的自己並不曉得援軍的那些人究竟損失幾何,究竟是被擊退,還是被擊潰,但自己知道他們敗了,而且敗得很慘,根本就不再可能過來救援自己這就已經足夠了,自己無疑是被孤立了起來。面對敵人的重新圍城,無論是涪城令嚴裕,還是城中的各大家族,乃自城裡的百姓,都清楚的明白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絕境之中。接下來自己遭遇的就將是敵人瘋狂的圍攻,而無法看到任何被解救的希望。 怎麼辦?這城還能守下去嗎?一間小屋子裡,幾個大戶的家長團團的坐在一起,商討眼下自己所要面對的局面。 恐怕是不行了。連援軍都被擊退了,我們還有什麼辦法?其中一個家長搖著頭否認道,眼中滿滿的都是沮喪。事實上,從他手中說出來的這一句話,已是這在做所有人的認知:涪城守不住了。他們都知道這一點。 那怎麼辦?我們還要繼續幫助嚴大人守城嗎?另一個人小聲的問道。他的聲音很是細微,帶著些許膽怯的味道,好像害怕自己的話語會引起這屋裡其他人的不滿。說話是要講究實力的!這句話放到哪裡似乎都是一個真理。就像在這屋裡的幾位一般,雖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彼此間也都做好了共同進退的打算,但在商討究竟該如何辦的時候,其中的這些實力並不怎樣的人,實在是不能參與到這討論的真實中來。 涪城這條船已經要沉了,如果你們願意跟這條船同沉的話我沒話說。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是不打算跟著這條船繼續走了。非但不能繼續走,我還必須要把這條船交到需要他的人手中。另外一個人陰陽怪氣的說道,他似乎已經打定了這個主意。 冷場,絕對的冷場。所有的人在那人說完這話之後,都一聲不吭起來。對於那人說得話他們都認可那是正確的,畢竟形勢已經如此的明朗,任誰都看得出守城已是毫無前途的事情。但,就這樣把城池讓給敵人嗎?他們又是很有幾分不願的。原因無他,就是他們不願意在這城池換一個主人的時候,由於新主人的一無所有,而使得自己的家財遭受重大損失。他們不願意涪城這塊屬於自己的根基之地被別人弄得一團遭。這就是他們一直以來幫助嚴裕防守涪城的原因。他們都聽說了李晟是怎樣對付自己這些大戶的金銀財寶,這些東西李晟都需要,他只需要一樣就是大戶必須交出大部分的田產和近乎所有的私兵,就像他在荊南暗中所做的和在交州明白的大張旗鼓完成的事情一般。雖然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傳說李晟對漢中、對益州已經佔領的地方使用這樣的辦法,但李晟在荊州和交州所做的事情就在眼前了,他們不由得不因此而顧忌幾分。 把城池讓給他們倒是一件好事,只是你能確認那李晟不會因此而記著我們曾經阻擋過他嗎?他不會在事後繼續追究我們的麻煩嗎?還有你這個老卓家會捨得自己那祖傳下來的幾千畝田地?冷場了許久之後,終於有一人開口問出了這麼一大串大家都關心無比的問題。 嘿嘿!前頭說話的那人冷笑起來,他掃視了這屋裡的一大群人一眼,淡淡的反問道:錢財田畝和性命比起來究竟是哪個更重要呢?在本地,究竟是李晟、劉璋的根基深厚還是我們的根基深厚?李晟來益州究竟是想撈一把就走,還是想長期的戰局此地?如果你們能弄明白這個問題,你們或許對未來就不會那麼害怕了。這問題很簡單,但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卻也不是那麼容易想通的。當然最後的肉痛是免不了的事情,可只要我們的性命還在,損失去的,終究還是有希望能夠拿回來。 這麼說倒也沒錯。等到那人的提點,屋裡的眾人想了想,仔細的思考了一下那些個問題,終於點了點頭,一致認可那人的說法:可只要我們的性命還在,損失去的,終究還是有希望能夠拿回來。 那麼,我們就這樣把城門打開把李晟主公的兵馬給放進來?既然心裡已經活動開了,他們口中的稱呼便也轉變的極快,還沒真的見到李晟呢,他們便已經稱呼李晟為主公了。 就這樣放進來,怎麼能顯示我們對主公的熱愛呢?不如把嚴裕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給抓了獻給主公吧。另外一個人更進一步的建議道。 這樣也是不錯啦這麼好的想法當然得到大家一直認同。 但有的人依舊覺得這樣不夠:抓住這個傢伙實在太麻煩了。我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他給那人惡狠狠的說著,隨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他這動作倒是做得伶俐乾淨了,卻一點也沒有顧及嚴裕守這涪城,多少有帶著為他們守護家產的意思。 這些支末細節的東西他們討論了半天,最終才做出一個決定來。那就是:放李晟軍入城,糾閤家丁去把嚴裕給綁了。若是能把一個活著的嚴裕交給李晟,自然是最好,但萬一嚴裕反抗了,那自己這邊自然也不需要對此太過客氣。 兵變在午夜十分發生了。那些協助守城的家丁們自然得到了各自家主的命令,不約而同的將自己曾經的戰友給控制了起來。他們打開了城門,派人直接去聯繫城外的李晟軍,同時分了另一路人馬去找尋那涪城令嚴裕的身影。 大戶的家丁們造反,事先沒有透露一點聲音,如此的肘腋生變對嚴裕來說自是一件難堪且難過的事情。在臨時得到了一位親兵的報訊之後,他險險的逃出了擺放著涪城城防守備地圖的書房,逃出了作為自己司令部的縣衙。他本打算到城南的軍營去依托守城的兵丁來對抗這些叛亂者的。但,他終究是沒有過人運氣,就在前往城南的途中他被一路人馬給圍上了。嚴裕是一個個性剛強的,有時甚至剛強到了有些頑固自大的地步。在看見那些叛亂者將自己團團圍住的情況,他二話不說,也不管自己身邊只有區區的三十親衛和對方相比實力懸殊,就這樣揮舞著手中的長劍衝上前去。於是,無數的弓弦聲響起,嚴裕和他人像一個刺蝟一樣被射到在地上。 那群人中的一個領頭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冷冷的撇了撇嘴,略有些慶幸說道:還好你是不自量力的衝上來。否則我還要思考用什麼理由來處理你這個人呢?哼,昔日你敢得罪我,這不,你現在就死在我的手下了。說著,他輕搖著溫吞的步伐上前,一把割下了嚴裕那死不瞑目的頭顱,將他交給了自己身邊的家丁:去把這個獻給李晟大人罷。或許我們之後的富貴,全在這個頭顱之上呢。桀桀!這可是一個好東西哦。他古怪的笑了起來,猶如夜梟一般的聲音在這如墨的夜空中傳得很遠,很遠。 一切的經歷似乎都和當初在南鄭時一樣,李晟也是被這些人輕而易舉的迎進了涪城。面對這個足足擋了自己半個月的城池李晟說不出自己心裡有什麼滋味,也許自己該憤怒,也許自己該慶幸,也許自己該可能也沒有也許了,自己來到這裡,成為了這座城池的新主人這就是一個事實。 佔領了城池,並打算長期據有這裡,自然必須對城裡的情況進行一番安排了。對於這個,李晟直白的將之稱為利益的再分配。雖然這裡有些赤裸裸的味道,可能是很多人聽不慣見不慣的,但他們不得不承認,李晟這樣的說法確實是對這件事情最貼切的形容了。 戰鬥結束,自然有戰勝和戰敗的兩方。李晟這邊無疑算是戰勝者,那些在最要緊的關頭反正的人或許也算。而已經死去的嚴裕以及原來的守城之兵和那些早已被大戶們看準了目標的小戶都成為戰敗的一方。所謂的利益再分配也就是李晟和那些大戶對嚴裕和那些小戶進行的瓜分,但這樣的瓜分和標準意義上的瓜分還是有一點不同的,那就是李晟對那些投靠自己的大戶也有進行一定程度的瓜分。 你們必須繳納一定的田地給我分配給城外的農民。我不能讓所有的農民都成為你們的佃農,否則到最後我只能找你們要錢要糧了。至於你們手中的武裝家丁也必須解散,城裡不需要這麼多拿著武器的人。你們也知道這一次大戰,我的兵馬也損失了不少,所以我也需要你們幫我補充一些兵力。這兩個是死命令,你們無論如何都要解決的。這不單單是針對你們,而是針對城裡所有的地主。知道我在交州做得事情嗎?眼下給你們的待遇已經比交州的人要好上許多了。希望你們不要不知道好歹,否則我是不怕殺人的。李晟半是勸告,半是威脅的說著這個決定,眾人從他的眼睛中看到的堅定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這兩件事情,他們是銀錠要辦的,否則李晟很有可能對他們的利益不予保護。 唉,認命吧。聽到李晟果然下達了這個他們早就已經想到的命令,眾人雖然是十分的心疼,二十分的不甘願,但總也沒有辦法反對,畢竟李晟軍的鋼刀還放在那邊,讓他們不由自主的掂量掂量,究竟是自己的脖子硬還是對方手中的刀硬。真是痛苦!看著自己家的田產猛然減少了一半以上,這些人的心都在滴血。不過,他們血卻是沒有流多久,因為李晟在這之後做出一系列決定:諸如鼓勵工商,鼓勵山林、果樹、桑樹種植開發等等的舉措,以及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大規模的徵召他們的子弟為官,讓他們的心再一次的活絡起來。涪城是小城,被徵召的子弟所擔當的也只是小官,但官就是官,多少也給了他們這些心痛不已的鄉巴佬一些盼頭,讓他們暫時收起了對李晟的憎惡。於是,涪城稍稍的安定了下來。 涪城迅速的陷落,並如此快的穩定下來,這對於依舊在涪城西北的涪水邊上駐紮的劉瑰來說無疑是最糟糕的消息。此刻的他越加感受到了,情況的危急。在沒有更多的辦法之下,他也只能一日一封的將告急文書打到成都主公的案前,讓他速速的派發援兵給自己。這不是他的懦弱,而是李晟軍的強勢確實如此在取得涪城,並運用了一番打拉的手段之後,李晟軍的兵力損不但得到了補充,而且進一步的擴大起來。此刻李晟手中的兵力已經達到了六萬,足足是自己軍隊的兩倍。 我軍三萬人已經陷入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之中,輒待主公的支援劉瑰的求援信一封接著一封的出現在了劉焉的眼中,讓他在惱火劉瑰之無能的同時,也不得不考慮如何解決眼下的這種局面,必須把劉瑰救回來啊。劉璋想了半天如此認為。益州的兵馬原來就不多,還能打得也就是那麼七八萬人馬,這其中就已經包含了交給劉瑰的五萬人。如今這五萬人損失了兩萬有餘,若是再不給劉瑰支援只怕這五萬人都要盡沒了,到時候自己怎麼辦?難道隨隨便便的就拉起一支壯丁去和李晟拼嗎?那樣的話還不如自己上吊來得更舒坦一些呢。想通了這些劉璋便決定召集群臣一起來議一議,如何把這援軍給派出了。畢竟,他不可能就這樣放任李晟的做大,要知道現在李晟每攻取一個城池,都是對他實力的一點損害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於戰爭,他可是比他手下的那群人要盡心多了。他知道自己下頭的眾人此刻的心並不在解決問題的上頭。而他決定用一個辦法讓他們把精力轉化一下,因為現在處理戰爭方面的事情,取得戰爭的勝利才是最重要的。 這其實是要求那些官員們進行一種思想觀念的轉變。事實上在在劉瑰接連不斷的發來情況危急的說明之前,面對劉瑰最初的那份戰局報告,益州里的這些人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解決這樣的危局,而是考慮如何追究劉瑰這個無能之輩的責任。戰爭雖然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但對於益州的大多數官員來說卻還是相當遙遠的事情。他們是感覺到有些緊張,但這緊張只是微微的,他們依舊是很悠閒的做著平時該做的事情,爭奪著已經在李晟的攻擊下已顯得有些危急的權利。直到,劉璋把他們都找了過來。 第七卷西川 第二十六章 劉瑰的策 俗話說皇帝不急,太監急。雖然劉璋不是皇帝,但而和皇帝處在差不多的地位上,而他手下的那些大臣們,以此類推的相當與太監了。當一件事情,發展到身為的皇帝的劉璋都覺得有些緊急的時候,他的大臣們又會怎樣呢?自然也會著急了在接到自家主公那十萬火急的召集命令之後,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放下了手中事情匆忙忙的往州牧府的大廳裡趕。在短短的不到半個時辰裡,益州牧下屬的所有重要人物便齊刷刷的出現在州牧府的大廳裡,分著文武端坐於劉璋之下的兩側,靜靜的看著上頭在翻閱書卷的主公劉璋。 主公最近變得勤奮起來了。這真是我們的福氣啊。總算是沒有辜負老主公的的拜託!看著劉璋那專心致志的神情,這些重臣中很有些老者都不由得心懷感動起來。他們第一次覺得,原來李晟的進攻,對自己的益州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呢。至少外來的危機,讓劉璋變得關心起政事不再像以前的那般嬉鬧頑劣起來。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他們想著,不禁眼睛微微的有些濕潤了。 下邊的重臣在這兒一個勁的胡思亂想著,上面的主君卻在他們這胡思亂想中看完了手頭的資料,開始整理自己思緒,訴說起今天請他們這些人過來的目的:涪城已然陷落,劉瑰的三萬大軍已成孤軍之勢,情況對我麼你來說萬分危急。諸位,現在不是再討論如何處置劉瑰的時候了。我們益州能征慣戰之軍,包括原來撥給劉瑰的也就那麼七八萬人,如今已折損了兩萬,若再不派兵解救劉瑰,則剩下的這三萬也要損失掉。這是我們絕對不允許的。雖然我也很討厭劉瑰,但臨陣換將之事還是不能做的。現在,我們需要給劉瑰派援軍,讓他先把戰線穩定下來再說。畢竟我們不可能讓李晟大軍直趨綿竹的,那樣的話我們迴旋的餘地無疑就少了許多。 這劉璋所說的一席話實在是很有道理,讓他手下這些大臣們聽了都有些不敢相信如此有水平的話居然是自家主公說的。然而事實就是事實,在劉璋訴說了這麼一通很有道理的話之後,即使是出於對劉璋這個主公身份的尊重,他們也不禁開始思考劉璋所提出之要求的合理信來。他們沉吟了。 主公所言甚是,這些天來我們做的少,說得多實在是有負主公的重托,還請主公贖罪。稍稍沉默了些許,大多數官員都認可了劉璋所說之事的正確性,而作為這些官員代表的黃權在想通了一切之後,更是迅速的轉變自己的思想誠心的向劉璋請罪起來。 唉,請罪什麼的就不必說了。你們也是為了我們益州的安危著想嘛。雖然側重點有些錯誤,但出發卻是好的,我也不打算太苛責你們了。劉璋輕輕的擺了擺手,卻是不打算追究這些官員的責任,因為他知道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來考慮這些了:對於救援劉瑰將軍的事情,我打算把我們益州剩下的人馬能動用的都派出去,你們看如何? 這好是好只是這樣一來我軍在成都的防禦力量就被削弱了很多啊。黃權思考了一下據實答道。 這不是問題。雖然一時被抽調了兵力,但我們因此會贏得時間。以我們在座的這些將軍們的實力,有時間還怕訓練不出新的軍隊來嗎?劉璋擺擺手滿不在乎的說道,隨即提起了他最擔心的那個問題,兵力還好解決,只是這將嘛!我可不想在把我的子弟交給像劉瑰那樣的無能之輩了。劉璋皺著眉頭說道,可以看得出來他對劉瑰已是深深的失望了。 父親,此來我益州危急之時,兒雖不才,但也頗習武藝兵法,願領軍往涪城一行,為父親分憂解難。劉璋的話語還未落下,下邊便有一人閃出身來高聲請命道。劉璋以此言遁聲望去,卻見這出來請命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長子劉述。 見自己的兒子如此貼心的要為自己分憂,劉璋先是一番欣喜,然而又想到這兵戰凶危的可怖,他心中又是頗有幾分不願把自己的兒子派上去。或許這是每一個為人父母者共同的矛盾心理吧只想給孩子最好的。劉璋張了張嘴,正想拒絕劉述的念頭,但往下一看,他又見到了兒子眼中的堅定。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與自己的個性十分不同。自己是很有些優柔寡斷的,而生出來的這個長子卻是剛強的很,頗有乃祖之風。勸是不好勸啦。瞅著兒子那堅定的眼神他如此想著,沒有辦法他也只好找一個穩重的人來輔佐自己的兒子了,於是他環顧大廳裡的眾人,問道:既然吾兒願去,那誰可以輔佐之? 主公,微臣願同公子往涪城一行。事情似乎變得順遂起來,同樣是劉璋這邊的話語剛落,那邊的便有一人閃出身來應道。 劉璋一眼瞄去,見出聲回答自己的人正是自己兄長之妻兄吳懿,頓時大喜:有舅尊前去,我就放心了。劉璋笑著答應下來。他是知道吳懿的本事,知道自己這位小舅子,本領或許算不上特別的出眾,但善思愛想,為人謹慎,由他帶兵誰不能保證肯定會贏,但至少是不會輸得太慘。這對劉璋來說便已經足夠了。舅尊既去,當以良將為副。未知舅尊對此可有良好的人。俊繃蹊骯厙械奈實饋v鶻蝑Sㄏ呂矗楔繪翨i伎悸悄歉苯堔R搜恕5比懷m謐鷸亓蹊笆紫妊l飾廛艙囊恢鶻埧n饉肌?br> 我看也不要選其他人了,就讓我的部將吳蘭、雷銅與我同去便可以了。我與他們相處良久,對他們很熟,也知道他們乃我蜀中之良將。吳懿直接向劉璋推薦了兩個人選。 唔,既如此,那就這樣吧。劉璋想了想點頭答應下來,隨即神色鄭重的拜託吳懿:情況緊急,也不要做什麼誓師儀式之類的了。還請舅尊速速發兵,莫要讓前方的將士久等。 諾!吳懿重重的引應一聲,迅速的轉身出去。事情就這樣確定下來。 之後,吳懿和劉述迅速的整軍出發,星夜而進,倍道而馳,終於在六天之後,趕到了涪城西北的劉瑰軍營之中與劉瑰相見。 初到劉瑰的大營,吳懿和劉述兩人看到的不是一個防守嚴密整軍待發的肅整軍營,而是一座將整整一段江邊都包圍起來,幹得熱火朝天的農民山寨。所有的人包括劉瑰自己都拿起了擔子在營地所包圍的岸邊來往著挑土卸土。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不管是穩重的吳懿還是年輕氣盛的劉述對此看得都是目瞪口呆。他們不理解,劉瑰在這兒演的究竟是哪一齣戲。 劉瑰將軍,你們這究竟是做什麼啊?好容易找到了劉瑰,吳懿和劉述將打扮得簡直和農民沒什麼兩樣的劉瑰欄了下來,很是不解責問他:我們來這兒是打仗的,不是在這裡做這些無聊事情。 無聊?劉瑰嘿然一笑,卻是很有幾分自信的說道:你們都誤會了。這兒的事情不是無聊,而是打敗李晟軍的關鍵。若這邊的事情一旦完成,可比百萬大軍相助,要破滅李晟只在一夕之間。 啊?還有這等事?你不會開玩笑吧?吳懿和劉述都是一臉子不敢相信的模樣。 不要懷疑。這可是事實哦!劉瑰微笑著,就這樣把肩上的擔子放下,一屁股很沒有風度的坐在了地上,也不管那兒滿是骯髒的泥土:李晟軍士兵擁有很強的戰鬥力,他們遠較我們訓練有素,其士兵一個能與我們三四個士兵相抗衡,從正面去打擊他們,我們是沒有任何勝算的。想要擊敗他們,我們就必須用奇謀才行。說到這裡劉瑰稍稍頓了頓,笑著問吳懿和劉述兩人:你們知道這世間最無情的是什麼嗎? 無情?那大約只有水和火了吧。劉述下意識的回答道。 聽了劉述的回答,吳懿卻是迅速的會意過來,他望著劉瑰:你不會是想 沒錯!劉瑰重重的點了點頭:今年雨水來得早,此時之涪水已是上漲了不少。如今我居於涪水之上游,李晟居涪水之下游,只要我們蓄水準備,則李晟軍旦夕可破。要知道李晟是客軍,他是不曉得這涪水之勢的。 決涪水?那豈不是要水淹涪城?吳懿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此事不成,實在是太傷天和了。若這樣做下去,只怕涪城之百姓將死傷無數啊。吳懿不忍心,他覺得這樣做,讓百姓也受罪,實在是一件過分的事情。 太傷天和?劉瑰冷笑,那是他們自找的。他惡狠狠的瞪大了眼睛,你們知道嗎?涪城裡的那些大戶居然把嚴裕給殺了。嚴裕可是嚴老將軍的侄兒啊。既然,這些人一個個只顧著他們自己的利益,那我們又何必顧惜他們性命呢? 什麼?子豐死了?聽到這個消息,就算是吳懿也驚呆了:他可是我們益州最愛民的官員了,居然居然就被那些大戶給殺了?吳懿瞅著劉瑰,滿臉都是心傷和懷疑:你不會和我開玩笑吧? 開玩笑?你可去涪城看看,子豐的陵墓都還在那裡呢。那些大戶簡直比李晟軍還可惡,李晟多少還在聽聞了子豐的賢明之後厚葬於他,而那些大戶不但是射殺了子豐,甚至還將他梟首。你所這算什麼?子豐抵抗李晟可不單單是為了守土之責,也是為了他們那些人的利益啊。他們居然在城池朝不保夕的時候,就這樣變臉,也實在太劉瑰哭泣起來,說不下去了。他和嚴裕嚴以及眼前的吳懿可是至交好友啊。 唉吳懿歎息了,卻不再勸劉瑰,此刻的他心痛好友的死亡,連帶著也恨上了涪城裡那些忘恩負義的百姓他已是默認了劉瑰的做法。因就問道:你不會打算就放水淹城那麼簡單吧。眼下我們又帶了三萬軍過來。有什麼需要做的,還請你示下吧。對於李晟軍你比我們熟悉,主公也沒有下令取消你的指揮權,所以這裡還是以你為主的。 哈!那感情好!劉瑰微笑起來,我原本還擔心的兵力不足呢。現在你們來了,那我兵力上的缺陷將大大的緩解。嗯,這幾天我們的任務還是加緊修築大提,蓄水。然後等水勢完成,我們就劉瑰就在這泥路之上,隨便找了一個樹枝,比劃著說出了自己針對李晟軍的計劃。在他看來自己於李晟軍手中吃到的敗仗已經夠多的了,李晟軍帶給他的恥辱也夠多的了,再加上涪城的大戶把他的好友至交給殘忍的殺害,他與李晟軍的仇恨與那些涪城人的仇恨已經到了怎麼都無法調節的地步。一切都必須有一個結果,而這個結果只能是以某一方的徹底失敗來標榜,不是李晟軍的徹底完結,就是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除此以外別無二途。 這是一場復仇劉瑰輕聲的對自己說道。他也是這樣來理解這場戰鬥的性質。 當劉瑰在得到援軍之後,依然窩在自己的營地裡進行那所謂土木工程的時候,並不瞭解這一切的李晟和他手下的幕僚們,正對著那擁有六萬人的龐大兵力卻又縮在一起的劉瑰發呆著。不得不說這一次劉瑰在反偵察方面做得很好,為了掩蓋他在涪水河邊進行的工作,劉瑰不但派出了足足一萬人馬對自己營地所處範圍十里之內的地界行進了反覆的拉網式搜查,還在營地以南的一個渡口上秘密收集起大量的船隻,擺出一副要渡過涪水攻擊李晟後方的架勢來。由於沒有關於劉瑰在涪水和上游修築堤壩的消息,且劉瑰收集船隻的動作又做得如此秘密使得無論是李晟還是龐統或是法正都把自己的心思放在了:萬一劉瑰放棄涪南之地北渡涪水全力攻擊自己後方的梓潼。的問題之上。 如果讓劉瑰渡過的涪水那我們的情況就糟糕了。李晟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不知怎麼得,此刻的他卻突然間想起了自己記憶中那位開國主席的經典戰例。當然,劉瑰這個人與開國主席相比是大大不如的,他自然也不可能想出那麼多方案。但劉瑰所擺出的這個架勢正好點在了李晟的軟肋處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李晟遠征益州總共也就帶來了四萬的部隊。這麼點部隊要形成一個強大的戰鬥力,其關鍵就是不能分散。雖然李晟冒險做出分兵之策,但他分出去兵卻得到了擁有相當戰鬥力的漢中降軍的補充,其兵力和戰力並沒有下降很多,後來到了這涪城也是如此,可以說李晟軍之所以能面對益州這麼大的地盤保持優勢,其最關鍵的就是在他中軍始終是抱成團的。 這可以說是李晟軍作戰計劃的優點所在,卻同樣也是他的缺點。 為了保證拳頭的力量強大,李晟軍對自己所攻下的城池並沒有派人防守,他除了壓制一下城中的大戶,將他們與自己捆綁在一起之外,並沒有留一兵一卒在自己的後方。他將政權交給了自己委派在後方的官員,讓他們自行去組建民團來負責城防。這無疑是有幾分危險的舉動,但也是李晟眼下無可奈何的表現。但就算是這樣做了,李晟所攻下之城的防禦能力還是差勁的很。若是就這樣讓劉瑰的人馬直接殺到自己的後方去,只怕他在後方已經形成的局面將出現崩潰。 如何阻止他們?眼下他們是還沒有將渡船匯聚齊備,所以還沒有動作。可一旦等他們把渡船給聚集起來了。那我們可就真的有難了。李晟緊皺著眉頭說道,他實在擔心自己最不希望見到的局面,變成事實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望著自己身邊的四個人,和聲問道:我希望我們能盡快想出關於這件事情對策來,否則說到這,他卻是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否則會怎樣,大家心裡都有數。 這眾人都在沉吟著。 突然一名士兵在外頭報道,卻是打斷了眾人沉吟的思路:啟稟主公,有一人自稱是龐軍師的摯友,要來見龐軍師。 哦?李晟頗有些奇怪的看了龐統一眼,卻從龐統同樣看過來的眼中得到了與自己相同的疑惑,不由得越加覺得有些怪異起來。他認為這其中必然有某種緣故,只是他此刻也鬧不清楚這緣故究竟為何,便只能暫時把龐統放了出去:士元,既然是故友來訪,你還是先去看看吧。 是,主公!龐統對李晟一拱手,轉身出了大堂。 客人是在龐統的館舍裡等候的。龐統進得帳中,卻見一人大大咧咧的端坐於自己的案旁,很是怡然自得的拿著自己帶來的書卷端看,其容貌甚是英俊,身材也十分的高大。龐統略略的估摸了一下,覺得這人的身材差不多可以與孔明相比了,只是很怪異穿著短袍,留著短髮。 這人究竟是誰?龐統左思右想,搜遍自己記憶中的人影身形,卻無一人與他相符。看來自己是不認識他的。龐統最終確認了這一點,卻也沒有因此而生氣。因為他知道這時候的人普遍都是如此想去拜訪對方的時候,唯恐被對方的門人所阻攔,便不直言自己與對方並不相熟,只是初次求見,而說自己是對方的故交摯友,以此來繞過那閻王門前的小鬼。呵呵!這人定是如此。龐統想著卻是微笑起來,昔日年少之時,他也嘗做過此事。此刻見了有人用同樣的方法來求見自己,不禁有些癡了,一股腦兒的回憶頓時湧上心頭,只是覺得親切。 客從何來?龐統在外頭看了好一會,見他一直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到來,便輕步走到那人的身旁開口問道。 他本以為對方會好生的回答自己,卻見那人抬起頭來頗有些古怪的白了自己一眼,像是怪罪自己打斷了他的閱讀似的,卻又重新低頭看書去了。這讓龐統頗有些尷尬,他覺得自己並沒有說錯做錯什麼,所問的問題也很正常,怎麼會得到如此的無視呢?他有些生氣了,只是一時間還不想發作起來。因為,他也記得一點,那就是有本事的人大都是有幾分怪異的。雖然眼前這人對自己不是很客氣,但他重擔心他是那有本事人。 主公的實力還是稍嫌弱了些,因此對人才的需求很大。我既然為主公效力,那自是要幫主公解決眼下的問題。這人如此的高傲,看上去也像是有本事的模樣,若把他放跑了,日後主公要是問起來,我可就糟糕了。想到這裡,龐統強按下心中的不滿,只是拱手站立在一旁,靜靜的等待那人的回答。 然而這一等便等了一個時辰,龐統站在一旁彎腰拱手,只覺得自己的腰都酸了,腳也麻木不已,若不是心中還堅持著那一個受禮的執念,只怕他當場就會暈過去的。終於,在這漫長的等待之後,他看到了那人輕輕的把手中的書卷放下,滿以為對方會就此回答自己的問話呢,卻不想對方只是伸了一個懶腰,隨即就像是自己不曾站在這而一般大聲的囔囔起來:有人在嗎?我的肚子餓了。 我要死了。龐統心中的怒火更盛,對於眼前這人的疑惑也更深,他可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這麼一位會把自己給徹底無視了的傢伙啊。還問有人沒有?我自己這麼一個大傢伙站在這兒這麼久了。雖說我長得不高,但也不能就這麼視而不見吧。他無奈了,卻也不好發作起來,只能站直了身子走到館舍的門外,讓下人把飯食送上來。 此刻,他不禁有些慶幸眼前的人是來找自己的他不知道法正那傢伙遇上這件事情會怎麼處理,但他敢肯定若是主公遇上這樣的人物,在其事先沒有準備之前,主公只怕是會以無視來應對無視的。那可就糟糕了。想起出現這種局面的情況,龐統就覺得好笑,只是這笑容是帶著幾分苦澀的。因為他知道對方找上自己,是主公的幸運,也是自己的不幸。 不是大才,就是奸細。這人如此的古怪,天曉得他還會給自己怎樣的驚喜呢。想著,龐統卻是直接從下人手中接過飯菜,端送了到了那人的眼前。說不得,此刻身為李晟軍軍師,有著鳳雛稱號的龐統也不得不客串一下店小二了。 稀里嘩啦聽著這吞嚥而下的聲音,龐統看著不斷把飯菜往自己的嘴中送去的那人,本來稍稍顯得有些微小的眼睛,此刻卻是瞪得比銅鈴還大。還有這樣吃飯的人嗎?簡直像是幾天沒吃東西的惡鬼一般。真是有辱斯文哪。龐統在心中暗自腹誹著,卻一點不曾意識到,其實他自己吃飯的樣子也斯文不到哪裡去。雖然還比不上眼前這人的誇張,但與之相比最多也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區別,似乎都差不多的。 看著這人連續幹掉了五六碗飯,吃掉了十來盤菜,最終才悠悠的打了一個飽嗝,龐統麻木的搖了搖頭。他是怎麼也想不到,這看上去身材只能算是修長,體格絕對算不上是健壯的傢伙居然能吃下這麼多東西,而且還一點也看不出他的肚子有微然隆起的模樣,這也實在是太怪了。不過,他總算是吃完了,這或許可以讓自己鬆一口氣罷。龐統想到這裡,心中頓時有些解脫。他衝著眼前的這人再次一拱手,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見那人怪異的拂袖而起,逕自走到自己的榻旁,就這樣大大咧咧的躺下了,不一會就想起了呼嚕之聲。 這這算什麼事情嘛!龐統忍受到這裡,終究有些忍受不住了,他幾步走上前去輕輕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口中叫喚道:這位先生,醒醒哎這位先生,醒醒哦! 他想喚醒他,可榻上的他卻因此而有些不耐煩起來。他一把推開龐統手,張開了嘴巴含糊的說道:莫吵,莫吵,待我醒來與汝訴說天下大事!語畢,他轉了一個身子,又翻轉了一個身子呼啦啦的睡去,就此徹底的把龐統給涼在了一旁。 霍!好大的口氣!聽這人如此大話的一說,龐統被嚇到了。他心裡本就存了這人有可能是個大才的想法,當下自然不敢再放肆下去,自然收回了手。此刻他心裡的懷疑越發的大了起來,對於眼前這人的種種舉動他覺得有些拿不定主意,當下見他睡著了,心中一發狠,命外頭的一名軍士前來讓他把這人看住了,而後便邁步走出館舍,準備去找法正打探一下消息。畢竟此人是在此地出現,很有可能就是益州本地人,而對於益州本地的名士,自然也就只有像法正這樣的本地出身之人才熟悉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很快,龐統找到了法正,將那人的模樣打扮與法正說了一通,問他:你看這個人會是誰呢? 誰?法正想了想,突然一個人名在他的腦子裡冒了出來,漸漸的與龐統所描述的那人對上了號:莫非是彭永言乎?他略略有些激動起來,一把拉過龐統的手說道:士元,請帶路,我與你同往一觀。 好啊。見法正似乎認識那人,龐統原本高懸的心便也放鬆下來。對於法正提出要與自己同去的想法自然十分認可了。 他與法正同行,不一會便到了自己的館舍之內。法正升階而視,卻見那人悠悠的醒來了,正坐在龐統榻邊用一根小耳勺輕輕的擺弄著自己的耳朵呢。因面容朝天,整個臉卻給法正看得清清楚楚,當下法正大笑著奔進屋內,卻是十分歡喜的與那人打了個招呼:果然是彭永言啊。 孝直!那人聽了法正的招呼,將原本向上的眼睛朝向了前方,正好看見法正奔來的聲音,頓時一把跳起,迎上了奔來了的法正:孝直別來無恙? 兩人雙臂互把著,臉上都是滿滿的笑容,讓一旁看著的龐統,對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了一個瞭解:這彭永言或許就是法正的好友罷。 眼見兩人互相高興得問候了一番,龐統便請兩人坐下,這才問起法正關於這彭永言的情況來。 法正笑著向龐統答道:此公乃廣漢人,姓彭,名羕,字永言,蜀中豪傑也。因直言觸忤劉璋,被璋髡鉗為徒隸,因此短髮。其性豪爽狂放,乃正之良友也。 原來如此。龐統點頭,結合了彭羕前番在自己面前的舉動,心中卻是對彭羕這個人有了一定的瞭解:這個人,有才華,但生性較為高傲,為人又有些不拘小節。若與其相處的好,他自然是恨不得把心肺都掏給你。若與其相處的不好,你便會覺得他完全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因見法正如此的看重彭羕,而自己有十分相信法正的眼光,龐統越加不敢怠慢彭羕。他命人呈上香茗,以賓客之禮待他,斂容和聲問道:未知彭羕先生來此何事? 我知道你們正在為一個問題給困惱著,特來於此給你們一個解答,並挽救你們這數萬人的性命。彭羕瞇起了眼睛,口中說出的話卻有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味道。 啊?法正和龐統俱都驚訝起來:這話何解?他們關切的問道。因在此時此刻,他們不得不把彭羕所說的話與李晟今天早上所交代讓自己思考的問題結合起來。你知道我們有大麻煩了?法正與彭羕似乎更熟悉一些,因此開口問道。 你們在這兒拖延時日,誰都知道你們被某個問題給耽擱了,這對你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哦。彭羕微笑起來,迎著法正和龐統那意帶詢問的目光,他輕輕的擺了擺手,搖頭道:我不說,我不說,這事情必須直接和你家主公言方可。 好吧!見彭羕一臉堅定的模樣,龐統也只好答應下來,帶彭羕往李晟的居所而去。 第七卷西川 第二十七章 再敗劉瑰 李晟在這涪城裡的居所也就是這涪城的縣衙。當龐統和法正帶著彭羕趕到李晟的居所見到李晟的時候,李晟正趴在案幾用手不斷在上面的一張紙上比劃著什麼呢。他做得很專心,以至於龐統他們都進的了屋子,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主公在做什麼呢?龐統見李晟如此的專注,不禁出言相詢道。 士元,你們來了。哦,還有孝直?李晟抬起頭來瞄了一下,隨即又低頭下去,只是隨口說道:你們先坐一下吧。我得把這裡的方案算計一下。 方案?什麼方案?龐統和法正對此都很是驚訝。 就是針對早上那件事情的方案啊。李晟抬起頭來正想對龐統和法正細細解釋一番,突然看見了彭羕那高大的身影,頓時自主話題。他直起身子,微笑的站立起來,走到彭羕的面前問道:這位先生是何人?也不等彭羕開口回答,卻又轉過頭去朝著龐統和法正:士元、孝直,這位便是你們推薦給我大賢嗎?看上去挺不錯的樣子嘛。 李晟這話說出,龐統和法正卻是相顧一視的苦笑,他們覺得主公這話說得多少有些沒頭沒尾的古怪了。他們正想替李晟引薦彭羕呢,卻見那彭羕大步一邁的站到了李晟面前,用手指比著自己的臉說道:什麼叫做看上去還不錯啊?我根本就是很不錯的。 哦?李晟微笑起來,那麼這位很不錯的先生,不知你此刻有什麼可以教我的地方呢?李子旭在此恭候了。說著李晟對彭羕一躬到底,將這禮施了個十足。 對於李晟如此的尊敬自己,彭羕無疑是很滿意的。他點了點頭,邁步走到李晟剛剛所趴著的案幾盤,看了案几上的那份圖紙一眼,笑著問道:李將軍可是為了劉瑰在涪水邊上的盤踞而頭痛?且容我猜測一下,李將軍可是在擔心劉瑰會以大兵逕自襲取涪水以北的後方? 嗄!先生知道我心中的擔心?那太好了,還請先生教我。我可是被這事情頭都想大了。李晟說著欣喜的撓了撓自己那一頭的披散說道。因為是在自己的屋裡,他並沒有像在外面那樣帶著頭冠,而是一頭散發垂肩,滿是飄逸的模樣。 將軍為什麼要擔心啦?你所想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嘛。彭羕微笑的搖了搖頭,將軍可還真是杞人憂天了。他微笑的說道。 啊?這事情是杞人憂天?聽聞彭羕如此說,不但是李晟了就連龐統和法正這兩個早已知曉他那喜歡語不驚人死不休之個性的人對此也不禁張大了嘴巴。其中法正更是扯了扯彭羕的衣袖問他:永言怎麼會如此說呢?難道你不曉得劉瑰在涪水渡口那兒大量的收集渡船? 收集渡船?我看那只是一個幌子。只要劉瑰還是劉璋的手下,劉瑰還忠誠於劉璋,那他就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作戰方案。彭羕微笑的說道。 為何?李晟、龐統、法正三人齊聲問道。 益州總共就七八萬可戰之兵。劉璋指望著就是依靠他們來阻擋將軍呢。前一陣子,劉瑰帶來的五萬軍已給將軍吃掉了兩萬,而眼下又補給給劉瑰的三萬援軍,可以說整個益州的精兵都集中在了此地。裊醐y十分大膽的用這些兵馬去攻略涪水以北的地方,將軍你想會出現怎樣的情況呢?彭羕笑著向李晟吐露了這麼一個消息。 你是說劉瑰為了成都方面的防禦是不可能帶兵孤軍深入的是嗎?李晟聞言眼睛一亮,心中多少卻是有些領悟了。 正是如此。彭羕點頭:若劉瑰去了涪水以北,那從涪城往南到成都一線將再沒有精銳可以阻擋我們的前進,到時究竟是劉瑰把將軍的後方攪得一團糟,還是將軍先行攻破成都,評得都是各自的運氣,比得都是時間了。我想膽小的劉璋是絕對沒有這個勇氣允許劉瑰如此的,因此麼將軍是完全不需要為這件事情擔心。 既然是這樣,那麼你說劉瑰為什麼會耽擱在涪水邊上這麼久,還擺出一副要渡河的樣子呢?要知道眼下他們兵力不足,且戰力又不如我們,那最好的辦法應該是把兵力收縮屯於堅城之內,在我軍沒有出現大消耗之前,盡可能的不予我軍野戰才是,怎麼會?李晟搖搖頭一副很不理解的模樣。 將軍說的不錯。劉瑰確實沒有與我們野戰的打算。他是要把我們全部都圍在這涪城之內一口吃掉呢。彭羕認真的點了點頭,說了這麼一番讓所有人聽了都覺得有些奇怪的話來。 這不會是開玩笑吧?以劉瑰軍的行事,以他們和我們差不多的兵力,就像把我們圍在涪城裡吃掉?這也太匪夷所思了。李晟、法正、龐統他們聽了連連搖頭說道:這個我並不相信。 不相信?那可不行哦!劉瑰可是請到了百萬大軍來助陣的。若是攻勢一旦發動,只怕城裡城外的軍隊和這全城的百姓都會找到劉瑰軍的保護。原來的涪城令嚴裕是巴郡太守嚴顏的侄子,其與劉瑰、吳懿乃是至交。如今嚴裕於這涪城之內身死,劉瑰和吳懿可是憤怒的把涪城闔城百姓都視為兇手。這一場復仇戰下來,這城裡的人最後還剩下多少那可就不知道了。 啊?百萬大軍?他們哪裡還有那麼多人馬?法正和龐統驚訝的是這一點,而李晟關注的卻與他們不同:劉瑰想屠城嗎?難道他不曉得這涪城的百姓也是他益州之民嗎? 已經鐵了心要幫助將軍的人還是益州之民?這話即使拿到劉璋那邊,卻是怎麼也說不通的吧。至於劉瑰哪裡來得百萬大軍的事情。嘿嘿彭羕高深莫測的笑起來,他反問李晟、龐統、法正:幾位皆是高人,知道名為將者所須具備的條件嗎?劉瑰的百萬大軍就要從這其中找了。 哦?聽了彭羕的問話,李晟、龐統和法正都沉默起來,他們都把這個問題放在心裡思考著:為將者若不識天文,不知地理是為庸才也。既然他都說了劉瑰怎麼擁有百萬大軍的原因要從名將所須具備的條件中去搜尋。那麼這個原因必然在天文、地理之上。天文地理天文地理李晟琢磨著這一點,腦間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抬起頭來,正好迎上龐統和法正那同樣有了明悟的目光,微微的一點頭,便明白他們也同樣都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先生可是說劉瑰要築堤蓄水,待這雨水來到之時便決涪水,以淹沒我等?李晟猜到了這樣的可能性,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樣子,他想到了這一計策的狠毒,額頭上立刻滲出了這滿滿的汗水,這麼說來他聚集大量的渡船,也只是一個幌子了? 聚集渡船未必是一個幌子。這些船,他在水攻發動之後也是可以使用的。只是他擺出的那個想渡河擊後的模樣,卻是一個深深的幌子,為的就是讓將軍關注自己的後方的安全,而不敢對他輕舉妄動。渡河擊後的事情他並不是沒有想到,而是他不可能冒著成都被攻破的風險而這麼做。不過他也算是有幾分本事了,居然能想道用這一招來做疑兵,來牽制你們,讓你們有所顧忌。唉,劉瑰這個蜀中名將果然是不同凡響哪。彭羕歎息著,用右手食指輕輕敲打著自己那托著下巴的左手背說道:這幾天天氣悶了,看上去就像是一副大雨將至的模樣。可見劉瑰佈局的完成,也就在這幾天之間。若是將軍不迅速想辦法解決的話,只怕就來不及了。 嗯。我知道!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拱手而禮:多謝先生了。未知先生大名如何!李晟與這彭羕交談了半天,彭羕都為他出謀劃策這麼許久了,他這才記起來自己還沒有詢問過彭羕的名字,這也實在太。 龐統和法正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們心中不約而同的一驚,有些擔心彭羕會就此甩袖而走。畢竟李晟如此的行為,多少是有些失禮。他們正想上前幾步,替自家主公向彭羕周旋一番,好挽回些許好感來。可還來不及說話呢,卻見彭羕施施然的開門見山:將軍為何到此刻才詢問我的姓名?難道將軍不覺得這很是無禮嗎? 嗯,是有些失禮了。我這裡還向先生賠罪。李晟說著沒有任何彆扭的模樣就向彭羕拱手道。 謝罪倒不敢當。不過我想知道原因,為什麼將軍不急著問我的姓名呢?若說起先還是因關心而忘卻的話,那後面未必沒有開口的機會。彭羕又問,他倒是緊抓著這個問題不放手了。 李晟知道彭羕如此的緊迫著逼問自己的原因究竟何在他並不是非要自己給他一個滿意的解釋,而是想通過這個問題來瞭解自己對人才錄用的標準和看法。於是,李晟微微的沉吟了一下,開口答道:就我以為,名字不過是一個人的代號而已,只是給他人稱呼的,並不能代表這個人究竟如何。我之所以一直不曾詢問先生的姓名,乃是想度量先生的才華。對我來說,知道先生乃是高才之事,比知道先生的名字名聲都更加的重要。此為亂世,亂世之中才是第一位的,德是第二為的,至於名聲,至於容貌,至於名字,那都可以算是無關緊要的枝細末節了。 即使那人身為隸徒也無所謂?彭羕又追問了一句。他這是為自己問的,因為他觸怒了劉璋,是以他現在的身份就是隸徒。 才華和身份有什麼關係嗎?我是君,我可以決定一個人的身份。這是掌握在我自己手中的東西,與我所看重的才華何干?昔日伊尹為奴隸而做商相,太公為魚叟而成周師,過往的身份可曾降低他們的才華呢?子旭雖然不才,但也願意傚法商湯、周文收納天下一切有才華的人為已所用。李晟微笑著解釋道。 將軍真乃明主也。若不嫌棄彭羕乃一隸徒之身,則彭羕願以臣下之禮而侍奉將軍。說著彭羕便一把跪在了李晟的面前,口中拜道:廣漢彭羕彭永言拜見主公!說著,他便要往地上叩首,卻被李晟一把扶住了。 我得永言乃天之幸也!永言何必如此客氣呢?李晟說著見他拉起身來,還十分體貼的幫他撣了撣,身上的塵土:今後你我便是君臣一體了,永言只需盡心幫我就是,這些虛禮我看就盡量免了。天天捉弄這一套也實在太累了。 主公所言,我之幸也。彭羕也是一個狂放之人,自然也不太喜歡這一套囉嗦麻煩的東西了。 當下天色已晚,俱是君臣皆喜的四人,便於李晟這個主公的邀請下,就於李晟的居所之中把酒進食言歡了。因此刻已是把自己的大事弄得明白了,李晟急切的想將計劃安排下去,故打算連夜召集將軍來討論此事,是以他與龐統、法正、彭羕所吃的這頓飯酒水並未深飲,只是稍稍吃了幾盅,便就散去擂鼓聚將了。 李晟軍中自有嚴格的將令,這是早在西平之時便已確定下來的將令。此刻李晟擂鼓聚將,鼓不過二通,李晟手下的幾位大將便以來到李晟的面前聽候李晟的吩咐了。 李晟將地圖掛在自己身後的高處,面對著這些突然被自己叫過來的將軍們微微的一笑,卻是用十分平和的聲音,將彭羕與自己的判斷和他們說了一通,言道:既然劉瑰軍打得是這麼一個水淹大軍的主意,那麼我們便要在他還沒有完成,試圖用準備渡船來迷惑我們的時候,主動出擊給予他們最為猛烈的打擊。要知道水火無情,一旦等他們把堤壩築好,我們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主公所言甚是,但我卻有幾分擔心。李晟這邊話語剛落,那邊的趙雲便出言提醒李晟:那劉瑰既然會想出疑兵的計策,那麼他肯定也在擔心我們對他們發動進攻。眼下他們已是有了六萬人馬,若他們以一半的人築壩,而以另外一般人防守大營,則我軍想要進行突襲將變得十分困難。如此之局,還請主公三思啊。 這個嘛李晟被問住了,原來聽了彭羕的訴說。他滿心子都放在如何解決劉瑰那上頭,對於劉瑰有可能進行的防禦,他卻沒有做多少考慮。在他看來劉瑰一定是將全部人都拉去修築堤壩的,根本就不可能再對自己的大營進行防守。因此只要自己發動攻擊便肯定能一戰而攻城,想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就現在來說,卻不是那麼簡單的劉瑰並非昏庸之將,相應的防禦他是很有可能做的。 那將軍可有什麼辦法麼?李晟臉上一僵,剛想這樣說道,卻聽一邊的彭羕哈哈的笑了起來。這讓李晟覺得奇怪,故而話到口邊卻成了:永言先生為何而笑?我覺得子龍所說的事情很有道理啊。 主公。彭羕朗笑著朝李晟一拱手說道:子龍將軍說得固然很有道理,但於此時,我卻認為那樣的擔心根本就不可能實現。主公和諸位將軍皆不是川中之人,自然對這川中的氣候不太熟悉。眼下天候如此的沉悶,可以預料這大雨滂沱不過就是一兩天的事情。眼下劉瑰正忙於修建堤壩,手中的六萬兵全部都派上場去都還顯得有些不足,哪裡還有心思做防禦的事情呢?若非如此,他們怎麼也不會將這疑兵之謀做得如此細緻的。 你敢打包票麼?李晟聽了還在將信將疑之中。 羕願與主公打賭。彭羕毫不退讓的對視著李晟,此刻他倒也是表現得十分剛強。 既然如此,我就信你一回。李晟斂容肅穆而立,大聲的下令:趙雲! 在!趙雲閃出身子高深應道。 命你部五千騎兵為先鋒星夜奔襲劉瑰之營地,記得多備引火之物,我要在涪城看到西邊半夜通紅。李晟迅速的下令,隨即從令牌簽中,抽出一支號令交給了趙雲。 諾!趙雲的回答是乾淨有力的,他從李晟手中接過這號令牌,再向李晟行了一個軍禮之後,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除了這屋子。 黃老將軍。李晟高聲喊道。對於這位自己的師父,雖然此刻已是君臣有別,但他依然不敢直接呼喚黃忠的名字,而只是尊呼其為老將軍在李晟軍中,被稱為黃老將軍的只有這黃忠一人。 在!黃忠同樣很有氣勢的站到了李晟的面前。 老將軍可率新營之軍兩萬,跟在趙將軍的後頭星夜奔襲劉瑰軍大寨,對其施以掩殺之策。李晟說著命令,同樣也把一支號令交給了黃忠。 諾!黃忠也很是堅定的應了聲,敬禮,轉身離去。 其餘諸將於我帶大軍隨後接應,不得有誤。這一次的命令李晟是對這屋裡所有的人說得,除了龐統、法正以外,因為李晟另外有任務交給他們:士元和孝直二人引兵兩萬謹守城池,皆打我之旗號,令劉瑰的細作查不到我軍行動的虛實。 諾!所有人皆躬身領命,以李晟當初所規定的軍禮向李晟致以最為崇高的敬意。 黑夜下原本漸漸安靜下來的涪城又一次充滿了喧囂的味道。城門被吱呀著打開了,一隊又一隊的兵馬從城中出來,奔向茫茫的黑暗之中。他們沒有打旗號,也沒有吹打那鼓角爭鳴之音,只是就這麼默默的奔跑前行,除了有數的幾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目的地究竟是哪裡。 正如李晟命令所交代的那樣趙雲所帶的五千騎兵為第一波。他迅速的出城而走,奔向茫茫的西面,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少時辰,只曉得在天空的啟明星行到那中天之西的時候,他終於在濛濛的一片昏暗之中看到了立於江邊連綿做一片的大營。那營地是形成半圓狀覆蓋整個河邊一段岸地的。趙雲知道這就是自己的目標敵人的營寨了。 看樣子還蠻結識的嘛。趙雲瞅了瞅這樣想道,嘴角卻是微微的翹起,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嘲諷之意:只是不知道,這營寨的防火性能究竟如何。趙雲盤算了一下,也不願意就此而謹慎太多,他將手指放在口中狠狠的吹了一通口哨,隨即帶著自己的人馬如猛虎下山的門戶一般,直直的撲向對面的營地此刻那營地還是靜寂的,沒有一點燈火。 由遠而近,漸漸的混成一片如雷般巨響的馬蹄聲並沒有給這裡人帶來多少情形。或許是他們白天幹活幹得太累了吧,一直在熟睡的士兵們並沒有注意到營外已經有敵人接近。百丈之外是如此,五十丈內也不例外,就算趙雲帶軍馳到了他們轅門外的百步之內,營地依舊靜寂如水。 這實在是有些怪異。一般會出現這種情況,無外就兩種原因:一是敵人早已有了準備,用這麼一個空營來吸引自己上鉤;二是敵人根本就是太累,睡得太死,以至於自己這邊已經到達了,他們也絲毫不知。 眼下的這個究竟是哪種情況呢?趙雲懷疑著。雖說就他本身的判斷來看似乎是後一種情況的可能性更高一些,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敢打包票確認下來。於是,趙雲打算使用一招,來試驗一下對方究竟是真睡得如此之沉,還是設定了某種陷阱來等待自己。 繞營奔射!用火箭!趙雲迅速的下達了命令,隨即在親兵們的奔跑下,將命令傳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戰馬奔跑起來,馬上的騎兵跟隨緊緊的貼在戰馬的背上,隨著戰馬的高低而起伏。弓,三尺的角弓,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手中。眼下的他們只用一隻手操縱著戰馬的方向,而用另一隻手將弓的弓弦掛在他們的嘴間。他們開始抽箭,從馬鞍後邊的一個小竹筒裡抽出的長箭是前頭包有白磷的特殊箭矢。此刻,箭矢一離開那裝了半罐水的特製竹筒,便自燃起來。騰騰的火苗在箭矢前端的油布上歡躍著,發出明亮而炙熱的光芒。這時騎兵的甚至隨著戰馬的騰躍到了一個高點,這是一個射擊的好機會,早已被訓練了多時的騎兵們很是大膽的將原本用來操控戰馬的另一隻手也騰了出來,從嘴邊取下角弓,迅速的拈弓搭箭,就在這一息之間將那燃著騰騰焰光的箭矢射了出去。一時間五千支帶著火焰的箭矢就像是劃破長空的流星雨一般,隕落在了劉瑰軍的營地之中,火迅速的在營寨裡蔓延開來。那灼灼燃燒的速度,簡直可以用肉眼直接看清的,很顯然劉瑰軍的營寨之中藏了很多易燃之物。 這究竟是這麼回事?難道是陷阱嗎?眼見大火蔓延的如此迅速,趙雲微微的一愣,卻有些慶幸自己的謹慎起來。然而這慶幸之維持了短短一刻不到,趙雲卻是有些著急起來。因為他看到了劉瑰營地之中那無數呼喊著哀嚎的士兵從自己那燃遍大火的營帳裡跑了出來。他們慌慌張張,有的還不住的扑打自己身上那已然被大火燒著的軀體,那份淒慘的模樣,看著怎麼也不像是偽裝,也不像是那明顯的犧牲品到了這個時候整個營地都沸騰起來,有的人呼喊,有的人救火,有的人哀嚎,有的亡命,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讓趙雲迅速的推翻了他原來以為這是一個陷阱的想法。 也許他們是不小心在營地裡放了大量的材料才造成如此的局面呢?趙雲迅速的找到了解釋,而後迅速的將自己的思想完成了轉變,大聲的向著自己身後的五千鐵騎下令:衝鋒!馬踏敵營! 諾!手下的騎兵們轟然應道。如果有人擁有絕佳的眼力,可以看清那些士兵眼睛已然在火光的照射下變得通紅起來。經歷了數次戰鬥,已然成為一支老軍的他們此刻正散發著無窮無盡的殺意,氣勢洶洶越過那已經被大火燒得不成樣子的轅門蜂擁突進。 敵襲!趙雲騎兵的突進,使得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的在營地裡響起。因為突然遭遇如此的變故,整個營地亂的好像一鍋沸騰的米糊似的,根本就沒有任何人組織起來抵抗趙雲的突擊,而趙雲自己也緊緊的遵循騎兵作戰的要點,以保證保持著自身的機動性為主,並不以殺傷敵人為主要目的,只是通過自身的運動,讓敵人已經混亂的局面變得更加糟糕,讓對方始終無法形成有效的抵抗罷了。 黑幕之下,火光之中,到處都是人的身影,到處都聽聞敵人到來的呼喊。敵人究竟在哪裡?他們有多少人。益州軍的四位將軍聚在了一起大眼瞪小眼的卻是什麼也不清楚。這突然來到的襲擊,令他們也覺得錯愕不已。一直以來李晟軍被他們的疑兵所迷惑的消息,讓他們對自己的安全有了更高的估計,在運用大量的士兵對涪城和營地之間的地域進行偵查方面,他們比最初已是鬆懈了許多。他們的偵查也就是在白天進行,至於晚上,那些偵查士兵和一般的築壩士兵一樣也皆是回營休息了。根本就沒有人查到,李晟軍居然會在這夜晚之時,一口氣奔襲百里,對自己所處的這兒進行攻擊。這是他們失誤,而由這個失誤所造成的後果,眼下也需要他們在此承擔。 怎麼辦?喊殺聲是越來越近了,劉瑰明顯感到情況的危急,他額頭留著汗大聲的問吳懿他們。 還能怎麼辦?眼下這種情況,只能趕緊跑了。若再遲些,只怕我們都要陷在這兒。劉述焦急的說道。此刻的他已是勇氣全無,一心只想著逃命了。在他看來,自己所經歷的戰爭實在不像在成都時所聽說的那樣充滿了激情和浪漫。 少主,你吳懿著急起來,他覺得事情並沒有到那麼糟糕的地步,是以還想在勸說劉述一番。卻見那劉述,已是任性的撒開腿跑了,他乘上下邊親衛遞給他的戰馬韁繩,策馬而逃,與他同逃的還有他手下的那五千羌兵。 該死的!劉瑰狠狠的吐出這句話來。他是對這劉述的背影而發的。 怎麼辦?這次是吳懿問劉述。 還能怎麼辦?這裡的大將可是長公子,而不是我們哪。而且他還帶走了後營那麼多人,把我們軍隊的士氣都弄得不堪一擊,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撤吧,現在也只有這樣了。還好我們的營地是分作數層的。劉瑰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隨即轉身就走。他已然意識到此刻戰局的不可挽回了。 第七卷西川 第二十八章 流言之下 是夜,益州軍再次大敗。五萬的精銳部隊在趙雲那五千騎兵的突擊之下,在那灼灼的火光之中,潰散了。隨著劉述這個說大話的公子哥沒命的逃跑,大軍的戰心之下就散了。五萬大軍瞬息敗逃,其中那些幸運的人,在營地外頭又碰上跟在趙雲的後頭隨後趕來黃忠所部。一場劫殺下來,能夠更加幸運的逃脫的人卻不是太多。很多人都在這一場劫殺中,成了黃忠的俘虜。只有那不到一半的人馬順利走脫出來。到最後,這些人與更加幸運的劉述、劉瑰、吳懿他們會合了,清點了下人數卻發現不但這些人馬只剩下區區的兩萬來人,而且彼此之間編製聯繫都被打亂了。可謂是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 十停部隊去了六停,而剩下這四停人馬居然還如此的混亂,倒是把劉瑰、吳懿他們給氣了個不行。益州的精銳兵馬本來就不多,如今又損失的如此厲害,無論是劉瑰還好,吳懿也罷,就算是吳蘭、雷銅兩個副將,對此也是愁眉苦臉的不曉得究竟該如何像自家主公交代了。 現在怎麼辦?吳懿出言問道。他曉得一切的事情都是由於劉述這個公子哥的率先逃跑而引起的,因此很是不滿的瞪了劉述一眼,倒把原本就因為自己的膽小而有些羞愧的劉述看得低下頭去,默默的不在言語。 士氣,編製,軍心,戰意,這些都是我軍眼下所欠缺的東西。沒有這些東西,眼下的這支隊伍雖然人數眾多浩浩蕩蕩,卻也是殺不了人的。我們不能再在也外立營了,必須迅速往南撤到綿竹、雒城一線死守這兩座成都最後的門戶。劉瑰無奈的歎了口氣對吳懿說道繼續南退,然後死守。這便是他解決眼下問題的辦法,也是他的建議。 唉也只有這樣了。吳懿知道劉瑰說得是事實,自然也就同意下來。雖然他自己也是不太願意這樣,但情況所逼卻是沒有任何辦法。 大軍倉惶的逃著,李晟卻沒有追擊他們。因為在李晟看來,迅速的派人把堤壩拆毀,似乎保住涪城百姓的性命更重要些。當然,沒有追擊的舉動並不代表李晟沒有對他們進行打擊的舉動。就在他們倉惶南逃的時候,一個關於劉瑰、劉述、吳懿他們決水害民的謠言在劉璋乃至整個益州里流傳蔓延著。一時間,益州的百姓群情激奮。雖然他們也都理解劉瑰這些將軍想取勝的想法,但為了取勝而把洪水壓到自己頭上卻是他們所不願意的了。 一般的百姓是沒有多少能力的,他們的議論因為他們所有之地位的關係並不可能傳到劉璋和他手下那些高官的耳中引起他們的注意。而比之那些百姓擁有更大能力,可以說是完全支撐了劉璋在益州存在的那些大戶們的議論,卻毫無疑問的讓劉璋和他臣子們慌張起來。他們不得不一邊派人調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一邊則派人去各個家族安撫那些大戶族長,倒是兩腳不停的由此而忙碌的手忙腳亂起來。 劉璋試圖將這留言而造成的影響降到最低,但那些大戶並不買劉璋的帳。在事情已經發生了的情況下,這些些覺得事情會危害到自己利益的大戶們根本就不想聽劉璋的安撫,而是自己推舉了人到劉璋面前,直接責問劉璋這件事情的狀況。 州牧大人啊!我們生於斯,長於斯,從來都只聽說有軍隊是來保境安民的,決沒有聽說過那支軍隊是為了取得勝利而要禍害自己的百姓。州牧大人,那劉瑰將軍的行事究竟是一個怎麼回事。如今他可以為了取得戰鬥的勝利而想辦法把涪城給淹了,那麼下一次,他是不是會想辦法為了取得戰爭的勝利而把成都給淹了呢?水火無情啊。天知道最後受苦的是李晟軍還是我們。此刻在成都州牧府的大廳裡,被大戶們推舉出來作為其勢力代表的李恢,當著劉璋的面這麼說道。他曾經是劉璋的屬下,可後來因為某件事情而得罪了劉璋被劉璋所辭退。眼下他作為大戶之代表出現在劉璋面前的時候,有的是盛氣凌人的高高在上,完全沒有哪怕是一絲的低伏。儘管沒有人要求他要這樣做,可是他卻通過自己對劉璋這個人的性格瞭解,明白只有表現得十分剛強才能讓劉璋感到害怕,從而達到自己所想達到的目的。 這個嘛劉璋結巴了。在李恢的面前,他額上的冷汗不住的落下。他原本也不會這樣的,即使是面對李恢,即使是李恢說出再嚴重的話,也不會如此。但此刻卻是有些不同,因為劉璋知道,他眼前所站著的不是李恢,而是李恢身後那些益州的大族。對於這些重要的角色,他可不敢向他老爹那樣強勢的對待,尤其是在眼下事情還有李晟這麼一個外人插手的時候。唉沒辦法啊。面對李恢咄咄逼人的架勢,劉璋招架不住了,只得把自己手下的將軍拿來頂缸:這些事情都是劉瑰恣意妄為的結果我對此絲毫不知情的。還請諸位鄉老放心,對於這件事,我會給大家一個解釋的。 解釋?李恢表面上不置可否,心中卻細細品味著劉璋的話:解釋什麼呢?無非就是告訴我們對劉瑰的處分罷了。對我們來說劉瑰的處分自然是越重越好。但對於劉璋的手下們來說,劉璋如此的言語絕對是一件很令人傷痛的事情。臣下替主公賣命,主公卻還把黑鍋給他背這樣的事情無論是發生在哪一個臣下身上,也是令人感到悲哀的。李恢想著,暗暗的搖了搖頭,卻是對劉璋徹底的失望了。他只是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候州牧大人給我們帶來佳音了。 啊!是是!劉璋賠笑著,全然沒有一點身為君主的威嚴和矜持。此刻的他心中已是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該是要把令自己極度失望,並給自己找了如此多麻煩的劉瑰一個懲罰了。 那好,我們拭目以待。李恢完成了自己的責任轉身就走,似乎一點也不想繼續呆在這個令自己感到討厭的劉璋身邊。 當然,他從州牧府出來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成都,而是逕自在城中尋了一間客棧住下,靜靜的等待劉璋的消息。在他看來,劉璋有的時候是一個很拖拉的人,但在有的時候他又能表現出十分的任性和果決,尤其在這種心中已然發怒對一個人表現出十足的厭惡的時候。州牧大人或許一兩天之內就會做出決定吧?呵呵,那時可就有好戲看了。李恢如此想著,嘴角邊掀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結果很快的就出來,一切就像李恢所猜測的那樣劉璋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果決和任性。 就在李恢離去的第二天,劉璋便召集起了自己所有的手下,向他們宣佈了他苦思冥想一日之後對劉瑰的處分決定:削去劉瑰偏將軍之職,貶其為隸徒!將其押回成都受審! 這是相當重的懲罰了,尤其在眼下這種危急之時更是如此。在接二連三的接到了北邊來的戰敗之訊後,儘管嘴上依舊表現得剛強,但在實際上眾人的心底都不由自主的對李晟軍的強大感到恐懼。很多人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小看李晟了些?要不自己這邊派出去的川中名將,怎麼會一一都敗到李晟的手下,且一敗還都是那麼慘呢?看來劉瑰這事還必須替他周全一二。畢竟,劉瑰再敗也是取得了對李晟軍作戰的經驗,明白李晟軍的虛實。這人若是放在平時,自可以整他個七葷八素,但在眼下,他知道李晟軍的虛實,卻是讓眾人最為看重的。 想到這一點,黃權他們幾個互相對視了一下,便勸說劉璋道:主公,劉瑰雖是屢屢尚師敗亡,但其畢竟久在軍前且又老於行伍,對李晟之虛實頗為知根究底。我看主公不如就先饒他一會,削去他主將的職責,貶他為副將,讓他就在這軍前協助吳懿參贊軍機好了。 這怎麼可以?劉璋皺起了眉頭,心底暗自說道:如此從重處罰劉瑰可不是我自己願意的,關鍵是後邊有人來逼我啊。雖然那些大戶的傢伙們本身沒有在我們這兒任職,可他們的子弟卻是遍佈整個益州的。若是動彈起來,只怕我這個州牧就要立刻下台了。唉,你說對於這些人的要求我怎麼不敢答應了。 劉璋頭痛著,他用手輕輕的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卻是實在不想再和這些人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牽扯下去了。他擺擺手,下了最終的決定:貶劉瑰為隸徒,削去他一切的職務,這一點是不能改變的。不過大家既然認為他有才,能參贊軍機,就讓他以隸徒的身份在軍前行走吧。不過我不會給他任何官職的。若他能做得好,我或許還會給他一個平民的身份,若是不行,他就等著掉腦袋吧。另外告訴吳懿他們,無論如何必須給我死守綿竹和雒城,必須給我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成都的兵已經都調光了,新軍正在訓練,暫時我是沒有任何援軍可以給他的。讓他自己去想辦法。 劉璋大聲的說道。他越說越想就越覺得自己手下的將軍實在是太過無能了,他氣憤起來,到了最後竟變得好像在咆哮一般。 眼見劉璋在上位如此的發作,下邊的黃權他們只得無奈的歎了口氣,不敢再勸。事情最後就這樣確定下來。對於黃權他們來說,並沒有多少不快的地方,他們並不看重劉瑰究竟受到怎樣的懲罰,而看重的是劉瑰本身能不能繼續留在前線。是以,他們對劉璋最後做出的這個決定並沒有太大的意見,甚至心中還有些竊喜:主公,終於學會獨斷乾坤了啊。儘管這個決斷怎麼說都是有些過分了的。 消息並沒有很迅速的傳播開來,但身為那些大戶之代表的李恢卻通過了那些大戶的關係,瞭解到了劉璋那邊所進行的會議。他不但知道劉璋那會議所做出的最終結果是什麼,更知道劉璋所舉行的會議中遭受的那種種波折。可以說,他雖然沒有列席劉璋召開的會議,但對劉璋會議中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是瞭如指掌的。他明白劉璋所做出的決定實在自己的威逼和在臣下的建議下做出一種妥協。 不過,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妥協吧。劉瑰自己不說,就連和他同樣經歷過戰爭的吳懿、雷銅、吳蘭他們也不會認同這一點。因為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劉瑰所做的這些並沒有錯。嗯,肯定是這樣的,消息因此而傳到劉瑰那兒時候,他們一定會因此而失望的。這樣一來,究竟會產生怎樣的結果可就不好說了。不管怎樣,就劉璋所做出的這些表現來看,劉璋這個人似乎真的已經到了發昏的地步。看來他這艘船快沉了!嗯,確實應該把這裡的事情了結一下,去找一個新創來代替了。李恢把劉璋所做出的決定拿來仔細研究了半天,最後得出的便是這麼一個結果。他曉得自己必須背上去見一見李晟了,這也是他這次所接受的第二個任務的委託:考察投靠了李晟的可能性。畢竟,劉璋和李晟之間的戰鬥是劉璋處於下風的情況擺在那兒。雖說劉璋一時半會來沒有潰敗的跡象,但他遠遠不如李晟的表現,也讓益州這些勢力的大戶心裡活動起來,他們都覺得是該到了和李晟這個強勢的傢伙聯繫的時候。他們可不敢做出什麼在一顆樹上吊死的事情,尤其是劉璋這顆大樹已經有了要枯萎的跡象的時候。 李恢北上的速度並不快,遠遠的落在了劉璋派出往雒城方向送信的信使後頭。因此當李恢悠悠然的抵達雒城的時候,雒城的大街小巷裡已然流傳著關於劉瑰被劉璋解職留用的消息。 就這麼解職留有著,實在是太便宜劉瑰了。向他這種將軍,還是趁早殺頭就好,讓他活著太便宜他了。說到這個消息,雒城的百姓總是帶著些許失望和惱火說著的。 流傳到了成都的消息,自然也在雒城流傳。因為那個消息裡對劉瑰的行為大肆渲染的結果,使得雒城的百姓對劉瑰乃至劉瑰帶來的益州軍充滿了痛恨和鄙視。他們不認為這支軍隊是自己的軍隊,是為了保衛自己而與外敵作戰,在他們看來,這支軍隊只是為了劉璋不被李晟取代而死命防守的,實在算不上是什麼高尚之師。於是,雒城的人對劉瑰軍皆是冷眼膀胱,雒城的大戶對於劉瑰的命令皆是虛與蛇尾,劉瑰軍在此處所受到的待遇,甚至還比不上他以前出征張魯時在敵國承受的待遇。那一張張冷漠的面孔已經讓整個益州之軍的士兵看得心寒。那些士兵一般是不敢出營的,即使出營也是換了身平民的衣服唯唯諾諾的低著頭。在眾人一致的鄙視下,出來辦事的他們不敢大聲嚷嚷,皆是一個個夾著尾巴做人。 流言的威力居然大到了如此地步真是讓人看了心驚膽顫啊。看了雒城裡這一副軍民敵對,士兵士氣低迷的場景之後,李恢對劉璋的失敗又有了一個肯定的看法。他知道以雒城眼下的這個樣子是絕對無法在李晟的攻擊之下保住的,而綿竹、雒城一線一旦有那一方陷落,李晟的大軍都可以直撲到成都之下,輕而易舉的攻佔早已沒有了任何兵力的成都城。 唉,劉家在蜀中的基業算是完了李恢長歎一聲,草草的在城中休息了一夜隨即離去,向北而行。 由此而出城不到三十里,李恢便看到了李晟軍的營地。很顯然李晟軍已然追了上來,直逼於雒城,似乎是打算以雒城為突破口。對於李晟軍如此的反應李恢多少有些驚訝,不過他卻是很快就會意過來:李晟軍裡有能人啊。他對雒城、對成都的情況一定清楚的很,甚至有可能整個益州流傳的流言就是李晟軍發動的。高,這實在是太高了。如此簡單就讓雒城的防禦遭受眼中的損失,這不是平常人可以想到的。看來李晟這個主君真的是有些不同凡響呢。李恢對李晟又看高了許多。此刻,他更加期待與李晟的會面了。 和上次來的那個喜歡磨菇且對自己的名聲不太有自信的彭羕不同,與他同樣身為蜀中名士的李恢對自己的名號可是非常有自信的,他逕自走到李晟軍營寨門前。也不管那守門的小兵看著自己那很是古怪的眼神,就這麼瀟瀟灑灑的大袖一揮,自信滿滿的衝著那小兵喊道:建寧李恢特來拜見李鎮南將軍。 李恢的聲音很宏亮,在這營地裡傳了很遠。當然他的話語是不可能被李晟直接聽到的。他只是一個文臣而已,並不是那個可以通過斷喝而讓江水倒流的張飛,這一點他是知道的,他也沒打算就通過這斷喝讓李晟知道。他只想由此而引起更多人的注意罷了。畢竟,他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軍營前實在是太讓人覺得意外了,很容易被人誤會為奸細的。為了不然自己被人誤會而直接卡嚓掉,李恢自然也只好使用這麼一點的小手段了。 不得不說他這樣做是造成了轟動,只是他這個轟動的結果卻是很好。在經歷了涪城整編之後的李晟軍,益州人的數量實在大大的增加了,這其中就有不少人聽說過李恢這個益州名士的名字。他們此刻聽說有人自稱為李恢,要來見自家的主公,自然就把眼前的李恢和傳聞中的那個名士李恢聯繫在了一起。他們不敢怠慢,很快的就把益州名士李恢求見的這個事情給報到了李晟的手中。不一會便有偏將軍趙雲出來接引李恢了。 說實在的,此刻的李恢看見趙雲前來接引自己真的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對他來說,雖然不曾得到李晟親自出營迎接的待遇,可是得到了趙雲前來迎接的待遇也是夠了。對李晟進行過一番研究的他自然曉得,這趙雲不但是李晟的妻兄,更是李晟手下最為看重的大將之一。此刻攻打益州李晟手中把握著的兩個拳頭,就是趙雲的騎兵和黃忠的步兵。而且比起黃忠的步兵在更多的時候是作為掩殺的手段來講,常常帶著精騎突入敵營的趙雲無疑是更加吸引人目光的,他或許可以算是李晟軍中的風雲人物了。由這麼一個人物來接待自己,這已經是給自己很大的面子了,自己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客氣的和這位風度翩翩的將軍打了個招呼,李恢便在趙雲的帶領下步入軍營,進入了李晟的大帳。李晟是擺出一個很盛大的架勢來迎接李恢的,不但龐統、法正、黃忠,這樣的主要謀士和將軍都在,就連新近加入李晟軍的彭羕和李晟軍帳下的那些營偏校們也一一都列位於大帳之中。大帳的門簾是高高舉起的,帳外的護兵齊刷刷的站了兩排。他們都是些老兵,雖然沒有舉刀亮劍做出一副恐嚇的模樣,卻是只有一股肅殺的氣氛由身上發出,讓從他們身邊的經過的李恢感受到了,那瀰漫在空氣之中的威嚴。 對於這樣威嚴,李恢倒是瀟瀟灑灑的承受了,他並沒有因此而受到多少影響,只是大步的進入了大帳,大大方方的在李晟面前施了一個禮,微笑的說道:建寧李恢見過李鎮南將軍和諸位豪傑。 客,從何而來。對於李恢這瀟灑的氣度,李晟微笑著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問道。 在下自建寧而發,經成都、雒城而來。李恢很直白的將自己的行程公佈到了李晟面前。 那可是走了不少地方咯。李晟微微一笑,留著兩片小鬍子的臉上自有一種淡淡的雍容,先生可否能告訴我南邊的情況如何? 南邊的情況?李恢故作詫異起來:李使君難道不知道南邊的情況嗎?我聽說李使君可是在益州遍佈了密探的。對於南邊的情況,使君應該很清楚才是。 這話何解啊?李晟臉上微微的有些變色,隨即卻又很快的恢復了正常,他也不隱瞞李恢,直接說道:南邊的事情我多少也聽說了一些,但那都是些模糊不清的瑣事。對於更進一步的情況,我是不可能從傳聞中得到詳細的。這一點,還請先生教我。 李晟顯得很坦白,這是他和曹操那死皮賴臉的狡辯並不一樣的地方。在他看來對方都已經明顯的猜到了你的佈置,且又獨自出現在你的面前,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你大可以把事情明白的說出來,若是對方想投靠你則罷。若是沒有這種想法,你卻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把他給殺卻的。根本就沒有必要遮遮掩掩陡然人覺得你奸詐而虛偽是以,李晟便這樣說了。 他這麼一說倒是讓李恢心下感動起來。作為一名智者的李恢,自然知道李晟所承認的這件事情,對於李晟自己來說有多麼重要。對方以至誠待我,我又怎麼能以虛妄待他們呢?李恢這樣想著,隨即開口將自己所瞭解的一切都一股腦兒告訴了李晟。 席捲整個益州大地的流言將劉璋弄得很是狼狽。整個南部益州,也就將軍你還不曾攻下的地方,從最普通的百姓到像我這樣大戶出身的人,對劉璋和劉璋手下的將軍們都驚疑不已。畢竟為了取勝就要把城池淹沒的事情實在太刺激他們了。他們都是生於此地,長於此地的人,可以說他們的根基都在此地,他們可以容忍任何一個人成為他們主君,但卻不能容忍這個主君將他們的地方糟蹋的不成樣子。劉瑰事件的曝光,無疑讓他們對劉璋喪失信心。我之所以會經過成都,會來到這裡,實際上也是接受了那些大族大戶們的囑托,來試著與將軍你聯繫的。將軍的強勢已經讓益州的人都看清了劉璋的懦弱。就將軍所要面對的雒城而言,城中的百姓已經在流言的鼓動下與城裡的士兵對立起來,守城之軍的士氣十分低落,簡直就可以一戰而定的。完全可以這麼說劉璋的敗亡已經只是時間的問題,將軍入主成都已是定局。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這些人可都是誠惶誠恐呢。李恢嘴上說著誠惶誠恐,可臉上卻沒有露出哪怕是一點誠惶誠恐的模樣,他淡淡的笑著,嘴角微微撇了點位置,讓人看了他這張臉,怎麼都會把他臉上的表情和兩個字扯在一起那就是嘲諷。 德昂想必見過劉璋了吧?對於李恢的話語,李晟還在思考著,他身邊的參軍法正卻是開口問道。 是的。李恢點點頭答道。 你向劉璋說了些什麼?威脅他給予你們更多的特權?法正問道,與李恢臉上那十分相似的嘲諷之情,此刻也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孝直你認為我們會如此的不智嗎?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一隻已經快要下沉的船上?李恢淡淡的笑著,眼前的情況已經是很明顯了。無論我們再怎麼幫助劉璋,也不可能在軍事上挽回劉璋的敗落。李使君是不怕殺人的,而我們也不願意拿自己頭顱實驗使君手中的刀是否鋒利。試問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還會用我的熱火去溫暖劉璋那已算是彌留的人嗎? 那麼你們對我的要求是什麼呢?這此是李晟開口詢問了。如果說最初法正開口的時候,李晟還不太明白法正想問的究竟是什麼,那麼在聽說了法正和李恢之間的這一段對話之後,李晟便了解法正那麼問李恢的目的是如何了李恢和他所代表的那益州大族的勢力想投靠自己,但這投靠不是在他們最為危急的時候進行的投靠,因此他們不可能沒有條件的,法正那樣問無疑就是想弄明白李恢的條件究竟是如何。這也是李晟此刻想要知道的問題。 很簡單,我們不希望失去的太多。也就是我們不希望李使君把在荊南、在交州、在涪城使用的那一套用在我們的頭上。我們希望能擁有更為特殊的政策。見李晟問的那麼直白,李恢的回答自然也變得直白起來。 哦?聽了李恢的回答,李晟玩味的笑了起來:這樣的命令恐怕你們是在後方自行做出的吧。那是在沒有目睹了我軍的軍容之前的決定。就德昂先生你自己眼下所見所聞而言,你認為這樣的決定還合適嗎? 似乎有點不太合適。李恢是個實在人,他自然承認這一點。 呵呵,爽快點吧。德昂先生,我希望知道你麼拿這些人的底線。李晟笑著問道。 好吧。李恢點了點頭,我們這些大戶的底線就是,請主公允許我麼保留現有田地的三分之二和現有宗族私兵的二分之一,南邊不比北邊,野蠻人可是很多的。 是這樣啊。李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一次卻是很爽快的答應下來:那就按照你們所說的辦了。不過我希望你們能夠在我們進軍成都的時候給予我們足夠的支援。 那是自然!李恢重重的點了點頭。 第七卷西川 第二十九章 攻雒 好事總是接二連三的到來。就在李晟接受了李恢和他所代表的那個宗族勢力的投靠之後,一直沒有消息的東路軍和西路軍都傳來了令人振奮的情報:西路軍的一萬山越兵在損失了近一千人之後終於抵達了汶山郡的都安縣,並在都安縣修整,等候自己這邊發出進攻的蜀郡的命令;而魏延所統帥的東路軍兩萬人,經巴東、巴郡、巴西而至東廣漢,現也已經抵達東廣漢的五城駐紮,也在等候自己的會師命令。 這是一個好消息,而李晟一接到這個白衣送來的送來的好消息,便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龐統、法正他們知曉,令兩人聽了都不由自主的歡喜起來。當然,他們都是非凡人,在歡喜之後,他們對這個消息也是有所疑問的:他們動作都很快啊。不過,周睿也就罷了,他畢竟只要趕路,倒是這魏延!他從荊州那邊過來可是要經歷三個郡的地盤,沿途必有阻擋怎麼會行進得如此迅速? 這個嘛!李晟神秘的一笑,卻是賣了個關子:這其中必有緣故的。 什麼緣故?法正追問道。 魏延與防守江州的嚴顏相戰,圍城月餘,最終用計迫降了嚴顏。爾後得到嚴顏的幫助,使得巴郡、巴西、東廣漢三郡不戰而降。可以說魏延在也就江州和嚴顏打了一戰罷了,其他的時間他也是都在趕路的。李晟微笑的解釋道。 啊?魏延令嚴老將軍投降了?這對我們來說可是大好事啊。法正聽得此事顯得十分歡喜。 那也確實!李晟明白他歡喜的原因便也點了點頭:這算是天要亡劉璋吧。不過也是我們在後便推波助瀾的結果。劉瑰的事情被我們利用的很好,所以嚴顏將軍才會投降的。因為他也是真正愛民的將軍。如今益州軍中威望最高的兩人已經都到了我們手中,徹底解決益州的問題已是到了收尾的階段。我想就在這兒等上五天,讓魏延他們在五城方面修整好了,便同他讓他趕來與我們回合,一同進攻雒城。你們看如何?李晟微笑著向兩位軍師訴說自己的意見。 這雖然謹慎了些,不過倒也可行。龐統盤算了一下說道,但他對李晟突然變得如此謹慎而覺得有些奇怪:只是主公為何在發兵往著雒城的時候變得如此謹慎呢?按理說雒城的情況已是如此的混亂,正是我們一鼓作氣而上,攻破城池的時候,為何主公到了這裡倒是一味的求緩?難道主公就不怕益州軍把雒城裡的那些反對意見都給壓下,然後死守雒城嗎? 哈,這種情況是不太可能發生的。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龐統不理解。 因為劉瑰已經被去職了。接任劉瑰主將之職的是劉璋的小舅子吳懿。這人和劉瑰一樣也是一個冷靜而穩重將軍,只是與劉瑰不同,他的心不夠硬,也比較顧惜自己的名聲。在眼下,已經有劉瑰因為不顧及百姓不擇手段只想著取得勝利而被去職的例子在前,你想像看這個心軟愛名的吳懿還敢向劉瑰那樣使用相同的計策嗎? 原來如此。龐統瞭解的點了點頭,但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即使沒有雒城被人整合的情況發生,主公也應該迅速的解決這裡的事情才對。要知道,我們已經和曹操相接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遭到曹操的攻擊。若拖延太久,而讓曹操先打來的話,這情況對我們很不利啊。就我看來我們應該迅速的聽進到雒城之下才是。即使要等魏延的西路軍前來回合,也可以在雒城之下等啊。根本就不需要在這兒磨菇的。 這個嘛!李晟微微的有些遲疑。其實他不是不想進軍,而是怕進軍的時候行險,而導致龐統作為軍師的隕落。畢竟在他曾經的計議中,龐統追隨劉備就是死在這進軍雒城的途中。如今他算是取代了劉備的位置來攻打西蜀,但龐統依舊是作為征蜀的軍師,一切似乎都和歷史是那樣的相識。對於這樣的局面,他不得不謹慎起來,以阻止悲劇的發生。當然,這些話他是不能直接說出來的,而他所想的那些理由,在龐統的眼中卻又是不值一提的。於是他在龐統的追問之下,沉默下來,隔了老半天他才懦弱的反問了一句:那士元認為我們應該如何進兵呢?我總以為我們的準備是還沒做好的。 沒做好?這下非但是龐統是覺得奇怪了,就連法正對此也覺得驚異:還有什麼沒有準備好的呢?糧草,我們已經備齊。軍隊,也已然是士氣高漲。敵人,也已是虛弱了。除了那可等可不等的援軍之外,我還真不知道我們還需要做什麼準備。 當然有,我擔心士元會在這兒死去呢。李晟很想這樣大聲吶喊。他有不能進兵的理由,可這個理由卻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這種知而無言的感覺,令他難受緊。無奈之下,他也只能跨著臉有氣無力的問道那麼孝直也是認為我們需要進兵了? 正是如此。法正用力的點了點頭:有機會不抓緊時間把握,那可是庸才的行為啊。他淡淡的諷諫道。 這李晟被法正的諫言卡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一澀,卻是有些有氣無力的問道:那士元和孝直你們認為我們應該如何進軍呢? 我聽說此處往雒城有兩條路可行。一為大道,可直通雒城北門,一為小道,卻是可以轉到雒城西門的。我看我們不如分成兩路進軍,一路走大道直趨雒城之下,給雒城守軍以最大的震撼;一路則由小路偷襲,繞到雒城的西門,給雒城守軍以最出其不意的打擊。龐統向李晟建議道他的這個建議與他歷史上向劉備所做出的建議是如出一轍的。 果然!李晟不置可否的皺了皺眉頭,頭痛的暗叫道。面對龐統獻出如此的計策,他都有些鬱悶的想叫娘了。他根本就不曉得究竟是冥冥之中那種力量在作怪,居然在自己都吧劉備給替換了的情況下,還讓龐統給自己獻上這相同的計謀。唉李晟在心中暗暗的歎了口氣,強打起精神來,轉而詢問法正:孝直,你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主公我認為龐軍師所言可行,深合兵法的虛實之道。若由此而出兵,只怕這區區的雒城可一鼓而下了。法正想了想卻也是贊同龐統的觀點,他們都認為這計策是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裡把雒城拿下的。 唉李晟在心底又暗自歎息了聲,卻不敢立刻答應下來,而是開口問道:這小路的隱蔽性有多高?很少人知道嗎?即使是你們益州本地人也是如此? 這法正聽出李晟語氣似乎有些不對勁了,可他想了半天也不曾想出這不對勁究竟在何處,沒奈何他只能應著李晟的問題而回答:這是一條很隱蔽的小路,事先我們也是不知道這條路存在的。只是偶爾碰上了山中的樵夫,才曉得有這麼一條山路通往雒城。由那樵夫的口氣中,我們判斷過來這條小路知道的人並不多,隱蔽在山崖樹木之間,一般人是很難發現的。用來作為攻打雒城的奇兵正是再好也不不過的了。 哦?如此的隱蔽你們就放心了?難道不怕萬一嗎?李晟聽了這個答案似乎還不滿意,便又擔心的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這樣隱蔽的小道,必然是險峻的。若敵人知曉這個消息,以大軍伏於道之兩側,以矢石擊之,你們又將如何? 這不太可能吧。龐統不相信這一點:敵人不太可能會出現這樣的舉動,因為就連雒城的本地人也很少知道那小道的情況啊。 可要是出現萬一呢?李晟堅持這自己的觀點。 萬一?若做什麼事情都擔心萬一,我們還來打仗做什麼?龐統對此不屑而顧。 你可以不擔心,但我卻不能不擔心。我必須擔心,我必須替所有的人考慮。戰爭有時是必須要冒險的,這一點我不反對,但我卻反對沒有必要的冒險。明明可以有更穩妥的辦法,明明可以讓自己的軍勢變強,那就沒有必要去用什麼奇兵,讓自己陷入危急之中。李晟嚴肅的說道,正為正途,奇不可多用。攻打雒城,進兵是可以,但我絕對不想從小道進兵。若贏了還好,若出了什麼問題,我想我們大家都會後悔的。 主公龐統還想再勸說李晟。 但,李晟不等他說完就搖了搖頭:士元,不要再說了,這是我的命令。我就打算讓全軍從大路出發。快要勝利了,我不想在陰溝裡翻船。他鐵著臉,語氣是十分堅定的。 那好吧。眼見李晟如此的堅持,龐統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無奈的答應了下來。雖然就他自己的想法而言,他並不認為用奇兵有什麼不對的。 大軍終於開始進發了,四萬大軍拔營而起,朝著雒城漫步而行。全軍走的都是大道,李晟也沒有下達什麼讓他們加速行軍之內的命令,除了給他們定下必須在今日之內到達雒城之下的目標之外,李晟所做的事情就是讓趙雲的騎兵作為全軍的先鋒走在隊伍的最前頭。李晟給他們的下達的命令就是:作為尖刀走在前頭,警戒而行,為後續部隊發現並掃除有可能出現的麻煩。 這是一種態度,一種謹慎的態度。當大軍持著這種謹慎的態度,而擺出了嚴謹之軍容的隊伍施施然的在大路上行走的時候。本想從兩翼襲取李晟軍的吳蘭是徹底的傻眼了,他不曾想到,李晟軍即使在行軍之中還保持這如此高的戒備。他不敢動彈,只得死死的將自己的身子伏得更低,唯恐被李晟軍所發現。 雖然沒有了張任這個蜀中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帥才的將軍坐鎮,但劉璋軍於這雒城一線的佈置依然和李晟記憶中的那個佈置相似:依舊是擺出了大路阻截,小路埋伏的架勢。甚至吳懿和劉瑰商量之後對這個佈置進行了更進一步的強化他們連大路上也派出了吳蘭這麼一支伏兵意圖來擾亂李晟軍的隊形。 為了挽回我們的名聲必須在野戰中打敗李晟軍。這個誓言是那個愛說大話的公子哥劉述提出的,卻得到了幾乎所有士兵和低級軍官們的贊同,他們發作起來,迫使吳懿同意了這麼一個在李晟進軍時伏擊他們的計劃。這也就有了吳蘭眼下的埋伏。 城裡人對士兵的歧視,讓士兵們一個個都心中窩火起來,他們的窩火在劉述的指引下,變成了針對李晟軍的憤怒。這或許就是劉述來這兒做得唯一一件好事吧。接下來的事情也就簡單了:因為士兵們心中都很有戰意,所以他們也紛紛想著辦法,表著決心,做出種種的努力,要為自家軍隊能夠取勝做出共享。其中就有一個雒城本地出身的士兵,告訴劉述:有那麼一條小路可讓人直通雒城西。 李晟軍很有可能會從這裡進兵。一聽到還有這麼一個隱秘的道路,幾乎是所有的益州將軍無論是吳懿、劉述,還是吳蘭、雷銅,亦或是已經被貶為隸徒的劉瑰對此都持了一個觀點。他們從不認為李晟會不知道這麼一個妙處所在,所以他們從李晟喜歡偷成,喜歡用計的表現,推斷出來李晟很有可能從小路偷襲雒城。 既然具有這種可能性,那麼自然要增強對這種可能性的預防了。吳懿和劉瑰商議了一下,最後做出的安排:便是將主戰場放在雒城之下,以兩萬兵守雒城,以兩萬兵出城迎敵。另派吳蘭和雷銅各領五千兵赴大路、小道埋伏,若李晟軍從這兩個方向經過,便視可能具備的情況對李晟軍發動截殺。這是洗刷恥辱的一戰,也是拚命的一戰,雖說參戰的軍隊足足有五萬人,但無論是將軍還是士兵都明白,這五萬人中,只有出城作戰的三萬人是會和李晟軍拚命的。至於留在城裡守城的兩萬人?哼,他們不要一看到李晟軍的旗幟過來就獻城投降就算好的了。 那些人,只是一群膽小的垃圾。吳懿和他的手下們都如此的認為,他們都看不這些長期在城池裡進行守備工作的守備兵。 兵馬已經安排好,下面就專等李晟軍的到來。吳懿和劉瑰都以為自己等到的將會是一支受到了騷擾而略顯得有些疲憊的隊伍。然而在李晟的大軍旌旗招展的緊跟隨在趙雲騎兵的後頭抵達這雒城之下的時候,吳懿和劉瑰才發現自己似乎又錯了。出現在這兒的李晟軍軍容軍威都是如此的鼎盛,何嘗有半點疲倦的樣子。 難道吳蘭根本就沒有襲擊他們?吳懿和劉瑰都作此猜想。 這似乎也是正確的,因為吳蘭的確沒有動手。在看到了李晟的大軍行進時的威勢之後,一直自認自己並不算膽小的吳蘭也覺得有些恐懼。他不怕上戰場,但卻絕不願意上那明白的是送死的戰場以自己手中這區區的五千人伏擊李晟那隊形整齊,氣勢非凡,前後兩翼又都有重兵戒嚴防護的四萬大軍,那不是送死又是什麼。吳蘭可不願意這樣,非但他不願意如此,就連跟隨在他的身旁,與他一起伏擊李晟軍的士兵們也不願意這樣。於是,吳蘭重新潛伏起來,自始至終在李晟大軍經過的時候都不敢有任何的馬腳露出。畢竟,他們埋伏的地方是大路的兩側,本就是很容易被別人發現而遭受圍剿的地方,這與他好友雷銅所去埋伏的小道簡直是兩碼事。 吳蘭沒有動靜,李晟得以在沒有任何阻攔的情況下將自己的大軍推到了雒城之下。此刻他所面對的雒城,是一個擁有雙重防禦體系,擁有犄角可為互援的堅城。雖然李晟知道這雒城的堅固之下,是很脆弱的民心基礎,但對著很明顯還有能力與自己一戰的吳懿軍,李晟似乎還不能觸及那份在堅硬外殼之下的果實。沒有辦法,李晟只得讓自己將士們把自家營地先設好,與雒城北五里之處紮下自己的營地。 李晟軍是當著益州軍的面做這安立營盤的舉動,雖然雙方之間有四里的間隔,可這四里都是在平地之上的,倒也可以看到對面所做舉動的大概李晟軍當著吳懿的面做這樣事情,很明顯被吳懿和吳懿的手下們認為是對自己的一種羞辱。 受不了了,將軍,請下命令讓我們對他們發動進攻吧。必須給這些蠻子一點教訓才行。吳懿手下的一名副將如此向吳懿建議道,對於李晟軍如此欺人的行為,這些武將可不像那些文臣那般擁有極佳的涵養可以忍耐得住。 好吧!那你帶五千人去試試?吳懿沉著臉點點頭,卻是用沒什麼底氣的言語下令。他也不是聖人,在李晟軍這明顯的侮辱之下,他也是有火氣的。只是他想到了李晟軍那鼎盛的軍容,想到了自己一直以來所遭遇到的李晟軍的強勢,使得他對李晟軍很有可能的後招有了一定的戒俱。於是,他下令攻擊,可這攻擊又被明顯的限定在了一個範圍之內,他給這個攻擊所下的定義就是試探。只是用五千人去試探,這對才擁有兩萬人的吳懿軍來說似乎又是太過浪費的事情。可,不管怎樣這命令畢竟是下達了。 兄弟,跟去去殺敵咯!那副將騎在自己戰馬上挺著自己手中的長槍大聲的吶喊著。吳懿話語中充滿了矛盾和無奈的意思他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的將軍同意自己去給對方一個教訓了。他興奮著,心底憤怒一下子湧上了心頭,讓遠遠的看著對方的軍隊而沒有感受到那龐大威勢的他據有了非凡的勇氣。他不怕他們,至少眼下的他是如此。 副將吆喝著引了一票人馬衝上前去。五里的距離,不算太遠,卻也要他們奔跑一刻鐘時間的。眼見這對面的敵陣一點一點的變清晰起來,他們也確實感受到了李晟軍那非同凡響的氣勢。害怕的感覺自也是悄悄的在他們的心底紮下種子,但他們已經無法後退了。雖然沒有人在後頭逼著,但他們都不願意在這樣的害怕中回頭,因為他們不想再面對那蔑視的目光。拼了!他們強自按下心底的顫抖,卻是更加了幾分力氣在腳下。他們都以為只要自己再爭一口氣,他們就可以有機會讓對面的敵人知道益州軍也不是孬種。 這是一支帶著決死之心殺來的隊伍。李晟遙遙的正望著雒城的方向,看著那群撲來的敵人,突然明白了他們內心的淒苦。或許,我的流言侵襲之計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偶爾李晟也會有如此的不忍心,但這不忍很快就沒一抹堅定給撲滅了:開玩笑,對面的可是敵人呢。對敵人不忍心?李晟你是不是腦袋秀逗了?李晟在心底自我解嘲的這麼一罵,隨即咬咬牙下了命令:讓前軍和先鋒部隊照計劃行事。 行軍打戰,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不是說你要怎麼樣就怎麼樣的。雖說當初李晟用很強硬的態度否決了龐統的建議,要求全軍都往這大路上來。可這來究竟怎麼來,兵馬要怎麼這走,怎麼避免敵人的騷擾,怎麼在雒城之下安營紮寨下去,這些都是需要用心考慮的。李晟知道走大路會安全,可他也知道這所謂安全也只是相對的,因此他很自然就與龐統、法正他們商量了一套套計劃。這計劃到現在看來是很多都用不上的,可就是這許多用不上的當中就有一份是關於眼下的。努力作了許多,總不是沒有任何的作用。不是嗎?打仗並不是一件隨便的事情。 命令被迅速的傳達下去了。李晟軍的士兵們在各自的長官的好命下開始有了動作:前面兩排的大盾手依舊是沒有任何動靜的,他們原本就已經站的很密集了,自然也不需要做更多調整,最多最多就是把潛藏在盾牌中的短槍給取出來罷了;後面三排長槍手,在此刻卻是迅速的拉開了各自前後之間的距離,手中長槍一一的前挺,直接將那鋒利的尖銳直直的朝著敵人要來的方向;弓箭手開始站位了,他們穿插於長槍手拉開間隙之中,拈弓撘箭,見自己手中的長弓展了一個半開,按照各自領隊命令,默默的調整著自己手臂的角度和張弓的大小。在這樣的陣型之下李晟軍的士兵們,除了最前頭的大盾兵以外是根本看不見敵人的,他們所有的一切動作,都必須在各自的伍長號令之下才能完成。很顯然,此刻的他們已經不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而是一台擁有強大殺傷力的戰爭機器上的一個個組成,他們不是靠著一身的血勇去和敵人拚命的,他們靠得是更多人的配合,靠配合來對付自己面前的冒犯者。這是他們與益州軍決然不同的想法,也正是這種不同的想法才使得他們據有了遠比益州軍要強得多的戰鬥力因為益州軍的士兵很多時候都憑著一個人的努力在打,而李晟軍自李晟發佈整改命令的最初,開始追求的就是軍隊組織整體戰力的最大化,以一個人打無數個人,哪裡還有不失敗的道理呢? 在瞬息中兩方迅速的相互接近了。確切的說是益州軍迅速的衝向了李晟軍。當然,這個接近他們是很有血氣的猛然衝上的,雖然隊列也還是有些,但在長時間的奔跑中早已變得不那麼整齊了。在這種情況下,按道理他們應該在李晟軍陣前百丈的時候射住陣腳,然後在整軍備戰的,但似乎到了這個時候,這些人都一個個昏了頭腦,居然在沒有做任何整頓的情況下依舊很有血氣的往前衝。 這已經算不上是什麼血氣了。對於衝上來的人們,李晟有一個很好的評語送給他們,那就是傻! 箭在益州軍離自己這邊大約還有三十丈的時候射出了。在這個對弓箭手來說據有絕對殺傷力的射程之內,箭如雨下,猶如過境的颱風一般讓益州軍的人們嘗到了什麼叫做暴力。蜂擁而來的士兵在奔跑中就被箭矢給擊中了,他們受力,只是微微的停頓了一下,隨即又遭受了更多箭羽的侵襲。沒有傷者,只有亡者,因為箭矢的密度是如此自大,讓從來的益州士兵根本就不可能閃避。於是,前軍一部,大約是一千多人盡末了。這是很正常的結局,沒有對此抱有多少的意外。只有活著的人對此感到慶幸,而死去的人,他都已經死去了還能有別的想法嗎? 為了保證箭矢攻擊的質量和效果,也為了給那些送死的傢伙以震撼,李晟軍此刻用的是齊射,而不是輪射。是以,在這一波的箭矢過去之後,李晟軍的攻擊變了又稍稍的停頓,這是讓益州軍士兵感到慶幸的地方。他們瘋狂的向前,依然沒有一人向後退卻。 五息,又一波箭羽落下,他們又損失了一批人。此刻他們依然衝到了,離李晟軍不到二十丈的地方,已然到了可以看清李晟軍大盾上所繪製之圖案的地步。距離的接近,讓他們振奮。他們依舊想著要衝進李晟軍的陣型中與他們一刀一槍的拚殺。他們確信自己是能夠取勝的,所以,他們依然沒有後退。 十丈又是一批箭羽落下,能夠站著的人又少了許多,但還活著的人在多少慶幸自己幸運的同時,卻似乎可以長長的鬆一口氣了。這離敵人已經是相當的近了,即使敵人用大角度拋射,也很有可能會將箭羽射到自己人的頭上。因此,他們是不太可能對自己這邊發動攻擊的。 少了這可怕的弓箭,自己這邊應該能和他們拼一個旗鼓相當吧。他們帶著這麼一個已經被削減了很多的願望更進一步的上前了。沖,就是要衝進去我們才能展現自己的勇氣。由於,期望就在他們的眼前,他們興奮著。雖然到了此刻,他們的人數連原來的一半都不到了。 但就在他們如此歡喜的時候,李晟卻很不道德的將他們的這份歡喜給撲滅了。當然李晟不是用水去撲滅的,他用的是短矛,確切的說是投矛。儘管因為要用自己的身子抵著大盾不能移動,以致全身的力氣無法在手臂上聚集,從而造成這投矛的射程並不是那麼理想,但在益州軍已經衝到了離他們不過五丈的這麼一個極近的距離上,那些所謂射程什麼的問題卻也不是問題了。三千枝短矛齊刷刷的投射出來在眾益州軍士兵的上空交織成了一道黑色的網。這是能夠奪去人命死亡之網,當這道網落下的時候,地上的屍體已是又多了許多,殷紅色的血水混合這地上的浮土緩緩的流動。那城中的血腥之氣瀰漫在空中令人有一種嘔吐的感覺。 這是絕對猶如雷霆霹靂落下的一擊。在這一擊之下好不容易帶著一絲希望撐過三波箭雨侵襲的那兩千多益州軍的幸運兒們再也沒剩下多少了。或許還有三四百更加幸運的存在吧,可就是這樣的存在在李晟軍那遮得嚴嚴實實的盾牌面前,在從盾牌後面伸出的一根根閃爍這銳利光芒的長槍面前,還能做出什麼來呢?不要說他們此刻已經被李晟軍這幾乎可以用變態來形容的攻擊力給嚇傻了,就算是沒有嚇傻,他們也斷然不可能在大軍面前有任何的作為。 至於那帶領這他們前來,幻想著可以給李晟一個教訓的副將早已沒於那最後的短矛投射之中。此刻,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趙雲的五千騎兵飛馳而來,更是將這些這最後殘存的一些益州兵的後路給斷了。很顯然,束手就擒只能是他們這些不自量力者唯一的抉擇。 第八卷三分 序章 陷雒 吳懿遙遙的望著五里外發生的一切,神情呆滯。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派出的五千軍居然會在這一個衝鋒之中就全然覆滅在李晟軍的陣前。雖說在把軍隊派出之後的不久他就有些後悔,知道這出去的五千人,對於嚴陣以待的李晟軍來說很有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但他怎麼也不曾想過這有去無回的場面呈現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如此的一幅。 這實在太令人難以相信了。李晟動用了多少步兵?看他列出來的陣勢動用的數目不會超過一萬,再加上他後來動用騎兵,也就是說他和我五千步兵交戰的也就是那一萬五千人。儘管那五千的騎兵足足可以相當於兩萬五千的步兵來使用,但李晟直到最後才把這五千騎兵派上場。可以說,他這五千騎兵在這場戰鬥中完完全全只是作為一個威懾力量存在的。真正吃掉自己五千步兵的也就是李晟那列著整齊隊形的一萬步兵。以五千對一萬,居然一個照面就被全殲,這吳懿搖了搖頭,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什麼了。 這是川軍和李晟軍自開戰以來第一次正面的陣戰。吳懿本以為在這樣的陣戰中自己即使不能和對方打一個平手,卻也可以在稍稍的微露下風的情況下,把自己的大軍保住的。他始終沒有想過自己會敗,更沒想過自己會這樣的慘敗。正面和對方一對一的戰鬥,居然還會敗得如此慘法,這一個事實是最容易打擊軍隊士氣的。吳懿聽著自己左右那一片的抽冷吸氣之聲,便明白他們這些人的心中已然是膽怯了。 怎麼辦?吳懿小聲的詢問自己身邊的一位親兵。 他身邊的這人身著普通的衣架,拿著普通的騎搶,乘著最普通的川馬,一切的打扮都和其他的親衛騎兵沒什麼兩樣。但吳懿這位主將對他的態度卻是相當謹慎的,謹慎到了甚至有些恭敬的地步,這就不能不說明他身份的特殊了。他現在只是一個隸徒而已,但他的名字卻曾經被這兒的每一個人所聽聞所敬服。劉瑰,這就是他的名字。他曾經是這數萬川軍的主將,是帶著他們與李晟打了好幾戰的主將。雖然那些戰打得都是敗仗,但要說對李晟軍的瞭解,他卻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得多。 還能怎麼辦呢?眼下不是逞能的時候。經歷了剛剛的一戰我手中,這些士兵的士氣更加低落了。李晟軍的強大不是你我短期可以超越的。我想我應該去依托我們可以依托的東西,而不是用們的短處,去對上李晟軍的長處。劉瑰想了想向吳懿建議道:鳴金收兵,謹守營地。利用營盤的重要性,來吸引李晟軍的進攻;依托營盤的堅固性來,抵禦李晟軍的進攻;利用時間的流逝來拖延李晟軍的精力;利用綿竹守將李嚴的武勇來完成對李晟軍的最後一擊。這就是我們眼下所能進行的計劃。李晟軍直奔我們雒城而來,卻把綿竹關撇在後頭,他是定是得到了我們城中虛弱的情況才會如此。若他能迅速的攻下我們雒城,那一切還好說。若是時間拖延的久了,只怕綿竹方面就將成為他喉中的一根利刺。綿竹的李嚴可以算是我們益州軍中第一能打的將軍了。 那我們是不是要和綿竹方面聯繫一下呢?已經顯得有些焦頭爛額的吳懿聽劉瑰提起綿竹的李嚴,頓時眼睛一亮,終於意識到李晟眼下孤軍突進的情況,頗有幾分興奮的問自己好友劉瑰:我們可以讓李嚴帶兵去襲擊李晟軍的糧道啊。有綿竹那邊出發來襲取李晟軍的糧道,那位置不是正好嗎? 李正方不會答應的。劉瑰苦笑了一下,輕輕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吳懿不解的追問道。他久在成都,與各城的守將並不太熟悉,對於李嚴他有的也僅僅是數面相見的印象罷了。 因為這裡。劉瑰用手比了比自己的心,李嚴的個性與嚴顏老將軍頗有些相似,都是愛民之人,且他更富有野心。若我軍處於上風,你讓綿竹方面去襲擊李晟軍的糧道,那他或許還會答應。但眼下,我們處於下風,他那心中恐怕連投降李晟的心都有了,又怎麼會輕易的答應你呢。只要,李嚴能在我們打敗李晟軍之前不投降李晟我就謝天謝地了。所以,讓李嚴去襲取李晟軍糧道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想了。這些地方上的將軍們首先看重的是自己的實力和利益,而不是什麼忠君之類的。 原來如此。吳懿聽了心又沉了下去。他望著對面那一片的死寂,望著那剛剛吞噬了自己五千勇士的敵人隊伍,無奈的長歎一聲,很不自信的問道:劉將軍,你認為我們眼下還能取得這一整場戰爭的勝利麼?不要說什麼我們只要拖延時間,等待天下大變就可以反攻的話。那是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對於別人我從來都不怎麼相信。因為,那對於我麼你來說太沒有自主了。 如果能又能如何?如果不能又能如何?對於我們來說一切都還不是一樣的嗎?我們攤上了這麼一個主公,還能有別的什麼話好說的呢?劉瑰歎息了。被劉璋解職貶為隸徒以來,他對劉璋是徹底的失望了,原本的忠君思想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若不是他還存著一定要打敗李晟一回,為自己正名的念頭的話,只怕他早就去投靠李晟了。畢竟,眼下誰都知道,李晟是一個比劉璋更有前途的主君。 這吳懿也不好多說什麼。對於好友的遭遇他也是頗有些同情的,儘管他也很理解那一般百姓對好友的痛恨。 話題不能在繼續下去了,吳懿知道在繼續說下去的結果是什麼。所以他只能選擇中止。 面對全軍這低迷不振的士氣,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下達了讓全軍都不由自主的松卻一口氣的命令:鳴金,收兵,歸營。他不想在立在這兒了。自己的軍隊對上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擊,他讓他哪怕曾有天大想法也不得放棄。敵人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只要他們不來直接攻打我們就好。這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事情。 益州軍就這麼退了。在經歷了一次的實驗攻擊之後,他們似乎被李晟軍的強大攻擊力給嚇跑,從而不再與李晟軍對戰。這是李晟軍的勝利,也是讓李晟大鬆一口氣的事情。事實上,在吳懿和劉瑰都沒有看到的地方,李晟軍真正也多少顯出了些疲態,勝的有些驚險。 為了防止正在修築的大營被益州軍攻破,為了能夠讓益州軍知道自己強大,從而畏懼自己,不敢隨意的與自己交戰,李晟這一次可是把他手頭上能夠派出的精銳都給派了上來。和吳懿、劉瑰兩人對李晟軍的估計不同,李晟軍這一次參戰的步兵不是區區的一萬人,而是一萬五千人。這是為了增強弓箭攻擊效果的緣故黃忠的弓箭營在涪水邊上的那場夜戰中損失慘重,四千的整營,到最後只剩下了不到兩千的人數,這讓李晟軍的遠程打擊力量遭到了眼中的挫折。雖然在後來李晟一直試圖從降兵中挑選精銳的弓箭手加入黃忠的弓箭營,但以益州軍那些疏於訓練沒有多少經驗的軍士無論再怎麼精銳似乎也不可能比得上黃忠那數年訓練下來的弓箭手。沒有辦法,李晟只好用數年來補充質量了,他從降軍中挑選出六千還夠看的弓箭手編入黃忠的弓箭營中,硬生生的將原來四千人的營,擴張到了八千,使得弓箭營在輪射配合上或許比之原來還有所差距,但在齊射的威力上,卻已經達到原來那些老弓箭手的水平。正是有了這八千弓箭手的加入,李晟軍眼下才能用堂堂的戰陣,於正面,用弓箭,短矛將衝上來的五千益州軍在衝鋒的途中幹掉。 八千的弓箭手加上四千的大盾兵和三千的長槍兵擺出密集而堅固方陣,用了整整一萬五千的兵力,這才在李晟軍的外圍形成了一道堅若磬石的防線。當然這樣由純粹步兵組成的防線也只能用來對付幾乎沒有任何騎兵的益州軍罷了。若是遇上曹操那樣擁有大量騎兵的勢力,李晟可是萬萬不敢在立營之時將自己最為雄厚的兵力擺在一個方向的。在不知道敵人到底從哪裡衝過來的情況下,這樣擺卻是一種送死的行為。 這算是針對特殊人使用的特殊戰術吧。可一而不可在啊。眼見對面的益州軍偃旗息鼓下去,李晟終於也從戰場上撤了下來,他走在建得差不多的營地之上,對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龐統和法正如此說道。今天的戰鬥表面上沒有遇到任何的波折,但李晟顯就是有因此而產生了些許煩亂,這讓他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可一而不可再,這話說得好。事實上,這天下之大還有什麼是可一而在的呢?龐統很是贊同李晟的話,當然除了吃飯、睡覺、喝酒這樣瑣碎以外。 龐統如是說道,卻是讓李晟法正兩人聽了微微一愣,隨即又忍俊不禁的笑起來:你這個士元啊。 三人又走了一段,法正突然悠悠的開口問道:今日的一戰可謂是徹底的把益州軍的士氣給打壓了下去。你說在看到了五千人被我們輕而易舉的消滅掉之後,吳懿會做什麼想法呢?他會不會就此撤入城內? 不會吧。撤退的這種事情就算吳懿自己願意,他手下的那些將軍士兵們也都是不同意的。這些士兵雖然訓練不怎麼樣,但終究還是有血氣的,他們絕對不會同意就這樣回城繼續忍受城裡的守兵和那些百姓嘲諷。今天那五千士兵前赴後繼的猛衝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龐統想了想說道。 這麼說益州軍猶有爭勝之心了?還十分的強烈?李晟聽了龐統的想法猛地停下了腳步思索著問道,即使在我們如此猛烈的打擊之下,他們也沒有放棄爭勝之心? 恩,自然是這樣。若他們完全喪失了爭勝之心的話,只怕他們眼下不是逃回成都,就是躲進雒城閉門不出了。法正點了點頭,給了李晟一個肯定的回答。 那可惜了李晟歎道:我們早先沒有料到這一點,也沒有過益州軍居然出城迎敵。唉或許我們應該戰敗才好。 戰敗?為何主公如此說?法正微微的一愣不解的問道。他偷偷的瞄了一眼身邊的龐統,發現這個依舊不斷灌著烈酒下肚的軍師似乎沒有任何變化的處於朦朧之中,好像沒有聽見李晟所歎的事情一樣。他究竟是想到了主公所說的意思,還是真的在享受那美酒的香醇呢?法正看不穿這一點,他只知道自己是真的不曉得李晟究竟會如此說,身為將軍還祈求自己戰敗,這也真是他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只是巴望這李晟,讓自己的這位主公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這也是一種學習。 孝直,你知道我軍眼下最弱的地方在哪裡嗎?李晟並沒有回答法正的問題,而是反問他這麼一個與剛才的話題似乎完全沒有關係的問題。 這個嘛!法正稍稍的想了想,答道:我們最弱的應該是攻城吧。其實也說不上是最弱,因為攻城在兵法中本就是不得以而為之的事情。 恩,正是如此。雖說我昔日在荊南之時也有命人研製大型的攻城器械,但蜀中之路難行,這些器械都不可能到達這兒,我們的攻城實力,其實並不比益州軍要好上多少。對我們來說,如果能把每一座城的士兵都解決在城外,那是最好的了。我也都試圖這樣做,南鄭如此、梓潼如此、涪城也不是我們硬生生大小了。若不是能有手段可使,只怕我們從漢中一路打到這裡,兵馬早就剩不下多少了。必須在還沒攻城時候盡可能的削弱守城一方的實力,即使面對這雒城也是一樣。李晟悠悠的解釋道。 這話說得是有理,不過這又和想要戰敗有什麼關係呢?法正的心思被李晟的話語撥弄著似乎變得越來越麻亂起來,似乎更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主公究竟想說的是什麼?法正怔怔的瞪大了眼睛,在迷茫中求索著。 法正眼中的不解是如此的明顯,李晟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的這位軍師是被自己弄得有些迷糊了,當下也不再賣弄什麼關子來而是直接的向法正解釋道:眼下雒城的情勢,你我皆以盡知。自是明白城內與城外雖同屬益州軍,但卻是完全對立的兩個系統。城外的兵稍強些,且有戰意。而城內的兵則較弱,在我軍的兵勢面前很可能因為畏懼而投降。是以我們若是能在短時間內把城外益州軍給消滅,那麼城內的敵軍就很有可能投降。那麼,怎樣才能最快的消滅城外的軍隊呢?說道這裡,李晟微微的頓了頓笑著將目光轉到了法正的臉上,他問道: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孝直可願意給我以解答否? 主公所問,我又如何不敢回答呢?聽李晟說了那麼許多,法正到此心中已然有了些主意,他見李晟要考問自己,當下微微的一笑開口說道:在短時間內消滅敵人的辦法不是沒有,卻需要做好了準備才行,也就是用奇:在所謂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打一場敵人決計想不到的戰鬥。這樣才能把敵人給消滅。聯繫到主公前面所講的敗退之事,我想主公大約也不是想真敗,而只是想做出一個敗的樣子,讓敵人誤以為我們弱了,而後誘敵深入,於敵方的追擊中將對方圍殲吧。唔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如此說來,我們眼下勝了他們一場倒是有些可惜了。法正邊說邊想倒是迅速的領會了李晟所說的那個想要戰敗的意思。 可惜,有什麼可惜。想要機會,害怕沒有嗎?法正這邊的話語聲剛落,那邊猶自喝酒不停的龐統卻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一半,說了這麼一句話。 哦?士元可有什麼主意教我?李晟本來也為這件事情頭痛不已,此刻突然聽聞龐統如此說法頓時大喜過望,連忙追問道。 主公,可忘了北面?那裡還有個機會哦。龐統微笑著並不明說而是用手比了比西北方向的天空,神秘的答道。 綿竹?法正反應過來,他一看龐統比劃這那個方向,便想到了那在北方,卻還沒有被自己攻下的重鎮。 圍城打援!李晟迅速的想到了這一點。無論是綿竹也好、雒城也罷,都是可以直趨成都的。因此成都想要保住,就必須同時保住綿竹、雒城兩地的。如果自己把移軍去攻綿竹的消息傳到吳懿的耳中,吳懿相比會因此而緊張吧。他必定會出兵去救援綿竹的。這正好是給予了自己一個機會,而自己所做的無非便是用這個機會去埋伏敵人給對方打一個圍殲罷了。 哈哈三人對視了一眼齊聲大笑起來,頓時加快了腳下步伐,往那大帳之中逕自行去,合力商討這件事情的計劃不提。 平靜的局面又一次在戰場上發生了。一心要謹守城池的吳懿並沒有去攻打李晟軍的營地,而李晟軍也不知怎麼也是同樣的閉門不出。雙方就在這無聊之中渡過了三天。而三天之後,吳懿感覺到了奇怪。 你說李晟軍這是怎麼回事?都三天了,他們的軍營連個鼓聲都不曾聽聞。吳懿看著天上的太陽又一次的偏西,想起這幾日來對方的毫無動靜,不由得緊緊的皺起眉頭一屁股坐在劉瑰的身旁,問自己的好友。他是感到不安的,李晟軍的平靜,讓他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好事情要發生一般,讓他的心咚咚不已,怎麼也安定不下來。 你可曾派人去查看他的營地?劉瑰聽聞吳懿如此說,眉頭微微一皺,開口問道。 半個時辰前曾派出一路探馬前去。你也知道的,敵人的實力是如此的強勁,這幾天我們都在害怕他們會來進攻,故而皆是謹守營盤對它們的偵查卻是忘了。吳懿開口解釋道:若不是連續幾天都是如此,我恐怕還不會重視起這件事情來呢。 這倒也是人之常情。劉瑰點了點頭:不過我們還是要等探馬的匯報到手了方可議論。雖然我眼下也有些許猜測,些許想法,但在沒有證據證實之前,一切都還要謹慎為是。那李晟軍的動作簡直就像是鬼魅一般,讓人捉摸不定啊。 那好吧!吳懿點頭。他對於李晟軍那形如鬼魅一般多變的戰術也是心有餘悸的。 好在探馬已經派出了好一會,等其返回來報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吳懿自是可以稍稍忍耐一下啦。雖然此刻的他還真有些心急如焚的感覺。 當然,這心急如焚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就消失了。隨著探馬的回歸,他很快就得到關於李晟軍營地的消息。只不過這個消息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那竟是真實的罷了。 什麼?李晟軍的營地居然是空的?看他們的樣子居然走了三天了?吳懿愣著,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什麼才好,李晟怎麼會退呢?他怎麼可能退?他又不是戰敗了要退卻,怎麼一連串的問題盤恆在了他的腦海中,他知道這其中肯定是有陰謀存在的。可是這陰謀究竟是什麼,他卻不太清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轉過頭來,求教的詢問坐在之身後不遠處的劉瑰:你知道嗎? 恩。對於吳懿的詢問,劉瑰微微的一點頭,隨即說出了自己判斷:那李晟軍離去,想必就是往綿竹去了吧。他看到我們擺出與城裡互為犄角的架勢,便知道我們若全力防守的話,他們肯定不能迅速的擊敗我們,所以他們走了往綿竹而去。畢竟在雒城討不了什麼好處的話,去綿竹那兒也是一樣,只要綿竹、雒城兩點中有一點被突破,那李晟軍都可以直接的威脅到成都。 那麼我們要怎麼做呢?吳懿緊張的問劉瑰。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吳懿儘管對劉璋這位益州的主君也有些失望,但依然沒有背叛他的想法。畢竟在他和劉璋之間還有那一層關係存在的,彼此算是親戚,自然也就不是放得很開。 李晟要去進攻綿竹,那我們自也只有去救援綿竹一條路可走了。雖說李嚴對我、對主公都有怨懟,但終究還沒有暴露出來,在他沒有直接投靠李晟之前遭遇到李晟的進攻,我們自然必須去救援他。若是讓綿竹失陷了,那我們就算再怎麼把守雒城也是無用,所以我們必須盡快的出兵。劉瑰訴說自己的想法。 可是你就不怕他再行南鄭之事麼?吳懿對此還有些疑慮,就他直覺的以為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想起李晟攻破南鄭的戰例,他便有些擔心李晟會用同樣的手段來針對自己。萬一出現這樣的情況怎麼辦?他問道。 我們不能預料李晟究竟是真想轉攻綿竹,還是存著這麼一個圍魏救趙的主意。因此我們在迅速出兵前往綿竹的同時,注意好防止遭遇李晟軍的埋伏。劉瑰這樣向吳懿建議道:當然我們也得派人增強雒城的防衛,必須派得利的人留守在這裡才是。 那是自然。吳懿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即想了想:我們還是讓長公子留守這裡吧。以他的個性,還是讓他呆在城中比較穩妥些,萬一再出現那樣的情況就不好辦了。 你說得是正理。劉瑰點頭稱是。 當下兩人便把這事情確定下來,卻也是連夜安排,迅速的拔寨而走往綿竹去了。因為擔心李晟軍很有可能會來路上截殺自己,吳懿他們便根據吳蘭對李晟軍行軍的觀察做出模仿,將一部分兵馬作為前導偵查,並進一步加強了左右兩側的兵力。 於是大軍以此緩緩而行。雖說是救援,但他們並沒有多少緊張焦急的模樣,整個隊伍的速度也是以正常平緩為主。他們並不太急著前去綿竹,這其中除了在前往綿竹的道路上確實很有可能遭遇李晟軍的伏擊之外,也多少包含了他們想要先看看綿竹的李嚴對於李晟軍來臨之時究竟想要如何應對的想法。事實上,吳懿被劉瑰說得也有些懷疑起李嚴來,他一直都在擔心,在自己這眼巴巴的趕往綿竹的期間,卻接到綿竹已然投降李晟的消息。這是他吳懿絕對不願意見到的因為有這種可能,吳懿才讓隊伍慢行。他等待綿竹方面給自己傳來更為要緊的情報。 儘管兵家的老祖宗孫子早在幾百年前便有言到這情報之事的重要性,謂之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但幾百年下來,真正將這情報放在首要位置上的勢力卻不是太多,曹操或許算是一個,而與自己敵對的李晟也可以算是一個。至於自己這邊,在屢屢吃到因李晟而帶來的苦頭之後,漸漸的開始重視起情報來。雖然自己暫時還限於實力和地位不可能擁有更多的手段來得到情報,但比起以前那僅僅憑藉著心中猜測就動手來說,此刻出兵玩綿竹的自己卻是謹慎許多那是因為自己在心中早已確認了一點,即在沒有得到確切的情報之前便絕不下定決心動手的緣故。 綿竹距離雒城並不是很遠,也不過就三四百里的路程。按說即使是走得在怎麼不快,以正常的行軍速度來說也可以在數天之間趕到。但吳懿卻苦澀的方向凡事都是有例外的,所謂再怎麼不快都能在數天之類趕到,指的只是平時沒有人來阻擋自己的情況,在啟程前往綿竹的第二天開始,吳懿便發現那阻擊和騷擾就時不時的針對著自己的軍隊而行。一日下來,居然爆發了四十餘次的戰鬥,讓自己軍隊的行進速度達到了十里這麼一個極低的水準。這讓吳懿覺得十分頭痛,這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行軍速度受到了很大牽制的緣故,更是因為他有些捉摸不透李晟想法。 李晟這麼做究竟是出於怎樣的目的?吳懿帶著疑惑又一次的找上了劉瑰。此刻在他的大軍中能和他商量問題的也只有劉瑰這麼一人罷了。 李晟這麼做究竟是出於怎樣的目的?吳懿帶著疑惑又一次的找上了劉瑰。此刻在他的大軍中能和他商量問題的也只有劉瑰這麼一人罷了。 應該是為了遲滯我們的運動。劉瑰想了想說道:看來他的目標真的是放在綿竹上頭。他肯定是擺著盡快佔領綿竹的念頭。因為害怕我們前去救援所以。才派出這樣不斷襲擊我們騷擾我們的人馬。 這麼說來吳懿看了劉瑰一眼,眉頭微微的向上挑起:我們應該加快前往綿竹的步伐了? 按道理是應該如此。劉瑰點了點頭,卻也沒敢把話說滿,因為李晟詭詐無論是他還是吳懿都已經領教了許多:不過我看我們還是要等綿竹方面傳來最新的情報才是。我看我們不如就裝著不勝其擾的樣子,就地休息吧。等最重要的情報到達了。我們便可以一下子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也好!吳懿點了點頭,如此穩重的做法已經得到了他的同意。 大軍在這兒停頓了兩天,到了第三天上頭,終於收到了確實有那麼一支隊伍打著李晟軍的旗號往綿竹開撥的消息的吳懿,開始下令自己隊伍加快行軍的速度。 什麼都不要管了。你們的任務的就是加快再加快,無比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綿竹,在從李晟軍的陣後對李晟軍發動最為致命的一擊。吳懿大聲的下令道,他鼓動著自己的手下們:你們想洗刷戰敗的恥辱嗎,想讓別人看你的眼神充滿尊敬嗎,那麼你們就必須打敗李晟軍才行,只有這樣你們在能獲得這一切。我承認李晟軍很強,想從正面打敗他們根本是不可能的,但眼下卻是不同。李晟去進攻綿竹了,他將在綿竹遇上堅城。而我們所要做的無非就是在困於堅城之下的他們陣後對他們發動致命的一擊罷了。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打敗他們的機會了吳懿慷慨激昂著,他說得大都是事實如果李晟真的按照他所想的去攻打綿竹的話。 阻擊和騷擾依舊在繼續著,但這些事情對吳懿所部的進軍速度並沒有什麼影響。因為吳懿已經下令將凡是在敵人的襲擾中受傷的士兵一律拋棄,以免傷員拖累自己的速度,同時讓所有的士兵都不去理會敵人的騷擾,只要不斷的向前,向前就可以了。急行軍,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綿竹,乃是吳懿眼下的第一要務。 在承受了一路近三千士兵的損失之後,氣喘吁吁的接近了綿竹的吳懿,接到前方派出的探馬來報的消息,卻是有些驚呆:綿竹城下沒有一處敵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吳懿不解,就在數天前他還接到那只隊伍正往綿竹而去的消息啊。 原本因為得到了李晟軍確切的情報,而被自己遺忘在角落裡的不安再次冒起了,吳懿覺得很不對勁,正想再去漸漸劉瑰,同他商討一下眼前的情形究竟如何呢。卻聽見營寨外頭,一聲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只見一身形狼狽,渾身上下都是污漬的騎兵突入營中,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情況下,高喊著有緊急軍報的呼聲闖入了自己的中軍帳中。吳懿看他身上所穿衣號的右肩繡著一個雒字便明白他是雒城的士兵。 難道是雒城出了什麼問題?吳懿這樣想著,還不等他開口,就急切的詢問:究竟是有何緊急軍情? 啟稟將軍,雒城淪陷了!這來報的騎兵哭泣著說道。 什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吳懿被消息給嚇住了,本能的反問到這麼一個問題。 就在將軍引軍離去後的第四天,雒城城北和城東都突然出現了李晟的大軍。留守雒城的長公子輒待死守,但雒城的守備張翼卻一把砍翻了長公子,將雒城獻給了李晟。當時城中頗為混亂,身為長公子親隨的我好不容易殺了一個雒城的城兵換上了他的衣服,這才得以乘快馬趕來。將軍,眼下雒城失陷、長公子被殺,皆是我等的大仇啊。還請將軍速速帶兵回援,為長公子報仇。這來報的士兵似乎還是口齒伶俐之輩,儘管身體已是極度的疲憊了,但他還是掙扎著將自己所經歷的情況簡單的向吳懿訴說了一下,並提出了他自己的期望。 真是了不得的期望啊。吳懿苦笑了一下,卻是不敢一口答應下來,只是派人先把那士兵送下去,拾綴起自己那早已苦澀不已的心情,再次去見劉瑰。又中了李晟的詭計,又丟了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城池,下面的路,也就是自己最後的路究竟該怎麼辦,似乎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該好好的考慮一下了。 第八卷三分 第一章 明朗 大帳內的所有人,包括吳懿的親兵在內都被下了禁口令,即在沒有吳懿這個大將下令之前是絕不允許把雒城已經陷落的消息公佈出去。儘管吳懿也不曉得這樣的禁口究竟能把消息摀住多久,但想來捂上個一天半天給自己一點與劉瑰商量的時間也還是可以的。至於其他的吳懿並沒有想太多,在他看來事情都已經這樣了,眼下最為重要的事情便是迅速的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當然,這個辦法他是要和劉瑰合計一下再說的。 吳懿急匆匆的闖進了劉瑰的軍帳。那是一頂位於吳懿大帳後邊的小帳篷。本來像劉瑰這樣的隸徒是沒有資格擁有這樣的軍帳,即使他原來曾是將軍也是如此。但,凡是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在這個吳懿擔當大將,全權管理的軍營之中,作為吳懿好友的劉瑰享受如此的待遇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吳懿固然不曾覺得有什麼不對,而劉瑰也是安之若素的居住起來。但吳懿慌張的過來的時候,劉瑰正端坐於自己的帳中對著案几上的地圖沉思不已呢。或許是吳懿那顯得凌亂的腳步,把他給驚醒了吧。他剛一抬頭,看到吳懿那掀帳而入的身影,便開口問道:將軍何事如此驚慌,難道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嗎?劉瑰知道吳懿和自己大約都是屬於那種有著沉穩個性的人,若不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如此匆忙的。 有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我都覺得天要塌了。吳懿重重的走到劉瑰的身邊坐下。剛剛奔跑的速度實在有些快了,讓他現在多少有些氣喘。當然,這有可能是他心急如焚的緣故。他深深的呼吸了幾下,一把抓起劉瑰案几旁的水杯也不管這水杯究竟有沒有被劉瑰喝過,只是看見其中有水了,便一口喝下。這才稍稍的緩過氣來,將消息告訴給了劉瑰:雒城被攻陷了,在李晟軍東、北兩面的圍攻之下。 什麼?劉瑰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雒城居然丟了? 是的。我剛剛才接到逃亡士兵的來報。不但是雒城丟了,就連長公子也死了。吳懿低沉著話語說道,他此刻顯得很是苦悶。 什麼?劉瑰又吃了一驚:這可是非常不好的消息啊。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劉瑰鐵青著臉問道。 其時是這個樣子的聽好友問起,吳懿便迅速的將自己剛剛從那前來報訊的騎兵那兒得到的消息給劉瑰說了一通,並問道:你對這件事情怎麼看?我剛剛把消息給封鎖了,暫時不打算讓這件事給更多的人知道。因為現在我們沒有任何針對這個問題的辦法。 嗯。劉瑰輕輕的吭了一聲點點頭:這事情你做得很對。說著他又閉起了眼睛開始了自己的思索。他是一邊思索,一邊將自己的思索出來的分析所給吳懿聽:李晟這人果然是詭計多端,我們怎麼想,他恐怕都已經考慮到了。派部隊去綿竹,無疑是打中了我們的軟肋,而一路上對我們的進行的阻擊則是為了能夠堅定我們對李晟軍動向的錯誤判斷。真是好慎密的心思啊。我一直以為我們可以打敗李晟的,但就李晟眼下所用的這一系列計策來說,我發現李晟的能力已是遠遠在我之上了,這一生我恐怕都沒辦法擊敗他。唉 那眼下呢對於劉瑰感歎,吳懿的心沉了下去,他其實對這點也是深有同感的,只是身為大將的他實在不適合說這樣的事情,只得默然的點了點頭,隨後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眼下,我們只能去綿竹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劉瑰如此建議道:雒城丟了,長公子死了,我們是千萬不能返回成都的。畢竟如此大的罪過,我們若是回去,無論是你,還是我,只怕都要死在劉璋主公的刀下了。呵呵,雖然淒苦,我還是不想死的。眼下唯一的借口,也就是轉兵綿竹,卻幫助李嚴了。這也算是逼迫他與李晟交戰吧。 可我們要是去了綿竹,若是李晟直接發兵攻打成都怎麼辦?吳懿知道劉瑰說得是正理,但他依舊擔心成都那邊的情況。 李晟不會的。劉瑰肯定的點了點頭:在這個最後的關頭,他肯定是打算把自己後方打掃清楚以後在進軍成都。 為什麼?吳懿又問。 因為他已經勝利在望了啊。益州的形勢已經隨著雒城的陷落而趨於明朗。無論我們再怎麼努力,劉璋主公的敗亡都是不可避免的。對於這種情況,我們知道,李晟也知道。你想在這樣的情況,如果你是李晟的話,你還願意用險計嗎?在自己的後方留下一支敵軍?這是傻子才做的事情。劉瑰解釋道。 那我們這就去綿竹了?我得去把消息告訴手下的將軍們。吳懿說著便要起身離開。 等等!劉瑰叫住吳懿。 怎麼?吳懿問道。 消息暫時還不要透露出去。眼下還在途中,我怕因此而引起軍心不穩,雒城陷落的消息,我看還是等到了綿竹再說吧。那時都在城中,想來也有時間處理這些問題。劉瑰向吳懿建議道。 也好。吳懿想了想點頭:反正這兒離綿竹也就不到百里,就算慢些最多也就兩天便可以到達。這消息多少還是可以被摀住的。他說完轉身就走,想是逕自去安排這邊的事情了。眼下情況變得糟糕,他覺得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因為很多事情都到了需要改變的地步。 大軍就這樣原地駐紮起來。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被重申了要禁口的命令。雖然還有不少小兵看見那雒城來的騎兵匆忙忙闖進大寨的身影,但根本就不知道那騎兵前來匯報什麼消息的他們對於雒城方面的消息並沒有任何想法。李晟軍就在眼前的念頭,在吳懿的反覆灌輸下已經深入他們的腦中,而一天的急行軍則是讓他們疲憊不堪的的到底就睡。他們已是累極了,在草草的用過晚飯之後,他們迅速的閉上了眼睛。須臾,整個大營沉靜下來,幾乎是所有人都進入了深眠之中。 天幕此刻已然暗下,夜已經變得深沉。在這漆黑的蒼穹之下,趙雲和他手下的五千騎兵,正緩緩的從南邊行來,輕輕的接近了吳懿軍的營寨。大軍沒有一點喧嘩,就連身下的戰馬那腳步聲也是極輕極輕的。厚厚的重布已經把馬蹄裹了起來,而加了橫桿的嚼籠套和每一個士兵口中含著的木棍,則讓戰馬和士兵都無法發音。這是一次突襲戰,一個針對吳懿軍進行最後打擊的大戰的前奏。為了奏響這最後的樂章,李晟做了很多準備,也暴露用出了自己手中一直隱藏起來的一張好牌。當然這牌是沒有浪費,雒城被攻下這就是一個很好的佐證。而自己眼下所做的事情就是把牌的效果用到最大,盡可能的在後方的步兵還沒有上來之前,給敵人以殺傷,就像前幾天在涪水邊上對劉瑰軍所做的那樣。 自己準備的充分和敵軍那一日的疲憊,使得趙雲和他的騎兵行到了吳懿軍營之前很近的地方。這得以讓趙雲憑藉著自己那極佳的視力,面前看清那在黑幕之下立於二十丈之外的軍營的大概。 這是一座很簡陋的軍營。趙雲看著那建立營寨所用的纖細木條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在他看來用這樣的木條來樹立營寨的柵欄,對想要自己這樣想要襲營的敵兵來說根本就是沒有任何防禦效果的,只要自己願意縱馬揮槍而上的話,那立得筆直的柵欄根本就可以一擊而斷,輕輕鬆鬆的傳入他們寨中。 看來,這些敵人根本就沒有想到我們會來襲營啊。或許他們還以為主公的大軍,尚在雒城吧。呵呵,沒有確切的情報,確實是很容易被人誤導的。趙雲微笑的說道,眼中的光芒在怔怔得看了敵營好一會兒之後,變得銳利起來,他最終下達了命令:全軍衝鋒。 戰馬開始奔跑起來,漸漸的加速了。隨著戰馬的加速,沉悶的馬蹄聲,也漸漸的大了起來,很快就形成了猶如悶雷作響的一片。 殺!原本從口中吶喊,眼下因為口中含了木棍的緣故,眼下他們只能在心底發出了。可就算是這樣,這些私兵手中的落刀並沒有慢下多少。原本列著方陣的騎兵中突有兩隊人馬齊齊的前衝,到了半路又微微的偏了偏馬頭讓它變成斜刺,最後幾近於同吳懿軍營寨平行,從那一排柵欄前頭不到三尺的地方橫掃而過。他們緊緊的握著手中刀,而刀的鋒刃則冷冷的從柵欄的間隙中切入轉平,隨後依著馬的奔勢飛拉而過。誇卡卡!在一陣刺耳的響聲中吳懿軍營寨外圍的柵欄就這樣被趙雲的騎兵用手中的戰刀,輕而易舉的給破開了。隨著柵欄的破開,趙雲的騎兵們倒是很迅速的奔入大營,摯出了那原本插在馬鞍後頭的那並沒有點燃的火把。 明亮的火光在馬上的騎兵打起了燧石之後亮起,那橘紅色的光芒照亮了士兵的臉,將他們臉上的猙獰完美的戰線出來。這一切都是在充分中完成的。 扔!隨著眾人之中那唯一一個能夠說話的人趙雲的命令下達,原本整齊的隊伍一下子分散開來,奔向營地的四處,用力掄圓了自己的臂膀將手中的火把用力的甩了出去。他們很顯然是有練過的,儘管有幾個出現了例外而落空,但絕大多數的火把都是十分準確的落在那一個個寂靜無聲的帳篷上。迅速的燃燒起來,揮發出令人驚懼的溫度。 這下子他們該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吧。趙雲望著一頂有一頂被燒起來的帳篷,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他是確認這帳篷裡有人的。儘管吳懿軍加快了行軍的步伐,似乎遠遠的將他們李晟軍的這些人都甩到身後,但這緊緊是李晟軍給他們造成的表象而已,事實上李晟軍從來沒有中斷過關於吳懿軍消息的打探,軍隊偵騎和民間的白衣都在源源不斷的將吳懿軍所處的位置,現時的狀態等等消息全都匯報到李晟的手中。那每兩刻中就送來一份的情報,讓李晟隨時隨地都曉得吳懿軍的情況,他把這些情況交給交給執行任務的將軍,自然讓這些參與作戰的人們,也都清楚的瞭解到了吳懿軍的情況正是因為這一點,趙雲才如此的確認吳懿軍的軍營中是人所皆在的,之所以他們到現在還如此的安靜,不過是因為他們過於疲勞的緣故。 當然不管他們再怎麼睡得沉,事情到了眼下這個地步,也確實該有人從中甦醒過來。他們都是被大火的灼熱給烤醒,但他們發現原本安謐的營帳,居然灼灼的被火焰給燃燒起來,頓時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尖叫。危地,這是絕對危地,他們都知道,便也想著要迅速的離開這樣的危地。於是,他們便像趙雲所說的那樣被火輕輕的一燒,就慌慌張張的從自己的帳篷你跑了出來。 帳篷裡面是一片大火,那或許是那個笨蛋不小心把火把碰掉了緣故吧。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由敵人造成的他們,如此想當然的以為。然而當他們從自己的帳篷裡奔到著帳篷外面的時候,他們才驚訝的發現,情況還不是一般的糟糕:整個大營都燃燒起來了,無數騎著馬的人在大營裡肆掠著,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在把自己手中的火把往那一頂頂的帳篷上拋去。 這是敵人敵襲啊!不知道是那一個人率先這麼喊的總之這此起彼伏的聲音很快就在這營中想做了一片。他們都很確認是敵人造成這一切的了。畢竟只有敵人有這麼多的騎兵,只有敵人才會朝自己丟擲火把,手中的兵器來招呼自己,所以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敵人在搗鬼。 怎麼辦?誰能告訴我我要怎麼辦?敵人這麼多啊,我究竟是要迎敵還是要撤退?剛剛衝出營帳的士兵茫然不知所措的張望著,很快就被在營裡來回巡視的騎兵給發現了。他乘著快馬趕來,迅速的衝到那茫然的士兵面前,迎著他那驚慌的目光,狠狠的刺出了手中的長槍。槍進,入體,槍回,血噴。在戰場上停下來的人往往是沒有任何好果子吃的,即使在眼下也不曾例外擺在這些茫然不動者面前的道路似乎只有一條那就是死亡。 茫然的人很快就死亡了。在他們鮮血的昭示下,剩下的人很快就變得不再茫然起來。在唯有的抵抗和逃亡這兩個選項規定之下,他們無一例外的憑著自己想要生存的本能選擇了逃亡。 眾人分散而走,不辨東西,總是看到那高大的影子就本人想要早地方躲避。趙雲騎兵給他們的震撼和恐懼實在太大了,達到令他們滿懷心事的只想著逃亡,根本就不管自己的前途如何,不管自己找尋的道路是活路還是死路。在這一片的慌不擇路之下,他們中很多人居然又逃進火場,在大火的焚燒之下,發出不似人類的慘嚎。 吳懿也醒了。他同樣慌張的從已經被點著的劉瑰所居住的那個小帳篷裡出來,望著亂做一鍋粥似的的營地,額上不由自主的落下冷汗。沒有人清楚,他這冷汗究竟是為了大火的灼熱,還是為了自家的中伏,也許兩者兼有之吧。 若說茫然,吳懿眼下也真的在茫然之中。他根本就不曉得敵人怎麼還有能力針對自己發動夜襲。他張望著四下裡的形勢,看著那些在點燃了火苗之後,還依舊不停的在營地你來回衝突的敵騎,心中已然有些明悟:敵人這不是在做僅有的騷擾,他們是打算幹一場大的,是打算將自己這一群人給一網打盡啊。真是很奇怪?他們的主力不都是去取雒城了嗎?怎麼還有兵馬來偷襲自己?想要消滅自己這些人,即使在有騎兵的支持下,他們至少還必須在後期投入一萬以上的步兵才行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李晟軍的主力到底是在哪裡?他覺得自己腦袋有些不太好用了,因為關於李晟的種種思考已經把他腦袋絞成了與那漿糊差不多糟糕的一團。在這迷糊的一團之中,他根本就找不到那所謂的頭緒。 敗了嗎?一個冷清的聲音在吳懿最為困惑的時候響起了,吳懿偏過頭來開始,卻見說這話的人正是他的好友劉瑰。此刻的他正鐵青著臉站在自己的身旁,用那冰冷而銳利的目光緊緊的審視著展現在自己面前的戰場那個充滿了自己人被屠殺的戰場。 這個時候,也只有你才能保持如許的冷靜啊。吳懿歎息著。劉瑰的冷靜似乎影響了他,讓他暫時忍耐下來,不再煩躁。中軍大帳是李晟軍最重要的目標,而在中軍大帳之後的那小帳,卻被誤以為是不怎麼重要的居所,只是扔了一個火把點燃了帳篷了事,並沒有人關注從裡頭出來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吳懿手下的親衛憑藉著他們自己對戰場的捻熟,找到了吳懿他們,見他們拱衛起來,小心翼翼的在這混亂之中經由早就備下的一條道路,走到了營地的深處。這裡已是營地的後方,敵人的游騎並不多,被點燃的帳篷也沒有幾個,正好有大片的黑暗共給他們隱藏。這或許也算是他們的幸事吧。 因為我已經放開了啊。劉瑰淡然的笑道。在得到雒城已然失陷的消息之後,他便已經意識到無論自己再怎麼努力都不能扭轉戰局,自己是不能夠打敗李晟的。於是,他失望了,然後從極度的失望變成了極度的淡然,他看開了一切,完全將自己作為一個局外人來對待。此刻,他心中琢磨的不再是如何應對如何取勝,而是追尋和把握李晟軍的戰術脈絡,弄明白李晟軍這一整個戰局佈置的方案。可以說,他眼下不是一個求勝者,而僅僅是一個求知者,就像那做學問的人一般,他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唉!看著好友那風輕雲淡的模樣,吳懿不理解的搖了搖頭,不再去說他,只是問道:你明白李晟軍的一切嗎?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有兵力來進攻這裡? 恩!劉瑰點了點頭:李晟軍的兵力遠遠的超過我們想像。不過比這更重要的是,李晟軍對於情報的掌握比我們要厲害的多。從我們被調離雒城開始,凡是我們知道的,恐怕都是李晟打算讓我們知道的。凡是我們不知道的,都是李晟軍對之進行封鎖的。前面你和我說是李晟軍攻打雒城的時候是同時在東面和北面出現。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情報,只是我們都認為這樣的情況是李晟軍以主力去進攻雒城,運用轉擊之策所造成的結果。卻沒有想過,其實會造成這樣的結果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李晟軍從荊州調來的援兵。 你是說攻取雒城主要是李晟軍從東邊調來的援兵的功勞,而不是李晟軍主力所為?吳懿聽聞像是傻掉了一般,瞪大了眼睛,愣愣的在重複玩了這麼一句之後不敢再搭腔說話。其實在他的心中對此多少都有點不敢相信:從荊州到益州,沿途可是有數個郡的地盤啊。怎麼這麼多地方都被攻佔,我們卻一點也沒得到李晟進兵的消息呢?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他滿臉都是懷疑。 不要不相信。看到了吳懿臉上的表情,劉瑰輕輕的搖了搖頭:事實上李晟很可能是得到了某種幫助才會如此。而在這之前李晟自己恐怕也沒有想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從李晟還有餘力對我軍進行突襲的情況來看。李晟軍的主要兵力是放在這裡的,至於在雒城那邊佈置的恐怕就是他新收降的兵力。在進入益州之後,他新收降的人馬頗多,雖然整體的戰力未必比我們高出多少,但就那麼多人擺在那兒也夠雒城上的那些膽小鬼看得了。當他先在城北出現這麼多人馬,虛張聲勢一下,讓城上的人以為我們是被疑兵調走的。你想原本就對李晟軍的戰力深為驚懼的雒城人會怎麼看?更別說在這驚疑不定的時候又發現敵人有大兵來援了。我想碰上這樣的情況,即使是我在當場,也會因此而感到恐懼的。雖然未必會因此而投降,但內心深處的恐懼,造成自己的縮手縮腳卻是正常,更別說已經被嚇破膽的雒城人和長公子了。你別看長公子是被殺死的,其實以我對長公子的看法來說,長公子即使不被殺死,這雒城的陷落也是不可避免,因為長公子會逃亡他在涪水邊上便已經做過這麼一回了。 恩。吳懿瞭解的點了點頭。隨著劉瑰把事情的真相進一步的說開,他對整個戰局的經過便有了更加清晰的瞭解。因為這份瞭解,他在驚懼於李晟之計的詭詐之餘,對李晟這個人的能力也更加佩服。儘管他也明白,這樣的計策可能不是單單就李晟這麼一人思考的結果,但他依舊認為李晟能夠採納這樣的計策,其本身也是具有恢弘之魄力的。唉,恨不早相逢啦。李晟手下的那些將軍遇上李晟這麼一個主公肯定很痛快吧。只是這痛快對我們這些敵人來說卻是痛苦了。吳懿喃喃道。他再一次吧自家的主公與李晟做了一個對比,得出的結論依舊和以前是一樣的:同英明的李晟比起來,劉璋真的什麼也不是。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做?瞭解了問題之後,自然要想辦法解決問題了,儘管吳懿知道,劉瑰眼下已經不太想理會眼前的這件事情,但他還是依著以前的習慣來垂詢自己的好友。 還能怎麼做呢?你說李晟軍眼下派騎兵突擊我們之後,他們還會不會在派步兵掩殺?還會不會想著辦法把我們一網打盡?劉瑰並不直接回答吳懿的問題而是直接反問了這麼一句。 那是自然會的。李晟又不是傻子。吳懿想當然的回答道。 那你是要等李晟軍的步兵殺到把這四下裡合圍了呢,還是想別的辦法?劉瑰又問。 這吳懿略微一遲疑,想了想,便迅速的領悟過來:我們現在就要走,盡可能的在李晟軍的合圍還沒形成之前便走掉,以減少我們的損失。他迅速的下令,來人!把我們的帥旗樹立在西門之外,燃起篝火,讓所有的士兵都看到我們的所在,讓他們來找尋我們。 這其實是一件很有些危險的舉動。畢竟敵人都在營中鬧騰。與自己那樣沒有組織,沒有紀律,慌亂做一團的士兵不一樣,這裡的這些敵人可是有組織,有紀律,還很凶殘的一群,若是讓他們先行發現這裡的情況,趕過來,自己這些人可就糟糕了。 也有可能就此身死也不一定哦。吳懿這樣想著。 如果他是文官的話,也許便不可能這樣做。雖然文官中也有很多人是很有骨氣,但就大多數人看來文官卻是軟弱的代名詞。所謂文弱,文弱,因為文才有了弱嘛!這話用來形容別地方的文官或許還有些差錯,但是用來形容益州里的那些文臣,似乎是再正確也不過的了。 還好,他吳懿並不是文官,而是武將一個雖然謹慎,但到底還有些勇氣的武將。他將將旗樹立在西門之外,燃起篝火,就這麼在篝火後面不遠的地方站立者,等候那些幸運兒的奔來。在這場混戰中,他是沒有這個實力去主動幫助自己的那些手下脫離的。因為他手下的那些人只有依靠自己,他所能作的也不過就是用自己這還僅有的幾百親衛,在他們快要到達的時候,為他們護送一陣罷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而且就算是這樣,他們也是很有可能因此而招致敵人的攻擊而全軍覆沒的這一點,吳懿當然知道,但他對此也沒有任何辦法。 旗幟樹立在那兒,這多少還是有些效果的。大家都知道,帥旗在軍隊之中其實就是主將的代表。戰爭的規模那麼大,不可能人人都看見主將的身影,因此主將的帥旗往往就成了主將的標誌。只要帥旗不倒,人們就認為主將還在。若是帥旗到了,士兵們便會認為主將已經被消滅,從而士氣大落。這就是帥旗的威力。吳懿把帥旗佈置這兒,無疑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自己的所在,讓他們知道他這位大將軍還在戰鬥,讓他們知道到這裡可以找到自己的隊伍。將是兵的魂,當這面帥旗樹立起來之後,便陸陸續續的有那些失魂落魄的士兵帶著驚慌趕來。對於這些人,吳懿讓人從中辨別,挑選出一些素質還算可以的人,補充到自己的親衛隊防線之中,增強前頭的防禦能力,而把那些驚慌失措都表現得十分明顯的人送到後面去讓他們好生修整一番,以備後用。 在這面靈魂的旗幟豎起來短短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裡,就有不下一千的士兵突圍來投。雖然這其中大部分都是驚慌無比,短時間內不能再戰的人,但也有一小部分是比較鎮定的。有了這一小部分的幫助,吳懿的防線擴充到了五百人的規模,總算到了可以初步抵擋對方小規模騎兵突擊的地步。這讓吳懿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下來,雖然他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遭遇趙雲騎兵的攻擊似乎趙雲騎兵的目標並不在這裡,他們的目標只是出兵把自己這些人趕出大營一般。 不知道,那李晟眼下又在打什麼鬼主意。難道他的計劃僅僅是用騎兵來突襲自己的營地嗎?吳懿心懷古怪的想到,隱隱的不安又一次的湧上心頭。他真是有些怕死這種感覺了,因為凡是這種感覺出現,他都從來沒有好果子吃。也不曉得天意究竟是不是如此。 第八卷三分 第二章 圍殲 李晟究竟再打什麼鬼主意,吳懿並不清楚,而李晟自己可是清楚很:他策劃的是一場大戰,一場將益州最後的強兵全都解決掉的大戰,一場讓自己進攻之時成都之時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大戰。他這一戰鎖定的目標,不僅僅是雒城,也不僅僅是吳懿的大軍,更包含了針對綿竹的計劃。正如劉瑰對李晟進行的分析所說的那樣,在這快要奪取成都這麼一個勝利果實的時候,李晟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後方有任何一個敵人存在的。這是他的大略,也是他為什麼要策劃這場大戰的兩點原因之一。至於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他手下的白衣從許昌那兒得到的最新情報:曹操在整頓兵馬,有再次遠征的可能。 曹操的遠征?龐統乍然聽聞這個消息,也不由主的站起了身來,一貫嬉笑的臉上凝重無比,想來他對於這個消息也是十分重視的。畢竟曹操是天下第一大諸侯。 他的目標是哪裡?是東擊嗎?法正也十分關切的追問道。 天下的勢力已是越來越少了。北方除了像馬超這樣東奔西跑的勢力之外,以完全是曹操的地盤。眼下能夠作為曹操之敵的也就那麼兩三家:孫權、劉備還有自己。就曹操本身重視程度來說,似乎東擊,攻打孫權和劉備的可能性最大,但總也不排除曹操搞突然襲擊,選擇最弱的自己來攻打。雖然這樣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多少也是存在的。因此李晟才再一次急切起來,想盡快的把劉璋給吞併了。 現在我想吳懿應該從軍營你出來了吧?就在吳懿軍營西側的十里地外,李晟帶著他的謀士,領著兩萬兵潛伏在路邊的這一片樹林之內,遙望著東天的火焰說道。他所處的這個位置是前往綿竹的必經之路,而李晟的想法就是在這個位置上把吳懿的逃亡之軍截下來,然後把他們包圍在這兒,用他們作為誘餌來吸引綿竹李嚴的援軍,並試圖將李嚴圍殲在這裡。 恩。龐統在一邊點了點頭。 那是不是我們的人也可以派出了?李晟眨了眨眼睛問道。雖然眼下是戰局快開始的時候,但李晟卻並不顯得著急。他覺得自己能夠準備的事情都準備了,以自己的準備和自己手下將軍們的實力,進行下面的戰鬥應該能夠成行,似乎是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了。因此,李晟顯得有些悠閒,還很有心情和龐統、法正他們做一些小動作呢。 確實可以了。負責這件事情的法正重重的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 那些人沒問題嗎?龐統對此有些擔心。 沒問題的,雖然他們為我們服務,但他們真的是益州本地人,也確實曾是吳懿軍的士兵,從言語身份上來說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至於所說的事情,這不正在發生嗎?法正微笑著說道:他真正要隱瞞的也就是被俘的這一段事實而已。就一般而言忘記比撒謊是容易得多了。 這麼說倒也是呢。李晟像是鬆了一口氣般,笑著說道:那就讓他去吧。告訴他如果他能把李嚴軍給我引到這兒來,我將在事成之後給他以重賞。 恩!法正點頭答應下來,點頭匆匆的去了。 眼見,法正奔向樹林的後頭去做自己負責的事情,李晟微笑了一下,朝著他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回過頭來注視著眼前的情況了。此刻,東邊的遠方遙遙的傳來一陣陣人聲,李晟估摸了一下,便知道這是吳懿的敗軍他們正拖沓的行著凌亂的步子朝自己這邊行來。 讓士兵們都做好準備吧。大戲就要開場了說。我真的很想看看這場大戲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哈哈李晟笑著,笑得頗有幾分陰險。讓旁邊的龐統聽了不由自主的渾身發寒起來。 可憐的吳懿。龐統朝東邊忘了一眼,心中為吳懿祈禱著。 當然,這樣的祈禱,吳懿是感受不到的。眼下的他正在拚命的逃亡之中。 逃亡,自然不可能有完備的隊形了。無論在逃亡最初的一開始吳懿是怎麼把自己的這群殘兵敗將的給整頓好,可一到了開始撒開兩腿跑步的時候,每個人在知道後面有自己所不能抵擋的敵人緊逼之下他們都不太可能按照最初的觀點來做。 憑什麼就非得你在我前頭,我非得落後呢?落在後頭就代表著將會遭遇攻擊,將會死亡的想法充溢在每個人的腦海中,他們對此都十分的恐懼。於是,他們奔跑起來,都想著要把前面的人給超過,而前面的人自然也不願意就這樣落下,便也加快了速度,互相之間的競爭就這樣開始了,在這樣慌亂的競爭中,隊形自然不可能維持。他們自然也就漸漸的變成猶如麻繩般凌亂的一團。 該死的,怎麼會這樣!吳懿一開始就憤怒著,數次想讓隊伍停下來好好的整頓一番,卻是被進跟隨他的好友劉瑰和親兵給拉住。 你攔不住他們的。因為他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逃命上頭。你停下,只能讓他們衝撞你而已。而衝撞的後果是什麼,我想你應該知道的。劉瑰勸說吳懿不必再把心思放在如何整頓隊伍的事情是上,在他看來那只是送死的行為罷了:與其想著如何在這樣想著整頓,倒不如趕緊跑到綿竹,保住自己的性命呢。說實在的我很怕我們前面也會遇上敵人哦。李晟的胃口向來很大啊。 啊?乍聞此說,吳懿猛地吸了一口涼氣:那我們是不是要繞道呢。聽說前面可能有埋伏,吳懿本能的就想到了繞道而行這麼一個主意。 繞道?能繞到哪裡去?別忘了李晟軍可是有騎兵的哦。劉瑰看了吳懿一眼,歎了口氣說道。 那我們只有前衝了?吳懿想了想覺得最後似乎只有這個辦法了一個盡的前衝在敵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盡快突圍,這雖是生死尚在兩可之間的解決辦法,卻也是他眼下唯一能夠逃生的道路了。現在的大軍都跟在他的身邊,他是不可能現在就逃的。 恩!劉瑰吭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身後的大火依舊沒有熄滅,但敵人的追兵卻已經殺來。那是漫山遍野叫囂著要將自己這些人全殲的精銳之士。這從他們高昂的氣勢,洪亮的嗓門,和他們手中那揮舞著的明晃晃的兵器中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知道自己是沒法抵擋的,所以他們選擇逃亡,而且是飛快的。這份在危急之中爆發的速度,讓他們很快就把敵人給甩在了後頭。可沒有人因此而高興,他們依舊狂奔著。因為他們都曉得,只要自己一停下,敵人的追兵就會趕上來,只要自己一鬆懈,他們就會像那有著靈敏嗅覺的獵犬那樣跟上自己。儘管身為獵物的感覺很是不好,可他們依然別無選擇。現在的主將和原來的主將之間的對話他們並沒有聽說,因此他們也不知道前面很有可能有埋伏。此刻,他們的心裡只記著一件事情,那就跑,為了活命而跑,直接跑到九十里外的綿竹城裡那樣自己就算是安全了。 於是,他們列著凌亂隊形的隊伍飛奔前行,各種哭泣叫喊之聲摻雜著一兩下罵娘之音同時響起,讓人很難將這支隊伍和所謂的軍隊聯繫在一起。他們這些幸運兒究竟有多少人已經沒有人再去統計了在這慌亂的時刻,很多事情都是辦不成的。他們只知道自己是幸運的,也知道比自己更不幸很多兄弟都葬身於火海之中。這是他們這個月來遭遇的第二場大火,而放火的人都無一例外的是對面的敵人,那個可恥的入侵者李晟。 是的,李晟是絕對可恥的。若不是他和他的軍隊可恥的入侵,背棄盟約,自己這些人也不會就此離開成都來到這荒山野嶺之地與他交戰。這還僅僅是他所有可恥中最輕的一點。而他更可恥的是,他打仗幾乎都不合你正面對決,總是在你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在你最脆弱的軟肋之上給你來一記狠的,讓你的滿懷希望變成了碎片,轟然破裂。他很會跑,而且在這跑得當中總是讓想跟上他的自己難受。他會騷擾你,阻擊你,待你以為他是真的在跑了的時候,又給你來一下,變成了眼下的你跑他追。 這些是很令人覺得詭異的首發,就這些小兵那還不夠看的腦袋想來,這樣的手法簡直可以用神鬼莫測來形容。除了在雒城之下的那一次對決之外,每一次益州軍都覺得自己白地是如此的糊塗,如此的莫名其妙,讓他們怎麼也想不出自己究竟為何會敗。似乎在那冥冥的虛空中有一根絲線牽扯著自己,把自己拖到李晟早已佈置好的陷阱之中,讓他從容的發起攻擊,使自己就這麼敗了真的令人難以想像。他們想像不出來,自然也不知道他們此刻所奔向的地方,其實也是李晟早就佈置好的陷阱中的一個部分。 伏擊在吳懿和他的人馬進入伏擊圈之後便迅速的展開了。和以前所知的伏擊不同,李晟軍眼下的伏擊,是將包括先頭部隊在內的所有敵人都列入了目標盡行打擊。他打的是圍殲所有敵人的主意,而不是僅僅伏擊一場將這些人擊潰。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李晟加強了對前部分敵軍的攻擊力,他把手中八千弓兵中的六千都佈置在那裡,還將平整的大路挖開,使之充滿了網狀的溝壑。這溝壑很淺,李晟在其中塞滿了浸泡了油脂的茅草將其草草的又填平起來,偽裝成什麼都沒有樣子。只等吳懿的部隊到來,便齊發火箭將這一片道路用大火封死,以此來阻截吳懿軍的進兵。 進攻首先是在中軍處開始的。一時間箭如雨下,許多還在奔跑的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會遭受攻擊的士兵在這突然到來的箭雨洗禮下倒地了。他們的死亡,令前後之人都驚慌起來。除了已經想到這一點的劉瑰和從劉瑰那邊得到消息的吳懿之外,並沒有想過敵人還會伏擊他們。他們頓時驚慌起來。原本士氣就不高的他們,此刻根本就沒有抵抗的念頭,而是四散著想要逃命。 對於他們的混亂,李晟軍並沒有任何舉動,既沒有因此而加大打擊的力度,也沒有因此而減少。他們只是冷靜的,按照自己主公當初所下達的命令,一步一步的進行著自己的工作。很快十五六個巨大的火球從樹林裡升起,轟然墜落的地上,其間的燃燒的茅草木屑四處飛散,但在大地上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篝火。這不是用來殺傷敵人的手段,除了一兩個倒霉到了極點的傢伙被這火球給砸了個正著而淒慘的被燒死之外,更多的人是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但沒有人敢小看這火球的作用,因為隨著這篝火的燃起,走在路上的益州士兵們的身影倒是變得清晰起來,成為李晟軍弓箭手們絕好的靶子。 齊射到了這個時候變成散射,因為在那火球落下的同時,李晟軍的步兵也蜂擁從樹林裡衝出,開始用自己手中的兵器去索要那些敵人的性命了。混戰已經開始,齊射自然就沒有了用武之地,而用心瞄準而後發出的散射著成為戰場上最適合的攻擊方式。當然,在彼此交錯戰場上,即使是散射也很有可能造成己方的誤傷,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為了能夠盡快的取勝,李晟也只好做出這樣的選擇。 憤怒的吼聲,淒厲的慘嚎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迅速的在戰場上響起。原本就是一條長龍的吳懿軍此刻被分成了數斷被李晟軍截殺在大道之上。廝殺展開了,生與死的對決正在這黑幕之下,火光之畔進行著。對於沒有任何戰意的吳懿軍而言,李晟軍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片,輕而易舉的就像是劃破一張薄薄的紙片似的,將吳懿軍的隊形給撕裂。 好強!吳懿略帶恐懼的回身看了看自己的軍隊,忍不住吐出這麼一句話來。 他們是很強,但眼下的我們也太弱了,所以才會造成這樣後果。為了不讓我們也成為他們這其中的一員,我想我們應該要走了。一句冷清的話語在吳懿的耳邊響起,令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是這個道理。吳懿知道,他回過頭來對劉瑰笑了笑,似乎是在感謝劉瑰對自己的提醒,隨即加快了自己身下坐騎的速度。手下的士兵飛快的從他身邊倒退到後面去,一一被他超越。因為自己原本就是處於隊伍的前端,因為他早就得到劉瑰的提醒發動得比較早的緣故,他倒是很快就奔到最前,將除了自己親兵以外的人都落在了數丈之外。很顯然如果沒有任何變故的話,他是可以就這樣逃離包圍的。 但 怎麼會沒有變故發生呢?吳懿和劉瑰這兩個有著不錯本事的將軍,再加上雷銅、吳蘭兩員戰將可是李晟早就看上的人哪。若就此讓他們跑掉,豈不是太令人覺得失望了嗎?李晟自是不願意這樣。他看到吳懿和劉瑰他們想要逃跑的模樣,輕輕的舉起了自己左手,重重的用力揮下,下達了進攻阻擊敵之前軍的命令。 火箭,又是一通火箭漫天蓋地而來。它們射在了吳懿他們逃跑方向的向前,點燃了地上的火線,一時間燃起了漫天大火。火灼灼的燃燒,一層層撲面而來的熱浪和一陣陣耀眼的光焰讓吳懿和劉瑰他們齊刷刷的勒停住了戰馬。 李晟居然連前頭也按下了如此安排?他是下定決心要把我們給消滅在這裡了?吳懿和劉瑰對視了一眼,互相都從對方那兒看到了震驚和恐懼。他們是怎麼也沒想到李晟居然打算將這一仗打得如此絕,居然不是想僅僅擊潰自己就算了,而是打著要將自己全殲的主意。 怎麼辦?這話吳懿沒有問出來,他只是看了劉瑰一眼,用自己的目光來表達自己的疑問。 走!劉瑰用眼睛掃了掃另外一個方向的虛空之中向吳懿建議道。 此路不通,那就走別的地方,總之就是不要和李晟軍碰面就是了。到了此刻即使是劉瑰這樣一貫冷靜的將軍也不免有些心驚膽顫起來,他壓根就沒有和李晟交手的想法,此刻的他只想著亡命。 果然是那個方向嗎?李晟的嘴角微微的翹起,臉上顯出嘲諷的笑容:既然你們要自尋死路,那我也就沒有別的話好說了。呵呵,往哪兒去,須得接受我給你布下的大禮啊。他說著轉過身子,吩咐龐統:士元,你來負責這邊。我去解決那些人的事情。若是漢升來了,你就讓他把隊伍給我帶過去。 好的。龐統微笑著點頭。戰鬥到了此刻,一切都很順利,眼見已經到了似乎可以收尾的地步,無論是李晟還是龐統都顯得輕鬆起來。他們都覺得:大事已定! 是的,大事已經確定了。且不說在吳懿和劉瑰逃去的那個方向上,為了對付吳懿他們幾百人,李晟足足備下了五千人在那兒侯著。只說在這兒,這片長達數里的戰場之上,隨著主將的逃離,軍勢的擊潰,士氣的低落,這邊的萬餘人便已然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即使有奇跡出現也不會改變這個結果。是以,此刻龐統關心的不再是能不能取得勝利,而是在於就到最後,自己能殺傷多少敵人,能俘虜多少敵人,而又讓多少敵人走脫這,是所謂戰果的問題。 等這邊的事情解決了,接下來要進行的應該就是針對李嚴那邊的戰鬥吧。雖然前頭法正說得那麼肯定,卻也不知道李嚴到這最後最要緊的關頭究竟會不會答應出兵救援。但願,在我們這邊順利的同時,李嚴那邊也同樣順利啊。龐統這樣想著,看著戰場的目光略略有些出神,一種患得患失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翻轉著,令他思緒起伏。這時,吳懿這些殘軍的後頭,煙塵滾滾,人沸馬嘶,卻是黃忠和趙雲回合之後,帶著只各自的人馬殺了過來。他們終於在這戰鬥的最後階段趕到了。 黃忠和趙雲兩支軍隊的加入,無疑是給慌亂的益州軍以最後一擊,就像是掃庭犁穴一般,將益州軍的抵抗逐一消滅,除了極少數的幸運兒能夠逃脫之外,絕大多數的人不是戰死便是投降,而在這其中投降的人又比戰死的人多了許多。到最後趙雲黃忠他們和龐統這一支人馬回合之時,這一場旨在針對益州軍吳懿部的圍殲戰已是基本結束,除了最初跟著吳懿他們逃跑的那些奔向陷阱所在的傻冒和後來的這麼一些四散奔跑逃離戰場的幸運兒之外,幾乎全部落網。這或許算得上是一個重大勝利吧。畢竟,圍殲敵軍的目標基本達到了。 因為李晟有了交代,黃忠在把他帶來的那些援軍和俘虜交給龐統負責之後,便帶著已經整列好隊形的迅速的出發了。李晟交給黃忠的任務是在通往吳懿他們所逃亡的那個山谷的路上佈置陷阱進行埋伏,一等李嚴的援軍到達便迅速的發動伏擊將李嚴軍給圍在那兒。 用八千的弓兵去圍殲一萬兩千的益州軍,還是在這什麼都沒有佈置好的山道間?唔主公可真是看得起我啊。黃忠嘴上這麼說著略帶有些不滿的話語,但實際上,他對李晟並沒有一點抱怨的情況。事實上,眼下的他正覺得興奮。以少量的兵力去伏擊多數的敵人,這確實是一件有些困難的事情,尤其實在這個敵人還不是像前頭的益州軍那麼最弱的時候,這個任務就更充滿了挑戰。而這個挑戰則是黃忠所願意見到的。 李晟晟選擇的戰場裡綿竹還有九十里距離。這個距離,讓綿竹的援軍不可能迅速的趕來,從而給了李晟以佈置新戰場的時間。利用這個時間,黃忠從容不迫的指揮這自己手下的士兵,進行伏擊點佈置,然後潛伏起來,靜靜的等待李嚴他們的到來。 時間在等待中一點一點的過去,間或有完成了各自任務的李晟軍其他部隊加入到這伏擊圈中來,增強了伏擊部隊的軍勢。 西南方向,喊殺聲依舊不停的想起。黃忠嘿然一下,聽著那真切的聲音,不由得佩服起李晟演技的高超來那一切都和真正戰場上廝殺的聲音沒什麼兩樣。若不是黃忠早就知道了那兒只是李晟在演戲,只怕他老早就帶隊衝入過去,去支援自家的主公了。 天漸漸的明亮起來,黃忠心裡的懷疑也慢慢的冒起而後擴大:九十里不是很近,也不是很遠,但要是李嚴連夜趕來的話,早在一個時辰前就就應該到了此處才是。看著山口的那個道路上依舊是一片安靜的模樣,黃忠不由得有些擔心:是不是派去的士兵把事情搞砸了,而沒有說服李嚴呢?想到會有這樣的可能,他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正想去找李晟龐統他們問問,卻又強自按奈下來,不在言語。他終究沒有收到李晟讓他們撤兵的消息,故而在這個等待的時候,他是不能隨便離去的。 真是令人心急啊。黃忠小聲嘀咕著,眼睛卻依舊眺視這那個山口。他知道若敵人真的會引兵來援的話,那麼山口通道絕對是他們必經之處。只要看住了那裡,那自己扁絕對能夠得在第一時間裡得到敵軍的消息。這樣第一手的情報對任何將軍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更別說正準備作戰的黃忠了。 就這樣等待,一直到了正午,當幾乎是所有人都等得有些疲憊的時候,人馬的喧囂聲終於山口之外隱隱約約的隨風飄來。不一會,黃忠便看著大隊的益州軍馬在山口那兒出現,很是整齊的列著行軍的隊列不疾不徐的朝山谷這兒走來。他們想是害怕被人偷襲把,還很是盡責的向山谷的兩側山坡,也就是自己這些人埋伏的地方派出了,顯然是想先摸清楚這兒的情況再說。 黃忠並沒有派人去干擾這些人的搜查,也沒有派人通知自己的士兵們讓他們伏得更隱蔽一些。他沒有這麼做,因為在他看來這樣完全是多此一舉的做法。他相信自己手下,相信自己的佈置。他認為就自己已做的這些不知來說,是足以應付益州軍這些並沒有多少專業素養的探子們的偵查了。 果然,李嚴的探子們並沒有發現黃忠在山林間隱藏的伏兵。於是,他們便把一切完好的消息報告給了李嚴知曉,讓李嚴終於得以很有些放心的進入山谷加快了隊伍行軍的步伐。 看著自己的獵物一個接著一個的落入自己佈置好的陷阱中猶不自覺,黃忠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隨著最後一個李嚴軍的士兵邁入了山谷,他便施施然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咻!叭!一支響箭猛地的升上了天空,隨之而炸裂開來,發出清脆的爆鳴。 這便是進攻的信號了。原本就埋伏在兩側的李晟軍士兵們們紛紛從各自的隱蔽地中閃出身形來,立起了自家的軍旗。一時間,漫山遍野的都是李晟軍士兵的身影和軍旗,讓人看了不由自主的心驚膽顫起來如此這般的聲勢浩大,莫不是李晟軍在這兒藏下了十萬兵。被這一切給嚇著了益州兵大都如此想著。雖然驚慌,但沒有直接受到攻擊的他們並沒有出現什麼潰散的樣子。他們聚集起來,都把自己的目光投向李嚴,想看看自家的主將到底是如何應對此事的。 這一枝益州軍士如此的表現,讓執行這一伏擊計劃的黃忠看得暗自點頭:比吳懿、劉瑰他們似乎好上許多。儘管還不如我軍,但能保持這樣的水準也確實算得上是一枝精銳了。看他們的樣子,似乎都是以李嚴馬首是瞻的,想來這李嚴確實有幾分本事,才會讓這些人都如此的聽命吧。嗯,主公想要收服的人才都擁有不錯的能力呢。想到這裡黃忠不禁又有些佩服起李晟看人的目光來。 黃忠是李晟的師父之一,和李晟相處了這麼許久,對自己這位徒弟主公的個性多少有瞭解。因此他很容易就猜到了李晟打這一戰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這不僅僅是奪城殲敵的戰役,更是收服敵將的戰鬥。如果有可能的話,主公他是恨不得把這些益州的將軍全都收歸已有的。黃忠這樣認為。 因為知道自家的主公有如此的想法,黃忠很自然的就想幫李晟辦下這件事情了:其他人如何他並不知道,對於處於此時此地,負責對付李嚴的黃忠來說,他此刻想的便是吧李嚴給逼降了,讓他歸順自己的主公。 這是很有幾分困難的事情,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黃忠是老人,見得人多了,多少也會看點樣貌來。就他對李嚴的面相觀察來看,他知道李嚴大約是一個高傲且理性的人因為高傲,他不輕易服人,因為理性,他還是頗能看清形勢,而順勢而為的,所以想要收服他便只有徹底的打敗他,讓他看清楚眼下的情勢。 黃忠明白這一點,故而在做出這麼一副浩大聲勢之後,並沒有立刻下達進攻的命令,而是縱馬從山林間飛奔而出,馳到了離李嚴軍大約四十丈的地方停住了:正方,你是一個明白人,你知道眼下的形勢麼?黃忠說著用手中的到比了比自己所佈置下來的弓兵,大聲的問道。 形勢如此的明白,我怎麼又看不出呢?李嚴持槍立馬大聲的回應著黃忠。 那麼你可降否?黃忠大聲的問道。 我尚未失敗?如何能降?李嚴以此拒絕了黃忠。 這樣的拒絕讓黃忠頗有些驚訝:什麼? 我只要把你個抓住了,你手下的這些人又能奈我何呢?李晟打得是這麼一個主意。他話音剛落,便縱馬前突,朝黃忠直直的衝來。對於自己的武藝,他還是很有幾分自信的。 來得好!黃忠叫了一聲,也不示弱的迎了上去,與李嚴戰在一起,殺將開來。 第八卷三分 第三章 兵臨成都 沉重的黑色大刀與輕盈的青色長槍,在空中交擊而過,撩起了一溜絢爛的火花。黃忠和李嚴錯馬而過,各自前奔的數十步,方始減緩速度慢慢的回過頭來。剛剛的那一擊是他們開戰鬥將一來的第一擊。雙方都沒有盡什麼全身的本事,只是在這縱馬交錯中互相試探了一下對方的氣力,估摸了一下對手的實力罷了。就最後的結果來看,雙方似乎是打了一個平手。無論是黃忠也好,李嚴也罷,在經過了剛剛的那一記硬拚之後,他們的手臂都隱隱的發麻起來。 好大的力氣。黃忠緩過氣來,手臂依著大刀的刀桿輕輕的滑動,依靠的這摩挲的輕移來消除自己虎口處的陣痛。這個李嚴居然還有如此的氣力,這是大出黃忠意料的事情。原本他也就認為李嚴是一個能夠帶兵,能夠練兵的儒將罷了,卻不想他的武藝似乎也不耐。 難怪會有要擒拿我的話語呢。黃忠恍然的笑著,微微的瞇起了眼睛,臉色變得凝重起來。自入川以來,他一直都沒有碰上旗鼓相當的對手,這讓他不可避免的對川中的諸將有了些許輕視,認為他們不過爾爾。但就眼下看來,這不過爾爾是不可說的,至少在自己面前還有一個李嚴似乎擁有能和自己對局的能力。 力氣是不錯了。就不知道他的技巧如何?黃忠這樣想著,將身下的戰馬撥轉回頭過來,朝著同樣回過了甚至的李嚴縱馬衝去,又揮出了手中的大刀。 這一刀是一記下撩刀,刀勢沉穩而凌厲,大有一去不回頭的感覺。但作為這一刀發出者的黃忠卻明白,這一刀根本就不像想像中的那麼沉重。黃忠是南陽人,但卻是在江陵、長沙生活了幾十年的,他看慣江水,也明白水勢如何。他知道在那滔滔江浪鋪天蓋地一往無前的湧來的大勢之下,用來組成這個江浪之勢的流水依舊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水乃至柔之物,多變,故無長形。黃忠久居,很自然的就把自己參見的水勢融入了自己的刀法之中。他的刀法舉重若輕,總是在凌厲的沉重中多了許多輕盈的變化。就像他眼下揮出這一擊下撩刀一般,看上去只是直來直往的古樸一刀,但在這一刀之後黃忠至少預留了十幾手的後勢,這些後勢都是根據與自己敵對之人可能做出的抵擋而形成的反應,一同如流水那樣。 有古怪。看著這直來直往的一刀,李嚴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玄之又玄的危急感。他聽說過黃忠威名,知道他和趙雲一樣是李晟軍中有數的兩員大將,其武功可謂是深不可測,自然不可能用如此平直的招式來對付自己。這其中一定包含了什麼後招。李嚴如此肯定,手中的槍自然也已此擺出了招架的樣式。當然,不是笨蛋的李嚴在這招架的樣式中也蘊涵著自己的後招,這也是他槍法中潛藏起來的變化。眼下他便是要用這樣的變化來抵禦黃忠的進擊。 當又是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黑色的大刀和青色的長槍再一次的對擊在了一起,絲毫不下於第一次的那記硬拚的反震力重新傳到兩位將軍的手上,讓他們覺得一陣陣發麻。但在這一刻,他們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忍耐。變招,他們的後勢,在這兵器交擊引起的反震中迅速的發揮出來:黃忠的刀由下撩改為橫斬平直的朝李嚴的胸口劈去,而李嚴的長槍則迅速的收回豎直架住了黃忠的橫斬,而後又像是突然喪失了左手上臂的把握一半,任由手中的長槍以右手為原點化作一道凌厲的槍光如同大刀一般直直的自上而下的劈向黃忠的臉面。 這一槍有個明目叫鷹啄式,意思是這槍的攻擊就像是飛撲而下的老鷹之啄一般,令人無法抵擋。不過,這個令人無法抵擋也只是針對一般人而言。對於黃忠這樣的名將來說,要抵擋這樣凌厲的攻,擊雖然有些麻煩,卻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立時,也不見黃忠如何的做勢手中的大刀像是被一個千斤重物墜住了刀頭似的,猛然下垂起來,刀尾上翹,卻是在間不容髮之時,以刀桿攔住了李嚴劈下的槍刃,將之遙遙的架了開去。 兩人由此再一次的錯馬而過。 僅僅在交馬而過間就交手了三招,且這三招都是朝著彼此間的要害招呼的,如此精彩對決,不但讓彼此相望的兩軍士兵看得緊張異常,就連直接交手的兩人對此也心下大呼痛快不已。此刻的他們真的有點將遇良才,惺惺相惜的感覺。 當下,黃忠和李嚴兩人再次回撥過馬頭來相對而立,一股若有若無的凌厲氣勢在他們之間盤踞糾纏起來。他們都用銳利的目光審視對方,怔怔的看了好一會兒,他們終於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刀槍,沒有多餘的廢話,也沒有做什麼無謂的吶喊之類,就這麼催馬上前,兩人卻又是交馬拚殺在了一起。 這卻是一通纏殺。再一次並馬對在了一起的兩人,卻是沒有迅速的交馬錯開,而是在彼此交兵了之後,把手中的長兵,當作短兵來使用,在相隔大約一丈的距離間,打轉著馬頭,旋著對決了起來。 正劈式,橫斬,左撩刀,右撩刀,左斜劈,右斜劈,鋒刺一記又一記的平實招法在黃忠手中使了出來,彼此間連貫的猶如行雲流水一半齊齊的籠向了李嚴。而李嚴也是不甘示弱,前刺,橫掃,回擋,豎隔,鷹啄,回馬,點槍,星爆長槍多變的招數在李嚴的手中,卻是變得異常的華麗,在讓人賞心悅目之中,卻是同黃忠戰了一個不相上下。 這當真是一場好殺。無論是黃忠還是李嚴似乎都忘記了眼下是兩軍對決戰場,忘記他們身邊還有很多觀看著他們對決的士兵,此刻,他們的眼中只有對方的存在,只想著不斷的拚命用自己手中的兵器將對方擊敗而已。 十招過去了,雙方互相攻防著沒有任何的勝負可言 二十招過去了,情況依舊如是 三十招 四十招 李嚴微微的喘息起來。他發現自己的持續戰力居然還比不上那個老將黃忠。雖然到這個時候,就外人看來他和黃忠依舊是不分上下的平手,但李嚴自己是知道自己已經到了一個怎樣虛弱的地步,所謂平手是他勉力維持的結局,而在實際上,他覺得只要黃忠能維持現在的戰力再堅持三十招的話,那自己絕對只有一個敗落的下場。 那麼黃忠能保持三十招以上的相同戰力嗎?就李嚴的觀察似乎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與自己已經開始急促呼吸,大口的喘氣不同,在李嚴眼中黃忠,到了此刻也不過是面色微微的泛紅,額頭上略略顯出一點濕潤而已,似乎是沒有什麼大礙的模樣。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嗎?李嚴有些不甘,卻又沒有任何辦法。在這單挑之中,沒有任何人可以救得了他,他也不希望自己被別人所救,因為他知道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無疑是代表自己輸了。這可不是我所希望的啊。李嚴要緊著牙齒,手中的長槍再一次把握得緊緊的他。他狀若瘋狂的將長槍揮灑開來,卻是全然使出了以命換命的險招,倒是在一時間將黃忠殺的略有些措手不及。 好啊!看不出李嚴其實已是在透支自己戰力的益州軍士兵們,看見李嚴猛地振奮起來,卻是大喜的歡呼不已。他們高深的叫著,揮舞著自己的手臂,彷彿看到與自家將軍敵對的那個白首老翁即將授首的模樣。 而與他們這興高采烈的模樣相對的,卻是李晟軍士兵們的沉默。雖然他們也相信自家將軍的武藝,但相信歸相信,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事實,卻讓他們無法視而不見的幾乎發出令人振奮的吶喊。他們只能沉默著,在對方興奮的同時,暗自在心底為自己的將軍加油。 你們怎麼看他們兩人的戰鬥。究竟誰會贏呢?話音在山坡上響起,卻是李晟與吳懿、劉瑰三人在那兒站著。李嚴和黃忠戰鬥到這個時候,已是開戰過去了許久,李晟早已解決了對吳懿和劉瑰兩人的戰鬥,逼降了兩人。此刻他正帶著他們矗立在這高高的山上,俯視著下面的戰局,看著李嚴一招一式狠辣的將黃忠逼退,聽著耳邊益州軍的呼喊,感受這自家士兵心底的不甘,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微笑的詢問剛剛才勉強算是投降自己的兩位將軍。 恕我眼拙,卻是還看不出來。吳懿瞅了瞅下邊,臉色卻是不怎麼好的搖了搖頭。他似乎看出了些什麼,可是心依然是偏著劉璋多一些的他,卻不願意將那個看法說出來。因為他自己也不願意相信那個看法。 哦?李晟輕輕的吭了一聲驍有興趣的看了吳懿一眼,不再說話,只是目視臉色顯得更加默然的劉瑰。你看呢?李晟的眼中透著這樣的意思。 李嚴將軍眼下只是強弩之末了。若是他沒有發這一通勁力,可能還會支持四五十招。可眼下他盡力了,極盛之後是極衰,他最多也就只能再堅持二十招左右了。劉瑰用他那淡漠的話語聲毫無感情的說道。 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被黃老將軍給斬殺了?李晟揚了揚自己眉毛,他的話語也極是平淡,讓人聽不出他的意思如何。 如果黃老將願意的話。劉瑰的聲音依舊如是。 我可不希望這樣呢。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能和黃老將軍打成這樣的猛將,在我軍之中也是不多的。亂世裡什麼最珍貴?人才啊。我可不想就這樣放棄他呢。 哦!吳懿和劉瑰兩人不約而同的應了一聲,卻不再說了。因為他們聽到了李晟接下來的要求:我們下去把。打了這麼久這事情也該有一個結束了。 嗯他們無言的跟在李晟的身後,心裡卻不由自主的琢磨起李晟的這句話來。這句話看上去很普通,但無論是劉瑰還是吳懿都覺得這話大有深意:事情應該有了結束?是啊,自己這邊已經結束了,下面應該輪到李嚴,輪到劉璋主公了吧。他們想著想著,卻出神了,思緒飛轉到數個時辰之前: 那時的天候尚在朦朧之間,吳懿和劉瑰,在戰場上慌不擇路的逃竄,等他們憑著自己的感覺,沿著小道,遠離了戰場之後,他們才驚訝的發現自己已是跑入了一出山谷之中,落入一個險地裡。在他們的前方是那在昏暗迷茫間尚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的谷道,幽暗神秘而不知深淺,而在他們兩側則是那高高斜上的山林,樹木層層疊疊的,讓人看了不由自主的興起一股寒意。 這麼密集的山林,若是真有伏兵藏於其中那我們怎麼辦?他們擔心著這一點,額頭上的冷汗卻是因此而不住的落下。 他們也曾想過要派人到上頭去偵查一番的,但他們終究還是放棄了這樣做。因為他們的人手就這麼一點,若是再分,出了什麼狀況他們可不曉得自己究竟該怎麼做了。 還是繼續前行吧。吳懿這樣向劉瑰建議道,這其中多少也帶了些許詢問的味道。 恩。劉瑰點頭。 兩人正想邁步前行,突然聽聞山崗上一通擂鼓驚響,只見一排的火光在黑暗中猛地亮起,無數的人影從山林中閃出出現在火光的明亮之中,發出呵呵的低吼聲。 伏兵?又是敵人的伏兵?難道他們已經算準了我們會在這兒埋伏嗎?吳懿和劉瑰互相看著心裡滿不是滋味。他們正待想著就此再衝刺一回,再一次的把這兒給突破了,卻十分失望的發現前路竟然也被堵住了踏踏的腳步聲在那迷茫的昏暗中響起。雖然有些距離遠了,吳懿和劉瑰還是可以依稀的看到在自己正前方出現了一個列隊得整齊的方陣。他們看上去人數不過,但卻是結結實實的把前方的道路給封死了。看他們那裝備精良,士氣十足的模樣,吳懿和劉瑰毫不懷疑,自己若是就這樣不顧一切的前衝,自己是絕對會在這方陣面前碰一個頭破血流的。 怎麼辦?兩人遲疑著,他們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了,似乎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就在他們認為眼下已是絕望,輒待受死的時候,李晟出現了。他和黃忠一樣,也是在手下士兵保持這進攻態勢之下,來到了吳懿和劉瑰的視線之中。當然他並沒有來到離他們比較近的地方,而是遙遙的在兩人所處位置的百步之外,就此高聲的開了口詢問:二位將軍,此已是絕地了,你們可投降嗎? 降,如何不降?我還不想死呢。吳懿還待答話,他身後的劉瑰卻是搶先一步答應了下來。雖然他的話語很是平直,聽在吳懿這些人的耳中多少還有些刺耳,但不可否認的是,劉瑰的這一句話,所出了所有人的心聲。他們都不想死,所以在這樣的絕境之下,他們都選擇了投降。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說了。雖然是新降之身,李晟對他們還算是親熱,當下就當著他們的面將自己的戰略部署直接說了一遍,並讓他們留在自己的身邊,直接配合自己的行動。這便有了眼下吳懿和劉瑰兩人跟隨在李晟身邊的情況。 思緒稍稍的收籠,卻不是兩人不願意再深思下去,而是到了此時,自己兩人和李晟有已經到了山坡之下,來到黃忠和李嚴交戰的戰場邊緣。 住手吧!兩位!二虎相鬥終有一傷哪!在離雙方大約二十丈的地方,李晟高聲吶喊著。他的聲音很是宏亮,自然而讓的順利傳到了戰場上搏殺的兩人耳中。李嚴是不知道誰人過來了,故這喊話只是引得他嘴角微微一撇,卻是不屑一顧的毫不在意。但與他敵對的黃忠不能像他這樣了。黃忠聽到了李晟的聲音明白自家主公就在身旁,頓時大為著急起來。他已是老了,但他最不容許別人說自己老,說自己的沒用。當下他奮力起來,手中的刀勢,也隨著李晟的出現而變得更加凌厲起來。同李嚴一樣的以命換命的打法也在他的手中出現。在幾手凌厲的刀勢過去之後,兩人卻是回到了起點,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互相持平之時的風采。 眼看黃忠稍稍的一用力居然能把已經存在的下風之局擺平,李嚴的心裡暗暗叫著不好。此刻他的招式已經漸漸變得凌亂起來,在黃忠加力的情況之下,他的氣力卻是一點一點的減少,彼消此長之下,展現在眾人面前的居然是李晟在大吼了一聲之後,李嚴的招式便漸漸變得散亂起來,這麼一個事實。 這莫不是說李晟用了什麼秘技來影響李嚴和黃忠之間的單挑嗎?真是有夠卑鄙的,居然用這種手段。益州軍的人們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解釋的理由一般,一個勁兒的在一邊鼓噪著,瘋狂的給黃忠這邊喝倒彩。 如此不道德的行為很自然就引起了李晟軍士兵們的不滿。他們也同樣鼓噪起來,頗聲開口大罵著對方,用自己的話語喝彩之音為自家的主將加油。一時間倒是把這戰場,鬧得熱鬧無比。 呃?怎麼會這樣?自己只是想讓他們住手,不要再打而已,居然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了吧?李晟和吳懿、劉瑰面面相視了好一會,卻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暫時先這樣看將下去了。好在戰況看上去已經到了將要分出勝負的時候,李嚴不敵黃忠已是明白的事實。李晟和劉瑰、吳懿他們都知道自己並不需要等待多久就可以看到事情的結束。 果然,雙方又交手了十餘招。隨著李嚴的招式越亂,黃忠應付的越是輕鬆起來。他看清了李嚴的槍勢。瞅準了李嚴刺來一槍的空檔,側身一讓,閃過了那鋒利的槍尖,大手一揮的將槍桿夾於肋下,猛地大喝一聲用力一扯,卻是把李嚴連人帶槍從馬上給扯了下來,摔擲於地上,隨手他的長刀已然架到了李嚴的肩上,厲聲的問道:如此,你已是輸了。可降否? 情況即已如此,我如何不投降?李嚴對於最後的這個結果倒是很能接受,他放開了緊握在手中的長槍,匍匐在地上,以一個投降者的身份向黃忠跪拜。 但黃忠並沒有接受他的跪拜,而是一把將他扶起,把他帶到李晟面前。這就是我家的主公,你要拜,也是拜他的。黃忠如是說道。 聽了黃忠所說,李嚴又要行禮,但這一次卻是李晟攔住了他:將軍之才,我方纔已是見過了。對於將軍如此的豪傑能投靠於我,我高興都還來不及了,如何又能接受將軍如此的大禮呢?還請將軍起來吧。說著,李晟卻是用了大力氣把李嚴的身子個推直了。這讓李嚴看得暗暗有些咂舌。雖然他還不曾於李晟交過手,但就憑著李晟眼下攙扶自己所用的力氣,李嚴便知道這李晟的武力決計不在自己之下,算得上是武藝高強了。 李晟如此的禮遇李嚴,李嚴自然是十分高興了。儘管在李晟的扶持下,他最終沒有拜倒在地向李晟宣誓,但在他的心底,他對李晟感觀,卻是遠遠的高於他以前的主公劉璋了。他真切的感受到李晟在一舉一動中對自己的尊重。對於這份尊重,他感動不已,當下自是十分配合李晟的舉動將在自己所統領的這支隊伍勸服了,並自告奮勇的說是要去替李晟拿下綿竹城。 李晟是知道李嚴是綿竹太守的,因此他對於李嚴提出的這個意見根本就沒有任何反對的意見。他相信李嚴聰明,相信他在這種大事已定,反抗是沒有任何成功可能性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對自己進行詐降的。所以李晟答應了李嚴的請求。他讓李嚴帶軍先行,而自己這跟在李嚴軍的後頭,等候李嚴把城池獻上。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在李嚴這個正兒八經的綿竹太守的配合之下,綿竹倒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落入了李晟手中。之後李晟在李嚴的綿竹城裡屯軍修整,讓疲勞的大軍恢復自己的戰力,準備在與雒城的魏延取得一致之後,同時出兵攻打成都。 李晟這邊在為最後的大戰做準備,劉璋那邊卻在得到了雒城、綿竹皆盡失陷的消息之後陷入了慌亂一團。他們都知道隨著雒城、綿竹這兩個算是成都最要緊的關卡的陷落,成都已經完全暴露在李晟軍的兵鋒面前。接下來的戰事,若還要繼續下去的話,除了成都的城牆還可以依靠之外,剩下的只能靠自己這些人的血肉去拚殺了,而且就這樣拚殺下去,成都最後究竟能不能保住,還是一個問題。 怎麼辦?這情況似乎已經到了不可再為的地步啦。益州的官員們,尤其是那些對劉璋還抱有一定忠心的官員們對此感到了絕望。 唉雒城扛不下去也就罷了。怎麼綿竹也會如此迅速的失陷?那李嚴據說還投靠了李晟呢,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早就商量好這一切了。若綿竹還在我手的話,我們大可以讓劉璋盡燒野谷並各處倉廩,率巴西之民,避於涪水西,深溝高壘而不戰啊。若能拖延時日,李晟照樣也得不到什麼好處的。也有人這樣不無惋惜的說道。 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我們倒是得想出一個辦法來啊。而不是要盡做那些馬後放炮的事情。對於那惋惜之人,也有人如此的不屑一顧。 哼你說什麼呢?有人發怒了。 老主公啊,你看看益州的基業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也有人哭泣。 若說劉焉、劉璋父子割據的蜀中算是一個獨立王國的話,那麼在眼下這個王國將要滅亡的時候,眾人的行為已是在心中的絕望之下,表現出種種出人意料的異常起來。 唉劉璋長歎著淚眼婆娑的觀看下邊這些大臣們的百態千姿,心底不由自主的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這就是所謂益州精英?我挑選出來賴以處理政事的大臣們嗎?怎麼就眼下的情況來看,比街邊的混混也好不了多少呢?究竟是我的眼光不行,被他們蒙蔽了,還是他們演技太好,眼下才是他們的真面目呢?劉璋想著,心中卻是淒涼悲哀的很,就他想來自己手下有這麼一批人,自己不滅亡才怪呢。唉他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又是長歎了一聲,冷冷的瞪著自己的目光從這些人的臉上一一的掃過,最後才把自己的視線定格到了黃權那張依舊表現的平靜的臉上:公衡,眼下我們究竟該如何做呢? 那要看主公最終想的是什麼了?黃權臉上依舊是那一號萬年不變的表情。 我最終想的?劉璋喃喃。 若主公想的是戰,那麼我就動員成都和成都附近所有的百姓,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來。若主公想的是和,那我們現在就要派人去給李晟獻降表了。黃權冷冷的說道,很直接的把兩條完全不同的路擺在了劉璋的面前:是戰是和還請主公一言而決。 是戰是和?劉璋失神的重複著這兩句,反覆權衡著其中的決定最自己的影響,最終他爆發出來:投降?我怎麼能投降?大漢的江山是我們劉家的,益州的土地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我怎麼能讓它隨隨便便就給外人奪取,最後還向外人投降,匍伏在外人的腳下?我必須戰,也只能選擇戰,因為我也有我的尊嚴。劉璋嚴肅的說道,他做出了自己的抉擇。 既然如此,那請主公盡遷祁縣、新都之民於成都,焚燬縣城,盡收兩地之糧草錢銀,以充實成都之力,死守成都吧。劉璋做出了決定,下面的人自是雄心一震,其中有一個叫鄭度的官員就很是迅速的給劉璋獻上了這麼一個計策。 好狠的計策鄭度的話音剛落眾人皆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明白這要讓百姓們流離失所嗎?從古至今,趕這樣的事情,除了那個劉備之外,似乎都是得到了一口罵名啊。唔這樣的事情我們還是少摻合算了。眾人這樣想著,皆是沉默不語,他們可不敢在這種有可能影響自己名聲的事情上隨意的發表什麼意見。所以他們的眼睛都是朝著自家主公的,他們都把這件事情的選擇權完全交到了劉璋的手上。 這個嘛儘管剛才還說得那麼氣勢十足,劉璋乍然聽聞鄭度的意見還是一下子沉默了下來,他終究還是狠不下這個心的,是以在思考了半晌之後,他還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這事情就算了我從來沒有聽過遷民已避敵還能取得勝利的事情。我們還是正兒八經的整頓好隊伍,就在這成都與李晟一戰吧。 恩,好吧!眾人見劉璋都這麼發話了,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來,也只好這樣答應了。雖然他們也知道就這樣死守城池,基本是看不到最後希望的,但出於忠誠,出於自己的信仰,出於自己的名聲考慮,他們也不得不做這最後的垂死掙扎。 成都的戰備就此拉開序幕了,所有的人,從官員到百姓都自主或是不自主的參與到這其中來。大量的青壯被徵召,大批的糧食被收繳,在劉璋這難得一見的堅持之下,成都倒是被鬧得一個雞飛狗跳起來。 不過,這樣的雞飛狗跳並沒有持續多久。僅僅在三天之後,李晟軍的趙雲部便已經率領了五千騎兵趕到了成都城下,對成都的近郊開始掃蕩,意在清除成都外頭那些屬於益州軍的偵騎。這五千騎兵雖然人數不多,但造成的聲勢卻很浩大。更重要的是,成都城裡的所有人都知道,隨著趙雲這一部先鋒的到來,李晟軍的主力離成都肯定也是不遠了。兵臨城下的場景很快就會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對此都憂心忡忡。 第八卷三分 第四章 成都陷(上) 益州多山少馬,原本騎兵就不多,再加上其最精銳的七萬兵將在李晟軍的打擊下死的死,投降的投降,等到趙雲的騎兵在成都之下縱橫的時候,成都的守兵幾乎都是在涪水之戰後才被劉璋徵召入軍不到一個月的新兵,其本身就是沒有經過多少訓練的,連武器拿在手上都有些顫抖,更別說給他們戰馬訓練他們成為騎兵了。成都沒有騎兵,這就是趙雲所部到達成都時候的情形。 因為沒有騎兵,劉璋顯然缺乏趙雲所部的能力。在趙雲這路人馬不斷的縱橫之下,劉璋只能選擇退避。雖然他也下達了命令,讓城外還存在的探子回到城內來,但趙雲所部的強勢已經深入每一個人的心中,沒有人願意出城去傳遞這個命令,導致著命令從劉璋的口中出來就沒有了下文。劉璋只能繼續在城上看著,趙雲五千騎的煙塵,看著他把自己在城外的探子一個個揪出來,當著自己的面一一處死。這,無疑是趙雲在向劉璋示威,而劉璋只能強自忍耐著。 如此枯守於城中忍耐了兩天,異常鬱悶的感覺,讓劉璋最終無法忍受的爆發出來。我們必須出城迎敵,必須想辦法拿這些該死的騎兵給消滅了。若是繼續讓他們在這城外囂張下去,我可受不了。 可可是主公我們沒有騎兵啊。劉璋的手下們無可奈何的請求道:沒有騎兵,我們拿什麼去對付趙雲? 沒有騎兵那就給我用步兵放上去。劉璋怒急了,右手緊緊的握住左腰間的劍柄,做出一副要拔劍而起的模樣,氣勢洶洶的瞪視著自己手下的那一群人。眼見他們都一個個都低下頭去,不敢與自己對視了,便直接點了將:那個劉晙、馬漢,我看就由你們領兵出戰吧。我派給你們兩萬兵馬,這可是遠遠高於趙雲的兵力哦。若是你們這樣也打不贏,我看你們就乾脆在外面抹脖子算了,我是不想再見到你們敗逃回來的。劉璋冷冷的說道,卻是給他們直接來了這麼一條死命令。 咋辦?主公這是要我們死戰哪。雖然撥給我們兩萬人馬,可看著這些兩萬新兵的素質,只怕誰也不會認為他們真能起到兩萬兵的作用吧。對於這一點劉晙、馬漢都很明白,但是他們有什麼辦法哪,只要他們還是忠於劉璋的,那麼他們就要按照劉璋的命令去做。滿懷的淒涼在他們的胸中滋生者,他們跪下身子向劉璋結結實實的叩了三個響頭,站起身來轉頭離去。眾人都望著這個平日裡並不出名的將軍離去的聲音,都感覺到了從他們身上透發出來的那種蒼涼而悲壯的味道。 或許,他們都明白,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戰了吧。大臣們心中都這樣認為。 對於他們的悲壯,劉璋卻是沒有任何的感覺。在把這兩個人派出去之後不久,劉璋便叫囂著要去看自家士兵大破趙雲騎兵的場景了。對於不知兵的劉璋來說,所謂戰力的多寡,不過是士兵數量的比較罷了,他怎麼也不認為自己的兩萬士兵有可能打不過趙雲那區區五千的騎兵。 走吧!到城頭上去。劉璋如此說道,卻是浩浩蕩蕩的帶了一幫人走了。此刻,趙雲和劉晙、馬漢兩人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雙方在城下列陣,互相隔了三百丈的距離。趙雲將自己騎兵隊擺成了鋒矢陣,擺出一副隨時準備進攻的模樣,而劉晙、馬漢則是把自己的隊伍圈成了一圈列了一個絕對屬於防守的方圓陣。儘管他們是出城迎戰的,但他們卻沒有多少進攻的慾望,他們只想守,維持著這麼一個不贏不輸的結果就好了。 不得不說,益州的這群新兵的素質實在是差到極點。人家對面趙雲的陣型都已經立在那兒好一會了,他們這邊的這群新兵依舊亂哄哄的排列著隊形,猶自沒有站好自己的位置。如此差勁的士兵,出現在敵人的面前,而敵人的表現猶自比自己高了許多,這讓統兵的兩位將軍在羞紅了臉的同時,對自己這邊的取勝不報任何希望了。此刻,他們對趙雲無疑是有些感激的。因為趙雲並沒有乘他們整頓隊形的時候來攻擊自己。雖然他們並不清楚趙雲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但趙雲這樣做的結果是給自己留了些許情面卻是事實。對於,這個情面,他們心中已然做出了決定,那就是戰鬥,用自己的熱血來戰鬥,讓趙雲他們也看看,益州人是沒有孬種的一定要死戰到底,這就是他們的想法。 方圓陣總算是在趙雲列好鋒矢陣之後半個時辰之內站好了,雖然真正運作起來肯定還有什麼問題存在,但至少在表面上看去還是有些氣勢的。隨著這一陣勢的立好,劉晙和馬漢,兩個總算是鬆下一口氣來,他們立於陣中,在左右親衛的拱護之下上了高高架起的戰車樓台,在掃了掃自己的陣型,又看了看對面早已等候自己多時的趙雲所部之後,他們微微的一頜首,終於下令下方的鼓手,敲起了開始作戰的咚咚鼓聲。他們總算是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就這樣的軍隊?聽著對方好不容易響起的爭戰之鼓,趙雲嘲諷的笑容在臉上清晰可見的浮起。現在益州軍究竟有多少戰力,他總算是從他們眼下的佈陣中看出了。他之所以給對方以佈陣的時間,讓對方從容的布好陣型,就在於他看穿了對方虛弱的本質。他想通過自己的舉動告訴對方,即使讓你們布好陣,你們也絕對不是我的對手,你們只是一群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而已。 趙雲的隊伍是一支單純的騎兵,自然也就沒有帶什麼軍鼓之類的累贅之物。故而,當期待已久的益州軍戰鼓擂起之後,趙雲用來發佈命令的,便是他自己吶喊了:雷!他吼道,宏亮的嗓門對於他身邊的戰士們來說是那樣的清晰,即使從對面敵陣之中傳來的鼓聲也不能將之掩蓋。 在這樣吶喊之聲下,五千虎賁之騎,也是毫不示弱的扯開了他們嗓門應和著自己的主將:雷!雷!他們齊聲大呼道。響亮的吶喊一時間如海嘯般響起,瘋狂的壓倒了益州軍的鼓點,讓那孱弱的鼓聲,在這呼嘯之中變得隱約莫名起來。 雷動!趙雲再一次的吶喊,這已是進攻的訊號了。誰他他手中那桿亮麗的銀槍朝前一揮,一馬當先的衝刺出去,這支齊聲呼喊著雷字的騎兵頓時動了起來。他們沒有附和雷動的吼聲,但他們卻用自己的行為把雷動這兩個字詮釋的無比完美。 戰馬已經撒開了蹄子,吶喊的士兵也齊刷刷的閉上了自己眼睛,他們的精神專注起來,兩眼通紅的只盯著自己面前的敵陣。天地將事物,彷彿在一瞬間在他們的眼中變得虛幻起來,只有對面的敵人依舊清晰可見。 兩百丈、一百丈,五十丈,騎兵的馬蹄重重的踐踏在大地上的聲音,隨著趙雲這一票騎兵的飛速接近變得越發響亮起來。 真是震耳欲聾啊。劉晙和馬漢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驚慌和恐懼。他們微微的歎了一口氣,當下就從高台上下去,乘上了自己的坐騎,快要接戰了,他們也知道自己軍隊的素質和對方相比到底有很大的差距。面對撲來的趙雲騎兵,連他們自己都覺得害怕,更何況,那些剛剛入伍沒多久新兵呢?沒辦法,他們只能試圖通過自己的武勇,通過自己的身先士卒,來帶動全軍的士氣,讓他們迎戰趙雲軍的進攻了。 因為將軍都表現得這樣了,看著趙雲騎兵的衝刺而心存恐懼的益州軍新兵們總算沒有在對方的騎兵還沒有殺來之前就逃跑。他們抖著手中的長槍,躊躇的站在原地和高速奔來的趙雲軍撞在了一起。 騎兵好可怕啊!一名年紀大約只有十四五歲,臉上猶自帶著稚氣益州兵在面對衝鋒而來的騎兵之時,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抬高了手中的長槍。他無疑還是有幾分聰慧的,在這個緊張的時候,他手中的長槍居然還不曾被遺忘的擺出一個架擋的樣式。但,這個架勢無疑是擺的太早了些在他擺好了這架勢的時候,沖在隊伍最前面的騎兵趙雲離他至少還有三丈的距離。 三丈的距離,對騎兵來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也許一般的騎兵在這樣高速之中還很難在這樣的距離上反應過來罷,可那小兵所面對的趙雲是何人呢?能一口氣揮出三十六道帶著殘影的刺槍的他,怎麼可能在這樣距離上沒有反應呢。他想當然的調整了自己手中長槍的角度,靈巧的從他的身側衝過去,一手磕飛了他手中的長槍,順帶著用槍刃劃破了他的咽喉。 小兵帶著生存的依戀,痛苦的按著自己喉嚨倒下。他臨死的時候究竟想了些什麼,沒有人知道。 趙雲對此也沒有任何的感慨,他連看也不看那小兵的屍體一眼,便縱馬衝進了敵陣,而緊緊跟在他身後的戰騎,更是把那小兵的屍體踐踏成了一堆肉醬。殺,與被殺,這在戰場上就是瞬息之間的事情。無論你是老人也好,小孩也罷,只要你拿了兵器出現在戰場上,那你就絕對是作為一名士兵存在的。作為這樣的存在,沒有人會替你的死而悲哀,因為不是你殺人就是別人殺你,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戰場不需要也不能有憐憫的出現,無論是誰,哪怕你在善良,再這兒也必須硬起自己的心腸。 趙雲無疑在身為一員勇將的同時,也是一員仁將,但即使他這樣的仁將也是把仁慈放在戰後,在戰場上,他的勇,他的猛,才是最重要的。和所有的將軍一樣,趙雲在戰場上帶給敵人的是死亡,是毀滅。 騎兵迅速的挺進著。益州軍的陣勢雖然是正兒八經的防禦陣勢,但全然以新兵組織起來的防禦陣勢,卻像是一塊有木屑粘起來的劣質薄盾一般,根本就無法抵禦趙雲騎兵這這鋒利鐵矛的直刺。方圓陣的一點崩潰了,在趙雲的突擊之下。這一點的崩潰,帶動了他們周圍一塊的崩潰,隨著越來越多騎兵的湧入,這崩潰在不斷的擴散著很快就引起了方圓陣這前半個圓形的崩潰,並波及到了後陣。當站立在後邊的人們看到自己的前方有這數也數不清的人紛至沓來的時候,原本心中便十分不安的他們便也轟然向後退去,轉身而逃了。方圓陣,終於崩潰,在趙雲的騎兵突入其中三分之一的時候,整個陣型,所有的士兵都已經沒有再戰下去的意志。恐懼就像是瘟疫一樣傳染的飛快,許多人甚至還沒看到趙雲所帶領之騎兵的身影,便瘋狂的後逃,一邊逃,口中還一邊叨念著:莫要殺我,莫要殺我。 完了一切居然完得這麼快?這是劉晙和馬漢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他們或許估計到了自己最終將會在這場戰鬥中滅亡的結局,卻始終沒有想過這結局來得居然是如此之快。 怎麼辦?這個時候在這個問題上,劉晙和馬漢做出了不一樣的決定。 劉晙已是心灰意冷了。他知道這兒就是自己的亡地,便二話不錯的抽出了自己手中的長劍,輕輕的用自己的劍鋒抹上了自己的脖子。他是不願意讓別人來收取自己性命的。 而馬漢則是不同。劉晙抹脖子的時候馬漢來不及也沒心情去阻止他,此刻馬漢彙集起了還能聽自己命令的十幾騎親衛和數百步兵,領著他們直接往前,迎著趙雲衝來的方向殺去。因為全軍的潰敗已經形成,首先擋在他們這一群人面前的不是敵人,而是自己人的潰兵。對於這些人,馬漢是沒有任何猶豫的,直接下達了誅殺令。 一個又一個的益州士兵倒下了。在馬漢冷血的誅殺和趙雲瘋狂的突擊之下,兩者之間的距離在一點一點的縮短。很快,兩者之間並沒有其他潰兵的存在了。趙雲看到馬漢猶如死灰一般暗滅平靜的臉,而馬漢也看到了那渾身上下沾染的點點血漬看上猶如殺神一般恐怖的趙雲。 沒有多餘的話語,甚至沒有通名報信,趙雲和馬漢便已互相接近的廝殺在了一起。這並不是趙雲的疏忽,也不是他故意無視馬漢,而是他從馬漢的眼中看到滔天戰意,看到決絕的死志。趙雲明白,即使自己開口詢問馬漢,馬漢也是不會說一句話的,因為在他的心中此刻只剩下的也就戰!這麼一個字而已。 無可否認單以武藝而言馬漢是絕對比不上趙雲的。但此刻的馬漢卻是給趙雲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馬漢因為他不要命了。所謂軟怕硬,硬怕橫,橫怕不要命!雖然在絕對的武力優勢上,即使馬漢不要命,趙雲也不會怕他,但他通過自己這不要命的行為在趙雲的槍下愣是支撐了一會卻是事實。 當然,這樣的支撐並沒有很久。畢竟兩者之間的武力實在差的太多了。不到二十合,趙雲就把馬漢給刺於馬下,一槍結果了他的性命。 隨著馬漢的陣亡,被馬漢組織起來的這支突擊隊,也覆滅了:跟隨馬漢已久的親衛們對馬漢的感情很深,皆無一例外的抽刀自刎,而那些只是被馬漢的武勇給刺激起來,憑著一時的腦袋發昏而與趙雲交戰的人,卻是沒有那麼多骨氣了他們轉身逃跑者有之,跪地請降的也不再少數,而像親衛那樣心甘情願自刎卻是再無一人。兩萬大軍的最後一點抵抗力量就此灰飛煙滅。 趙雲的騎兵隨之而吆喝著前進,那勇猛的氣勢和剛剛所展現出來的那種強大的戰力,讓益州諸人驚恐不已。劉璋更是在見了自己的兩萬大軍居然如此快的潰敗之景後,吐血倒地暈厥。這自然是讓他的手下們一陣緊張的慌亂,從而把城下的那些潰兵給忘在了一旁。成都的城門自始至終沒有打開,這讓城外的潰兵深感絕望。在最後沒有辦法之下,他們只能向身後押來的趙雲投降,成為趙雲的俘虜。 成都的戰局暫時就這樣穩定下來。已經被趙雲騎兵的表現給嚇破了膽的劉璋方面固然不敢再派人出城送死,而在一場戰鬥中接收了一萬多俘虜的趙雲自也是無力於再進行大規模的運動。當下,兩邊都稍停下來。趙雲驅使那些戰俘在成都北三里的地方修築了一個軍營,一邊遙遙的監視成都的動靜,一邊則靜靜的等候李晟大軍的來援。可以說,到了此刻,劉璋對趙雲的目的基本是達到了靠著那些俘虜,趙雲那囂張的樣子終於被竭滯了。在城上吐了一口血的劉璋,總算是得到了一個相對平和的休息環境,讓他得以修養。這對他來說或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但,這大幸維持了三天便被打破了。李晟的大軍近十萬人馬終於在成都城頭視線所能及其的北方地平線上出現了。漫無邊際的大軍,遮天蔽日的旌旗,低沉雄壯的鼓點,一切的一切都讓人為之驚起,為之震撼。如此浩大的聲勢,令還在修養中的劉璋都不得不從榻上起來到城頭上去觀看。他知道,最後一戰已然到來,自己究竟還能不能安穩的在益州這個地方呆下去就看接下來的了。 這或許就是最後最要緊的關頭了吧?但我能贏嗎?看著城下如許雄壯威武的大軍,想起三天前趙雲的騎兵親自在自個的眼前展現出的那種強悍的實力,劉璋心底的恐懼就不由得冒出。他越想心中便越慌,本該是他卓然立於城頭,面對城下的敵人大聲的斥責他們的時刻,但到了此時,看在眾人眼中的,卻是劉璋這個主公被李晟軍的軍勢給嚇得面如土色,怔怔發呆的模樣。 主公都是如此的害怕了,那下頭的眾人還有可能因此而具有戰勝的信心嗎?這顯然不是可能的事情。一時間,城頭上一片的寂靜。在天地之間,只有李晟大軍的鼓音和那隨風飄展的旌旗獵獵之聲迴盪著。李晟軍的氣勢由此而更盛了,他們的所有人,從士兵到將軍都無一例外的相信,戰爭最後的勝利者是自己,這高大巍峨的城池遲早是會陷落的。 大旗之下,戰陣之前,萬軍靜言,李晟縱馬出陣而立,在他身後不到一丈的地方數員戰將一溜號排開,手持兵器淵持而立,全然是一副備戰的模樣。雖然他們站在李晟的身後,但是由於李晟站的地方離城頭本來就不遠的緣故,李晟身後將軍們容貌倒是逐一落入城上眾人的眼中:黃忠、趙雲、魏延、邢道榮,劉瑰、吳懿、李嚴、嚴顏、吳蘭、雷銅、張翼好傢伙,出現在成都之下的李晟軍中幾乎有一半以上都是益州的降將。雖說他們佇立在那兒臉上的表情皆是一片的平靜,讓人無法看出,他們究竟在想些什麼,但他們出現在這裡,出現在李晟的身後無疑向一記重重巴掌甩在了劉璋的臉上,讓他心底的怒火再次高漲起來。 亂臣賊子,一群的亂臣賊子,他們這群不知羞恥,沒有臉面的傢伙,究竟還有什麼面目出現在我們的眼前?劉璋漲紅著臉惱火的大罵道:來人!擂鼓,我要出城迎戰。他似乎有些氣昏了腦袋。 主公不可啊。聽劉璋這麼氣呼呼的一說,成都城上的這些大臣們猛地想起三天前的事情,想起了李晟軍那強悍的戰力,頓時大驚失色,連忙跪倒在劉璋的腳下,勸說他:賊軍勢大,我軍皆以新兵為主,只利於守城,不利於野戰啊。主公難道忘了三天之前的事情嗎? 三天之前,那個噩夢?想起這件事,劉璋沉默了,原本章的發紅的臉色一下子就消褪下去,變得慘白不已,心底的恐懼越盛了。 趙雲的五千騎兵就已經那麼厲害了,眼下李晟可是有十萬大軍,雖然不可能都像趙雲的騎兵那麼富有戰鬥力,但就眼下的列陣來看,他們戰鬥力比趙雲的也差不了許多。如此的數量,如此的戰力,我看我們還是死守城池罷。眾人勸說還在繼續著,他們一點也不曉得自家主公被他們這麼一說心中已然有了微妙的變化。 守城我們究竟能守到什麼時候呢?面對如此的大軍?劉璋低喃著,此刻的他對守城能夠堅持下去的認知已經發生了動搖。 劉季玉,你的如今只剩下這孤城一座,還想在抵抗下去嗎?不如早降,也好免除城中百姓的戰火之危啊。城下李晟大聲的叫喊著:蜀中之兵已然盡沒,劉季玉你認為以你新徵召的這些士兵能抵禦我這些虎狼之士多久時間?十天?一個月?還是一年?蜀中各地已皆盡落入我手,劉季玉你認為你還有外援嗎?不要以己一人,而害闔城的百姓啊。 李子旭,你這話說得倒是輕巧。殺子之仇不共戴天,我如何能投降於你。哼,要讓我降,你就把你身後那個張翼的腦袋給我擰下來再說。劉璋聽到了李晟聲音,胸中的怒火再次湧起,其他的仇恨,他都可以忍受的下去,在自身的恐懼之下而做出最後投降的決定。但殺子之仇,這讓他如何能按奈得下呢?儘管他也知道,自己兒子劉述的死,並不是李晟的過錯,但殺死自己兒子的兇手張翼此刻卻是在李晟的帳下。就劉璋自己來說,他是不想和殺子之凶處於同一勢力之中的。 這個嘛李晟無語,一下他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解決辦法。張翼對於劉璋來說或許是殺子之凶,但對於李晟自己而言,張翼無疑是助自己拿下雒城的功臣。把功臣送給敵人,用他的性命來換取敵人的投降?這樣的事情怎麼也是說不過去的。李晟重重的搖了搖頭:此事不可,劉季玉既然你堅持這一點,那我們也只有戰場上分高下了。話畢,李晟退卻,大軍也同樣的如潮水般退去,但誰都曉得李晟軍這樣的退卻,只是為了自己後面的進攻做準備罷了。畢竟李晟軍是遠道而來,營寨尚未確立,根本了不可能立刻向成都發動進攻的。 這個,大約還有兩、三天的時間吧。眾人這樣想著。 但,李晟軍卻沒有這樣舉動。 一連十天,他們只看到城外李晟軍的軍士在不斷的砍伐木材,建造什麼東西。他們都想到那很有可能是攻城器械,但究竟有什麼攻城器械能對成都這高大厚實的城牆造成傷害呢? 結果最終揭曉了,李晟軍用了十五天的時間,打造出了兩百特製的看上去很像投石車的東西,將它們整齊的擺放在李晟軍的營前,互相間隔大約一丈的距離,齊刷刷的列了四排。之後,李晟軍出營了,依舊是方陣,盾手在前,長槍居中,弓箭在後,而騎兵則分成了兩個部分,陣列左右。李晟軍的十萬人馬在北門處一字排開,似乎是想將自身攻擊力全部放在這一個地方的。 號令隨著鼓點的激昂而下達,在圍住了成都城半個月之後,李晟軍發動了第一次攻擊。只是和益州的這群人所瞭解的不同,李晟的第一次攻擊,不是派大軍沖城,而是直接動用了他剛剛研製出來的那兩百輛特製的很像投石車的東西。 黃旗揮下,磨盤大小的石頭,一塊又一塊的從那樣子有些奇特的裝置上發出,高高的飛起奔向城頭。隨著這些大石頭的砸下,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的益州之人才發現,這樣子古怪很像投石車的東西終究也還是投石車,只是是經過某些改進的,操作人數比他們所知道的投石車要少上許多的投石車,而且還裝有擋箭板,射程也比他們說知道的投石車要遠上許多,比自己的弓箭射程還要遠。 因為有了比弓箭還遠的射程,成都的守軍便只能能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一顆顆大石飛上城頭,一聲聲的慘呼便在城上不住的響起,還抱著密集防禦實現的守城兵,在李晟軍兩百架投石車的集中攻擊下,損失慘重,往往一個石頭下去,便有一兩個人被砸成了肉醬。那血肉紛飛的,不曾人形的模樣無疑給益州的新兵們以很大的震撼。在這攻擊開始不到半個時辰裡,城北的守軍便已經無法在忍耐下去,而不斷的逃亡了。他們都匆匆的奔下城去,即使益州軍的那些軍官、督戰隊們怎麼勸說怎麼威脅他們都是不敢再上城去了。恐懼已經在他們心底扎根,並由他們表現,他們的訴說,迅速的傳遍了益州軍中所有的人。是役,益州軍的士氣再降,人人都驚慌不已。 第八卷三分 第五章 成都陷(下) 距離李晟軍對成都發動第一次攻擊開始已是五天過去了。成都城裡的人們第一次嘗到了什麼叫做度日如年。雖然李晟軍只是針對北門展開的,雖然在第一天的一個時辰之後,李晟軍的那兩百年投石車在也沒有進行大規模的齊射,只是有一度沒一度的發射那零零散散的石塊罷了,但士氣低落,民心浮動,對戰爭的接受程度並不高,根本就沒有完成整個戰爭準備的成都人根本就無法忍受這種兵臨城下,戰火臨頭的局面。士兵們都恐懼著,他們沒有一人敢上城樓去防禦,去履行自己身為士兵的職責,即使在自己上司千方百計的威逼之下,他們也緊緊是在離城門較近的地方列陣了事。關於李晟軍強大的種種傳說,作為流言在成都城裡瘋狂的蔓延著。除了劉璋幾乎所有人都可以隨便說出這流言中的幾段事情來。儘管這其中有些東西是非常荒誕的,但沒有成都城中人卻從一開始就把這荒誕當作正經來看。他們的所有人,從平民到士兵,從世家到官員,乃至劉璋自己對這場戰爭都不曾抱著取勝的希望。 能過一天就算一天吧。這就是劉璋在攻擊開始之後,所抱有的想法。 主公的想法都是如此了,那察覺主公想法的大臣們怎麼還會有更激進念頭?蜀中向來是安穩之地。在這裡,所謂保守思想是十分嚴重的。故而,在李晟大軍的威壓之下,沒有任何人希望這戰爭繼續打下去。 流言的蔓延,城中生氣的凋敝,使得城裡的人都感覺到了危機的存在。作為曾經和李晟有過聯繫,其根基又深扎於成都本地,完全是依靠這成都的平和與繁榮才發展壯大起來的那些世家大族來說,眼下的情形是他們絕對不願意見到。 於是,他們開始了密會 戰爭必須結束。無論是誰擔任我們的主公對我們來說都沒有區別。畢竟對我們來說,主公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們存在於此地的利益。我們絕對不希望戰爭在自己的土地上持續下去而損害我們自己的利益。在成都城裡最大的世家羅家的大廳裡,成都世家的家族們都紛紛聚集在一起,在台上那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主持之下,商討解決眼下這個困境的辦法。成都被圍已經將近一個月了,在這將近一個月的坐城枯守中,他們各自的利益都遭到了一定的損害。雖然這損害並不多,但誰也不曉得這損害究竟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他們是唯恐李晟和劉璋在這成都的孤城內外打成一個僵持之局的。 沒錯,是該有一個結束了。我看我們還是盡快的把李晟給接進城來才好。羅家家主的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他們都紛紛應和著贊同羅家的觀點,李晟軍不是早和我們有約定嘛。他開給我們的條件也是能夠讓我們接受的。儘管這讓我們在錢財利益上有了一些損失,但卻讓我們能夠擁有更多的子弟進入官府,這絕對是我們所願意見到。這樣的條件比起李晟領地內的其他地方來說已經算是優厚了。我看不想讓這優厚的條件就此飛掉啊。 那我們要怎麼做呢?難道發動兵變嗎?各自的目的既然已經統一起來,那麼大廳裡眾人很自然的就開始商量解決問題的辦法了。 能夠成為一個有著眾人人口的大家族之長的人絕對不是傻瓜,相反他們一個個都還聰明很。雖然他們在行政,在軍略上比不了劉璋和李晟手下的那些謀士,但在自己家族利益的計算上和對人性的認識上卻絕對算是高手。如此的精明再加上他們對於局勢判斷的精通使得他們能夠在非常短的時間裡判斷出針對劉璋的那一個個辦法的可行性。 因此在他們中的那個人提出發動兵變的建議之後,便迅速的引起了廳內的大多數人對這事情的批判:別傻了!這事情做了完全是送死啊。現在的劉璋可不比以前那般渾渾噩噩了。對於軍隊的重要性,他可是看得很清楚的。從新軍建立的一開始,他就把他自己手下的東州士全部派出去擔當新軍的軍官了。東州士是什麼人,你我不會不清楚,他們這群外鄉人可都是從劉焉時代就作為劉家親兵的存在。其對劉家的忠誠是沒有任何疑慮的。要策動完全由他們掌握的隊伍去反對劉璋,這事情可比登天還難啊。 難?我可不這麼認為。大多數人意見顯然沒有能夠說服堅持這意見的少數人,他們在聽完眾人對自己意見的批判之後,微微的一笑,卻是從容的對這批判進行了反駁:忠誠並不等於能力。新軍總共才建立了多少時間?不過一個月而已。我承認世上有所謂的名將能夠在短短的時間裡,把一群平民,變成一群敢於上戰場廝殺的士兵。但你們看看新軍如今的這個樣子,你們還認為東州士的那群人擁有和名將相當的能力嗎?東州士的強大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東州士平日裡表現的是怎樣一種情況,我想在座諸位都很清楚吧。你讓他們去欺壓平民或許還沒有問題,你讓他們去帶兵打仗?恐怕是遠超於他們能力所能為吧。從上一次兩萬步兵對五千騎兵的潰逃中,我們就可以看出東州士的這群人對軍隊的掌握情況究竟如何了,向他們那樣的掌握程度,我們根本就不要做過多的拉攏,只要遠遠不斷的把李晟軍的強大和恐怖說給他們聽就可以了。十分篤信這些的普通士兵們在聽多了這些之後,自然而然的便會在無法忍受之下發動兵變從而達到我們所需要的結果。 啊?有這麼簡單的事情?你敢保證嗎?這可是需要正正經經去做的事情,可不是什麼誇誇其談就可以完成的啊。聽了這話有人擔心,有人興奮,也有人好心的提醒那人: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了。 滿?我說得話怎麼會滿?在這兒我可是敢打百分之百的包票呢。那堅持可以發動兵變的人自信滿滿的高聲說道。 既然如此堅持,那這件事情便有黃先生你負責了。見那人說得如此肯定,羅家的家主自然也不好在勸說他什麼,便把這任務交給了他。當然,即使是黃家的家主如此保證,但這件事實在太過行險,故而眾人皆不敢將希望完全寄托在這件事上。在滿足了黃家家主的強力要求之後,羅家的老頭子又問了:大家可還有什麼建議嗎? 我想我們是不是能從劉璋那邊入手,說服劉璋投降呢?又有一個人如此提議到。眾人側目而視,卻見說話的那人正是這成都第二大家族王家的家主王錦。 這大廳裡所有家主中最年輕的一人。王家的家主原本是劉璋手下從事王累,可在劉璋請李晟入川的時候王累叩首死諫,卻因劉璋不從,而當殿觸柱而亡,王家的家主之位自然就落到了這王累之侄王錦的頭上。由於劉璋在王累的喪事上做得很是苛刻,故而與其叔關係不錯的王錦便很惱火的一心想投靠李晟。在大廳內的眾人裡,他和羅家的家主老頭子羅陽都是最鐵心要投靠李晟的。當初聘請李恢去雒城求見,也是他和羅陽一手促使的結果。 由於他在迎接李晟來蜀的事情,又有傳說他和李晟似乎早有某種聯繫,故而大廳裡的眾人,對他所說的話自是十分的重視。雖然也覺得他提出的這個想法很有些異想天開的味道,可行性甚至更不如黃家提出的發動兵變的想法,但眾人卻不再好像齊聲反對黃家意見那樣,反對王錦的提議了。他們只是很婉轉的說道:賢侄難道忘了劉璋的長子正是被李晟手下的將軍張翼殺死的事情嗎? 這件事情我怎麼會忘記呢?不過我從我的朋友,也就是劉璋大人的寵臣譙周大人那兒知道,其實劉璋大人自己對李晟軍也很是畏懼的。是以,他和我都認為在劉璋大人內心的深處,本身也是想著去投降李晟的。之所以他到現在為止,依舊沒有什麼動靜,強著嘴說是要抵抗,只不過是因為他沒有合適的台階下罷了。對於劉璋大人來說,長公子死在李晟手下固然是一件令他對李晟仇恨的事情,但這仇恨是絕對不能繼續下去的。畢竟,劉璋大人的兒子不是只有長公子一人,若繼續頑抗下去,只怕是他全家所有的人都會滅亡。這樣的情況,劉璋大人可不願意見到啊。他正對此而煩惱呢。王錦微笑的解釋著一切。 哦,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給予劉璋大人一個投降的台階下,那劉璋大人就會投降?羅陽很快就把握到了王錦話語中的真意,那麼你認為我們要如何給劉璋大人這麼一個下坡的台階呢? 我認為可以借助上邊的那個意思?王錦小心翼翼的說道,用手向上比了比:劉璋大人的身份再怎麼珍貴也只是凡人,他如何能違逆,上邊的意思呢?這事情即使天子也不敢做啊。 上邊的意思,確實讓人無法反駁,但也需要有足夠身份的人來說才可以啊。否則可是有弄巧成拙之禍哦!對於這一點你可有什麼好人選嗎?羅陽思索了一下王錦的話,覺得有些可行,便有開口續問下去。 就譙周如何?他在我們益州可是有易門大家的稱號,劉璋對他也十分的寵信,而我與他的關係也算不錯我可是有九成把握能說服他呢。王錦似乎心中早有定計,迅速的的報上一個一人名來。 譙周?羅陽閉上眼睛,心中流過有關譙周其人的介紹,終是肯定的點了點頭,那就譙周吧。說罷,他巍顛顛的站直了身子,再次用眼睛橫掃了大廳內的眾人:各位,你們還有什麼建議嗎? 我看是不是在派出人手去挑動軍心的同時,也派出人手去挑動城內的百姓呢?只要給劉璋締造一個極富壓力的大環境,我想即使是劉璋對此,也會屈服吧。他要守住成都,就必須擁有百姓的支持。若所有的百姓都希望他去投降李晟的話,恐怕他就算再怎麼剛強也不得不屈服的。而且我聽說現在已經有流言在百姓之間蔓傳了,百姓的心思已然浮動,這就給我們的宣傳帶來最好的條件,我們只需要在後頭再加一把力,便可以。又有一個家主如此建議道。 嗯,這點很好,我們會考慮的。羅家的老頭子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辦法,接著又再次詢問廳內的眾人:還有什麼建議嗎? 這一次眾人都沉默下來沒有了。他們都如此認為。 既然這樣眼見眾人都沒有了更多的建議,作為會議主持者羅陽自然開始總結了:那麼就由黃家負責軍中流言散播,士兵的挑唆;王家則負責譙周大人的說服;至於其他人則和老夫一道派出人手對坊間百姓進行說服。另外,各位家主回去都得把自己的家丁給準備好了,萬一出現了危急的情況,令我們不得不動手的話,我可不希望我們的人馬是一團糟糕,毫無準備。 是!,那是自然。,完全沒有問題。廳裡的眾人畢竟沒有上下級的關係,故而彼此之間的回答便成了這亂哄哄的,猶如菜市場一半的聲音。 好了。既然大家都同意下來,那我們今日的會議便結束吧。記住我們眼下做得是什麼事情。對於今日,我只會承認你們和我在這兒喝酒泡茶聊天,至於其他的,我可是一概否認哦。老頭子羅陽搖頭晃腦的叮囑道。他們眼下等於是在做背叛劉璋的事情,故而這其中的保密便顯得十分重要了。 嗯!下邊又是一陣喧鬧。對於眾人那混在雜吵間的話聲,羅陽是老眼昏花的看不清,聽得模糊了,但他也知道,眾人的意思是什麼,那就是一致同意了。畢竟這也是關係道他們性命的問題。 嗯,這樣就好!羅陽抬起自己手往下按了按,正待宣佈散會開宴,卻猛然看見廳外一個新兵軍士打扮人匆忙忙的朝大廳這兒竄來。他似乎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臉上顯得慌張,自然也就沒有端看著廳裡的情形,故而便在大廳外,被守門的家丁給架住了,不斷的掙扎著。 出了什麼事情?羅陽問道。因為今天的會議很重要,所以羅陽把自己府邸用家丁團團的包圍了起來,從大門到大廳皆進如是。眼前衝來的這人既然可以一路通過前門、前廳家丁的防守,而到這大廳裡來,無疑說明了他是自己人的身份。既然是自己人,做得又是這樣這樣的打扮,臉上又表現得如此驚慌,羅陽很自然的想到了這人肯定有什麼緊急的問題要告訴自己,便很是迅速的勒令廳外的人放行,讓他來到這大廳之內,出身詢問道。 家主,李晟的援軍又來了,這一次大約有兩萬餘人,皆進在城西駐紮呢。那人急切的匯報道。 又有兩萬的援軍?還是在城西駐紮的?此話一出,眾人的臉上皆是一片的興奮,畢竟李晟軍軍勢越強,對劉璋的壓力自然也就越大,自然也讓劉璋、劉璋手下的士兵和城裡的百姓越加感到恐懼。這對一心想要和劉璋閥作對的這些世家大族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自是令他們振奮不已了。 劉璋大人的反應如何?這麼大的消息,劉璋大人應該聽說了吧?羅陽急切的詢問道。 劉璋大人聽說這一批敵之援軍中有很多羌人,便迅速的到城西去看了。最新的情況還沒有傳來,不過聽說黃權大人已經要召集城中的官員同去追述主公了。那來報的家丁迅速的說道。 黃權大人對劉璋大人可是忠心得緊哪?羅陽說著這句,眼睛中的精芒,卻是往黃家家主那兒一閃,看得他連忙低下頭去。 那是公衡自己的意思,我管不到他。黃家的家主連忙撇清這事情與自己的關係。畢竟,這兒的人都是傾向投靠李晟的,若是自己讓他們誤會就慘了。 我們都知道,也就這麼一說而已。其實,忠誠並不是什麼壞事嘛。羅陽悠悠的說道,誰也不知道他那張充滿了雞皮的皺紋之臉下隱藏得究竟是怎樣的心思。 呵黃家的家主訕笑著不再言語。 也許這也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呢?從那名家丁進入大廳開始就在思索的王錦這個時候突然插了這麼一句。 怎麼說呢?羅陽問道,他眼睛中混濁已然掩蓋了剛剛那一閃而逝的精明,此刻的他完全就和一般的老者沒什麼區別。 李晟軍援軍到來,肯定會讓劉璋感到驚懼。如果在他產生這種驚懼情緒的時候,有人說天命不可違逆之事的話。恐怕劉璋就會順水推舟的答應投降。要知道,劉璋的本性並不是剛強。他之所以急切的想戰,不過是因為他自認為自己已經沒有後退的可能罷了。若我們給他一個退路,只怕他是會答應的。王錦從容的解釋道。 哦?是這樣嗎?現在可是時間緊急啊。眉毛在羅陽的那張老臉之上微微的抖抖,顯示出他對這件事情頗有幾分行動有很有幾分遲疑的心情:如果真能在今日就辦成這件事情,那自是最好。但我實在擔心,你能不能在短時間裡就把譙周給說服了啊。 請羅老放心。譙周乃小侄的好友,其個性如何小侄已然盡知。事實上在李晟大軍的威壓之下,譙周自己也是害怕的很呢。他也是盼望著戰爭能早日結束。對於劉璋的忠誠,他是沒有公衡大人那麼堅定的。要說服他,並不困難。王錦微笑的說道,對於說服譙周他還是很有幾分自信的,他早已知道,譙周是一個怎樣的人。 好吧。事情就交給你了。羅陽重重的點了點頭,希望全在你那兒,可不要讓我們失望啊。若子顏賢侄真的能夠促成劉璋投降的話,老夫自願讓出城南五十頃桑田,以為君之酬勞。羅陽說得還是很客氣的,他幾乎是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了王錦的身上。 這如何敢當,勸服劉璋投降,解我成都兵災之難,於彼此間皆是有利之舉,我又如何能收受羅老的酬勞呢。小侄雖有振興家業之心,但卻不是只看利益之輩。酬勞之說,請羅老不要再提了。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還請羅老放心,小侄這便去了。說罷王錦拱手向羅陽告辭轉身就離開。因為情況很有幾分緊張,他腳下的步子就邁得很是急切,匆匆的,不多時就消失在大廳內眾人的眼中。 此子不錯,很是懂得進退,且知機明理,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啊。羅陽說著,臉上頗有些讚許的顏色。這讓緊看著他的人很是驚奇:這王錦,真的有那麼強嗎?他們懷疑著。 對於羅陽這位老頭子在自己身後的讚賞,王錦是不清楚的。眼下的他正飛快的往城西趕去,意圖在劉璋下令回府之前趕到城西,見到很有可能被劉璋召喚過去的譙周。和自己的叔父,也就是這王家的前任家長王累不同,王錦並非是劉璋的臣子,因此他也得不到劉璋的召喚。當他氣喘吁吁的趕到城西的時候,劉璋的軍士們已經把城西的那一片地方給站滿了。王錦不得接近,只得無可奈何的抬頭仰望上去,卻見那一溜號人站立在城樓的上頭,正俯著身子往下端看,他們似乎就是劉璋和他的臣下了。 難道,我終究是遲了?王錦略略遲疑著,他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身影,便想著往旁邊閃卻。但,一支從他背後伸出來的手,壓住了他的肩膀。 誰?王錦吃了一驚,緊張的問道。他抓住了來人的手,轉身用力一扭,將來人夾於身下,這才在來人哇哇的亂叫之下,看清了來著的模樣:允南,怎麼是你?王錦略略吃了一驚,連忙把來者給放開,退後一步問道:你應該要和劉璋大人到上面去才是的啊?怎麼還會在這裡?原來在他身後拍他肩膀的人,正是他這次所要找尋的目標譙周譙允南。 嘿嘿,上面的是劉璋大人?你看錯了吧?劉璋大人眼下還沒到來這裡呢!譙周搖晃著他那小小的腦袋,閃動著他那雙靈動的大眼說道。儘管作為劉璋的寵信之人,時常得到劉璋的接見,但眼下的他也就十四歲而已,尚是一個故作老成的少年,其骨子裡還是喜好玩鬧的。 那上面的是誰?王錦比著城樓上的數人問道。 誰知道咧,反正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譙周搖了搖頭,隨即反問王錦:大哥,怎麼會來這裡的?我記得像你們這樣的人都應該很忙才是,不應該向我這個小童四處亂逛的啊。 呵呵,很忙?你想現在的這種情形我還能忙得起來嗎?成都之圍一日不解我們這些人的營生可就一日不得展開啊。李晟軍的圍城,哈,倒是讓我們休息了好一陣子。王錦笑著說道,可其話語之中的寂落之意卻是誰都可以聽得明白的。 嗯?大哥想讓我勸劉璋大人投降?譙周那靈動的眼睛轉了轉,微微的沉思了一下,很快就想到王錦那話潛藏在暗中的意思:王錦不滿足於眼下的清閒,便是因為圍城讓城內的生意清減並中斷了他與城外莊園的聯繫,讓他利益受損。想要讓這份受損停止下來,唯一便是李晟軍撤圍,解除成都這緊張的狀況。而在眼下李晟軍之勢如此強大的情況下想要達到這一點,很顯然只有一條路可走,便是讓劉璋投降李晟。因為劉璋的投降,成都城自然算是李晟的地盤,李晟難道還會用大軍包圍著自己的城池不成?這想像也是不可能的。不過這終究是大事,即使話語說得如此隱諱,但在一般的情況王錦這麼一個精明的人是決計不會把這事情同自己這麼一個小童說的。是以,他會對自己如此言語,便肯定是有求於自己,希望自己能利用劉璋對自己的信任喜愛,來勸說劉璋下定投降的決心。 呵,你看出來啦?怎麼,能不能辦大哥我一把?王錦微笑的問道。 盡量吧!譙周盤算了一下答應下來:這也是為了讓這成都的百姓免於戰火啊。這些天我已經看多了城裡百姓的驚慌。他想到的倒首先是大義。 哈,那我就多謝允南你了。王錦見譙周答應下來,滿臉笑開了花。 不敢,不敢。譙周連忙擺了擺手,臉上滿是謙虛,但王錦分明從他那謙虛的表情之下看到了他內心的興奮和雀躍。這其實也是在創造歷史呢!今日你我之行為,未必不會留書於丹青!這便是他真正的想法,也是他興奮的根源所在。 嗯,果然是讀書人重名的心裡啊。察覺到譙周的興奮的原由,王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淡淡的說道:那就拜託賢弟你了。 放心,放心!譙周拍著自己的胸脯保證道。 正說著間,大街上一陣車馬粼粼的聲音傳來。譙周和王錦俱轉身回望過去,只見一隊車馬從城中行來,其方向正是城門的所在。 是劉璋大人的車馬。看那浩大而至於有些誇張的車隊排場,王錦和譙周都認出了這是誰的人馬。 真是說來就來啊。王錦笑著看了看車隊,輕輕的拍了拍譙周那顯得尚有些單薄的肩膀,默默的給了他些許鼓勵:全靠你了,賢弟!他所表達的也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譙周去了。小小的身子邁著矯健的步伐,在劉璋頂著華蓋登上城頭之後,也跟了上去。雖然他和王錦一樣,在劉璋的手下並沒有任何官職存在,但他卻有劉璋府中賓客的身份。他這麼一出去,早已熟知他存在的士兵們並不敢有任何阻攔,倒是很快的就讓他上了城頭。 而此刻,城頭之上的劉璋卻在瑟瑟發抖者。面對這群新來的敵人,他正如大多數人所預料的那樣感受到了恐懼的存在。 城下的這些人是由宋德所統領的人馬。似乎是蠻族與蠻族之間更好說話的緣故,在從羌地走了一遭之後,宋德的人馬,非但沒有在行軍之中減少,反而整整擴大了一倍還多大量的羌人加入他的軍中將他這原本只有兩個營的偏軍八千人硬生生的擴大到了接近兩萬。這些新加入宋德手下的羌兵可沒有經過李晟軍那一套嚴格的戰隊訓練,也不曾聽說什麼列陣不語的話來。此刻,他們站立在那兒,口中卻是大聲的吆喝著。這如同海嘯山風一般的怪異巨響,在整個西城熱鬧的響起。這粗豪的吼聲,以及這些人為了展現自己的武勇所做出的重重動作,無一不然城上的人對之目瞪口呆,深切的感受到了這群人的野蠻和不可理喻。 若是讓這麼一群野蠻的傢伙衝進城來會怎樣呢?只要一想起這種可能,劉璋便有些不寒而慄了。羌人他是認識的,羌人的戰力有多麼強悍,他也是知道的。因此他在看到李晟軍中竟然還有這麼多羌人的時候,他心底產生的恐懼卻是叫任何一個人為甚:怎麼辦?怎麼辦?他焦急著,頗有些惶惶而不可終日的模樣。 譙周遙遙的看著神色驚慌的劉璋,聽著他口中叨念的聲音,心中已然明白:他的膽已經被李晟軍給嚇破了。他正待上前,組織自己的言語去說服劉璋。 卻聽得劉璋已是把自己想要勸說的話給說了出來:吾之不明,執著於私怨,如今大軍合圍,悔之何及?不若開門投降,已救滿城百姓。 劉璋這話語一出,城上的大多數人,都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早這樣不是更好嗎?他們如此想著,正要大讚主公英明之類的。 卻見那黃權一系中,有一人大呼不可。眾人視之,乃董和也。只見那董和匍伏於地,哭泣著說道:主公,城中尚有兵三萬餘人;錢帛糧草,可支一年:奈何便降? 他哭得十分真切,說得也很是在理,但眼下的劉璋卻已經沒有繼續和李晟戰鬥下去的勇氣了:吾父子在蜀二十餘年,無恩德以加百姓;攻戰一年,血肉捐於草野,皆我罪也。我心何安?不如投降以安百姓。 正啊!眾人皆贊同這一點,但見劉璋說得有些悲泣,俱是隨同墜淚。一時間,城樓上哭聲一片。 見這眾人皆哭,卻無一人進一步堅定劉璋投降的決心,譙周終於認為該是要自己上場了。他大步上前,高深笑著向劉璋進言:主公之言,正和天意! 哦?聽譙周如此說,眾人正待反駁,忽有想起他雖然年幼,但卻頗習天文,於望氣之道很有研究,便就問道:此言和解? 譙周微笑的回答道:我夜觀乾象,見群星聚於蜀郡;其大星光如白日,照耀萬里,良久方散,真乃帝王之象也。況一載之前,小兒謠云:若要吃新飯,須得換新日。此乃李晟入主之預兆,不可違逆。 你黃權、劉巴兩位聽譙周這麼一個小人兒在這邊搖首賣弄著,頓時大怒,拔劍便要力斬譙周,消去他這個胡言亂語的腦袋。卻是被劉璋給擋住了:天意既已如此,我又何必逆天呢?劉璋的心意到此已是十分堅決了,他儘管也知道譙周所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卻也無所不可的利用譙周之所言借驢下坡。他隨即下令:去北城,我要出城親降於李晟 主公黃權、劉巴還待阻攔。忽聽得城下一人來報:蜀郡太守許靖開城出降了。 啊?劉璋面色鐵青,氣倒於地。之後被眾人救起,卻是大哭不已。眾人無奈,只得陪著劉璋這麼一個淚人兒,回身歸府。隨即去安排那最後的投降事宜了。 第八卷三分 第六章 王國構思 建安十八年十月十一,隨著劉璋的一聲令下,封閉了許多時的成都大門終於緩緩的打開了。劉璋和他手下的一席官員皆身穿白服,跪伏於地。劉璋手捧益州牧之印信,高舉過頭,等候著李晟的到來。在劉璋的身旁有一人是站立著,猶如鶴立雞群一般。雖然他也朝李晟軍的方向躬著身子,但畢竟是站著,依舊比跪拜在地上的劉璋高處了半個頭這人正是龐統,龐士元。 昨日蜀郡太守許靖出城投降,無疑已經是直接把成都的外城交到了李晟的手中。儘管李晟給劉璋一個面子,並沒有下令大軍直接進城,但誰都明白這成都已是決計守不住的了。而這之後,李晟讓龐統到內城下叫門,劉璋不再閉門不理,卻是直接把龐統接進內城,似乎也說明了這一點。 當時龐統是和劉璋一起乘車入城的。或許是得到了李晟的叮囑,龐統在作為勝者,登上劉璋的車駕乘坐的時候,始終對劉璋保持了十分的禮儀,並沒有因為劉璋是一個戰敗者而對他有所失敬。這無疑是一種態度,一種李晟打算善待益州諸人的態度。看到龐統如此的尊禮,且他在李晟軍中又是十足的重臣,大家對李晟的戒備之心終於慢慢的放下。從劉璋開始到底下的每一個官員都十分配合,僅僅用了半天不到的時間就把益州府庫錢糧的文書給整理的清清楚楚交到了龐統的手中。於是,龐統連夜核對數字,歸納文籍,而後又同劉璋反覆商量了有關今日投降的事情,終於在天亮之前將一切都確定下來。當然,負責處理這件事情的龐統也是一夜無眠。 整個受降儀式的流程確認下來,龐統自然以最快的將這個流程書寫成文字派人交給了李晟。而作為這一整個收降儀式之導演者他,這緊跟在劉璋的身邊一路提點,劉璋在受降過程中該注意的東西。因為他是李晟這一方的臣子,也是勝利者的身份,自然不能更那些敗者一樣跪拜李晟了。於是,他只能站著,這便有了他在眾益州人中鶴立雞群樣子。 在城門處這一片人的跪拜之下,李晟領著他的將軍們緩緩的接近了。他本是乘馬而來的,但卻在離劉璋他們還有五十步的之後,翻身落馬下來。他下馬,他手下的將軍們自然也沒有例外。李晟不敢高高在上。因為對於李晟來說,向他這樣的征服者,想要在最大程度上獲取益州這些被征服之人的心,就絕對不能把自己的架子抬的太高。他必須保持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這也是龐統向他建議的事情。 在成都北門的城樓之下,李晟快步上前,一手將劉璋扶起。在做足了謙虛動作的情況下,他所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那麼謙虛了。他沒有假惺惺的說什麼如今的情況並非我當初所願之類的話,而是直接對劉璋說道:季玉叔父,益州的擔子你可以卸掉了。今後,你可以安生的修養,不再會有那麼多煩惱的事情來令你頭疼了。生於亂世,是你的不幸,卻是我的幸運。 劉璋聽聞此言,沉默了下去。他失神了,心中的思緒隨著李晟的這一番話語,卻是把自己這十幾年來的所作所為給回憶了一遍。他並不傻,知道李晟所說這些其中真正的含義是什麼。終於在默然了半晌之後,他相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輕輕的點了點頭,長歎一聲說道:也許,你說得並沒有錯。以我這種散懶的個性,確實不適合在這亂世之中保有一方領土啊。也罷,這益州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把他治理好。劉璋這樣說著,長久以來壓在他心頭的重擔卻是消失了。一時間,他倒顯得輕鬆無比。 恩!李晟重重的點頭,沒有任何的矯情倒是滿口子答應下來。他從劉璋的手中接過益州牧的印信,將之交給自己的軍師龐統,而後便一手拉著劉璋一同登上了那輛將劉璋載出城來的車駕,重新往城裡行去。在他們兩人的身後,李晟軍的將軍和益州的官員已然混行在了一起,步行著跟在這輛馬車的身後,不再分彼此,這似乎昭示李晟勢力今後的政治格局分佈。 車駕隊伍緩緩的沿著城中的大道前行,城中的百姓俱是歡喜的列在了街道旁。隨著車馬一路行近,他們卻是一個接著一個的跪倒在地上,逕自朝著車駕的方向叩首不已。香案在道路的兩旁擺的到處都是,漫天的花瓣從沿街的高樓上飄落,紛紛揚揚的灑在了街上眾人的頭上,上好的蜀錦被裁成了一面面彩旗迎風招展。這不是一個節日,但城中的歡喜和熱鬧卻是比節日還要更盛幾分。 總算是結束了。能夠不要再過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真好!百姓們大多如此想著,臉上的歡喜自然真實不已。 呵這下子店舖裡的東西應該可以賣得差不多了吧。戰爭結束了,城外的莊園自然也可以回到我們的手中。只要再確認一下李晟究竟有沒有打算按照最初的約定來對待我們,我們應該便可以回家了。唉,還是回家最好啊士紳們這樣感歎著,臉上的高興自也假不了。 在這一場戰勝者對戰敗者的收降儀式上,戰勝者固然因為勝利而滿臉笑容,戰敗者也因為戰爭的結束而大大鬆了一口氣。一時間整個成都除了兩個人之外,皆是面帶笑容,為李晟的入主而歡笑。 進入州牧府,當龐統將自己連夜整理出來的重要文書遞交給李晟之後,劉璋便沒有什麼事情了。他既已正式卸下了益州牧之責,且李晟的家眷也已經到了成都,他自然不能再呆在州牧府裡,而需另外安置。這本來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但好在劉璋本身就是了喜好享樂的主兒,其在城中的別處另有宅院一套。雖然比不得州牧府的雄偉,但在精巧華麗上卻遠遠的超過了州牧府的水平。當下劉璋全家便往那兒安置。至於他們自所需的物件,也有人早早的將之搬到了那裡。 劉璋就這樣告退著離去了,因為李晟並沒有委派給他官職,他自然不能參加接下來的會議,雖然這接下來的討論並沒有什麼機密的東西。 那下了益州,李晟的領地相當於平白擴張了一倍。這對李晟來說是一個重大的發展。是以,作為君主的他自然必須給自己手下的這些功臣們以鑒賞並著手安撫益州的這些降官。這些都是比較煩瑣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立刻決定下來。是以,李晟便在劉璋走後,把自己將軍官員們都請了進來,在好生撫慰了一下自己的功臣,規定了入城的軍紀之後,便讓益州的官員們把各自的情況報上上來,命人做了記錄,又好言好語的訴說了一番,這才讓他們散去,言道:三天之後再頒布功勞簿。 此言一出,無論是李晟手下原來的那些官員,還是益州的這些新降者,無不人心稍定,不再心煩意亂起來。 這時,有人向李晟匯報,說那黃權、劉巴兩人閉門不出,並不來州牧府報到,頗有些藐視李晟的意思。 這話一出,李晟手下的將軍們自然忿怒不已。儘管他們也從李晟那兒得知,這黃權、劉巴二人都是益州少有的幹才:黃權精於戰略,對大勢有獨到的觀點,而劉巴這通於實務,在錢糧調度上的能力無人能及都是李晟很早就叮囑務必要注意的人物,但他們聽說這兩人待到李晟軍作為益州牧接管益州之事後猶自強硬的不來點卯,心中自然不爽的很。在他們這些將軍們看來,黃權、劉巴的所作所為,正如那高密之人所說的那樣是在藐視自己的主公,而他們作為主公的護衛者是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當下,他們惱火的就要提劍,找尋黃權和劉巴二人的府邸殺將上去了。這其中尤以李晟、吳懿等益州降將表現得最為激烈。或許在他們看來,這也是一種對李晟表忠心的行為。他們剛剛歸順李晟不久,自然比其他將軍更看重這個。 誰敢去殺黃權和他的家人?見他們如此衝動的模樣,李晟霍然站起身來,惱火的阻止了他們:你們怎麼可以這樣?黃權和劉巴皆是我所看重的人才,你們不可造次。他們之所以閉門不出,乃是不曾見我之心的緣故。若我以誠相待,上門去請。他們還能如此嗎?若有敢害黃權、劉巴及其家人者,皆斬不饒。李晟擲地有聲的說道。他知道黃權、劉巴兩人的個性都是有些頑固的,也曉得這兩人並非全然不通情理之人。既然歷史上的劉備可以在取得益州之後,通過親自上門,把這兩人請出來,那麼我也能夠李晟如此想著。如今的他已經有信心,並不認為自己比曹操、劉備、孫權這些三國英雄差上多少。 李晟這樣想著,這這樣做了。當他帶了手下的重臣們齊刷刷的找上黃權和劉巴的府邸,與分別兩人相談一席,兩人都先後感動的被李晟給說服了,答應加入李晟軍的陣營。 李晟對黃權、劉巴兩人用之以懷柔,而黃權、劉巴兩人也同意投靠李晟,這使得成都的大小官員對李晟這個新政權抱有更多的期待。他們心越加安定下來,靜靜等待那第三天的到來。 建安十八年十月十三,李晟發佈詔令,遷原益州牧劉璋為昭陵候,讓他出川往長沙居住。雖然李晟覺得已經投降了自己的劉璋不太可能,再生出什麼反叛的想法,但為了不給別人在劉璋的這件事上以利用之資,李晟還是下定決心讓劉璋離開益州。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自己是不能有任何婦人之仁的。 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卻也是一件不引人注目的事情。在李晟成為益州的新主之後,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晟的身上。對於曾經的益州牧劉璋,除了某些有心人之外,幾乎便沒有任何人去關注了。他們對於李晟把劉璋遷走並沒有任何意見,或許在他們看來這是極為正常的事情。畢竟,已經投降李晟的劉璋,怎麼說也算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益州的人們不希望劉璋被李晟所害,但同樣也不希望看到因為劉璋的緣故而再引起什麼戰事。 益州需要穩定,不需要戰爭。這就是他們中大多數人的想法。 而後,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建安十八年的十月十四,李晟的封賞終於開始了。州牧府的大廳上,眾人齊集,皆默默的聽那李晟的封賞: 首先冊封的是跟隨李晟入川,取得戰功的一干人。李晟升龐統為軍師將軍,趙雲為前將軍,黃忠為左將軍,張松為軍師中郎將,法正為軍師中郎將並蜀郡太守,徐庶為軍師中郎將領漢中太守,魏延為安遠將軍,宋德為護羌中郎將兼汶山太守。 而後續封益州的大小降官,以嚴顏為右將軍,董和為掌軍中郎將,許靖為左將軍長史,龐義為營中司馬,劉巴為益州別駕領戶部曹,黃權為後將軍。其餘劉瑰、吳懿、費觀、彭□、卓膺、李嚴、吳蘭、雷銅、李恢、張翼、秦宓、譙周、呂義,霍峻、鄧芝、楊洪、周群、費詩、孟達,文武投降官員,共六十餘人,並皆擢用。 同時冊封留守荊州、交州的一干人:以諸葛亮為軍師將軍、甘寧為靖海將軍、司馬懿為廣州太守、徐定為安東中郎將、彭嶺為安南中郎將、沙摩柯為山越中郎將,廖立、馬良、蔣琬、伊籍,及舊日荊襄一班文武官員,盡皆升賞。 最後下令,成都府庫出一部分錢糧,並軍中征戰繳獲所得,折算為錢糧牛馬,宰殺烹煮,大餉士卒,並將就益州豪族所徵繳的土地良田逐一登冊記錄,向按有功者名錄頒發良田,後按益州人口之量,分發百姓。一時間,益州之軍民皆進開顏,齊聲歡慶不已。益州民心遂歸李晟。 封賞已畢,眾人皆滿是歡喜的散去。但龐統卻心細的發現,李晟並沒有跟隨大家一起高興。他看出自己這位主公的臉上還有淡淡的愁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覺得奇怪,便迅速的找到了李晟:主公,究竟為何而心煩? 這個吧被龐統問到李晟,略顯得有些彆扭,總是有點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在一邊斟酌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開了口:士元,我希望你能去荊州回替孔明來益。我知道眼下益州已經安定,正是讓你們享享清福的時候,似乎不應該調動你們的,但我認為益州更需要孔明。眼下正是制定建國方略的時候,我並不希望在這件事情上出什麼差錯。所以,儘管很難啟齒,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去荊州接替孔明的任務。 我明白了。龐統聞言微微的一愣隨即又爽朗的笑了起來,主公不說這事,我還望了向主公替呢。呵呵,主公也應該知道我的個性,我這人是悠閒不下來的。若是去荊州可能還有些事情做,可要留在益州嘛,那可是糟糕得很了,我對政事又不太熟,繼續讓我留在這兒總覺得有些憋氣。還是回荊州的好呢。他對李晟的建議並沒有任何反感,也不曾認為那是李晟在偏向孔明。因為他完全知道自己所擅長的究竟是什麼。 呵呵,謝謝你,士元聽龐統如此說,李晟淡淡的一笑,卻是鬆了一口氣下來:這件事情我過兩天就會宣佈。你這兩天準備一下,到時就跟隨白衣的船返回荊州吧。 恩。龐統重重點了點頭,稍稍的思量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便向李晟建議到:主公,我看是不是再讓孔明來川的同時,調一批荊州的官員來充實益州呢。劉璋治下法度寬鬆,人浮於事的並不在少數,我想這對我們今後立國不利。益州既然已經安定,那麼我們今後的發展便是以益州為主,在沒有進一步取得關中之前,這成都便是我們的首府。若是這樣的話,我想今後中央的官員便絕不能以益州的派系為主。平衡,對於一個君主來說是很重要的。 恩,這是我忽略了。卻是應該如此啊。李晟聞言瞭解的點了點頭。取了益州之後,儘管沒有任何的說明,也還不曾上尊號之類,但李晟和他手下幾個主要將軍們的想法,確實已經完成了從一個漢朝統治下的地方軍閥往割據一方的國主治下的轉變。李晟自己也說不清楚這樣的轉變究竟是好是壞。他只知道,取得了益州之後的自己,在許多方面都可以比原來在荊州、交州之時開放許多至少在擬定官員名號和設立政府組織結構上,可以沒有那麼多顧慮了。 可以放開手大幹一場啊。哈哈,我是不是可以消想一下把後世的某些制度給運用到這個時代來呢?就像我以前曾經所看的小說中的那樣龐統離去了,莫名得有了些興奮的李晟不經意的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想起了還在那個時代的種種。這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自從來到這兒之後,他一直都很忙,忙於學習,忙於生存,忙於獲得高位,忙於擴張自己的勢力,除了記憶中有關三國的種種因為在自己不斷的回想之下,而變得明晰之外。對於其他的,尤其是對於過去那個時代的生活滋味,李晟卻是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就連所謂的小說一詞,他也很少想起。 累,但是很精彩!這就是李晟對這幾年生活的感覺。 收回四散飄遙的思緒,該做的事情,李晟還是要做的。正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樣,他必須在孔明到來之前好好思考一下自己以後這個立足於益州、荊南,交州之地的王國的行政制度了。 用什麼制度好呢?李晟想著。他原來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市民加一個網絡寫手的身份而已,到了這東漢之後又跟隨司馬徽、龐德公學了這麼些年的經典,至多也算是一個儒者的身份。這樣的身份比起他所閱讀的小說裡的其他人或許還有不如,但他自己卻是十分慶幸,自己不是一開始就完全帶著後世的思想去爭霸天下。 這是真實的世界,而不是像小說中你想怎樣就怎樣的虛妄。因此你所要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必須在深思熟慮之後進行,你必須考慮各方面利益的對比。並在開拓的同時進行妥協,進行引導。如果,你不想引起大規模的叛亂的話,那你就不能將一切都推翻從來。李晟暗自告誡自己,腦中的想法慢慢的開始形成起來。 建立一個國家首紉g妨□謀閌撬鳥x貧取@]烤故怯鎂騠嚄型G敲裰髦疲吭謖庖桓鑫侍饃希~鈮□嗆廖薇a艫難窳司騠麆趓揮斜鸕奈侍猓s本妥罨n鏡囊壞闥僧G敲靼椎模切正ぇ磢迅h缺匭胗□獶嗥鹺稀!幣院撼f緗竦乃饕晁w妹裰髦疲友諼z裁匆榛嶂蕊堹a艚嗽里W羌蛑筆淺短浮:撼f緗竦畝潦槿嘶n舊隙際淺鏨磧謔蘭業}饕幻牛垓F黃渲脅環嫘奈XTンAsS嗟娜艘讕□俏`搜矍暗囊荒度埻兀浦`慫褽p髯緣睦剞TЪ床埮庾綣桁I俯B裰饕槱e諂渲校凶咇鉔〢瞄}岢魷值木褪欽廡┬悅裰髦徆蚇屆瑩伂s恕1暇拐廡┤嗽詬髯緣南繢鋃加滌瀉艽□氖屏謊T薔郇鰲控h約旱氖屏槐鶉慫戍}傅模麻勢慞桏G蠹葉計狡階茖犖k魷隆?br> 必須把舵用力束縛起來,讓它往一個方向走。李晟如此想著,映入他腦海之中供他選擇的自然就只有君主制了:這是一種用強權來捍衛的制度,一旦確立。那身為上位者的主君自然必須擔當更多的責任。這是李晟想要也必須要接受的事情,也是最為讓他手下的臣子們認可的。 對於他們來說,所以要追隨李晟,其或多或少,都是為了能夠在李晟這個主公之下確立屬於自己的功業。深受所謂君臣綱常教育出來的他們,首先抱有的就是那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想法。在這樣的想法驅使之下,即使你明白這告訴他們已經可以自主了,他們也決計不會答應的。因為這是違反了他們的認知,違反了這個天下的規矩。 既然選擇君主制,那麼擺在李晟面前的就有三個選項:獨裁君主制,官僚君主制,君主立憲制。依舊是沒有任何疑惑的,李晟迅速的選擇了官僚君主制。因為他知道,這是他眼下唯一的抉擇:做一個獨裁者是不錯。一呼而百應,一令而萬人亡,確實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但這樣沒有任何約束的權利是十分危險也十分累人的。獨裁就以為這獨夫,所有人都是你奴隸,這樣做下去,也實在太無聊了。pass!李晟這樣想著重重的搖了搖頭,隨即又想起了所謂的君主立憲制。這也是李晟所不願意做的:假君主,真民主!這便是李晟對這君主立憲的評價。雖然他自己也認為,自己的國家在自己所能夠控制的時候最好在慢慢的歲月中過渡到這個君主立憲的制度之下,但他依舊明白自己眼下卻是不能選擇這個制度的:君主的權威需要保障。在眼下,我需要的是忠心為自己辦事的臣子,而不是和我唱反調的貴族。因此我只能選擇官僚君主制,讓大臣與我共治天下。當然在這個大前提之下,某些君主立憲制中能夠借用的法令還是可以借用的。這便是李晟最後的想法。 就李晟所知道的而言,世上將官僚君主制發展的最好的就是中國人,從秦朝開始一直到一千七百年後的清朝,中國的制度始終不變的是所謂的官僚君主制,即所謂皇帝與大臣共治天下的局面。 既然官僚君主制在中國有這麼長的生命力,而漢朝本身也是官僚君主制的政體,那麼李晟選擇官僚君主制,自然也不會有任何的麻煩。眼下,他所做的,似乎就是確定在官僚君主制之下的官員組織制度。 想要確定更加完善的制度,似乎應該盡量的往後的年代去追尋,而不應該往前看。雖然李晟自己也很看重秦代的重法,並已經確定自己今後所建立的國家也是要以法為主,但在政府組織機構上李晟和以前所讀過的那些小說中的主角一樣都打算運用後代顯得更為成熟的三省六部制,確切的說是對三省六部制進行改良的制度。 當然在使用這樣的制度之前有幾點是需要確立的。首先就是軍政分離制度。李晟打算把武將系統和文官系統分開,把軍隊的軍政系統和軍令系統分開。武將的作戰指揮完全歸軍政系統管理,文官不得插手於期間。而武將陞遷這樣的人事,以及軍隊的武裝,軍隊糧草的佈置等後勤事宜,則有文官領導的軍政系統負責。當然為了防止出現什麼麻煩的事情,李晟也規定了軍令系統裡的文官也必須是在軍隊相關部門任職一段時間之後方可。 軍令系統就叫參謀省,軍政系統就叫參軍省吧。李晟如此想道:到時候在參謀省下設立陸軍、海軍、國防三部,在參軍省下設立後勤、裝備、憲兵三部,這裡便是軍隊的兩省六部了。他隨手從身邊的案幾上取過一張白紙,刷刷的在上頭把這些東西都記錄下來:軍隊大體框架便是如此,那政務方面呢?他努力的回憶其,他所知的三省六部制的有關內容。 所謂三省就是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其中中書省負責決策,門下省負責審議,尚書省負責執行。這職責算是十分明確了。而六部則是根據現有的吏部曹、民曹、客曹、二千石曹、中都官曹改進而來,被稱為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是附於尚書省之下的。 李晟並不打算向明清的那些皇帝一樣,把三省廢除,而讓六部自己對自己負責。因為他覺得如果把三省給廢止的話,那三省的很多職責都必須由自己一人來擔待。這姑且不論自己究竟能不能勝任呢,只要想想這些事情都一股腦兒的往自己頭上堆那也是足夠煩人。 因此李晟所想的對三省六部制盡行修改,便是在將三省六部歸於一個組織名下,曰:政事堂。在政事堂之下設三省即中書。門下、尚書三省,其職責也與歷史上三省的職責差不多,但也略有些小變化:將中書省擴編,直接招收尚書省門下的精煉官員入主,以為內閣,利用這些這些人為君主出謀劃策;門下省依舊負責政令的複審,但在審議政令之可行性的同時還需要對政令的花費進行評估,並於每一年設定當年的各項預算;尚書省則是作為政令的具體執行部門,其下所屬子部較歷史上有所區別分為:吏部、民部、商部、農部、工部、兵部、學部、外事部和警部這八個部門。其中,吏部掌管官員任命,人事調動之責;民部負責戶口統計,行政區域,稅收的釐定規劃;商部自然就負責全國的商事;農部掌理農田水利的建設,糧食的徵收等與農業有關的事情;工部則征管全國工匠的登記,並負責全國作坊的建設,技術的鑽研等等,兵部負責新兵的徵召和老兵的安置等問題,學部掌理全國的教育,並在以後制定科考的險關事宜;外事部負責與其他勢力的交往,民族關係的調整等事務;而警部則負責全國治安的管理,囚犯的緝捕等。 哈,三省六部給我改成三省八部。雖然這樣一來人員是增加許多,但很多事情也變得更加細緻化,自然也更容易不讓人去人浮於事了。李晟想著,手中卻寫個不停。他是一邊想一邊寫,同時也是在一邊寫,一邊想:獨立了軍隊、獨立了行政,接下來應該就是要獨立監察和立法了。立法的部門就叫禁中省吧,負責全國法律的制定;而監察的部門則不應該改變他的名稱則稱為御史台。嗯,就把這白衣歸於御史台之下,並增加風聞、都言兩部好了。這樣由風聞負責國內民生的調查,都言負責官吏行為的監察,白衣則用來對付國外的一些事情。 想了許多,李晟到此總算是告一段落了,他看著自己寫下的這些,仔細的回想了一下不禁又有些苦惱:這一套制度,可是把三省六部改得有點不曾模樣了。或許以後不會再有三省六部這個稱呼,而應該說是六省一台十四部了。真是夠複雜的了。我還真想不出這以後的官員級別怎麼釐定呢。想著,李晟頭痛的拍了拍腦袋最終放棄下來:算了,先把這個留著吧。等孔明來了以後再說。他站起身子,用力的扭動了下自己那因為僵坐了許久而有些直呆身子,這才發現屋外已是一片的昏暗:原來已是晚上了啊。呵,我在不知不覺中居然獨坐了一個下午。 想到這裡李晟覺得自己的肚子有些餓了。他正待喚人上前給自己準備一些晚餐呢。突然聽聞下人來報:主公,二位主母已是準備好了夜宴,正等著主公您呢 哦?兩位都在等我?李晟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自己今晚的光明不停。 第八卷三分 第七章 立法論政 龐統被李晟派往荊州了,隨之而來的是孔明要往益州而來消息。李晟的這一道命令,可謂是讓益州的那些降官們原本安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在解決了官職的問題之後,誰都曉得接下來要確定的便是國法家規之類的制度問題。究竟是保留劉璋時代的舊法呢?還是確定一套新法?這新法究竟是寬,還是松。這其中的區別無疑會影響到眾人的利益。因此,早在李晟入主成都還沒分派官職的時候便有許多人找上龐統,向他詢問這有關的種種問題,向他打探這法規的寬嚴度。那時候,龐統也不知道李晟所想之度究竟在哪裡,他只是憑著自己的感覺來說,言語將隱隱透露出來的那種嚮往著寬鬆的說法,卻是讓眾人著實的鬆了一口氣。他們都認為李晟的法規肯定是由龐統來負責擬定,既然龐統都嚮往寬鬆了,那麼這法規就算再嚴也嚴不到哪裡去。他們由此而放下心來。 但,情況似乎在一瞬間就有了變化。龐統被李晟派往荊州以替換諸葛亮。這一道命令無疑是說明了李晟打算用諸葛亮來制定法規。這諸葛亮是什麼人呢?他的個性如何?他對法度的看法怎樣?李晟主公突然把龐統,調走是不是知道了我們找龐統軍師詢問法度的消息?是不是主公並不贊成寬法呢?一連串的問號掛在眾人的心間,讓他們忐忑不安起來。 請主公迅速擬訂益州的國法忐忑不安的感覺總是讓人覺得難受,於是有幾個大膽的官員便直接求見李晟,向他提出了這個意見。 這個嘛李晟猶疑了一下,卻是重重搖了搖頭:對於這事情我不太熟悉。所以一時間也拿不出什麼章程來,你們還想像按照益州原來的法律來辦吧。至於新法,我準備等孔明過來之後再擬訂。反正這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再等等吧 等這國之大事怎麼能等呢?他們依舊不肯放鬆。 正是因為是大事,所以才要慎重啊。李晟最後一錘定音下來:事情就這樣吧!你們好生回去,按照現有的規章來辦,等到新的法規有一個基本草稿了,我自會讓你們大家一起參與進來討論的。 是,主公眾人將李晟如此固執,知道自己最終無法說服李晟,便也只好認命的散去了。當然他們並沒有稍停下來,在企盼孔明不是一個嚴厲的人的心情之下,他們開始拜訪李晟軍的那些個大將,向他們垂詢瞭解有關孔明的種種信息,以求能讓自己在以後同孔明的交往中能做到所謂的知己知彼。這雖然不是戰場,但這是官場,其中的勾心鬥角似乎比戰場來得更激烈一些。 對於他們這些人的種種舉動,不但有進一步發展了白衣將情況向李晟匯報,更有李晟手下的將軍們向李晟抱怨。對於這些大將們來說,這些人不斷的就一個問題去詢問他們,平凡的向他們拜訪求見,也實在夠令人心煩的了。 既然這樣,你們就先克服一下,住到城外的軍營裡去吧。等孔明來了就好辦多了。李晟並不打算制止那些益州官員的行為,只是稍稍的撫慰自己手下的那些大將一番,讓他們暫時遠離這是非之地。 雖然李晟對那些官員說是一切都要等諸葛亮到來以後再說,但在實際上在這個孔明還沒到來的當口,李晟對於法律規章的制定工作便已經開始擬定了。他召集了法正、黃權、劉巴等益州之中富有能力的正直官員,讓他們以現有的法律進行參考,著手制定新的法律。當然,李晟是知道這新法的制定是沒有那麼快的事情,因此他們現在所做的不過是瞭解舊法,發現舊法的問題罷了。真正新法的起草,李晟還是打算等諸葛亮來了以後再說。 時間便在眾人的企盼下一點一點過去。一個月後,隨著一支插著白色旗幟的船隊逆江而來,眾人等候已久的孔明終於帶著荊州的一班大臣,護著李晟的另外兩名妻子來到了成都。李晟自是大喜,在大肆操辦了一通接風宴會之後,卻是二話不說的將孔明、馬良、蒯越、蒯良、崔浩等荊州來得重臣們請到州牧府後的一個重兵把守的小院落裡,讓他們與正在整理舊法的法正、黃權、劉巴等人見了面,隨之把自己寫得那一份條例給拿了出來,交給他們觀看。 先把那些個律令放在一邊吧。我想我們應該先確定一下我們今後的政府組織了。李晟微笑的說道:儘管這東西在這一兩個月內還沒法派上用場,但我想也快了。曹操很有可能會稱王哦!李晟微笑著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他最後一句是大有深意。 曹操稱王,那麼與曹操作對的其他幾個勢力,諸如劉備、孫權還有自己也都有稱王的可能。在這樣的前提之下,對王國之內的政治制度進行變革已經是完全可以的事情。甚至可以說這制度一旦確立下來,不但是王國會用到,就連以後稱帝也會用到。大漢已經不行了,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一旦出現像曹操這樣的強勢者稱王的局面,那無論是誰都可以想像的出王而帝之局就在眼前。對於這一點,已然被李晟把問題點破了的眾人是心知肚明,他也認為眼下確實需要進一步的做綢繆未雨。畢竟如果現在不做準備的話,那到了真的稱王的那個時候,再進行準備已是困難了。 眾人都是聰明人,對李晟的野心和他眼下所能做到的地步多少也有些瞭解,他自然知道李晟眼下所拋出的這個東西究竟和不合適是否有那個份量:就領土的含金量而言,若曹操算是可以稱王的頭號人物的話,那自家主公無疑算是可以稱王的第二號人物。在不知不覺間已然擁有了荊南、交州、益州三塊地盤的李晟,其領土面積和人口已經完全超越了孫權和劉備,僅在曹操之下。在擁有如此強悍實力的情況下,眾人雖然還覺得曹操有些龐大,卻也不會認為他是完全不可以戰勝的。 到時候主公真能建制稱王甚至更進一步的話,那我們不是都成了開國功臣了嗎?這可是留名青史的好事情啦。應當要賣力才是眾人都這樣想著,即使是黃權、劉巴、崔浩等對權利比較淡然的人對此也不禁眼睛一亮而興奮起來。他們都開始專心致志的看起李晟交給他們的東西,開始盤算著自己究竟能在其中擔當什麼職務來。 說實在的李晟所交給他們的紙上書寫的東西並不多,也就那麼短短的幾百字說明了各部分的名稱和職責罷了,但他們一邊看一邊想,這其中的時間卻是花了真正一個時辰。隨著看得最慢的孔明把手中的紙放下,這討論才算是開始了。李晟那凌厲的目光從眾人的臉上掃過,很是敏銳的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種種莫名複雜的表形,這其中,有欽佩、有敬服、有懷疑、也有迷茫。在場的眾人都是當了近十年官的老官員了,對於李晟所說的這些,他們都看得出來這是對本朝的三公九卿六曹制的一個發展,但 這制度會不會太繁雜了一點?尤其政事堂尚書省下設立的八部會不會太多了呢?首先提出疑問的不是孔明而是曾在劉表帳下為臣多年,直到赤壁之後才被李晟要過來老臣蒯越。他的年紀明顯有些大了,雖然在李晟帳下也待了五年之久,但他的思維似乎還是舊世的那一套。李晟之所以讓他也參與到這事情的討論中,所看重的也就是他的老老大臣雖然保守了一些,但他們較為沉穩,富有經驗,在一些事情上是不容易出錯的。 當然,看重歸看重,李晟自己也是有決斷的,在某些他認為不必聽所謂沉穩意見的時候,他也是會提出自己的反對意見:八部太多?我還覺得太少了些?事實上尚書省門下,負責的都是具體的政務。眼下的八部不過是對某些還沒有發展起來的事業進行一個籠統的歸納罷了。當那些事情深入細緻花了,你們就會發現這所謂的八部管的事情還是太多了。 啊?聽李晟這麼一說眾人都不禁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覺:八部還太少?以後還要再分?這也太 漢初的立國思想是道家的無為而治,後來到了武帝變成儒家的那一套有為而治,但無論是漢初的無為,還是漢武之後有為,或是漢以後千百年來的治國綱領,都講究的是一個粗字。也就是說政府對國家的管理是很粗狂的,大多只負責一些大概的東西,卻沒有真正做到具體的事情上。難怪後來會有人說:如果一個人連官也不會當的話,那這個人可謂是連廢物也不如的了。因為當官根本就沒多少事情可做嘛! 見眾人如此驚訝的模樣,李晟輕輕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治理國家並不是一箭粗糙的只需要略略的做一些徵稅、勸農、斷案之類的活便可以的。百姓生活於世間,可謂世上最苦之人,我們這些上位者,既然呆在這個上位之上,我們就必須利用自己所賦予的權利去為百姓去苦。簡單的說,這是一個相互承擔權利和義務的問題:國家有接受百姓上繳之稅收的權利,有必須為百姓提高生活,讓百姓過得更好的並保護百姓生命財產不受威脅破壞的義務;而百姓在擁有接受國家所提供的一系列服務的權利的同時,而擁有繳納稅貢,承擔兵民之役,保衛國家。維護國家統一的義務。這義務和權利是相對的,你享受什麼,就必須付出什麼。在這麼一個大前提之下,你們這些官員所做的事情就必須十分細緻了,你們必須替百姓著想,以收攏百姓的民心。從古至今,我沒有聽說過不得民心而得到天下的事情。 這我持保留意見。被李晟的這一通話語說得有些頭昏腦脹不已的蒯越在肖想了好半天之後,最終才迫出了這麼一句。儘管他也清楚李晟所說的那些是很有道理的,但他還是覺得這和自己以前所接受的道理很是不同:國家、官員就是要接受百姓的稅收,從百姓身上獲得自己的利益,這是古來就如此的,雖有所謂民重君輕的話,但誰都知道這話也就是表面上所說而已的事情,在實際上沒有人會真把這件事當真。是以,主公眼下竟然把民和君擺在了相等的位置上,並打算徹底的貫徹這個理論,自然將他們嚇得有些不清了。 主公莫忘了君臣綱常啊。蒯越最後也只好小聲的這樣提醒李晟。 君臣綱常?我可沒有忘記。只是我覺得這國家的利益、官員的利益、世家的利益和百姓的利益未必就不能有一定的統一。就像是大家一起分餅一般,若你的餅做得小了,哪怕你一個人獨吞也沒什麼意思,但若是你把餅做得極大,那麼你即使和他人一通分享,所得的只怕也比自己拿小餅要來得多。節儉固然重要,但比節儉更重要的是開源。什麼民之利有定,餘者不得與民爭奪的話全給我放到一邊去,現在你們的任務便是給我增加民利,讓民利變得足夠大了,這樣我們才可以在民利之上給你們分得更多。李晟繼續解釋了一陣,微微一笑,覺得話說到這裡似乎有些足夠了,便將話題撇開轉到另外一點上頭:暫且不要議論這君民孰貴孰輕之事了,我只想問你們由此而看這其中的君臣之事,究竟如何? 不論君民只論君臣?聽李晟突然轉移了話題,蒯越微微的一愣,隨即明白李晟的意思,因笑答道:若自己君臣而論,此策乃是大善爾。軍權獨立,軍政與軍令分屬,以文官統領軍政,以武將把持軍令,則武將可專心作戰,而文臣也可在牽制某些武將野心的同時,不干涉武將征戰之事,可防止異日之後,在發生如此諸侯征戰之事。而政事堂下三省,分管頂策,審查,執行三則則可令政事以規矩而定,減少因主而誤事。至於禁中司法之獨立,則可避免官員官官相護之害;御史台下三部分管,除白衣以外沒有執行的權利,則可以上可以監察百官,下可以風聞民生。但就其君臣之論而言,此真乃千古未有之絕策爾。 那此策可行?李晟眼睛一亮,連忙問道。 可行!眾人回答的得都很堅決。 真的可行?就沒有什麼還需要補充的嗎?李晟又問。 這個主公,臣對此倒有些疑問。聽李晟再此發問崔浩卻是小聲的提點道:為何八部之中獨獨沒有掌管禮儀的客部呢? 哦?這個問題嘛!李晟微笑起來,向崔浩解釋道:其實很簡單的,因為我覺得禮儀著事情沒什麼大用,根本就不需要獨立設置一個部門啊。 這怎麼會?崔浩輕聲低呼。 怎麼不會?李晟揚了揚眉毛,和聲詢問崔浩:州平認為客部如果設立掌管的是什麼事情 當是教化百姓,處理親番關係之事。崔浩答道。 教化百姓,我將它直接交給教部負責。處理親番關係,我則成立的外事部。有了這兩個部門進行專職專責,我還需要設立客部嗎?李晟微笑著又問。 原來如此,是我想偏了。崔浩聽說,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道。 眼見崔浩這個都三十好幾的人居然還會露出如此純真的模樣,李晟淡淡的笑了,他擺擺手道:無妨,無妨,只要那疑惑說出來就好。有什麼問題,我們大家一起研究考慮嘛。你說是不是啊?孔明!你對這個有什麼看法呢?我可不敢保證,我這個是絕對正確的哦。 不是絕對正確的?諸葛亮笑著白了李晟一眼,說道:我以前還不相信有什麼天才的存在,不過今天看了主公你的這份文書,我卻發現我似乎是錯了。雖然這其中還遺漏了一個部門,但大體上對於朝廷劃分已是十分成熟了。君主平衡制約的觀點深入其中,不但能讓臣下的能力得到最大限度的發揮,更能讓君主用臣而不疑臣。因為有御史台下巡風的存在,臣下的一舉一動是瞞不過君主,而對臣下職權的細分又讓臣下互相制約。可以說在這個制度上,君主完全可以做到拱垂而治,只要他不是太過昏庸的話。 這麼說,孔明你也認為這個辦法好啦?李晟滿意的瞇起了眼睛,臉上儘是高興的笑容,就像是一個自己功課得到了先生認可的學生一般歡喜無限。不過,他這個學生並不是只記得高興的東西。雖然剛剛孔明在話中之稍稍的提了一點,但李晟還是一直將之惦記在了心上。孔明所言遺漏了一個部門究竟是說我遺漏了什麼部門呢? 宗人府啊。孔明微笑的說道。他臉上儘管笑著,但說話的口氣卻是十分嚴肅,以主公如今的實力和天下大勢的對比,主公割據一方登王為帝已是肯定的事情了,如果能夠更進一步的話,那重新統一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一旦王朝建立,子孫開支散葉下去,這也確實需要一個專門的機構來負責啊。難道主公就打算只管生不管養嗎?諸葛亮說到這最後玩味的一笑,口氣難得的輕佻起來,他打趣李晟道。 哈,這個啊!確實是我忘記了。李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也知道的,我家現在就那麼一點人口。怎麼也不會想到要專門建立一個衙門來管理它的。 那是主公你自己還沒有身為王者的自覺啊。諸葛亮如是說道:主公你太平和了。說嚴格一點,你還缺少一些不怒自威的架勢。 啊?是這樣嗎?興許我得經常把臉板起來啦。李晟笑著,摸了摸自己臉,卻又說道:不過我還是認為老闆著臉很無趣耶。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笑一笑,十年少這似乎是說笑可以延緩衰老呢。我還想多活幾年,所以板著臉的事情就不需要找我啦。屋裡沒有太多的人,大家都是他手下重臣,雖然有些是剛剛加入他手下不久的,但李晟認為他們可以信任,便允許他們加入其中,對於這些人,李晟認為自己沒有必要隱藏自己的個性,故而便當著他們的面與諸葛亮言行無忌起來他認為自己的個性大家遲早都是需要接受適應的。 無趣?但有的時候無趣也是需要忍著。為君主者就是需要擁有那君主的威嚴,不可輕佻啊。孔明沉著臉嚴肅的說道。他當然曉得李晟剛剛那樣的笑是為了什麼,但他卻不願意配合李晟。因為他覺得從現在開始就應該慢慢的培養李晟身為王者、皇者的氣度了。 唉真的要那樣啊?李晟小聲嘀咕著,臉垮了下來。對於孔明的不配合,他沒有任何辦法。無可奈何之下,他也只好轉換話題,眼前的尷尬撇開:好了,朝廷的構架就這樣確定下來,至於下面的事情,各個官職的品級,就由你們商量著定。現在我們討論一下這法李晟說著稍稍抬高了一些話音。 哦?請主公試言之諸葛亮抬眼看了李晟一下,臉上似笑非笑的顏色一閃而過,重新恢復了原本當然,輕聲開口問道。 嗯,我在你們還沒開始擬定法律的同時先確定幾點。說到這裡,李晟臉上的顏色也變得肅穆起來,他豎起自己左手的食指說道:首先,必須確定王在法下的原則。天命虛無不住畏懼,故而要約束主君有可能出現的胡作非為,就必須將法置於主君之上,讓帝王犯法與庶民同罪的信條落在實處。民不畏法嚴,但畏法不公,若能讓君與民在法之面前平等,那麼法的威嚴將得到保證,讓所有平民去遵守法律自然也有肯定性連王都需要遵守法,那麼你們平民還能違法嗎?違法必究啊! 這會不會沒有君臣綱常呢?提出這一個問題的依舊是蒯越,作為老臣他可是非常堅定的綱常維護者。 也許吧,但這一點必須確立,沒有任何人可以違反!李晟堅決的說道,隨即豎起了第二根手指頭:其次,必須確定財產保護原則。除了法律必須保證個人合法和國家財產不得受到侵犯。 這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法律啊?君主富有天下,全天下的財產不都是君主一人的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啊!蒯越依舊堅持著自己的反對意見。 那麼蒯先生,我如果一紙令下,讓你蒯家所有的家產都贈送與我,如何李晟淡淡的反問了一句。 這個嘛主公英明斷然不會做這樣殘暴的行為吧。蒯越一聽額頭上的冷汗留了下來,他迅速的明白李晟這樣做的好處是為了什麼,若沒有這條法律,他們君主謀奪世家的財產就成了合法的事情儘管世家也可以反抗,但那樣的反抗無疑是叛亂,是會讓國家分裂的舉動。與其到最後弄得大家都不愉快,還不如現在就把規則確定下來,讓大家都同意遵守呢。 蒯越這邊在迅速的轉換著念頭,那邊李晟反駁他話語卻接二連三的落下:我雖不會如此?但難保我之後的主君們不會如此啊。昔日高祖,文帝,景帝是如何的英明,可如今呢?靈、桓二帝的荒唐,我想就不需要我多說了吧。主君的權利是很大的,因此給他加一些枷鎖卻是必要的。權利會讓人瘋狂,而瘋狂則會讓人滅亡。 這個蒯越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他不得不承認李晟所說的是十分正確。雖然不和經典,但確實有其道理存在。 第三李晟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必須確定以土地數目徵稅的原則。我不希望看到有田的人和無田的人繳納一樣的稅款,不希望見到田多的人和田少的人繳納一樣的稅款。農是國家穩定的根本,因此我不希望這個根本遭受損害。土地兼併是無法抑制,那我不希望這個無法抑制會影響到國家的稅收。這一點和第四點,主君、貴戚、官紳都必須一體納稅是一致的。 眾人聽著,連蒯越、蒯良這兩位老臣都沒有那個心情去反駁李晟話語了。他們看到李晟又豎起了他的第五根手指頭。 必須明確法律的條款。我希望法律條款變得細緻明確,必須用白話來說明法律的條款,必須明確斷句。這一點是十分重要的。因為我們的法律是制定給大家遵守的,所以必須讓大家都讀懂法律,所以要用白話來寫。另外斷句的明確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減少歧義,一點可以避免法律被某些奸猾之人所利用。李晟嚴肅的告誡他們:另外,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法律要定得嚴。我說得嚴不是所要制定重法,非得在刑罰上加重,是要制定的嚴密,要反覆的推敲,讓人難以從中找到破綻。因為我是打算規定凡是法律沒有寫明的都是合法的這麼一個準則,是以要是你們將法律寫得寬鬆了,只怕是會讓人鑽空子的,這一點和讓你們明確斷句是一碼事。你們要盡可能的從將可能出現的犯罪情況盡可能的考慮進去,以明確法律的條款。 這眾人微微一遲疑互相的對看了一眼,卻由那孔明詢問李晟:主公如果這樣定法的話,只怕我們些撰寫的東西是很多的。不知主公同意給我們多少時間?也好讓我們心裡有一個底。 一年,我就給你們一年的時間,讓你們確立一部法律。這部法律是整個國家的根本大法,至於這部法律之後所規定的其他法律都不能與這部法律相衝突。這一點你們明白嗎?李晟嚴肅的問他們。 明白。眾人皆進點頭,臉上多首有些迫切的神色。或許在他們看來在這樣短短的一年時間你,完成這麼一部令法還實在是有些困難了。 李晟也知道這令法是有些麻煩,便又說道:你們多想點實際的東西,至於刑法,倒不需要弄那麼多花樣,死刑保留:凌遲、斬首兩個就夠了,除軍法之外廢除杖刑和肉刑,一律改為監禁勞作,即是將他們關押在一個地方,用高強度的勞務來代替他們的監禁。哼,犯了罪,成了犯人,還想白吃白喝,這可沒有那麼容易的事情。李晟冷冷的一笑,隨即又說出了,這完全可以作為他所交代的第七點的原則。 知道了。這也是主公的仁慈啊。眾人齊聲說道。其實,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也不曉得李晟這以強制勞作的手段來代替肉刑對刑罰究竟是加重了刑罰還是減少了刑罰,但他們都覺得當就完全廢除肉刑這一項而言確實擔待的上一個仁字,幾乎可以和漢文帝相媲美了。 哈哈!李晟笑得也十分得意。對於眾人的齊聲稱讚,他不是完全的受用,也確實有幾分自得的模樣。他知道自己所確定的這些原則,是比自己所處的這個時代要領先許多,並在後世被視為正確的。至於這些原則,究竟會不會使自己今後征戰的腳步收到束縛,李晟卻是沒有什麼懷疑的。因為,他知道自己眼下雖然確定了以法為尊的原則,但在自己活著得這很長一段時間裡自己的威望和能力卻是能夠蓋過這法的,甚至在自己死後,若是自己子孫有能力的話,這套系統中的大臣也只有配合皇帝的份,只有在很久之後,自己的子孫沒有當政的能力了,那這套系統中的大臣才有制約皇帝的能力這其實是和整個天下那些士子們所接受的教育很有關係,在大多數將皇帝視為尊長的觀念沒有改變過來之前,無論皇帝明白的說要給自己上多少枷鎖,但在實際的運用上,這枷鎖的作用也十分的有限。 這確實算是良法啊。李晟正自高興著,卻猛然聽聞外邊一陣雜吵的聲音。 怎麼回事?諸葛亮替李晟發問道。 啟稟主公、軍師和各位大人,漢中方面有緊急軍報來臨。外面的人高聲報道。 什麼?無論是李晟還是孔明、抑或是屋內的其他人對此都錯愕不已:漢中的軍報?莫非是曹操來犯了? 第八卷三分 第八章 錦馬超 帶著對曹操來犯的恐懼,李晟領著孔明、黃權、劉巴等通曉軍略之人迅速的來到州牧府的議事大廳裡,在那兒還在成都的幾個將軍早早的等候了,想來他們也聽說有緊急軍報的到來。 究竟漢中那邊是怎麼回事?李晟一到大廳,剛剛坐下便命人把漢中急報而來的信使給帶了上來急切的追問道。漢中是益州的門戶,若漢中有失,這益州將處於極度危險的狀態。這一點是李晟和在座的諸人都不想看到的,其中尤以原本就在劉璋手下的那批人為甚。畢竟他們可都是嘗過漢中不在自己手中的那種苦頭的。 啟稟主公,漢中下屬陰平郡遭到來自西北的不明武裝攻擊,形勢已然危急。徐庶大人特命我前來成都求援。信使想是剛剛在一邊已經稍稍緩過氣來一下,雖然臉上依舊是風塵僕僕的模樣,但實際說起話來已是沒有那麼氣喘了。 陰平郡西北的不明武裝?陰平郡西北不是羌人的地盤嗎?難道是羌人入侵了?李晟瞪大了眼睛覺得奇怪,不過我記得羌人一向零散,沒有什麼強力的政權,自從中平年羌人作亂被平定之後,羌漢之間已經多年沒有征戰了,怎麼會突然跑來進攻陰平呢?他們,這些攻打陰平的人究竟是打什麼旗號?李晟心裡懷疑著,迅速又詢問了這麼一句。 對方打得是馬字號旗。信使曾見過那支軍隊,此刻自然連片刻的遲疑也沒有迅速的回答上李晟的問題來。 西羌方面?又是馬字號旗,難道是他?李晟突然想到一人,隨即轉頭朝孔明看去。只見孔明輕輕的朝自己點了點頭,想來他也是知曉了那人的身份,果然是他李晟瞭解了,心中又有忿恨起來:居然敢直接攻略我的州郡,難道把我看得比張魯還不如嗎?李晟咬牙切齒起來,他再次詢問信使:徐庶大人可有什麼要求要交代你的? 徐庶大人請主公迅速差遣能戰之將去陰平。對方軍中有三員猛將及其英武,非能者不能敵也信使迅速的答道。 猛將麼?哼,這次我會親自帶師父、子龍和文長三人同去的。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他西涼的騎兵厲害,還是我西川的戰將英勇。李晟惱火的說著,被輕視的感覺令他胸中怒火燃燒,當然面對自己的手下他是不會就這樣無禮的把自己胸中的怒火給發洩出來的,當下他沉著氣,冷聲囑咐那信使:你先下去休息吧。六日的時間裡飛快的從漢中趕來,你也確實累了。他的語氣不是太好,可話中的關懷之意卻是很明顯的。這很自然的就引起了那信使的感動。 多謝主公!信使匍匐於地,給李晟行了一個拜禮便轉身離去了。 只把大廳裡一眾聽得有些雲裡霧裡不知所謂的人鬧得很有些疑惑不解,他們都怔怔的看著李晟,等候自己這位一直咬牙切齒不已卻偏生有些發愣的主公的解釋。 主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眾人等了許久依舊不曾看見李晟出言說明,便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最後由諸葛亮出言相詢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雖然諸葛亮自己對這事也已經瞭解了八九分,但作為一名臣子,他還是不好在自家主公沒有說明之前就大包大攬,完全替自己主公解釋一切的。 恩?被孔明的話從思緒中驚醒的李晟微微的吭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看來你們主公我的威望還是不夠啊。什麼小蝦小魚,殘兵敗將的都敢欺凌上門 什麼?李晟似乎有感而發,但這樣的有感而發反而讓他手下的將軍們很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主公,究竟發什麼了什麼事情啊?黃忠沉聲問道。若說在這大廳之內,文臣中做頭把交椅的人是孔明,那在武將中做頭把交椅的卻是黃忠。他不但在李晟軍中的資格很老,而且還是被李晟尊為師長的人,故而由他來詢問是相當恰當的。 西涼馬超連結羌兵兩萬來犯我陰平。李晟冷冷的到出這個事實。 馬超?我們與他孰無恩怨,而且他在幾個月前才剛剛敗於夏侯惇之手,他怎麼會有實力來攻打我們?要知道我們擁有益州、荊南、交州三地,實力並不在曹操之下啊?聽李晟這麼一說,眾人頓時吃驚起來,他們都覺得這事情太有些不可思議,馬超這人也算是有點頭腦的,怎麼會做這樣的昏聵的事情? 很簡單,因為時柿子揀軟的捏兵敗於曹操的馬超只想盡快找到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在他面前擺的就是兩條路:一條就是投靠某一方勢力,以求安身;另一條則是攻打某個弱小的勢力,通過戰爭來獲得自己的地盤。很顯然,眼下的馬超把我們認為是那個弱小的勢力,想來隨便消滅我們了。李晟冷笑的說道。 什麼?把我們看成是弱小勢力想來前打我們,這馬超也太狂妄,太大膽了吧!?主公請容許我輕帶一支人馬去消滅他。聽李晟這麼一說,魏延氣乎乎的站起身來向李晟請命到。這一次他並沒有撈到什麼戰可打,除了江州一戰外,他其餘的功夫都用在了如何快速行軍那上頭。雖然是圓滿的完成了任務,但在內心深處的無聊還是把他憋得慌。此刻,聽見有戰可打,他自然萬分的興奮起來了。 放心,會有你打的。李晟恨聲點了點頭:不但有你的份,而且有我們大家的份。對於馬超,我的意見是,打!要狠狠的打,打到他臣服我們為止。 臣服?主公難道不想直接消滅他?當眾人還大多沉浸在李晟所說狠話的激情中之時,孔明卻敏銳的把握到了李晟那狠話中的臣服二字。他唯恐大廳裡的這些將軍,只記得要打狠,卻忘了李晟所說的要讓馬超他們臣服的意思,立刻出聲問道他是用這問話來提醒他們。 當然,馬超對我們可是很有作用的,我可不想就這樣簡單的把他消滅啊。李晟看了孔明一眼,知道他是在配合自己,臉上的微笑一閃而過,卻是肯定的說道。 噎?馬超對我們很有用處?這話一出,除了孔明這個已然瞭解李晟的戰略部署的人之外,大廳裡的眾人對此都有些疑惑:還請主公明示! 這與我們今後的戰略部署有關。早荊南之時,我便認為要擁有足夠的實力與曹操、孫權他們抗衡,就必須取得益州和交州。如今交、益之地皆在我等手中,那我們鼎足天下而立的戰略便算是完成了。之後所進行的便是要依靠這荊、交、益三州之地而爭霸天下的戰略。說到這裡李晟稍稍的頓了頓,卻是詢問大廳裡的每一個人:你們說在眼下我們已經有了荊、益、交三地的情況下,我們首先要奪取的是哪裡? 這個嘛!大廳裡鬧諶宋十□乃伎劑艘幌攏帟赲E透顒J死鈮梢桓隹隙□慦薳皛虩祣e暗筆嗆褐斜泵嫻撓褐□握az垂}卸}!?br> 確實如此。李晟贊同的點了點頭,隨即說道:關中西南與我們益州相接,西北與涼州相鄰,正東接司隸,東南臨南陽,東北令并州,渭水、黃河穿流於其中,來四塞險要之地,自古有八百里秦川之稱,本朝高祖和前朝大秦賴之以為奪取天下的根本。若是我們能取得關中,則天下大事可定矣。李晟微笑的說到這裡,稍稍的頓了頓,眼光一掃大廳裡這些俱是認真聽自己言語的眾臣,後又續道:我們據有益州,若要北上關中,則只能由漢中一路發兵。我們只能從一個方向攻打曹操,而曹操也只需要在一個方向防禦我們就好。曹操乃是兵法大家,關中之地又是險塞重重,只怕從這兒進兵的結果是我軍空耗勞力,卻是難以有所斬獲。雖昔日有高皇帝由漢中而至關中之舉,但那也只是出其不意而已,如今往事已逝,曹操未必還允許我們如此做。如果我們依舊以漢中為方向朝關中挺進的話,我們的進攻將會變得十分困難。因此我們有必要另外找一條通往關中的路。 主公所說的從其他方向進攻關中,指的是這個說法絕對不是沒錯的,可大廳裡的大多數人都不曾認為由益州通往關中的路有那麼多條。是以,他們都疑惑的看著李晟。 你們不能只把眼光放在近處,而應該把眼光放得長遠一些。李晟說著命人取來一副地圖,就大廳上掛將指著上頭的說道:我們益州往西便是羌地,而由羌地往北則是涼州。如果我們能出一支奇兵經營羌地,並又羌地往復的涼州的話,那我們將可以從西北和西南臉面對關中進行攻擊,如此我們拿下關中將會變得順暢許多。 可是可是從來沒有人這樣做過啊?從益州往羌中,經由羌中往涼州,可行嗎?聽李晟說出如此戰略大家在耳目一新的同時也有著遲疑:由益州往羌中,我們可是要經歷大片大片的高山,一般的士兵未必能經受的了啊。 所以我才說收服馬超是很重要的。你們想像看馬超被曹操趕到涼州以西了,他又怎麼能跑來攻打我們益州的郡城呢?若不經由羌中,他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而且剛剛的信使也說明了,在馬超來攻的隊伍中有很多羌人存在。 原來如此眾人這下終於恍然大悟了,他們明白收服馬超對已方將來經略涼州的重要性,頓時都興奮的摩拳擦掌起來:主公快下命令吧。我們都等著出征呢。 眼見自己手下的將軍們都如此的興奮,李晟微微的一笑,卻不再理會他們,而是轉頭詢問劉巴,這位實際上在自己的勢力之中接管了益州錢糧的人:子徹,我軍現在所有之錢糧。還能共計多少兵馬征戰? 依舊是冷著臉的劉巴,朝李晟拱了拱手稟道:主公,益州原本錢糧就十分的充足,在主公引兵圍成都之時,成都府庫的錢糧便足以支持十五萬大軍一年之所需。後來主公犒賞將士,雖有些消耗,但今年的稻米也因為圍城的解除而收繳上來,故僅以成都之地糧草供應主公征戰實是綽綽有餘的了。 哈,這很好。李晟滿意的點了點,臉色頓時肅穆起來:既然糧草沒有問題,那麼我下令:魏延,你率本部兵將並李嚴、嚴顏兩位將軍共兩萬人星夜趕往陰平,記得多派探子於軍隊四周,謹防敵軍偷襲! 諾!眼見李晟李晟第一批就點了自己等人的將令,魏延、李嚴、嚴顏三人臉上只是高興無比,他們興沖沖的從李晟手中接過將令,朝李晟一拱手,迅速的下去了。 宋德,你率本部兵將萬人並吳懿、劉瑰兩位將軍在汶山繞到陰平之後,封鎖漢羌一帶邊界,包抄馬超的後路。記著,要多尋嚮導,多聽聽你手下羌兵的意見。漢羌邊界雖長,但可供馬超軍囤積糧草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你把他們的糧草都給毀了,這便是大功一件。李晟接著下令。在李晟看來,走羌地宋德是有過經歷的,給他配上一個謹慎的吳懿和一個用計不失狠辣的劉瑰,卻是正好讓他們三人互相取長補短,以完成截斷馬超後路的計劃。 諾!宋德、吳懿、劉瑰三人眼見李晟點了自己將,頓時也歡喜起來。其中吳懿和劉瑰兩人更是大喜過望,只覺得李晟這位主公沒有以降將而另眼相看自己,依舊給自己安下如此重任,真是一位英主。看來我們投降並沒有錯。兩人互相看了一樣,皆微微的點了點頭,快步上前跟在宋德的背後,從李晟手中接過了將令。 至於中軍則有本人與趙雲將軍率三萬軍組成,於六日後出發。至於成都的防務則全權交給似乎負責師父負責。益州乃是新立之地,為大將不足以鎮守啊。李晟最後說道。他本來是只想所說命令就好的,但看到被自己任命為留守大將的黃忠臉上有些許不滿的神色,便在這最後加了這麼一句。 遵令!趙雲和黃忠一齊上前從李晟手中接過將令。儘管黃忠對李晟不肯讓自己上戰場多少有些不滿,但因為李晟最後那樣說了,且他自己也想到益州的重要性頓時也不說什麼不滿的話來,只是默默的從李晟手中接過令牌,默默的同趙雲一同出得廳去,接管自己的軍隊了。 建安十八年十一月二十日李晟大軍從成都出發前往因魏延的援軍及時到達而堪看守住的陰平城。因為前頭已然有魏延與馬超交戰的緣故,是以李晟通過魏延不斷給自己送來的戰報,進一步的瞭解了馬超軍的情況:這是一支捍不畏死的軍隊,在時下這個已是逐漸寒冷的季節裡,他們僅僅身著單薄的衣物作戰,在缺乏有效攻城裝備的情況利用自身的勇猛來衝擊城池他們是重傷不退的,即使斷手斷腳,也不肯放棄作戰,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如此,也許他們本身也有不得不如此的原因吧敵大將馬超卻又萬夫不當之勇,我與他鬥了六十回合,卻終究不如他。至於他手下的龐德、馬岱等人,武力也十分不錯。尤其是龐德,雖然還比不上馬超,但與我卻是相差不多,我曾與他鬥了一百回合,卻依舊是不分勝負。 馬超軍的戰力很強悍啊李晟閱讀著傳來的戰報,良久之後給了它這麼一個評論。當然,雖然他這樣說了,但在臉上並沒有因為馬超軍的強悍而浮起多少擔心的模樣,因為他已經看穿了馬超軍故有所在的弱點:沒有了根據地,連棲息之所都沒有,在這冬季即將來臨的時候,只怕他們自己也很難過吧?所以才急切的要打下陰平?可惜啊,錦馬超,你終究是選錯了對手。我雖然還不上曹操,但也比張魯、劉璋等人要強得多了,終究不是你這殘軍加敗將的悍不畏死之輩憑一股血氣就能拿下的啊。想著,李晟的嘴角微微的翹起,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笑容:孟起,你終究會落在我的手裡他如此認為。 此刻已是十二月中,紛紛揚揚的小雪在天空上飄著。那潔白的晶瑩,在把天地裝點得銀裝素裹的同時,也把徹骨的寒意帶給人們。 天很冷,但路上所欲的百姓大體都是笑著:雪早早的就下來了,可以遇見明年又是一個豐收年他們如是說道,雖然他們身上的衣衫很單薄,身子還在獵獵的寒風中顫抖著,但他們依舊堅持著出現在這路上迎接著李晟的大軍。他們感激李晟,因為他們從李晟手中分到了土地這是他們夢想一直得到的。 看著百姓臉上的笑容,李晟的心前所未有的滿足起來。他覺得這笑容比天下任何的地位和尊號都來得沉重,來得有份量。 在沿途一路百姓的注視下,大軍就這樣出發,一路不徐不急的趕著,用了半個月的功夫趕到了陰平。此時,陰平的馬超軍已然後退。缺少足夠御寒衣物的他們蜷縮在陰平西北的沓中城裡,苦苦的挨著。似乎有退回羌中的打算。很明顯的,他們物資已經不足以支持他們繼續作戰下去了。 李晟得到了這個情報,迅速的揮軍逼近,連同由汶山趕來的宋德所部將總計六萬人將沓中城緊緊的圍住,將馬超軍堵在城中。因為李晟軍軍事厚實,且所帶之將又皆是有相當能力的將軍,戰力正盛,而馬超軍則因為裝備不齊,御寒衣物稀少,且有久攻陰平不下、士氣低落等原因,戰力大為削弱。在被李晟軍堵在城中之後,馬超組織人馬突圍了幾次,但卻都在李晟軍的部署下被擋了回去,無可奈何的只能坐守孤城了。 唉是我害了大家啊。一個判斷失誤,卻鬧到了如此局面,巴洛頭人,真是對不起啦,害得貴部勇士陪我走上這不歸之路。對於眼下馬超並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只能躲在沓中城的縣衙裡利用自己的特權和幾個將軍一起飲酒熬日。 已經沒有逃脫的希望了無論是馬超、還是馬岱、龐德,抑或是馬超口中的這位巴洛頭人都認可了這一點城外的李晟軍實在太過厲害,也不知是誰出了主意,居然在城外挖了一條條四通八達的壕溝,並於其中遍置了弓弩手,直接在城外形成了一道弓箭死地,自己這邊幾次突城而出都是在這死地的箭羽攻擊之下,狼狽逃回,漸漸的已是喪失了再次突圍的信心。逼近在兩次突圍下來,自己帶來的四萬軍已然損失了一萬有餘,可以說是徹底的傷到筋骨了。 但,就是這樣作為客軍加入馬超旗下的羌人頭領巴洛對此也沒有絲毫的埋怨。神威天將軍,我們羌人可是恩怨分明之輩。你對我們部落全族有活命之恩,我們來幫你也是應當的,更何況此次進攻陰平完全是我的建議呢?這或許是自找的吧。巴洛苦笑著說道,但他的決心依舊沒有變:在這裡無論如何我們這些羌人漢子都不會背棄你的。 那個不行馬超搖了搖頭,放下酒杯:巴洛頭人,你和你的部人可都是你們部落裡的青壯啊。若是就這樣盡沒於此,你的部落只怕就這樣沒了。頭人既然以兄弟待我,我自然也不能虧待頭人你。無論如何,我都得想辦法讓你們回去才行。話雖是這樣說,可馬超自己也沒有什麼辦法,他只能緊緊的皺起了眉頭,無奈的又將手中的酒一口悶下。 就這麼沉悶得三兩下把酒乾盡,眾人的身上總算是暖和了一點。馬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大聲的叫嚷起來:整軍備馬,我打算出東城一行! 東城?那可是敵軍主營所在啊?龐德疑惑的說道。 正是要去東城!馬超肯定的點了點頭:敵人圍城這麼多天了,我卻連和他們的首領一面都沒有見到。嘿嘿,這怎麼可以呢?何況我眼下也有事找他們。 有事?馬岱、龐德、巴洛三人皆是面面相視了好一會,最終還是不理解馬超的意思究竟如何:究竟有什麼事情?他們追問道。 你們跟出來看看就知道了。馬超這樣說著踏著路上薄薄的浮雪跑出了很遠。 哦?聽馬超這麼說,三人趕忙跟了上去。 沓中城的西門緩緩的打開了,馬超帶著他還能組織起來萬餘騎兵從城門中出來,在城外空地上列起了陣型方陣,騎兵互相之間間隔將近三丈的疏散形方陣。很顯然,這是在馬超軍吃了李晟的壕溝箭陣之苦後想出的一個減少遭受損失的辦法。這辦法,馬超在第二次突圍中就已經用過,效果還是不錯的但,眼下馬超卻不曾打算以此在發動第三次突圍。 他抬眼看了看對面的軍營,看著那軍營之中一桿高高豎起的李字在朔朔的寒風中飄揚,他微微的喘了一口氣,沒說什麼話語,便帶著自己的人馬踏雪前行。如此前進了十五來丈,卻是在李晟軍最前的一道壕溝的射程之外停下了。在這兒,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聲衝著對面的李晟軍營大喊:漢都亭侯,偏將軍馬超在此,還請李益州出來一見李晟已經拿下了益州自稱為益州牧,故而馬超便以李益州來稱呼李晟。 馬超這位敵軍主將,出言招呼李晟,李晟手下的軍士們自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他們迅速的將消息報回大營。須臾,李晟軍的中軍大門被打開,李晟帶著趙雲、宋德、魏延、徐庶等一干將領,在五千騎兵的護衛之下,來到了馬超的面前。我便是李晟。就馬上遙遙的朝馬超拱了拱手,李晟如此說道。 早就聽聞李州牧的年輕,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馬超看了看李晟,覺得他很有氣勢,但作為公侯世家出身的他自認自己是高貴的,便在此和李晟對言的時候,話語中多少帶了點高傲。 這如許的高傲李晟怎麼聽不出來。非但他聽了出來,就連他身後的諸將也聽了出來,他們都輒待上前向馬超邀戰,卻被李晟一手攔住了。雖然李晟自己對此也有些憤怒,但他的理智卻告訴他馬超的高傲是可以理解的,用不著因此而發火。於是,他只是淡淡的說道:我是年輕,但我也聽人說過一句話: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你馬超指著李晟,乍然聽聞此言,馬超也是被氣得不清。不過,他總算是想起自己這邊出來的目的是什麼,故強行按下自己的怒火,沉聲說道:李益州我來這兒可不是和你做口舌之爭的。 那麼都亭侯的意思是?李晟望著馬超。 我想請你們放我軍中這些羌人一條生路,讓他們返回羌中馬超緩緩的說道:侵犯州郡劫掠府庫的罪責皆在超一人身上。這些羌人都是被超邀來的。當此時,超必須讓他們回去。 都亭侯果然高義,只是這高義卻放在了國家之下,卻是有些假了。引異族劫掠本族之民,本族之地,這是怎樣的行為?如何之罪,你一人能夠承擔嗎?你於國不忠啊,馬超大人!李晟冷冷的說道,他手中殘月一揮卻是比著馬超身後的那些羌人:這些人以如此不友好的方式來到不屬於他們地方,若不加以懲戒,如何能揚我軍威?當是時,我軍已把這沓中城緊緊的圍住,眼見破城就在近日,馬超大人,你以為你說的那些我會答應嗎? 難道就沒有任何通融的餘地?馬超又問,話語以顯得有些嚴厲了。 他們必須受到懲戒這是肯定的。李晟重重的搖了搖頭:不過如果他們同意歸順我的話,我倒是可以讓他們的部族內遷,並且不害他們的性命。李晟這樣說道,他覺得自己這樣也是向馬超讓步了。 你不覺得太過份了嗎?馬超皺了皺眉頭反問道:我和我的手下可不是沒有一戰之力,就憑我手中的長槍,只怕你軍中無一人可敵。對於自己的武藝,馬超還是很自信的,他認為在天下能勝得過自己的人並不多,尤其實在這李晟更是沒有一人。前些天所見的魏延雖然厲害,但比自己還是差上一籌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賭上一場吧。李晟微笑的說道:也不須那兵將受什麼損傷,我們這邊各出將領約鬥一場。若是你那邊贏了,我這邊則讓路放行。若你那邊輸了,對不住,我想讓你孟起投靠於我! 好!就這樣。馬超一口氣答應下來:各自出將三員,以三局連勝而定輸贏。我這邊出我自己,龐德,馬岱。你那邊出誰?這樣的辦法本就是馬超所願意看見的,頓時高興的連忙答應下來。 恩,那就我、文長和子龍吧。李晟微笑的說道:嘿嘿,這麼大規模的鬥將,自從奉先公死去之後倒也難得哩。李晟顯得很從容也很自信,這倒讓馬超看得有些疑惑。 難道他也是一位高手?馬超看著李晟,直覺的有些不像。因為他眼下並沒有在李晟的身上看到多少屬於武將的氣息也許那是兩人相距太過遙遠的緣故。 風蕭瑟,雪飄揚,在沓中的城下,在兩軍士兵的注目中,對決的六人互相臨近了:趙雲對上了馬超、魏延對上了龐德、李晟對上了馬岱。 第八卷三分 第九章 降服馬超 戰,在沒有任何裁判的宣佈之下開打,也許根本就不需要裁判吧。對於他們這些高手來說,互相之間的氣機和左右兩邊每一位時間的雙眼無疑是比裁判更為公正的存在。一聲吶喊之下,亮銀槍對上黑龍槊,虎頭刀斬上了劈山刃,殘月槍對上了無痕矛。在眾人齊刷刷的注視之下,對局的六人分作三對,在互相之間的交錯中拼了一記之後,卻是齊刷刷的後退了幾步,都已經試探出了對方的能力或許有多少。 看來情況和我想像的差不多嘛!李晟臉上浮起滿意的笑容,他覺得自己的計劃並沒有偏差:馬超對上趙雲很可能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對決;而魏延對上龐德早有前面的戰鬥可以依憑,兩人也是差不多的;至於自己對上馬岱,那很有可能卻是以自己的取勝而告終馬岱雖然十分驍勇,但比自己還是頗為不如的。一旦自己擊敗馬岱,擒拿住他,那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唯一親人被擒的馬超不可避免的會在心中有一些慌張。這樣的慌張反應到手上就是手上的招式出現了麻煩。對於這樣的麻煩,趙雲不可能抓不住的,因此趙雲戰敗馬超也將成為必然。而龐德在遇到武力原本就和自己差不多的魏延的情況之下,又遭遇了主公被擊敗的情況,他還能繼續從容的戰鬥下去嗎?對於這個李晟是不相信的。他認為這根本就不可能發生,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 戰鬥的關鍵不是看趙雲和馬超,龐德和魏延那邊打得多激烈,而關鍵在我這一邊啊。若我這一邊能取勝,則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將讓馬超布向最後的失敗。反之,亦然李晟想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腦袋嗡的一下進入了空靈的狀態之中,此刻他已經把天地間的一切都遺忘了,印在眼中的只有敵人的身影和的敵人動作,感受到的只有自己身下的戰馬和自己手中的殘月槍了。 這種心境變化,連帶著李晟身上的氣勢也發生了改變。只是這演變發生的太快,對面的馬岱並沒有感受什麼。他在和李晟拼了一記之後,輕輕的搖了搖略略有些發麻的手臂,卻是再次縱馬朝李晟那兒衝了上去。此刻他依舊對自己能夠取勝抱有十分的信心。雖然剛剛的一擊試探,看似文弱的李晟居然有如此打得力氣,多少讓他有些吃驚,但他實在是沒有把這吃驚放在心上的,在他看來李晟或許也就是特別大力一點,其武藝興許也沒有太過令人注意的地方。 當然,這只是馬岱自己的肖想,也不知究竟是什麼導致了他如此的想法,或許是李晟那看似文弱的身材和一張白皙而年輕的連吧。儘管李晟現在也是三十好幾了,可就表面上看去,他卻和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沒什麼兩樣,依舊給人以一種乳臭未乾的感覺。 受死吧!馬岱怒吼,手中無痕矛如閃電一般平直的刺出,直奔李晟的面門。單就技巧而言,這是極為平實的一招,但馬岱的氣力,出招的速度,出招的時機卻很自然的把這平實的一招變為極其凌厲的一擊。如果與馬岱對上的不是李晟這種級數的高手而是別人的話,他這平實卻極為凌厲的一擊很可能就會要了對方的性命吧。至少,有可能讓對方手忙腳亂的。 但,真實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如果 很不幸的,馬岱對上了李晟,一個武藝在他之上而他自己又不曾察覺的人。他估算錯了李晟的武藝,因此而制定下來的作戰手段,自然也就不可能在李晟身上產生多少效果了。 面對馬岱著突來的飛槍,李晟持槍的雙手微微的一擰槍桿帶動槍頭高速的旋轉起來,一朵亮麗的槍花在李晟手中抖出,李晟由此而迎上了馬岱刺來的長槍。 當這一聲清鳴卻是槍尖與槍桿對撞時發出的。李晟依靠那槍桿在手中旋轉而形成一股力道,卻是很輕易的將馬岱這凌厲的一刺給帶到了一邊,讓他最終無功而返。 怎麼會這樣?馬岱不解。在他看來李晟要應付過自己的這一招無非就是用兩種手段,一種閃避,一種招架,但無論是這兩種手段中的那一種,李晟都將大幅度的運作自己的身子,從而喪失他自己所保持的攻擊姿勢,而進一步失去先手馬岱也是很謹慎的,儘管他認為李晟並不是自己的對手,但他也沒有想過自己能在第一擊上就要了李晟的性命。他的目的只是想讓李晟完全失去主動而已。但,李晟這一記璇勁,卻是在自身沒有什麼大動作的情況下抬手架開了他長槍,並依舊保持了攻擊的態勢。 看招!敏銳的把握到了馬岱的這一瞬失神,李晟心中暗喜,手中的殘月順勢而落,那槍桿上彎彎的月牙狀小枝卻是如閃電一般劃向馬岱的脖子。 鷹啄?在旁邊觀戰的李嚴瞪大了眼睛,心中充滿了驚訝。雖然這一招並非是自上而下攻擊,但以鷹啄作為自己絕技的李嚴卻依舊從李晟出手的方式,而用勁的角度看出李晟眼下利用殘月小枝橫斬馬岱脖子的攻擊,分明是自己的絕技鷹啄。 人都言主公乃是習武天才,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啊。李嚴如此想道,心中卻是對李晟佩服不已。歸順李晟之後,他見李晟向自己請教有關鷹啄的事情,而不曾聽說李晟想別人請教,但如今在戰場上李晟卻能猶如神來之筆一般,將這一式完全融入了自己招式之中,而沒有任何的滯怠,這似乎除了天才兩個字之外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了。強啊李嚴不無讚賞的歎息著:不但是計謀,就連武藝也在他看來面對如此突然的變故,馬岱是很難躲過了。 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出乎李嚴的預料。 只見馬岱面對如此突入其來的變故,居然整個身子向後一倒,整個人就這樣平平躺在馬背之上,迅速的避過了李晟的這一記鷹啄橫斬。 好儘管是敵人,但馬岱躲得確實不錯,這讓李晟軍中的那些將軍們也不禁在心底暗暗的叫好起來。他們稱讚敵人,是因為敵人確實具備讓他們稱讚的能力就他們自己想來,自己或許是逼不過李晟剛剛的那一擊的,如果兩者對決的話。當然,他們的讚賞只能在心底進行的,因為他們是將軍,必須為自己的軍隊負責。他們都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高聲把著好叫出來對自己的隊伍會產生怎樣的影響。是以,他們都緊緊的閉住了自己嘴巴,只是用眼睛來表達自己的激賞,並更加專注的看著眼前的戰局。 馬岱並沒有因為躲過了李晟這一記鷹啄而變得輕鬆起來。因為李晟這鷹啄並不是結束,而是一個開始。他手中殘月依舊處於一種微然顫抖的境地,在那鋒利的小枝從馬岱躺平的上方劃過之後,他那把握住槍尾的右手微微的一旋,卻是很輕巧的改變了殘月槍頭那月牙小枝的角度,讓兵刃在空中掠過弧影之後,卻又帶著尖銳的呼嘯,斜斜的勾向,馬岱的肚腹。 又是一個鷹啄?李嚴看得有些呆了,他根本就想不到自己的絕技竟然還可以這樣連續使用,如果我是馬岱的話,我該怎樣抵擋呢?李嚴想著,有些出神了,在他的眼前馬岱的舉動已經給他做出了最好的參考: 只見馬岱的身子也沒有什麼動作就這樣哧溜的一下翻身到馬肚之後,任由李晟的殘月鋒刃從自己戰馬的極近處劃過。雖然很險,卻好歹也是避過了李晟的這一擊。 好險。馬岱驚呼著,額上的冷汗淋漓的湧起。然而他還來不及有任何的動作,不要說用手去擦拭著額上的汗水了,就連身子都還剛剛從馬下翻身上來沒有坐穩,李晟的殘月又一次的啄到了,和前面的那一擊一樣,李晟也是用自己把握槍桿尾部的手輕輕的挑撥槍桿令前頭的小枝角度為之改變而形成的一記勾擊這已經是第三擊的鷹啄了。和前面的兩擊略略有些不同的是李晟的這一擊很明顯的,有了角度的算計。此刻他已並不愁馬岱躲閃了,因為他已經調整好自己攻擊的方向。若馬岱不逃還好,若是他逃了,這一擊下去,最後斃命將會是馬岱的坐騎。 射人先射馬這便是李晟這一擊的最終目的所在。 可惡!馬岱怒吼著。角度傾斜得如此明顯的一擊,他怎麼會看不出李晟究竟打的是怎樣的算盤呢。但李晟槍勢已經形成,他也無法事先阻止。在無可奈何之下,他不想讓自己愛馬受到損傷,只好憑藉著自己運氣,自己的判斷,橫過過手中的長槍,迎著李晟勾來的殘月,狠狠的向上一擋。 噹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聲響起。馬岱卻是連人帶馬被李晟狠狠的擊退了數步,方始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好險總算能喘過一口氣來的馬岱暗自慶幸著。此刻他才感覺到了手上的疼痛,剛剛李晟的那一記重擊,已然將他的手上的虎口震得迸裂開來。火辣辣的感覺迅速的變成了麻木,雖然剛剛只是做了少少的幾個動作,但由驚險而引起的心力交瘁,卻讓他感受到了疲倦。他這才正視起李晟來,將他視作與自家兄長同樣級數的高手。 怎麼辦?看來我不是他的對手啊。想到李晟有可能是馬超那個級別的武將,又想起剛剛在自己身上所遭遇到危急馬岱心中的焦慮增加了不少。他雖然並不畏懼與李晟相鬥,但他清楚的自己與李晟相鬥下去的結果究竟是什麼兩人之間實力的差距擺在那兒,自己是很有可能會戰敗的。 怎麼辦?馬岱想道著臉,臉上不禁閃出一抹擔憂來。他並沒有猜到自己可能到來的戰敗對整個戰局的影響,但他想到當自己兄長,自己的家將龐德對上敵人而不落下風之時自己卻輸了的結果將會令自家的士兵怎樣看待自己。也許,他們會瞧不起我罷。馬岱這樣想著,心中卻是很有幾分不甘。他眼中利芒一閃而過,心下卻是有了一個計謀。 在李晟的注視之下,稍稍退了幾步的馬岱,在一擊之後臉上浮起了恐懼的面容。只聽他怪異的驚吼一聲,卻是飛快的撥馬回逃,似乎已經已不想和李晟再打下去。 這怎麼能行?我還想擒拿你呢!李晟這樣想著縱馬追趕上去,趕得很急,也全然一副沒有防備的模樣。 好啊。如此追奔出十餘丈,馬岱稍稍的一回頭,悄悄的瞄了瞄後頭,只見李晟飛快的跟上來了,眼中閃過一絲狡詐的興奮。他迅速的估算了一下雙方之間的距離,手中的長槍早已忍痛緊攥準備對李晟發動那致命的一擊回馬槍,馬岱決定動用自己這祖傳的絕技了。 馬岱稍稍的放慢了自己身下坐騎的速度,任由李晟追上,而在兩者之間的距離大約只有一丈的時候,他的身子一晃卻又是從馬背上消失了。 怎麼回事?李晟錯愕著。他儘管也想過馬岱很有可能利用這逃跑來做一次攻擊,但無論他怎麼想卻也始終沒有想過馬岱這攻擊的序幕竟然是從其自身從馬背上消失開始的。是以,他微微的呆愣一下。 突變就在李晟呆愣的一瞬間驚起,一到寒光莫名的從馬岱戰馬的後腿之間閃出,化作一到瑰麗的閃電直直的撲向李晟的胸膛。呀!李晟想不到此處,額上頓時冒出一頭的冷汗。他沒有辦法,只能順著馬岱突如其來的強勢閃避。鋒利的槍刃間不容髮的從李晟臉龐穿過,那由鋒刃帶起的氣流劃破了李晟的臉皮,挑飛了李晟頭上的金盔。 該死的!同樣抱怨,不約而同的從馬岱和李晟的口中發出:馬岱是為了自己這一記絕招沒能取了李晟的性命而抱怨;而李晟則是因為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明顯感到一絲絲液體在上面流淌而憤恨。 看招。疼痛的感覺令李晟惱火的大吼起來。只聽他這一聲大吼的發出,他持槍的雙手用力的在馬背上一撐整個人卻是如同大鳥一般自馬上騰空而起,如衝刺而下的蒼鷹一半狠狠的撲向馬岱。 此刻的馬岱才剛剛自馬肚下收槍回坐呢。本身都還沒有做好,又哪裡能承受如此的一擊呢。當下就被李晟隻馬上撲落於地,與李晟沒有任何分別的在地上的塵土之中摔滾了一個灰頭土臉,昏昏沉沉,當最後好不容易抬起眼睛看時,卻見一到青色的利芒直撲自己的面門,最終在離自己脖子不到一寸的地方止住了比自己似乎要先回過氣來的李晟此刻正單手緊握這一把充滿了古樸氣息的青銅劍直直的比著自己的喉嚨。 輸了?馬岱很快確認了這一點,他看著近在眼前的青色劍鋒,心中絲毫也沒有懷疑若是自己有真異動的話,眼前的劍鋒真會輕而易舉的刺穿自己的脖子。雖然這只是一把古老的青銅劍,但其鋒刃的銳利度卻絕不下於自己所知的任何一把鑌鐵劍之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怎麼的,沒有被任何人告知這把劍特性的馬岱就是確信這一點。當下,他不敢有任何舉動。 或許是李晟的手下早就得到了事先的囑托的緣故,李晟親衛們衝上來速度,卻是比馬超軍的那些人要快得多了。在馬超軍的人剛有舉動的時候,李晟的親衛已是一擁而上的將馬岱給捆綁起來,將他和李晟一起護送著歸陣了。這前後變化的速度很快,馬超軍的人們根本就追擊不及,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將軍被對方擒獲。 李晟將馬岱擒拿歸陣,草草的處理了一下自己臉上的傷口,復又出到陣前,他命人把馬岱押在自己的身邊,準備進行下一步的卑鄙戰術。此刻戰場上的另外兩對,即馬超和趙雲、魏延和龐德都正打得火熱,皆是互相間勢均力敵的模樣,一時間也看不出究竟誰勝誰負。李晟看得出來,他們和剛剛自己作戰時的狀態類似,都是兩眼間基本只有對方的存在而忽略了周邊的一切的樣子。 忘我的戰鬥,或許說得就是他們眼下的模樣吧李晟笑了,嘴角微微的翹起臉上浮起一抹奸詐。他撇過頭來朝李嚴點了點頭,卻是示意他可以開始當初的計劃了。 吶喊,從李晟的陣中爆發,那一聲聲皆如潮水一半洶湧,皆如明月一般明晰。馬岱被擒!馬岱被擒!李晟彷彿讓他們吶喊的不過就是四個字而已。雖說馬超、龐德、趙雲、魏延四人都處於近乎忘我的狀態之中,但很明顯的這種忘我只是一種近似的狀態而不是絕對。它也是有一個度可循的,一旦這個度被突破,這種忘我自然也會被大破。而李晟眼下要做的,很顯然就是為了打破這種忘我的狀態。 對於一個武將來說,戰場上的氣氛是十分重要的。總體來說這就是所謂戰場上的大勢,無論這個武將厲害到怎樣的程度,一旦這個大勢形成,他們都難以將之忽略,並將其改變的。即使昔年的呂布也是如此。 當李晟這邊的鼓噪和自己軍陣那邊的沉默異常鮮明的形成了對比之後,馬超便在李晟軍中那驚天動地的吶喊聲中接收到了自己弟弟戰敗被擒的消息。正如李晟所預料的那樣,馬超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他全家的親人眼下就身下自己的弟弟馬岱一個。眼見馬岱被擒,他如何還能保證為將應有的鎮靜呢。雖然他自己也知澇諮巰掄飧鑫<鋇氖焙蛑皇鞘遣荒芑怕業模}□撬埢葵′G僑灘蛔。朽嗅謁釣k牡咨貗蘠x芸斕木陀跋斕攪慫稚系惱惺健k釣漯砠}十□撓行撉W移鵠礎?br> 若與馬超對決的是一般將領,那馬超微微暴露出來的這一絲絲破綻或許還不能成為他最終敗落的因由,但眼下和馬超對上的是趙雲這麼一個絕頂高手,任何一絲的破綻都有可能成為他他失敗的可能。因為趙雲的槍已經完全達到了一個流水瀉銀地步,小小的破綻之他看來卻是極大的。只見他的槍微微的一偏,卻如一記飛虹透入馬超的槍幕之中,輕輕的一攪卻是把馬超的槍勢攪得七零八落,令其一下子就落到了下處。 面對如此的不利,馬超心下自也是大叫不好。他急切的舞動自己手中的兵器想迅速扳回上風,但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情?趙雲的武藝可不在他馬超之下,此刻既然已然佔了馬超的上風,他手中亮銀槍自然是一記緊跟著了一記襲來沒有絲毫的間斷,卻是直殺得馬超左支右絀狼狽不已。 此刻的馬超就像是一艘在怒海狂濤裡行駛的小船一般,隨著一個接著一個的浪頭撲來,雖然一時半會還沒有翻船的的跡象,但就外人看來,似乎也已經是竭盡了全力,敗落就在當前了。眼見於此,李晟軍士兵們的吶喊歡呼變得更加雄壯起來,他們看不懂馬超的敗落究竟是因為什麼,但他們看得出,以馬超眼下的表現而言,他並不是趙雲的對手。 紛紛揚揚鼓噪聲想起再配合上馬超軍本陣那邊的一片寂靜,使得馬超的心變得更加煩躁起來,手中的招式也變得更加凌亂。由此,又過了三十餘個回合,他終究抵擋不住趙雲的攻擊卻是被趙雲一記槍桿橫掃從馬背上跌落下來,摔斷了自己的左臂。 馬超被趙雲從馬上打落,自然算是他輸了這麼一場拚鬥。他的敗落加上馬岱的敗落使得他最終與李晟的鬥將之約算是輸了。當下隨著李晟的一聲吶喊,還處於膠著拚鬥之中的魏延和龐德各自分開了身影。雙方除了馬岱被李晟擒獲之外,馬超和龐德、趙雲和魏延皆各自回歸本陣,開始約束自己的士兵了。 稍事間歇了一刻鐘,馬超也勉強接好了自己左臂,夾著木板出現在李晟等人的面前。此刻他的臉是黑的,是苦的。 結果已是如此的明顯了。都亭侯可願投降嗎?作為勝者,不管自己是用了什麼手段來取得這一場鬥將的勝利,但勝就是勝,李晟的臉上自然是一片的高興,他微笑著朝對面的馬超拱了拱手很是從容的詢問道。 我敗了,按道理我應該遵守約定投降益州牧的。對此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不過,我有一件事情想問問益州牧。馬超苦著臉,輕輕的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歎息一聲,寂寥的說道。 請說李晟和氣的回應了馬超的話。 剛剛的那一場戰鬥中,趙雲將軍打敗我應該全然不是因為武藝的緣故吧。也就是說益州牧大人,用詭計了?且不說這以詭計來取得勝利時候符合當初的確定,我現在只想問一點。益州牧對於用詭計來取得勝利有什麼看法沒有?馬超如此問道,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起來,他緊緊的盯著李晟。 看法,我沒有什麼看法。若再有相同的機會,相同的條件,我一樣還是會做出相同的抉擇。李晟攤了攤手平淡的說道。 為什麼?你難道不覺得這不夠光明正大嗎?馬超語氣嚴厲的質問道。 光明正大?打仗要光明正大做什麼?兵法就說,兵者,詭道也。若是一味的追求光明正大,那這個人就不要出來打仗了。李晟搖了搖頭,淡淡的反駁道。 可這樣對益州牧的名聲卻是不太好啊。即使這樣也沒關係嗎?馬超問道。 只要能得到都亭侯的投效,這區區損失掉的一點名聲又算什麼呢?李晟微笑的回答道。 這多謝益州牧抬愛了。見李晟如此的看重自己,身份地位都有了變化的馬超心中不禁有些感動,但他並沒有將這感動表現出來,只是依舊淡淡的問道:益州牧難道就不怕我厭惡這樣的行徑而最終否認戰局之結果嗎? 關西的漢子重諾言,這是我很早就知道的。我並不太擔心這個。因為我知道,如果都亭侯想要最終為父報仇的話投靠我無疑是最好的抉擇。李晟笑著,臉上很有幾分自信。 哦?怎麼說?馬超揚起了眉頭。 天下能抗衡曹操者,唯有我、劉皇叔和江東的孫權罷了。江東的孫權重視水軍,其下皆是步軍,沒有騎兵,且離都亭侯太遠,都亭侯你根本就不可能去投靠他。而劉皇叔的勢力還是太小,並處於江東和曹操的包圍之中,很難有發展的潛力,都亭侯去投靠他也很難有復仇的機會。至於我,如今已經擁有了荊南、交州、益州三地,論地盤,論人口,我都僅在曹操之下。若說天下誰最有可能打敗曹操的,恐怕就算是我了。李晟微笑的說道。他在說服馬超。 可好像益州牧閣下的軍隊沒有和曹操會戰過吧?似乎也只有江陵、襄陽、長阪等地的戰鬥算是和曹操交過手,至於其他時候,這馬超沒有再說下去。他話語中的意思意思很明顯了:李晟軍並沒有和曹操軍進行大規模的戰鬥,對曹操軍的理解並不深刻,雖然有長阪、江陵、襄陽的交手經驗在前,但這樣小規模的戰鬥並不足以讓李晟軍對曹操軍的實力有所認知。對於這樣一支沒有任何經驗的隊伍,要讓他們一下子就和曹操軍打一場大戰,而且還試圖打贏,這可能嗎?馬超因此而懷疑著。 所以我們才更加希望都亭侯的加盟啊。昔日賈詡勸說張繡投效曹操之語,於今放在我和曹操身上也說得過去。我雖然稍弱了些,但依舊也有打敗曹操的可能。而我的弱,或許也正是我對都亭侯看重的原由啊。李晟說著微笑的瞇起了眼睛,那模樣似乎和誘騙客人買自己商品的奸商沒什麼區別,讓對面看這的馬超不禁一陣口水狂吞。 這還真是充滿了誘惑的條件啊。馬超如此想著確實很有幾分心動。他看了看李晟,又看了看自己身邊將軍們,卻是頗有些民主的詢問他們的意見:你們看呢? 他這本來只是日常性的詢問,本身也並不怎麼期待自己手下的人能給自己以建議,但他手下的龐德卻是很出人意料的在的耳邊輕聲提點了一句:主公,何不問問李晟究竟打算怎麼用我們?他們對曹操的戰略如何? 咦這兩個問題倒是挺重要的。沒想到令明居然還會有如許機智啊。受到了提點的馬超讚許的看了龐德一眼,隨即就當著李晟的面提出這個問題來。 呵呵。都亭侯被羌人奉為神威天將軍這可是我知道的。都亭侯既然可以經由羌地而從涼州到益州來,當然也可以從益州往涼州去。我的意見是把陰平給都亭侯的人馬駐紮,讓都亭侯為我經營羌中,而後由羌中行往涼州,配合我軍又涼州、漢中兩地席捲關中的計劃。李晟微笑著說道。他並沒有詳細解釋這計劃中的細節,只是就這麼泛泛說著,給馬超、龐德等人留下充分的想像空間。 這還真是令人心動啊。聽了李晟話,馬超肖想起自己在得到了李晟幫助之後,於羌中振臂一呼,而羌中振奮以應,遂而席捲涼州的場景,頓時覺得熱血沸騰起來。這實在是太美妙了。他如此覺得,本想就此答應下來的,忽然想到自己軍中還有不少羌人的存在,而李晟所提的作戰方略明顯牽扯到不少有關羌人的問題,故而他又問道:那未知益州牧將如何對待羌中百姓? 都亭侯經營羌中,羌中之民必有依附者。其既然依附,那其便是我治下之民。對於我之子民,無論漢、羌、山越或是南蠻我皆一視同仁而不以另眼相待。羌人的境況將會如何,都亭侯大可瞭解一下我軍中山越士兵究竟如何便可以了。李晟也是這樣泛泛的說道。在戰場之上,很多細節的東西都是不能說得那麼公開的,但李晟知道,馬超肯定會聽出自己言下之意。 若真能如此,馬超願降!說著馬超翻身下馬就地伏於李晟的面前拜到。他所關心的那些事情,都從李晟那兒得到了回答,他還有什麼不願意的呢?更何況他的境況也就像李晟所說的那樣完全處於一種極度危險的狀態之中,他也根本就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了。當下他向李晟請降,隨著他的跪伏,他身邊的龐德、巴洛與許許多多的馬超軍士兵一道,也皆盡跪伏起來,向李晟請降。 孟起不可如此。我得孟起如得雍涼也眼見馬超這員虎將,連帶龐德這員猛將也收入自己的帳中,李晟心底真是有著說不出的高興,他連忙上前幾步,將跪在地上馬超等人一一扶起,豪爽的微笑著說道。 第八卷三分 第十章 曹魏立國 建安十八年的冬天發生了一件大事。事情是十一月中旬,差不多也就是李晟帶軍前往陰平去對付馬超的那個時候發生的。時間,是一個美妙的初冬之晨,地點是許昌皇宮的宮殿,人物中的主角是北方最大的霸主曹操曹孟德,而第一配角則是自己都覺得自己很窩囊的皇帝,這個天下名義上的主人,漢皇劉協,至於其他的配角,則是包含了曹操自己手下在內的所有能上得了大殿的官員們。他們有的迂腐,有的通變,有的耿直、有的奸猾,有的效忠於曹操,有的效忠於大漢。在這麼一個還算不錯的清涼之晨上,他們這些配角火藥意味很濃的分成了兩邊,互相登視著,眼裡噴出來的火焰恨不得在一瞬間把對方給燒掉。當然,擁曹的人是遠遠在擁漢之人上頭的,無論是人數還是地位。 配角都如此的賣力了,那身為主角的曹操和身為第一配角的皇帝自然也是不敢落後的。雖然沒有帶著強烈感情的瞪視,只是平平淡淡的看去,曹操臉上的威嚴依舊讓人感到心驚。作為大漢帝國北方實際的統治者,曹操已經擁有身為一個君主,一個霸者的氣度。他就這麼平視著皇帝,皇帝也是很有幾分受不了的。在氣勢山明顯不如曹操的皇帝躲閃著曹操的目光,只是偶爾瞄了瞄自己手中的奏折眼中充滿了憤恨。當然,他的憤恨並沒有逃脫曹操的觀察,但曹操對此卻是不屑一顧的,他並不在乎皇帝對自己的敵視。因為他自己擁有足以凌駕於皇帝的實力。這份實力甚至能夠主宰皇帝的身死,如果皇帝不聽話,而他曹操又敢不顧一切的話。 朝會上的爭論諫言還在繼續著,雖然主角是曹操,但曹操並沒有說話。以他如今的地位很多事情是不需要他自己來說明,而是由他手下的臣子們來進行解說的。尤其是在這件事情上。因為事情關係到曹操本身,曹操自然必須避嫌了。 啟稟陛下,丞相功高蓋天,乃古今難有。僅以侯爵之位難以彰顯,臣等恭請陛下加封丞相為魏公賜九錫,許其劍履上殿,贊拜不名,入朝不趨。說話的人是董昭。雖然董昭是官受正議郎之職,算是皇帝親信的臣子,但皇帝知道這位親信之臣,其實和曹操走得極近,他是屬於那種很會錦上添花的人。眼下他所說的這些看上去是他董昭自己的意見,但實際想來,卻是身後有曹操的影子。至少能在這大殿上提出來的方案,全部都是經過曹操首肯的,不可能脫離曹操的掌握。 丞相想進位為公?外姓突破侯爵之位,且加受九錫,這好像是自王莽以來都沒有過的事情想到這裡,劉協的眼睛和曹操的目光對視一樣,並沒有從其中看出什麼來,可越是這樣他越是感覺到曹操的可怕。要反對嗎?劉協是很想這樣做的,可是想起前些日子剛剛被曹操逼死的皇后,他心中又有些發寒:若是我在這兒違逆他的話,只怕他會毫不猶豫的把我給殺了吧?劉協害怕了,心中卻又不願意答應下來,一雙帶著請求的目光從自己下邊諸城的臉上掃過,似乎想從其中找到能夠幫助自己的臣子。但,他最終是失望了,下面眾人的表情大都是麻木的,除了幾個官小言微的臣子之外,大殿上的大多數人都是曹操的擁護者,他們是不可能回應自己的目光的。 果然如此!劉協正暗自歎息著。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在曹操手下的眾人中似乎少了一個人的身影,而這個人可是曹操最最信任的重臣之一。對此劉協覺得奇怪,便就問道:荀尚書令未來嗎? 尚書令生病於府,未得前來。下邊的人這樣匯報給劉協。 哦?尚書令可是勞苦功高了啊。丞相,你看是不是要賞賜給尚書令一些藥材呢?想起以前曹操手下的重臣生病之時也曾向自己索要藥材的事情,劉協乾脆直接向曹操建議道。 陛下仁慈,這件事就交給臣來辦吧。曹操向劉協拱了拱手,平靜的說道。 那好,那好劉協訕笑著,正想打哈哈把這事情混過去。 但,不想那董昭竟然記憶力好得很,絲毫也不給劉協以矇混過關的機會,只見他在曹操和劉協對話結束之後又再次向前一步拜道:陛下,還請對丞相進位魏公一事,盡快給予答覆,下達詔書。他威逼著皇帝,言語中對高高在上的皇帝並沒有多少尊敬。 這個我想考慮一下可以嗎?劉協很幼稚的想拖過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眼下他能動用的手段並不多。 請陛下給予答覆!董昭像是沒有聽到皇帝的話似的,再一次向前的一步,其中的威脅之意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好好吧!劉協擔心的微微縮了縮自己的身子,無可奈何的答應下來,起詔書吧。晉封丞相為魏公,以冀州鄴縣為魏公之封地,賜九錫之儀,許魏公劍履上殿,贊拜不名,入朝不趨之禮。 劉協這邊無可奈何的答應下來,那邊曹操的手下陳琳便就這殿堂之上灑灑揚揚的將詔書給寫好了。很快這很墨跡尚未乾涸的詔書就出現在了劉協的面前,劉協神色複雜的看了這詔書一眼隨即命人取來印璽將之重重的蓋了上去,賦予這份詔書以法律效用。 詔書當堂就宣佈給曹操聽,而儀式則在幾天後的時間裡,挑一個好日子舉行。當,這一日的朝會散卻的時候,眾人對曹操的稱呼已經從所謂的丞相變成了魏公,雖然曹操並沒有真的就國。 這一日,便算是這麼結束了。劉協自是黯然傷神不已不已,而曹操則是在平淡間隱約帶了些許得意的神采。自己能超越侯爵的限制而受封公爵,這是他幾十年前怎麼也不敢想像的事情。雖算不上是前無古人,卻也說的上是古今少有了曹操確實有高興的本錢。但,在高興之餘,他依舊不曾忘記前幾天荀彧反對自己稱魏公和今天皇帝對荀彧特別關心的事情。莫非,文若和劉協有了勾結?曹操這樣想著,心底吃了一驚,隨即命令自己的家人:去把我桌上的盒子送給荀尚書吧。原本曹操對這件事情多少還有些不捨,但今天皇帝這有意無意之間的話語,卻讓他最終下定的決心。 時間就這樣過去,幾件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先是伏皇后謀劃除掉曹操,事機不密,而被曹操知曉,進而逼死了伏皇后;緊接著便是曹操進位魏公,立國於鄴城;最後就是尚書令荀彧因為反對曹操稱公,而被曹操逼死。許昌的氣候變得實在很快,而在這變化之中很明顯的曹操進一步加強了自己的權威,加強了自己在朝廷上的說話權。隨著他對外姓之爵最高止位於候的規定的突破,朝廷上已經沒有人敢明著反對曹操了。 看來曹操今年不會有大舉動了啊。帶著馬超返回了成都的李晟,在自己州牧府的大廳裡將白衣送來的這些情報一一看過,卻是微笑的說道。 主公難道不覺的曹操太狠了嗎?皇后國母也,曹操如此的威逼,實在是有失人臣之風啊。而且如今又大破規格,晉封魏公,立國於國都不到六百里之處,其不臣之心已然昭雪。雖然對於這個我們早已知曉,但眼見他一步步的如此,還真是讓我們不得不悲歎這乃家國君父之不幸哪諸葛亮看著這些記載著情報的案卷,歎息著說道。 曹操不恨,他就活不下去啊。凡是有點野心的君主,都不願意自己手下有類似一個像曹操這樣強勢的臣子存在的。有野心的君主,想著除掉權臣,而權臣為了自保,也只有站在君主的對立面。若不以霹靂手段這麼做來,只怕反對曹操的人會一波接著一波吧。李晟如此說道。他似乎把曹操理解的透徹了。 那主公認為曹操所做的是正確的了?諸葛亮有些惱火的揚了揚眉頭,略帶些許反感的質問道:那主公處於曹操的那個位置也會這麼做了? 可能不會罷!李晟肯定的搖了搖頭,我不會這麼做的,因為我狠不下去。如果我當初作為曹操迎立皇帝的話,那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當皇帝的老師。要讓自己的作為不受皇帝的牽制,只有讓皇帝認為你做得是正確的。這可能需要很長的時間,但我卻認為用這個辦法比曹操眼下所做的這些要好上許多。李晟微笑的提出了另一個辦法。當然,這也僅僅是紙上談兵罷了。李晟這樣補充了一句。 我知道,這也確實可行。諸葛亮點了點頭,卻又問道:不過主公不是仇恨曹操的嗎?為什麼在看了曹操的這些作為之後還為曹操說好話呢? 曹操乃是人傑,這點即使我們這些人是他的敵人也不能否認的。對於曹操所做的這些,我可以理解,也不會產生怨恨,但卻有幾分可惜。李晟說到這裡略略有些黯然。 可惜?孔明更覺得奇怪了:可惜什麼?他問道。 可惜了荀尚書啊。他可是最早就跟隨了曹操的一批謀士呢。卻被曹操害了個如此下場,君臣不得以全始全終,這還真是令人惋惜呢。曹操在這點上做得錯了,其實荀彧雖然反對他進位魏公,也只是不想讓他步上王莽的後路罷了,並沒有對曹操不忠的地方。曹操便因此而容不下他,這說明曹操不但卻有王莽之心,而且已經開始佈置自己的後事了。李晟淡淡的說道,話語之中總有許多哀婉的意思。 曹操有王莽之心可以理解,但說他開始準備自己的後事,這就太諸葛亮疑惑的看著李晟,不知道自己的主公究竟是如何看出這套套的事情。 荀彧有才名,有才氣,還有人脈,曹操早期軍中的大部分謀士將領都與他相好,可以說是曹操之下一等一的人物。這樣的一個人物在曹操自己想來是擁有很大影響力的,並露出了與自己並不同心的樣子,這使得曹操警惕起來。若我在世我還可以掌握他,若是我不在呢?我的子孫還能掌握他嗎?這樣的想法絕對會在曹操的心底冒起,他會因此而感到恐懼,並進一步做出防範於未來之類的事情,。可以說他逼死荀彧,其實也是為了自己的後代著想。這從他建安十三年開始就對南方進行密緻的征討就可以看出了。李晟解釋著說道:曹操自己未必會稱帝,但他很有可能會為自己後代掃平稱帝的阻礙。你看吧,說不定過幾年他就要稱王了呢。 這也是有這個可能的。諸葛亮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開口詢問李晟:不過主公,曹操如此的稱王稱帝下去,我們是不是要加緊戰備準備與他交戰呢?曹操的地位既尊,其一統之心也大,我實在擔心曹操會發大軍來剿滅我們呢。主公你也知道的,我們眼下剛剛取得益州,對益州的掌握並不牢靠,且主公在益州推行的那一系列政策,更是讓益州的大族多少有些怨懟。我擔心若是出現曹操征益的情況,只怕益州會不穩。到時候內憂外患一起到來,我們恐怕就慘了。 這確實要注意,軍隊的佈防,也是要隨之而改變的。但我實在不認為曹操能有那麼多精力來關注我們呢。李晟微笑的說道,至少在今後兩三年裡,我們大體還是安全的。 怎麼說呢?孔明好奇的問道。 孔明,你說在曹操眼中究竟是我李晟對他的威脅大,還是劉備、孫權對他的威脅大呢?李晟並不回答諸葛亮的問話,而是開口反問了這麼一句。 那還要說嗎?在曹操眼中,當然是劉備、孫權對曹操的威脅大了。孔明肯定的給出了答案。 劉備向來仇視曹操,他所領有的汝南離曹操的許昌很近,而江東的孫權則剛剛和曹操打了一戰損失了自家的大都督周瑜和大部分的水軍,可以說他也是十分敵視曹操的。試想在這種情況之下,孫劉的聯合應該能對曹操產生巨大的壓力吧。李晟分析著說道:我向來不與曹操交戰,曹操並不曾得知我的實力究竟如何。但從我能夠迅速的打敗張魯和劉璋的情況來看,我的能力卻是在這兩者之上的。對於這麼一個我,平素既沒有與他曹操有多少仇恨,也沒有得罪過他的勢力,你想曹操會放棄對孫劉兩家的威脅而起大兵來攻打我嗎?川中之險,曹操並不是不知道啊。 所以?聽了李晟的分析,諸葛亮覺得自家與曹操之間的關係和曹操對自己的態度確實是這麼一回事:曹操對能夠一下子打敗張魯和劉璋的自己不會沒有戒備,但在眼下解決對自己威脅更大的孫權和劉備之前,他似乎是不會攻擊自己的,非但不會攻擊自己甚至還有可能對自己進行某種程度的懷柔。諸葛亮很是聰慧的就想到了這些,但作為李晟的臣子,他還是耐心的聽起李晟的話來。 爵位、官位、金錢和一些別的東西,我想曹操肯定會在進位魏公之後給我一個候當當吧。呵呵,曹操也是不想兩面作戰的。李晟微笑的說道。 也就是說在曹操搞定孫權和劉備之前,我們還是安全的了?孔明這樣說道,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略有些許不自在的言語:我怎麼感覺我被曹操當作是以前劉表來看待哩? 嘿嘿,那是曹操看走眼了。我們不是劉表,可是楚莊王哦。李晟微笑的說道:有兩三年的時間,我們是能夠進一步把我們的實力提高的。三年不飛,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三年不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李晟很是自信的說著這個典故。 主公反覆提到兩年到三年這麼一個時間,難道主公確信曹操能夠在兩年到三年之間解決東南兩雄併力與之為敵的情況麼?聽李晟幾次的言語中都說到這麼一個時間,諸葛亮不禁疑惑的問道。 我當然希望東面能支持得更久哪。但是曹操那個人可不好說啊。誰知道他會用什麼詭計呢?而且劉皇叔和吳侯之間也有嫌隙存在。雖然眼下這些嫌隙都被雙方對曹操的仇恨給掩蓋著,但誰也不知道這樣的嫌隙什麼時候會爆發出來。對於東面,我們可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啊。我所謂的兩三年,是指曹操獨立對付劉備,而孫權對劉備袖手旁觀的時候,劉備所能支撐時間。以劉備本身的實力來看能抵禦這兩三年,已經是很難得了。李晟悠悠的說道。此刻的他沒有最初的那般從容,反而是緊皺著眉頭,言語中頗有不少惋惜的意思,他望著孔明: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劉皇叔可就危險了。能不能讓荊州的士元方面對此做好準備呢?如果曹操大規模進攻的話,我們應該想辦法給予劉皇叔一定的支援才行。只有他們在東邊打得越久,我們在這西川才越是安全,越可以發展我們自己的實力。 恩,這點我會寫信給士元說的。孔明說著點了點頭,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題似的,開口詢問李晟:主公,我軍的大將出去交州方面的興霸之外皆盡在於此處。荊州士元處並沒有能夠鎮得住腳的大將,我想這對我們今後的佈局是很不利的。是不是該讓幾位將軍回援荊州呢。 這個嘛?李晟想了想,這樣安排下來:既然這樣那就讓魏延和龐德兩位將軍去荊州吧。讓他們配合士元的部署,這樣以來荊州之地就有魏延、龐德、張任三位大將,實力應該能夠充實很多。魏延尚奇、龐德尚勇、張任尚守,在加上一個自己百出的士元,以及周睿、彭嶺、徐定等人,這荊州的戰線基本就沒有問題了。嗯,另外授予士元以荊州方面的專斷之權,在沒有我的特別命令到達之前,荊州的事情士元一言可行。同樣,對交州的興霸也是如此。這山高路遠的,他們那邊具體的情況,我們川中很難知道,而我們這邊所下達的命令,也很難符合他們實際。與其由我們這邊瞎指揮,倒不如給他們以實際的專斷之權呢。就這樣把,直接組建荊南集團、交州集團,讓士元和興霸擔當這兩個集團的頭頭吧。告訴他們,事情可以大膽的去做,出了什麼問題,又我在這兒給他們擔待著。 是!主公。眼見李晟居然肯下放這麼大權利給自己的手下,並給予他們如此的信任,雖然這命令不是針對自己的,但孔明對李晟的命令也是感同身受。他讚許的看了看這位自小與自己一同長大,如今更成為自己主公的男子,心中充滿了激賞:這樣才是一個明主所為吧!他很確認這一點,能給於臣下充分的信任權利,這一點除他之外,在天下的所有君主之中卻是無一人可以做到的。讓這樣的人成為我們的主君,或許是我們這些臣子的幸運吧。諸葛亮這樣想著心中越加慶幸起來。 建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九里,除夕的前一天,從北方而來的使者程昱抵達了成都,他是帶了朝廷的聖旨,領了魏公曹操的意思而來的。因為上一次曹操派來的使者司馬懿的叛逃,使得曹操對李晟的行為和實力依舊所知不多,所以這次來蜀的程昱,依舊肩負著偵查李晟之情況的任務。也正是因為這個任務的存在,他才顧不得自己老朽,才一路急趕的,從許昌風塵僕僕的來到這裡,進了李晟的州牧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南將軍、交州牧領荊揚軍事李晟,忠於職守,為國家減除不臣茲任命李晟為車騎將軍、蜀候、益州牧領荊揚益交四州軍事,望汝繼勇任事,為國家盡忠程昱將這駢四儷六詔書念了一遍,隨之交給李晟,算是完成了這次任務。 接下來,李晟自然要宴請這位天使,便在州牧府裡開了宴席,請了自己手下的的大臣們作陪,搞了一個十分豪華的接風之宴。其間,各種各樣的菜餚是川流不息的獻上,讓人看了不禁大快朵頤,而隨著這吩咐菜餚而來的卻是一位位身著輕紗的舞女,她們所表演的種種蜀地的歌舞,令即使從見多識廣的程昱也看得目瞪口呆起來。蜀地的歌舞不僅充滿了濃郁的地方風味,而且表演的十分大膽,再加上舞女身上所穿著的艷麗錦袍,自是很容易迷花了人得眼睛。 程昱這位被曹操挑選出來的使者,自然是還能保持清醒之中的一員。他冷眼旁觀大廳之內眾人表情,眼中的不屑一閃而過,緊接著又恢復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淡然模樣。雖然有欣賞,有喜歡,但卻沒有其餘眾人的那副連口水都要滴落的傻樣。 看了看程昱那副淡然的樣子,眼神同樣有幾分清明的李晟不禁好奇的問道:仲德看不上這些?他說著,伸手比了比下邊的歌舞。 哪裡呢?程昱搖了搖頭,否認道:這樣的歌舞我可是平生未見呢。他倒是實話實說了。 那為什麼先生全然沒有露出那樣的表情呢?其實這歌舞真的不錯,若不是我已經看過好幾回,對這個多少有些免疫力,只怕我比他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呢。這歌舞能讓人迷醉呢!李晟讚歎的說道,他繼續向程昱推薦著。 車騎將軍很喜歡這樣的歌舞?看李晟如此說,程昱抓緊機會反問了這一句。 呵呵,是啊。我很喜歡。李晟點了點頭,我不僅喜歡這樣的歌舞,更喜歡一切美麗的東西呢。 車騎將軍還真是雅人啊程昱微笑的讚賞道,隨即又問:欣賞這樣的歌舞開銷很大吧? 開銷?為什麼要關注開銷呢?只要我們滿意就好了啊。李晟白了白自己的雙眼,無所謂的說道。 不關注開銷?看來你這個傢伙也是喜好玩樂,不顧及百姓的昏庸之人啊。程昱這樣想著,心底似乎對李晟的表現大失所望起來:這樣的人也能平張魯,滅劉璋?看來他的運氣實在是好啊!程昱一邊腹誹著李晟,一邊卻是鬆了一口氣。他是忠於曹操的人自然不希望曹操的敵對者都是英明之人了。 由此吃喝半晌,酒過三巡,程昱和李晟之間的那些風花雪月之類的交談卻是變得越加熱切起來。李晟似乎完全沉迷到了那話題之中,而程昱著依舊保持著清醒。他估摸著這其間的熱烈度似乎差不多了,便趁機向李晟提出一個要求:說起來,我這次還肩負著一個任務呢!曹公對車騎將軍閣下十分看重,頗有想於閣下結盟的想法,故顯然昱來此探查車騎將軍閣下的實力如何。聽聞車騎將軍閣下之兵素有江南第一強兵之稱,未知什麼時候能讓我們看看呢? 放心放心我明日就讓你見識一下呃我軍之威!李晟似乎有些醉了,說起話來舌頭都不住的打結。 如此就多謝,車騎將軍成全了。程昱對李晟拱手,心中暗喜。他覺得自己有機會窺視李晟軍實力的一角了。 哈哈,不客氣不客氣!李晟醉笑著連連擺手,說起來,仲德先生跟隨魏公南征北戰多年,也是見過不少強兵的,我還正想請教仲德先生對比一下我家之兵與魏公之兵的區別呢。 區別?程昱似乎被李晟這話說得有些錯愕了:莫非車騎將軍,有心爭雄天下?否則怎會如此問呢? 天下?那不是我這樣的人所想的事情。我只想呆在這裡,好好的享受一番就好了。嘿嘿,征戰了這麼十幾年,我也已經累了,覺得應該休息一番,征戰天下的事情不是有魏公嘛。李晟擺擺手打了個哈哈說道。 是這樣嗎?聽李晟如此說,程昱有些相信,也有些不信。他覺得自己對李晟還要多多觀察一番。 第八卷三分 第十一章 軍營之中 這樣不會暴露自己實力嗎?到時候曹操有了防備,那可怎麼辦哦。同樣拜託了酒醉的困惱的大臣們在聽說了,李晟的決定之後,連忙出言提醒道。 你看呢?孔明。李晟伸手按住自己的腦袋做出一副很頭痛的樣子,轉手把問題甩給了自己的軍師。 讓曹操知道一下我們的情況也好。孔明想了想如是說道。 這怎麼會?提出反對意見的大臣彷彿被諸葛亮的說法給嚇了一跳似的,驚詫不已的問道。 很簡單,因為我們不能讓曹操把我們視為他的頭號大敵啊。孔明微笑的回答道。 可是,我們展現出自己的實力,不會更讓曹操注意我們嗎?我們軍隊的戰鬥力可是很強的啊。那些反對的大臣依舊不太明白,一旦曹操注意我們,他不會立刻起兵來消滅我們嗎? 不會諸葛亮肯定的搖了搖頭,隨即把李晟前幾天所說的那一套在曹操心中誰是最大敵人的說辭給說了一遍,而又續道:前頭主公在酒宴之上表現出的重重淡然,已經讓程昱看不起主公,只要主公繼續保持這份淡然下去,並適當的表現出自己的一定實力來,我想程昱心中的觀念會有一定變化的。他會在看不起主公的同時,又對主公抱有一定的戒心,並考慮直接來攻打主公需要多少的兵力。一旦這個兵力超過曹操所能承受的數量,即在三十萬以上的所需的時候,曹操便不會試圖攻擊我們,至少在他們沒有解決孫劉兩家之前是如此。 這樣啊。就是說讓主公示弱,讓軍隊示強了?反對的大臣們這下才有些恍然。 沒錯。諸葛亮肯定的點了點頭,簡單的說,就是我們必須讓曹操相信,我們並不如他,對他沒有太厲害的威脅,但同時他也難以很快的攻下我們。我們對他沒有進攻的能力,但我們在自保方面還是很強的。如果,他來攻擊我們,那他將受到很大的損失。 煮不爛,打不碎,吞了還要壞肚子。我們給曹操的就是要這種感覺。李晟微笑的說道。 我們明白了。那就讓程昱和我們一起去檢閱部隊吧。大臣們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承諾最終被堅持著通過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晟便帶著自己手下的將軍幕僚和程昱,踏上了前往城西軍營的道路。城西的軍營在岷江的邊上,青城山中的一處山谷裡,乃是一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涼之地。李晟入蜀之後,就把大軍的兵營設在那兒,但由於建立營地的時間並不長,成都往軍營的道路並沒有修好。故而眾人一路行來,心中總有些淒涼的感覺,那是被這一路上荒蕪的景致所影響的緣故。 騎在馬上,一行人看著這沿途的景致,無不歎息不已。突然作為客人的程昱開口問道:車騎將軍,你為什麼不直接把軍營設在成都的近郊,而要將它放在如此偏遠的地方呢?難道將軍就不怕發生什麼戰事,因為軍營的偏遠,而導致救援不及嗎? 成都還有兩萬的守城軍防守,應付一般的突發性事故已是足夠了。若連這兩萬人都不夠用,那就說明敵人的大部已經兵臨成都之下,其他的關隘已然皆盡失去,大勢已不可為。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成都還要抵抗什麼呢?趕緊開城投降就好了。李晟微笑的解釋道:軍隊的任務就是為了取得勝利。如果把士兵們放在城中,卻是很容易被城裡的花花世界所影響,這樣的話是很容易降低戰力的。我相信在艱苦的條件下,在封閉的環境中訓練出來的軍隊才是最強的,所以我選擇了這片相對荒涼的地方作為他們的軍營。一切都需要他們自己從頭開始啊。 哈哈對於這些事情。車騎將軍閣下倒是看得很開。不是非常瞭解李晟的思想,只是在其中隱約的明白了一些,程昱微笑的對李晟說道。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人是如此,這軍隊也不是一樣嗎?李晟輕聲的淡淡說道。 什麼?對於李晟低喃,程昱聽到了一些,但卻沒有聽得十分清楚,他不經意的一愣,迅速的錯愕起來。 沒什麼李晟重重的搖了搖頭,微笑的對程昱說道:嘿,其實我始終認為我不是魏公的對手呢?若魏公以全國之兵壓來,我似乎也只能選擇投降了。以一隅敵全國,那可是基本上沒有勝算的事情哪。 啊?程昱微微的愣了愣,他這次聽清了李晟的話語,但私下裡卻認為自己剛剛所遺漏的那一句話絕對不是李晟前頭所說的。 眾人就如此西行,轉過一個山口,眼前卻是猛地亮麗起來。谷外和谷內卻是兩個不同的世界:谷外淒淒慘慘,在獵獵的寒風中總有幾許蕭瑟的味道;而谷內卻是芳草萋萋,春意盈盈,就連吹在人們臉上的風,也覺得它是暖和的。 這是一片極為開闊的山谷。谷口稍微狹窄,大約可以容納四駕馬車並排,而谷內卻有很大的空間,讓人直以為在其中建立一個塢堡也綽綽有餘事實上,李晟也正是這樣做的。 由此往西大約一里,便有塢堡一座,乃為軍營之前哨。由這前哨再往西的六里的山中,才是軍營真正所在。由於有這前哨的存在,使得閒雜人等都不得進入山谷。你我今日前去也是要先通過了這前哨塢堡才可以繼續復行的。李晟比著前方隱約可見的堡壘像一旁的程昱介紹道。 原來如此。程昱恍然的點頭,隨即卻又有些疑惑:車騎將軍怎麼把軍營安在這山谷之中。這谷口雖然不小,但也不是很開闊。若有敵人引一支軍馬把這谷口給賭上,那谷內的大軍不是不得出來嗎? 呵呵。聽聞程昱如此好心的告誡自己,李晟卻是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仲德先生真是高義啊!居然提醒我這個。他笑著擺了擺手,卻是對那被自己的笑弄得有些惱火的程昱說道:且不說,我們眼下所走的不過是著山谷軍營的一個出口而已。即使整個山谷就這一頭有出路,我也是不懼的。因為我們的腳下,早已被挖掘好了四通八達的道路,塢堡裡士兵隨時可以通過這道路抵達我們來時說經過的那些地方。若真有敵人傻乎乎的把這山谷給堵住。我還真想看看,當他們自以為計得之時,卻發現自己的身後有了敵人,那副精彩異常的表情呢。 哈原來車騎大人對此早有打算啊。這確是我多事了。被李晟這麼一說,程昱卻是恍然,他抬眼看了看正自笑意盈盈的李晟一眼,心中卻是有些奇怪:如此慎密的佈局是這李晟所為嗎?如此,那他昨天所表現的軟弱,豈不是騙人的?不過,若只是想以這樣的手段來騙我,這也太小看我陳仲德了吧。嘿嘿,我還是繼續看下去就好,瞅瞅他們究竟是做怎樣的打算。 抱著這種前去看戲的想法,程昱便臉上做著恍然的不再言語。眾人就此入谷徐行,不多時便看到了一座塢堡,如同一座關卡那般矗立在那兒,兩邊雖然還留有一些空道,但誰都看得出來那空道全然在塢堡上弓箭手的攻擊射程之內。 李晟一行人在塢堡的邊上停住了。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塢堡上的人們發現了他們,迅速的做好了防禦的準備,一整副劍拔弩張的模樣。 來者止步!前方是軍事重地,再走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塢堡上有一位很年輕的軍官如此說道。 李晟他們止步,遙遙的望了望塢堡那上頭軍官身上披風和他頭上軍盔的樣式,知道他只是一名小小偏尉而已。不禁對他佩服起來。畢竟他站在塢堡的城樓上,擁有遠比自己這邊更好的視野,不可能看不出來自己這一群人皆是富貴的身份。可在知道自己這種身份的情況下還如此的剛強,這說明他是一個不畏強權,嚴守軍法的。 這樣的人應該受到重視啊。李晟想著,心下已經決定給他一點機會看看。 當然,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至於眼下還是先通過再說吧。 李晟讓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黃忠前去交涉。黃忠是武將,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這聲音卻依然雄壯的狠,他在塢堡之下這麼一喊,塢堡之上的人絕對可以可以聽得清清楚楚的:在下是左將軍黃忠黃漢升,現陪主公到此,還請讓關放行 左將軍是大人物,我們這些小兵可認不太清楚。請問長者可有軍牌嗎?若無軍牌,我可不敢放行哦。城上的小將依舊不依不饒的問道。 這個嘛!黃忠羞郝的低下頭去摸了摸自己鼻子,卻是搖搖頭。今日他走得有些匆忙了,卻是把那軍牌給遺忘在一邊了,並沒有帶在身上。此刻他聽城樓上的小兵問起,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加惱火起來:難道,我本人還抵不上一塊小令牌?黃忠吼道,這既是針對塢堡城樓上的那人,也是針對城下的李晟等人。黃忠一方面是有些惱羞成怒,一方面則是覺得眼下的規矩多了,事情似乎沒以前那麼好辦。 將軍,那是主公規定的城上的小將似乎被黃忠的大嗓門給嚇著了,微微的一縮頭,似乎有些害怕,但還是堅持著自己的道理。 你黃忠越發覺得失了面子,他正待繼續發怒下去,卻是被身後的李晟給阻止。 師父,你把這個給他吧。李晟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金鑲玉的令牌來交給黃忠,師父,規矩是我們定下的,我們這些人就必須自行遵守。有規矩辦事,總比沒規矩辦事來得好啊。若我們自己都不遵守自己定下的規矩,那麼規矩最終也不會被別人所遵守。 黃忠愧然,反省的低下頭去,沉默了一會,上前幾步再次抬起頭來,卻是沖塢堡之上的人大喝:主公的令牌在此,你們還不下來查驗? 稍待城樓上的小將如此的說道。他咚咚的跑下城頭,大開塢堡的大門,將一隊士兵給帶了出來,手持刀槍的來到李晟他們的面前,就黃忠手裡接過那令牌來端看一會,臉上的神色隨之而變得肅然起來。 敬禮!那小將將令牌重新遞給黃忠,猛地大喝一聲,將手臂平伸的側於自己的額前,向李晟行了一個李晟當初所規定的軍禮。 嗯!李晟吭了一聲,同樣也還了一記軍禮給那小將,不但是他就連黃忠、邢道榮等身有軍職的人,也一併向那小將行禮。 他們這是怎麼了?程昱不知道這是行禮與還禮,故而對李晟他們這互相之間的舉動很是奇怪。 行軍禮。一邊的孔明向程昱解釋道,主公認為軍中跪拜之禮太過煩瑣了,所以用這抬手之禮來代替。 原來如此?程昱恍然,心中也不禁有些認可這禮節了。 當下雙方行禮已畢,那小將便引著李晟等人往山谷中行了一段,而後又告罪了一聲,返回塢堡繼續去行使他自己職責。如許的通清理,又如此的遵守軍規,這使得眾人皆進讚許的點頭。 車騎將軍手下,頗有周亞夫之風啊。程昱讚賞道。 這份讚賞,讓李晟的臉上不禁有幾分自得的顏色。 如李晟所言的又行六七里,偌大的一片軍營便出現來了李晟等人的面前。雖然李晟早有通知軍營的守將趙雲說自己今日回來此處,可到了李晟他們行來的時候,軍營卻依舊是寂靜的一片,非但沒有人出來迎接,就連軍營裡的旌旗和人聲也不曾多上多少。軍營情悄悄的,彷彿是一個空營一般。 和前面在塢堡時一樣李晟同樣是在出示了自己的令牌之後才得以入營,並有一員留守的軍官將他們引到了趙雲的大帳中去。此刻大帳的情形和他們入營以後所看見的一切都比較相似,依然是一片空曠無人的景象。這讓程昱覺得奇怪,他看李晟他們並沒有多少疑惑的表情,便明白晟他們已是知道這兒情況,故而問道:未知留守在此處的趙雲將軍他們去了哪裡?我們怎麼都看不到他們哪? 子龍他們去山上訓練去了。這件事情在我軍中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一直以來我都強調訓練不可停頓這一點。眼下麼,我想們是上了山,進行訓練還沒回來吧。即使有我們來訪,他們今日該完成的訓練,也是要完成的。李晟微笑著如此解釋道。 原來如此。即使在有客來訪的情況下,也必須先完成訓練的內容。車騎將軍,你這樣訓練出來的軍隊可以算是一支鐵軍了吧。程昱望著李晟頗含深意的說道:這樣的訓練,只怕我家魏公的軍隊也是少有啊。 不可能吧?我聽說魏公的軍隊乃是天下無雙啊。以前魏公的水軍似乎差了些,但現在應該好了許多,不是把孫權的水軍給打敗了嗎?李晟故作驚詫的說道。 呵呵,那是當然。程昱肯定的點了點頭,卻又說道:不過,你車騎將軍的部隊也不錯。單看你們如此拚命訓練的樣子就知道了。對了程昱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開口問道:我沒看到車騎將軍的軍營邊上有多少田畝,難道車騎將軍的部隊都不需要屯田的嗎? 屯田?那是需要的。不過不是這裡的隊伍在屯田。李晟微笑著,卻是把自家的軍隊構成簡單的向程昱介紹了一番:其實我把軍隊分成了三級:第一級就是你們眼下所在的這種完全駐紮在荒郊野地裡的部隊,他們是專職訓練,專職征戰的部隊,其戰力也是我手下所有部隊中最高的,我把他稱為主力部隊;第二級這是你在成都城裡看到那些部隊,也就是駐紮在城池之中負責城池安全,並彈壓叛亂的隊伍,這些部隊是專職訓練,專職防守的部隊,其戰力在我軍之中排行第二,我把他稱為防禦部隊;第三級則是類似於魏公手下屯田軍的人馬,在本鄉本土募集,參與本鄉本土的戰事,平時半耕作半訓練,出則為兵入則為民,此號曰鄉兵,乃我手下戰鬥力最低的人馬。 原來是這樣,那我瞭解了程昱說著點了點頭,表面上是認可了李晟的說辭,但在心底對李晟的言語又有些將信將疑:這是你手下戰力最強的主力部隊所在?不會吧。現在大家都把自己的戰力捂得嚴實,你又怎麼可能如此大方的把自己的實力表現出來呢?李晟啊,李晟,你究竟再做怎樣的打算?他覺得這事情有些古怪,臉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些許疑惑來。 對於程昱的疑惑李晟自然一一看在眼裡,見程昱還有懷疑,李晟便說道:我聽說魏公乃是代表了朝廷之人,以順而伐逆乃是正道。我益州雖然稍處偏遠,讓向中華之心為散。既然魏公有意瞭解我軍之情,且又以天子之名說之,我如何敢逆旨而看呢?我祖乃昔日司隸校尉李膺也。祖乃漢臣,我亦是漢臣,則我家世受漢皇之恩,如此我又如何能背恩為之呢?既然要瞭解我的軍情,我自然得讓你們瞭解我最強的軍隊之怎樣的。不過如此而已。 原來如此,車騎將軍真是一門忠烈啊。令祖李膺公乃是天下皆進佩服之人,而車騎將軍如今之為,更是頗有乃祖之風哪。如此,我便放心了。程昱順著李晟的話語如此說道,並做出了一副松卻一口氣的。實際上在他的心裡,對李晟還是抱有很高的警惕之心。觀其言,聽其行。他始終都是如此想的。 談話在這軍帳之中進行了一會,不多時,便有外邊的親兵來報:主公,趙雲將軍引兵回營了。 那就讓他們直接在校場站隊接受我麼來的檢閱吧。李晟想了想,考慮到自己的士兵們剛剛經歷了訓練的艱苦,體力也有所下降,似乎不再適合用其他方式在程昱的面前來展現自家軍隊的強大,便選擇站隊這麼一個項目。在李晟看來,雖然眼下士兵們都很累,但對於已經經過了一段時間訓練的他們來說,只是讓他們站著似乎並不會讓他們的疲憊更多些,而且也正好向程昱展示這軍隊的氣勢。 嘿嘿,讓這老古董的程仲德看看我從後世搬過來的列隊吧。嘎嘎,希望他到時候不要被這些人的氣勢和模樣給嚇著就好。李晟微笑的想著,伸手卻像程昱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仲德先生,既然他們回來,那我們這就過去吧。李晟如此邀請道。 也好。程昱想到自己這下就可以看到這支天下最為神秘的軍隊的模樣,心中不禁有些興奮,他口中答應著,卻是側身讓開了一步,對李晟說道:還請車騎將軍先行帶路吧。他是客人,又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自然不好意思自作主張的走在眾人的秦頭的。雖然如他這樣老在軍中帶的人只要悄悄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校場的所在。 呵呵。李晟笑了笑,不再說什麼,卻是當先一部走在眾人的前頭。他走先,眾人隨後,僅僅是這麼在營帳群中著繞了幾個彎下來,眾人便看見了高台,和那高台之下身著暗紅色軍衣,無言的肅穆著站立了一片的士兵。此刻的他們都是汗流浹背的挺直了身子一言不發的站立著,在這一股子沉默當中隱隱有一股驚天的威嚴騰騰升起,讓李晟他們看了都不禁有些感慨起來:果然是一支鐵軍啊。他們都無一例外的如此想道。 只見場上的五萬兵將齊刷刷的佇立在那兒,薄薄的軍衣上到處都是濕濡的深沉。那不是水跡,而是他們身上的汗水。上到台上的人看不到他們後面之人的情況,但卻看得到他們近前的這幾排士兵們的額上的汗水和臉上的倦容。 他們確實經過了一番苦練,眼下似乎已經很疲憊了。程昱看著他們心中掠過這樣的想法。當然他也看得出來,這些人雖然身體有些疲憊的模樣,但是精神面貌卻非常的好。從他們只是那稍稍有些急促,但卻不是非常凌亂的呼吸中,程昱可以感受到他們身體裡還蘊涵著不少戰力,也就是說,他們眼下還是可以打的。 挺強悍的,不知道他們前面經歷了多少訓練呢?在幾萬人的氣勢壓迫之下,身為文人的程昱因為以前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倒還是能夠承受得了,他望著下面站立得整整齊齊,紋絲不動的士兵們,笑著詢問李晟道。 這個嘛?李晟笑著望看一邊全身銀色甲冑顯得英武無比的趙云:子龍,這個問題你來回答吧。 是,主公!趙雲朝李晟一拱手,隨之回答程昱:其實我們訓練的也不多,不過就是全身著甲負重一百斤長跑一百里,以及訓練兵械實戰格鬥一個時辰罷了。趙雲淡然的說道。但無論是李晟,還是諸葛亮,或是傾聽他這番話語的程昱都十分清晰的從他這開口說話的語氣中感受到了他那內心深處潛藏的自豪:負重長跑一百里,讓他們具有了非凡的耐力和機動性;而訓練兵械實戰格鬥則讓這些人在平時就掌握了大量的實戰經驗,兩者的配合無疑讓這支軍隊變得跑不累,善亂戰。 這還不是最重要。程昱這樣想著。雖然剛剛趙雲給自己的答案只有兩點,但程昱結合著自己眼前的觀察卻分明看到這兩點答案之外的第三點:李晟軍的這些士兵們無疑接受了非常良好的列隊訓練,這使得他們不但具有嚴格的軍紀,而且還擁有快速組隊的能力。這樣的能力,在一般時候或許還看不出什麼特別的。但在實際的作戰中,嚴格的軍紀使得他們能夠最堅決的執行將軍佈置下來的方案,而快速組隊的能力可以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你組成應付變局的隊形以應對戰場上突發的變故。 這樣的軍隊指使如臂,根本就不需要其他的演練便可以看出他們所具備的那種強大的戰力了。程昱想著,不由得重重的歎了口氣:沒想到在益州這種偏僻地方還能看到這麼強大的軍隊。主公啊,你又一個潛在的敵人出現了。雖說就表面上看來,李晟似乎沒有爭霸天下的意思,但就算是如此,他也不可能在我們大兵壓進的情況下,直接選擇投降啊。看來,利用威嚴來壓服他們是不可能的了,我們似乎應該選擇更為柔軟的手段才是。至少眼下,我們是要和李晟交好的。 覺得李晟的實力似乎有些不容小視的程昱,心中到此總算是有了一個定計。但他還是覺得有些不保險,便就這台上又問了李晟一句:車騎將軍果然養的虎狼之兵,不可能是養來好看的吧,未知這兵將最終放在何處啊。 呵呵。李晟笑了起來,卻是反問程昱:仲德先生怎麼就知道我這兵將一定要用出去呢? 非用出去,只以保家為國而論,車騎將軍用得著這麼玩命的訓練嗎?程昱微笑的指著下邊的兵將說道,他們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出山的猛虎。我可從來沒有聽過有人把出山的猛虎,用來防守的。 仲德先生果然高才,佩服。李晟將程昱看得出自己軍隊的一些底細,便也不再裝聾作啞的否認了,他指著自己下面的軍隊說道:他們確實是準備作戰的。仲德先生應該知道,我雖取得了益州,但並不是沒有敵人存在。這益州的南面和西面對我可都不是十分的友好。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對於這些人我可是非要把他們給征服了才行。 原來如此程昱瞭解的點了點頭,卻是一口氣松將下來,他看得出李晟眼下所說的都是他的真心話:既然如此,我這裡就預祝車騎將軍旗開得勝了?呵呵,若車騎將軍真能出兵掃平這些異族的話,朝廷和魏公都會另眼相待將軍。程昱如此說道,話語中已然有隱隱把朝廷和曹操相提並論的意思了其實,這也是天下所共知的。 如此,就多謝仲德先生美言了。李晟笑著,略帶些許卑微的向程昱拱手說道,一抹會心的微笑,悄悄的出現在他的臉上。 第八卷三分 第十二章 曹操的視線 哄一聲巨響驚起,一道土牆在這聲巨響中灰飛煙滅。這驚人的變故給被李晟拉來觀看自家軍隊演武的程昱帶來的感受是震撼的。他不知道這些效果是用什麼東西造成的,李晟也沒解釋清楚,只讓他自己細細端看,卻把他唬得不清,畢竟在程昱的心目中,人是絕對無法做到這一點的。 這李晟把我帶到這兒來看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麼?程昱是智者,不免就有這麼多紛紛雜雜的念頭,他猜測著李晟當著自己的面前展現出這些的理由:莫非是向我說明他有神魔相助麼?程昱如此想到,心中頓覺這樣的可能是很大的。 只是李晟如此像我展現他這強悍的實力又是為了什麼呢?他不可能有讓我去投效他的想法,我家族的情形,他不是不知道,而且在他前面的言語中也根本就沒有相應的意思。剛剛才想通一個問題,這邊卻有另一個問題冒出,而且這個問題令他更加的不解。於是,他便略有些謹慎,彷彿有些害怕的問道:這是仙神之力嗎?未知是那一方神仙降下如此的天威? 南方祝融之神李晟微笑的回答道,他自己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可給程昱的回答卻是另外的。 哦程昱有些相信的樣子,確又問道:請神仙過來的祭品一定很貴吧。神仙可不是那麼好請的啊。 這個仲德先生就不用擔心了。呵呵,我可是被祝融祝福過了人哦。李晟笑著,卻又問程昱:未知就仲德先生看來,以此比之魏公的大軍如何? 呵呵,征戰者民心也,未聞無民心而取天下者。若車騎將軍要以此與魏公爭雄,則魏公必破將軍於境外。須知仙神之力,魏公軍中也不是沒有。昔日大破江東之水軍者,非仙神不足以大湖燃燒啊。程昱聽李晟那麼問,心中先是一突,心想你總算是問道了關鍵的一點,但肖想這李晟此物的強悍和他軍隊的剛強,便就李晟的問題做出這樣的回答:天下之名,苦於戰亂久矣,若魏公剿滅孫劉,還望車騎將軍刊載百姓的份上,逕自歸順吧。雖然你的神仙能保佑你防禦疆土,但百姓無疑會因此而在戰亂中遭受更大的損失。 哦?仲德先生居然如此的關心百姓?那未知你當年在曹操與呂布交戰的時候又為何直接下令將百姓作為肉糜來進食呢?李晟似笑非笑的閃了上閃眼睛,臉上的厭惡和惱怒一閃而過,卻是淡然而尖銳的質問了程昱這麼一句。 當時,也是無法為了自己的性命至今想來,我也是後悔不已啊。這或許算是我一生以來最大的一個罪過吧。程昱歎息著,臉上的感傷與後悔卻是真實的,正是因為知道那曾經過錯,所以我才不希望這過錯繼續被延續下去呢。 哦?李晟笑笑卻是不置可否。 程昱最終是走了。他打算怎麼把這邊的事情報告曹操,他並沒有事先透露一點風聲給李晟知曉,而李晟也沒問清他這件事情的始末。總之程昱說要走,李晟便熱熱鬧鬧的把這位天使送上船去,目送他渡過了岷江。 就這樣沿途一律放行,程昱終於在過年之後的十三日趕回了許昌。這一路他也是走得很快,並非有人在後面逼他,而是他急切的想趕回許昌去見自己的家人。正月十五那可是元宵節呢,他是無論如何不想在外頭呆著的。 入了城,程昱先在館驛裡梳洗一遍,爾後便讓自己的隨從去把事情報告給皇帝和曹操知曉。雖然這個國家,實際的領導者是曹操,而不是那個像一個傀儡似的皇帝,但表面上的一些禮節還是要做的。程昱相信做這樣的禮節其實並不要花自己多少的時間。 很快,程昱就從皇宮那邊得到了消息:已是年休之時,朕不欲處理國事,大小之事請皆付魏公處知曉 果然程昱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臉上微微的一笑,卻不再說什麼了。此刻的他早已穿戴好了自己衣物,只等丞相府那邊的情況來報了,他便起身往去,將自己的情況上報給魏公。 這樣的事情或許不會花多少時間吧?程昱這樣想著。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是一個戀家的人。 丞相府的人辦事自然也是極快的,雖然丞相府的人比皇宮的人要忙上許多,但他們還是很快的將程昱返回許昌的事情報告給了曹操,並從曹操那兒獲得了讓程昱速速去見他的信兒。這或許也和程昱是曹操的重臣有一定的關係,可在其中,曹操不喜歡手下的人辦事拖拉也的喜好佔了不少的比重。 程昱跟隨丞相府的人乘車而往,逕自越過那些在丞相府外頭列隊,等候著曹操接見的眾人,走進丞相府後院的大堂裡。此刻在那兒已經有了許多人在,荀攸、陳群、賈詡、夏侯惇、曹仁、曹洪等,竟然是曹操手下的重臣都齊聚一堂,等候程昱把這個在默默中發展,如今似乎已經成了大勢的李晟軍的情況給匯報過來。對於曹操來說,掃平江南是必須要做的事情,而究竟是先掃平東南,還是先佔據西南,一切都還要對程昱這邊得來的消息進行評估權衡以後再說。 見過魏公程昱對曹操恭敬的一拱手說道。曹操雖然還是丞相,但他卻已是魏公的身份,其在鄴城的魏公府已經開始修建,可以遇見的是在今年年內或是明年,包括自己這些人在內的所有,都必須從許昌搬家到鄴城了哪裡才是魏國的國都啊。 仲德,你可是辛苦了。先坐下吧。曹操淡淡的笑笑,卻沒有給人以一種輕浮感覺。和從李晟那邊感受到的平靜、親和不同,曹操即使對著你笑,你也只能從他的笑容裡感受到威嚴。他無疑是一個合格的君主。在程昱落座之後,他沒有立刻問起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而是先噓寒問暖的垂詢了程昱一番路上的情形,而後才問起李晟那邊的情況:川中的情況如何?他問也是開門見山的問。 雖然攻取川中不到三個月,但李晟和他的手下已是完全掌握的川中。昔日文和先生所言之事,就此刻看來已是不妥。程昱直起了身子向曹操一拱手說道。 哦?他們那麼快就安定了被自己所攻下的地盤?曹操聞言顯得有幾分詫異,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仲德此去可是見到了李晟他們,未知他們的如何? 乃是英傑也,其能力不在玄德與仲謀之下!程昱據實說出自己對李晟的感觀。 哦?居然也有這麼強?曹操對此有些不太相信,但他知道程昱對自己的忠心,斷然不會說什麼假話來糊弄自己,故而問道:那未知他的個性如何? 李晟個性溫和,親和力強,故將士謀者樂之於為其效力。但其喜怒皆形於色,卻是一個很容易讓人讀懂的角色。感性大於理性,喜好美色以及一些奇技淫巧之類的東西,雖久讀聖人之道,但卻像一個臣子多於一個主公。簡單的說就是不具備一個君主的威嚴,擅於放權,而不加以節制,很容易死於臣下背叛之手。程昱就自己的觀察,來回答曹操的問題,但他與李晟相處的時間畢竟太短,因此在說出了這些之後卻又加了一段:當然這只是我個人關於此的淺見,草草的觀察一番,對於李晟是否有埋藏更深的想法,我卻是不知道了。雖然說李晟很有可能死於臣下背叛之手,但就我眼下看來這樣的可能性不大,李晟的臣子們都十分尊敬和信任他們的主君。 那麼就仲德你的觀察我們先去攻打川中可行嗎?曹操望著程昱,灼灼的眼光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不可程昱連忙阻止了曹操。 為何?曹操似乎顯得憤怒,聲音都有些變了。 李晟軍的實力很強,他們能夠迅速打倒交州的士家,漢中的張魯,益州的劉璋,不光光是因為他們的對手孱弱,更是因為他們本身有很強的實力。程昱焦急的說道,這次李晟軍的那些人還帶我去看了他們的軍營,就我的觀察來看,他們軍隊的訓練度、戰鬥力已經不在我軍的精銳之下。雖然他們的騎兵不多,在平地上的戰力不高,但他們步兵卻很強,他們善於山地作戰,可謂是登高峰如履平地,以此的特性再加上益州多山道路難行的他們在其中可謂是如魚得水了。若我軍就此急攻益州,那麼益州必然會採用節節抵抗的方法來對付我們,那時只怕我們會被拖在川中,打個幾年也未必會有些個結果出來啊。 唔這麼說倒也沒錯。不過曹操微微的沉吟了一下:你就不怕,李晟趁我們打江南的時候趁機從我們的後路出兵嗎?他現在的實力就整個天下而言僅在我們之下哦。而且,居所這個李晟和劉備的關係很好,更是孫權的妹婿,只怕他真的會進兵啊。 怕是沒那麼容易程昱輕輕的搖了搖頭:蜀地之難行,我已經見過了,入川難,出川更難,光是那狹窄的棧道就使得大軍的糧草成了一個很大的問題。而且李晟剛拿下益州不久,還在大宴群臣之際。誰內部安穩,卻也還不是能夠離其遠征之時。在加上其似乎對西南和西面甚有野心,只怕不會攻打我們的。主公只要讓秒才將軍加緊對漢中方面的防範就可以了。川中往關中之路就那麼兩三條,而且都在險峻的群山之中,其路並不好走啊。 這麼說李晟不太可能會從我們的後方出兵了?曹操瞪著眼睛問道。 李晟是一個頗為務實的人,儘管也很重感情,但其自身的理性卻比感性要多得多。程昱如此解釋:對於攻打我軍,與我軍為敵的事情,他李晟一定會研究再研究的。雖然也還有出兵的可能,但我認為這樣的可能並不大。 哦?是這樣啊。曹操想了想,又問程昱:仲德,你認為我們對李晟要怎樣對付? 一如昔日牽絆孫家之法,盡可能的把他們暫時撫慰下去,讓他們在短期之內,不會為我們之敵,並且讓關中的秒才將軍加強對漢中的防禦工作。是不是嘗試一下直接燒燬棧道,把李晟給困在漢中。以維護我們東線的安全。程昱這樣像曹操做出了一個大概的建議:總而言之,我們對西南要和,對東南要打。畢竟,我們和東面的仇深了,與西面卻沒有多少曾經的衝突。若我們攻打西面,則大軍一派,孫權那邊還好說,但劉備是肯定會來攻打我們的。而且汝南離許昌也太近了。可如果我們以先打東面為主,那李晟則不太可能直接出兵幫助孫權和劉備,一來,從川中到江南也太遠,二來,李晟也沒那個實力攻打攻打我們的後方。 恩,這倒是很有道理。曹操想了想讚許的點了點頭,又問程昱:那麼你認為要如何牽絆李晟為佳? 不如依其趣味,令其喪志;外框而內緊,慢其警戒。程昱如此向曹操建議道。 具體!你說說看曹操讓程昱做出明確的解釋。 李晟這個人既然喜好美女和那些奇技淫巧的東西,我們何不在這些事情上給他做些文章呢?我聽說主公有三位女兒,皆待字閨中,何不從其中挑選一位與李晟,並贈送美姬百人及能工巧匠數百入川中?李晟現在才三十三,正是血氣方剛之時,對於這些事情,他肯定是按奈不住的。我只聽說有勤政愛民而讓國家強大的主君,卻沒有聽說過風流之人,不習聖言之輩,愛好奇技淫巧而致天下者。昔日高皇帝雖愛美女,但也還能夠忍受的住,但我見這李晟似乎對這些東西偏好許多,卻是沒什麼節制的。程昱詳細的拿出了他自己的辦法:同時出於李晟可能對我們是否真的東征的擔憂,我們可以在一面加封李晟官職的同時,將一部分長安的守軍調往汝南一帶,長安現在有三十萬兵實在是太多了,若是主公能抽調十萬過去,這汝南,徐州一線的壓力將會減少許多。我知道此刻主公會如此,可是要下定了決心去解決江南的,至少是想把時時刻刻都威脅著許昌的這個勢力個消滅掉,因此集結一支大軍就成了必然。能有長安方面的人馬相助,東征無疑將變得容易許多。 唉仲德,你這樣說卻是不錯,但曹操聽了程昱所說的事情,卻是聞言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臉上頗有幾分苦澀的模樣。 怎麼了,主公?程昱不解的問道。 曹操對此不語,倒是一邊的陳群卻是給不解的程昱一個解釋:仲德還不知道,就在你離去後不久,主公已經向皇上進了奏疏,請皇上再納二小姐、三小姐為妃,並冊立大小姐為後。如今二小姐已經進宮去了,只有三小姐因為年紀尚小,還呆在家中候詔呢。 啊?程昱聞言微微的一愣,卻是不敢再說了。事情有了如此大的變故,他那顯然曹操和李晟結親的想法,自然不可以再言。雖然眼下似乎還有一個三小姐曹華在,但終究已是被皇帝下了聘禮的。皇帝是什麼人,那是全天下的領有著,儘管眼下只是一個傀儡,可總不能就這樣悔婚,或是讓皇帝悔婚吧。且不說那是大不敬之罪,就現實而言,這對曹操和三小姐的名聲也不是很好的。 屋裡的所有人都沉默下來,他們都在等曹操的答案。在這個時候是沒有人會去勸說曹操的,雖然他們都知道對李晟進行的那個計謀中,有曹操的小姐在和沒有曹操的小姐在,其中的含義完全是兩碼事,但因為這牽扯到曹操的家人,算是曹操的家事,卻是沒有人敢開口。 曹操也是不語,心中卻是翻騰不已。儘管他向來都是果決之人,但遇上這樣的事情,他自己也不得不反覆的斟酌起來。他感到了棘手:要不要用女兒的幸福,來換自己幾年征討的順利呢?他始終盤算這這個問題。和別人以為東征可以在一年之內結束的樂觀不同,曹操自己知道劉備的實力,孫權的實力還是很強的,當他們兩者併力在一起的想要剿滅劉備,進一步打擊孫權就變得很困難了。 汝南已是大城,壽春也是大城,襄陽也是一樣,西陽也不例外。劉備手中有這四座堅城,要一一攻克他們就算沒有孫權對他們的援助,我們也一樣要花上好幾天的時間,更別說孫權絕對會版主劉備了。雖然自己消滅了孫權的都督周瑜和孫權積下了仇怨呢。唉曹操歎息著,心中的猶豫讓他一時半會卻是思考不出一個想法來。他無奈了,沒可奈何的望著賈詡,文和你認為這件事情該怎麼解決? 如何解決,要看主公的心意。若主公想和皇帝維持三小姐的婚姻,那我自有辦法讓李晟以為我們並沒有輕視他們;但如果主公沒有存這個心思,我也有辦法讓皇帝鬆口賈詡那萬年不曾改變的陰翳之臉上依舊平靜著,他對曹操的問話,直接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 那就是所全看我的意願了?我願意如何?我不願意又如何?還請文和給我詳細的解釋一番曹操望著賈詡,誠懇的說道。他知道對付賈詡這種,除了要給他好處,讓他心存感激,對他施以威嚴,讓他覺得害怕之外,就是要給他以尊重,讓他心歸於自己了,當然,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在一個條件下進行,那就是自己必須保證強勢賈詡這樣的人,是只服從於強者的。 若主公想維持皇帝和三小姐的婚聘,那主公自可以從主公身邊的宗室中收得一人為養女,以養女的名義將此女給予李晟,並說明皇帝和自家的關係,這李晟必然會因此而不存在對主公誠意的懷疑。賈詡開口解釋道:若主公不願意這樣,那可以讓人悄悄的向皇帝諫言,說明李晟的強勢,讓皇帝以個人的名義將三小姐作為宮中的女官賞賜給李晟,如此外界對主公,對三小姐皆不會有惡評。 唔,你說的這些都是上策,但我還需要多多考慮一番,待過幾天再做決定吧。曹操想了想這樣說道。此刻事情在他心中還是定不下來的。 好吧眾人多少有些明白自己主公為何突然間變得如此猶豫不決,可聽見他最終已是如此說了,卻也只好答應下來。畢竟這是國事,也是主公的家事。 事情說到了這份上,討論先打西川還是先打東南的問題已是變得無關緊要了。因為誰都明白,在西川的李晟具備一定反抗能力的情況下,取西川的優先性原本比不上攻取東南來得大。西川只有一個李晟而已,對於他,眾人包括曹操在內對之還是瞭解不多。他們並不認為李晟有什麼強悍的實力,能讓自己不顧一切的去剿滅他。而東面的孫劉對曹操來說則是大不相同,一個是在昔日被認為是天下英雄唯操與使君爾的豪傑,一個則是被成為生子當如孫仲謀的年輕雄主,在曹操的心中這兩個人對自己的威脅絕對是擺在第一位的。 既然不可能一下子輕輕鬆鬆吃掉益州。那麼就只有先進行東南的攻擊,而後再以全國之力,攻取西南了。這幾乎是沒有任何懷疑的事情。眾人都做如此想法,自然也談不上有什麼更新的見解。他們也大都認為,在收拾掉東南之前,對暫時沒有和自己有任何敵對出現的益州進行一定的交好是必須的。唯一的區別,就在於他們認為這份交好的大禮,需不需要有這麼大的份量他們都沒見過李晟,對西川方面所知道的也不是太多,但從程昱所描繪出的那種種來看,似乎李晟的實力確實還承受得住這份大禮。 唉,現在就看主公自己和幾位公子的意思了。也許他們會按照文和所說的第一個辦法去做吧。皇帝算什麼?他只是一個傀儡而已,聽說大小姐、二小姐的入宮就已經很讓大公子、二公子和三公子他們氣氛了。愛護妹妹的哥哥們似乎都覺得這樣的決定對自己妹妹來說似乎是太可憐了皇帝實在算不上是一個好的成親對象。在座這些人都是曹操手中的重臣,對於曹操自家的事情多少有些瞭解,就他們看來,在曹操最終所能做出的決定中,斷絕三小姐和皇帝的婚約讓她嫁去西蜀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當然,也有可能是相反的決定,但不管如何,對西面的和好絕對是必須的。即使以曹操自己如此的強悍,他也絕對經受不起兩頭作戰的消耗。 恩,一切就等主公做出決定了?他們如此想著,又和曹操商量了一些事情之後再次散去。元月已是接近的尾聲,但正月裡的歡樂氣氛依舊很重,無論是曹操還是他手下的臣子們都不認為在這樣的正月裡處理國家之事,需要像平常那樣趕緊趕慢的。只要大約把事情處理好了,那能提早回家自然是最好的,這明顯是大家普遍的想法。 當然這樣的想法並不能放在曹操的身上,因為一直憂心於國事的他,總是在能和可能的時候去想辦法處理橫在自己心裡的一件件大事,除了實在是累極,或是別的什麼特殊的情況之外,在他的心中確乎是沒有休息這一個概念的。所謂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曹操是這樣想著,也卻是盡可能的這樣去做。無論他最根本的目的是為了什麼,他確實在努力著。 在目送著手下的謀士將軍們一一的離去,曹操原本微笑的臉,微微的皺起了眉頭,卻是頗有幾分煩惱起來。他深沉的歎了一口氣,隨即命人找來自己的幾位兒女,包括這場談論中的當事人,那位年紀尚未十五的三小姐曹華。雖然曹操自己是不太注意女人的意見,但他也是擔心家裡人對自己不滿啊,何況又牽扯到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這事情多少也是需要再考慮幾分的。 事情就是這樣,你們看如何呢?曹操訴說完前面發生的事情,卻是雙手一攤,讓他們自己抉擇:如果華兒打算去西川的話,我將促使皇帝解除當初的詔書;如果華兒不願意的話,那就必須過兩年入宮進去。 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父親大人,我認為就這樣賠上妹妹的一生實在不是一個好決定。聽曹操說完,曹操的三子曹植便迅速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非但是如此,就連父親您當初所做的讓大妹和二妹兩人一起入宮的決定,也是稍嫌莽撞了。儘管和曹植在別的方面有所衝突,但在對待這件事情之上,曹丕和曹植的意見卻是難得一致,他也是反對的:以我們曹家現在的局面,還需要犧牲自己人嗎?皇帝,那實在就是一個窩囊廢。雖然皇帝是名義上天下的共主,但曹丕卻完全不把皇帝放在眼中。他當著自己父親的面如此說道。 混帳聽曹丕如此說,曹操卻是勃然大怒起來:子桓,不許你再出如此無父無君之言。需記得,我們曹家始終是天子的臣下。曹操瞪視著曹丕嚴厲的說道。 是父親。曹丕如同一個孩子似的低下頭去,卻是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雖然他也已經二十有七了。 子文,你看呢?曹操問自己的第二個兒子。 兄弟們所說的都很有道理啊。一個堂堂男子漢卻要靠女子來實現自己的目的,這也太令人憋屈了。曹彰是這麼說的。他和他那位死去的異母兄長一樣都是一個武勇而豪爽的人。 唉你們啊。曹操歎息著,其實他也是不願意這樣的,可是種種無形的阻力,卻使得他不得不這樣,沒奈何的他轉身詢問自己的小女:華兒,你自幼聰慧並不輸於男子,在這件關係到你自身的事情上。你自己的抉擇是什麼? 我只能從這兩個選擇中選取一個嗎?曹華那美麗的臉上皆是淡淡的哀愁。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曹操無可奈何的說道,我希望你能理解父親我的苦衷。把你們姐妹送入皇宮,是為了減少天子對我的制肘。反覆的和天子鬥下去,我已經很累了;至於現在打算讓你去西川,則是為了讓天下更容易的統一,我需要你幫我牽制住西面的那人。曹操很直接的將事情說得明白。 我知道,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別人,也會有我的那些堂姐堂妹們,不是嗎?曹華瞭解的點了點頭,臉上的哀愁卻沒有任何消失:或許我們生在曹家,就必須承擔這樣的責任吧。曹華這樣說著,年輕的臉上閃過一絲果決:既然只能從那兩個選擇中選擇一個,那我的選擇就是那裡。曹華伸手朝西面一擺,卻是給了曹操一個非常明白的答案,她決定去西川。 第八卷三分 第十三章 香餑餑 為什麼一定要去那裡呢?那裡離許昌太遠,只怕去了便很難回來了啊。而且就身份地位而言,你去那裡是與李晟做妾,怎麼能比得上在這兒成為妃子來得好呢?而且就在這兒,父親未必會立刻把你送進宮去。即使入宮,我們也是可以照看一番的,你總也不會被人欺負。曹華做出了抉擇,卻引起了曹丕的不滿,他認為既然非要讓妹妹嫁給自己所不熟悉的人,那麼讓她嫁給皇帝,卻是比讓他遠嫁西川要好得多了。 兄長,不聽父親說了嗎?與西邊的和好是必然的事情,如果沒有我去,也會別的姐妹前去。既然都要犧牲,那麼就犧牲我一個好了。而且兄長自己也說那皇帝只是一個窩囊廢,那我為什麼要嫁給一個窩囊廢呢?西川雖是路途遙遠,但李晟既然可以做到那一年之類打下這兩個地方,那麼他的能力絕對是遠在皇帝之上的。也就是說,他不是一個窩囊廢。嫁給這樣的人,怎麼也比嫁給皇帝要好吧。至於為妃,為妾有什麼區別呢?妃也不過是皇帝的妾而已,只要能獲取自己丈夫的歡心,妻妾之類的事情是無關緊要的。曹華無所謂的說道。作為曹操最疼愛的女兒,她多與曹操相處,很自然的在行事說話上沾染了許多曹操講究實際的特點。就某一方面來說,年僅十四的她並不如表面看去那麼純真無邪。 聽曹華都如此說了,而且將事情理解的如此深刻,曹操終於放下心來:華兒,我本還以為你柔弱,遠去他鄉是會吃虧的。可就眼下看來,你已是完全可以擔當這件事情了。記著,你雖是去緩和我與李晟兩大勢力之間的關係,算是我用來牽制李晟的一個手段,但如果你真的到那兒,你便不需要在管這件事情,你是一個女子,只要抓住自己的幸福就好了。至於以後我同李晟是和是戰,你都完全不需要理會。因為這些與你無關。既然出嫁出去,那你便不再是我曹家的人了。你必須全力為自己的夫君考慮,明白嗎?曹操怔怔的望著的一臉嚴肅的女兒,亦是用同樣的話語和她說了這麼一席來。 華兒明白。從今往後,華兒怕是無法再相伴與父親、母親的左右,還請父親、母親各自珍重了。曹華說著,淚水卻是不住的流下。她畢竟只是一個十五未到的小姑娘而已,雖然聰慧、堅強,但在面對這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生離死別的事情面前,她依舊忍不住的傷感起來。 好了,不要哭了。曹操說著抬手輕輕拭去曹華臉上的淚水,隨即說道:你先去和你的兄長以及朋友們告別吧。我這邊還要思考一下如何處理你的事情。文和儘管說得輕巧,但很多事情卻還是要用一定的手段來完成的。 那父親要把文和先生請來嗎?曹華如此問道。 嗯。這些事情說實在的,這些事情眼下也只有文和才能和我商量了。你們幾個也大約明白文和做的很多是見不得人的事情。也許你們對此很不感冒,但你們必須知道一點一個光明正大的君主,是絕對需要一個黑暗的影子,來幫他處理一些在依靠平常的地位平常的手段所不能完成的事情。曹操明明白白的這樣說道。他曉得若是自己有什麼意外的話,自己的基業肯定要留給眼前的這三位兒子中的一位。雖然眼下還沒有最終確定那個人選是誰,但他還是抓住任何機會,不斷的將一個為君主者應該具備的素質和能力告訴他們,讓他們自己去理解。 明白了。曹丕、曹彰、曹植三人皆盡點頭,但三人臉上的表情卻是大不一樣的:曹丕似乎聽進了幾分,臉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曹彰對此卻很有些不屑,臉上自也是高傲的樣子;而曹植卻依舊是文文弱弱的,對於曹操所說的這些更多的卻是茫然。 唉,看來似乎也只有丕兒能夠繼承我的衣缽了。子文太過粗豪,更像是一員武將;而子建卻是太過文弱。若是我混元一統掃平天下,讓他來擔任一個太平君主或許還好些。可就眼下看來似乎只有丕兒能處理這樣的事情了。當然丕兒也太過陰翳了些,氣魄還不夠宏大。曹操想了半天這才最終收起了思緒,此刻他的幾位兒女已是走遠了。 好了,去把文和請來吧。朝兒女離去的方向看了看,卻早已瞧不見他們背影的曹操,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最終如此下令道。 是!下人應著,不多時就把還在家中的賈詡給請來了。 文和,做因是在自己家的後院中,曹操倒顯得十分隨和,他讓賈詡坐下,隨之似笑非笑的說道:文和,當知我此刻找你過來所為何事吧。 恩,詡已然知曉。賈詡點了點頭,平靜的看著曹操:丞相想必對那件事情有了定計? 恩,剛剛和孩子們商量了一下,有了結果。曹操點頭,心情卻是比最初的迷茫要好了許多,文和請試著猜想一下最後的結果如何? 三小姐一定是想去西川了?賈詡聞言微微的一愣,隨即就給出了曹操這麼一個正確的答案。 文和果然機智,不過你又是如何猜到的呢?曹操笑著微微的瞇起了眼睛,和聲問道。 三小姐來外柔內剛之人,看上去天真,但內心深處實際上早已有了自己的主見。如果當初給她一個選擇的話,她是絕對不會同意主公讓她進宮之想法的。賈詡微笑的答道。 哈哈,我這女兒像我,都是打算迎難而上的啊。曹操笑著,對於別人誇獎自己子女,他和大多數為人父母者一樣都十分的高興。 既然主公這邊最終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那麼我們也要及早做出準備才可以。賈詡跟著曹操笑了一會,這樣向他建議道。 嗯,文和說得極是。如此有什麼好辦法嗎?曹操望著賈詡,等他幫自己拿一個主意。 主公前幾個月,剛剛處死了伏壽那個賤人,雖然事出有因,處事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皇帝和那賤人之間相處已久,感情卻是很深。雖然主公在這後來將自己的女兒送到宮中與皇帝為妻,但這其中多少帶了點威逼的意思,想來皇帝對此也是十分不願的。他肯定心有不滿。若有人因此而向他諫言說西川之李晟與荊北之劉備有舊或許可以為之外援,請陛下善待之的話,只怕皇帝會因此而高興起來。皇帝不知道要如何與李晟拉好關係,是以在這種時候,有人所賞賜一個女子將之認為宗室與李晟結親,一如昔日王昭君出塞般,或許皇帝陛下對此也十分高興的。賈詡微笑的解釋道:如此以來只要將皇帝的目標指向三小姐,皇帝自然會把事情同意下來。自然也就等於是取消了皇帝與主公之間關於三小姐的婚姻了。 嗯!曹操微的一笑,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就交給文和你了。我希望過幾天就能看到皇帝的詔書。曹操如此吩咐,他認為這件事情自己做不太來,自然要找專業人士來安排了。曹操直覺的認為賈詡是可以托付的人選,便很直接的將事情交給了他們。 諾!賈詡向著曹操用很是肅穆的話語應道。 如此我就放心了。曹操微笑著拍了拍賈詡的肩膀,撫慰他說道。 這邊曹操和賈詡定下計策,那邊賈詡自然便找了宮內的幾個深得皇帝信任的太監向皇帝進言:陛下欲恢復大計,必先有外援而後定計。汝南之皇叔雖可以為之,但汝南離許昌太近,深得曹操忌恨,卻是有心也無力。今有一人以荊南為基業,剿滅交州,吞併益州、漢中,擁甲百萬,實力僅在皇叔之下,且與皇叔相善,亦是國之棟樑,陛下何不結交於他? 如何結交?皇帝聽聞此言,心中頗有些意動,便就此問道。 陛下不是苦於曹操進獻之三女嗎?如今那兩女陛下已然幸之不可更變,但還有一女因年幼尚在丞相家中,陛下何不將此女贈予李晟,並將秘密之詔夾於隊伍之中,就李晟面前頒布呢?一來丞相也因此苦於臉面作戰,與李晟交好之事,他未必會激烈的反對;二來這陛下身邊也可少一些制肘;三來,陛下與那曹女已有詔約,那曹女之地位已是不同,陛下如此做,正好體現了陛下讓愛之意,正好令李晟感激呢!那太監如此建議道。同樣的一席話就他口中說出,卻是有了完全為皇帝著想的味道,這自然就很入皇帝的耳了。 待我思考一下。皇帝一沉吟,稍稍的想了想,心中卻有了更進一步的定計:如此,就頒下詔書吧。這多少也算是一件大事,護衛婚隊的將軍,我希望由我手中的郎將劉昭來擔當。 這還要請陛下自己和魏公商量一下才是。太監在牽扯到這樣的事情上並不敢自作主張。 我知,我知!皇帝連連點頭,卻也很顯得有幾分無奈起來。他打發走了太監,命人秘密找來郎將劉昭,在他的耳邊又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後,便命人宣曹操覲見。 因為這件事情上牽扯到了曹操的小女,且這位女子在名義上也算是自己的妃嬪,雖然自己從來沒有碰過,連面也見不到一回,但畢竟有相應的名分在那兒,故皇帝直覺的認為這件事在曹操那邊不太好說。於是,他不得以,放下了身段,說好說歹的將事情解釋了這麼一通。最後又以:我得魏公之兩女已是天幸,如何有能讓魏公的三女再陪伴與我呢?這樣我會心中不安的,不若就此以成他事吧。 我之女既然已有陛下之詔書,此即為陛下之人爾。陛下願意如何,那便如何吧。說了半天,曹操這才擺著無可奈何的樣子答應下來這也是當初賈詡要求的,演一場逼真的戲。 那好。皇帝微笑著歡喜道,如此便以詔書的形勢賜婚吧。將宮中女官曹華賜予益州牧、蜀候為妾如何? 請陛下作主。曹操順水推舟下來。 嗯,那就這樣。皇帝點了點頭,卻又有點難以啟齒的說道:對了魏公,關於護婚之人選,我想請宮中郎將劉昭來擔待,如何?魏公行將準備南征,軍中將領必然不夠使用,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麻煩魏公了。 如此,也好。曹操沒有想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便也就此答應下來。他是不願意在這種小事情上和皇帝做過多糾纏的。何況他也得到來自內廷的消息劉昭曾經被皇帝叫進去,似乎在商量什麼。 能商量什麼呢?那個皇帝絕對又是要讓劉昭帶個口信給李晟,讓他來反對自己吧。肯定不會有什麼紙得書信之類的,因為現在皇帝也知道,自己在內廷中有很大的勢力,紙質的東西很不保險。曹操如此想著,卻又覺得很有些無所謂了:如果現在再發生什麼衣帶詔之類的事情,我肯定不會像當初那樣看重了吧。天下的諸侯就那麼幾家,就算沒有這個口信也是一樣,我們彼此間遲早都會成為對手的。只要我們不曾放棄自己的一切。 告辭了皇帝,曹操從皇宮中退了出來,很迅速的派人去準備公佈天下的詔書以及送女嫁親的各項準備。隨後於建安十九年二月二日,在正式公告天下那份賜婚之詔書的同時,派出了前往蜀中的送親之隊。那是一路足足有千人的浩蕩隊伍。他們由許昌前往長安,再由長安往斜谷入南鄭,最後由南鄭而轉往成都,一路千餘里,卻是亦步亦趨,慢慢來的。送親的隊伍,絕對沒有那公佈天下之詔書的消息來得快。 就在曹操嫁女的送親之隊還在路上的時候,淮南劉備的使者和江東孫權的使者都不約而同的派出,來到了李晟的蜀中。 都是熟人呵。江東的使者是魯肅魯子敬,淮南的使者是馬謖馬幼常,看來東南那邊在這個時候緊巴巴的跑來找主公你,怕是要和曹操嫁女有所關聯了。看著自從得到那個消息以後就一直苦惱不已的李晟,孔明很沒良心的笑著,歡喜的打趣李晟道。 你李晟被孔明這一笑惱火的抬起頭來,卻又頹然的低下頭去,狠狠的搖了搖,卻是恨聲說道:孔明這是何意?你難道還不知曉我的想法嗎?我可是不願意有這樁婚事的,而且據說那曹華才十五不到,實在年紀還太小了,而且他還是曹操的女兒 我知,我知諸葛亮點著頭應道,他望著李晟,卻是笑將起來:可是,這件事是以皇帝的名義進行賞賜的,只怕你不接受不行吧?除非我們有立刻自立的打算,否則我們根本就不能拒絕這樣的賜婚,尤其這賜婚的女子還是曹操的女兒。如果我們拒絕了這一點,曹操會怎麼看,主公應該能夠想得出來。 這李晟遲疑了,臉上卻是更加的苦惱:你說得這些我都明白啊。所以我才頭痛呢。要娶一個仇人的女兒,還沒有那反對的機會,這還真是李晟歎息了,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啊。 這或許是因為主公不想把上代恩怨牽扯到下一代身上的緣故吧。若是主公狠得下心來,以厭惡仇恨之情來對待即將到來的曹操之女,我想主公眼下也不會如此的頭痛了。諸葛亮微笑的說著。 你知道就好!李晟恨恨的白了孔明一眼:我仇視曹操,甚至仇視曹操那些成年的子女。但對於眼下這位和他那邊其他沒有成年的子女又有所不同,畢竟他們都才是十幾歲的年紀。當年發生那件事情他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卻是無辜的很。對於這件事情,我們說說狠話還可以,但讓我直接把對曹操仇恨壓在他們的身上,我卻是做不到。不牽扯到無辜的人,這是我堅持的原則。 呵呵,我知道。諸葛亮瞭解的點了點頭,卻是說道:主公,你對曹操的事情似乎可以放一放了,眼下有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需要你自己來處理呢。 什麼事情?李晟覺得奇怪了。 主公難道沒聽我剛剛所說的嗎?淮南的劉備和江東的孫權都派使者來見主公了啊。孔明驚詫的說道。 這個我自然知曉,只是我一直都不明白。淮南的皇叔和江東的妻兄派人過來,無非就是想從我這兒得到三方聯盟可以繼續維持下去,不會因為我娶了曹操的女兒而有所改變的訊息罷了。只是這樣而已,難道還會有什麼別的麻煩呢?李晟翻了翻白眼,卻是覺得事情就這麼簡單,根本就不應該有什麼棘手的地方:我們的政策絕對不會因為某種原因而有所改變,這是我們所堅持的事情,也是眼下最符合我們利益的抉擇。這些我都已經和孔明你說過了。你只需要向他們表達我們真實的想法就可以了,根本就不會再有什麼麻煩的地方啊。 主公實際上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我們就在這邊說,他們可是不相信的。他們迫切的要求主公對此做出更進一步的表示才行。孔明忍者眼底的笑意,盡可能平靜的說道。 表示?李晟不解的瞪大了眼睛:什麼表示?他奇怪的問道。 就是收下他們帶來的禮品啊。諸葛亮微笑的說道:江東的魯肅帶來百名江東美女,說是為了孫李兩家的秦晉之好遠遠流長;而淮南的馬謖則是代表劉皇叔將他的長女給帶來了,一位十二歲的小姑娘,說是要與主公也結尾親家的。 什麼?李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聲音:江東送來了女人究竟是打什麼主意我也知道些,也可以理解些。不過這劉皇叔眼下究竟是什麼算盤?居然把十二歲的女兒送來說是要嫁給我,這這也太扯談了吧。似乎我沒有那麼變態啊。李晟越加頭痛起來,口中的話語也漸漸變得語無倫次了。 這其實也是皇叔的無奈啊。諸葛亮卻是輕輕歎息了一聲,攤開手來說道。 怎麼說呢?對此李晟不解:皇叔應當知道,在他和孫權之間,我對他可是比對孫權要親善許多。 是親善許多,皇叔對此也明白。但豈不聞間不疏親?孫權既然把他妹子嫁給了你,那你與孫權便算是一家了,彼此間有親戚關係,就法理而言這卻是比實際上對劉備的親善來得要親密得多。如今又加上了曹操的女兒。這可是由皇帝賞賜而來的,主公怎麼也無法拒絕。如此主公也和曹操有了親屬關係,這皇叔如何能不怕呢。他的領地是荊北和淮南,完全夾於我們三家之間,可謂是危險至極。如今我們三家結親,他自然覺得這淮南危險了。因為我們與他最為親近,且又有同另外兩家結親,故而皇叔才迫不及待的想搭上我們,利用親屬的關係,將我們對他的親善拉住,最不濟也試圖讓我們來一個兩不相幫。淮南的局勢始終處於危險之中。這一點皇叔比任何人都清楚。孔明微笑的解釋道。 真是難以理解。孫權、曹操、劉備,他們都是人傑啊。難道他們都不曉得對於我們這些有幹大事之想法的人,光光單純的和親就能把我們的手腳給牽縛住?這根本就是癡心妄想嘛李晟抱怨的跺了跺腳,最終也是無奈的緊。聽了諸葛亮的話,他也知道劉備這樣的舉動是迫不得已的,可就只是這樣的迫不得已,也讓他很難接受。 可是現在的人就信這個。諸葛亮微笑說道:不管互相之間的聯姻和親有多少是在做無用之功,可現在的世人都還是信任這個的,家的觀念在世人的心中始終是排在第一位的啊。 我明白。李晟點了點頭,卻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天下的風氣如此,以我們一己之力是難以改變的。既然我們無力改變環境,他們我們眼下也只有適應環境了。 這也是一種無奈呢。諸葛亮點頭,卻又告訴李晟另外一件事情:幼常希望,我們這邊能夠支持皇叔一批兵器糧草。曹操很有可能東征,對於這一次,他們實在是有些擔心。 唔這樣啊。李晟托著自己的下巴想了一會,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荊州的龐統直接負責吧。 也好諸葛亮迅速的將這邊的事情給記下了,同時就李晟所想要瞭解的一些事情進行的匯報:南邊的甘寧、司馬懿來報,他們的船隊已經準備好了,準備進行第一次遠洋航行,目標是我本土東南的那塊被主公稱為呂宋的地方;漢中的徐庶、馬岱、宋德來報,鎮羌軍團的一個軍已經完成了整編,只待成都送去的最後一批糧草抵達,便可以進行對羌中的攻略了;另外新任的鍵為太守李恢和鍵為督李嚴、右將軍嚴顏、左將軍黃忠等人也各引本部兵馬前往南中開始進行對南中軍的整編了。 呵,這麼多事情都已經開始了啊。看來我們今年會很忙碌的。李晟苦笑起來。 可孔明還是看得出,他這苦笑只是表面上的一個面具而已,在內裡李晟聽到這些還是十分高興的。畢竟這些都算是好事。只是孔明對此也有自己的擔憂頭:今年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是很多的,要處理的事情也很多,我實在擔心我們這邊的財政會承受不住啊。今年,我們似乎要同時承受三場戰爭的壓力。 三場?不要那麼多吧。我著實算了一下,卻是只要支持一場半就夠了。李晟如此說道。 一場半?怎麼解釋?孔明不曉得李晟是怎麼算得,因此問道。 南征,攻略南中之事,如果爆發,我們益州自然是需要全力支持的。這場戰爭,我們自然要滿算一場了。至於另外的半場則說的是荊州的戰事,儘管不需要我們直接參戰,但我們卻必須通過某種方式給劉皇叔和孫權一定的支持才行,只有讓他們和曹操打得更久,我們才能在益州發展的更好。當然,因為戰亂而來帶來的人口流動,我們是必須全力接收的。因為僅僅是物資上的支援,故而這場戰爭我們最多最多,只需要承擔半場就是了。至於西北的羌中攻略,我是完全交給馬岱負責的,他和他兄弟馬超一樣久居羌中,在羌人之內很有威望。自然也清楚羌人的情形,我相信他能夠像他和我們最初所說的那樣,通過立足於當地,而實現補給自己。故這場攻略除了我們現在已經運到陰平的以外卻是不需要再承擔其他的責任了。李晟微笑的解釋道。 這樣孔明想了想,答道: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我們倒也可以承受的住。畢竟,成都、南鄭、長沙三地都是有結餘的,幾年積攢下來的東西,還是夠用。 那就這樣吧。李晟點了點頭,隨即吩咐諸葛亮:對了,孔明給我傳一份命令給甘寧他們,讓他們抵達呂宋之後,便迅速的給我在呂宋建立城池,探查資源。在我的記憶中,呂宋的銅似乎很多,正可以用來緩解我們的錢荒。 是這樣嗎?孔明偏了偏腦袋多少有些疑惑:主公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似乎以前在一本古書上看過,具體怎麼說的,我卻是忘了。不過呂宋那兒怎麼說也是一塊大島,就算沒有那些資源,因為天熱的緣故,把他開發出來,也能算是一塊上好的田地吧。在我們內陸田地可是要有田畝限制的,但在海外,我卻不會限制他們那些大家族去圈占的田畝數量。如此一來,對他們那些人來說,應該是一個很大的誘惑吧。李晟微笑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咦?主公不限制海外的田畝數?那不是會造成那些地方的土地兼併嗎?諸葛亮有些擔心:萬一也出現中土的情況如何? 那就堅決的鎮壓。反正不是我們中原的百姓,死了也是活該。李晟冷冷的說道,其中的陰狠之意,讓人聽了總有些不寒而慄的感覺。 呃這孔明微微的有些猶豫:這樣不太好吧。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要想讓我們對他們好,那就等他們什麼時候成為我們中華的百姓再說。總之我們對人的好,只能是對內,而不能對外。李晟這樣說道。 這,也是吧。孔明雖然有些不忍,卻不曾覺得李晟這樣說是錯誤的。畢竟,這樣的做法,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對自己這邊而言是有實際之益處的。 恩李晟點頭,還待說什麼,卻被外面傳來的急促腳步聲給打斷了。 主公,白衣許昌司急報外邊的人高聲喊道。 什麼事情了?李晟連忙拉開房間的門,很有些緊張的問道。他曉得只有發生的天大的事情,許昌司那邊的人才會用急報來通知自己。 宮內的皇長子劉濬和皇長公主劉玟失蹤了外邊的白衣探子簡要的匯報消息:有傳說,他們是被郎將劉昭給藏在送親的隊伍之中。現在整個許昌已經戒嚴,曹操聽說派出了虎豹騎,去追那送親的隊伍。 啊?李晟驚訝了這可算是一個天大的消息了。他迅速的做出了反應:劉昭的隊伍現在在哪? 已經到了武功,離漢中地界卻是不遠了。白衣的探子迅速的回答道。 把皓月派出去接引他們,並通知南鄭的徐庶,讓他妥善的處理這件事情。李晟想了想迅速的做出了自己的決定。他覺得時間緊急了,當下便沒有與任何人商量,顯示出一份難得的果決來。當然,這決定也是不錯的,至少一旁聽著李晟應對發令的諸葛亮對此沒有提出更進一步的建議。 第八卷三分 第十四章 時間 宮中發現兩個小鬼消失的事情,已是在曹操把女兒送出去的一個月之後了。雖然曹操掌握了整個皇宮的動向,但那些也只是與皇帝有關的動向罷了。對於皇帝的那些皇子公主們,從來就沒有人對他們關注太多的。因為他們怎麼也都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罷了,因此在皇帝暗中安排好皇宮內的一些相關事情,並做出相應的佈置之後,曹操很自然的就可能得到那些皇子公主們的情報了,直到那皇宮中兩個小太監的對話被曹操偶然聽到,令他起了疑心而細細的加以盤問而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他才知道那兩個小鬼已然不再宮中多日了。 他們會去哪裡?雖說有王子公主的身份,但不過就是兩個小鬼罷了?莫不是在宮中遊玩走丟了吧。曹操首先懷疑的是這個,他也緊張起來,那畢竟是皇室的人,而皇宮也夠大的了。 我看不像,皇帝應該知道他們是去哪裡的。因為我發現皇帝臉上沒有哪怕是一點的擔心。對於曹操的疑惑,剛剛從宮裡人那兒瞭解到情報的賈詡迅速的回答道。 咦?這是怎麼回事?曹操驚訝起來,皇帝已經知道皇子和公主的下落? 應該是這樣吧賈詡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我們去見陛下!曹操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已經從賈詡的話中聽出了,眼下所發生的這件事情並不是一件意外,而很有可能是一件針對自己的陰謀。 偏偏這個陰謀又全然是皇帝一手造成的,就眼下看來似乎還沒有任何人的經手曹操想著不禁苦惱的為難起來:陛下啊陛下,你難道想非要我把你給廢了嗎?曹操緊緊的皺著眉頭,大步走向皇宮。 一路行來,曹操揮手,卻是不讓任何人通報的闖進了皇宮的後邊。此刻,那位身為傀儡皇帝陛下正與曹操的女兒在一起玩耍取樂呢。卻是一下子被曹操給撞破了。皇帝受了驚嚇又惱火於曹操的莽撞,臉上自然是驚怒怕三者交加的莫名了;而與皇帝同處的曹節因為曹操是自己的父親,也同樣的惶恐不已。在她的心中父親實在是嚴厲的人。他們都不約而同的癱坐在位置上,瞪著駭然呆滯愛的眼睛,看著曹操草草的向自己行過禮去,而後問起他們兩個絕對想不到的問題:陛下可知雍王和安平公主何在?雍王是皇長子劉濬的封號,而安平公主則是皇長公主劉玟的封號。雖然這兩個尊貴的封號在天下並沒有被人所熟知。 這兩個只是孩子而已,難道他們有什麼得罪的魏公嗎?還請魏公暫息雷霆之怒,我自會去教訓他們的。皇帝瞪著無辜的眼睛,雙手一趟故作無知的說道。 陛下,請你不要在戲弄微臣了,皇長子和皇長公主究竟在不在宮中,陛下您一定知道的。您就不要再因此而隱瞞了吧。曹操並不為皇帝的無辜的表情所迷惑,依舊堅持著自己的質問:請您告訴我皇長子和皇長公主的所在吧。他們究竟是去了哪裡?問道這裡曹操那嚴肅的臉上明顯的出現了些許猙獰的表情 我不知道。面對曹操那嚴肅到了幾點的威脅,皇帝有些害怕的向後縮了縮身子,很是有些害怕,但依舊堅定的搖了搖頭,強硬回嘴的說道。 真的嗎?曹操明知道皇帝說的是假話,但因為皇帝畢竟是皇帝,他沒心情繼續威逼下去,只是緩緩的站直了自己身子,冷冷的問道。 這自然是真的皇帝哆嗦著,卻依舊嘴硬的點頭認可道。 希望如此曹操那皇帝沒有辦法,只能就這樣冷冷的放下話來。 當然是如此了。皇帝哆嗦這話語,勉勉強強的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魏公少來此處,一直勤於國事,還真是辛苦了。就此敬魏公一杯吧。說著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向曹操致意道。 不敢,這都是臣下我應該做的事情。曹操就皇帝手中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其中的美酒乾盡,隨即安慰皇帝:既然陛下確實不曉得兩位小殿下的取出,那微臣我就相信告退了。希望陛下萬一記憶起來,還將情況先行告訴微臣,微臣也好對此做出安排。皇子公主在外可不是什麼好事情,若是落入有心人的手中,只怕陛下會有昔日少皇之禍啊。 不會吧?皇帝本想這樣說的,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又說不出口了。這個皇帝的位置是怎麼落到自己頭上的,他不是不知道。皇家之事無親情。他知道皇位充滿了血腥,自然也更看重自己這個皇位的權利,他不願意這權利被分攤,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的試圖挑戰這個權臣曹操的底線。雖然他始終沒有獲得什麼,還讓自己的親人一一被曹操所害,但他心中的執著卻始終沒有改變。二十幾年的皇帝生活,讓他深切的理解權利的重要。他聽了曹操所說的言語,不由得想起當初董卓立自己廢兄長的情形,心中自也是害怕,他擔心那某些人也會利用自己的兒子來這麼一遭,他們會立自己的兒子而廢了自己。畢竟,自己的年級已是有些,並不如一個小兒那麼好控制。 看來我當初的想法是有些錯誤了。把那一個什麼都不知道小兒派出去,卻是害了自己。唉皇帝在心中歎息著,他看到曹操轉身就要走,連忙喚住了他:魏公慢走,朕似乎想起了什麼? 哦?曹操聞言似乎很好奇的揚了揚眉頭:陛下記起了什麼事情嗎? 恩是有點印象。不過也就是那麼一句而已,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說什麼事情皇帝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在回想了老半天之後,才很是勉強的給了曹操這麼一個答案:在劉昭御前辭陛的時候曾經和朕說了這麼一句:請陛下放心,臣一定會照顧好少主的聲音很是細微,當時又吵得很,我大約聽出的也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什麼曹操這下真的吃驚了,他怎麼也想不到皇帝居然把自己的皇子公主托付給劉昭讓他帶到益州去。該死的!他的臉變得鐵青起來,牙關緊緊的咬起。迎親的隊伍已是出發快一個月了,以他們的速度眼下已是到了長安,很快就要進入漢中。由於前往漢中的路途比較漫長,而且危險,送親的隊伍一般會在長安做一個修整之後,加速進入漢中的。儘管這樣的速度比起自己派出的追兵絕對是慢上許多,可就這麼一大段時間擺在那兒,曹操自己也不敢保證自己的追兵是一定能夠追上的。 陛下啊,你還真是給我找了天大的麻煩曹操狠狠的瞪了皇帝一眼,卻是連把他揪起來痛打一頓的心都有了,不過他終究還是沒有這樣做。當下他只是冷冷的對皇帝說道:陛下以後如果有這樣的事情,你還得盡快告訴微臣才是,否則最後吃虧的還是陛下你呀 朕明白,明白。在這將事情上,朕確實大意了。皇帝用龍袍的袖角輕輕揩拭著自己額上的冷汗唯唯諾諾的說道。在曹操的強勢面前,他顯得如此的懦弱、無助、窩囊,和曹操比起來,完全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但這也是毫無辦法的事情。 陛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曹操拱手安慰著皇帝:還請陛下暫放心去,這邊的事情就交給微臣處理吧。說著,曹操轉首就要離去。 等等,魏公知道曹操這出去可能會發生某件事情的,皇帝連忙叫住了曹操。終究是父子天性,他對自己的孩兒不能說一點感情也沒有,因此他切切的問道:未知魏公此去能否救得我孩兒的性命? 陛下早知有今日,又何必當初呢?對於陛下的這個問題我只能回答說可能吧我不能用我手下將士們的性命去換一個小兒的存活,一切聽憑天命。曹操頭也不會的離去,冷冷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唉皇帝心痛,頹然不語。 丟下皇帝不管的曹操回到府中,迅速的召集起了自己手下的將軍和謀士,把剛剛自皇宮得來的消息告訴了他們,隨即問道:諸位,你們認為這件事情我們究竟該如何處理?雖然只是兩個小兒,其自身是不可能有多少麻煩的,但他們是皇帝的子女,這個身份存在的本身就足以令我們被動,我希望這件事情能夠盡快,盡可能隱蔽的解決。 主公,不如讓我帶一路軍馬去把他們追回吧。許褚虎著腦袋,甕聲甕氣的說道。 追是肯定要追的,但是派多少兵馬過去,用什麼理由過去,怎麼又不影響迎親的事情。萬一出現了變局又將如何?我們最後所要達到的目的是怎樣?這些都是我們需要考慮的事情。曹操點點頭如此說道。 主公想得極是眾人齊聲附和著曹操,隨之而開始對這件事情加以討論。 迎親的隊伍已經走了快一個月了,現在就出兵趕去,以一般的隊伍而言肯定是不行的。我建議主公同時用兩個手段來做,一方面派出虎豹騎去追擊迎親的隊伍;一方面則遣人快馬加鞭將消息送到長安去,讓留守長安的鍾繇,夏侯淵兩位大人試著看一下能不能將送親的隊伍給拖延下來。程昱首先做出這樣的建議。他為人雖然沉穩,但到了關鍵的時候一些急智也是能飛快冒出的。這一則建議說出,很明顯的讓大廳內的所有人都點頭不已。 這樣去追擊是沒錯了,可是追擊上了又怎樣。那個劉昭,我們怎麼處理?皇子和公主又要如何?東征已是在即,我們必須在東征之前安撫好李晟,可眼下卻出現了這樣的事情。若因此而緩慢了送親的隊伍,令李晟軍對我們心懷不滿,認為我們有悔親之意,又將如何?一邊的賈詡聽了程昱的意見,先是點頭以應,而後又搖頭,問了這麼一大串問題。 這個嘛?被賈詡問道的眾人,頓時沉吟起來,這一下他們卻是也不曉得究竟該如何了。 文和,你對此可有什麼定計嗎?曹操知道賈詡是那種有問題提出,便會有辦法解決的人,對於這一大團麻亂的關係,他自己也看得暈乎,便直接詢問賈詡是否有解決問題之道了。 劉昭?他是我和皇帝一起找出來的替死鬼。雖然可惜了他的一身武藝,但眼下他卻是非死不可。一旦追上了他,就直接把他斬殺了吧。至於皇子、公主,能帶回來就帶回來,實在不行文和,你知道該怎麼做的。送親的隊伍不能放緩,這件事情就讓子和去完成,你帶一千虎豹騎去追擊,就地殺了劉昭,然後就此帶領送親隊伍前往西川,負責整個婚禮的事情。當然,這不是主要的,更進一步的探查李晟軍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曹操想了想這樣下令道。 恩,這樣也是穩妥許多。賈詡一邊附和道,卻又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但是有一個問題,不知道主公想到沒有? 請文和試言之曹操微微的詫異了一下,開口問道。 許昌之內肯定有其他幾方勢力的探子。若是我軍將虎豹騎派出,他們肯定會得到相類似的情報。也就是說皇子、公主離宮的這個消息,他們也是會知道的。江東的孫權、淮南的劉備,我們暫且不去說他,若是李晟派出自己手中的人馬前來接應,他們我們對他是打還不打?要是打贏了,那自然沒話說,可要是打輸了呢?我們總需要有一個最後的目標啊。賈詡又補充了這麼一個可能出現的問題。 恩,這倒是需要我們好好想一想的問題曹操沉吟半晌,最終是抬起頭來看著曹純:子和,記著如果出現萬一的不可逆轉的情況,無比要把皇長子給殺了。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我不希望再南方出現一個皇帝來。 明白曹純重重的點頭,當下便去校場點兵出發了。因為他走得充滿,其本身也沒進行多少掩蓋,故而動靜鬧得頗大。一時間,許昌城裡的所有人都得知了這麼一個令他們驚訝的消息,魏公居然派大軍去追送親的隊伍?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魏公想悔婚嗎?那些探子們如此猜測著,他們大都得不到更進一步的消息。 而以較為高明的手段在許昌步下了近十年情報網絡的白衣,而是通過了各方面的瞭解,得到了這事情的真實:皇宮裡的皇長子和長公主失蹤,懷疑潛藏在送親的隊伍之中前往蜀中,曹操打算派兵去追擊他們。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得到了這麼一個時訊之後,白衣的探子們便迅速的將這個消息傳回去。他們用了載著加密文書的信鴿,用了和曹操同樣等級的六百里加急快腳。 事情就這麼發生了,隨著消息傳到了成都,李晟迅速的對此做出了反應,一場圍繞著這送親隊伍的追擊與救援的爭奪就此展開。 一開始,曹操是落了下手的:當曹純帶著那一千的虎豹騎趕到長安的時候,迎接他的是夏侯淵那無奈的表情:消息傳來得太遲了。劉昭他們已經過了武功、漢興,臨近了陳倉。我無法在他們到達陳倉之前將消息傳到。所以只能依靠你們追擊了。劉昭帶的隊伍比想像中的要快捷許多,他似乎早就知道這件事情會被主公所發現,所以他並沒有在長安呆得太久。 恩,看來這傢伙還挺知機的。曹純憤恨的看了西南,那個劉昭逃亡的方向一眼,卻是沒有辦法的向夏侯淵說道:那就還請夏侯將軍給我準備兩千匹戰馬和一千人份十天的乾糧吧。我打算讓我們的兒郎休息半天之後再出發。 沒問題。夏侯淵對此打著包票:我會自從我軍中勻出兩千戰馬給你的。不過你把這件事情辦完之後,可要向主公進言,把我帶去南征哦。一直讓我守在這個地方簡直把我悶出鳥來夏侯淵不滿的撇撇嘴。 我會去說說的。曹純點頭,略有些疲憊的答應下來。他已經很累了,從許昌直接趕到這裡,他們這一千人可是吃睡都在馬上的。雖然還可以繼續這樣忍耐個幾天,但曹純知道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自己及時能夠追上劉昭他們,自己也肯定沒沒有氣力戰鬥了。必須稍稍的修整一下。出於這樣的考慮,他才會同意在長安休息半天的。 原本以為這裡的事情可以就這樣順順當當的過去,但不曾想在這看似安穩的長安城裡,卻發生了一件令人惱火、驚疑的事情當曹純和他的手下休息完畢,準備去領了軍馬再次追擊的時候,卻是突然得到了夏侯淵充滿了抱歉的消息:原本準備好的戰馬全都不能用了,因為有人在馬槽的草料裡放了大量的巴豆,造成準備好的戰馬集體拉稀。 恩?你說什麼?怎麼會出現這種事情?這可是長安啊!曹純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在他看來長安和許昌並沒有什麼區別都是自家的內地。如果在長安都會出現這種讓敵對分子潛進軍馬重地毒害自家軍馬之事的話,那麼自己來時的許昌也就未必會比長安安全多少了。 我知道,這確實是我的疏忽夏侯淵難過的低下頭去,卻是一點也覺得這是官職遠比自己低的曹純對自己的質問。 唉曹純長歎一聲,卻是不再說了。夏侯淵不在乎這個,可他自己卻是敏銳察覺到了自己的犯上,當下他不在提起事情,而只是問道:這樣的話,我們還需要等待多少時間? 兩個時辰夏侯淵無可奈何的攤開了手。 那不是又要一個下午?曹純愣住了,可對此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若是讓我抓到這個卑鄙的人我一定會把他碎屍萬段的。夏侯淵迅速的離去了,臨走時這記憤恨的吼聲化作悠遠的回音在曹純所處的大廳裡迴盪著。出了這種事情,也難怪他惱火。當然,他並不知道這件是誰做的。到現在為止,他還找不出一切的罪魁禍首。 長安因此而雞飛狗跳起來,而在長安數百里之外的陳倉道上。劉昭卻遇上了一位身著白衣,神情冷漠的攔路著。其實,也說不上是攔路哪。因為他雖然是站在路的當中,但卻是明白說著我要見劉昭將軍的話語,算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求見者吧。 對於這樣莫名其妙的人,劉昭本是想不理會他的,但他冷冷的說出了一句話,卻讓劉昭不得不止住了前行的腳步。將軍想完成陛下交予的任務,把皇子、公主送到蜀中去麼? 這件事情你怎麼知道?劉昭就馬上長劍出鞘,連同他身邊的親兵一起都抽刀拔劍起來,一副大敵當前的模樣。劉昭進行的這份任務,劉昭自己知道,他身邊的人也大都知道,但他們都明白這是被著曹操所做的秘密之事,雖說是忠義之舉,卻也是很有危險的。他們都不敢把這事情與別人說出來,直以為都是做得隱蔽,卻不想今日被人給叫破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啊他們大都不想,便就此擺出了一副拚死一搏的架勢。 面對眾人那敵視的目光,被圍住的人,卻是輕輕的瞥了一瞥眾人摯在手中的兵器,嘴角微微的一撇,那不屑一顧的味道卻是很濃了:我如果對你們有惡意的話,我還會到這裡來求見你們嗎?還是把兵器都收起來的好。至少我們不是敵人。若你們在這兒與我糾纏不清,只怕等下,虎豹騎就追上來了。 什麼?虎豹騎?聽白衣人如此說,劉昭的眼瞳不由得一縮,一股子擔憂和驚訝卻是於其中流露。你怎麼知道的?你莫不是曹操的奸細?劉昭顯得很有些緊張。 我是曹操的奸細?那人的嘴角微微的上翹,臉上揚起一片嘲諷的笑容:你們有點腦子好不好?曹操的奸細會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們嗎? 那也說不定你們有什麼陰謀存在啊。劉昭說實在的是有幾分相信那人的話,可他的嘴上卻依舊不肯讓步。 沒有那麼陰謀存在。白衣人從容的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能告訴你我是誰,因為我們組織是有紀律存在的。你只要知道,我是你所要前往的那邊的人就可以了。白衣人淡淡的笑著,臉上儘是一片的風輕雲淡。 你是蜀候的人?劉昭微微一愣,還有些不敢置信:如果這是真的話,那不是說整個天下都知道我這隊伍裡有皇子、公主了嗎? 你還以為這是多麼機密的事情嗎?現在卻是天下皆知了啊。曹操派出了虎豹騎,在後面追擊你們,他是不可能讓你和你所帶著的皇子、公主平安到達蜀中的。有可能的話,他甚至打算把你們直接劫殺在路上。你、皇子、公主甚至你身邊的這些親衛都有可能背上不名譽的罪責而死於此地。白衣人嚴肅的說道。 啊此言一出,場上儘是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背上不名譽的罪名而死的打擊對他們來說似乎太大了點。 怎麼會這樣?我們都是忠實於皇上的人啊。士兵們議論紛紛。 忠實於皇上?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皇子和公主在你們軍中的消息就是皇上告訴曹操的嗎?在曹操的威逼之下,皇上可是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你們身上了。白衣人冷冷的吐出這個消息。 啊這樣的消息,實在令人心寒,眾人皆是不願意相信的樣子,這也真是 好了!就在眾人心有不穩的時候,劉昭卻是冷聲喝道:你們都不要在說了。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當初就已經想道。我們的實力不如曹操,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詞呢?我們只要無愧無這大漢,無愧於自己的本心就可以了。他冷冷的話語,震醒了那些迷茫的人。眾人慢慢的平靜下來,看著他斂容問計於白衣人:不知這位先生以此報我,究竟有何指教?若我今日能脫得大難,日後必然會銘記先生之德於胸的。 指教不敢?我只是奉命傳達我家主公的安排而已。白衣人笑著說道:我家主公讓你們迅速的通過陳倉城,不要直接往南鄭,而先行拐去城南的一個山谷,在那裡,我家主公已經派了偏將軍馬岱領三千人接應你們。你們在那兒可以休息一下,並在馬岱將軍的護送下前往南鄭。 如此就多謝先生了。劉昭聽聞卻是心底一鬆,稍稍的放寬心來。當然,他還是有疑惑的:若是虎豹騎連夜趕來如何?他們的速度比我們可是快多了。 放心,我會想辦法盡可能的拖延他們的追擊。白衣人自信滿滿的說道:若是戰場對決或許還顯示不出我們的手段,但在戰場以外的地方嘛,我們可是一流的。 我們?劉昭微微一愣,隨即便想到這白衣人絕對不是一個人來此。 隊伍微微的加快了前進的速度,這使得後邊馬車的震動變得大了起來。那劇烈的搖晃,引起了曹華的不滿,她遣人來前頭詢問原因。卻在劉昭一陣胡吹亂侃之下,得到了一個似乎怎麼也說不過去的消息:這一帶傳說有大規模的盜匪存在,為了避免出現那些麻煩的事情,我們卻是要加快行進速度,迅速的通過陳倉才可以。 是這樣嗎?曹華不曉得情況的真實,卻也只好咬牙切齒的忍耐下來。 隨著粼粼的車馬如許通過,消失在南邊的遙遙處,大路上又恢復原本的平靜。但是,這份平靜並沒有維持太久。一聲驚嘯響起,幾個與劉昭談話的那位白衣人打扮十分類似的身影在高高的山崖頂上冒出,一個個都用手劃出了他們互相之間都明白的意思一切都已經準備完畢了,下面等到的該是那虎豹騎的到來了吧。 想著這裡,白衣人的臉上總是有淡淡的笑容:這或許是我們和虎豹騎的第二次較量了 第八卷三分 第十五章 刺 風瑟瑟的從山間的谷道穿過,在人的耳邊響起了呼呼的聲音,就如同傳說中的鬼神在那兒哭泣一般。天已經黑的大半了,西面撲來的陰影,更是將這狹長的谷道變作了漆黑的一條。無可奈何的,曹純只能讓自己手下的一千軍士舉著火把縱馬而行了。 前後都是慢慢的幽暗,左右也毫不例外,唯一能看到的光明,不是天上那不多的晚霞,就是自己手中火把之光了。在這黑暗大於光明的情況下,出於對未知的恐懼,只怕大多數人都會感到前途的不確定吧。當然,這其中並沒有包含曹純的存在。作為虎豹騎的統領,他的膽子可是比一般人要大的多。雖然也是第一次走這陳倉道,但他卻是沒有一點猶豫的樣子。事實上,也容不得他猶豫了,因為敵人的逃竄,使得他不得不全身心將自己的經歷投入到追擊中來,他可是連喘一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全然就只記得追擊,再追擊。 這裡還算是曹軍的地盤,因此一路上還是頗能得到一些情報的,像剛剛,曹純就得到了消息劉昭的車隊穿陳倉而過的消息。他明白,自己出兵追擊劉昭的消息已經洩露了。劉昭肯定是因為知道自己這邊的不妥,才賴著疲憊直接前往南鄭的。 混賬曹純暗罵一聲,心中卻是恨死劉昭了。因為在他看來,這件事情全然是劉昭和皇帝一手引起,就眼下來說他不能恨皇帝,所以也只能恨劉昭了若不是劉昭搞出這麼一檯子事情,他可能現在就參與到了南征劉備的序列中去,哪裡還會這樣無可奈何的要往蜀中呢:即使完成了任務還要入蜀,這實在曹純還真是鬱悶的緊。他沒有辦法只能就這樣快馬加鞭的前行了。 正揚鞭奔跑著,忽然聽得前方一陣馬蹄急響。只見一虎豹騎軍士奔來相見:啟稟統領,我們在前方發現嶄新的馬蹄印記! 什麼?曹純聞言不禁大喜,他轉身呼喝自己的同伴:叛賊就在前面,弟兄們隨我追啊成王敗寇,作為對曹操不利的一方,曹操很自然的就給劉昭他們安上了叛賊的封號,其實他們都知道這一切都是皇帝的策劃。 縱馬加速前行,曹純急著趕路自然是會有所疏忽,儘管他們疏忽的都是一些不怎麼重要的地方。比方說他們兩邊的山頂。無論是曹純還是曹純的手下都不曾考慮到,那上頭有可能的變故。他們根本就猜測不到,就在他們的頭頂上,一個今天的陰謀正鋪天蓋地的朝他們籠罩下去。 山頂之上,獵獵的山風鼓蕩這幾人的衣衫,讓那雪白的長衫呼烈烈的往後拖扯,將他們那久經訓練的精壯身形表露無疑。他們迎風站在山頂之上,立於那危險的邊沿,俯首端看下邊的情況,眼見曹純的兵馬很快要接近這裡,他們的嘴角卻是不約而同的翹起,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呵呵他們笑著,心情似乎有些激盪,連聲音都充滿了異樣。這也難怪,誰讓他們心裡充滿了對曹軍的仇恨呢? 可以了麼?全部都準備好了?領頭的白衣人笑著問他手下的兄弟們,這次主公撥給我們的可是大手筆啊。千萬不能就這樣浪費掉。他輕笑起來,用手指著下邊的曹純之軍,就把這份大禮全部都送給他們吧。希望能就此讓他們吃上些苦頭,為馬岱將軍多爭取一些時間。 恩!同樣身著白衣的年輕人一齊重重的點頭,隨後各自準備去了他們退後了百十步,在這個離著邊沿老遠的地方,從懷中掏出了火折子,就這樣點燃了,輕輕的放到地上,那裡有一條綿延的火線,直直的通到邊沿的泥土中。他們在那兒埋下了近兩百斤的火藥。 火苗在火線上閃動,幾個白衣人卻迅速的後退。儘管他們所處的位置離那個地點已經很遠了,但他們還是覺得不夠安全。畢竟昔日在演練場上,他們已經見多了這火藥的威力。幾息時間就這樣奔出了好遠,他們還在跑,卻猛地感受到身後傳來的那一陣地動山搖的晃動,他們就此撲倒在地上爆炸的威力果然震撼,他們即使在兩百步外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會不會太猛了些?一個人搖搖晃晃的站直了身子,抖了抖身上的塵土,略有些迷茫的問道。顯然此刻他還在一頭漿糊中 猛?我還覺得不夠,我恨不能一口氣炸平這個山頭,把這裡所有的,全都砸下去另外一個人搖頭晃腦著,惡狠狠的說道。對於他們這些在曹操屠刀下的倖存者來說,打到曹操就是他們一切。 真想看看那些人淒慘的樣子,那個帶隊的虎豹騎將軍應該氣瘋了吧活該!另外一個如此說著,眼睛卻投向了山的那邊悠悠的出神了,他正在肖想曹純的不爽事實上,這是一個非常正確的肖想,眼下的曹純的確在憤怒的惱火中。 在山頂的爆炸響起之前,曹純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妥。而在山頂的爆炸響起之後,他發現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兩邊的山壁皆高百丈,從那上面丟下來的東西,即使是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也是會砸死人的,更何況,這麼一炸丟下來的怎麼也不是只有拳頭大小的石塊 曹純差點就死在這碎石如雨之下。如果不是他身邊的親衛見機得早及時幫他推在一旁,只怕他現在就會和那個救了自己的親衛一樣,腦袋被砸個稀爛的倒在一旁了。這當然是的幸運,但也是他的不行,因為他必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辛苦帶出來的兄弟,在這一波的亂石之下,損失慘重。曾經威風凜凜的虎豹騎,如今就像是一條被打了個半死的蛇一般,沒有了活力,只有滿地的哀嚎。 混賬曹純大罵一聲,但情況已經如此,他也沒有做跟更多的抱怨,只是迅速的吩咐下去:全體下馬,清點傷員,已經犧牲的弟兄就先不要動他們屍體了,重傷的也不要動,輕傷的留下照顧,等候陳倉方面的人到來。哼,這事情完全就是李晟軍搞的鬼,看來我們得加快前行才行,要不讓李晟軍的人已經和叛賊會合就慘了曹純迅速的做出這樣的判斷,曾經與李晟交過手,吃過李晟那雷火彈苦頭的他,是知道火藥武器爆炸是怎麼樣一個聲音的。那記憶中的一切,都和眼下十分的相似,令曹純一下子就聯想到了李晟的插足。 李晟那不是要成為主公姑爺的人嗎?怎麼會聽他如此的吩咐,他手下的士兵還是有些不解的。 姑爺那只是暫時的。他最終會是我們的敵人,現在如此,以後也是一樣。記住在主公的兵鋒不曾囊括寰宇之前,任何其他的勢力都是我們的敵人,沒有任何的以外。曹純惱火的說道,其實他也覺得奇怪和窩火:也不知道孟德和諸位先生是怎麼想的,居然把三小姐遠嫁到此,這也實在。他難道不曉得李晟已經是全天下第二強的勢力嗎?為什麼還要讓他壯大?而不直接消滅他?曹純小聲嘀咕著。他也就只能這樣嘀咕了,因為他知道自己所說的這些抱怨是只能放在心裡,而不能說出的。自己對主公的不滿或是意見,只能在私底下和主公說,至於其他的時候,尤其在部下面前,自己是絕對不能將相類似的情緒和話語流露出來。他知道那樣會對主公有所影響。 把輕重傷員都拋下,重新精簡隊伍去執行原本的追擊命令,這本來就是一個略微有些冷血的命令。如果是一般將軍,帶著的是一般的隊伍,這條命令的發佈多少也要思量幾分,不可能像曹純這樣說得如此自然輕巧吧。但這一切對曹純來說,對他手下的虎豹騎們來說卻是如此的自然。對敵人狠,對自己人也狠,凡是阻礙戰鬥的東西,一律剔除。這就是曹純所領導的虎豹騎們的信條。他們如此的信服這一點,自然也完全按照這個信條去做。很快命令得到了執行。 很快的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裡,一切都得到了解決。當曹純整頓好隊伍再上路的時候,他手中的人馬已經只有五百來人了剛剛的那一波攻擊,有一百多人直接被落石砸死,而有三百來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害而無法繼續作戰,可以說在剛剛的那一記突如其來的重擊之下,他手中的人馬就已經損失近半了。 原本一個簡單的追擊之旅居然會有如此的變故,實在是大出曹純的預料之外。他本來應該放棄的,因為他所遭遇的損失已經夠了,但他卻沒有。他不願意就此背著任務失敗的名聲就此回到許昌,去訴說敵人的強大。他不曉得剛剛造成這種損失的究竟是多少個敵人的努力,但他相信這些人的努力也不過是僅此一次而已,一旦讓他們與自己面對面的碰上,自己取勝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因為自己是虎豹騎,天下無雙的虎豹騎。 沒有人可以阻擋虎豹騎的追擊。曹純確信這一點,雖然這個神話,曾經在長阪被打破了一回。 而就在曹純發誓要追上敵人的時候,以不錯的速度和馬岱的騎兵匯合,並在馬岱派出了一支隊伍保護下,前往南鄭的劉昭此刻也遭遇到他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他遇上敵人,一支完全將自己的身形裹在黑色衣布之中的敵軍。 誰能告訴我,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劉昭怒吼著。 襲擊是突然到來的,他們剛剛才和馬岱分手,目送著馬岱和他的西涼鐵騎遠去,然後南行,才轉過一個山頭,他們便突然遭遇到了這些人。這些人身上並沒有穿著盔甲,全身上下都包裹在緊致的黑衣之中,也不見牙齒,只有兩個透著精光的眼睛露在外頭。他們沒有騎馬,而是以步戰為主,靈活的身形,小巧的餵了劇毒的兵刃,在配合上他們選擇的正確的時間,讓他們在一瞬間就給了劉昭他們以重大的傷害。他們以步戰騎,卻是利用劉昭他們並沒有將隊伍的速度地起來的機會,將劉昭他們死死的纏在了前頭。他們的目標並不是在劉昭的身上,而是在隊伍後邊的那一輛馬車曹操女兒的性命,這就是他們此行的目標所在。 他們的目標不是皇子和公主,而是曹操的女兒?這樣的事情讓劉昭錯愕,也讓他發現自己最初的佈置是多麼的糟糕。儘管他是作為護送曹操女兒到蜀中與李晟成親的軍使,但聽從了皇帝的命令,而護衛皇子和公主的他,卻沒有那個身為軍使的覺悟。他清楚皇子、公主的重要性,完全將護送部隊的主力放在前邊,而只在後邊放了區區兩百人的衛兵,而且這些衛兵還大都是以儀仗兵為主的非戰鬥部隊。可以說,他在曹操女兒的周圍,根本就沒有佈置什麼守衛。如果沒有出現什麼問題,這樣的佈置沒有人會說他是錯誤的,但此刻出現的問題,卻讓他驚恐的發現,他自己的佈置實際上是不堪一擊。 只要用一支隊伍纏住我們,然後以另外一支隊伍突襲後隊,那應該能夠產生不錯的效果劉昭發現了這一點,也試圖通過自己的努力做出補救,但他還是驚訝的發現自己面前的敵人還不是一般的強悍。 手中的長槍直刺而出,狠狠的捅向對面的敵人。但就在這眼睜睜的看著要將對方刺上一個對穿的時候,對方的身形卻突然變得模糊起來。槍刺空了,坐在馬背上的騎士們驚恐的發現,他們的對手竟然不知在什麼時候轉到了他們的另一邊向他們刺出手中那帶著藍芒的短刃。 怎麼會這樣如此詭異的情況凸現,士兵們大都驚詫起來。他們不理解對方怎麼會突然從自己的一邊轉到另一邊的。他們都覺得有些恐怖,感覺好像是和鬼魂在打。他們不知所措起來,隨後在這呆然的一瞬間,被敵方的兵刃劃到,立時倒地而亡這些人兵刃上抹下的毒藥都是見血封喉的那種類型。 該死的!劉昭咬牙切齒,看著敵人的身影離自己名義上所要保護的對象越來越近,他心中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鬱悶。按道理他是不應該在乎這些的,畢竟他是皇帝的人,而那曹華則是奸臣曹操的女兒,就立場而言他和她應該是敵對的。但,眼下他卻發現自己做不到這一點。因為他與她接觸過,卻是深深的被她的良善所打動。他不得不承認,如果他沒有那個身份的話,她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的。 必須阻止這一切劉昭焦急起來。他手中的長槍又是一記前刺,卻是在似乎一樣要無功而返的時候,突的收回,自身後交到了自己的另一隻手上。槍由此而再次刺出,在對方難以置信的驚詫眼神之中將對方刺了一個對穿。雖然他們都是有著詭異身形的人,雖然他們依靠著這樣的身法被這兒的大多數士兵們認為是鬼魅,但他們終究還是活著的人,終究還是會死去的,如果被刺中的要害的話。 擁有詭異身形的人雖然很讓人頭痛,但他們的數量似乎還是有些少了,只是混雜在眾人之間,給人以一種,所有人都是如歸詭異的感覺。在用相似的辦法敲掉了幾個之後,劉昭是單槍匹馬闖出了他們的包圍圈,擺脫了他們的糾纏,卻也很快的發現了這一點。一瞬間,他倒是有了上當的感覺,正想就此再去尋這些膽敢欺騙自己之人的麻煩,卻放心不下那邊的情形,只得恨恨的一咬牙,縱馬而去。對於此刻的劉昭來說,搞定後邊的敵人,解救車駕的安全倒是他眼下最關鍵的事情之一。 此刻後方的抵抗,儘管危危可及,卻也還在堅持著,只是抵抗的主力不在是他佈置在後方的儀仗兵,而是由曹操自己撥給女兒的那些護衛和一部分隨行的工匠。至於劉昭所安排的那些人,早在攻擊發動的最初便已經損失殆盡了。他們說是士兵,但並沒有盡到自己身為士兵的職責。 如此的局面,讓造成這一切的劉昭看了臉頰不由得一紅,頗感到幾分羞赫。然而也僅僅是羞赫而已,他並沒有多少心情去關注自己所造成結果,因為敵人的攻擊還在繼續,他必須先把這些該死傢伙搞定才行。 手中長槍被拋棄了。雖然那長槍的材質很不錯,造出來的,也算是優良的武器,但郎將出身的他卻是用不慣這個,他跟習慣用劍,用自己隨身攜帶這得那把足足有四尺長的長劍,以它來收割這些人的生命。和這些人一樣,他也善於小巧技能的打鬥。 乘在馬上,操縱著身下的坐騎,隨著衝鋒的開始,他的速度一下子提了起來,他並從一開始就做好攻擊的姿勢。因為他通過對這些人瞭解,知道過早的做出架子,只能讓他們有所防範,從而讓他們有閃避的機會。 用長槍是不得不擺出架子,因為長兵器的沉重,卻是有些回轉不靈的模樣,而我眼下用的是長劍,卻不是如此劉昭和人身死相搏的機會並不比多,是以他在表現上還顯出了幾分青澀稚嫩的味道,作戰時,他幾乎是一邊在打,一邊回憶這自己的師傅教導自己話來。這也虧得他眼下所遭遇的是匪徒,而不是大軍,進行的是小戰鬥,而不是大廝殺。若是在大軍廝殺的那種幾萬人混戰的場上,他如此的失神,只怕是要就此喪命的。戰場上容不得失神這是一個鐵律。 騎兵提起了速度,那他的鋒銳就不是尋常人可以比擬的。雖然他手中拿的是長劍而不是長槍,但他的戰力卻沒有因此而被降低多少,甚至因為手中兵器順手的緣故,他卻是比平時更強悍幾分。 他從他們的面前橫過,手中的長劍,飛快的刺出,並沒有一下子刺中他們而是依靠馬的速度,通過劍邊鋒的銳利,輕巧的在他們的身上拉出一個長條的大口子劉昭把劍拿來當刀用,卻是看中了他們身無甲冑的弱點。 鋒刃平過,血如泉湧,當鮮血從自己胸口那長長的切處流出的時候,那些人不由自主的發出淒慘的叫聲。他們感受到了疼痛,也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更看到了自己對死亡的恐懼。 受傷的人慘呼,而沒受傷的人雖然有一種兔死狐悲的鬱悶,但卻沒有因此而沮喪。他們的氣勢還高漲的很,因為他們看到衝過來的只有劉昭一個。 一個人能做什麼?雖然有萬人敵的說法,但那都是天下有數的名將,在他們的記憶中似乎沒有劉昭這麼一個人物。 上殺了他,他只有一個人我們怕什麼?黑衣人小聲的咋呼著交流的一番,卻是從攻勢的隊形中分出了十幾個人來揮舞著手中的短劍奔向劉昭。 很明顯,他們並沒有和騎兵交手的經驗。至少,沒有和真正衝鋒起來的騎兵交過手,因此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衝鋒起來的騎兵有多少的戰力,也已經身無片甲,作為步兵的他們,竟然做出了和騎兵對沖這麼一個簡直要嚇死人的決定。 十幾個黑衣人跌跌撞撞的衝了上來,開始是無所畏懼的,但卻在戰馬將要接近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絲恐懼。馬蹄的隆隆聲,對方足足要比自己高上一個身子的巍峨,都令人打心底產生一股恐懼的感覺。騎兵衝鋒的威勢太強悍了,強得令他們驚懼,令他們的身子微微顫抖。他們努力的想擺脫這種驚恐的感覺,試圖通過手中短劍的高舉和費盡心思的吶喊,來達到這一點。但這樣的作為終究是心虛的,他們的動作死板,看上去總有一種呆然的樣子。 找死劉昭蔑視的看了這些人一眼,不屑的說道。隨著殺人個數的增加,他看多了鮮血,也看多了這些人招式,對這些人的能力多少有了寫明了。他明白這些人都是經過了良好訓練的高手,只是他們的訓練是足夠了,但經驗卻是欠缺,似乎和自己一樣都是新手。或許在步戰上,他們通過自己的努力,用訓練彌補了經驗的不足,但在對騎兵作戰上,他們的經驗欠缺,卻成了他們眼下致命的一點。 步兵對騎兵,不是向你們這樣打,也不是拿著向你手中這樣的兵器的劉昭冷冷的說道,心中已然平靜下來的他,很自然的進入了那種平和無所思,眼中只有敵的境界中。他微微的夾了夾自己身下坐騎的肚腹,令它的速度加快起來,猛地衝撞上那個膽敢螳臂當車之人的身體,將他直直的撞開到一丈來外,並飛快的舞動手中長劍,在那人身邊的兩個同夥正驚懼與騎兵本身威勢而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的同時,用劍劃開了他們的咽喉。劉昭用勁用的巧妙,並沒有用蠻力去試圖砍掉他們的腦袋,只是這麼輕輕的一撇,讓他們的皮破了一些,割斷了他們喉管而已。他沒有一下子要了他們的性命,卻是讓他們無助的在地上掙扎,呵呵的發出垂死的聲響。 死亡並不可怕,但臨死之前所發出的慘嚎卻是令人覺得心悸的。看著那冒泡的血水,不斷的從喉嚨的創口中冒出,剩下的人都不約而同的感到了戰慄。他們有的發愣,有的退縮,卻是齊齊沒有對劉昭的轉開做出攔截。雖然他們即使動手攔截也是沒用的。 劉昭衝出了他們的包圍,跑遠了,而後有縱馬回來。此刻他心中是有些可惜的,可惜自己手中沒有弓箭。在他看來自己手上如果有一張弓有幾十支箭的話,自己是絕對能把身下的人給殺掉的。因為他已經看清了,這些敵人手中並沒有弓弩之類的遠程武器。 唉劉昭對此而長歎一聲,心中突然一動,卻是想起了馬岱交代給自己的那些東西:那個黑黑的,拳頭大小的圓球,卻是能夠消滅敵人的嗎?劉昭想起了馬岱的話,對此還是有些將信將疑,但他此刻卻是打算把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從懷中,把那圓球掏出一個來,就火折子點著了,然後朝著敵人的方向用力拋去。圓乎乎的小球落入了那些黑衣人的當中,卻沒有砸到任何一個人。就在他們嘲笑劉昭這東西丟得無用的時候,黑色的鐵球卻是猛地爆炸開來,四散的彈片,將離著最近的幾個人的身體打得猶如篩子一般,同時卻是有五六個人了賬。 這是我造成的嗎?聽著地上冒起的那一聲巨響,看著幾個大活人被炸得四分五裂,劉昭不禁有些要嘔吐的感覺。他怔怔的瞅了瞅對面的大坑,又怔怔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終於對馬岱那意味深長的告訴自己的話有了比較深刻的瞭解:這果然是人力所不能抵禦的力量啊。 一樣是殺人,文人用的筆用的陰謀和武將用的武力有什麼區別嗎?想起以前自己的師父告訴的自己的這一句話,劉昭不禁看開了許多。他總算是緩過起來,按下肚子裡的翻騰,做勢要再次從他懷裡掏出那圓球來。 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那些黑衣人眼中不由自主的流出了恐懼。 等等!他們連忙叫住了劉昭。 怎麼?劉昭的嘴角微微的翹起,斜眼看著他們。 再打下去,彼此傷亡都很慘重。我不知道你的黑球有多少,但你就一個人而已,你能把我們都炸死嗎?我承認這次行動我們失敗了,那麼我們放棄,就此撤走如何其中一個黑衣人這樣問道,顯然他是他們這一隊人裡的頭。 讓你們走嗎?劉昭聞言先是有幾分不願,卻又看到了自己手下這些人眼中流出的祈願,終是無奈的點了點頭。他不得不承認,這個連臉都不敢露上一個人傢伙,所說的話,卻是很有道理,無疑是擊中了他的要害。好吧。你們走走得越遠越好。劉昭狠狠的說出這句話來。他也不想再和他們糾纏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敵人不僅只有他們一個。馬岱將軍去阻擊虎豹騎了。我們還沒有進入漢中的地界,怎麼也不知道這退路是否安全。還是少一個麻煩算了。劉昭急著想離開,是以才答應得如此暢快。 黑衣人見劉昭答應下來,便一聲長嘯,迅速的退卻了。他們消失的很快,消失得也很冷血,因為他們把他們所有的犧牲者的屍體都留下了。 目送著黑衣人就此離去,劉昭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開始安排後事了自己的隊伍需要重新編整,毀壞的車馬也需要放棄,乘車的人員和車駕的安排也是必須另外做考慮的,於是他讓自己隊伍中的所有人都下來,準備重新做出調整。 因為是所有人都下來,所以曹華看到隊伍中的兩個孩子,也就是皇帝的二兒子和長公主。當然她從來也沒有看見過他們,並不知道他們身份,是以當下只是微微的覺得奇怪,張了張嘴也沒說什麼。 滿地的死屍,讓幾個從來沒有見過這些人感到驚懼。他們臉上充滿了不忍的表情。他們都掩住了自己的鼻子,卻是傻傻的站在那兒,沒有人叫也不懂得離開。這淒慘的一切,或許會成為他們晚上的噩夢吧。 要是沒有紛爭多好?這樣也不會有這麼多人死去了。年紀尚幼的皇子這樣對他的姐姐說道。 也許吧。他姐姐雖然比他大了幾歲,可在這種地方表現的卻是比他還不如,她眼下也只是頂著一張慘白的臉,不敢嘔吐而已。 真是我都不敢看了。皇子這樣說道。 不敢看,你就給我永遠的閉上眼睛吧。陰慘慘的聲音突然響起,只見那死屍群中的一人突然跳了起來,手中的短劍用力的揮出,狠狠的劃向皇子的胸口。 不要年輕的公主大聲叫喊起來,她無力阻止這些。 第八卷三分 第十六章 之後 白色的寒芒從幼小的身軀上劃過,鋒利的劍刃,輕而易舉的劃破他身上絲織的長袍,割開了他那稚嫩的肌膚,讓他身上那殷紅的鮮血潑灑而出。他倒地了,劇烈的疼痛,令他的小臉緊緊的皺了起來。他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對方要殺自己,父皇不是說自己是天家子孫,是龍的血脈嗎?龍應該是很強大的才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死呢?他是很聰明的一個小鬼,剛剛才從身邊之人的談話中知道死是怎麼一回事,卻怎麼也想不到這件事情居然會就這樣落到自己的頭上。 好痛非要經歷這樣的疼痛才會死去嗎?不過,聽人說死就是到另外一個地方去的,那似乎和娘親所去的地方很是相像,難道娘親也死了嗎?也許吧,或許我這樣死去也會看到娘親呢。只是再也看不到姐姐了。他胡思亂想著,嘴巴微微的一咧開,卻是一口血水噴了出來。他的眼睛變得迷茫起來,在這份迷茫的朦朧中他看到了姐姐關切的目光,那飽含著驚慌、擔憂,害怕,恐懼等等情緒的目光,讓他看得很是心痛。姐姐不要這樣子麼,弟弟我也只是去看娘親而已他想這樣說,但終究是說出來。眼皮慢慢的變沉,身體慢慢的無力,他最終還是腦袋一歪,卻是再也不可能甦醒了。 弟弟公主劉玟趴在皇子劉濬的身上哭喊著,試圖重新喚醒自己的弟弟,讓他睜開眼睛,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一切無可挽回,自己的任務終究還是失敗了?劉昭整個人像是傻了似的呆呆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也不曉得自己眼下究竟該如何辦。他剛剛離這兒實在是有些距離,而那人離皇子劉濬和公主劉玟又太近,他卻是怎麼也救不及了。 將軍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無法可想的劉昭呆在那兒,卻是把他手下的軍官們給嚇得不行。眼下這兒的事情可都要劉昭一人,一言而決呢。 呃劉昭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總算下了一個遲到的命令:去把刺客給我抓起來! 是!士兵蜂擁而上了。但他們還沒靠近那人,那人卻是嘿嘿的笑了兩聲,仰天倒下,就此再也沒有任何的消息。 怎麼回事?劉昭覺得奇怪,快步上前,手中的長劍輕佻,輕輕的揭開那刺客臉上的面巾,露出了那鐵青的臉面,以及那臉面上的古怪笑容。 他服毒了?劉昭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自己的背脊上升起,他覺得這樣的人實在是太恐怖了。什麼也不為,就為了實現任務的成功,就無所不用,成為這樣的人的敵人,簡直讓人怎麼也不得安身啊。他略有恐懼,隨即下達了一個命令:所有人都在這些人的屍體上補上一刀,我怕這裡還有人是裝死的。他狠狠的說道,敵人給他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大了,卻是讓他不得不就此而做一些違反常理的事情。 命令被傳了下去,所有的人都無言的去做了。場上又基本恢復了寂靜無聲的模樣,除了呼呼的風聲,兵器入體的沉悶聲和劉玟那低低的令人心碎的哭泣聲。 劉昭傻了眼卻是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劉玟才好。他是一個大男人,對於安慰女孩子,尤其是這麼一個有著高貴身份的小女孩更是不在手了。咋辦?他轉動自己的腦袋,將目光投降始終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那聰慧少女,曹操的小女兒曹華。 三小姐,麻煩你幫我一個忙好麼?劉昭祈求的望著曹華,可憐巴巴的懇求道。 怎麼?曹華不太理解。 能不能幫我安慰一下長公主?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在隱瞞劉玟和劉濬的身份已是沒有作用了,劉昭便自己將長公主的身份說出。 長公主她?曹華看了一樣趴在劉濬身上卻是不肯放手的劉玟,詫異的揚了揚沒有,聰慧的她已經猜到了,這其中的故事究竟為何。她知道這裡面肯定包含有針對自己父親的陰謀,但對於這些陰謀她卻很是不置可否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答應了劉昭:放心吧,我會去勸她的。劉郎將,這邊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你還是趕緊把其他的事情解決一下吧。天已經黑了,你也不希望我們這一群人,都在這荒涼的山道上渡過吧。 哦是!劉昭答應下來,頗顯得有幾分傻氣。 劉昭離去了,將這邊交給了曹華。他不曉得曹華是怎麼勸說的,只是聽見背後的哭聲變得更大了,讓人總有些驚天動地的感受。這個或許會成功吧?他想著,卻也有幾分不肯定,但他眼下卻沒有任何辦法。 劉昭在事情的組織安排上還是很有能力的,他原本在皇帝手下做得也正是這些。他將顯得混亂的隊伍重新進行了編組,將還剩下的士兵分成了三個部分,以前強、中實、後重的模式,將隊伍排列起來:前面隊伍人數最少,但作戰能力卻是最強,他將自己手中大多數的親衛都充實到了那裡;中間的隊伍人數最多,戰鬥力著居於其次,因為大家的身份都已經公開了,劉昭便打算將公主與曹華安排在一起,以便能夠形成一個統一的保護圈;至於隨軍的工匠和另外那些沒什麼戰鬥力的士兵這統統派往後陣押運糧草。他們在沒有戰鬥的時候,將承擔苦力的工作,而一旦戰鬥爆發,並由後陣引起的話,那他們這些人無疑就將成為被捨棄的肉盾,來遲滯敵人的追擊。這是最正常,最實際的考慮,雖然那些工匠在前面的抵禦匪徒的戰鬥中,幫了劉昭不少忙,但劉昭最終還是從實際和習慣考慮,將他們算作了能夠捨棄的一群。 當劉昭這邊的事情忙著告一段落,曹華那邊的事情似乎也解決了。她帶著長公主來找劉昭,卻是來詢問什麼時候可以啟程的。 要走?恐怕還得等等。劉昭如此說道。 怎麼?曹華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屍體啊,這些人屍體,無論是敵我的都不能放在這路上。而且皇子殿下的屍身也需要解決。現在是回不去許昌了,我們卻是有必要帶著他的屍身去成都。當然,如果有可能的話,這些敵人的屍體也是要帶過去的。我一直想知道,能夠派出這樣死士的人就近是誰。劉昭琢磨了一下,下了這麼一個決定。 這些人不會是父親的人馬。曹華靜靜的聽完了劉昭的話語,微微沉默了些許,方纔這樣說道。 你怎麼知道其實,魏公的嫌疑可是最大的。畢竟,只有他才有追擊我們的理由。而且,剛剛我還在前頭得到消息,魏公已經派了虎豹騎一千來追擊我。劉昭不忿,曹華為國賊曹操開脫,又思及眼下確乎沒有保密的道理,便直接將這事情與曹華說了。 父親如果知道你在這兒做出這樣的事情,確實會派兵來追擊你,也有可能直接以皇子為目標。但那終究只是最後無法手段而已。父親的想法,可能會要了你的性命,但不到萬不得已確實不會要還皇子,更加絕對不會的是,他不會以我為目標曹華悠悠的說道,作為曹操的女兒,她對自己的父親知道的比別人更多一些。 這誰知道曹操會不會就這麼狠心咧。劉昭對曹操帶著偏見,思考自然也是往最壞的一邊去想,但本來是想這麼說的,可是看了看曹華,最終卻又是將那話給吞了回去,另外說道:也許是你說的那樣,只是在最後的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誰都是有懷疑的。而魏公的懷疑不過是更大了些。 見劉昭這麼說,曹華卻是無語了。她知道現在外面的人對自己父親的看法大都是如此:很少人會正視自己父親所做的一切,總是給出阿諛或是偏見的結論阿諛,那是有求於自己父親的;偏見,那則是一種飽含了嫉妒和仇視的目光。雖然自己的父親不太在乎名聲什麼的,但身為子女的自己卻是不得不為父親考慮一些。想到這裡她深深看了劉昭一眼,似乎要把他看穿,卻在他低下頭去之後,將目光轉向了悠悠的群山之中:父親實在是很寂寞,很孤獨的一個人。我知道他一直想找到一個畢生的知己,但全天下無論劉備還是孫權或是曾經被他打敗的人都不可能會是他的知己。也許已經死去的郭軍師會是,但逝者已矣了。我不知道對面的李晟會不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是或者不是,有區別嘛?劉昭這樣問道:你的使命,在這個問題上無論有怎樣的結果都不會有變化的。 這我也知道曹華的話語有些寂寥:只是有一個確切的音信,答案是是的話,我過去無疑可以開心許多。如果答案是否,也許我就要脈脈不得語了!身如飄萍,這世上很多的事情都是這樣。有時我還真恨得不自己身為男兒身咧。 呵呵劉昭乾笑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實在是無奈,在這個小女子面前,他似乎怎麼也沒有應對的辦法:想必當初孔老夫子也是和我一樣的煩惱,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吧。 話題就此打住,因為事情都已經做好了。劉昭的手下用兩大車來裝這些屍體,至於皇子的屍體則地位更高一些,直接用了一輛小馬車來裝,那是原本皇子與公主乘坐的馬車。劉昭讓公主劉玟和曹華在一起。他已經確認曹華是無害的了。 車馬隊又開動了,按照馬岱給劉昭提供的線路,在五十里之外便有一個建好的營地在等待著他們,那似乎是馬岱原本用來屯紮的營地。雖然還是在曹操的領地之內,但由於離邊境很近,且又是處於群山之中,倒也顯得隱蔽起來。馬岱的意思是讓他們先在劉昭他們在那兒休息幾天,等他的部隊回來了,結合著大部隊一起走。馬岱是不怕自己的隊伍被曹操的人所發現的,因為他的隊伍已有了一個官方的名義,那就是李晟派出的迎親護衛隊。 既然有這麼一個名義,馬岱就很大膽了,而他的大膽也影響到了劉昭。在趕緊趕忙了一個晚上之後,他們終於抵達了營地。劉昭像一個主人一樣,迅速的在營地裡張羅開來。該防守的被派去防守,該生火造飯的被派去生活造飯,一切都有條不紊的做開了。 就這樣安歇下來,劉昭和他手下的這一群人都在松卻了一口氣之中,渡過了這麼一個晚上。而後到了第二天,劉昭在一片的晨曦中看到了馬岱他們渾身浴血的疲憊身影。 和虎豹騎幹上了?劉昭迎上馬岱關切的問道。他對馬岱的感覺不錯,雖然只是剛剛見面不久,卻感覺像是相熟了好久一般。 是啊!虎豹騎的果然是強大的很,五百騎居然和我的一千五百騎干了三個時辰,最後才在滅了他們三百人的情況下逃亡而走。真是我的千五人,此刻只剩下一千一百多了,損失比他們還大。馬岱歎息了一聲:看來還是要加強對他們的訓練啊。 呵劉昭聞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虎豹騎居然這麼強?他有些不敢相信。此刻他不禁有點羨慕自己的運氣了:還好有馬兄,幫我護著,若是讓對方侵殺過來,只怕劉昭甩了甩頭,怎麼也不敢想像讓虎豹騎衝到自己的軍中究竟會出現一種怎樣的情況。 對了你們也遭遇了劫殺?劉昭正在思索的當口,馬岱突然開口問道。 恩,你是怎麼看出來?劉昭不解的問道。現在大家都還在營門口,營地裡的那些傷員,並沒有被馬岱看到,劉昭自己以為自己所做的安排應該是能夠掩藏那個事情的,但卻不想眼下卻被馬岱一眼看出了。 你雖然做了一些掩蓋,但看上還是有些痕跡的。呵呵,在這方面你算新手咧馬岱爽朗的笑了起來,隨即神情嚴肅的詢問:怎麼樣,損失如何 軍士損失了三百多這還是小事。劉昭說著突然壓低了聲音:還有更不好的,皇子劉濬死了。對方是死士,用詐死的辦法接近了皇子。詐死的不是一人,而我當時又離得遠,所以就 唉馬岱歎息了一下,也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麼才好,只得泛泛的安慰劉昭:這並不是你的過失說著他沉默的想了想,隨即又問道:對了,你看得出他們是什麼人嗎? 看不出來。似乎不是北方人的樣子。劉昭想了想,已經休息了一個晚上的他,已經沒有了昨天的那種焦慮,對於這件事情的經過也瞭解了許多,心裡多少有些認可曹華對於這些人身份的判斷:這些人並不是曹操的手下。 不是北方人?馬岱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些疑惑:不是北方曹操的人,那又會是哪裡的人呢?南方的,可都是的主公的盟友啊。他沒有頭緒,只得試圖更進一步的確認:你有把他們的屍首保存下來嗎?我想去看看 有的,請隨我來劉昭點頭,將馬岱帶到了一座大帳之內。在那兒所有黑衣人的屍體都齊齊的擺放著,一共四十二具。這是我們所殺死的死士,他們總共一百多人,大約有幾十人退走。劉昭指著這些黑衣人的屍體,對馬岱說道。 幾十人退走?你拿他們沒辦法?馬岱詫異的看著劉昭:他們都是騎兵? 不,他們都是步兵劉昭搖了搖頭。 都是步兵還我記得你們這兒的騎兵不少啊。馬岱覺得無法理解。 他們沒有盔甲,就和你們現在所看到的那樣,只穿這麼一件黑衣。但他們的身法卻是出奇的靈活。往往我們一槍刺去,卻刺不到他們,而他們卻能繞到我們的另一邊,向我們揮劍,就像是傳說中的鬼魅一般。劉昭幽幽的說道。 這怎麼可能?馬岱聞言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不!劉昭肯定的搖了搖頭:這是我親眼所見。雖然會這一招的人並不多,但他們卻是混雜在眾人之中,令人防不勝防的。至少有幾十名士兵是被這樣的人所殺,而我也同他們交過手。 哦!馬岱瞭解了,心裡也和劉昭一半升起了一股駭然:和這樣的人打,恐怕我也吃不到什麼好果子吧。這似乎是肯定的 真是恐怖的敵人啊。馬岱這樣說著,看了看這些人那顯得有些弱小而纖細的身體,和聲詢問的劉昭:他們身上可有什麼印記沒有? 身上?讓我想想劉昭思索起來,好半天才想起這麼個特點:所有黑衣人的衣角下方的內側全部都繡有解君憂煩四個白字。 解君憂煩?馬岱細細的念著這四個字,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頭緒來,便對劉昭說道: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雖然我不清楚這究竟是代表了什麼,但我想我們應該迅速的把這事情報上去。讓主公和諸位先生來解決這件事情。 我也是這樣想的。劉昭點點頭,聲音突然變得低落起來:不過我卻是無處可去了。發生這樣的事情,許昌那邊饒不了我。成都那邊我也未必能去了吧。 不會這樣啦!馬岱笑笑,你先安心去成都吧。主公是一個很寬宏的人,應該是不會在意你這些。就我看來這不是你的錯。 是這樣嗎?劉昭有些慘笑,也許吧不過無論如何,我都會接受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嘛。在這件事情上我卻乎有責任的。 唉你啊馬岱搖了搖頭,對於劉昭的情況他也不曉得究竟該怎麼做了。他並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這一點他和劉昭是一樣的。當然,他對此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他相信所有的事情,一旦到了成都就能夠解決,給劉昭一個事實觀看,卻是比自己在這兒說卻許多要強得一萬倍。反正劉昭眼下也沒有說就走。 接下來的旅途就很簡單了,從營地出發越過曹李之間那條並不存的邊境,沿著大路而行,馬岱護送著劉昭他們用了五天的功夫抵達南鄭。然後隊伍在南鄭重新做了一番安排和調整,便有川漢古道而行,終於在一個月後,也就是建安十九年的四月二十抵達了成都。此刻,關於劉昭所護送的皇子遇害的消息早已傳到了李晟的耳中。李晟極力封鎖這個消息,直到劉昭他們這一行人抵達了,這才決定為皇子發喪,並以明文的形式昭告天下。 這事情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到一個月,幾乎全天下的人,都知曉了這件事情。雖然一般的百姓,不會去想那麼多,也不會因此而有什麼意見,但那些似乎很關心天下大事的讀書人,那些士子們卻都紛紛要求曹操和李晟兩方迅速的拿出一個結果來。 皇子死於非命,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啊。他們如是說道。儘管天下的分裂已經是一個事實,但這個事實終究還沒有演化成改朝換代,是以皇子終究還是整個天下的皇子。 全天下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和魏公身上哦。想必魏公所承受的壓力比我們還大吧。成都州牧府的涼亭裡,李晟很沒形象的倚著涼亭的柱子而座,翹起了高高的二郎腿,笑著對一邊仍舊是儒雅的擺弄著茶具的諸葛亮說道。 那是自然,人終究還是在魏公的領地裡死地,再加上魏公確實曾出動虎豹騎來追擊劉昭他們一行,而主公有明白著擺出派人去接引的模樣,全天下的人似乎都在懷疑這事情是魏公的作為呢。諸葛亮羽扇輕搖,從容而淡雅的說道。他這邊說著,手中的動作卻始終沒有停頓,想來他已經養成了一心二用的本事。 嘿嘿,魏公可能不在乎吧。他是那種只想完成當世事情,卻不怎麼理會別人評價的人。如果能找到真正的兇手固然好,但如果別人硬要把這事情賴在他身上,他也是無所謂的。撇開他曾經進行的大屠殺,我倒是很佩服他的。李晟微笑的說道。 那我們怎麼辦呢?這件事情我們也是也要給出一個結果的。外面也同樣有人對我們施加壓力啊。諸葛亮看了李晟一樣,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不解的問道:主公似乎很悠閒啊,好像一點也不把這事情放在心上。雖然我知道你已經派白衣去調查了,可是隔了這麼多天,蹤跡都已經湮滅了差不多了,就憑著那幾具已經開始發臭的屍體,你就能知道事情是誰做的嗎?如果不給出一個理由,只怕外面的人根本就糊弄不過去啊。 放心。李晟是一臉老神在在的模樣,他微笑著對諸葛亮說道:馬岱告訴我的那個發現,我已經能夠確認這件事情是誰做的。只是我們終究不能把這件事情給公佈出來而已。 什麼?諸葛亮微微的吃了一驚,主公,已經知道這事情是誰做了嗎?他詫異著,手中的茶壺微微的一抖,卻是把茶水給漏了一些出來。 我是說我已經知道做這件事情的人是誰了。李晟瞇起了眼睛說道。 是誰?諸葛亮迅速的調整了自己的心態,恢復了原來那種淡雅的樣子,輕笑著問道。 除了我那位大舅哥孫權還會有誰?李晟苦笑著撇了撇嘴:解君憂煩這名字是不錯,看上去也是平常,但我卻曉得孫權新設一軍,類似我手中之皓月的名字就叫做解煩。雖然我和他之間有姻親關係,但終究不是一家,而且我這邊的發展也是太快了,孫權似乎不願意見到我在擁有了實力之後,還擁有號召力啊。 主公對此不心疼嘛?諸葛亮瞭解的點了點頭,笑著問道。此間就他和李晟兩人,故而彼此間的問答都顯得十分隨意。 如果是幾十年前,我或許還會心疼一下。不過現在嘛!大家都開始稱公稱候了,這個朝廷,如今也只剩下最後的一塊破布,誰還會在乎呢?也許也就曹操自己竭力的想維持吧,但皇帝卻一再挑戰他的耐心也可能還要加上皇叔一個,但皇叔的力量太過弱小,而且他和曹操之間還是敵對的。李晟說著悠悠的歎了一口氣:如果,皇子沒死的話,我們下面所做的就是要成為第二個曹操。但現在他已經死了,我們只能按照我們原來的方案去做。曹操南征劉備,我們也要盡快的完成西征和南征的計劃,時間是不等人的。如果我們在完成南征和西征之前,曹操就把劉備給平了的話,那我們下面遭遇的很有可能就是會曹操和孫權兩面的進擊了。 曹操和孫權兩面的進擊?這怎麼可能?諸葛亮不太相信了,吳候應該不會如此的不智吧。一旦曹操取了劉備,那麼整個江南就只剩下我們和東吳兩邊了。面對曹操在北方如此強大的壓力,吳候應該曉得所謂唇亡齒寒的道理。 是有這個道理沒錯。但孫權也是會看人的。如果我們能夠獨立抵擋曹操,並讓曹操吃上一些小虧那自然是沒事,若我們做不到這一點,誰曉得孫權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呢?以孫權的能力而言他是一個很好的守成之主,但他卻不想只擁有守成之主的名義,他也是想開拓的。他不是他那有著霸王之姿的兄長,因此在開拓上他更有可能用上許多詭計,就像這次的事情一樣,讓人防不勝防啊。李晟歎息了一口氣,幽幽的說道。他覺得很是鬱悶,因為這件事情說到底,其實是他自己吃了啞巴虧。 也就是說諸葛亮自也是很明白這一點,無論如何,增強我們自身的實力才是最關鍵的? 就是這樣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 第八卷三分 第十七章 五月 要說建安十九年五月最出名的事情還要算是李晟的第四場婚禮和曹操、李晟兩方對皇子被刺事件所發表的結果通報: 建安十九年五月五日,在這個桃花盛開的日子裡,成都的州牧府自是一片張燈結綵的喜慶模樣。已經結了三次婚的李晟,卻是要這一天進行他的第四次婚禮。地位一天比一天高的李晟,所擁有的財力、物力以及人脈都一天比一天擴張,這婚禮的豪華度,自然也是一次比一次來得出彩。不過後來的人們說起這次婚禮,首先提到的不是這次婚禮的奢華度如何,而說得是三件事情:這次的婚禮,新郎是李晟一個,而新娘卻是有三個曹操的女兒曹華、劉備的女兒劉玢、以及漢帝劉協的女兒劉玟。本來一個新郎對三個新娘的事情在當世就很稀奇了,而偏偏這三個新娘又都有著顯赫的身份,這更令所有人感到驚訝。只是他們也只能是驚訝而已,並沒有任何嫉妒的可能,一來這李晟、曹操、劉備之勢力的強大,令那些所謂嫉妒的人有心懷慼慼,二來這婚禮上的三位新娘的年紀都實在太小了,全然是一副完全沒有及笈的青澀模樣,曹華十四、劉玢十三、劉玟只有區區的十二。 這完全是一場政治婚姻嘛!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一眼看出了其中的關鍵所在。他們都知道這其中複雜的關鍵,全天下除了李晟似乎還沒有任何人可以承受的。當然,這其中也免不了有一些惡意的話語:這李晟也真夠倒霉的,真不知道他今夜的洞房怎麼渡過?面對三個青澀的果子,恐怕任何人都會大展雄風吧。說著這人卻是猥瑣的笑了起來,雖然他這說這笑,也只是敢偷偷的,低沉的。 猥褻的話語,惡意的玩笑只在小範圍裡傳播,畢竟這種秘密的事情,,誰也不敢公開太多。是以大多數人對此都一無所知的,他們所關注的事情另有其他。李晟把婚禮禮儀所用幕布的藍色改為了紅色,這是令他們記憶猶新的第二點。 這可是違反禮儀的事情啊。那些士子們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但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婚禮都已經開始了,他們再想反對卻也是來不及。於是,他們便帶著一種挑剔的眼光來看這一切,但他們參加了婚禮,從頭到尾他們卻是不得不承認,這婚禮所用的紅色,雖然不如禮制,但確實比藍色要來得熱烈喜慶許多。唔,用紅色也是不錯啦!想到李晟是這兒主人,他們半是自願半是違心的說道。 不過,不管他們離開之後的心情是如何,他們永遠都記住了,李晟婚禮上,那一片的艷紅和一片的熱鬧。他們對這個顏色的記憶,卻是遠在另外的那一片金黃之上,雖然他們也記下了李晟婚禮上哪有交州送來的賀禮,足足一千石的金沙。 黃金在這個時代代表了什麼呢?它不是錢財,不能直接用來交易,但它似乎比錢財更得人喜歡。至少錢還會貶值,而黃金似乎不可能出現貶值的。 一千石的黃金。這大約夠發動一場戰爭了吧。李晟的婚禮上居然公開這個,究竟說明了什麼呢?他既然現在就有這麼多的黃金,那以後或許就有可能得到更多。雖然不曉得他這黃金到底是從何而來的,但這算是他實力的一部分卻是事實。他展示這個,無疑是對全天下的一種示威啊。有心人就會這麼想,卻是也很聰明的猜測到了李晟想表達的大部分意思不要以為我很弱,其實我是可以隨隨便便就發動一場戰爭的,因為我的財政完全足夠支持我這樣做。 這個李晟的手段還真是高明啊。成都婚禮的重重荒唐之舉傳到許昌,曹操倒是爽朗的一笑,對李晟讚許起來。 為什麼這麼說呢?作為天下第一大諸侯,曹操的手下什麼樣的人都有,自然也不缺少湊趣之人。 他把金子明白的放在眾人面前,看上去似乎是一種俗氣爆發的樣子。但所有人似乎都忘了一點,能夠在數年間將自己的勢力擴展到如此地步的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他有可能在沒有具備保護這一切的實力之前如此大膽嗎?李晟軍的戰力並不弱,這從他手下的騎兵可以同我的虎豹騎抗衡就可以看出。對於他這樣的表現,我只能想到一點,那就是示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以他財力足以支持長期的戰爭。是的,長期的戰爭。他可以放棄難以防守的地方,中和蜀中的險塞來保存自己,以川漢之險怕是我們拿百萬大軍去攻打也是無濟於事的。曹操想了想如此說道。他倒是一下自己就明白了李晟意思。 既然這樣,那我們湊趣也是要有技巧的,同樣的話不能重複數遍,那可是會令人心煩起來,因此即使是想表達相同的意思,他們也有不同的言辭來表達。 我們還需要擔心什麼嗎?先把劉備給解決了,然後在看看孫權和李晟兩邊的情況,試著再在兩邊選擇一個目標來搞定,一旦天下的四個勢力被我們敲掉兩個,那麼身下的一個,怎麼也說不上是有威脅的了。對於這個,曹操並不怎麼擔心,他笑得十分自信。 李晟婚禮的事情到這裡就算是告一段落了。連最強的曹操都給他下了這麼一個定義,那麼已經迫切的感受到戰爭的緊迫的劉備和孫權,對此更不會有什麼意見了。此刻的他們需要依賴到李晟的地方還很多,他們自是不願意在這些小事情上得罪李晟了。至於一般人,則因為在李晟這令人驚奇的婚禮之後不久又看到了曹操和李晟先後發佈的對皇子被刺事件所得出的調查報告,而有了更新的關注對象。 不得不說曹操手下賈詡所管理的情報部門還是很得力的,儘管大多數可以查看的證據,諸如那些人屍體,那些人衣服之類的被劉昭送到了李晟這邊,但曹操的情報機構還是憑藉著他們那強大的調查能力,得出了與李晟相同的結論刺殺皇子的這件事情是江東所為。 這孫權也算是得力了吧。居然在我們大家所不知道的時候發展出了這麼一支恐怖的力量。雖然就此刻來看,這支力量的戰力並不是很好,但那似乎只是經驗不足的問題,一旦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支隊伍的力量會越來越變得富有威脅性。賈詡迅速的將情況報告給了曹操,並在附上這樣的評語。 仲謀小兒可是找了一個好機會啊。我想他們一定是知道我方虎豹騎出動的消息。呵呵,他原本想來是做了如果成功後的話就吧事情賴在我們身上的打算吧。曹操冷笑起來,他以為這樣我就查不到了嗎? 查是能夠查到,但現在無論李晟還是我們都不會按著這個把真正事實公佈出來的。這或許算是孫權的一大罪狀,而這個罪狀拿在手裡或許比公佈出去更有用。賈詡淡淡的笑著向曹操建議道:儘管我們眼下對外公佈的是要進行東征,目標是劉備和孫權兩個,但就實際的情況而言只針對劉備似乎比同時針對劉備和孫權要好上許多。而這份罪證如果暫時隱蔽起來,我們可以用他來威脅孫權,讓他不幫助劉備,也可以在日後作為討伐孫權的罪責,而直言天下。總之在眼下,這份罪責最好不要說得太過詳細。 唔就含糊其事?曹操望著賈詡。 嗯!賈詡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吧。曹操點頭認可下來:讓陳琳去寫,他的文筆可是很不錯的。說著曹操笑了起來,悠悠的望著西南邊的天空出神:我們這邊含糊其事,不知道李晟那邊的決定是什麼呢? 也許他在想著如何把這件事情安在我們頭上吧。賈詡略帶些許惡意說道,從他所舉辦的那場盛大的婚禮來看,他的心並不在我們這邊,他似乎想維持一種均勢,在我們和東南的對決中撈到最大的好處。我建議主公對劉備的作戰要盡快才可以,若拖延的久了,我只怕西邊的這位會不安分。嗯,就現在而言,主公把三小姐嫁過去是有些可惜了。 可當初沒有人知道啊。曹操歎了一口氣,如今也只希望華兒她在那邊能過得好吧。雖然身為霸者,但曹操對他的子女還是抱有一個身為父親的最平常的情感。 曹操的通報由陳琳捉刀迅速的完成了。這是一篇很華麗的文章,很好的體現了陳琳這位大才子的才氣能夠把一篇根本就沒有什麼內容的東西灑灑揚揚的寫下一千來文,也確實很不容易了,更何況這文還寫得極其通暢。 建安十九年五月十四發表的這篇文章,作為通告很快的就在二十日的那天送到了成都李晟的案前。看著這篇文筆華麗卻是空洞無物,充滿了好似比如但若之類話語的文章,李晟微微一笑,命人找來正在忙碌的諸葛亮,將這東西遞給他:孔明,這文你先看看。這陳琳倒是厲害的很,這樣的文章居然他也寫得出來。現在,曹操的調查已經出來了,接下來應該端看我們這些表演了。 呵呵孔明淡然的從李晟手中接過這個,細細的看了一遍隨即輕笑起來:人家是大才子咯,沒有幾分本事怎麼能混到這個地步不過全天下的人看到這封調查無疑是要失望了吧。他們都想知道最後的結果如何,但很可惜曹操並不能給他們。想來,此刻他們都把注意力放在我們這邊,等候著我們所公佈的情況了。說著諸葛亮抬起頭來望著李晟:主公最終想怎麼做? 怎麼做?還能怎麼做呢?在這件事情上我和曹操的看法是一樣的。李晟很從容的說道:這次,無論是曹操還是我,只怕都是要讓他們失望了。孫權是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的事情,眼下並不能公佈。對曹操來說,或許是為了抓在手上作為把柄;對於我們來說,江南的聯盟必須得到維護,在我們沒有完全做好戰爭的準備能夠對曹操進行攻擊而席捲天下之前,我們是不能和孫權翻臉的。 所以我的通報和曹操的一樣也要寫得模糊帶有其他說法的餘地才行?諸葛亮明瞭的眨了眨眼睛,卻是已經完全理解了李晟的想法:主公打算讓誰來寫這個?孔明問道。這倒是一個大問題,眼下李晟軍中的人才是挺多的,可要找到一個在文筆上與曹操手下的陳琳抗衡的人似乎並沒有。若不能在文筆上和陳琳一較高低的話,那李晟發佈的這份和陳琳所書之意差不多的通報,就很有可能淪為一個東施效顰的舉動而遺笑天下了。這無疑也是一個關係到面子的問題啊。 孔明你心中可有什麼好的人選?李晟巴眨著他那雙充滿了無辜之情的言情可憐巴巴的問道,他微微的頓了頓,又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對諸葛亮說道:要不這文章由你來起筆?我想以孔明你的文筆,應該可以勝過陳琳啊。 我?諸葛亮詫異了一下,卻是連連擺手搖頭:還是不要了吧。雖然我也很想試一試自己的手筆,和這麼一個大豪打交道啊,但眼下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並沒有那麼多的經歷去關注這件事。這個文章,我想主公還是早其他人來寫吧。孔明歎了一口氣說道。 很忙?李晟似乎驚奇起來:我記得我只讓孔明你負責領地法案的起草總覽和戰略部署工作啊。雖然這事情很重要,但似乎並沒有那麼忙碌吧。寫這文書只是一件小事情,應該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的。 哪裡啊諸葛亮搖頭:主公你沒負責這件事情自然是不知道了。我眼下可是恨不得一個人分成兩個人用呢。這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大條了。只有在周圍沒人的時候,孔明才會像一個小弟弟似的把自己的苦水一股腦兒倒給李晟端看。 太多,太大條了?李晟越加詫異起來,不會吧?你做的事情都是我原來負責的。我原來怎麼也不感覺到有多忙啊。李晟說道這裡,彷彿在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似的,開口詢問孔明:你不會又是做那什麼事情都親歷親為的一套吧。 這個嘛!被李晟點出了事情關鍵的孔明,猛地覺得有些心虛了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主公交代下來的事情是很重要的他交給別人,我卻是不太放心咧。 不放心?李晟瞪大了眼睛,你和幾位先生都是我選出來的人,你有什麼不放心?我信任他們就和信任你一樣。所以李晟的手重重的放在了孔明的肩膀上,所以,很多事情你可以完全交給他們去做的。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孔明,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這樣太累了,我怎麼也是不願意的。我還期待著你和我一樣再幹好幾十年咧。即使統一了天下,那事情還是很多的,我可不希望你現在就累垮了。 主公不,晟哥兒,這事情我會記住的。孔明被李晟的關切和祈望所打動了,眼中早已是朦朦的一片,他強忍著不讓淚花落下,頭卻是重重的點了幾點。 好了。李晟的手從孔明的肩膀上離開,臉卻因此而貼近了孔明:對於這個通告文的事情,除你以外還有誰能夠勝任呢? 不如讓許靖來寫吧。諸葛亮想了想開口答道。 許靖?哪個沒什麼本事的老頭子?李晟吃驚了:他可什麼也不會啊。文筆也未必很好,讓他來寫這個,成麼?李晟懷疑這一點。 主公認為許靖的文筆如何?諸葛亮微笑的問道。 只能算是中上吧。和我差不多,但比起你卻是遠遠的不如了。李晟想了想,回答的很實在。 許靖的文筆是只能算是中上,但主公卻忘記了許靖所擁有的最大能力是什麼!諸葛亮微笑起來,很是神秘的賣了一個關子。 是什麼?李晟追問道。 名聲許靖擁有很高的名聲。雖然就我們看來這只是虛名。諸葛亮輕笑著掀開了謎底。 怎麼說咧?李晟不解的很。 虛名也是一種實力。雖然在我們看來是沒有什麼意義的,但就外人看來卻完全不是這一種情況。許靖擁有的名聲,在對他並不清楚的人來說,這種名聲就是一種實力。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就是如此。諸葛亮微笑的解釋道:強大的名聲加上還過得去的文筆,這樣的說服力並不在陳琳那篇文章之下。就眼下我們所需要的含糊其事而言,這樣卻是足夠了。 是這樣嗎?名聲的權威性?李晟微微的一沉吟,便迅速的點頭答應下來:既然如此,就讓他來寫這個吧。他一錘定音。 有文筆的人去寫文,在才思敏捷,佳詞如湧的情況下,這動作顯然是是很快的。許靖似乎是被憋久了,處於李晟軍中人人都講求實幹的環境下,他這麼一個喜歡空談徒有虛名的人,實在是有些難熬。誰都知道他其實是沒有什麼本事的,所以誰也都不把事情交給他。看書,成天的看書,這便是他這半年來無聊的生活。他顯然是一個不甘寂寞的人,但也是一個很能忍耐的人,對如此憋屈局面,他除了進一步忍耐之外,卻是暗自積蓄自己的能力了。等到李晟讓他來寫這篇文章的時候,他幾乎是一揮而就的寫了這麼許多,足足有三千文,卻是陳琳的三倍,而且就李晟自己看來,許靖的這篇文章,文辭極佳,就文筆而言已是和陳琳的不相上下,其中的老練之處卻跟在陳琳之上想來這是許靖超水平的發揮了。 對於有這麼一個上好的結果,李晟自然也是極為高興的。他歡喜的拍了拍許靖的肩膀,對這個白髮蒼蒼,偏又精神極佳的老者說道:文休寶刀未老啊。看來,我是得給文休你加加擔子了。我欲將所能收集到的所有古書,從遠古到今日的文集彙編成冊,卻是尚缺主筆一人,未知文休可願屈就?李晟看著許靖,腦袋中的念頭微微一轉,卻是想到了一個讓許靖非常滿意的工作來。 我知道從古至今的書很多,其中個人的觀點也是不同,讀書之人對這書理解不同,對書斷句如何也有不同的看法,所以對這些的不同我幾兩個意見。一、對殘文我們要把殘文列出的同時,盡可能的按文原本所想要表達的意思進行補充。也就是殘文和補充文要同時列出;二、對各家各派不同的觀點要完整無誤的列出,不要因為自己個人的喜好緣故而對其進行刪改。觀點多一些沒事,這道理可是越辯解越明的;三、對於斷句不同的地方要,同時列出不同斷句下,意思的不同解釋,究竟哪種才最附和作者的本意,我們不需要說明,只需要給人自己去看就是了;四、對於所有整理的文,都用這樣的標點符號進行斷句,這不但是要在這本書裡這樣做,而且對於以後所有的東西,在我領地內所有人寫的文章都需要用標點符號進行斷句;五、我希望文中對於古文的註釋考究必須用白話來進行解釋,要平實,要能讓大多數人看得懂。六、對於各種學派的說法,我們要盡可能列出,這個學派的歷史,列出他們所處的時代背景,這對閱讀者瞭解這個學派是很有作用的。李晟想了想,灑灑揚揚的列出了六點,卻是說得許靖有些目瞪口呆。 主主公若是能這樣做固然是很好啦。但這樣做恐怕工程太大,卻是幾年裡做不完了。許靖撣目結舌的說道。 三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再不行二十年,五十年都可以這件事情我是要堅決完成的,要多少錢,要多少人,你直接和我說。李晟重重的話語,顯示出了他堅定的決心。雖然他最初讓許靖做這件事情可能是一時的臨時起意,但在自己說出了那麼多意見之後,他自己也覺得這件事,是很有必要的了。 哦既然主公如此決定了,那我也只好把自己的老骨頭給賣了。一切就按主公說的去做。許靖一口氣答應下來,卻是又道:既然這文集如此的浩大,那還請主公取一個響亮的名字,也好名震天下啊。 嗯,這東西是要好好的想想李晟略微沉吟了一下,隨即說道:既然這書是涵蓋了古今天下所有的文人的典籍,那就把它成為天下文錄吧!這樣倒是可以明確的點出,這部文集的意思。我們只是記錄,而不需要評論。 天下文錄?這倒也準確。許靖聽了,越加興奮起來,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他向李晟建議道:如果主公允許的話,請讓我自己找合適的人選來編輯這本文集。 可以。我待人處事一向都是給人以專權的。既然你是負責這件事情的主官,那麼你手下的人就由你自己來安排了。李晟微笑的說道。 多謝主公!許靖躬身下去了,出門之後卻是像個小孩子蹦蹦跳跳的離開。他那清晰而富有節奏感的腳步聲倒是很迅速的傳入李晟的耳中。 老小老小李晟喃喃的念著這個詞,眼睛卻落在許靖給自己留下的那篇文上頭。 我是不是和曹操一起玩了天下人一把咧?他淡淡的微笑起來,隨手招來親隨:去把這文給裱糊了,刊印天下吧。李晟這樣吩咐到。在他這裡已是採用了木活字來刊印文章了當然這也是剛剛發明不久,才於上個月在成都投入實用的技術。 建安十九年五月二十七日,李晟的通報也發行於天下。那些關心著這件事的人,本是興沖沖的來看端詳李晟的報告,意圖從其中得到這件事的最終結果。但面對這華美不下陳琳之文的通告,他們仔細研究了半天,卻是異常沮喪的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天通告,也是沒有說出,害死皇子的兇手是誰。儘管這份通報的風格與陳琳的完全不同,其中並沒有出現那些模糊事件的詞句,而是很清晰的列出了,李晟這邊調查的結果,但就是這很清晰,卻讓人越加迷糊的暈了腦袋。按照文章的說法,似乎曹操、劉備、孫權都有可能,因為都有疑點佈置在他們身上,而且這疑點大家都還是一樣大的。 這這簡直是沒有結果,線索太多,雖然看得清晰,但卻越加難以令人分辨,在眾多的假目標之中,無論是誰也沮喪的無法分辨出真實來。 在天下大多數人的沮喪之下,建安十九年的五月就這麼過去了,之後到來的六月,天下卻是平靜起來。整個六月,七月,八月,這三個一年中漸漸發熱的日子裡,全天下的諸侯也都像是被天上灼熱的太陽給烤暈了一般,齊齊沒有了聲息。就表面來看,這三個月倒是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但在實際上,在私下裡,所有諸侯都在著一件事情:準備戰爭。 益州:漢中的西征軍已經悄悄的開往了羌地,極秘密的前往一處羌人的領地。對羌族的征服即將展開,李晟把馬超派往了陰平,準備在那兒進行西征軍的第二階段編組;至於南邊,以黃忠為主的南征軍的所有適應性工作有已經完成,由於沒有所謂叛亂的逼迫,李晟倒是有讓他們到九月再向南邊進兵的打算。 荊州:荊南的糧草物資正在集結,江陵口岸大批大批的貨船正在裝卸,不斷把作戰所需的東西,放到江陵的府庫裡。荊北,被任命為南陽太守的張飛一邊接受著又江陵送來的物資,一邊則整頓好兵馬作者隨時出擊洛陽長安的準備、 淮南:劉備把自己軍團分成了汝南軍團、南陽軍團和壽春軍團三個部分。其中南陽軍團和汝南軍團都是擺出了一副殺氣騰騰的攻擊模樣,而壽春兵團似乎只是用來防守的。劉備把他的大後方,交給他最能信任的兄弟關羽來負責。 江東:水軍遭受重大損失的孫權無時不刻不想著報仇,江東水軍的重建計劃已經開始進行了許久,生氣漸漸恢復的他似乎將目光頭像了江北之地。 一切就等著九月的到來。 第八卷三分 第十八章 亂之始 郾城,位於汝水的上游沙河的下游,乃是豫州極為重要水路樞紐,由於其東南百十里外便是劉備所控制的定穎城,故而曹操在這裡駐紮了重兵來防止劉備的進攻。從幾年前的三萬,到現在的五萬,似乎是隨著劉備軍人馬的擴張駐紮在郾城的人馬也隨之增加。如今的郾城已經成為一座徹徹底底的軍營,堂堂五萬的曹軍駐紮於其中,城中所有相關的事情都變的和軍隊有關起來。隨著九月的到來,天氣的轉涼,在接到了定穎縣附近似乎有大批劉備軍入駐的消息之後,郾城的氣氛便日復一日的緊張起來,人們都在猜測,真的要打仗了,曹操和劉備之間。 打仗是百姓們最害怕的事情。因為打仗就意味著有兵火降臨到自己的頭上。兵是兵禍,由敗兵而引起的人禍卻是比遭遇了盜賊還糟糕。而火則是火災,那是伴隨兵禍而來的,總是無情的將一切都燒個精光。 怎麼辦?樹挪死,人挪活。只要有可能,沒有人會眼巴巴的看著災禍降臨自己的頭上,而沒有任何應對舉動的。由於這一次,互相之間進行戰爭準備的動作是如此的明顯,時間又是如此的長,使得那些消息最不靈敏的升斗小民也無一例外的知道情況的糟糕。於是,他們開始從自己的土地上逃亡,並出現了兩極分化的情況:那些富有大族全部都往曹操那兒跑,因為他們相信曹操能夠取得戰爭的最後勝利,只要自己能夠忍耐一時,最終還是能夠在原來的地方暢想原來的爽快。因為自己往曹操那邊逃亡,無疑是對曹操的一種支持;至於那邊本來就沒有什麼財產的百姓,則是紛紛揚揚的往劉備那兒跑。因為他們都聽說了劉備仁慈之名,也大都嚮往能在那個地方生活下去。雖然由於曹操的強力封鎖,使得他們對劉備並不太熟悉,但他們中大多數人還是選擇賭上一把,因為他們實在沒有更多的東西可以失去了,最差也是和現在一樣,如果賭贏了則有可能變得更好。 曹操想制止這股逃亡的風潮,但太多百姓的普遍性和他自己所需要忙碌的事情,以及劉備拉開的那種虎視眈眈的架勢,使得他根本就無法顧及到這麼許多瑣碎的事情。只能無奈的睜一眼閉一眼了。等到曹操將一切都收拾完畢,準備重新來制止這些的時候,他卻是驚訝的發現這裡的人已經都跑光了。郾城到定穎之間全然成了一片真空的無人地帶,幾乎所有的田畝,村落都被廢棄,只有孤零零的兩座縣城隔了百十里的距離遙遙的相望著。 劉備這個人的仁義之名比我好曹操在許昌聽說了這件事情喃喃的這樣說道。雖然他一向不認為自己有做錯什麼,可是就在這樣的兩相對比之下,他卻也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些許的寂寥人與人之間是最怕進行對比的。 戰爭很快就要開始了。在曹操和劉備之間那怎麼也不曾正式劃定的邊界線上,兩方的偵騎不知從合適開始就陷入了一種不死不休的境地。互相之間的追逐,互相之間的廝殺,損傷不大,卻次數極多的戰報,讓劉備這邊的定穎縣令關平和曹操那邊的郾城縣令典滿都覺得頭痛。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在下了一條不必再匯報此類消息的同時,下達了必須隨時準備一小隊騎兵遊巡於城池五十里範圍內的消息。儘管這些事情很小很令人煩悶,但他們似乎都不願意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而削掉之的面子。戰鬥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由於城池的周邊不怎麼安全,典滿不得不讓往郾城輸送糧草的隊伍走更安全的水路,即將陳留那邊的糧草運到陳郡,再由陳郡裝船,經水路逆穎水而上直接運到郾城的碼頭。雖然是有些老遠路了,但由於用船的緣故,運載量變大,反而能在短時間裡獲得更多的東西,當然這也是更加的安全。至少在曹操用水軍自焚之策戰敗了江東水軍之後,原本很喜歡在豫州的水繫上鬧騰的劉備水軍也漸漸沒了聲息。從那一戰之後的幾年裡,曹操軍的水上運輸,只要實在自己領地以內的都沒有任何安全問題出現。 對此,一開始曹軍還是很警惕的,但在近兩年之後的現在,曹操手下的那些人,甚至包括曹操自己都已經習以為常了。當然,他們並不清楚,事實上在劉備軍中早已有了針對曹操水上運輸線的計劃,而且這個計劃,是與殲滅曹操整個汝南北部的戰役聯繫在一起的,可以說是劉備的汝南軍團對曹操進行的一記重擊有關於此的重重都是後話曹操軍的人眼下當然不可能知道了,此刻的他們所關注的卻是這麼一件事情:一隻掛著曹字軍旗的船隊正晃悠悠的朝著郾城的碼頭開來。這實在是令人疑惑的事情。 恩?你們有聽說有船隊要來這裡嗎?一名曹軍的小兵小聲的詢問自己的長官:不是說好五天一趟嗎?怎麼才三天就 奇怪了,我也沒聽說有這麼一回事啊?被問道的什長用手擦了擦自己額上的汗水不解的說道,他想了半晌最終謹慎的下達了命令:全體戒備。你去攔住他們,詢問他們的身份。他隨手指著剛剛問自己的那名小兵說道。 為什麼要我?若是敵人,這就很危險耶小兵嘟囔著,抬起頭來卻看到了什長那銳利而陰沉的目光,卻是一個激靈的抖了起來,連忙跑的遠遠的,卻是不敢再說什麼了。他跑到江邊的高台之上拿起台邊的紅旗用力的朝著江上的船隊揮舞,同時大聲的喊道:來著何人?停下,都快給我停下! 船慢慢的停下了,一位身著全身盔甲模樣的軍官從當先一艘戰船的船艙裡走了出來,卻是一臉怒色的回復那小兵:大漢昭武校尉朱靈在此,爾等為何阻我去路? 這個嘛面對高高在上的校尉的怒色,小兵似乎被嚇呆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他下邊的那什長看著不好連忙,攀上高台,笑著對那邊的校尉行了個禮很是客氣的說道:校尉大人休要動怒,我等這麼一番詢問也只是為了公事而已,畢竟現在的情況實在是緊張啊。還請大人莫怪。他笑意盈盈,卻彷彿在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似的,又是樂呵呵的問道:我們所接收的糧草不是五天一次嗎?怎麼校尉大人如此迅速的就來了?這才三天啊。 原來你們是因為這個而警惕這也可以理解。朱靈臉上的不悅之色稍稍退卻了一些,斜眼看了那什長的一眼卻是略有些沮喪的說道:這恐怕是我們往著水路的最後一次了。我們剛剛接到通知,說是劉備的水軍已經準備出動。 什麼什長顯得有些驚訝。 他們的水軍已經出現在項縣了。朱靈如此說道,我必須馬上見到典校尉才可以。有極為重要的事情必須告訴他。 哦這也可以。什長明白有些事情並不是自己這種身份的人可以知曉的,因此馬上答應了下來。於是,沉索讓行,什長馬上把這消息報告給了百人將,並由百人將組織了一批人手來進行這船隻的裝卸工作。由於這裡的人認得朱靈,所以朱靈並沒有被要求要提供什麼身份的證明,而是一概放行,任由他帶著他的手下匆匆的步向城內。 眾多的士兵,擁擠的客棧,大量打扮得極為得體的旅人,以及適應著這種人群而繁榮起來的種種,給這郾城帶來了異樣的繁榮。雖然看上去不錯,但走在期間,深深明白這一切究竟朱靈卻覺得很是難受。太怪異了。他如此認為。無論走了幾次,他這樣的想法都沒有絲毫改變。當然,不僅僅是他如此做想,他身後的人似乎也同樣有著差不多的想法。他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就那樣鐵青陰沉著臉。 兼著縣令之職的典滿並沒有住在縣衙裡。本身就是武將的他似乎很不習慣那些文官的風氣,卻是直接住進軍營。這樣怪異的舉動在其他地方或許不行,但在這根本就已經成了一個大兵營的郾城,這似乎是一種忠於職守的證明,倒是很得曹操喜歡的。曹操因為典滿父親的緣故對典滿有所偏袒,是以無論這郾城的軍隊增加了多少,這所有人暫時都是放在典滿名下的。儘管只是非戰時期如此,但誰都知道一旦戰爭爆發,典滿至少也能在這麼幾萬人裡獨領一軍出去的。 典滿始終是和士兵們在一起的,他喜歡和士兵一起操練,喜歡在士兵們那驚訝而崇拜的目光中擺弄自己的無疑。作為典韋的兒子,同樣生的虎頭虎腦的他,武藝還真的不錯,至少在那些士兵眼中,他的武藝已經和張遼、徐晃這樣的大將沒有任何區別了。 和以前曾經來過的無數次一樣,朱靈依舊是在軍營的校場上找到典滿的。這個時候他和平常任何一個白天一樣都是赤膊著自己那精壯上身,和士兵們一起在操練。 子豐!朱靈遠遠的召喚典滿。 文博?典滿回過頭來看到了朱靈,臉上卻是有些驚喜:文博兄,如何來到此處?按說時間不對啊。典滿笑著問道。朱靈是經常護著押送陳郡到郾城這一路糧草的,與身為郾城守將的他自然相熟,兩人倒也算得上是好友。如今天下分裂,如郾城等因為處於不同勢力的交界處,卻也相當於國境一般。典滿鎮守於此處,與身在許昌的家人分別,倒也顯得孤單,故而他倒是十分歡喜能見到朱靈這麼一個好友的。他並沒有懷疑朱靈什麼,發問不過是一種本能驚訝罷了。 呵呵朱靈扯動自己的嘴角笑了一下,但卻笑得有幾分勉強:我可是被劉備的水軍給堵了會來。淮南的水軍出動了,已經到達了項城,我前進不得,自然也就只能如此回走了。 什麼?猛地聽聞這個消息典滿覺得很是驚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說著放下了手中活計,連忙趕了過來。劉備的水軍出現了?他焦急的追問道。 正是如此。朱靈點了點頭,卻是突然小聲起來:其實我來此,卻還是有一件事情要與你說的。朱靈神秘著說道。 什麼事情?典滿不解,卻是好奇的靠近了朱靈些許。 朱靈臉上的微笑,卻在陡然間變成了陰險的訕笑:我說的事情就是,典滿校尉你已經被我們給俘虜了。他嘿嘿一笑,不知何時冒出一支匕首的右手卻是很迅速的繞上典滿的脖子,將那銳利鋒刃緊緊的抵住典滿的咽喉。 恩?文博你做什麼?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了一條,典滿的臉色微微一變,卻是連忙搖頭說道。 文博?誰是文博?朱靈笑著,從單手從臉上揭下一整塊面皮來:朱靈那傢伙不肯投降,給我們殺了。我只是在這兒借用了一下他的臉皮而已。一張威武雄壯的臉出現在典滿的面前,看得典滿又是憤怒又是傷心。 你你們好殘忍!典滿惱火的咬牙切齒起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一群復仇者而已,針對你們曹軍的復仇者。現在隸屬於皇叔劉備大人的帳下。那人冷冷的笑著:我已經沒有名字了。你可以叫我人七。 人七?典滿不解,但卻還是用力的掙扎起來,試圖從人七的手下掙脫,但不管他如何動人七手中的匕首卻依舊緊緊的壓著他的喉嚨並進一步加大了勒住他身子的氣力。這人的力量在我之上!典滿感受到了這一點。 變故在這邊發生,那邊的士兵也很自然的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妙。當他們三三兩兩的看過來,發現這邊並不是兩位將軍在開玩笑之後。淒厲的哨聲便尖銳的響起。曹軍的士兵緊急的動員起來,自發的拿出了手中的兵器包圍過來。 放開我們的將軍。士兵們此起彼伏的說道。沒有統一,但意思卻是相同的。人七從他們自作主張編成的一個個小隊和他們臉上明白著的那種關切來看,得出這麼兩個結論:他們是精銳,手中這個典滿在他們這些士兵的心中,無疑是一個很受愛戴的長官。 嗤人七冷笑著,他看著圍過來的士兵並沒有任何懼怕的樣子,依舊一邊緊緊的壓制住典滿的掙扎,一邊從容的向外邊走去。 站住自發組織起來的士兵們攔在了營區的門口,試圖阻止人七架著典滿繼續前進。 哼人七不屑一顧的看著面前的這些士兵一眼,也不說話,只是把頭稍稍的一偏示意自己身邊跟著的人去與那些無足輕重的小兵交涉。 讓開那人上前,吐出的話語也是冰冷冰冷的。 你們趕緊束手就擒吧。你們就十幾個人,是走不脫的。士兵其中一個膽子有些大的人大聲的吶喊道。 呵?叫我們束手就擒?這想法也太天真了點吧。也許我會答應,但我手中的這個未必會答應呀。那人說著雙手揚起,卻是甩出了四個黑色的蛋蛋於地在四周爆起了一片如雷的轟鳴,一時間在那個方向上沒有閃避的十餘名士兵被炸了一個正著,當場就被炸得倒地重傷。雖然一下子還死不掉,但那渾身烏黑的燒灼模樣和口中不住的呻吟哀嚎的模樣,卻是讓眾人看得心懷揣揣,心中不由得一陣惡寒,並升起了恐懼的感覺。 站住,這個詞他們很想再次雄壯的喊出,但終究還沒止住了。不是他們想止住,而是他們怎麼也無法開口,內心深處的緊張反應到他們外在的表現便是他們那慘白的臉色和不由自主顫抖著的身形。 顫抖,所有人都在戰慄。因為他們都看到這份慘景。儘管有關於能造成如此巨大聲響的東西並不是什麼神鬼之力,而是一種武器的說法在曹軍之中流傳,但擁有這樣認知的都是許昌那邊的高層官員,至於眼下的士兵和典滿則因為所處地方和身份地位不夠的緣故並不曾得知這一點。他們對於剛剛發生的那一切都是一無所知。因為這份一無所知,他們都覺得恐懼。 前進,人七架著典滿,沒有再說任何話的一步一步向前。 後退,圍起來的士兵,迫不得已如此作為。由於曹操偏愛典滿,將整個郾城都交給了典滿管理,並沒有給典滿配上什麼第二號人物之類的副手郾城之內所有的官員,除了原有的那些文官之外,都是典滿家將,使得當典滿被挾持了之後,整個郾城便是一盤散沙,根本就沒有人可以把士兵的這些自主性的行為變成一種有組織的進退。 若說這樣沉悶無言的進退算是一種對峙的話,那眼下的人氣和曹軍的士兵這兒就算是一種對峙。隨著城門越來越臨近,周圍匯聚過來的士兵也越來越多,雙方的速度似乎耶隨著這人數的增加而放緩。就好像一個推著貨物前進的人,隨著手中貨物的增加過大,越來越變得無力一般。 城門到了,最終卻是停了下來。說這些自發組織起來的士兵,到了這兒還真有幾分勇氣,眼見人七他們要出城了,卻是再也不肯退讓的攔在了那兒,全然阻止著。 對於對方的阻攔,到了這兒的人七,卻是好整以暇的呆著,臉上嘲諷的微笑依舊,倒是沒有任何焦急的模樣,似乎他還有什麼可以依憑的東西。 雙方就這樣緊張的對峙著,在無言之中全神貫注的盯著對方,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雙方就這樣緊張的對峙著,在無言之中全神貫注的盯著對方,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將這一切打破的是城西碼頭上響起的那一片如雷的爆炸聲和從城南突然傳來隆隆馬蹄之聲。內用間細挾持,外以大軍趁亂而攻這便是人七所能有恃無恐的所在,也是劉備軍謀劃已久的攻克郾城的戰略。 在眼下,郾城是作為曹操準備進攻劉備的兵營和糧草囤積地存在的。曹操的大軍雖然已經完成了基本的編制,但卻還沒有從許昌出發,顯然還是有什麼尚未完成的地方。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劉備能夠突破郾城這一個支點,那麼劉備軍向西可以攻略定陵、舞陽等地,與張飛的南陽軍團相互呼應,向北則可以攻臨穎直接威脅許昌。 可以這麼說,一旦郾城被劉備軍所攻克,那絕對是對曹操振動非常大的事情。只要劉備能在攻克郾城之後,迅速的做出一些佈置,諸如暫時封鎖相關的信息之類的事情,讓郾城陷落的消息不會被傳得那麼快,那麼在以郾城的文書,而突襲臨穎,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事實上,這正是馬謖向劉備所做的建議。 在郾城攻克,再以輕兵奇襲臨穎,破之,則我兵鋒可直抵許城之下,如此著天下震動,曹操必然會在內外交困之下逃往鄴城。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則河南之地盡歸主公之後,主公自可以以此而成就霸業。馬謖這樣說道,他給劉備的建議大都是很有些冒險味道的,就像眼下的這個一般,若能成功,則真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當然,馬謖並沒有說這種情況要是失敗了以後會怎樣。因為誰都明白劉備和曹操其實在實力上並不在一個檔次上。劉備想要擊敗曹操,除了速戰速決之外,卻是沒有任何辦法了。這一點,劉備自己耶明白,所以他最後卻是選擇了賭博。 試一試吧。希望能夠成功。劉備如此說道。他曉得這一次曹操是鐵了心要滅掉自己。他不想被滅,變只有這樣先行下手直接去攻打郾城,這麼一個對曹操來說很是重要的戰略要點了。成功,我們還是可以有戰打得,但要是失敗了了,我們便要好好考慮一下自己後事了。劉備對這些倒是看得分開。他將自己軍團中唯一成規模的一萬騎兵交給陳到,由他作為先鋒前來突襲郾城。 此刻馬蹄聲隆隆的騎兵直接開到城池之下,而郾城內外卻被長官典滿被挾持的事情和西城外碼頭突然被炸的事情弄得驚疑不已。所有人都關注著這兩件事情,對於南門卻是放鬆了許多。由於從來沒有聽說過侯斥回來沖城的事情,而郾城本身又不曉得陳到的這一支人馬早已潛在了城池的近左,是以城南的戒備雖然有些,卻耶只能算是一般。而在眼下的這種變故多發的時候,這城南,更是虛弱的全無防守了。 入城的劉備軍是很有計劃。五千人的隊伍被分成了兩批,一批繞城而跑,口中呼喊著造勢,一批著直趨西門與那邊的復仇者回合。 騎兵的馬蹄聲,幾千人的呼喊聲,以及應著些聲音而起的雜吵、哭泣、慌亂、不知所措,不過短短的一眨眼功夫,郾城卻是迅速的混亂了起來。 西門方向,隨著陳到帶著人馬從後發殺入,騎兵那強悍的衝擊力在那些圍起來的士兵身後展現,城西的曹軍卻是一哄而散。沒有人去組織什麼抵抗之類的,因為能夠指揮他們將軍還在對面的那個人七手中。 於是,郾城陷落了。沒有任何疑問的被陳到所佔領。幾乎沒有人可以逃脫,因為所有試圖逃亡的士兵,都被陳到的那支繞城而行的騎兵給堵了回來。也許還有一兩個意外的,卻也在城北那兒遭遇了糜芳的一千步兵。這一次突襲,劉備卻是把潛伏做得很好。 隨後劉備隨大軍入城,整編隊伍,盡收曹操在郾城聚集的人馬,出榜安民,卻是牢牢的把持住了四門,實行只許進不許出的嚴令,同時讓關平、糜芳兩人各領一軍去藉著郾城被攻打甚急的緣由,去攥騙穎水沿岸的西平、項城等地,而派陳到引一路兵馬去臨穎,急攻之。 不三日,軍報來臨,關平、糜芳成功的佔據了項城和西平。但去攻臨穎的陳到卻十分不幸的正好碰到了曹操所率領的南征軍本部。詐城之計被曹操所識破,在虎豹騎的衝突之下,陳到的五千騎兵損失過半,不得以率殘存的兩千人退回郾城馬謖所制定的計劃,卻是遭遇了他和劉備最不想遇見的情況。 軍師,現在怎麼辦?曹操的大軍放在臨穎,我可不想正面碰上他。劉備臉色焦急,但與其卻是盡可能平靜的詢問馬謖。一絲絲怯意在劉備的心底滋生只要是遇上曹操的,他總是沒有一次能夠取勝。這次究竟如何,關係到自己生死存亡的關鍵,劉備雖然不怕,卻也是心中沒底。 這個嘛馬謖微微的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發虛的劉備說道:既然最初的計劃已經被識破,臨穎急切間已不可能攻下,那麼就請主公轉攻擊為防守,死守郾城,並讓三將軍出宛,攻洛,從東面威脅曹操。並遣人往江東孫權處和益州李晟處,約這兩家同時出兵,讓曹賊首尾不得相顧。 嗯。軍師的計劃不錯,只是孫權的那邊還好說,可子旭那兒嘛,他已經明白的告訴我們他要西征和南征,這怎麼辦?劉備聽了先是一喜,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黯然起來,如此怎麼辦呢? 李晟雖然要進行西征和南征,但他的實力卻不太可能因為這兩場戰鬥而有所削弱。我們也不要求李晟親自出兵,但讓李晟在漢中邊界上和曹操鬧出點麻煩來,讓他們牽制住曹操,這樣的請求,想必李晟是不會拒絕的。這樣一來,曹操便必然會憂心西面,而減輕對我們這裡的壓力。馬謖這樣解釋道。 這倒是可行。不過益州和江東離我們都夠遠的,我實在擔心我們還沒得到他們那邊的回信呢。我們自己這邊便陷入險境。劉備點點頭,卻又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這個主公顧忌的確很重要,但我卻不認為我們連那個時間都等不到。事實上我也不需要等到兩邊的回信在宣傳這個,曹操就在對面,我們只要大量的散播這樣的謠言就可以了。曹操這個人多疑,他一定會試圖將這些事情查看好的。這便是我們的目的所在。馬謖微笑的說道。 原來這樣啊。劉備瞭解的點了點頭,最終認可馬謖的計劃:那就請軍師按照這個計劃行事吧。 諾!馬謖一口答應下來。 第八卷三分 第十九章 應對 按道理劉備該是急著速戰速決才對啊,為什麼?他們對劉備的做法覺得疑惑。 劉備沉默著,他龜縮與郾城之中,注視著臨穎的動靜。劉備對面的曹操也沉默著,他呆在臨穎城裡,坐擁二十萬大軍而沒有南下的念頭。而除了臨穎與郾城的對峙之外,在豫州的其他地方在汝南與陳郡相關的邊界上,戰鬥卻也是一樣沒有發生。整個突然爆發的劉備和曹操之間的戰鬥,就像是那被拉斷了琴弦一般,噶然而止。原本轟轟烈烈的大決戰,在這汝南之地一下子就沒了聲息。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天下人對此都覺得十分詫異。 這時一個流言在曹操軍中流傳:聽說了嗎?劉備發出了檄文,號召全天下的諸侯都來反對我們主公咧。如今東邊的孫權、西南的李晟都已經響應了。劉備向他們許諾,如果他們兩邊同意出兵,那青州、冀州就劃給孫權,雍州、涼州就劃給李晟。聽說,這兩位眼下都十分的心動並已經開始對主公發動攻擊了啊。孫權的兵鋒已經到了臨淮,李晟的兵鋒已經出了斜谷。 這樣三家都來打我們?我們怎麼能應付的來?你能確保這事情是真的?士兵們半信半疑起來,但無論是半信也好,半疑也罷。猛地聽到自己居然成為眾諸侯的敵人,這些什麼都不太瞭解的小兵,耶不由自主的心慌起來。 反曹操聯盟?那不是和反董卓聯盟一樣?這麼說來主公就相當於董卓那個大壞蛋了?由這個消息而引發出的種種更加離譜的事情在曹軍之中漫天飛舞著,鬧得整個曹營人心惶惶。 開始這樣的流言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而當它最後驚人的爆發出來,而引起士氣低落的時候,曹操軍中的那些將軍想要將這一片已經引起了效果的謠言在滅下去,就顯得很困難了。他們無可奈何的將事情報告給了曹操,但換來的卻是曹操的那一通暴喝: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這個眾人無語的低下頭去。對於這流言,他們也是一無所知。他們不清楚,這流言從何而來,如何隱蔽在下邊傳播。他們只清楚這一碼子事情等自己發現,便已經是這麼一副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模樣了。 曹操憤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真有點恨不得指著他們鼻子罵他們是豬的想法。他的火氣實在是太大了,因為到了此刻,由賈詡報過來的密信中,軍營裡流傳的謠言又有了更進一步的變化:諸如曹操在宛城不得不說的故事,父子三人共愛一女,孟德情史小傳,曹操在赤壁戰敗的原因等等紛紛揚揚古里古怪的話題,都齊刷刷的冒了出來。這其中或許有很多荒誕不經,令人一看就知道是錯誤的消息,但似乎編寫這些消息的人很明白那本身就沒有多少文化的士兵喜歡的是怎樣的內容,因此這些東西倒是萬分令底下的士兵喜歡,並經由他們那悠悠眾口,進一步的齷齪化、淫蕩化、也細緻化了。在賈詡給曹操的這份關於流言的報告中,那些流言所描繪的曹操簡直成了一個為了女人而打仗,並只曉得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儘管曹操自己耶不否認自己的喜歡美色,儘管他自認自己已是十分的豁達大度,但猛地看到出現在這報告上有關自己的種種不堪,他還是氣憤異常幾曾何時,他曹操被這樣的污蔑過?即使當年陳琳為袁紹寫的檄文,似乎也沒有這樣過分啊。 鬱悶非常的鬱悶曹操看著只有自己的知道的這些,胸口就向被大石頭壓到了一般難過的緊。他很想找人發火,但又不知道找誰。和當初還得知罵自己的人是陳琳不同,面對這流傳在四面八方的謠言,他根本就不知道這罵自己的人究竟是誰。 唉曹操長歎一聲,對於這樣的問題,他實在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畢竟他也是第一次遇上。雖然知道這樣的流言和以前的那種一般的流言相比肯定有自己特殊的地方,但究竟特殊在哪裡,他卻是不知曉的。沒有更好辦法可想的他,只能在自我安慰不要想太多了的同時,讓手下按原本平息流言的辦法從重從嚴處理了。 亂世需用重典。尤其在眼下的這種時候,更需要對這些膽敢頂風作案的人從嚴處理。雖說這謠言很有可能是外人侵襲進來,用來污蔑我們,打擊我們士氣的,但你們這些人如果堅決不信這些,這些又如何能流傳開來呢?根子終究還出在我們自己的身上。所以我們軍隊必須在這裡好好的整頓一番了。曹操想了許久,最終下達了這樣的命令:將十萬大軍分為五波,以每兩萬為一波,輪流進行整頓。考慮到下面的某些低級軍官也有被這些流言說感染的跡象,曹操還很不放心的將自己的虎豹騎全都派了出去,試圖依靠他們對自己忠誠來解決這個麻煩的事情。 於是,關於流言的整頓很快就開始了。儘管曹操自己的出發點是好的,所想得到的最終目的,也是為了恢復自己的士氣,但他在這一事件中所採取的強硬手段和所派出的虎豹騎的那種冷酷無情的做法,卻是讓整個大軍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在這一整個整頓之中,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有些人利用這事情進行打擊報復的情況,也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部分被冤枉的人。可是不管他們是真的在傳播流言也好,還是被淒慘的冤枉了也罷,他們都無一例外的在曹操的一聲嚴令之下化作了渺渺的魂魄。在尚是流淌著鮮血的利刀示範之下,曹操的軍隊迅速的肅整起來了,流言不再傳播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說實話,曹操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儘管表面上表現的無所謂,似乎是只要搞定了眼前的問題,一切都將不再是問題,但在暗地裡,曹操卻嚴令賈詡增強對郾城方面劉備軍的偵查。沒有同任何人說的,曹操卻知道在眼下是自己最為虛弱的時候,他不可能對對面的劉備軍視而不見,可沒有任何辦法的他只能這樣暗中的監視,盡可能的利用自己比劉備跟精通情報這個先手來進行預先防範了。這是曹操之自認為自己優於劉備的地方,也是他眼下敢在劉備進攻的面前,不思抵抗,專注於眼前針對整頓軍隊的事情。 不過,讓曹操覺得有些慶幸的是,他自己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郾城方面的劉備軍簡直平靜的不像是在在打仗一般,似乎鬆懈的很。曹操每天都會得到這樣的情報,這讓他稍稍的松卻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禁覺得奇怪,劉備絕對不會像情報所說的那般什麼都不做的。但,他究竟是在做什麼打算呢?對此曹操一直在思考。 思考的越多想到的也就越加全面這本是好事。但根據事務都有兩面性的原則,曹操如此的肖想卻也有不好的地方,太消耗腦力是其一,而因此而想到更多的問題,產生更多的疑慮則是其二。不斷的肖想,令曹操的眼光越發遠了,在正面並沒有發現劉備軍動靜的情況下,他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西面。他突然發現自己眼下的佈置似乎也有不好的地方。 宛城!劉備很可能會進攻哪裡。曹操覺得自己這整個佈局似乎是有了弱點。在曹操原來的安排,對整個戰局是做這樣佈置的:曹操自引十萬大軍坐鎮中央與劉備的五萬人馬對抗;夏侯淵坐鎮長安擁兵五萬守西線;張遼引五萬兵坐鎮徐州鎮守東線;至於宛城那邊則是新羅密佈的放下了,徐晃,張頜等將軍防守,其兵力大體也達到了五萬;而自己的長子曹丕則統帥一干將領坐守河北,以為曹操的後路。 這樣佈局無疑是一個穩妥的辦法。曹操雖然用兵大膽,但卻不莽撞。此刻對上這位和自己糾纏了一生,被自己譽為英雄的對手,曹操怎麼也不敢不重視。儘管眼下他的勝算遠較劉備為多,但他還是不得不為那個萬一打算。畢竟,在戰場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曹操知道自己的實力遠在劉備之上,因此這一戰,他打的是厚勢之戰,利用自己強大的實力和佔絕對優勢的兵力一點點的去壓垮劉備。因此他在戰術上求得是穩,是久戰,因此他在兵力佈局上是完全針對劉備軍的佈置:從情報上得知劉備的南陽軍團是三萬人,曹操就在那兒派了五萬守軍;得知劉備的淮南軍團是兩萬人,曹操便讓張遼帶了五萬軍隊;而在曉得劉備自領的汝南軍團是五萬之後,曹操便自引十五萬兵與劉備對著原本他是準備十五萬兵的,但郾城的被襲,卻讓他在一開始就損失五萬人。 五萬人還好說卻是可惜了子豐。唉子滿啊,我對不起你啊曹操並不心痛那五萬人的損失,因為他知道那五萬人其實都只是訓練了一半的新兵而已,似乎只要有多少就可以拿多少的,他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典滿的被擒,要知道典滿可是他最喜愛的將軍典韋的獨子。 傷心歸傷心,曹操即使損失了五萬人,但在整個戰場上保持了對劉備的厚勢。這本來是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事情,可曹操卻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如果確立自己卻是很有可能在西面被人突破的。 所謂的問題,就是由劉備在郾城直接俘獲了自己的五萬士兵而引起的。劉備並沒有把這五萬人全部充實在自己的軍中,而是把他們派往的淮南。這原本也是沒什麼可疑的地方,畢竟在那麼多人中,不可能所有人都投降劉備的。曹操自認自己對這些士兵並不壞,當然也很有些人會保持對自己的忠心。因此就已經俘獲了他們的劉備來說,把那些死活不肯投降的人送到後方的去關押,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如果是曹操自己,曹操也是會這樣做的。 一切就表面上看去都很正常,但曹操還是從中想到了一個萬一:要是劉備用這送到淮南的一部分,來代替淮南關羽軍團的兩萬人,並把這兩萬精銳派往南陽的話,那張飛在南陽的兵力就得到增強,似乎以張飛的勇猛再加上相當的兵力,想要防住他就很困難了。 曹操想到這種可能性,身上頓時驚出一片冷汗來。說道張飛,曹操就不禁想起了在長阪橋上的那一幕。那時的張飛,給曹操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而且就他所做的那一套疑兵之計來看,這張飛並不是一個只有蠻力而無頭腦的的人。這就令曹操頭痛了:儘管公明和雋義都是智勇兼備之將,但以他們兩人帶五萬帶防守,究竟能不能守住西線呢?張飛給曹操的震撼大了,令曹操不禁對宛城方面的兩位守將的防守能力有了懷疑。 此刻,他才突然記起自己似乎好幾天都沒收到來自宛城方面的情報了。 這究竟出了什麼事情?難道宛城?曹操越想就越覺得害怕,他連忙讓人找來賈詡,吩咐他迅速的去把宛城那兒的情況給調查過來:我不想等到他們自己的匯報,因為那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我只想迅速的知道宛城方面的信息,所以文和,這件事只有靠你。動用你的力量吧。曹操這樣說著,他決定讓賈詡的密探去查到相關的種種。 是賈詡答應下來,他是一個寡言的人,自己會去動手的事情並不多,往往都是要曹操這邊下達了任務他才會去執行。很明顯,這是有些被動的做法,但就是這樣的被動,讓曹操覺得放心。曹操是不太喜歡搞陰謀的人來過主動的,因為那會令他不安。 賈詡的密探再一次發揮了他們的能力,沒幾天就把最終調查的結果送到了曹操的面前。但,這份報告給曹操帶來的卻不是什麼好消息:新野失陷安眾也失了,劉備軍張飛所部領五萬人攻打宛城甚急,宛城被圍死了。至於宛城周邊的縣城,暴民紛起,幾乎是在一夜之間都換了城頭的名號。宛城如今已是孤城一座,岌岌可危 什麼?曹操或許想過宛城會遭遇到劉備軍的攻擊,但卻絕對沒有想過宛城居然會遭遇這樣危險的局面。曹操仔細端看,賈詡遞交過來的情報,注意到了其上所填的暴民兩個字,卻是在氣惱之餘又有些疑惑的問道:暴民?這暴民從何而來? 屯田校尉董汜於屯田之中,大肆提高分成,壓搾百姓,百姓不得以而反之。當然據我們分析,這其中肯定有劉備軍的間隙在那兒挑撥的份。賈詡迅速的將他自己所偵查到的情況匯報了上去。 屯田校尉董汜?這名字倒還耳熟啊。曹操皺起了眉頭,似乎從哪裡聽過這個名字,臉上儘是厭惡的神色。他很討厭這種剝削民脂民膏的人。 主公忘了?昔日昭姬歸來,主公為她許婚,這被許婚之人便是這董汜。主公可是愛其華美的哦。賈詡淡淡的笑了笑,輕聲提醒曹操。 昭姬之夫?我怎麼會給昭姬選了這麼一個人?曹操聞言終於記起了那董汜是誰,他不由得後悔起來,腦袋輕搖卻是感歎道:董汜居然如此可惡,我真是愧對昭姬啊。對了,文和,那這董汜和昭姬究竟如何了?他緊張的問道。 張飛軍至戮殺董汜,其時昭姬在外,並未遇害,卻是不知所終了。賈詡給曹操這麼一個答案。 那就是說昭姬還有可能活著了?曹操聞言卻是鬆了一口氣:這樣的結局或許是最好的了。董汜罪有應得,被殺掉了也是應該。至於昭姬,能夠走脫也是大幸。曹操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吩咐賈詡:文和,你派人去搜尋昭姬的下落,問她究竟肯回來否,若是不行,那就一路護送她到她想去的地方吧。曹操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沒臉與昭姬見面,便最終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明白。賈詡知道曹操的那種矛盾的心裡,頓時拱了拱手,卻是這樣下去了。 賈詡離開,曹操對著地圖沉思起來。 宛城是很重要的據點必須保住,否則劉備軍就可以由宛向洛從西面包圍著來攻打自己了。這是絕對不可以的。一旦出現這樣的局面,只怕西邊的李晟和東面的孫權都會不顧一切的與我為難。這樣我可就糟糕了。曹操這樣想著。表面上儘管依舊平靜從容,但實際上他卻已是心急如焚了。此刻的他恨不得長上一對翅膀,帶上一支天軍,千里去增援宛城。 但這樣完全就不可呢實現的事情想想是可以,到了實際需要做出決定的時候,卻依舊得恢復冷靜:究竟從哪裡抽調兵馬組成援軍來增援宛城呢?這個就是曹操眼下盤算的問題:從東面?不行,張遼所擔當的任務,不單單是為了防守關羽,同樣也是為了防守孫權,在孫權和關羽不約而同的與自己為敵的情況,這東面是絕對不能動的。那麼西面?那也是不行。因為西面的李晟,也是一個不好相與的角色。儘管他自己說是要去南征南中,西討羌地,軍隊也都是往這兩個地方集結,但自己對此還是有些擔心。自己並不知道李晟的軍力是多少,萬一自己把西邊的夏侯給調走,那萬一李晟出兵,自己豈不是坐失關中,呆看李晟成為強秦之勢嗎?這也是不妥。 曹操左思右想,最終才覺得無論如何直接從自己的中路派兵去增援宛城方面是最正確的:和其他幾個方面相比自己的中路所擁有的軍勢最為雄厚,若是處於防守的話,從中路抽調幾萬人並沒有什麼問題。而從中路去宛城也是極近的,就時間來說從中路發出的援軍是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抵達宛城的。 從臨穎掉三萬步軍並虎豹騎的全部去增援宛城。同時派人傳令鄴城,讓長公子引五萬軍自軍前效力。曹操最終下達了這樣的命令。從中路出兵去增援宛城,這無疑會削弱中路的戰力令中路陷入較為被動局面之中。如今劉備已是據有一定實力的諸侯,要曹操與七萬兵與劉備的七萬兵對抗,曹操儘管不懼,卻也是有些不願,是以再從後方調五萬軍到臨穎,無疑是眼下秉持曹操一貫方針的最好決定。曹操雖然喜歡用奇兵,但卻耶不喜歡一味的用奇,但他認為用正兵就能擊敗劉備的時候,他是喜歡在世人面前展現自己之強勢的。當然這樣也是穩妥,畢竟在這樣的佈局之下,曹操軍的虛弱也不過就是十餘日而已,曹操之有自信,在這十餘日裡保證自己臨穎不失的。 子和,這一次救援宛城就以你為先鋒。五千虎豹騎,一如既往,依舊以行動迅捷為主,盡可能早的趕到宛城,解其之圍。因為知道這次救援對整個戰爭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故而一向不喜歡囉嗦的曹操也難得的囉嗦了一回,細心叮囑曹純道:戰場上也有許多不順的事情發生,若子和到宛城時,宛城已經失陷,那子和便遊走與宛城之外對劉備軍的外圍進行打擊。這一次宛城地方的暴民居然敢幫助劉備。子和,你把這些暴民都給我清理了吧。 清理,就意味這屠殺。這話若如此明白的說給有些將軍知曉,可能會引起他們的反感,但這些對於曹純這麼一個心硬似鐵的人來說,卻是無所謂了。屠殺的事情,他原本就做的不少。從初平年間的徐州,到後來的從戰河北,再到後來對匈奴之戰,六年前的赤壁之戰等等,屠殺的事情幾乎都是由曹純進行處理。在曹操手下,他和他的虎豹騎根本就是作為殺戮者而存在的。 曾經有人這麼評論過虎豹騎:他們軍如其名,就如那凶狠的虎豹猛獸一般,每一次凶狠的出擊,都是帶著鮮血回來的無論是他們利爪,還是他們尖齒,從來都充滿了血腥的味道,而在這血腥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屬於無辜者的。 說這話的人無疑是痛恨虎豹騎的凶殘,但對於這樣的指責,曹純卻是淡之若素的無語。當有人非要他說說對這樣的評價究竟有何感想的時候,他是這麼說得:殺戮而獲得的鮮血對我這樣一支軍隊來說是最大的收穫,只有充滿了敵人之鮮血的軍隊,才是最為強悍的。我為我的軍隊而自豪,因為他們無論怎樣的任務都能完成。不要與我說那些人無辜,在這個亂世裡,是沒有有辜無辜之論的。曹純對此是也有些自得,這是一種略微有些病態的想法,但就曹操看來,曹純無疑擁有非常良好的心裡素質。因此曹操才敢當著曹純的面直接把這命令給下達了。 諾儘管又是執行這樣的任務,曹純的臉上並沒有其他的變化,他淡淡的應了這麼一句便垂手退到了一旁。 這時曹操已經走到了他的兄長曹仁面前:子孝,這次由你帶領步兵大軍,居於子和之後。若宛城未失,你則整合徐晃、張合的人馬,繼續往南直接攻到襄陽去。若宛城已經失去了,那你們就以攻略宛城為目標。記住,你們的任務不是防守,而是進攻再進攻。張飛這個人,進攻無礙,卻是防守不足。他的個性是暴躁的,這種個性,使得他在防守上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只要你們以攻為守,這西面我就放心多了。 諾。曹仁重重的點了點頭,向曹操重重一抱拳,下去了。 五千虎豹騎絕塵而去,緊接著是三萬的步卒跟隨其後曹操的命令一下達,救援幾乎是瞬息便出發了。救兵如救火,他們卻是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眼下對曹操來說最好的結果,莫過於在張飛的大軍攻破之前就抵達宛城,直接解救宛城之危。但,世上的事情總是那樣未能盡如人意。曹純這邊才帶軍行走半天呢。曹操便得到了賈詡送來的急報:張飛攻陷宛城! 怎麼會這樣?曹操咂舌不已:這張飛從發起攻擊宛城,到現在才幾天時間啊。居然居然就就這麼把宛城給攻破了?這宛城好歹也算是堅城啊。什麼時候變得比紙還薄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曹操瞪大了眼睛問賈詡。 張飛遣一敢死隊直趨城牆根下,投擲土罐,須臾張飛軍火箭齊發,命中陶罐。陶罐轟然炸響,聲若震雷,卻是將宛城的城牆硬生生的炸開一個缺口,大軍由此而湧入,宛城遂破。賈詡淡淡的訴說著關於宛城戰局的實況,並沒有在其上附加任何的意見。因為他知道,曹操完全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聲如震雷的武器?曹操眼中精芒一閃而過:我記得這樣的武器似乎只有李晟才有啊。 是的。這種東西確實是只有李晟才有的,但也不排除李晟把這東西賣給劉備,甚至還有可能賈詡突然止住了話語:我建議主公在安排好戰局的同時,還應該更進一步的在其他地方下手。即使是就現在看似聯繫緊密的江南聯盟來說,似乎也不是全然完美聯合的,他們中間也始終有縫隙存在。 這我明白。本來我是打算等戰局有一定結果的時候再這麼做的。但就現在看來卻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曹操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眼神一下子堅定起來,似乎已經有了決定。 第八卷三分 第二十章 李晟的焦急 如今已三十有三的李晟已是五位子女的父親了:長子李斌,建安十年出生,現年九歲,生母是李晟的結髮妻李鐺兒;長女李素,建安十二年生,現年七歲,生母是李晟的次妻沙薔薇;次子李賦,建安十三年出生,現年六歲,生母是李晟的次妻趙芸;三子李武,建安十三年出生,現年六歲,與次子李賦乃是同胞兄弟,生母是李晟的次妻趙芸;次女李靚,建安十五年出生,現年四歲,生母是李晟的次妻孫仁。 兩位女兒,李晟自然是把她們交給她們的母親教養,而三位兒子,李晟看他們也多少有些啟蒙了,卻是在一般的給他們請了大儒教授文采的情況下,還盡可能的抽出一些時間陪伴他們,將自己所知道的,並認為可以告訴他們的觀點,一點一點的通過某種寓教於樂的方式灌輸給他們。 兒子是自己的,從某個方面來說是自己在這個世上的延續。作為現代來人,李晟可沒有什麼萬歲萬萬歲的想法,他並不認為自己是萬年之龜。自己是終究會老去的,而在自己老死之後,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政策要延續,那靠得就必須是自己的子孫了。必須讓兒子和自己一條心。李晟便是如此認為,所以才盡可能的抽出時間,陪伴自己的兒子。 當然,這樣的做法在外人面前似乎是不務正業的行為。是以李晟將這事情都做得十分隱蔽,在眾臣之間,李晟也只將這事情告訴給自己的幾位兄弟知曉。因為他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在那些老夫子眼中,對兒子是太過溺愛,卻是與他們所講究的棒頭底下出孝子不符。 不過既然已經有條件了,那為什麼還需要孩子小小的時候就陷入那麼多的勾心鬥角之中?為什麼不讓他們更快活一些?他們還小,而自己還年輕。為人父母者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過得更好,這種想法李晟已是很能體會了。 也就是說要讓士兵吃飽了飯,他們才有力氣去打戰。那如果我們要打擊對方的話,讓他們吃不飽飯,不久可以了嗎?只有九歲的李斌倒是聰慧的很,他一聽自己的父親那樣說了,卻是馬上舉一反三的,想到了可以攻擊對方的糧草而讓敵人陷入缺糧地步的來打擊敵人的方法。 那你打算怎麼做呢?李晟對李斌循循善誘問著。 嗯?能不能把他們的糧草搶過來?九歲的李斌稍稍的想了想這樣回答道。 搶?這是一個辦法。李晟微笑的點了點頭,卻是進一步的問道:為什麼你會有這樣的念頭呢。 父親不是說對付敵人的最好辦法是把敵人的一切,化為我們自己的嗎?李斌眨著他那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說道:我想敵人既然是敵人,那和我們的關係絕對是不好了。如果我們向他要糧草的話,他是絕對不會把這糧草給我們的。因此,我們只有自己主動的去搶他們才可以。這或許就是父親曾經說過的掠奪吧。 可是敵人的糧草是絕對不會經由你的地盤過去的,你要搶糧草,就必須在敵人的地盤中進行。在那個地方,四周都是敵人,你根本就沒有可能把搶來的糧草給帶回來。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你又將怎麼做?李晟又這樣問道。這是很現實的問題,李晟直接在簡陋的沙盤上擺起了兵人:糧道的四周都有敵人駐守,唯一通向自己防區的路只有一條,而且十分的狹窄,根本就不可能讓己方帶著大批的糧車通過。李晟所詢問李斌的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將如何對付敵人的糧車。 既然帶不走,那就只有毀了它。李斌想了想不一會就給李晟這麼一個冷靜的答案。 如何毀滅?李晟又問。 用火燒?李斌回答。他查找著自己手中的兵人,端詳了一下糧道附近的地形從其中挑選了一個步兵模樣卻在後面標注著山字的兵人,輕輕的放到那糧車的的旁邊那個兵人的身上是有著三條槓的,在李晟的解釋中,這代表這最為精銳的部隊。父親說攻擊對方的糧草是最能在短時間裡令對方潰散的手段,那麼這無疑就是能夠改變戰局的重要手段,是戰鬥最重要的事情。對於這樣的事情,想要辦好,就要派出我們的精銳才行。我看這附近所標識的地形都是山地,而敵方出了一般步兵之外,都是騎兵,所以我決定用最精銳的山地步兵來完成這件事情。由山地來由山地走,騎兵在山地的速度比不上山地兵,而一般的步兵就更不行了。所以我應該能夠做到在毀壞對方糧草之餘,從容而退的。李斌從容的解釋道。他看著父親聽自己解釋而就臉上露出的微笑,心底卻是微微有些得以起來,最後竟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知道父親接下來會誇獎自己的,而這份誇獎,每一次都令他心底甜甜的。 斌兒果然聰慧啊一如既往的李晟正想誇下去,卻突然聽得外頭響起三聲梆梆之音。李晟知道那是自己手下的人有急事來找自己了。看來今天的親子活動是泡湯了。李晟歉然的對自己的兒子們一笑,卻是摸著李斌的腦袋說道:斌兒,照顧好弟弟們哦。為父的先去做一點公事。 嗯。李斌懂事的點了點頭,揚起腦袋問自己的父親:父親還會回來嗎? 那可說不定哦,可是要看情況的。李晟微笑著說道,沒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會答應自己兒子的,而一旦答應他就會盡一切可能的去做到。或許正式因為這樣的誠信,他在他自己兒子的心中無疑是最受信賴的。 那父親還請早去早回吧,對了還是不要太過勞累才好。李斌拉著弟弟站起身來,卻很是懂事的裝作一個小大人的模樣朝李晟拱手施禮:斌兒帶著弟弟們在此恭送父親了。 唉你這個小鬼頭。李晟看著三位兒子那純真的模樣,窩心的一笑,摸摸他們三個虎頭虎腦的圓頭,卻是一步一步的退出了這間屋子。他出來,才到得院中,卻早見羅照迎了上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李晟見是羅照,便知道他肯定有什麼重要的情報要告訴自己了。 曹操派使者分別前往我們益州和江東了。羅照向李晟匯報道。 前往就前往嘛,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乍然聽聞之下,李晟打了哈欠,卻是很有些無所謂的樣子,然而他很快就發現事情本不是那樣簡單:等等,你是說曹操在派人來我這邊的同時,還派人前往江東了?李晟臉上慵懶的眼神為之一變,卻很有些緊張的盯著羅照:是白衣傳來的消息嘛?曹操派遣著來我們這邊的使者和到孫權那邊的使者究竟是誰? 來我們這邊的使者是韓嵩,去孫權那邊的使者則是華歆。羅照迅速的給出李晟想要知道的答案。 霍這曹操還真會肖想啊。想必韓嵩此次前來是從荊州入川,並一定會在荊州滯留數日吧。荊州劉表的降將與蒯越、蒯良等一干人關係非凡。如今蒯良、蒯越已經歸我,不太可能被他所說服,這韓嵩便可能去遊說荊州其他的官員。呵看來我這位老丈人對我可是有些不放心啦。李晟微笑的說道。 主公是說曹操會讓韓嵩來遊說荊州的人,令他們反叛與我?羅照從李晟的話語中聽出了這個意思。 反叛?那太嚴重了,即使曹操這樣去說服他們,他們也未必會答應的。不過曹操卻有可能為他們與孫權牽線搭橋。我這位大舅哥啊。雖然嘴上不說,心裡也很是想要荊州的,只是這荊州的江陵本來就是我自己取得的,又分給了江夏的大部賭上了他的嘴巴,令他沒有借口罷了。如今交州的繁華,使得他對荊州更加的眼紅。誰都知道我李晟要保住交州,卻是非守住荊州不可的。李晟的思維跳躍十分的迅速,這邊還在說韓嵩那一邊的事情呢,那邊卻又提到了孫權對荊州的野心。 這羅照無言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只是見李晟談性大發的樣子,卻也湊趣上去,低聲問道:主公為何把韓嵩在荊州的事情與孫權對荊州的野心聯繫在一起呢?好像這兩者並不相關吧。 看似沒有關聯的兩件事裡其實存在著某種聯繫。在聽了曹操同時派人往孫權和我們這裡過來的消息之後,我便一直在想,曹操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李晟抬頭看著天際,並不回答羅照的問話,而是這樣幽幽的說道:曹操派人來我這邊,我可以理解。因為曾經賣給劉備的火藥被劉備運用於戰場之上,令曹操損失慘重。他失郾城,失宛城都與這火藥武器有關。曹操知道這武器是我獨家所有的,因此他派韓嵩前來,恐怕也是要責問我吧。當然,有可能的話,他也是會試圖向我訂購一些這種東西的。當然,曹操不會向我買太多,我也不會賣給他太好。他買去,一部分恐怕是用於戰鬥,另一部分,卻有可能是用來試著能不能仿製了。但不管怎麼說,曹操派韓嵩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都是可以說得過去的。至於他派人去見孫權,我卻看不出有什麼必然。因此我想到了一點,卻是想想都覺得害怕的。 哦?為什麼會這麼說?羅照不解的問道。 我認為曹操會和孫權結盟。李晟冷冷的吐出這麼一句來。 這不可能吧?羅照卻是大吃一驚:曹操在歷次戰鬥中令孫權軍的太史慈、周瑜先後喪命。太史慈是孫權軍的大將,周瑜更是與孫權這邊有姻親關聯,被孫權以長兄視之的人物。這兩個人都死在曹操手中,孫權還有可能會同曹操結盟,這實在太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了。羅照難以相信兩個本該是死仇的實力居然會在轉眼之間互為盟友。 為什麼不可能呢?世上沒有絕對的朋友,也沒有絕對敵人,敵我之間的界限不過是利益的驅使罷了。如果曹操用荊州之地,淮南之所來誘惑孫權的話,孫權也未必不會答應。這兩個地方孫權可是想要很久了。李晟這樣說道,其中肯定語氣,讓人覺得,他似乎就信奉這一點。 這羅照依舊覺得難以置信。 不要忘了,在江東投降者的勢力可非常之大哦。李晟微笑著:曹操依舊是天下最強的勢力,若曹操真的肯下決心拉攏孫權一把的話,孫權手下的那些大臣,如張昭之流,卻是會極力勸說自己的主公去投效曹操的。子敬在江東,這期間的苦楚可就大了。 那主公為什麼不設法阻止呢?羅照問道。即使他對這些戰略軍事之類的眼光並不太老道,他也曉得一旦曹操和孫權聯合,那首先針對的是劉備,而後針對的才是自己。這絕對說不上是什麼好事,畢竟一旦,曹操和孫權混在一起,他們李晟無疑就要面對來自北面和西面共四個方面的進攻,到時除了益州,只怕哪裡都會成為邊境的混亂之地。這樣的局面,只要是人都會覺得不妙,羅照自然也不例外,因此他提出了上面的疑問。 阻止?這只是我們的猜測,沒影的事情我們怎麼去阻止。也許他們現在就在進行密會,但我們能怎麼做?荊南和江陵、交州對我們來說都非常重要,正是有了它們,我們才能說得上爭霸天下,要不然只有益州一地的話,我們就只能偏安一隅了。李晟揚了揚眉頭,卻也是萬分無奈。 這倒也是但我們就只能這樣被動的應對嗎?羅照略有些難過的問道。眼見不好的事情就在眼前而自己卻偏偏無法阻止,這樣的苦悶也確實令人抓狂,其中的那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無論對於李晟還是對於羅照,甚至說開去對於孔明他們說似乎都是一樣的。 現階段似乎只能這樣,暫時觀望一回吧。李晟歎了一口氣:其實對我們來說,增強自己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必須讓交州的甘寧他們加快軍隊化的進程了。李晟想了想,又道:同時也要讓漢升他們盡快結束南征才行。我們必須在孫權和曹操有了那麼一個結果之前,先把自己分散出去的力量給收回來。李晟小聲的嘀咕著。 那這事情需要給孔明他們知道嘛?羅照小聲的問道。 當然啊。李晟點了點頭:孔明對江南聯盟抱有的信心太大,是應該給他降降溫了。另外還需要把這個直接報告給荊州的龐統知曉。要曉得曹操和孫權一旦聯起手來,這荊州說承受的壓力可就大了。 我知道。羅照點了點頭,偷偷得看了李晟一眼,卻是很難得的向李晟建議道:主公,我還是認為我應該設法阻止曹操和孫權之間聯盟的建立。 設法阻止?李晟詫異的揚了揚眉頭,卻是好奇的詢問羅照:你可有什麼辦法? 無論曹操怎樣想拉攏孫權,就眼下而言,他和孫權之間依舊是仇怨大於利益的。如果我們能在這個時候出動一些人手對彼此之間進行挑撥的話,那我想,曹操和孫權之間的聯合,也自然而然的就無法成功了。羅照想了想,瞇起眼睛這樣說道。 你是說出動皓月?李晟略有些瞭解的眨了眨眼睛,那恐怕要讓孔明一起來商量這件事情啊。我覺得若是出動皓月的話,能夠做的事情其實可以更多。 啊?羅照驚訝起來:主公莫不是想玩更大的吧? 這個嘛,看情況,看情況李晟打了個哈哈,確實不肯把事情說得更清楚。 不一會,孔明來了,李晟把自己對於曹操和孫權有可能結盟的事情與他一說,孔明的臉色卻也從最初的不肯相信,變到了後來的一年慘白,而後卻又慢慢的恢復了平靜。他聽李晟說了打算出動皓月的想法,卻是微微的沉吟了一下,臉上揚起一絲略帶壞意的怪笑,對李晟說道:主公為何不做得更大一些呢? 我是有這樣的想法李晟點點頭,望著孔明:但具體怎麼做卻還是需要需要孔明你的意見李晟笑著,促狹的朝諸葛亮眨了眨眼睛。 孫權可能與曹操結盟,我們能夠將這個結盟破壞那自然是最好的。但可能這並不太容易。若曹操有心做出退讓的話,只怕孫權卻是會遺忘那曾經得不快。孫權這個人我明白,他是一個很實務,卻也很重利益的人,因此我們不能在阻止上下太多的功夫,而要把自身的經歷放在如何應對孫權有可能對我們進行的侵犯上。以孫權的個性,他不太可能直接對我們首先發動進攻,他要打我們,卻是要等我們在與曹操的鬥爭中面露敗相了再說。當然,我們是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的,但我們又不太好阻止兩邊的結盟。因此,我們現在最能做的不過是讓孫權變得更加困難起來。我們要挑動孫權領地裡的叛亂。諸葛亮微笑著說道,這一刻的他看起來簡直像一個陰謀家。 你是說讓孫權的經濟狀況,領地治安變得混亂起來,讓他即使和曹操結盟,也無力對付我們是嗎?李晟望著孔明,認真的問道。 沒錯。孔明用力的點了點頭:全天下若說最為困苦的百姓,曹操手下的屯民,孫權手下的算一個。從劉備的復仇者能輕易挑動宛城的百姓對曹操發動變亂來看,想要用皓月去挑動江東的那些人,應該也是容易的事情。另外,江東和山越的關係不是太好,這也是可以利用的。只要從這幾個方面下手,我想讓孫權稍稍的忙碌一些,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嗯,告訴他們只要能夠挑動孫權領地內最多兩年的混亂就好,兩年之後,我們就可以輕鬆的對付孫權了如果孫權敢對我們不利的話。李晟想了想,這樣吩咐道。他算了一下自己所能依憑的能力,認為自己只要能支撐過兩年,自己無疑便可以無視孫權對自己的威脅。因為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將擁有反制孫權水軍的力量。 啊?為什麼主公會如此肯定說?羅照驚訝起來,對於李晟的說法,他滿是不解。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呢?我們的海軍已經訓練了五年多了,應該具有一定戰力吧。可能現在還不夠,不過兩年之後,應該能夠進入實戰的。倒是孫權若是不長眼的趕來惹我們的話,那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李晟狠狠的說道:我們的海軍是可以沿海而攻的。孫權的建業離海很近,我們卻是很有可能在他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兵臨城下。 喝聽李晟如此說,並且給出了這麼詳細的辦法,羅照和孔明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涼氣。儘管他們以前也聽李晟說過類似的話語,但他們卻始終沒有將這個放在心上,直到眼下李晟確實的和他們說了這事情的可行性,他們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確實掌握了一支強大異常的力量。主公,還真是有遠見啊。他們如此認為。 事情就這樣確定下來,作為白衣行動組織的皓月又一次的行動了。這一次他們所受的束縛更小,所發揮的威力更大。幾乎全是又對曹操抱有仇恨之人組成的皓月,在對如何整治曹操的這件事情之上,並沒有任何負擔。對於他們來說,不管自己做什麼事情,只要這件事情對曹操有壞處,那就值得他們去做。 從建安十九年十月到建安二十一年五月這一年半的時間裡,那有些心動與曹操進行了一定接觸的孫權,可謂陷入了焦頭爛額的境地之中:十九年十月,吳縣農民趙賀叛亂;十九年十一月,已經安定的山越再次反叛,山越軍包圍了延平城;二十年三月,趙賀的叛亂被平定,可在二十年四月,廬江又發生叛亂豪強雷武叛亂事件;二十年五月,淮南前線的朱治的部下與徐州守將張遼的部下發生大規模衝突,江東軍損失三千人馬;二十年五月十五日,淮南前線的連場,遭到莫名勢力的破壞,儲存在其中供應前線兩萬大軍一年的糧草灰飛煙滅;二十年六月;二十年十月;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一年三月。 對於孫權來說,在這一年半里廬江、豫章、吳郡、會稽孫權的領地裡可謂是遍地烽火,處處叛亂,各種層出不窮的意外事故和一大群中下層官員被刺殺的事件,不但令孫權自己集了一肚子的鬱悶和惱火,更讓他手下的那群人都不由自主的惶惶不已儘管眼下刺殺的風潮,還沒到達他們這些人頭上,但誰也不曉得今後會不會出現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刺殺在家中的情況啊。 唉眾人哀聲歎氣,卻總也覺得這世道不甚太平了。 要知道是誰這樣整我,我絕對要把他挫骨揚灰的?領地裡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哪怕是傻子也曉得這是某個敵對勢力在針對自己行動,更何況孫權並不傻呢?從他一開始就派出瞭解煩兵試圖去阻止這種情況的惡化,但似乎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即使是解煩兵,似乎也不曾找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幾乎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這些的幕後指使是曹操,但這可能嗎?曹操還一直拉攏自己,還一直和劉備作對,這這有可能他直接將目光轉到自己這邊的嗎?不要說就孫權自己的認為,曹操並不是一個一味喜歡用暗招的人,即使他是,孫權也不認為以曹操的智力,他會看不出同時招惹兩個對手的壞處。 主公,情況已經是如此了,那我們究竟該如何應對?調查結果完全指向曹操的消息,不知道被誰洩露了出去,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曹操在害我們。他們都要求主公盡快斷絕與曹操的聯繫,與劉備一起共同攻擊曹操。張昭如此和孫權說道。這也是實情,下面已經混亂做一片了。 這些混蛋當初說非要和曹操聯手的是你們,現在居然又孫權聞言越加的煩躁起來:現在還能和劉備聯手嗎?自去年十月曹操的大軍攻破了宛城之後,劉備的形勢就一天不如一天了。我們現在去和劉備聯手只能是給劉備當打手用向赤壁那樣的結果,我已經不想再看見了,哼我可不願意勞師遠征,空耗錢糧而一無所得啊。 那主公的想法是?張昭問道。 和曹操聯手擊破劉備。孫權咬咬牙厲聲說道。 可是這樣一來張昭擔心著,下邊的人意見雖然是錯誤的,可他們卻是孫家統治江東基礎,如今大家的意見都是如此,若不照辦只怕他不敢在想下去,因為那個最可怕的情況已經呼之欲出了。 對於張昭的擔心,孫權卻是不太在乎,他笑著說道:其實事情沒那麼嚴重下面的人不過是求著一個能夠頂罪的勢力罷了。只要我們公佈最新的結果說是劉備才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那一切都可以輕易的搞定。到時獲取了淮南和荊州,我們領土擴張了,他們那些原本會說話的人,此刻自也會變得無言起來。 可是我們用什麼作為借口呢?張昭問道。 借口?害怕沒有嗎?其實我已經讓呂蒙他們去處理這件事情了。孫權微笑著,悠悠的望著外頭的天空:有四個諸侯的天下實在是太過紛亂了些啊。 第八卷三分 第二十一章 陰謀之始 孫權已經下定了與曹操聯手的決心。雖然他也知道做出這樣的決定之後,實際上所做的無疑是與虎謀皮,但他還是決定賭上一把。如果能夠成功,則我江東間跨荊揚的計劃就將成功。孫權這樣想著。對於父兄托付給自己的遺志,他始終都是銘記在心的。為此他決定犧牲一切:劉備、李晟你們都不要怪我,誰讓你們佔據了本該屬於我的領地?父親、兄長的英靈在上,請保佑仲謀,此次能夠一舉多得荊淮吧。孫權祝禱道,不知從何時起,一貫不信奉鬼神的孫權竟也信服其佛道來。 為了實現這個偉大的目標,孫權決定先向劉備動手。當然,這動手不能說打就打的,必須要有相應的理由才行,也就是所謂的借口。孫權的領地遭到莫名之敵的破壞,這件事可是天下皆知,儘管所有的證據都只想曹操,但孫權卻決定把這事情安在劉備的身上。至於為什麼非要選劉備,孫權是這麼說的:天下四分,劉備最弱,且與曹操交戰呈獻不支之態,可為此覆巢之卵,我們不打他,打誰?這也是一個響噹噹的理由,但卻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說明的。為了能找到令全天下對自己進攻劉備都說得過去的借口,孫權便讓負責解煩兵的呂蒙去淮南關羽防區。孫權給他的命令是:到那兒弄出點問題來,好讓我們這邊有動手的機會。 這個命令是很含糊的,但孫權知道,呂蒙會在這件事情上完成的很好。 他是和魯肅完全不同的兩人。雖然一樣有才,但魯肅的才幹卻是在與鄰和睦,防守外敵之上。有魯肅在一個地方,我便可以對一個地方放心,但呂蒙卻是不同,他看上去樸實無華,可實際上卻是暗藏鋒銳,就像是一把刀一般,總是在最令人無法防備的地方給予人以最為可怕的殺傷。孫權如此看待呂蒙。他認為呂蒙是繼周瑜之後,自己手中最鋒利的武器,自己是完全可以用這把武器去收割地人生命,為自己開疆擴土的。因此孫權很看重呂蒙,此次派他率解煩兵去江北,固然是看重他呂蒙的能力,但其實也未必不存著鍛煉他一把,好讓他以後去接管魯肅位置的念頭。 這念頭,孫權並沒有和呂蒙說明白,但呂蒙自己對此卻是心知肚明的。儘管以前識字不多,表現出一個大老粗的樣子,但在實際上呂蒙的心可是細得緊,在看到主公孫權對自己的提拔之後,他心中對主公於自己的用心便多少有些明白了。 對於此,他興奮,他感激,很自然就將自己的忠心死死得賣給了孫權。此刻聽得孫權讓自己去做如此的事情,他雖然也明白其間的干係很大,風險也很大,但他還是滿不在乎的接受了。一來他對自己的能力有十分的自信,二來在風險存在的同時,他看到了自己完成人物之後主公對自己的進一步信任。 信任,只有信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獲得了主公的信任,那麼什麼樣的高位,我得不到?呂蒙身著一襲白衣站在貨船的船頭,望著悠悠流逝的江水這樣想到。不要怪他太過富有野心,太過功利,事實上在這樣的年代,有能力,卻沒有野心,不夠功利,最終耶只能淪為平庸的一人。自小就吃過苦頭的呂蒙,不願意就這樣平庸下去,所以他選擇了這麼一條並不平坦的進階之路。 白衣是商人的衣飾,而呂蒙眼下的身份也是江東的商人。不過他此刻掩飾的並不是一個合法的商人,而是一個走私商人,一個膽小卻又貪財,擅自將江東打造的利劍送往江北曹操之所的走私商人。 劇本是呂蒙編寫出來的,他計劃讓自己和自己這一船的人被關羽的巡江水軍給捕獲,然後再借口為了活命而引導關羽來攻擊江東的糧倉。一旦這樣的攻擊成功了,不管最終損失多少,孫權無疑都擁有了對劉備宣戰的權利。 這樣一來,對我們江東可是大有好處啊。呂蒙如此想著。他如今用的不是自己的面容,而是經過了化妝之後面容。眼見快要接近關羽的巡江水師巡遊的河段了,他卻是略有些緊張的摸了摸自己那貼著人皮的臉龐,唯恐這覆在臉上的皮,有什麼露出馬腳的地方。他知道這一次任務重要,所以才更加如此的小心。 江水悠悠的流淌,在前面的河段裡岔開了一個支口。呂蒙的貨船剛行到那兒,便聽得那岔口裡一陣鑼鼓響起,卻見那一溜三四艘蒙沖從岔口的水道直衝過來,在江面上劃過一到弧形,隨即便以他那尖翹的船頭對著自己,擺出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那船上迎風樹立得是三桿紅色的六字大旗,卻很是明白的說明了它們的身份劉備的巡江水師。 由於劉備在淮南的兩個重要的據點:壽春與合肥都是臨江而居的城池,且又與江東親善,故而劉備的領地裡的水運十分的發達,成為劉備重要的一個稅收來源。為了確保這個來源的安全,劉備便很自然的在這水軍之中劃分了一部分船隻來組建專門用來保護航道,剿滅水匪,偵緝走私的艦隊,這就是由劉備手下胡班統帥的巡江水師。 巡江水師的任務既然是保護航道,剿滅水匪,偵緝走私,那麼他便擁有搜查江面上任何一艘貨船的資格。雖然這樣的資格,很令人痛恨,但規矩如此,又有還算不錯的武力來保障規矩的執行,那些基本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貨船哪有什麼資格提出異議呢?還不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服從了。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比如偶些心懷不軌的人就先眼下的呂蒙一般。 加速加速給我衝過去只要不讓他們抓住,我同意付給你們雙倍的佣金。看著巡江船隊出現了,呂蒙曉得只的表演已經開始,他大聲的吶喊起來,盡力做出一番心存不軌著的驚慌模樣,卻是把那些人的百態描繪了一個十足。 這艘船居然想逃?這肯定是有問題的。胡班如此認為。他之所以敢肯定,乃是因為他手下已經嚴格的執行了他那禁止騷擾百姓的命令,而在這一段江面上遠近聞名。幾乎所有的行商都知道,被劉備軍的水師搜索,儘管麻煩是有一些,但卻不必被人勒索。什麼樣的人帶什麼樣兵,既然淮南的最高長官關羽是那一個義沖雲霄的正人,那麼他手下將軍士兵們似乎也差不到哪裡去因為有這麼一個信譽放在這兒,故而除了那些真正的不鬼者之外,卻是沒有其他人看見巡江水師的赤幟就逃跑的情況。 追給我追上他們既然是心懷不軌著,那麼出於職責所在的原因,胡班當然就沒有什麼理由放跑他們。在的號令下三艘矯健的蒙沖如利箭一般飛矢而去,卻是正正好的將呂蒙的貨船給逮了個正著:一艘蒙沖飛梭上前繞過貨船的所在而後橫了過來,而另外兩首戰船則並排棄上將貨船包夾在中央令其動彈不得。 這本是江東水匪用來對付落單肥羊的絕招,此刻被反過來用在呂蒙他們身上,卻是叫呂蒙看了心底又一陣異樣。不過他還是記著自己眼下所扮演的角色究竟是什麼的。面對無路可逃的窘境呂蒙卻是很恰當的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此刻兩船已經是靠在一起,無數的飛爪被巡江水師士兵們從艨艟上拋到呂蒙的貨船上,更是將幾者之間的聯繫給撘的牢實了。胡班不等手下的士兵把座艦與貨船之間的木板鋪上,便一個終身飛躍的跳到呂蒙的貨船之上,提著一把柄長兩尺刃長三尺的大刀踱到呂蒙的面前。這刀是李晟所生產的精煉軍刀之一,似乎是叫做什麼陌刀的,實在是有些拗口,但刀的樣子好看,而且威力驚人。據說有步兵用這麼一件武器將衝刺過來的騎兵一刀兩斷的,雖然那士兵似乎也受了不小傷害,但刀卻是完好無損,這讓胡班看得羨慕。因為能夠斬馬,且又卻是比斬馬刀大上了一號,胡班便很直接的將這種刀成為:大斬馬了他通過自己與關羽將軍之間的關係,從軍需部那兒要了這麼一把,作為自己的佩刀,卻是隨身攜帶著,一點也不覺得它累贅。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提著如此大刀能為自己增加幾分氣勢的原因。 作為將軍自然要有威風氣勢,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敵人眼中畏懼的目光,才是最好的讚美。 胡班施施然走到呂蒙的面前,手中的大斬馬倒提,似有意似無意將陽光投射在刀刃上的銀亮放射到對面那呂蒙眾人的臉上,就猶如一道亮麗的光柵很刺眼的從他們的眼前閃過,映射的他們一陣頭暈眼花,怒氣高漲。 他們很想就此將胸中的火氣給發洩出來,但他們都知道,眼下還是不能如此的。眼前這戲還沒完結,他們自然還得把這弱者給演下去。 大大人呂蒙哆嗦著身子,顫抖的站立在胡班的面前,臉上明晰可見的害怕和這說出口來的結巴話語卻是把他此刻內心的惶急給表現得淋漓盡致。 沒事你跑什麼跑?看來你是有問題啊。胡班拎著刀口中卻是以無賴的口吻,輕鬆著說著這個事情。他擺出一幅與人畜無害模樣,但時不時掃過的目光,卻透視出了幾分不好的意思。 大人我我們都是正規的商人啊。呂蒙盡職盡責的掩飾著自己的角色。 正規商人?你?我看不像哦。胡班搖了搖頭,憐憫的看了呂蒙一眼,卻是突然的大聲斷喝:下艙,給我把這艘貨船好好的搜一遍。 是!幾個如狼似虎的兵丁大聲的應道。他們撥開幾個只是站在那兒卻也沒做出什麼阻擋模樣的水手,鑽入艙去了。很快船艙裡便想起了那重重翻箱倒櫃的聲音來。 大人你看呂蒙的額頭上滲下不知是熱還是冷的汗水,卻是有些不安的看著胡班。 真金不怕火煉,如果你們沒做什麼的話,那也不必太過擔心吧。胡班淡淡的笑著,看似安慰,其實嘴角微微的撅起卻是有幾分嘲諷的味道。他緊緊的盯著呂蒙,全神貫注的以防其有什麼不軌的舉動。 這個嘛呂蒙訕笑著,身子依舊微微顫抖著害怕。他似乎覺得恐懼,但終究沒有什麼其他的,太過異常的舉動。 很快的船艙裡傳來了歡呼的聲音。胡班自己到自己手下必然有了什麼值得慶賀的發現。這個發現對呂蒙絕對是一個不好的消息,胡班冷冷的看著呂蒙那刷的一瞬間變得慘白無比的臉,嘴角的笑意卻是更濃了。他覺得眼下的自己已是勝利在望。 校尉大人,我們在裡頭發現了大量的兵器。一名士兵興沖沖的從船艙裡跑了出來,大聲的像胡班匯報道:很多,很多,滿滿的一船咧 哦聽士兵說得居然有如此大量,胡班的臉上也不由自主的動容起來,這可是大案啊。巡江艦隊城裡了這麼久還沒破獲如此巨大的走私咧。胡班看了興奮的士兵一眼,又瞅了瞅面如土色呂蒙,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許。他用力的一揮手示意身邊的士兵把呂蒙給抓起來,隨即下令道:全隊返航,我們得把這兒的事情好好的審理一番。說著,他得意的瞄著呂蒙,直到他無奈的低下頭去。 船隊返回合肥港。胡班一邊命人把呂蒙和他貨船上的水手押運到牢房裡看管,一邊則派人將穿上的武器給卸下來,進行統計。 一共有皮甲兩百套,鐵鱗甲五十件,長槍三百桿,弩機二十具,二石弓三百張,三石弓一百張一大串清單,很快就出現在胡班的面前,在看到最後統計得出的高達三萬貫高價的結果,他興奮起來。他直覺的認為,這位被自己所抓到的高姓商人並不只是一個商人那麼簡單,能弄到這些東西,其在江東那兒的能力絕對還是有的。或許能從他那邊弄出一些什麼秘密的東西來呢。胡班如此想著。 一道提審的高鶴的命令發佈下去,卻是有人立刻把高鶴給帶了上來。 姓名?提審正式開始了,最初的流程都是流於形式上的,一切和別的比方沒什麼兩樣。 高鶴。不知呂蒙在獄中遭受了怎樣的待遇,此刻出現在胡班面前的他除了臉上的害怕之外,倒是表現除了一副乖乖的配合模樣。 身份?胡班問道。 商人,隸屬於陸家的兵器行呂蒙老實的說著自己的身份。 你們這次的目的地是哪裡?胡班的眼睛一亮,繼續問道。 徐州淮安。呂蒙微微的有了一下猶豫,但回答還是十分迅速的。 徐州淮安?那不是曹操的領地?胡班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連忙追問道:買你們兵器的主顧是誰? 聽說安東將軍張遼,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這些都是我們上頭的掌櫃聯繫的。據說是張量想成立一支,特別的作戰部隊,想要最為精良的裝備,所以呂蒙給出了非常詳細的答案。 哦僅僅是這些嗎?以你可以單獨負責這麼重要的貨物的押送來看,你的身份,並不是你所說的那麼卑微,你知道的東西應該更多才是。胡班瞄了呂蒙一眼,搖頭說道,他伸手取布輕輕的拂拭起自己手中的長刀來:我勸你最好還是把你之所知道的都說出來,否則我可要讓你嘗試一下,我著鋒利的長刀了。 不不要聽胡班如此說,呂蒙倒是迅速的搖起了頭,擺出一幅很怕是的模樣,阿諛著笑道:將軍的到已經十分鋒利,這我一見便曉得。請將軍看我的卑微容得我這頭顱繼續留在我的身上吧。 你想活命?胡班冷眼盯著呂蒙。 想,當然想。誰不想活命呢。呂蒙如雞啄米一半點頭連連。 既然你想活命就應該有所表示才行。胡班又在擦拭著他手中的那把長刀:你仔細的想想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忘記和我說了? 這個嘛呂蒙沉吟這思考起來,他臉上的神色有了變化那一陣一眨的陰陽模樣,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此刻正在做天人交戰。他思索了良久,當最後咬牙切齒的抬起頭來的時候,胡班知道,他此刻心中已然有了肯定的主意。 說吧。胡班點頭示意呂蒙。 對於兵器的事情,我所知不多。但對於糧草方面的事情,我卻有幾個消息的。其實我原來就是做糧草轉運的事情。呂蒙這樣說道,他神神秘秘的看了胡班一眼,神神秘秘的說道:我曉得關軍候此刻正缺少糧草。若是將軍肯放了我等,我則獻給將軍幾個糧倉的糧草作為交換。 糧草?胡班聽了不由得心中一動:這可是我們眼下最缺的東西之一啊。隨著與曹操作戰時間的拉長,我們雖然憑藉著幾年的積蓄,到現在為止還能撐得下去,但卻也是到了快要捉襟見肘的地步,若是能有其他手段補充一點。儘管做法有些齷齪,但總也能抵消一時的困境啊。胡班這樣想著,他這些天已是聽多了關羽為糧草發愁的事情,對於有人肯把糧食拿來作為交換,他卻是歡喜的緊了。 不過幹這巡江的工作幹得久了,和商人打得交道也變得多了起來,胡班卻是曉得眼下自己究竟該如何做:糧草?我們並不稀缺啊。不過多少也能賣一些錢財吧。那倒是好東西的。你把地點比給我看看,我自會讓人去取的。胡班慢悠悠的說道,故意擺出一番滿不在乎的模樣。 大人這個地方比較隱蔽的,恐怕只有我去親自比給你看才曉得。呂蒙阿笑著說道。 哦?是這樣嗎?看來我還是離不開你們了?胡班瞪了瞪眼睛,心中卻是明白這個傢伙不願意痛痛快快把地點告訴自己的原因所在這個傢伙並不笨,他這樣說卻也是害怕我給他來一個過河拆橋咧。 不過胡班並不在乎。就他看來,這件事本身就是彼此間勾心鬥角的結果。自己並不會全然相信對方的話語,而對方也絕對不會把真實告訴給自己。自己和他說的這些事情究竟其中到底有多少可信,多少虛假,那卻是要自己這邊好好的去分辨一番了。 當然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重大了,胡班知道自己是沒有資格對這樣的事情做出決定的。於是,他吩咐人把呂蒙帶下去,好生的看管起來,盡量提高他的待遇,等候自己這邊把事情確定起來下來了,在決定他最後的命運。 你有可能會被殺。胡班這樣對呂蒙說道:當然你也有可能活下去,作為我們的商人。至於這最後的結果如何,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因為這事情不是集中在我手上的,而是在於關軍候之上。如果他同意用你的計劃,那你當然可以活下去。但如果不行的話,那你就將以走私兵器資敵的罪名而被處死,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你好好等等吧。胡班用這冷冰冰的話語來作為他和呂蒙之間這一場對話的最後結束語。他將一切對呂蒙都說得十分明白了。 我知道,不過務必還要請將軍在關君候那兒為我多說說好話哦。拜託啦,我可是不想死掉的。呂蒙盡心的害怕著,苦苦哀求胡班,他似乎擔心極了,卻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抓著胡班的衣角貴了下去。在鬧得胡班心中惻然的同時又有幾分心煩。 把他帶下去吧。胡班揮了揮手,自有幾個士兵上前將呂蒙給拎了出去。地上因此而多了兩條細長的水跡 令人覺得噁心,而且有些煩人的蒼蠅終於走了,一直被呂蒙那顯得並不高明的阿笑弄得有些心煩意亂的胡班終於得以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命人整理好,剛剛談話的宗卷,隨即命侍者牽來馬匹,準備連夜趕往關羽所駐紮的地方壽春。 騎快馬,乘快船,不過簡簡單單在船上窩了兩個時辰,胡班總算得以在一天一夜之後,頂著兩個熊貓眼來到了壽春。他來到太守府的門前,向守門的兩位士兵遞上自己的身份令牌提出想求見關羽將軍的請求,很快便在偏廳裡得到了召見的通知。 在軍士的帶領下,胡班再一次的見到了關羽。胡班站在這位高大的將軍面前低頭抬眼悄悄的瞄著他,端詳將軍現在的模樣。就他看來,將軍看上去表面儘管和前些日子沒什麼區別,但關心他的胡班卻依稀看到了關羽臉上那隱約多顯現出來那幾道皺紋,心中不有的一痛:現在的戰局對已方來說並不是很好,這將軍自然耶承受了太大的壓力。真是本來向將軍這樣的人應該馳騁在戰場上才是。對於此,他多少有些不平了。唉,希望這個消息能幫到將軍。胡班已是完全臣服在關羽的魅力之下了。 關羽是不知道胡班心裡有這麼多念頭的,此刻的他看到胡班這位曾經救了自己的恩人之子,卻是高興的很:雲德,最近可好?我這邊忙得可是沒什麼時間考校你的刀法了。不如就在這兒休息幾天,咱們過上幾招?關羽念著鬍鬚爽朗的笑著說道,卻是露出了難得的客氣來。對人有禮,關羽卻是在只有面對親近之人,或地位比自己低的人才為露出。驕於士大夫而親於行伍這便是關羽個性的特點。 不敢,不敢胡班是真的不敢連忙站起來推卻了一番。雙方客套了一下,就此坐下,胡班這便提起了自己所查知的這件事情。 也就是說,他打算用這幾萬石的糧草來換他自己的性命了?關羽眉頭揚了起來。一個糧倉裡的糧草大約有一萬石,幾倉就有幾萬石,這雖然不算很多,但對於已顯疲態的劉備軍而言卻是極為重要的。是以,關羽一聽聞眼睛便亮了,他首先想到的是,這些糧草給以解自己的一時之危。這是一件好事。關羽如此覺得,至於這其中會不會有潛藏著什麼陷阱之類的,他卻是滿不在乎,一來他相信自己的實力,不認為有什麼陷阱能難住自己;二來他大大咧咧的認為在東面南面自己是沒有敵人的。不僅僅是東面南邊,整個江南都是如此,江東的孫權,益州的李晟那個不是眼巴巴要過來和兄長結盟呢?關羽的高傲不在於他本身的氣質上,更在於他對除兄長以外的其他人,其他勢力的認知上。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發兵吧。關羽想了想沒發現什麼大問題,便一口氣答應下來,他決定出動五千兵馬來完成這個任務。當然,他自己是不會出動的,但由於這件事也確實重要,關羽派出了自己的親信副將廖化來完成這件事情:元儉,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你也知道我們現在的情況,所以還請你務必要把糧草給帶回來。至於在途中遇上,孫權的軍隊,你們一律都給我殺!關羽在廖化的耳邊輕聲的叮囑道。他也曉得這件事情干係太大,是不能被孫權的軍隊所發現的,所以他直接交代廖化,把凡是看見自己這一行人的軍隊全部殺光,把瞅著自己軍隊這一行的百姓全都捉起來。事情必須做得嚴密!這一點關羽自己也是知道的。 是!廖化知道這是什麼樣的事情,臉上的神情自然也嚴肅無比。他一口氣答應下關羽的要求,同時向關羽建議道:請將軍允許我用盜賊的名義行事。若發生什麼意外,還請將軍務必撇開與我的關係。這是他從謹慎方面提出的要求。但關羽卻是一口否決了:元儉說得什麼話來。命令是我下達的,有什麼問題,我和你一起承擔。撇去關係一事,不要說我絕對不會同意,就算我兄長知道了,也絕對不會同意的。世人不理解兄長的做法,盡有說兄長的虛偽的,元儉與我們兄弟相處已久,但知道我們兄弟究竟是怎樣的人。世上,有當作的事情,也有不當做的事情。總之我們的抉擇,我們斷然無悔便是了。 將軍一席話說得廖化淚盈滿眶。 第八卷三分 第二十二章 孫權的宣言 廖化出兵了。他帶著本部的五千兵馬,完全一幅悍匪的打扮,又化妝為高姓商人的呂蒙指引著,晝伏夜行,用了六天的功夫,很隱蔽的來到了廬江境內。在一處離目標很近的地方隱藏了起來,安營紮寨,準備細細的打量了目標的情況之後,再確定最終行動的方式。 目標是一處坐落在山谷之中的塢堡群,其一共由一座主堡,四座副堡組成。廖化趴在離塢堡不到四百丈的一處小山包上端看著,他身邊跟著負責幫他解釋的呂蒙。 這是我東家用來支援東吳前線軍用的一座塢堡糧倉。我東家在東吳方面有著很深厚的軍方背景,因此這塢堡的規格完全等同於一般的縣城,而塢堡中守衛的實力也與軍方的精銳士兵相當。一個主堡是守兵們住宿操練的場所,而四個副堡則是糧食的存儲地。東家在主堡裡駐紮了兩千守衛,分為兩班四組,其中有一千五百人的守衛始終守在主堡裡,而另外的五百人,則是在副堡處駐紮守衛並進行巡邏了人馬,他們大約以十人為一組,沒一刻鐘完成一次巡邏路線。真可謂是防守森嚴了。呂蒙就趴在廖化的身旁小聲的向他解釋道,為了活命他可是恨不得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灌輸到廖化的腦中。他知道這是很符合自己眼下所扮演的這個角色所做出來的種種舉動。 確實很森嚴。不過那只是對一般山賊的防範而言。像這樣的佈置,不要說來防我們了,就算用來防範大規模一點的黃巾軍也是不夠啊。廖化仔細的看了看對面塢堡的守衛情況,把自己所見的和呂蒙告訴自己的這些聯繫在一起想了想,卻是很不屑的得出了這樣的答案。 那是那是!呂蒙訕笑著,在阿諛之餘又顯出了幾分尷尬的樣子。其實他知道這是這裡的守將馬忠故意擺出來的一副虛弱的模樣,其目的就是為了讓被自己引來的劉備軍人馬上鉤,讓他們能夠放心的襲擊這裡。這是呂蒙在跟隨廖化所部出發之後,便與馬忠這邊商量好的事情。作為秘密部隊的首領,呂蒙自己也有一套可以在別人難以察覺的情況下,和自己人聯繫的手段。他跟隨這廖化,一路安分守己的行來,卻是悄悄的佈置好了一切。 對了這裡守軍的裝備如何?廖化再仔細端詳了一番又開口詢問呂蒙,這裡的守衛有多少弓箭。多少馬匹呢? 弓大約有兩百張,弩二十張,戰馬三十匹。呂蒙如數家珍般給了廖化一個詳細的答案。 怎麼這麼多廖化聽了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雖然這樣的比例,對於正規軍來說,並不算什麼,但對於一般的大戶人家而言,卻是令人難以想像的。弓、弩,這些都是任何一個諸侯禁止民間擁有的,而戰馬則是盛產於北方,南方根本就難以得到,而這裡卻配備了三十匹,這實在太令人難以想像了。 將軍大人,我說過,我家主人在東吳的軍方很有勢力,要弄到這些東西並不困難。而且,這些東西平常是不露於外的,而是收藏在塢堡之中。這些東西雖然容易弄到,但多少總有些妨礙,因此卻是要隱蔽起來主人把他們全都放在谷深處的四號堡內。儘管廖化還不是將軍但呂蒙依舊稱呼以將軍的名號稱呼他,並詳細的向他解釋了,眼下這些東西的分佈情況。 這樣啊廖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弓弩利於防守,戰馬則利於突圍,我們要想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拿下這裡,只怕必須先把這個問題搞定。廖化站起身來,一把拉起站在他身邊的呂蒙,走了我們要回去佈置了。因為呂蒙眼下是配合這廖化行動,而就廖化看來,他已是背主之人,根本就無處可去,故而廖化眼下卻是很自然的說起了我們這個詞來。 與呂蒙一起回到軍帳,廖化在打發呂蒙自己下去休息之後,卻升起了主帳,將自己手下的幾員副手給召集過來安排任務:熊珥,你帶五十騎兵和三百弓手給我封鎖住四號堡,不要讓裡頭的人給我跑出來;趙晉,你帶另外一百五十騎兵給我在主堡和副堡之間的通道上來回的巡邏;杜三,你的飛爪兵要怎麼帶你自己清楚。我也不給你太多的廢話,你只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把塢堡城頭上的敵人全都消滅,讓我們入堡就可以了。 諾 是 明白了 廖化手下的三名副將齊聲說道,朝廖化重重的一抱拳,卻是另外退到一旁。他們沒有出帳,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這位上司,習慣任務分派完的最後,在宣佈任務開始的時間。是以,他們這些跟隨了廖化已久的老人,都明白眼下還不是風風火火出去辦事的時候。 進攻的時間定在今夜子時之後。我希望我們可以輕輕鬆鬆的將這兒的事情搞定,完成這個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的任務。果然,以廖化一如既往的風格,在自己的三位手下應聲稱是情況下,他才緊接著說出了作戰開始的時間。 諾!眾人齊聲抱拳應道,這才快步跑出帳去,進行今夜行動的準備了。 時間就這樣流逝,到了晚上。先是熊珥的阻截隊;而後是趙晉的遊巡隊;最後是杜三的飛爪兵,依次從廖化的營地中出來。他們無論人馬,一律都是口銜枚,腳裹布的輕身裝束,為得就是在,自己還沒到達目的地之前,盡可能的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突襲這對他們來說是成敗的關鍵。 一切似乎都進行的十分順利。儘管是五千人的大隊伍,但廖化他們這一行走在黑暗之中,穿著黑衣並沒有引起東吳軍的注意。自始自終,一切都在黑暗中進行,直到各自都進入了各自的位置。 看著眾人都進入了各自的攻擊位置,廖化的嘴角邊,緩緩的掀起一抹燦爛的微笑。看白天的時候看過這些用來儲存糧草的塢堡糧倉的大小,估算出了這其中就有幾萬石糧食的存儲量。這麼一大批糧食對自己這邊意味著什麼,他早已是明鏡於胸。想到這麼豐厚的禮物,隨著自己等會的一聲令下便會在經歷了短暫的戰鬥之後屬於自己,廖化便不由自主的激動起來。 開始廖化點頭示意自己身邊的親兵,由他來負責傳遞進攻的訊號。 命令很快的就被傳達了下去。帶領飛爪兵的杜三首先開始行動起來。一支支由黑色繩索鏈接起來的飛爪被甩到了塢堡的城頭。杜三他們用力的扯了扯,發現一切都是結實的,卻是歡呼一聲,隨即變靈敏的扯著那繩索走牆而上。幾十名士兵上了城頭,一部分奔向城牆的其他各處,一部分則由城上的走道下到城下拉開了塢堡的大門。在沉悶的割喉聲和嗚嗚的開門聲之中,杜三的行動顯然是獲得了圓滿的成功。 殺隨著廖化的一聲吶喊,將木棍從口中取下的士兵們,也同樣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喊聲。他們喧囂著殺進了塢堡,卻是把動靜做得極大。 這如許的動靜,不可能不驚醒這塢堡之中還在沉睡中的諸人。所有的守衛都被驚起,他們從各自的屋內出來,隨手操起自己的兵刃,緊張的看著衝殺過來的敵人。儘管當上這塢堡的守衛,已有不少時間,但大規模遭遇敵人的侵襲,他們還是頭一次。眼下敵人已經衝進了堡來,他們曾經所接受的訓練都沒有任何可以借鑒的地方,很顯然眼下的他們只能自己靠自己了。 倉促而起的守兵碰上早已有了充分準備的敵人,這其中的心理上的高下就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了。再加上這裡的守軍本來就是被作為棄子犧牲掉的士兵,其本身絕對不向呂蒙對廖化所說的那般精銳,故而雙方戰力的對比就顯得十分大了。 守軍儘管有著一腔血勇,但其戰力並不如廖化的兵馬,在三個方向內外同時展開的戰鬥中,防守塢堡的這兩千在短短的半個時辰裡,便被廖化給屠戮一空,卻是沒有一個人活下。這並不是他們戰到最後也不肯投降,而是廖化秉持著一切都是秘密行動的規則,並不想要俘虜。無論投降與否,潰散與否,一律都遭到了廖化手下士兵的殘酷斬殺。 兩千個頭顱落地,堡內堡外充滿了一片濃重的血腥之氣。廖化站在這塢堡正中的廣場上,望著四下裡的屍體,嗅著這濃重的味道,眉頭不自然的皺了皺。雖然他也想過這最後的情景將會是這麼一幅模樣,但又有什麼辦法呢?這些人不通通死光了,自己這次行動無疑就要暴露,到時,天曉得孫權那邊會怎麼說呢。 唉廖化深沉的歎了一口氣,揮揮手,讓自己手下的私兵迅速的把這兒四個糧倉的糧食裝車運走,當然這麼多糧食如果用人力的話是不可能一次性運完,所以廖化從關羽麾下又另外調了一支一萬人左右的運糧隊伍,讓他們在以商人的身份,在離這裡不遠的廬江城裡侯著。早在從營地出發的時候,他就曾經派人秘密的去和那支隊伍聯繫。所以眼下他們也應該到了,這附近才是。廖化這樣盤算著卻是派出了一名身邊的親衛去聯繫此事。 運糧的工作在親衛派出的同時就已經在進行著了。用多少人就用多少的人力,這是廖化一向的做法。為了讓糧食能夠被迅速的運到指定位置,廖化在留下了一部分的士兵作為警戒了力量之後,卻是那所有的人,連同戰馬都作為勞力來運用。即使他自己身下的坐騎也沒有能夠逃脫,這成為駑馬的命運。當然,作為統兵之將,他自己是要進行全局的統籌,而不是直接參與到運輸途中的。在派出的親衛還沒回來的情況下,他一邊焦急的等待著,一邊著從大局上協調這五千人的運作。在他的協調下,一切倒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派出去的人還沒回來,而留守營地看守呂蒙的人卻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來到廖化的面前。他給廖化帶來了一個極為不好的消息:那位高姓的商人跑了。 什麼?這個消息如同一個晴天霹靂似的在廖化的頭上轟然炸響,跑了?你們怎麼會讓他逃了的?難道你們這十幾個人還看不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嗎? 大人,那高姓商人才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哪。他也不是逃走的,這是就這麼光明正大的打翻了我們幾個人,大大方方的突圍而去的。他的武力還在大人您之上呢。 什麼?廖化聽了心下又是一驚,腦袋卻是飛速的轉了開來,此刻的他已經意思到這次劫糧的事情並不是一次單純的手下人為了活命而出賣主人的事件。他知道這其中肯定是有陰謀存在的:這可能是一個圈套,一個引誘我們進攻這裡,讓我們與江東交惡的圈套。 想通了這點,廖化卻是更加緊張起來。大家趕緊加快速度,江東的人很快就要過來了。我們得迅速離開才行。廖化這樣吩咐道。 怎麼?出了什麼事情?對於廖化如此突然的命令,他們都十分的不解,他手下的那三員副將更是如此,其中那個有點頭腦的杜三便問了:難道出了大事情嗎?還是那個商人的逃亡對我們來說很重要?他會去報官? 報官?他不會。可是就現在的情況而言,報不報官已經沒什麼區別了。無論如何,江東那邊都會得知他們這個軍糧站是我們劉備軍襲取的,他們的士兵都是我們殺的。這一整個都是圈套,一個令我們與江東軍交惡的圈套。可惡的曹操!廖化咬牙切齒的說道。他一想到這是令已方與東吳那邊交惡的圈套,便很自然的將這個圈套,安在了曹操的身上。就他看來這樣的事情只有與自己敵對的曹操方面才會這樣做,而且出這個主意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個賈詡賈文和。 那怎麼辦?聽廖化說的險惡,眾人不禁都有些擔憂起來,他們也和自己的上司一樣苦著臉皺起了眉頭。 怎麼辦?對於眾人的提問,廖化也在思考著。作為一名一心想成為一個純粹軍人的將領,廖化無疑是不怎麼想動頭腦的人。然而在這種情況下,為了自己和手下這幾千人的性命,他卻是不得不開動自己那並不怎麼動的腦筋,好好的想想究竟該如何解決眼下這個問題。當然,他畢竟是許久沒有想過這些的了,因此在他開動了自己的腦袋之後,最終得到了一個不算是太好的答案:走,擦乾抹盡的快走。盡可能迅速的離開這兒,然後和這兒的事情撇開干係。 廖化越想越覺得這個事情對頭。他迅速的這樣下達了命令,自是得到幾個手下的一致贊同。當下,他們迅速的開動起來,卻是讓自己的手下都不約而同的加快的速度。 之後,情況進行的越加順利。當半個時辰之後,派出去的那名親兵帶了那一萬的運糧隊回來,整體的速度又加快起來。在眾人齊心協力之下,終於在天亮之前,將這一切都搞定了。 放火吧。燒了這裡,我希望這裡成為一片白地。這是為了我們大家的安全。目送著糧車遠去,廖化冷冷的這樣說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他自己可是想得清清楚楚。 霍霍舞動的火光隨著廖化的一聲令下而騰起。廖化回首看了看這一塊曾經為之興奮的地方,重重的搖了搖頭,轉身離去。這裡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一個錯誤,可是就現在和以後的關係來看,這個錯誤似乎都要繼續下去的。 絕對不能承認這件事情。一旦我們脫離了這裡,返回到自家的地界中,這裡的事情你們和我,乃至所有與這事情有關的人,都必須選擇遺忘。有驚無險的來到了一處荒涼的淺灘之上,在那兒所有的糧草都被裝上了貨船,大家本該就是出發的,但廖化卻召集了眾人,向他們告誡了這麼一番。 明白眾人都點頭,他們中很多都是廖化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士兵,對廖化這位主將有著很高的認同感,此刻聽他這麼說了,自然是怎麼說便怎麼好他們都明白這件事情需要秘密來做的必要性。 那就好廖化重重的點了點頭,竟有些悲壯的樣子:這件事情,我們自己做得有些問題。所以我們都必須有接受責任的覺悟。你們的把自己的嘴巴都給我管嚴了,剩下的若還有什麼問題,我一律全權負責。廖化想了想這樣說道,此刻的他自有完全承擔罪責,面對東吳的質問而自裁的決定。 大人身為部下的他們還想勸阻什麼,卻被廖化揮揮手給阻止了。他不讓他們再說什麼,而是下令開船。 一溜五二艘貨船從廬江開往壽春,一路都是風平浪靜的。東吳方面也許並不知道糧倉被劫的消息,也許知道了,卻沒有想過自己這邊會走水路,總之在沒有任何人阻攔的情況下,廖化他們倒是順順利利的到達壽春,卸下了船上的幾萬石糧食。 再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糧食都登記無誤而入庫之後,廖化便往見關羽。這個時候,他得到了一個令他吃驚不已的消息,那是關羽身邊的大個子周倉悄悄的告訴他的:東吳的人來了! 東吳的人?難道他們知曉我們的行動了嗎?廖化吃了已經,神色頗有些緊張的問道。這也難怪,在這麼一個敏感的時刻,來了東吳這麼一個敏感勢力之人卻是不能不讓廖化聯想到這麼許多了。 看著廖化那擔憂的神情,作為知情人之一的周倉自然明白他是在想些什麼,但他卻是搖了搖頭,不是為你的事情,而是為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江東說我們的這塊土地是租借他們的,如今已是好幾年了,不可能一直讓我們租借下去,所以讓我們把這而還給他們。 什麼?這也這也太扯談了吧?壽春和合肥可都是我們自己打下來的。聽江東竟是如此的說法,廖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此刻他早已把心中對東吳的那一絲歉疚給拋到九霄雲外取來:無恥,真是無恥。這一方的霸主怎麼能睜眼說瞎話呢? 我們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東吳方面卻很堅持,甚至擺出了不惜一戰的架勢。周倉這樣說道。 這可令人頭痛了。雖說是趁火打劫,但以我們眼下的實力,卻是沒有辦法南拒孫權北戰曹操的。廖化實話實說,卻又笑了起來:不過這件事情不是由主公來做出回答嗎?關君候卻是不好做出決定吧。 那是當然。周倉點頭,繼續說道:他們先去見了主公,而後做出了威脅。主公雖然很是不願,但為了這南方的安定,還是決定暫時讓出合肥城給東吳。如今東吳的使者來此,卻是為了向關君候所要城池的。 原來是這樣。不過主公怎麼能答應讓出合肥這樣要緊的地方呢?一旦合肥離開了我們之手,那我們對東吳將沒有任何防禦基地了。廖化皺起了眉頭,心中覺得主公如此的做法卻是有些失策了。 嘿嘿!見廖化如此反應,周倉倒是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元儉你是這樣想的。其實你哪裡知道,這是主公的計謀啊。主公那邊是答應了,關君候這邊卻是可以拒絕啊。只要君候這邊明確的拒絕了,那主公那邊自也可以做出一幅為難的模樣,互相推諉一番。雖然不得迅速的解決這個問題,但總算能拖一些時日嘛。 這也是廖化明白主公的無奈:對於現在虛弱的劉備軍而言,江東的同盟無疑是需要維護的。是以劉備即使知道東吳那邊的要求是不合理的,也不可能一口氣明白的拒絕,他必須用拖來解決,兩者之間的問題。 那現在關君候那邊,就是搞定在這件事情了?廖化問道。 差不多吧。所以你最好暫時還是不要過去。萬一被人認出就不好了。廬江發生的事情我們這邊也以有所耳聞,所以周倉有些歉然的看著廖化,麻煩你了。 我明白。廖化重重的點頭,我會呆在這裡不出去的。他這樣說道。 希望東吳這邊的事情能夠快點過去後來又聊了一些別的事情,周倉向廖化告辭,在臨別的時候,周倉說了這麼一句話來。這是他的心願,也是廖化的企盼。 但 事情並沒有那麼容易解決。 關羽明確的拒絕了東吳方面的要求,但東吳方面似乎並不把關羽的拒絕當作一回事。孫權以劉備已經答應讓東吳駐紮合肥為理由,逕自向合肥城派出了太守。這本來是一件以孫權的立場來說沒什麼錯誤的事情,但就關羽看來,這無疑是一種對自己權威的藐視。高傲的關二爺憤怒了,他連夜派兵前往合肥,將東吳派來的太守驅逐出鏡,其間自然有許多推搡暴躁的地方孫權派出的太守是頂著一幅鼻青臉腫的面容去見孫權的。 主公那太守趴在地上,哭泣著說道。 匡案几上的茶杯被重重砸到了地上。關羽,關羽這老匹夫竟敢如此對待我的人面對為數眾多的江東文武,孫權咆哮起來,摔起了桌上的東西,可惡 主公,莫氣,莫氣啊!這可能有什麼誤會吧。因為曹操挑動了江東的混亂,使得江東的文武對曹操充滿了仇恨,在這個時候他們是不希望和劉備又鬧出什麼矛盾來的,是以即使是當初一向想說服孫權與曹操交好的張昭,此刻也不得不迫於家族的壓力,為劉備說起好話來。 誤會?怎麼可能是誤會?子明何在?孫權呼喚著呂蒙的名字。 末將在呂蒙出班,向孫權抱手行禮道。 子明把你知道的,和諸位大人說說吧。也好讓他們瞭解一下這劉備究竟是怎樣的人。孫權強制壓下胸中的怒火對呂蒙說道。 是主公。呂蒙答應下來,往哪兒威風凜凜的一站,卻是從懷裡掏出一份宗卷念了起來:十九年十月,吳縣農民趙賀叛亂;十九年十一月,已經安定的山越再次反叛,山越軍包圍了延平城;二十年三月,趙賀的叛亂被平定,可在二十年四月,廬江又發生叛亂豪強雷武叛亂事件;二十年五月,淮南前線的朱治的部下與徐州守將張遼的部下發生大規模衝突,江東軍損失三千人馬;二十年五月十五日,淮南前線的連場,遭到莫名勢力的破壞,儲存在其中供應前線兩萬大軍一年的糧草灰飛煙滅;二十年六月;二十年十月;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一年三月這些事情就最初的調查結果來說都適合曹操有關,但我們進一步鹿的深入調查之後,發現我們最大的敵人,在這一連串事件之後的黑手,並不是曹操,而是我們自以為是盟友的劉備。就在幾天前,也就是二十一年的五月十五,劉備軍又悍然襲取了我們在廬江的糧倉,我們用來支持廬江守軍的幾萬石糧食,都給劫掠一空,並殘酷的殺害了我們一千五百名士兵 啊大堂之上,所有的文武聽了呂蒙念出的這些事情,都不由自主的吃驚起來。他們中有的是吃驚劉備居然是如此的可惡,有的則是吃驚孫權居然已是鐵了心要和劉備作戰。 主公確定這些事情都屬實嗎?張昭深深的看了孫權一眼,沉聲問道。 屬實,當然屬實。孫權被張昭的這一看看得有些心驚,但還是連連點頭應承下來。 既然這樣,我建議主公向劉備開戰吧。張昭當然看得出孫權對自己撒了慌,可是他並在乎這個,東吳需要一個敵人,一場戰爭,好把這些年來所承受的鬱悶全都揮發掉,為了這一點,東吳必須在這除自己以外的三家諸侯中選擇一家來打,而劉備則是因為最弱,而不幸成為了這個目標,既然身為君主的孫權都認可了這一點,那麼本來就不太願意和曹操交手的張昭,自然樂的換一個對手了。 很好聽見張昭如此說,孫權歡喜起來,他從自己位置上起身,抽出了自己腰間的長劍,大聲的喝道:全軍做好準備,刻日隨我發兵平定劉備。 諾孫權的下手響起了一片贊同聲。 第八卷三分 第二十三章 陰謀進行時 孫權發出了他的戰爭宣言。這宣言不是針對江南三家原本的敵人曹操,而是針對三家中實力最弱的盟友劉備。隨著哪裡決定的做出,整個東吳的戰爭機器,開始運轉起來,各方兵馬頻頻調動,一切都在以東吳的人馬準備進擊徐州的幌子下進行著。 對於孫權領地內的這一系列變動,淮南的關羽方面也有所察覺。由於剛剛發生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關羽對於孫權這邊的警惕還是很高的,他讓周倉和廖化配合著在合肥到壽春一線修建烽火台,試圖通過提前預警,快速應變的手段來應對孫權很有可能的發動進攻。 就在孫權還沒有完成完全的戰爭準備之時,關羽的烽火台卻是搶先完成了構築。這預先一手的防禦,讓孫權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江東的水軍已經比不得全盛時候的那般強盛。雖然這幾年孫權死命的擴軍,不斷的造船,使得水軍的規模稍稍有些恢復,但這其中大多數是新手,戰力孱弱無比的事實,還是讓孫權為之頭痛。以這樣水軍能在關羽方面做出應對的同時強擊襲破關羽嗎?孫權對此是不報多少希望的。他認為自己需要做些什麼令關羽放下心去。 使者再一次被派出了。這一次他們往見劉備,卻不是再為了爭執什麼,而是為了一門親事:孫權的兒子要與關羽的女兒結親。雖然眼下這兩位當事人年紀都還小,但以孫權的說法是,先訂親也是無妨。 對於孫權的這個提議,劉備倒是歡迎的很。畢竟前些日子鬧得那樣不愉快,最擔心南線出問題的人還是劉備。他眼下北面抵擋曹操已是十分辛苦了,卻怎麼耶不希望有人在自己的後方給自己插上這麼一刀。既然孫權提出這樣的要求,那就證明孫權還有打算和自己同盟下去,對於這一點劉備可是高興了。他以很高的規格接待了了孫權派來的使者,並一口答應下這麼婚事。這是不需要經過關羽同意的,因為他劉備不但是主君,還是關羽的大哥。 訂親的事情辦得很是順利。而負責訂親的使者在空餘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提出要讓關羽撤除沿江之烽火台的事情,也很自然的得到了劉備的認可。劉備親自寫了一封書信託東吳的使者將之送給關羽,其中就說明了結這麼親事的重要性和撤除對東吳防備的建議。 關羽是高傲的,不太容易被別人說服的。若說這世上還有那麼一個人可以說服關羽的話,那這個人絕對是劉備。 在接到了劉備的書信之後,關羽的眉頭就糾在了一起。作為一名父親,他是不願意自己女兒嫁到東吳去的,在他看來建業那個剛剛建成沒有幾年的地方無疑是一處蠻荒之地,但兄長在書信裡所說的那些必要性,卻讓他不得不贊同其中的某些觀點,現在絕對還不是和孫權鬧翻的時候。 好吧!就當著使者面,關羽沉吟了半個時辰最終點了點頭,不過他雖然答應了,卻還有自己的要求:我的女兒不是去當人質的。所以,在我女兒及笈之前,我是不會讓她到東吳去的。訂親可以,人過去卻是另外。 好吧。對於關羽這樣的要求,本來就得了准信說這個婚約只是為了讓劉備放心警惕的一次欺騙活動的使者卻是一口答應下來,畢竟只要沒有正式結婚,要怎麼翻臉都是無所謂的。 於是在兩邊的代表交換了各自的文書,信物之後,兩個素未平生的小孩之間的婚約,便這樣確定下來在他們互相之間都不清楚的情況之下。 江東的使者回去了,而關羽也將江邊用來看守烽火台的大部分士兵北調。不知道是不是關羽終究對孫權還不放心的緣故,即使是把士兵北調,關羽卻依舊在烽火台上留下了最低數量,卻是能夠保證烽火台正常運作的士兵。 為什麼要這樣呢?周倉不解的詢問自己的將軍。 因為我不放心啊?關羽皺著眉頭說道。 不放心?周倉瞪大了眼睛。 嗯,不放心。關羽捻著鬍鬚點了點頭:江東孫權向來是一個要強的人,不到他自己危急的時候,他怎麼會想到示弱?尤其在這樣的時刻,江東的那幫小人表現得強硬才是正常,如現在這般,一整個就是反常到極點的表現。對於這樣的反常,我又不是傻瓜,怎麼會看不見呢。若是因為結親而忽略對東吳的防範,以致兄長的大業出現問題,我可就萬死難抵其罪了。 原來如此!周倉終於恍然了。 關羽這邊的戒備只是稍稍的鬆懈,並沒有真正對孫權開放完全,這令孫權依然頭痛不已。 怎麼辦?他再次召集氣自己的手下向他們詢問解決問題的辦法。 因為總動員令已經發出,對劉備的作戰再也沒有更改的餘地,故而一向反對與劉備交戰的魯肅等江夏軍團的將領也出現在作戰會議的席位之中。應主公的要求,為消滅劉備而出謀劃策,這也是他們眼下所要做的事情。 此刻孫權的問題雖然發出,但眼睛卻是有意無意的瞄向魯肅、呂蒙兩人。很顯然就孫權自己來說似乎也只有這兩人能為自己提供相應的計策。 儘管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之語,但單純的比腦袋靈活度,計謀的思慮度來說,呂蒙的在這方面的能力是比不上魯肅的。就在他還在思考的時候,魯肅卻已經給孫權提出了一個建議:是不是,可以用某種手段來騙過關羽呢? 用某種手段來騙過關羽?孫權聞言對此來了興趣,具體究竟該怎麼做,還請君試言之。 江東眼下的戰備是以攻打曹操為由而進行的。換句話說,我們和劉備之間並沒有撕破臉皮。在這樣的情況下,廬江和壽春之間的航運還是正常進行著的,我認為這就是我們可以利用機會。用商人的身份,用大規模的貨船將我們的士兵直接運到壽春對關羽進行突襲。魯肅微笑的說道。儘管他實在不願意攻打劉備,但作為孫權的臣子,在自己的主公提出了要求的情況下,他卻不得不應主公要求為攻打劉備而出全謀盡全力。 用隱蔽身份來突襲壽春?這樣計策可行?關羽在壽春可不是只有區區的幾百幾千人啊。孫權聽魯肅這麼說先是興奮了起來,隨即又想到了這麼一個問題再次寂寥了下去。 那是毫無問題的,如果我們能在其他方面都配合的好的話。魯肅微笑的說道:這是關鍵一戰,我們需要各方面的配合。 怎麼配合呢?孫權問道:子敬還需要什麼大可以直接說出來嘛。 我們需要讓劉備和曹操在淮南打起來。魯肅說出了自己要求:我們的水軍受到了很大創傷,現在雖然極力恢復了,但其真正的戰力卻只得懷疑。而我們陸軍的戰力就更不必說了,我們根本比不上劉備、曹操的這些人。因此,我們與他們做戰,必須要看準了時機打不能就這樣傻乎乎的衝上去和他們亂鬥一番。正如主公所說那樣關羽在壽春佈置了重兵,那麼我們要拿下壽春,除了用突襲的手段之外,就還要讓關羽將壽春的兵調往他處。如此,我們趁亂而襲,才有獲得最大戰果的可能。 如何讓關羽和張遼打起來呢?孫權又問道。 主公可分別去信給劉備和曹操。對劉備說我們行將攻擊曹操的徐州,請劉備軍配合我軍的進攻。劉備此刻已經與曹操處於僵持並難以支撐之中,若我們提出這樣的要求,急於打開這個局面的他想必一定會答應的。至於曹操那邊,主公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訴曹操我們要求他對劉備先行發動進攻,若曹操不許,那麼我們將不對劉備發動攻擊。魯肅從容的說道。 對劉備的欺騙倒也罷了,已經處於焦頭爛額之中的劉備無論我們說什麼他都是會同意的,但曹操那邊嘛?處於強勢的曹操會同意我們要求嗎?孫權又問道。 容不得他不答應,因為劉備會先對曹操發動進攻嘛。我們只要再在張遼的徐州,給他的後院添上一把火,讓整個徐州先亂起來,讓張遼那傢伙處於危險的境地之中,那曹操為了西線的安全,能不急著去救援嗎?魯肅笑著說道:我們要幫曹操擊敗劉備,這也沒錯,但在幫他的這個過程中盡可能的削弱曹操的實力,也是我們所要考慮的問題。曹操不能讓他太強了。 嗯,這說得很有道理。孫權讚許的點了點頭:那麼誰可以作為使者呢? 陸績、虞翻皆可以為之。魯肅向孫權建議道。 那好,就他們兩個吧。孫權答應下來,就此吩咐令陸績為去曹操處的使者,虞翻為去劉備處的使者,刻日出發,同時下令江東各部做好準備,一等兩位使者那兒有了結果,便遵令行事。唔這樣子應該是差不多了。孫權用手支著自己的下巴說道。他正想宣佈散會,卻又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便把那話吞了回去,開口詢問下頭的眾人:能不能也給李晟那邊找點麻煩?我們和曹操都打起來了,總不能讓他在那邊悠哉悠哉啊。 這個嘛魯肅微微的沉吟了一下,迅速的給了孫權一個建議:主公可以讓李晟去攻打曹操的關中。 為什麼讓李晟去攻打哪裡?不能說服他他我們一起攻打劉備嗎?孫權奇怪的問道。 不能魯肅重重的搖了搖頭,魯肅的話語十分堅定:也不可以。一旦我們攻打劉備,劉備便已經成為鐵板上的肉只能認我們宰割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何必把自己得到的東西分給李晟呢?天下三分必然是要歸一的。我們要爭霸,必然就要選擇正確的對手。一旦劉備被消滅了,那我們下一個對手就只能是李晟。在這樣的情況,我想我們是需要一個借口的我們和曹操是盟友,那麼李晟和曹操敵對,自然也就是我們的敵人,如此而已。而且曹操是最有實力的一方,不讓他和李晟互摩,互相消耗,我們還找誰去呢? 這說得也是。孫權想了想點頭下來,卻是吩咐魯肅:子敬,你與李晟那邊熟悉的。益州的事情就麻煩你跑一趟吧。在說服李晟與曹操同時,也順帶看看李晟軍的情況。自從李晟在一年前拿下南中征服了羌地之後,蜀地就沒有更多的消息了。李晟似乎對自己的領地監管很嚴,所以我們很難得到相關的信息。我需要對李晟有一個更加精確的瞭解。 我明白。魯肅點頭,作為一方的統帥他自然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 於是江東這邊又一番的忙亂開始了:陸績去許昌、虞翻去汝南,而魯肅則往益州而來。他由江陵入蜀,乘船逆長江而上,在江州轉陸路而往成都,終於在建安二十一年的九月,抵達了錦官城,在這裡李晟他們一干人早就等著了。 李晟是知道東吳那邊所發生的一切情況的。又經過了幾年的發展,他手下的白衣變得更加龐大和完善起來,雖然還是不能達到全國的範圍,但在整個關中、整個中原,以及整個長江流域李晟的白衣可以說是無孔不入的。孫權那邊自以為可以騙得過一切人的舉動,在李晟這邊看來,卻是一目瞭然的。他完全明白此刻魯肅前來打得是一個怎樣的主意。 想讓我和曹操去拼,到時候你們江東再和曹操聯手來滅了我,以形成南北對峙的局面?呵呵,這算盤是打得不錯,只是既然被我知道了我又如何能讓你們實現呢。其實就算沒有我,你們想實現這一點也很困難啊。曹操是什麼人?在這麼多諸侯裡,他的能力可以算是第一,你孫權儘管還不錯,但比起曹操還是差了些。李晟如此想著,卻是一臉微笑的迎上了魯肅,心裡一套,面上一套的虛偽,他也是學會了。子敬可是好久不見了,這次前來可是要多住幾天啊。李晟一手把著魯肅的手臂,一手輕輕的拍著魯肅的後背,對他親熱不已。 呵,會的會的。魯肅一臉微笑起來,卻是略有些痛楚的苦澀,顯然剛剛李晟拍他後背的那幾下實在是有些重了,令他疼痛起來。 這次你就不要做驛館了,就直接住在我府中吧。畢竟子敬也算是我們的朋友了,這其中的待遇自然要和其他人不同啦。李晟笑著安排下魯肅的住處。 這不太好吧?魯肅瞪大了眼睛。他覺得為難了,若是住進李晟的府中,這進出可就都不方便了啊。 有什麼不好啊。咱們和子敬是誰跟誰啊。李晟大大咧咧的卻是堅持下來。他知道魯肅身負著偵查自己軍情的任務,對於這個任務,他還是不敢有所放鬆。畢竟又經過了兩年多的發展,這成都的內內外外,已經和前幾年大不相同了。現在的成都,有些東西是可以給別人看的,有些東西,則完全不能,而這些東西有的是屬於軍用的,容易控制,有的則是屬於民用的,難以掌握。李晟實在不好一一去整理掌握這些,便打算直接由魯肅這個根源上來搞定,他打算把魯肅給監控起來。 安排好魯肅的問題,李晟便讓魯肅先下去休息,並於自己這邊準備起接風的酒席來。正規的事情明天再說,今夜卻是要先好好的招待人家一番才是,就禮貌而言,這樣是必須的。 當夜一頓好宴,卻是吃得賓主盡歡。帶到第二天中午之後,宿醉的人們一一醒來,這才進行魯肅身為此次使者任務的第一次見面。 貴主上吳候安好?見面之初都是一通很正規的請安之言。 安好。我家主公也托我向蜀候問好呢。魯肅微笑著回答了李晟。 兩人就此客套寒暄了一會之後,李晟便問魯肅:子敬來此有何貴幹? 曹操乃國賊也,其勢卻是天下最強的。自從劉皇叔與曹操大戰於中原,至此已然三載,卻依舊急切將無法除賊。我家主公有心響應劉皇叔的號召,卻又擔心自家的實力不夠。畢竟數年之前的那一場水戰對我們的傷害實在太大了。故而,我家主公想懇請蜀候大人一起出兵來支援劉皇叔的進攻我家主公出徐淮一線,支援劉備;而蜀候著出兵關中,從西面攻擊的曹操。如此則完全有可能令曹操不得安寧,頭尾難以兼顧,此為除賊之良策也。魯肅平靜的說著自己早已盤算了多時的辭令來。 哦?這倒是十分正確的。只是李晟遲疑起來,卻是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魯肅見李晟這副模樣,倒是有些奇怪起來:蜀候難道有什麼為難的嗎? 我只是有些擔心。若是我在前面與人作戰,卻又有自己的盟友插一刀,像我所要領地怎麼辦?我究竟是給還是不給呢?李晟很苦惱的說道。 這魯肅的臉上一紅,卻有點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在淮南的這件事上,最初是劉備做得有些不夠地道,但多少還有些說得過去。可如今孫權在索要淮南的這件事情上,同樣也不怎麼地道的做法,卻是怎麼也說不了。儘管說在這亂世裡,為了達到自己利益,什麼信義、仁慈等等都可以輕而易舉的丟棄,但這種無義的行為,做做可以,真要拿出來解釋,似乎沒有曹操那種膽敢叫囂寧可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的膽量卻是還不要說了魯肅沒有這種膽量,一時半會又想不出堂而皇之的理由,卻是不由自主的尷尬在了那兒。不過他到底是一個機智之人,就這麼微微的尷尬了一下,他終究還是笑了起來:昔日我家主公與劉皇叔共戰於淮南。我家勞師遠征,消耗糧草無數,眼見就要奪城而還,但卻被劉皇叔的人馬乘勢襲取了眼見就要到手的城池。這樣的奪城之法,怎麼說也有些不夠地道吧。然我家主公終究仁慈,允諾了劉皇叔在淮南呆了那麼些年,本來也還可以讓劉皇叔繼續待下去的。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情的話魯肅的話語到這裡低沉了下去,他在這兒賣了一個關子。 哦?究竟你們和劉皇叔之間發什麼什麼事情?李晟微微一愣,心中已有些明白魯肅接下來要說的究竟是什麼,但他志不在此,卻也是樂的裝糊塗,故作不知的順著魯肅的話語問下去。 蜀候想必也知道前些年我們江東那兒發生的一系列變亂吧。魯肅這樣問道。 那確實是不幸啊。李晟點點頭,心底暗笑,臉上卻是一派正經:那似乎並不是正常的變亂,其後肯定是有什麼黑手存在的。 正是如此。根據我主公多番排查而最後得到的結果,造成這一切最後結果的就是劉備。也許他是為了挑動我們和曹操的矛盾才這麼做的,但這樣的做法確實傷害到了我們江東本身。我家主公終究是仁慈之人,不欲就此和劉備翻臉,但在新仇舊恨之下,向劉備索取淮南,卻也是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更何況劉備以劉備如今的態勢,戰線拉得太長,必然處處不可防守。其在汝南宛城方向已是吃緊,還不如就此放棄淮南之地,將關羽的幾萬人調去那兩個地方進行支援呢。魯肅很正經的說道。在沒有實先瞭解的更多,更加深入的情況下,這倒也算是一個可以說得過去的理由至少對於無知者而言是如此的。 原來如此。我本就想妻兄應該不是那麼一個無情的人才是。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李晟微笑著重重點了點頭,嘴中卻忽然冒出一句來:其實我希望我之荊益交、吳候之江淮,皇叔之荊北能夠互相幫助,互相配合起來。畢竟唇亡齒寒,在江北的曹操一枝獨秀的威脅之下,江南的我們只有同心協力才能與曹操抗衡啊。這是一句看似平常卻暗藏鋒機的話,就暗暗點明了一點,李晟的領地是荊益交三周之地。 嗯,這是沒錯。魯肅一臉平靜的點頭認可下來。作為一名智者,他不可能聽不出李晟的話語中含義,但他自己卻是不怎麼在乎的:對於李晟想要承認的這些,自己即使承認了也是無妨,畢竟這也只是口頭上的承諾的事情。若是自己能順利的吞併劉備,那自己這邊也是需要幾年來消化這片新得之領地的,給李晟一個承諾自也是無妨;若是自己這邊無法吞併劉備,那一切之言更是說也不要說起了。 呵呵對於妻兄提議我進攻關中的事情,我會給予考慮的。不過還是要過些時日才可以,畢竟我這麼一大塊領地,要動員軍隊,準備戰爭總也需要時間。我只能說我會在做好了一切準備之後盡快的配合吳候對曹操軍展開攻擊,但這展開攻擊的時間,卻不可能是馬上。李晟低沉著聲音很是誠懇的說道。 這也是正常的。魯肅點頭。儘管明白這話很有可能是李晟的推脫,但李晟並沒有直接反對,自己也不清楚更多的內幕之類。故而自己對此根本就是沒有任何辦法的。被動的接收,這是魯肅眼下唯一的抉擇。 事情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剩下的事情兵不是由魯肅和李晟來談,而是魯肅與李晟手下負責這方面的幕僚,如孔明、法正等人商討相關的問題。或許是李晟早有出兵關中之想法的緣故,魯肅與他們交談卻是十分快捷的,幾乎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地方,就商定了很多框架之類的問題,諸如如何劃分對曹操作戰的戰區,如何互相聯繫配合等等。通過這一次會談,李晟和孫權那邊確定了雙方今後的國界,也就是以并州、司隸、宛城一線為邊界,其西歸屬於李晟所有,其中則盡歸孫權。 這實在是一份很搞笑的文書啊。看著孔明呈上來給自己的報告,李晟如此覺得:我們還沒拿下曹操的領地咧,現在就說這些會不會太早了些? 主公對此何必考慮那麼多呢。純粹把這個當一個美好的幻想吧。孔明聞言輕笑著勸阻李晟。 也只有如此了。李晟苦笑。 對了,這些天魯肅一直地處想到我們這城裡隨意的參觀一下。主公你認為如何呢?對於李晟苦笑,孔明也很是無奈的,他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隨口便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等過幾天我們安排一個時間再說吧。城裡有許多重要的東西,我可不敢讓它們展現在魯肅的面前。李晟想了想這樣答道,他吩咐諸葛亮:這件事情你看著辦就好。我卻是不便出面的。你就說我去漢中視察了吧。不能去的地方,你便全推我不在就是了。 我知道了。孔明點頭,這事情自然也就確定下來。 之後的事情自然是由孔明他們去處理,李晟卻是直接搬到城外的軍營裡,思考對關中作戰的戰略去了。對於孔明和魯肅之間的事情,他知道的倒是不多,只明白魯肅在最後回去的時候是一臉驚訝的灰色。 你給他看了些什麼了?李晟在魯肅走後,這樣詢問諸葛亮。 不過是展現了一下我們這邊軍隊的強大戰力罷了。諸葛亮微笑的答道:主公不是說過了嗎?有時候適當表現出來的戰力,比什麼都作為秘密武器埋藏在家裡要好上許多。 這倒是沒錯。不過李晟微笑的說著聲音突然變小起來,說實話你到底給他看了什麼東西?他居然會如此的失態? 不多,也就是給他看了我們幾年前南征所擺出的那個二十四架火雷箭車連射的架勢罷了。那是老古董的東西了。諸葛亮撇撇嘴無所謂的說道。 老古董?李晟瞪大了眼睛,你說的這個老古董,我們今年才列裝啊。李晟無語了,他分明從孔明的臉上看出一絲捉促的笑意: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他是要讓我心痛啊。可憐,我的錢啦李晟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第八卷三分 第二十四章 徐淮戰起 雷火箭車是李晟在兩年前南征之時給南征軍配上的一種武器。一架雷火箭車,由車架,升降器,安置器加固定台和蜂巢火箭架組成。蜂巢火箭架寬五尺,高五尺,長七尺中間分作一百格,可安置一百支竹管箭,利用安置在火箭架後方的導火索卻是能夠在短短的數息之間一口氣將這一百支箭同時發射出去。 單匹駑馬可以拖動,若在配上運輸箭矢的戰車,則可將其以三馬五人為一組進行編製。其五人分別為:望山手一人,調整手一人,裝卸手兩人,伍長一人。由雷火推動箭身,瞬而百發,可及裡半,聲若震雷。這是李晟手下的工匠們當初給李晟的評估報告,雖然其中多少有些誇張的地方,但卻依然讓李晟看得心花怒放。 儘管射程還是近了些,車體笨重了些,射擊頻率也很不高,射擊精度也不佳,但這卻是我軍第一件可是隨軍裝配陸軍武器啊。因為這個,李晟覺得這東西有著很重要的意義存在,在大規模的煉鋼技術還沒發展起來,根本就不可能造槍造炮的情況下,運用木製框架的火藥武器,似乎是李晟眼下唯一的抉擇了。 這種情況雖然在兩年後的現在而有所改善雷火箭車的第二種版本也已經出來,卻是比第一版更輕便,也更容易裝填,但第一種版本的武器作為可以大規模用來對付敵人的裝備依舊在努力提高產量,降低成本的同時,開始在軍中列裝,眼下也只在成都方面列裝了一小部分而已。 還算是李晟軍中的秘密武器之一,儘管這秘密武器李晟已經有了公開的打算,也允許給江東看一些,但像孔明這樣一口氣把大規模的展示出來,這給人的震撼,還是不要多說了任何一人看到魯肅的模樣都明白,這武器給人的感覺是怎樣的了。魯肅臉上的震驚無疑給這件武器做了最大保證。畢竟魯肅還算是一個沉穩的人,連沉穩的人見了都被嚇做這副模樣,那就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這樣的原因,再加上雷火箭車的箭矢消耗太多的緣故,李晟便覺得將這些東西一下子就給魯肅這樣的外人展現出來實在是有些太貴,也有些太浪費了。為此,他不得不埋怨了孔明幾句,當然這也是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的。 不過說說,也就是這樣說說而已。孔明都把事情做了,而魯肅也已經返回江東。對於其被嚇得面如土色的結果,李晟最終也只有接受下來。雖然他覺得孔明是有些過了,但他卻也相信孔明這樣做必然是有其這樣做的原因。 反正一切都不會因此而變得更壞嘛。李晟很肯定這一點,對整件事情自也是拭目以待了。 隨著魯肅返回江東,孫權所派出的三個使者,算是全都有了結果。最後匯報到孫權這兒的情況是:曹操在大笑之後,卻是同意先由徐州的張遼對劉備的淮南發動攻擊;劉備在神色緊張之後,卻是吱吱唔唔的答應下讓關羽攻擊徐州的請求;李晟答應了進軍關中,但觀其言行似乎有推脫之意,李晟實力強大,急切間不可以圖之,我軍當以先行吞併淮南為主,吞併淮南之後應與李晟結成新的聯盟,以共同對抗曹操的威脅。 既然這樣,把解煩兵先派出吧,淮南的事情應該可以進行了。至於李晟那邊孫權仔細的想了想,卻又有些不甘心的問道:子敬,你仔細的說說在李晟那邊所遇上的情況。我想知道你在那邊究竟遇上了什麼才會有如此的判斷。 是的魯肅移身出來,恭敬的對孫權拱了拱手,而後便說起了自己這次在成都的所見所聞。他先說了成都的繁華,包括城外田地的耕種情況,城內商賈的流通情況等一系列屬於民生的問題之後,便說起了李晟著手擴建成都城和李晟軍武備的情況。這兩個都是他自己在孔明的陪同下看了許久的事情,此刻說來自也顯得詳細許多:李晟打算擴建成都城,一如他當初擴建長沙城時所做的一樣,他打算把成都擴建為類似於長安和曾經的洛陽那般的大都市據孔明所說的,新的成都城將是一座城牆厚達六丈,高七丈,周長三百五十里的巨大城市,李晟已經開始大修土木的工作了各項準備都已經完成。這對我們來說似乎是一件好事,畢竟李晟如此作為,卻是說明了他無意爭奪天下,只求偏安一隅但他所進行的戰備,尤其是那些可怖的雷火之器,卻是讓我看了打心底都覺得害怕的那是夠將五名士兵當作一百弩箭手來使用的武器,能夠在短時間裡發射一百支會爆炸的雷火箭,對敵人形成一到箭雨一般的打擊。如此的打擊,在配合上其後投石車所發射的油罐,卻是很有可能將他所面對的敵人有陷入一片難以逃脫的火海之中孔明直言,李晟軍曾用這樣的兵器,在南征南中的戰鬥中毀滅了南中的籐甲病三萬餘人。不思進取的想法加上擁有強悍戰力的軍隊,李晟軍就眼下而言便如同那貓冬的老虎一般,不被人招惹起來,是不會發揮出他那強大的威力的。我不希望我們東吳是那個打擾他們安眠的人,所以我建議主公在取得了淮南之後,還是盡可能的和李晟修好才是。 居然有這樣的武器眾人的思緒大都被集中到了李晟軍所展現出來的強大戰力上,即使孫權也不例外,在喃喃自語了半天之後,孫權這才反應過來,笑著說道:李晟是我的妹夫,我自然是和他更加親近一些。曹操是國賊,只是眼下為了從劉備手中奪回屬於我們的淮南才不得以和他聯手的。一旦劉備被處理掉了,我們還是要和曹操對決的。因此,保證和妹夫之間的關係是我們國策之一,這一點是不能有任何改變的。 話雖說得有些牽強,但選擇的路卻是正確的。面對孫權如此的說法,眾人都相信了魯肅的判斷而沒有任何反對的樣子。魯子敬是不會欺騙人,他們都如此覺得。 與李晟交好的事情得到眾人一致的贊同。既然要交好,那麼就得和李晟簽訂一些極為正規的條約才是。魯肅是不能再去,作為整個計劃的總策劃人,他必須留在後方組織這個計劃的發展。那派誰再去西蜀呢?孫權想了想卻是給李晟、孔明賣了一個人情:就讓子瑜去吧。他們兄弟幾個也已經好些年沒見過面的,眼下也讓他們在見上一見。亂世裡,兄弟分離,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還好沒有敵對,要不然我可就不好向子瑜他們交代了。 孫權這話是當著包括諸葛瑾在內的所有人的面說的,倒也說得冠冕堂皇,似乎是很看重諸葛瑾一般,但這也只是表面上的而已。事實上,在這兒的諸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皆明白孫權究竟為什麼會做這樣的決定。 還不是因為李晟實力夠強,其和諸葛亮的關係夠鐵嗎?若非諸葛瑾是諸葛亮的兄長,你會把這件事情交給他?想著這些,眾人心下又有了些許並不相同的變化。 不管怎麼說東吳的使者又一次派出了,雖然只有往李晟這一個方向而來的,但其使者諸葛瑾所執行的任務對孫權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它的成功將會影響江東今後幾年的戰略走勢。 幾乎就在孫權再次派出了諸葛瑾作為使者前往西川的同時,江北的淮南和徐州卻是爆發了大戰。孫權挑動劉備和曹操在徐州進行決戰的計劃是很成功的,無論是曹操還是劉備都認可了孫權的意見而打算在徐淮一帶展開新的戰線。張遼和關羽對此都緊密的進行了戰爭的準備,並都秘密準備向對方發動突襲。然而世上偏就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發生。當自以為準備妥當了關羽悄然出兵連夜出擊邁向徐州之地的時候,張遼也同樣派了一支軍往淮南而來,雙方在淮陵這個地方遭遇了。關羽下屬的先鋒廖化的五千步兵對上了張遼麾下的先鋒於禁,戰鬥隨即而爆發。 居然會在這個地方遭遇上敵人,這是誰也想不到的事情。因為雙方都沒有遇敵與戰的算計,自然也都不曾擺好戰鬥隊形。在那黑燈瞎火的夜晚之下,他們能夠交會在一起碰上敵人,完全是一名士兵失足了緣故:在當時,廖化的隊伍走在丘陵的嶺上,而於禁的隊伍走在丘陵的嶺下,雙方相距了十幾米的距離,卻是誰也不知道在自己的左近不遠處有敵人的存在。因為廖化的隊伍是山頭上走,道路顯得有些狹窄了。儘管廖化一直吩咐他們要小心再小心,但還是有一名士兵很倒霉的從山坡上滾了下去。還好,他滾落的路上都是一片片的灌木,雖然身體被其上的倒刺刮得頭破血流,但生命卻是沒有任何危險的。劇烈的疼痛令這名士兵罵罵咧咧的站起身來。可就這一站起,他卻發現了就在自己摔下的幾米之外隱約有大批人馬在走動。 敵襲啊!那名小兵本能的反應到了這一點,大聲的叫了起來。 他這一叫喊,山上上下的人都不約而同的發現了他的存在和敵人的蹤跡。沒有任何準備,也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什麼,無論是廖化還是於禁,都不約而同的做出了同一個決定殺。 吶喊聲同時在在山上山下想起。山下的於禁部奮力的想衝上山去,擊潰面前的敵人,而山上的廖化部也同樣的想法從山上衝了下來,步入荊棘叢中,不顧那荊棘的利刺,奔向自己的敵人。血在黑暗中噴射,沒有驚起任何的波瀾。黑夜的深沉將血紅掩蓋下來,每個人在視線不佳的情況下作戰,憑借得只是一種本能而已。在無月的蒼穹之下,看不到一絲光亮。似乎是很有默契的,雙方士兵手中的刀槍的鋒頭都不約而同的抹上了黑色的柒,讓刀光劍影在這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一場混亂的廝殺。從那第一個殺字喊出開始,無論是於禁還是廖化幾乎都在一瞬間喪失了自己對軍隊的指揮能力。身為將領的他們此刻已是不能做上什麼了,和一般的士兵一樣以一名勇士的名義來戰鬥似乎是他們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舞槍揮刀,在這黑暗中華麗與繁雜根本就不可能出現,有的只有直覺反射的一擊,只有刀刀到肉的快感。如墨一般的環境,令人的視線變得狹窄起來,作為一名士兵在這裡戰鬥,除了自身本能的反應之外,似乎還有的就自己的運氣了。在這樣的地方,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戰鬥幾乎是以一命換一命的方式進行著。雖然於禁在練兵上有著獨到的地方,所練出來的並也相當的強悍,但在這種黑暗,這種混亂的環境之下,他們強悍似乎完全發揮不出來。而與他們搏鬥的廖化所部也不是很弱,在山賊出身的廖化帶領之下,他們更多的是善於夜戰,亂戰,眼下的這種環境卻正是令他們如魚得水的地方。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進,廖化的人馬卻是漸漸的抵受不住了,儘管他們也很是血勇,儘管這是他們比較熟悉的戰場,但他們卻是架不住於禁的人多。在近乎一命換一命的情況下,廖化的戰線鬆動起來,很快又由這鬆動轉為了潰敗。當關羽緊隨廖化之後帶著大兵趕來之時,他所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自家的士兵被人追著漫山遍野狂跑的情況。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關羽於亂軍之中尋到了猶自在抵抗著的廖化沉聲問道。 我們臨時遭遇到了敵軍,混戰之下,我們抵不過他們的人多勢眾,便被打散了。廖化低著頭聲音寂落。 哦?關羽聞言皺起了眉頭:你也不弱啊,怎麼還?對方的將軍是誰? 我不清楚,混戰之中也不曾和他遭遇上,只曉得對方的兵特別厲害。廖化這樣回答道。面對自己將軍,自己獻上的居然是這麼一個慘不忍睹的戰果,他實在是覺得有些歉疚。雖然這說實話並不是他指揮不當的責任。 兵特別厲害?再厲害的並在我眼裡都猶如土雞瓦全一般。關羽親親的一挑自己的丹鳳眼高傲的說道。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在這個世上除了自己的三弟翼德、李晟那邊的子龍和曹操那邊的仲康能讓自己忌憚一下以外,似乎沒有人再是自己的對手了。面對部下廖化的言語,他瞇起了眼睛挑看著下面的敵人,卻是冷笑的說道:元儉,暫且休息一下,待我會會這老熟人之後,再來與你相談。 老熟人?廖化不解。他正待開口詢問,卻見關羽一催身下的赤兔,哧溜哧溜的就衝上前去。那急如閃電的速度,一下子卻是把他給看呆了,好好快的速度啊。黑暗中他看不清那躍動的真切,但是他從前方所傳來的嗤嗤的風聲中卻感受到了關羽那無與倫比的速度,想必當初將軍在十萬軍中取顏良、文醜的首級憑借得就是這樣的速度吧。雖然前方的敵人很多,但廖化卻不為關羽操心。沒有人可以攔住將軍的。他這邊如此想道,那邊卻開始呼喝著指揮起自己敗兵和關羽所帶上的大部隊來。這戰鬥不是一兩個人再打得,關羽有關羽他自己要做的事情,而廖化也有其所需要負責的地方。穩定戰線,這就是他眼下要做的。 軍隊在廖化的組織下迅速的被聯結起來,潰敗的局面得到了抑制。在得到了援軍加入的情況下,劉備軍這兒已然堪堪的擋住曹操軍的進攻。很快的戰局穩定下來。這對廖化來說,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至少就眼下而言是這樣的。雖然劉備軍的量得到了加強,但要把這個量的加強轉變為質的變化,那無疑還需要一個時間。廖化因此可以暫時鬆懈下來。他端看這前方,那個關羽消失而去的方向,他在等待自己的將軍得勝歸來的消息,他對自己將軍可是充滿了信心的。 這是很正常的信心,畢竟有關羽那百戰不敗的戰績放在那兒,廖化自然相信關羽能夠取勝了。而關羽似乎也沒有辜負廖化對他期望。就在廖化伸長了脖子左顧右盼的等候著的時候,前方一陣馬蹄聲響起,卻見關羽自黑暗中拎著一個人閃現,猶如一尊天神般來到廖化的跟前,重重的將他手上的人體丟在了地上。 就是這廝了。關羽微笑的說道,隨即報出了這人的名字:張遼麾下的副將,曹軍之中的第一練兵高手於禁於文則。 於禁,於文則?居然會是他?聽將軍報出這麼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廖化驚愕了,這可是一個大人物啊。按說他身邊該有親衛保護才是,怎麼就 哈哈這可是你元儉的功勞啊。若非你不曾這麼一種亂戰的形勢,若非你和你的手下讓於禁的進攻變得那麼不順利,只怕於禁也不會在這亂陣之中把自己的親衛全都派出去指揮隊伍的。我剛剛過去的時候,這廝囂張的可是身邊只有幾個人哩。關羽大笑著說道,用腳尖又捅了捅,被自己摔在地上昏厥過去的於禁,讓他重新甦醒過來。 唔地上的於禁發出呻吟的呻吟,他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被幾個人圍在當中,而其中的一個正是自己最後看到的那令自己感到害怕的關羽,卻是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心中有些害怕的蜷縮起來。他掙扎了一下自己的手腳,發現了自己的手腳都被牢牢的綁住了的事實,臉上的驚恐卻是更深了,他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那人的俘虜。 呃於禁吞了吞口水,抬起了沾滿了泥土於草根的腦袋,你打算怎麼處置我?雲長!他直接稱呼關羽的字。因為關羽曾經被曹操俘虜,而後短暫的投靠過曹操一段時間,那時在許昌,他們這些曹操手下的名將,都與關羽相熟,其中自然有一段交情存在。所以,他才沒有任何不適的直接詢問的關羽。 不會殺你,但也不可能放你回去。關羽看了於禁一眼,這樣答道:你先在我軍中住上一陣吧。等我們和曹操的戰爭結束之後了再說。 你就不怕我會逃跑嗎?於禁問道。 你能逃得出去嗎?就這樣?關羽似笑非笑的撇了撇嘴:文則,你的武功可不如你的帶兵能力強啊。他如是說道。 呃,我鬥智不鬥力。於禁用昔日漢高祖回答楚霸王的話來回答關羽。 所以你現在才會在這裡。關羽微笑的說道,卻不再和於禁爭辯下去了。他命人將於禁壓下,隨即連夜揮軍前往淮陵。那是離眼下這個戰場最近的一座縣城。關羽打算拿下這裡,而後以這裡作為基地對沛國,這個和劉備很是有緣的地方展開攻略。在沒有拿下小沛城之前,他是打算以這淮陵在作為自己的前線司令部。 大軍由是包圍淮陵城。在寂靜的黑夜裡無數的火把突然在淮陵城下亮起,那明通通的紅色將城上的守兵照得眼前一片迷濛。 天亮了?他們搓了搓眼睛,抬頭看了看天空,當他們發現天依舊是那麼陰沉,而火光卻是來自城下的時候,他們驚呆了。人馬過萬無邊無際,而關羽又用了疑兵之策,讓每個人的手裡都拿了好些火把,這麼多光亮齊齊的輝映在一起,讓人乍然一望而去卻是如近十萬人兵臨城下一般。 敵敵人?面對如此浩大的聲勢,那些小兵哪裡還有什麼鎮定的容顏呢。他們大呼小叫起來,其中的慌張自是別提了。 不過他們還算是有些擔待的,儘管慌亂,他們卻是沒有忘記去見自家的縣令將這而的情況匯報上去。 什麼?有敵人?縣令嚴桓瞪大了眼睛,一激靈的從塌上坐起身來,敵人在哪,快帶我去看看。嚴桓如是說道。此刻他顯得十分緊張,若不是還有下人服侍他穿衣的話,他怕是根本就會衣冠不整的就這樣跑出去了。 就在城下那密密麻麻的不怕有十萬人咧!前來報信的士兵,一邊說著,以便把嚴桓引導了城上,令他得以由上而下的俯視著這一片火把如星河匯聚的浩大之勢。 果然有大批大批的敵人啊。嚴桓歎息著,心中卻隱約有些擔心。他看到了敵人那立於火把之下,卻是偏偏寂靜無聲的樣子,很是瞭解的明白,他們這些都是精銳之兵。怎麼辦?自己的城裡只有區區五百城卒,且大都是老弱。自己並不是什麼太強的人物,要自己用這五百人去抵抗外面近十萬的人攻擊,那根本就是想也不要想的事情了。嚴桓害怕著,心中卻是有了決定。他小聲的詢問自己身邊的士兵:確認了他們的身份了嗎? 沒有!眾皆搖頭。 這怎麼能行呢?嚴桓花起火來,快給我確定他們的身份他大聲的命令道。 縣令多少還算官,還是有著他的官威的。在嚴桓這大發脾氣的威逼之下,士兵們面面相視了一會,終於有一個膽大的將自己的甚至探出城頭,大聲的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下面軍隊並沒有回答城頭上問話。他們依舊是寂靜無聲的,但就是這樣的寂靜無聲,卻讓城頭上的人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一個回答:我們是什麼人?你們根本就不配問。 好高傲的軍隊啊。嚴桓無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正想著是不是就這樣下令開城投降就好,卻突然聽見自己身邊的士兵傳出一聲低呼。 怎麼了?嚴桓不解的問道。 大人,你看那桿旗!一名士兵比著在遠方的火光中不知何時出現的大旗讓嚴桓去看。 只是一面旗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嚴桓嘀咕著,卻還是順著那士兵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然而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嚴桓自己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突:居然居然會是他?只見那火光閃爍的遠處,一面上書漢壽亭侯關字的大旗正在涼涼的夜風中迎風招展著。只要是知道這面旗的人,都曉得這是代表著誰的到來。 關羽啊,那可是天下第一的猛將了。我們能打得過他嗎?士兵們傳說著,卻是各個面如土色的毫無戰意。 怎麼辦?大人?他們都望著嚴桓。 還能怎麼辦?嚴桓乾淨利落的一攤手,那不是我們能夠抵擋的,所以開城門,咱們投降吧。嚴桓說得十分乾脆。 哦眾皆應道。嚴桓仔細的聽去,卻依稀的聽出了這應道的聲音之中分明還有些歡呼。 他們倒是害怕與關君候作戰啊。嚴桓瞭解,自是無言。畢竟,就連他自己,也一樣害怕同關羽這麼一個殺神交戰下去。 城門吱吱呀呀的被打開了。嚴桓身著一襲白衣,手裡捧這縣令的印信,很是老實的跪在了一旁,兩面白旗在他的前方招展著。所有的人手裡都沒有兵器,自也是做出了一副投降的模樣。 這是關羽最希望見到的,也是他認為最容易會出現的情況。對於嚴桓的自覺,他卻是沒有再說什麼,而是逕自縱馬入城,直接由嚴桓的身邊經過,揚了一馬蹄的灰塵灌入嚴桓的口鼻之中。在關羽離去之後,嚴桓不是再也忍不住的大聲咳嗽起來。 這關將軍,果然如傳說中的一般高傲啊。嚴桓如此想著,並沒有提出什麼反對的意見之類,而是默默的忍受下來。他知道這件事情,不是由關羽做的話,那肯定還會有專人來處理這件事情的,因此他還是認真的等了下去。 不一會,一個黑黑的傻大個來到了嚴桓的跟前:你就是縣令?他爽朗的笑著。 我就是縣令。嚴桓點頭。 關將軍說了,這座城池暫時給他藉著來做中軍號令之所。軍隊上的事情你不要管他,而民生上的事情他也同樣不會來管理。你還是這淮陵的縣令。黑大個這樣告訴嚴桓:所以你可以把白衣白旗脫掉,把這個印信收好吧。 諾。眼見自己這個小官似乎還能保得住,嚴桓卻是高興起來,他大聲的應道。 第八卷三分 第二十五章 關羽的輝煌(上) 微微的煦風揚起了大道上的浮塵,在地面三尺高的地方形成了一片朦朧的黃雲,遙遙的望去結合著四下裡枯枝敗葉卻是給人以一種淒涼的美感。這是屬於秋天的蕭瑟之美,但只要是人知道這份美麗是從何而來的話,只怕沒有人會希望這份美麗出現吧原本這裡也是人聲鼎沸的熱鬧之所,但自從二十年前被曹操的大軍攻破將這上頭的百姓屠戮一空之後,這地方就徹底的敗落了下來。儘管經過了二十年的恢復,但這兒卻依舊不曾回復到原來的繁榮。除了彭城這一處地方外,其他地方大體還是地廣人稀的敗破不已。若說天下處於曹操的控制之下,而又最為對曹操離心離德的地方,那徐州,這片曾經被成為是天下第一富裕之土的土地,便是最附和這個條件的所在了。 此刻正是晚秋蕭瑟之時,天氣已然涼了下來,那陣陣的秋風吹在身上還多少讓人覺得有些涼意。秋天的蕭瑟以來,這冬天的寒冷卻也是不遠了。無數的文人騷客們不由得以物為悲,感懷起年華的稍逝。這當然是他們無聊的呻吟,事實上在這個時節裡,在這片遼闊的徐州大地之上,無論是氣勢洶洶正想攻城略地的關羽,還是在於禁意外被擒失利之後,又於後方爆發了大規模動亂,而不得不轉為防守的張遼,都無心觀看這四季景色的變化,去感懷那麼許多。他們是忙碌的,在這個時節裡,他們進行著一種名為戰爭的事情。 說起來戰火在徐州這片大地上讓其已經有十數天的時間了。戰爭爆發的消息傳播的很快,此刻已是整個徐州的人都曉得了劉備軍向徐州進兵的消息。眼下的局勢是對峙著的:奪取了淮陵的關羽擺出了北進的態勢,將目標鎖定在了徐縣;而原本打算進攻淮南的張遼在損失了於禁這麼一員大將之後,則與關羽針鋒相對的在徐縣佈置起防禦來。從他不斷增高徐縣的城牆,在徐縣的城頭上安置各種城防設施來看,這張遼似乎有固守徐縣的想法。 各方的信息不斷的由復仇者傳到關羽的臨時駐地淮陵。因為許多資料是極為重要,而不能有任何損失的,故而這條通往淮陵的官道這些天就顯得,忙碌起來。即使在這傍晚,在這晚風將黃沙揚起的時刻,奔馳於路上的探馬也是沒有一刻停息著。 就像眼下 大地微微的顫抖而起,遠方的馬蹄聲迅速的由遠而近,只見在風捲浮塵的路上又是一騎絕塵而來。隨著那隆隆的馬蹄聲轟鳴,疾馳而來的人馬卻是在避開與路上那少少的行人相撞的情況下,一溜煙的闖進了淮陵的城門。 這已經是接近晚飯的時候了,淮陵這座小縣城裡的行人很少,這令探馬的奔馳簡直是毫無顧忌的。他飛快的衝到縣衙的門口,重重的一勒手中戰馬的韁繩,在令那戰馬在痛楚中停頓下來之後,卻是在也不理會那戰馬如何的翻身下馬,衝進了縣衙的大門。 報探馬長吼著這麼一個字,快速小跑著奔進了縣衙的大堂,一把跪到了關羽的堂前雙手呈上自自己懷中掏出的情報:啟稟,將軍夏丘的情報已到。 知道了。關羽接過那探子手中的情報,直接攤開看了起來,一邊看卻是一邊揮手:你先下去吧。好好的休息。 諾。探馬應道,朝關羽一抱拳卻是轉身下了。 探馬的退下,關羽並沒有看到。此刻的他卻是一心撲在自己身前所擺放著的地圖上了。 徐縣,守將張遼、樂進、李典,兵力三萬;夏丘,守將夏侯欽,兵力兩千五;僮縣,守將毛玠,兵力五千;睢陵,守將曹瞰,兵力兩千五;下丕,守將曹昂,兵力一萬關羽認真的將情報一一標注在地圖之上,手指卻隨著其上的一條線移動,那是一條黃色的線,是用來表示河流的,在那條線的旁邊清晰的標識了一個名稱:泗水。 看來,文遠是認為我攻取徐州的目標就是為了攻下下丕了?關羽喃喃之語道,嘴角卻是微微的翹了起來,一絲淡淡的嘲諷之氣出現在了他的話中:文遠啊。你實在是太小看我呢。只要我把你這五萬兵消滅掉了,你這徐州還不是一樣落到手裡?還是那李子旭說得好啊,要獲得一片土地,不需要一座一座的去攻打他們城池,只要把這片土地上的敵人消滅了就可以。文遠你以為把手住徐縣就可以阻止我攻取下丕?呵呵,既然這樣你就在徐縣防守吧。你絕對想不到,我下面的目標,是這裡關羽說著右手猛地攥成的拳頭重重的擊在了地圖之上,那兒有一個地名:夏丘。 咚咚咚沉重的鼓點在淮陵城裡響起,所有聽到這鼓聲的軍士們都不由自主的肅穆起來。跟隨了將軍多年的他們都明白,將軍要升帳了。 三通鼓未盡,隸屬於關羽淮南軍團的文武們都已經整齊的站立關羽面前的兩側和別的地方,別的將軍手下不同,那就是關羽將軍手下的人在升帳的時候都不是坐著,而是站著。自關羽而下,武將共有周倉、廖化、胡班、王甫等四人,而文官則為糜竺、伊藉二人,此刻他們正按左四右二的排列站立著,涇渭分明的依著文武。 關羽是一個高傲的人,而高傲的人往往也是不太會和其他人共同商議什麼的。尤其在這樣眾人皆在的場合之中,除了劉備這位關羽的兄長之外,卻是沒有人趕來直言關羽的差錯。因由這一點,關羽的升帳幾乎就成為他一個人的命令發佈會。 周倉、廖化!眼見眾人都站好了,關羽也不囉嗦,一開口就叫道自己手下兩位愛將的名字,只聽他迅速的下令到:你們兩個給我帶一萬人馬直接插到夏丘,把這個地方給我拿下了。然後築堤,把泗水給截下來。這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擊敗張遼,可就在此一舉了哦。 諾周倉和廖化一齊抱拳,虎虎生威的從關羽的手中接過令牌。如果說手持青龍刀的關羽像是一頭高傲的天龍,那麼他麾下的周倉無疑就是一頭猛虎,而那廖化則是一頭冷靜的獵豹。雖然眼下這虎與豹都是在關羽個人那巨大的光環之下,而不為人說知的。 嗯,由你們去夏丘,我就放心了。為了吸引張遼的注意力力,我將親自率軍往徐縣一行。而我後方的種種,胡班、糜竺這事情就交給你們而為了。我給你們的任務,就在在保證我們大軍供需的同時,盡可能的徵集新兵。雖然我也知道這樣沒什麼用處,戰鬥力也很值得懷疑,但至少我們一副人多勢眾的模樣,卻是可以令人心安並給予對面的人以震撼的。我要進行疑兵之計,這些人卻是必不可少的。關羽微笑的點了點頭,續又說道。或許是因為這一戰至關重要的緣故,他卻是難得的將自己的作戰意圖解釋的明確起來。至於為什麼會想到用這個方式來解決問題,關羽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秋天了,又是一個大雨滂沱的時節。 秋天了,又是一個大雨滂沱的季節。一句看似無關的話,卻說透了,關羽眼下之所以要攻取夏丘的原因。水火無情,可謂兵之至理,以關羽眼下的情況而言,火,他用不上了,張遼龜縮在徐縣之內,根本就不可能讓他輕易的到徐縣放火。而水,那似乎是自己可以憑借的東西,徐縣處於泗水入洪澤湖的入水口處,乃是一座立於西岸卻處於山東的城池,這一點它與北邊的夏丘是相同的。唯一的區別就是夏丘在它的上游。秋天,氣候有灼熱變得涼爽,大雨也隨著這樣的轉變變得頻繁起來。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旦自己佔據了泗水的上游,築起堤壩,就很有可能利用秋水方生的時機,放水淹沒徐縣,滅張遼於一役。一旦,張遼被滅,那徐州的防禦自然也就完全解除了,到時自己西進可以略豫、兗,北上可達青州,其間的戰略舞台卻是很大,足以讓自己這一群人縱橫。 這是一場很重要的戰鬥。關羽如此認為。 一想到自己可以用這樣的方式解決掉張遼這麼一個並不比自己差多少的對手,再附帶樂進、李典這麼一大群曹軍的名將,打開整個曹操東線的防禦,關羽便不由自主的激動了起來。眼下,他已經把安排的都安排了,緊接著要看得便是下面的那些人去如何發揮了。 周倉和廖化應該不會讓我失望。關羽這樣想著,卻是充滿了信心。正如他對自己的武藝充滿了自信一樣,他也對自己的手下充滿了自信。這種自信是源於他對他們瞭解。他知道他們有幾分能力,自然也就不會派他們去做他們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由此來確保他們行動的成功性。 大軍就這樣連夜出發了。關羽在城中召集了五千壯丁,將他們混雜在自己的這路人馬中,大旗了如林的旌旗,點亮了無數的火把,裝作了幾萬人的樣子大大咧咧的從西門出去,一時間全城轟動。而就在關羽於西城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同時,周倉和廖化也帶著他們手下的那一萬人馬往北門而去。他們是靜悄悄的,動作很快,卻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關注,尤其沒有引起張遼伏在這淮陵城中的探子的注意。 一切都按照關羽的計劃進行著:這邊關羽的大張旗鼓,吸引了張遼太多的注意力,而那邊周倉和廖化則晝伏夜行的,悄然前往夏丘。當他們出現在夏丘城下的時候,夏丘的守將夏侯欽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有敵人出現在這裡。一如往日那般大開城門的他,在周倉、廖化兩人那猶若迅雷一般的突襲之下,猝不及防的就丟掉了城池,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之後 消息傳到徐縣,張遼微微的吃了一驚,隨即迅速的平復了下來,卻是轉過身來對樂進、李典他們說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我們釘在這兒,把關羽吸引在這兒,區區周倉、廖化的一萬人馬有什麼用嗎?下邳還有曹昂公子的一萬人,周倉他們是不可能打到那裡去的。我們還是專注於眼前的好了。對於關羽派兵突襲夏丘,張遼有些意外,卻沒有把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他關注並不是自己身後城池的丟失,而是關注關羽眼下兵力的配置。 拿下了夏丘的周倉。廖化他們的兵力大約在一萬左右。按照我們最初得到的關於淮南軍團的兵力在兩萬左右的消息來推斷,關羽在眼下呈現在我們面前的人馬,大約也就只有一萬多人。其兵力比起我們是大大不如的。張遼說著這些,看了樂進、李典一眼:文謙、曼成,我們呆在這城裡也已經這麼多天了,想必身子骨都有些發軟。怎麼樣?有興趣陪我出城去會會老朋友嗎?張遼笑著,彷彿出城與關羽一戰是一件在輕鬆也不過的事情了。 將軍如此豪情,我們又怎麼能不相隨呢?若要出城與雲長一會,我等自當一同前往。面對張遼的相約,樂進和李典有點頭答應下來,其中李典更是說道:其實我倒還挺懷念昔日在許昌與雲長相較武藝的事情咧。不過,昔日的好友今日究竟如何,這倒是我們需要故看的。關羽的武藝超絕,是他們都知道的,但此刻與關羽正面對上了,他們卻沒有一絲害怕的模樣。為什麼要害怕呢?關羽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而且我們不能輸輸了的結果會是如何,三人都很清楚。是以,他們都不願意輸掉。 第二日清晨,和風徐徐,旌旗招展。徐縣的城門,在城頭上一干的鑼鼓聲中緩緩的打開了,張遼、樂進、李典三人引著兩萬人馬出城,與稍隔了兩里之外的關羽軍遙遙相對起來。此刻那嗚咽的號角發出那沉穩的長鳴,卻是如同一份會戰的邀約,隨風傳向關羽軍的大營:雲長,你敢出營一戰麼?我們可都是守在了這兒呢。 面對敵方的挑戰,儘管是無言的,關羽能夠退縮嗎?如果他能夠退縮的話,他也就不是那個高傲的關羽了。儘管張遼等人突然出營邀戰的做法與關羽原本制定的作戰計劃不同,但都已經事到臨頭了,關羽自然還是騎著他的赤兔出戰了。當然,他沒有帶太多的並,只帶了本部五百的校刀手這些人都是關羽的親衛,關羽相信只靠這些人與張遼他們相對,已是足夠了。 徐縣城南一里,一片寬闊的原野,一望無際的張遼大軍和關羽那區區五百人的小隊伍,正面碰上了。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關羽縱馬而出,揚起了手中的青龍刀:文遠,我們已經有好幾年不見了。如何?敢來再試試我手中的青龍偃月嗎?他微笑著,頜下的長髯在風中輕揚,纖細的雙眼稍稍合起,一股驚人的氣勢在他的身上蘊涵著。他以自己的戰意向張遼發出的挑戰。 也好,就讓我們共戰一場吧。張遼微笑的答應了下來。今日的戰鬥本就是對關羽軍的一個試探,不過就眼下的情形來看,關羽似乎並不遠進行這樣的試探,他沒有派太多的人,似乎只是打著要和自己單挑的主意來得。這個關羽關羽的決定出乎張遼的預料,但對於關羽的挑戰,張遼卻也是沒有退縮的打算,他當下揚刀綽馬,二話不說的飛奔向關羽。 當青色的刀和銀色的刀交接在一起撩起的一連串絢爛的火花,關羽和張遼兩人不約而同的偏了偏身子,彷彿都承受不了這縱馬交兵而過的反彈一般都撤開了幾步出去。一個回合下來,他們似乎平分秋色。不過誰都沒有把這樣的平分秋色放在眼裡,無論是交戰的關羽、張遼,或是在旁邊看著的樂進、李典都明白,這兩人之間的戰鬥,眼下才經歷了剛剛的一個試探而已。只是單純的試探,卻連一個稍微深些的熱身都還算不上的。 還有的看哪樂進就馬上鬆了口氣,一臉微笑的望著生邊的李典。 那是自然,文遠和雲長原本武藝就差不了多少。眼下這打起來,沒有半天一天的,似乎還看不出什麼吧。李典點點頭,卻是說道:我們也不要管什麼了,反正看著就是。即使兩人之間有勝負分出,卻怎麼也要不了對方的性命啊。你沒感覺出來嗎?文謙無論是雲長還是文遠,他們的招式中都徒有凌厲而沒有殺氣。說實話,這根本是他們兩個互相見面的招呼而已,是假打啊。 這倒也是樂進點頭,轉眼又去看場上的情形。 只見此刻場上的關羽和張遼兩個已然是糾纏著得廝殺在了一起。兩個使大刀的傢伙,根本就沒有借助自己的馬勢,而只是單純的運用自己刀法。一把八十二斤的青龍刀,一把六十五斤的寒雪刀,都是相當沉重的兵器,可就是這兩件兵器,在關羽和張遼手裡使來,卻是和小孩的玩具一般輕佻,很多時候他們根本就是把大刀當著單劍來耍得。 強悍啊。李典剛感歎了這麼一句。便看見關羽臉上的神色一凝,手中的刀勢,隨著他氣勢的變化而有更進一步的變化。這已經不是什麼假打了,而是真打,此刻關羽身上已經佈滿了殺氣,卻是與剛剛那般判若兩人。這是怎麼回事?如此突然的轉變,只怕文遠要吃大虧了吧。李典一見關羽這模樣就曉得關羽是要發飆了,而關羽一旦發飆起來究竟有多麼可怕,他可是知道的。他擔憂的望著場上,希望與關羽對決的張遼能夠早點知機,躲開關羽這個與平時並不相同的一擊。小心李典大聲的吶喊出來。 但這似乎太遲了。關羽的刀早已撩起了絢麗的青光,卻如一條張牙舞爪的飛龍一般,飛快的圈上了張遼的脖子。 是蟠龍勢!已讓有過和關羽交手經驗的張遼自然認得出來這是關羽手中極為凌厲的殺招之一,想當初關羽在黃河邊上誅殺顏良的時候用的便是這麼一招。 他這可是想要了我的命呢。張遼嘀咕了這麼一句,手中的刀勢卻也猛得一變,似乎有學有樣,以同樣的圈刀迎向了關羽的青鋒。以圓轉破圓轉,以快刀破厚勢這便是張遼在幾年前見識了關羽的蟠龍勢之後,苦思冥想出來的破解之道。關於這一招,他可是創出來之後就一直沒有機會用過的,此刻猛地的一施出,儘管在刀勢上多少還有紕漏,卻在大體上封殺住了關羽的蟠龍。 當長長的一聲金鐵之鳴響起,彷彿是連貫的一擊持續了這麼久一般。但沒有人真的會這樣認為的,那太不和常理了。雖然大多數人不敢相信真的有人會如此迅速的出招,但眼下的事實卻是明白著的,在短短的一瞬間,關羽和張遼已經交擊了三十六刀。 鏘兩邊順勢收刀,在平分秋色之中,兩人縱馬錯開身子,卻是不約而同的各歸本陣。 好痛快回歸本陣之後的張遼,樂呵呵的衝著對面的關羽笑了起來:雲長,我在這徐淮之地呆了這麼多年,唯有今日才算得上是盡性啊。 未必吧,這麼勝負還沒分出呢。關羽微微的搖了搖頭,卻是十分淡然的說道。 勝負?張遼笑了:雲長認為我們分出勝負,要花多久時間? 大約也要好幾個時辰吧?關羽實話實說了。對於張遼這樣的對手,他怎麼也不會認為自己能在短時間內贏取勝利。雖然他也明白,這樣打下去的結果,最後取得勝利的肯定是自己,但就這麼打下去,那邊的樂進和李典肯定會坐不住的,他身後的那些士兵也是一樣,到時一場混戰下來,吃虧的絕對是自己。 那樣有意思嗎?今天我只是想來和雲長裡敘敘舊而已,自當和氣才是。要拚死拚活的,那還是等等吧。張遼依舊微笑的說道。 也是關羽吐出這兩個字之後,卻是站在一旁不再說話了。眼下他的兵力不如張遼他們,自然必須視張遼的等人的動靜而動了。沉默不語,靜觀其變,這是眼下關羽所能做的最好抉擇了。 關羽依舊對我們充滿了戒備!這一點張遼他們是很清楚的。 怎麼辦?張遼和樂進、李典他們對此苦笑了一眼,卻也知道,要解決眼下的僵局,最好是自己這些人先走。只有作為強勢一方的自己先退了,對面的關羽才會後退。這也是很正常的,誰讓自己眼下對他們的威脅太大了呢。而且從一開始自己這邊就沒有想過在今天一次性搞定關羽啊。儘管關羽在眼下的這兒,表現出來的軍勢極為孱弱,但不要忘了關羽眼下所帶的都是騎兵,而且這裡離關羽的軍營還不到一里。一旦自己這邊突襲,只怕關羽那邊就可以撤回到軍營裡,然後依托營地對自己這邊進行防禦。到時,吃虧的可就是自己了。 算了,還是走吧。兩邊互相怔怔的看了半晌,最終還是由張遼說出了令他和關羽都鬆下一口氣的話來。他揮揮手引軍撤退。而就在他離去後的不久,關羽亦引軍回到了自己的營地之中。這一整場試探的攻擊,卻是以張遼和關羽單挑成平手而結束的。當然,這平手,也是在兩邊都不願意盡全力的情況下發生的。雖然,即使他們都盡了全力,結果也未必會有什麼出入。 之後的戰爭便隨著這單挑平手的結局而爆發了。就在這一會面的第二天,關羽軍便朝徐縣發動了一次試探性進攻。關羽帶了一萬人到徐縣城下,隨即便掉了一千人攻城。誰都知道這樣的攻擊是沒有任何效果的,但不知怎麼連續幾天下來,關羽都進行這這樣的戰爭。 攻城戰的規模不大,但打得確十分慘烈。五天了關羽派出了五個千人隊,一一折戟於徐縣城下。雖然還有生還者,但這些生還者只有區區一千不到的人數,比起犧牲者來說卻是太少了。 為什麼要這樣?將軍難道就不心疼手下的士兵嘛?幾天下來,征戰無寸土之功,反倒損失了如許人馬,荊州出身的將軍王甫頓時坐不住了,他找到了關羽,略有些指責的問他。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張遼已經對我們按兵不動有了想法,若我們繼續這樣下去,也在這徐州呆了這麼多年的他難免不會想到我的計策。和別的將軍不同,這徐縣裡的張遼和李典都可是智將啊。天已經夠陰沉的了,為了讓我們功夫不白費,我不得不這樣做。面對王甫的質問,關羽的回答倒也顯得無奈。 是疑兵之策?王甫並不是傻子,他聽聞關羽如此說卻是迅速的想到了這麼一點。 正是如此。關羽重重的點頭,雖然我也很心痛這些士兵,但是慈不掌兵,為了勝利,該犧牲的還是要犧牲。關羽這樣說道。正說著間天空,猛然驚起一個霹靂,隨即雷聲大作,狂風驟起,卻是真的要下雨了,豆大的雨點卻是辟里啪啦的落下,秋雨汛季真的來了。 隨著這大雨滂沱的威勢,關羽軍那沉悶的送死攻擊卻是告一段落。關羽開始遷營,彷彿是他也沒有想到會遭遇如此大雨一般。他在大雨降臨後的不久,便喝令全軍冒著大雨狼狽不已的將自家的軍營往山地上搬。之後,他們在那山地上頭安營紮寨,卻是在風雨之中忙碌了好些時日。 隨著關羽的退卻,徐縣城裡的張遼也不由自主的鬆下一口氣來。儘管關羽自攻擊開始以來,並沒有對他所在的徐縣產生多少威脅,但他心裡還是覺得不安,也許是攝於關羽其人之威名的緣故,他總覺得關羽似乎在進行著什麼陰謀。 不過,不管是什麼樣的陰謀眼下都和我們無關了不是麼?關羽已經走得更遠了,眼下大雨下個不停,在這雨停之前,我們似乎可以稍稍的安穩一些。張遼如此對自己兩個搭檔說道。這似乎是有些示弱的說法,但卻沒有引起那兩人的不滿,因為關羽是怎樣的人,他們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能夠在徐州為劉備抵擋了自家主公的攻擊,爾後又在白馬戰場上先後悉殺了顏良、文醜的兩員武將,並在這幾年的淮南戰場上活躍的將軍可是智勇兼備之人,他們是怎麼也不敢小看的。 不過 我們似乎也不能安穩得太久呢?這雨一直的落下,泗水河的水位已經上漲,我怕這水會淹到城裡來。李典很是擔心這一點。他昨天和今天都曾經派人出城勘察過與昨天相比,今天的水位可是高出半尺,這已經是一個十分迅速的上漲速度了。 這倒是一件麻煩事情呢?張遼驟起了眉頭,他所有的防禦計劃都是圍繞著這徐縣進行的。只是他在徐州帶的還是不夠久,而徐州的人對於他們曹軍也依然是冷漠無比,沒有人告訴他徐州秋汛的可怕,自然他也不清楚,大水居然會在眼下這個時節發起。 怎麼辦?張遼詢問樂進、李典他們。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只能利用我們的物資先在城頭上做一些準備了。李典這樣建議道。他在水利方面也是外行,因此也就只能做出這樣泛泛的東西來。具體要怎麼做,他也是不懂。 也只有如此了張遼卻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第八卷三分 第二十六章 關羽的輝煌(下) 雨還在下,只是夏丘城這兒的雨,比前兩天要小上些許。儘管依舊是把天地裝點著迷茫的一片,但至少這雨落在身上,不會在感覺到什麼疼痛了。這和自徐縣那邊傳來的消息可是大相逕庭。那裡似乎連官道都被這雨水砸得坑坑窪窪起來,雨勢之大,和前幾天的夏丘卻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泗水之水已經貫入徐縣城中了,現在水深半尺在夏丘那地面猶自濕濡不已,依然也有些積水的縣衙大堂上,廖化對這周倉念著這份由關羽那邊傳來的情報。周倉是完全不識字的,而廖化則多少會一些,故而每當周倉和廖化配合而遇上比較重要之情報的時候,周倉都是讓廖化來念這些東西的。畢竟有些是至關重要的,交給別人周倉並不放心。 半尺?那不是和我們這兒前幾天一樣?那可是相當嚴重了。元儉,你說我們現在如果發動的話,徐縣城裡的烏龜王八們究竟能不能經受得住呢?周倉聽聞,卻是開心起來,在他那很是單純的想法中,敵人的狼狽對自己這邊便是有利的。眼見雨下得如此之大,將軍所定的計劃很有可能成功,周倉不由自主的就興奮起來,焦急起來。此刻的他可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等候自家將軍下達那個計劃發動的命令了。 不要著急啊。將軍還是有將軍他自己的考慮的。看這雨還是要再下幾天,那時徐縣那邊的水位又會上漲許多。這雨天的時間越長,對我們可是越有好處哦。廖化微笑著勸解周倉,他唯恐他繼續胡思亂想下去,便給出了個主意:一旦水攻發動,我們這兒去徐縣可是要坐船的,與其到時候手忙腳亂,那為什麼不在現在就把這些東西都準備好呢? 這倒也是周倉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抬腳就要往外頭走去。 你去做什麼?看著周倉這樣風風火火的莽撞模樣,廖化不解的問他。 還能怎樣呢?當然這就去收集船隻拉。周倉大聲回答道。 那也要穿上蓑衣再走,這秋雨很涼的,卻是容易把人給澆出病來。廖化指了指外面那依舊稀里嘩啦下著的大雨叮囑著周倉:我與你同去吧。他如是說道,伸手從壁上取過兩件蓑衣,一件就自己披了,一件交給周倉,而後兩人卻是齊刷刷的消失在廳外的雨幕之中。 而在此刻,徐縣城外的山丘上,關羽全身帶甲,披著厚重的蓑衣,單手扶於自己的額前,挑眼遠望那三里開外城池。天下的雨還在劈里啪啦的下著,有些落在了關羽那裸露於蓑衣之外的鎧甲上,發出叮噹的聲響。這雨實在是大,就連地面都被砸得猶如麻子一般。 按說在這樣的大雨之下,能見度是極低的,無論關羽的眼神如何的好,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去張望三里之外敵城的狀況,卻也是做不到的。但,就算是這樣,關羽似乎也不在意,他維持著這樣張望的姿勢已經好久了,其間雖有一些轉動,但大體卻是沒變。顯然,他並不是在張望什麼,而是在思考。 雨在下,面對如此的大雨,大多數的人都躲在了還算是乾燥的軍帳裡烤火休息,站在外頭的除了關羽和一些當值的士兵之外就沒有別的人了。當然,站在外頭的關羽並不是整個軍營裡最為忙碌的人,有人比他們更忙那是軍中侯斥。 關羽是有心借助這場大雨來完成這場戰鬥的,因此他對於這場大雨十分關心。這場雨究竟能下多久,其能令泗水河的水勢升高多少,究竟到了什麼時候會停這些都是要關羽去瞭解的。不過由於需要瞭解的東西太多,而關羽又需要對全軍負責,自然也不可能親自出去瞭解這些情況,所以關羽就把這些事情交給了侯斥。他把全軍的侯斥都發動起來,將他們分作數批輪著不停偵查有關水文的各種情況。 上漲一厘,水深六寸三 上漲三厘,水深六寸七 每個半個時辰都有人不斷的將山下的水文情況匯報上,就如那陣陣轟隆的雷聲一般傳入關羽的耳中。 站了許久的關羽終於動了,他按在額前的手輕輕的放下,爾後又伸出去,彷彿是憑空托著什麼東西一般,就這樣掌心向上的去承接天上的落雨。那雨點嘩嘩的落下,打在他的手上發出有如黃豆一般的聲音。 比起昨天,這雨下得是更大了關羽微笑的說道,他轉頭詢問身邊的幕僚伊籍:機伯,你看這雨還會再大下去嗎? 怕是不會了吧?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已經是這麼多天的大雨了,我想這漸次應該會弱下吧。伊籍想了想平靜的回答道。 那可未必哦關羽笑笑,卻是說了這麼一句話:我聽這兒的老農說這樣的雨在這兒並不是最大的,有時這樣的雨會下個十天半月的呢。 那不是人都要發霉了?這些天水氣重,對與士兵們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啊。伊籍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 呵呵,我已經吩咐伙夫多燒點熱水,多讓他們喝點薑湯,我想依靠這些處理這幾天的事情應該沒問題了。關羽微笑的說道。 這倒也是伊籍點頭,隨即又匯報給關羽一個消息:淮陵那邊又運送了大量的寒服過來,把這些發給士兵,這事情就更加穩當了。 一切都由你來處理嘛,我卻是不想管那麼許多的。關羽這樣說著,又是伸手比了比山下那徐縣所在的方向:我們在這山上還好些。要說難過,想必那兒的張遼他們比我們更加難過呢。水已入城,我看這十幾天下來,張遼他們如何承受。也許他們這些當將軍的還可以忍耐,但他們手下的士兵呢?一切可都沒有那麼容易哦。 那就不關我的事呢!伊籍倒是說得很沒良心。 雨還在下,水位自然還在上漲。又過了三天,原本才是演過小腿的洪水,此刻已然淹到到腰際。徐縣城裡的人們已經無法正常的行走,因為隨著水位上升,而帶來的巨大浮力,令他們很容易就動搖起身子來,似乎不用走的,用游的還更加輕鬆一些。 這雨什麼時候停啊。張遼和樂進、李典三人呆在縣衙的後院的閣樓上,無可奈何作對這外邊的傾盆大雨愁眉苦臉:若是這雨再下下去,只怕還不要等關羽他們來攻,我們就要被淹死了。 是啊。對此樂進也點頭不已。 但三人中的李典卻依舊沉悶的不言不語。他將酒杯舉起,卻又放在自己的嘴邊,停住了,卻沒有一點動靜,卻是瞪眼凝神的在想些什麼。 曼成,你在想什麼?張遼注意到了李典的異常開口問道。 我在想關羽為什麼,要在最初用那樣明顯的送死之計呢?難道以他關羽的智力會看不出我們這徐縣城並不是他區區每次一千的兵就可以攻下的嗎?這很顯然是不可能的,而關羽卻是明知道不可能還這樣做了,他究竟在做什麼打算?李典用手托著自己的下巴,緩緩的說出了他此刻的疑惑。 恩?你怎麼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情?聽李典關注的居然不是眼下的實情,而是十幾天之前,關羽那反常的舉動,張遼怔了怔,卻是疑惑起來。 我在想,關羽明知道那是送死,還讓自己的士兵那樣做。這舉動明顯和關羽平日裡那善下而傲上的風評不符。如果不是關羽在這幾年裡改變了心性的話那就,很有可能他為了某種更為重要的目的而不得不做出的犧牲。李典這樣解釋道,不過你們認為一個人心性是那麼容易被改變的嗎?說著他也不等張遼他們回答,卻是自己給出了自己所提之問題的問題答案: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關羽肯定是為隱瞞什麼目的才那樣做的。那關羽究竟是為了什麼呢?他的軍勢不如我們,卻為什麼要如此的和我們拖延時間?這些都是我一直疑惑的事情。直到眼下洪水發成了這個樣子,直到恍然明白過來覛禰k豢i跡挫[竊庥霰湎萑肓斯賾鸕募撇咧旍腹I?br> 啊這怎麼說?張遼、樂進猛地聽聞此言,不由得怔怔的看著李典。 我認為關羽很早就知道會有洪水爆發。他是知道徐州在這個時節會下這麼一場大雨的,所以他便想利用這場大雨來擊潰我們,所以他才會突然派人襲擊了夏丘。要知道,夏丘可是我們旁邊這條泗水河的上游哩。在這大雨滂沱的情況之下,關羽只要在泗水上建一個堤壩,把水節流在那兒,然後在放開,這滔滔的水勢變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我們這兒給淹沒了。 水攻?一聽李典做如此的猜測,張遼和樂進的臉色猛地刷白起來。如果關羽真的運用這樣的戰術會出現怎樣的狀況,他們都已是知曉得清清楚楚了若關羽真如此,這徐縣小城的五萬大軍將盡沒於這滔滔的洪水之中。 不行張遼猛地站起身來,可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我們必須想出什麼好的辦法才行張遼如此說道,那滿是張皇的臉色和急促的話語聲,已然將內心深處的焦慮給表露無疑。他可是不願意就這樣一錯再錯下去的。 可是我們能有什麼好辦法?現在雨已經下得這麼大了,洪水也發了起來,一切對我們來說似乎都太遲了啊。李典搖了搖腦袋略有些頭痛的開口說道。 這張遼怔了怔,卻也不得不承認,李典這話說的一點錯也沒有:那麼我們就只能這樣束手待斃嗎?張遼咬牙切齒的似乎很是不甘。 那你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也只能就這樣將就著,按照一般的辦法類處理這件事情了。李典又這樣問道。 沒辦法啊。張遼最終也只能這樣了。他吩咐自己手下去做更進一步的準備,以便能在洪水完全退去的之前,守住這座徐縣城。 不過,就這樣做這些準備的話真的還來得急嗎?無論是張遼、還是李典、亦或是樂進對此都沒有十足的信心。盡人事而聽天命吧。他們也都只能如此做想了。 雨還在下著,水位自然還在騰騰的上升。不過獲得更多當地水文資訊的關羽卻明白,這雨卻是真的再也無法在下下去了。 唔,可能再過個幾天雨便會停吧。關羽如此想著,卻是迅速的派人傳訊給夏丘的周倉、廖化他們:可以開始行動了。 此令一傳到夏丘,得知作戰開始,周倉卻是興奮的跳了起來:終於可以動手了啊。我可是就想著早點宰掉這些曹狗咧。 面對周倉的興奮,廖化卻是有幾分低沉:痛宰曹狗固然沒錯,可這徐縣城裡不止是曹狗啊。徐縣城中還有幾萬的百姓呢。我們這邊一旦發動可是要他們也給淹了。 那只能說他們的命不好。在這亂世,百姓也只能這樣了。周倉聽廖化如此說,卻是愣了愣,隨即開口安慰道:我們身為軍人只要想著取勝就可以了。至於誤傷之類的並不是我們所能關心的事情。不過元儉耶不要因此而太過擔心,只要我們讓主公掌握了天下,以主公那仁慈的個性,你想他會讓這徐州的百姓苦下去嗎?他一定會對這些曾經受過傷害的人予以賠償的吧。自古仁君者,我可是沒有見過像主公那樣甘與百姓同敗的。 這說得也是。廖化聽聞,卻是有些觸動。他搖搖頭,用力的甩開這困惱自己的煩惱,大步上前一手拉著周倉的胳膊走出了夏丘的縣衙。 兄弟們,咱們該開工了。隨著廖化這一聲吶喊,整個夏丘城裡的劉備軍都開始集結起來。對他們來說,戰鬥即將開始。 堤壩隨著被安放在其正中的兩個鐵皮桶裡的火藥的劇烈爆炸而被豁然撕開了一個口子。原本就堤壩束縛著咆哮不已的河水,此刻就像是狂暴的飛龍一般張牙舞爪的翻滾它們那健壯的身軀重重的紮在了因爆炸而顯得搖搖欲墜的堤壩之上,堤壩由此崩裂開來。滔滔的洪水混合著大塊大塊的泥石咆哮著向下游而去,而隨著這邊的堤壩被炸開,那邊的周倉也幾個健步跳上一艘漁船就此由著翻騰不已的洪峰快速的推動瘋狂的奔向泗水的下游關羽的計劃終於正式開始。 由一千多艘小漁船組成的船隊沿泗水而下,飛奔向徐縣,不過兩三個時辰的功夫,周倉便已經看到了關羽率著一票由木筏承載著的大軍奮勇的朝徐縣的城頭攻去。此刻灌入徐縣的河水已有一丈多深,雖然距離兩丈來高的城牆還有一定的距離,但連日的大雨已經將城頭上的防禦裝置破壞的七零八落,以往許多以油火作為攻擊手段的防禦武器在這樣潮濕的情況都無法使用,使得整個徐縣城的防禦出於一個極低的水準。關羽軍僅僅用飛抓來作為自己登城的手段,便在短短的幾刻鐘之裡將數千的士兵送上了城頭,廝殺隨即在城頭展開。 比起前幾日李典不成想到這一切都是關羽的陰謀而放任徐縣所有防禦,只想著一心抗洪的情況來說,眼下的徐縣城多少還是有些防備的。為了對付的關羽絕對會發動的攻擊,張遼、樂進、李典三人卻是動用了自己手頭所有的物資來進行防禦。他們將庫存的軍械發給士兵,讓他們除了弩弓手外清一色的以長槍為武器,並配以短刀;同時將城頭上僅有的幾百具手弩和床弩都集中起來,佈置在城中新近搭建起來的四個平台,作為四個火力點,以此來對自己的士兵進行支援這些都是有道理的:裝備了長槍和短刀士兵在敵人沒有登城之前用長槍去刺殺對方,而在他們貼近了自己的身子之後,還可以用短刀來與敵人交擊,真可以算得上是即可遠又可近了;至於那集中起來佈置的床弩和手弩,雖然射擊頻率不快,但卻是在這種風雨交加的情況下能對敵人進行遠距離攻擊的最佳武器了,由於風和雨的干擾,一般的工匠在這兒都是沒什麼射程和準頭的,除非你將大批大批的弓箭手集中起來朝一個地方進行覆蓋性射擊,否則根本就是一點作用也沒有。張遼便是看到這些,才將那些弓箭手打發成了長槍兵和弩箭手。畢竟在這樣的時刻,長槍和弩絕對比弓箭和別的什麼來得有用。 因為張遼他們緊急在城頭上做出了這樣的佈置,使得關羽的進攻就很明顯的受到了阻礙。再聽說把這徐縣給淹沒了洪水竟是關羽他們所為之後,張遼手下的那些士兵們可是一個個都惱火起來,這些天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他們可是憋氣夠了。此刻猛地聽聞這罪魁禍首不是老天而是對面的敵人,他們迅速的把怒火轉為了自己的鬥志。在眼下與關羽軍的戰鬥中,他們可都一個接著一個的展現出那不怕死的風範來。 殺一名關羽軍的士兵發出的怒吼,手中的彎道劃過一抹亮麗的弧光飛快的捲向一名曹兵的脖子,此刻那名曹兵的長槍正紮在另一名關羽軍士兵的胸膛中,急切將拔不出來。眼見這名士兵就要被抹去投入,卻見他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不進反退的迎了上來。刷一個頭顱是非得老高,可那名揮刀的關羽軍士兵,卻被這名曹兵撞得從城頭上掉了下去。城下是滔滔洪水,這名關羽軍的私兵奮力的掙扎著,試圖擺脫這名曹兵對自己的束縛,但對方實在是抓得太緊了,卻怎麼也掙脫不掉,最後淒慘的消失在滔滔的洪水之中。他儘管會水,可在身子舒展不開的情況下,身上又帶了一個這麼沉重的屍體,卻也是毫無辦法的。 如這名士兵的遭遇,在這狹窄的城頭上,發生的並不止一起。在張遼看來,這是自己鼓動有方,防禦有勞的結果。可在關羽看來,這樣的情形,卻是自己這邊進攻不利的情形。 敵人雖然人多勢眾可已經就像是一頭傷痕纍纍的猛獸了,你們連這樣的猛獸都拿不下,你們稱什麼英雄好漢。關羽原本就通紅的臉這下變得更加鮮明起來,只見他命自己身下的座筏上前,手中扯過一條飛爪,旋了幾旋,用力的向上丟去,卻是一下子搭在城頭。喝隨著關羽的一聲大喝,他竟是就這麼提著青龍刀走城而上,瞬間來到城頭之上。此時天上的雨還在飄著,氣候還涼得緊,可這關羽卻是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蓑衣,就這樣身著衣甲的在城頭上廝殺起來。 關羽沒有騎馬,手中的青龍到也不適合這種步戰的場面,但他的武力還不是那些試圖上來揀便宜的小兵所能比擬的。在這大約兩丈寬闊的城頭,他手中的青龍刀掄圓了起來,每每一擊之下,便有數段殘肢飛上天空。那四散的鮮血隨著細雨和風迎面而來,如霧一般籠罩在關羽的身上,見他那鸚鵡綠的戰袍點綴得斑跡點點。 眼下的關羽已是猶如殺神一般的狂暴了,他手中的青龍刀揮舞著,腳下的大步邁著,在左衝右突之間,卻無一人可以阻攔他片刻。在他的帶領下,原本被曹軍的瘋狂弄得有些發愣不知所措而顯得有些許疲憊的士兵們,也奮勇了起來,整個人也變得狂暴起來。在對待曹兵那一命換一命的打法上,他們或許還沒有什麼很好的辦法來應對,但至少他們在關羽的鼓舞之下,在心裡上,卻也是覺得那些瘋狂的曹兵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周倉便是在這個時候趕到徐縣的戰場,他看到了關羽那奮力的身影,心下自也變得火熱起來。如今隨著戰局的發展,關羽已是牢牢的控制了城門那一段的城牆,打開城門,周倉自然不會在用飛爪之類的東西在拚死拚活的去上城了。只見他引著船隊在城門的階梯處停下,隨後便是曾曾得上得城去,領著一票人馬緊緊的跟隨在這關羽的後頭。 隨著周倉這萬餘士兵的加入,張遼佈置在城頭的那些士兵漸漸的守不住自己的陣腳了。在水中呆了這麼多天,受了不少寒氣的他們,原本就比早已是做了不少準備工作的關羽所部差了不少。起先還可以憑藉著一股血氣來阻擋關羽軍的進攻,而在眼下呢?他們碰上了血氣不下於自己的關羽軍,又遭遇了周倉這麼一路絕對彪悍的生力軍,抵抗很快就疲軟下去。不過一天的功夫,關羽軍佔領了城頭。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一日的廝殺,也隨著這天色的陰沉,而暫時告一段落。儘管收到了些許干擾,但關羽軍依舊算是完成了這預先制定的計劃,佔領了徐縣城頭。這實在是一個很不錯的戰果。因為在這洪水還沒退卻的時候,只要自己佔領了城頭,擁有了如此眾多的船隻,那麼城中的張遼就只有被圍下場。 到那時,這張遼還能堅持幾天呢?關羽想著,臉上的微笑卻是更深了。被圍在城中的部隊,之所以能夠堅持下去,那無非是因為糧草充足,氣勢如虹罷了。可眼下關羽用的是張遼根本就想不到的水攻之計,在這樣的計策下,張遼能想得到這大水會突然到來,而及時的把城中糧草往高處轉移麼?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想不到,所以也沒有準備。早在三天之前我們的軍糧,便已經減少到了一天兩頓粥的水平。並不是我們沒有糧食,而是這糧食囤積起來,一時搜救不及,皆被這洪水給淹沒了。一日的戰鬥獲得了勝利,關羽這邊自然耶少不了擒拿些許張遼軍的俘虜,這其中有些心性比較軟的,便直接將這情況與關羽說了。 這也就是說這幾天他們都是餓著肚子與我們交戰了?關羽說著這個推斷,嘴角的笑容又一次浮起,他吩咐自己的手下:把這些人帶下去給我好生的招待吧。我們想要破徐縣還真在他們這些人身上哩。 咦,將軍怎麼這麼說?那些俘虜被帶了下去,而一邊的周倉聽關羽竟說自己這邊取下徐縣的希望皆在於此處,不由得詫異的跳將起來,一臉不解的望著關羽。 現在還不是和你們解釋的時候,你們就慢慢的看著下面情況的發展吧。關羽將周倉一臉迷糊的模樣卻是笑了起來:我現在是不會與你們解釋的,只能靠你們自己的雙眼去觀察了。 用自己的雙眼去觀察?還是不理解啊。周倉搖了搖頭,看著關羽眼下並不想說的模樣,他倒也不好再問下去了。 第二日,天上的雨依舊下著,既不必昨天來得大,也不比昨天來得小,總之就是這麼淅淅瀝瀝的令人煩躁不已。直接將大軍安在城頭上的關羽軍並沒有對城中的張遼在發動進攻,從天亮的一開始,在敵軍的重圍之中又冷又餓的張遼軍便聽見城頭上那一個個被搭建起來的避雨棚中傳來了叮叮噹噹的聲響。 吵什麼啊?關羽軍發出的聲音,令本就縮做一團的張遼軍士兵們十分的不爽。昨日的戰鬥已經令他們疲憊不堪,今日再來這樣的雜吵,卻更是令他們無法忍受。他們一個個睡眼朦朧的站起身來,咧咧的罵著卻也不管天到底開了沒有。 然而他們罵聲再隨著對面那一陣香似一陣的味道傳來之後,卻是停住了。他們嗅著著空氣裡的味道,明白那是肉的香味。一想到肉,他們頓時覺得難過起來。對面的人有肉吃,可是他們這兒的人已是第四天喝那可以清晰數清米粒的湯水了。這人和人之間的區別怎麼這麼大呢?一下子他們雖然還沒有要就此投降敵人的念頭,但飢腸轆轆的他們卻依舊覺得難過。 算了吧。咱們還是喝自己的湯來一個眼不見為淨吧。忠誠的士兵們大都別過頭去,昂首喝起碗中的熱湯。在他們看來對面的引誘雖然吸引人,但還沒到可以讓他們發生背叛的地步。畢竟,在此刻眾人皆餓的時候,身為主將的張遼、樂進、李典他們和自己喝得湯是完全一樣的。主將如此的對待自己,自己又怎麼能沒有良心呢。於是,不顧 第八卷三分 第二十七章 呂蒙的偷襲 一天的誘惑還可以抗拒,但是連續兩天、三天的誘惑呢?米湯已經見底了,從昨天開始被圍困在徐縣城裡的張遼軍士兵們,就已經是粒米為盡了。儘管漂浮在洪水中的屍首挺多,這兒水也是不少,但每每在危急時候就敢以人肉來充飢他們,此刻卻是不敢有絲毫的動彈。且不說,已然成了湖道的街上時不時的有關羽軍的巡船隻來偵查這一切,即使沒有他們也不敢的。吃河屍,飲污水,那會遭到瘟神的譴責。這些年來流傳在徐州士民之間的一句話,也已經傳入了這兒每個人的耳中。他們不知道這消息最初是誰發佈,只是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吃了河中的浮屍,飲了這明顯並不乾淨的洪水之後,瘟疫真的會在這兒爆發曾經就有人這樣做了,而引起一場真的瘟疫,此刻前鑒在先,他們又如何敢違背意志呢。他們只能忍著。 但不是誰都可以一直忍受下去的。待到第四天,關羽軍居然將那一鍋鍋肉湯搬到巡城的船上,沿街巡城的時候,就有不少人忍耐不住腹中飢餓,丟下自己手中的兵器叫喊這向關羽軍投降了。 原本的忍耐就是很令人難熬的,一旦有人打破了這樣的忍耐,那便會有很多的人無法堅持下去。隨著幾個意志不堅定者投降,整個張遼軍的崩潰就隨之而展開了。從第四天開始往後的幾天離,雨是越來越小了,洪水耶漸漸開始退卻,但投降關羽軍的人卻是越來越多了。待到第七天上頭,就連曹軍的幾位大將都被他們手下嘩變的士兵擒拿著送到了關羽的面前。 面色蠟黃,精神猥瑣,有氣無力,身上的衣甲都是濕漉漉的殘破,頭上都沾滿的爛草。當關羽看到張遼他們時候,他們便是這麼一幅狼狽的模樣。此刻的他們已經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身上的臭味隨意散發。 怎麼這個樣子。面對如此狼狽的三人,關羽心中有些不是味道的看了看自己的敵人兼好友,卻是猛地發起火來:把這些賣主之人都給我拉出去斬了。他高聲咆哮著,隨手朝右邊一指,那兒站立著十幾名也同樣狼狽的士兵張遼他們便是被這些人給擒了獻到關羽面前。 將軍那些站著的人,見關羽如此發威,卻是驚嚇不已的跪倒在地上。關羽原本以為他們是要跪地求饒的,卻不想他們卻說了一句令關羽更加不是滋味的話來:我等賣主,被斬故是應當,只懇請將軍恩典,讓我們在被斬殺之前,吃一頓飽得吧。 唉如你所願。對於他們懇請,關羽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沉重感,他當然知道這些人會這個樣子都是自己造成的,於是他無奈的揮了揮手,卻是讓帳中的士兵把這些人都押下,給他們飽食一頓,而後再送他們上路。 處置了這些士兵,關羽便命人把自己的好友帶下去,讓他們洗上一個熱水澡,換一身乾淨的衣服,給他們一頓飽食,然後再把他們帶到自己的面前。 文遠、曼成、文謙你們願意投降於我嗎?當半個時辰之後,三人一身乾爽的出現在關羽面前之後,關羽先是默默的看了他們半晌,而後才淡淡的問出這麼一句話來。 對於關羽的勸降,李典笑而不語,樂進卻是連頭抬也不抬,只有張遼在相對著看了關羽許久後,在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笑著答道: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即使我們不說,雲長也是知道的,雲長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呢?我們雖然曾經是朋友,可眼下卻是敵人。雲長認為我們是會投降敵人的人嗎?曹公待我們並不薄啊。而我們也沒有什麼太多令人牽掛的東西。和關羽的話聲相似,張遼的回答也是相當平淡的,但關羽聽得出來,這相當平淡之中所包含的那種堅決的味道。 既然這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你們的東西都在那榻上,自己收拾一下吧。同樣是淡淡的關羽說出了這樣的話來。他說完隨即低頭走了出去,卻連頭也不曾回一下。對於自己話中的意思,他相信他們都明白,是以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一股淡淡的傷感在他的心底冒出,他知道這是他和他的這些朋友們,最後一次的會面了。 唉世事難料啊。關羽歎息著,回到自己的軍帳之中,剛剛坐下開始思考自己下一步的戰略沒多久,便看見一名士兵匆匆的奔進帳篷來緊忙的向自己匯報道:啟稟將軍,三位俘將皆自殺身亡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關羽早就猜到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厚葬。 諾。得到了這個命令的士兵轉身出去了,就在他離開帳篷的那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幻覺他聽聞身後的軍帳裡似乎傳來的低沉的嗚咽之音。 關羽攻破徐縣張遼、李典、樂進三人戰死的消息傳播開來,劉備欣喜,曹操哀傷,而孫權則是在驚訝的同時又多少有些慶幸。他覺得自己聽從魯肅的勸告先行挑撥關羽與曹操交戰,使得關羽的大軍離開的做法是正確。 若是讓關羽留在淮南,我們引這大兵去攻擊他,天曉得以他如此戰力會發生什麼事情呢。孫權拍著胸脯暗道一聲僥倖。 今日是消息傳來的日子,孫權自然將自己手下的將軍幕僚們都召集在了這大廳之中。他看著手下站立得整整齊齊的文武,心下卻是有一絲興奮。因為跟隨關羽擊破徐縣令張遼等人戰死的消息同時到來的,還有曹操和關羽兩方面的動態:曹操已經派遣徐晃為大將領兵五萬去救援下邳了,那你可是有曹操的兒子存在,曹操無論如何也不會置之不理的;而對應著曹操對下邳的增援,關羽則是在稍稍的整頓了兵馬之後便揮師急攻下邳,他似乎也得知了曹操派出援軍的消息,似乎想在曹操援軍到來之前,先把下邳攻下。 看樣子,這徐州的戰還要繼續打下去啊。孫權淡淡的笑了,轉頭卻是望著呂蒙,子明你那邊的準備如何了?若我現在就要求出兵,你可以迅速的將壽春給拿下嗎? 沒問題。呂蒙拍著胸脯保證道。 那麼就孫權這邊剛想下達出兵的命令,卻被那邊的魯肅給打斷了:主公,且慢!魯肅叫喚道。 怎麼?孫權將手放下來很是奇怪的問道。 主公,我認為我們還應該再等等!魯肅這樣說道。 為什麼呢?孫權覺得奇怪。 我認為我們應該請曹操讓我們出兵,我們再出兵。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必須讓曹操承我們情才可以。魯肅微笑的說道。 那還要等多久?孫權有些等不住了,他急忙問道。 幾天吧。請主公再忍耐一下,曹操是一定會請我們出兵的。畢竟在如今關羽的輝煌達到了頂點,整個曹操東部的防線被攻破的情況下,曹操的兵力也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他肯定會想到還有我們這麼一路人馬的。魯肅輕笑著安撫自家的主公。 一定要這樣嗎?我們不是為了曹操而去打關羽,而是為了我們自己的目的啊。孫權仍然沒有想到魯肅為什麼非要自己繼續等待下去。 可是,主公不要忘記了。曹操可掌握了朝廷呢?是我們違背盟約私自出兵來得正確,還是我們遵從聖命為國而戰來得正確呢?魯肅微微提點了孫權一點:征戰可是需要大義的名分哦。 那是孫權想了想覺得這樣沒錯,便也就點頭稱是起來:既然這樣那就再等一等吧。孫權如是說道。 江東軍就此稍停下來,兵馬都準備好了,卻是原地隱蔽的呆著,專等曹操那邊使者的到來。不過幾天那江北果然如魯肅所說的那般來人了。那是曹操手下的從事韓嵩,對孫權來說他倒也算是熟人。韓嵩見了孫權,其今日的事情來這也不出魯肅的預料,卻是帶了聖旨令孫權出兵去攻打關羽的。儘管眼下孫權和曹操算是盟友,但終究還是兩個不同的勢力,故而曹操給孫權的自然不會是什麼實際的東西,而只是一些官職之類的,但就是這樣的官職卻依舊讓孫權心動。 吳公,督荊揚軍事?孫權聽聞之後,雖然想保持自己內心的冰晶,但強烈的激動還是讓他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魏公可是下了大本錢啊。 曹操自己也只是魏公的身份,卻讓皇帝詔令孫權為吳公,這明白著不是把吳與為魏並立麼。儘管吳與魏原本就是並立的,孫權也不差這個虛名,但眼下朝廷依舊是大漢,能得到大漢正統朝廷的同意,這對孫權乃至孫權手下的人們而言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孫權更是因此而迅速的拍板決定下來:魏公以如此待我,我又如何不敢以肱骨而報魏公呢?還請德高先生告訴魏公,我即日便發兵攻取壽春。 如此甚好。眼見自己所請得允韓嵩自然是高興起來,雖然他也明白,其實孫權心中早就有了出兵淮南的想法。 當下無言,韓嵩便在一遍看著,親眼見到孫權將軍令一條一條的發出去,下令進軍壽春。此刻,已是十月下旬,劉備又一次以汝南之兵向曹操發動了進攻,張飛也引荊襄之眾猛攻宛城,而關羽更是統帥著新勝之師急攻下邳,一時間東線、中線、西線劉備軍不約而同的發兵齊攻曹操,他們都在前線集中了重兵,而在自己深後,諸如襄陽、汝南、淮南等地卻是空虛的緊,這正是孫權認為的可乘知機。 於是,一隊隊從江東發往壽春的商船從廬江港出發了。雖然裡頭承載的都是江東的士兵,但他們所打的旗號卻無一例外的是江東各大商號的旗幟。這也是正常,畢竟在江東世家大族和政權本身就是緊密結合著的。孫權許諾攻下淮南之後,在淮南給他們更多的特權,這令江東的大族們對此都歡欣鼓舞起來。為了將要到手的利益,他們自然不會在租借商船這樣的小問題上給孫權下什麼絆子了。在這個時候,江東的上上下下倒是齊心協力的。 合肥,這是壽春的門戶,由南走水路而往壽春的必然要經過了這裡才可以暢通無阻的前往。儘管往日裡也有大規模的江東船隊從這兒經過,但如此巨大的數量,還是令合肥鎮守合肥的將軍傅士仁大吃一驚。不過生性貪婪的他面對這樣的異常,首先想到的不是這其中有什麼貓膩存在,而是認為一下子來到了這麼多船隊,自己收受的紅包肯定又能鼓上一圈。 這可是一件好事啊。傅士仁這樣說著,便帶著人到東吳的船隊上去。他滿以為這樣可以要到更多的錢,但不想進入了船艙,遭遇到的卻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明晃晃的兵刃。 這這是做什麼?傅士仁這才看到這些貨船之上運似乎都不是什麼貨物,在空曠的船艙裡,坐著的是一排排面無表情的人。雖然他們沒有穿衣甲,而是穿著商人夥計通用的白衣,但傅士仁還是從他們身上的氣勢和他們腰間的鼓起的東西中看出他們都是極為精銳的士兵。怎麼這樣呢?東吳的諸位軍爺們一定是出兵去打曹操的吧?這兒可是關君候的合肥,並不是曹操的城池,諸位是不是弄錯了,而有什麼誤會呢?傅士仁陪著笑說道。在鋼刀架頸面前,他覺得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一些,至於尊也能什麼的,他都是可以丟到一旁的。 我知道這是關羽將軍的地方,但從今天開始這裡不再姓關了。呂蒙突然出現在傅士仁的身後陰笑著對他說道:從今天起,合肥將歸於我們東吳所有。不僅僅是合肥,整個淮南和荊北都是如此。我家主公吳公孫權大人已經奉皇帝陛下的聖旨起兵討伐叛逆劉備了。你們這些人若是想活命的話,我看還是趁早投降的好。 什麼?傅士仁大驚:怎麼這樣? 就是這樣的。呂蒙冷笑著說道:劉備借淮南,有借無還。哼,這種不講信義的行為我們江東已經受夠了。既然好言好語的你們不肯聽從,那我們只好自己動手,來拿回本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了。 這傅士仁知道自己應該慷慨陳詞一番,大罵對方背信棄義的,但他腳已經軟了,嘴巴張了幾下,那些罵人的話到了這兒,卻變成了:關羽素來輕慢我,我心中早有不符。既然王命之師到此,我願意就此歸順於天命,為王師討逆出一份功勞。他不想死,所以選擇了投降。 既然你願意的投降,那麼你應該立下一些功勞才對。若是功勞夠打的話,可能以後的你比現在會活得更好呢?呂蒙看了傅士仁一眼卻是知道他這個人是怎麼想,便開口誘惑道。 這個嘛傅士仁沉吟了半晌,卻是用力一咬牙,下定了決心:若將軍信得過我。我願意將合肥與壽春獻給將軍。 哦?你如何獻我。呂蒙似笑非笑的問道。 合肥守城之責在我與糜芳。糜芳雖是皇叔之姻親,但平素常為也關羽所侮辱,只要我出言說之,糜芳必然會投降於將軍。至於壽春,一旦我們拿下了合肥又封鎖了消息,壽春的守將關平不過是一個小子,他又如何對我們有防備呢?傅士仁殷情的向呂蒙獻計道。 那也是你就去合肥城裡走一遭吧。我也不派人押著你,畢竟,有你沒你,我們取得合肥壽春都是一樣便利的。在這大江之上,還沒有我們江東拿不下的城池呢。呂蒙自信滿滿的說道。他之所以如此言語,其實是看傅士仁不過是一個膽小的草包,只要嚇一嚇便可以把他哄住的。 於是,傅士仁下船去了。他雖然膽小,在掌管軍務上也顯得無聊,但卻是頗知實務的,在下船後不久,他就下令將合肥那面向港口的南門打開,不得自己的號令不得關門。而他自己這匆忙忙的到了縣衙之中,向糜芳報告了這件事情。 什麼你這個王八蛋居然敢投降?我一刀劈了你。對於傅士仁所說的這些,糜芳才聽到一半,便勃然大怒起來。 這將軍你刀劈了我沒問題,可日後關君候回來了,他也一樣會用手中的青龍刀劈了你的。你自己在這兒做的這些事情可不要以為就此是人不知鬼不覺的,世上可沒有那天知地知的事情,要查可終究也會查到的。傅士仁一邊躲閃著糜芳的大刀,一邊卻是大聲的勸說他:投降吧。這合肥已經是守不住了 匡一聲清脆的響起,糜芳手中的刀卻是就這樣掉到了地上,他不再追逐傅士仁,而是像一個委屈的孩子似的,掩面低下頭去痛哭起來,一邊哭,卻是一邊嗚咽著聲音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不想死的話就先投降吧。投降了留下一條命,以後卻是還有向皇叔求饒的機會。若是不投降,腦袋掉了,卻是什麼也沒有了。傅士仁這樣說道。這是他用來勸解糜芳的話,也是他內心深處的真實念頭。 那也只好這樣了糜芳想了想自己似乎沒有別的退路了,卻也只好答應下來。 糜芳投降了。隨著他的投降,合肥落入了呂蒙的手中。因為知道這裡是關羽軍團中那些士兵們的老家,關羽軍團中的大多數士兵都是從這裡出來的,故而呂蒙並沒有在這裡做出什麼令人痛恨的事情來,他嚴令入城的吳軍不得違抗軍令,並張榜安民,並親自走上那些加入關羽軍士兵們的家中,對他們還留在合肥城中的親屬加以慰問,讓他們寫信給遠在前方的親人報平安。總之呂蒙就是像對待自家士兵一般去對待這些屬於敵人的軍屬的,其中的熱切勁兒,似乎比對待自家士兵的軍屬還要過分。 將軍這是為什麼呢?作為呂蒙的副將馬忠對此十分的不解。儘管他也明白自家的將軍是一個愛兵之人,可是如此的愛兵都愛到敵人軍屬的上頭,這似乎也是太過了。 你說我允許他們給前方的親人寫信,允許他們去報平安,他們會不會把我對他們好也給寫進去呢?呂蒙並不回答馬忠的問話,而是淡淡的反問了他這麼一句。 應該會吧。將軍對他們的好可是連我們看著都會嫉妒呢。這些老百姓又不是鐵石心腸之人,他們怎麼不會不受感動呢?他們是會把這些告訴給前方的親人好讓他們安心的。馬忠想了想回答道。 既然他們會寫,那關羽軍的那些人自然會知道這兒的消息了。你認為他們那些人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怎麼做?呂蒙又問,此刻的他對馬忠真有點循循善誘的味道。 這個嘛猛地被問道這個問題的馬忠怔了怔,隨即會意到呂蒙如此做的高明之處:將軍莫不是學昔日高祖對付霸王的四面楚歌之法? 正是四面楚歌之法?前些日子關羽剛剛用這樣的辦法對付了張遼,逼得張遼、樂進、李典自殺,眼下我便是用這個辦法還他。我倒要看看被譽為是天下無雙的關羽,對這個辦法可有解決之道。呂蒙嘿然笑道,他的笑聲並不好聽,讓人總覺得有些夜梟的味道。 軍馬在合肥城中修整了三日,卻是沒有驚動壽春方面。這是呂蒙的高明造成的影響:呂蒙並沒有讓自己軍隊直接在城中駐紮,而是在取得了糜芳和傅士仁的投效之後,又把軍隊給撤到船上;他依舊讓糜芳和傅士仁擔待起合肥的防務來,連他們手下的士兵也沒有進行什麼改編,只是利用江東方面有大商團來臨需要嚴守城池秩序的名義把城池給封鎖了,至於其他和壽春方面的來往一切都是正常的照舊。 這樣小小有些變化,但在大方面上卻依舊平常的局面,無疑是最適合關平那邊想要知道的了。正如呂蒙對關平所做得猜測一般,關平這位關羽的兒子,在作戰上是一流的,論武力也絕對算得上是勇將之列,但其在政務民生上卻依舊算是一個新手,在情報上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菜鳥他是絕對無法發現合肥已經落入東吳之手這麼一個事實的。 壽春那邊沒有什麼動靜,呂蒙在合肥自然樂得多做幾日準備了。待到五日之後,他的船隊再次向北的時候,他呂蒙不但是疲憊盡復,更是再船隊之中加了不少原本屬於關羽軍的船隻。這一次,他可是把傅士仁給帶上了。 為什麼帶他們兩個?因為這次呂蒙取壽春,採用的就是傅士仁的意見,打算用攥城的戰術來取得壽春。這攥城自然需要有人選,而呂蒙看重的人選就是傅士仁。比起糜芳,傅士仁的地位無疑是低下許多,但也正是因為這份低下,才使得由他出馬來護送江東船隊前往壽春這件事情,充滿了合理。 就一般而言,以江東和劉備軍的關係,當如此大規模的船隊出現在劉備軍領地內的時候,必然是為了運送大規模的給養給劉備軍的,這絕對是充滿了善意的舉動。那麼為了維護而鞏固這種善意,似乎派遣隊伍為這支船隊護航也是正常。當然,這正常不應當由合肥最高的城守糜芳來完成,而應該是由傅士仁來進行的。這其中身份地位的區別,可是這兒的每一個人都曉得的事情。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對於呂蒙來說奪取壽春根本就沒有什麼困難出現。當他的軍隊突然翻臉的時候,關平派下來接待他的官員們還是一臉微笑著的。雖然這微笑突然卡住了,但呂蒙臉上的微笑卻加深起來。突然暴起的呂蒙軍,對壽春的守軍展開了攻擊,這實在是太過意外,當關平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已是不可挽回了。 整個壽春成混亂起來,壽春的守軍在呂蒙那有組織的攻擊下根本就是連一點反擊的餘地也沒有。他們兵力不如呂蒙,心中的準備也不如呂蒙,僅僅在一個時辰之後,壽春城頭的大旗便有了變化,代表劉備和關羽的紅旗和綠旗幟被拋下了,緊接著升起來的是代表了江東的暗紅色大旗。在那暗紅的大旗上,江東左軍都督呂七個白色的大字正隨風飄揚不已。 關平最終還是跑走了。他也算見機的快,當發現事情不可挽回的時候,他便迅速的突圍而去。當然,他的突圍並不是為了僅僅逃脫自己的性命那麼簡單,他突圍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把這個消息報告給自己父親伯父知曉孫權居然背棄了盟約,悍然偷襲我們的後方,這實在是 一種絕對不可以原諒的行為啊。關平一路狂奔,總算是在數天的功夫之內趕到了下邳前線的軍營,向關羽匯報了這個消息,引起了關羽這麼一聲暴躁的怒吼。當然怒吼中的憤怒不是針對自己眼下這位模樣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的兒子,而是針對那背棄了盟約的敵人孫權。 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廖化知道關羽眼下的憤怒,但整個戰局突然發生如許的變故,還是令他不由自主的提醒關羽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發脾氣,而是迅速的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怎麼辦?關羽果然非凡,在廖化稍稍的提點了一下他之後,他卻是迅速的反應過來,開始對眼下的局勢進行思索了。 戰局到了此刻已經有了非常大的變化:隨著孫權的背叛,自己的後方已經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如同昔日自己一步一步的把張遼吸引在徐縣,並孤立他一樣,此刻孫曹聯軍也是一步一步的,孤立自己,試圖把自己給包圍起來吃掉。 這是很正常的舉動,但對關羽來說卻是致命的。他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很快的做出了決定:我們撤兵,徐州以不可得了。孫權肯定會進一步的包抄我們後路,而曹操也也會派兵從前線壓來,也就是我們如果不迅速的離開眼下的這個位置,那我們無疑將同時遭遇孫權和曹操兩方面的進攻,這對於我們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我們必須馬上走,在孫權和曹操把我們圈起來之前。 只有這樣了?我們可是就要攻下下邳了啊。周倉甕聲甕氣的說道,眼見到手的戰果就要如此放棄,他也實在是鬱結不已。 只有這樣了!關羽無奈的點了點頭。周倉鬱悶,可他關羽也何嘗不是如此,他也很想再打下去。可是大局已經發生了變化,再打只是讓自己這些人白白的去送死罷了。關羽不笨,也不衝動,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退我們今夜就退!往北去彭城國,在從彭城取道去汝南。關羽迅速的制定了這樣的退兵計劃。 諾!這可是關係到眾人生死的大事,很當然的大帳裡響起了一片整齊的呼應聲。 第八卷三分 第二十八章 後路 然而關羽的動作是快了,但曹操那邊徐晃和曹昂的動作也不慢。賈詡的情報組織在這件事情上承擔了傳令兵的作用,他們把江東出兵的消息傳到徐晃和曹昂的手中幾乎是和關平來到關羽軍中同時的。曹昂知道了這個消息,立刻做好了尾隨追擊關羽的打算。而徐晃接到這樣的消息之後,則在隨軍謀士程昱的指導下算計到了關羽很有可能的退兵路線。 關羽算是一個名將,他知道自己眼下情況的危急。因此他不可能往南直接由靈璧、下蔡退往汝南,而是會以攻代守,入彭城國,轉向沛郡,由九里山、芒碭山之蕭、相,由細陽而往汝南。他不是想就這樣和劉備會合的,而是想要通過這樣的千里行軍,繞到主公的後方向主公發動前後之夾擊。在接到了東吳攻取壽春的消息後,程昱便在微微的沉吟之下,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那我們要怎麼做?徐晃趕緊請教這位自己軍中智者。 我們可以急驅至九里山,在山中埋伏下來,並讓呂蒙由臨泗趨蕭,從南邊合圍關羽軍。我猜想以呂蒙的手段,其手中必然掌握著令關羽極為忌憚的東西。關羽也肯定是想到了這些才會如此想要避開呂蒙。只要讓呂蒙軍與關羽軍接觸了,那關羽軍絕對會發生大規模的潰散,而到時候曹昂公子由關羽軍之後追上,呂蒙軍從南邊逼近,而我軍著從關羽軍之北邊包抄,卻是必然可以將關羽阻殺在這裡。到時關羽的赤兔就算再怎麼日行千里,他也絕對逃不出眼下的絕殺了。程昱微笑著說道,只是這笑容明顯的有些陰冷。 我明白了。徐晃瞭解的點了點頭,我會按照先生的部署去做的。他說著站起身來,轉身出帳,迅速的出帳下令去了。 徐晃軍由此而行動起來。他的作戰計劃由賈詡的情報組織報送到曹操那兒,並由曹操許可了,分別發往呂蒙處和曹昂處令他們互相配合起來。由於在消滅劉備這一點上,無論是曹操還是孫權都是堅定不已,因此曹操和孫權在此刻卻是很難得的同心協力起來。在關羽還埋頭趕路的時候,一張堅韌的大網已經朝關羽軍籠罩下來。隨著各方面的距離越來越近,這張網也漸漸變得密緻起來。一些除了戰爭以外的手段開始運用到關羽軍的身上流言的威力,卻是漸漸的發揮出了他的效果。 流言不知從何時間開始在關羽的軍中傳播,在流言的威力之下,關羽的軍馬開始潰散了。儘管關羽用盡了全力闢謠,但隨著莫名其妙的出現在營地周圍的那些潰散的壽春士兵和一封封不知怎麼的就出現在關羽軍士兵手中的家書,使得關羽的闢謠成了一紙荒唐的言語。比起關羽那單獨的言語,士兵們卻是更加相信那些狼狽逃兵的話和收在自己手中書信。 於是,逃亡在關羽的軍中出現。先是那些被關羽在淮陵徵召上來的新丁一個接著一個溜走,而後慢慢的變影響到了關羽軍中的老兵。從最初的幾人、幾十人,發展到後來的幾百人、近千人,那說得有鼻子有臉的真實流言之下,關羽的阻止嚴令都是無用。儘管由東吳那邊交到他們手上的書信皆說明了家人的安好,但東吳畢竟算是敵人不是?眼下是安好了沒錯,可如果自己繼續追隨關羽將軍,那天曉得東吳那邊會不會有什麼變化。就這樣,他們人開始潰散。隨著人散,軍心也散將開來。到九里山的時候關羽的兩萬大軍,此刻已然只剩下了區區的五千之眾,而且還都是軍心不穩的那種。 就這樣關羽帶著人馬臨近的蕭縣。這是一座小城,城池不高,守兵也只有幾百,關羽僅僅是將他的隊伍往城下一擺城上的守軍便開城投降了。這城得來的竟是如此容易倒是把關羽鬧得一愣一愣的。他找個人一問,卻得知這城中的縣令早就在數天前離開了這裡,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安來。他回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所經過的城池,莫不是有千餘曹軍防守的,雖然那些曹軍的戰力只能用一個垃圾來形容,但總也不會像眼下這般薄弱啊。 莫非這只是一個陷阱?關羽正想著,還待自己的探馬派出將城池守衛的情況偵查一番,卻猛地聽聞城外一陣吶喊聲起,卻是大隊大隊的曹軍從不知名的地方冒了出來,將這蕭縣團團的圍住。 這怎生是好?疲憊不堪的關羽到了這個時候卻也是沒心情鬧突圍了。他一面命人領了軍隊將城內的防禦給不知起來,一面則親自上城看了看城外情形。當發現城外敵人足足有數萬之眾的時候,他除了吩咐士兵們好生的把手一番之外,變沒有再說什麼了。他知道自己的軍隊此刻已是疲憊不堪,卻是沒有力氣立刻進行突圍。故而,在沒有什麼實力強迫士兵們不要命的情況下,他也只好由得這些士兵先休息一番了。等我們休息好了,再突圍!這也是關羽眼下無可奈何的抉擇,他從城外軍勢看得出來,城外的軍隊似乎只想著把自己圍在這兒,而沒有立刻攻城的想法。 就這樣一夜過去。城外包圍著城內,卻全然是一幅相安無事的模樣。只是到了第二天,卻又有了驚人的變化。 東面,曹昂高舉著曹字大旗領一萬下邳軍增援而至;南面則出現了江東軍的呂字帥旗。新增援而來三萬人馬拔,連同著陸續到達蕭縣城下的五萬徐晃之兵,將蕭縣給團團圍住。關羽眼下想突圍似乎不再可能了。 不過,令關羽覺得有些驚奇的是。不管外邊的敵人兵力增加到一個怎樣的規模,他們似乎也沒有出兵攻打蕭縣的打算,彷彿他們只是想找個地方進行聯誼一般,他們軍隊會合了,卻只是在彼此間來回的喧鬧,對於城中關羽軍卻是不聞不問。當然這也不是完全不聞不問,至少在關羽打算突圍而出的之後,便遭到徐晃的連連阻擊。徐晃自己更是親自上陣,用手中大斧結實的攔住了關羽的進路,不讓關羽有逃亡的機會。 徐晃打不過關羽,但是要拖住關羽,將他拖到全軍覆滅的境地還是可以的。由於徐晃的阻攔,關羽的幾次突圍都沒有成功,自然也只好作罷下去。 雖然關羽在無可奈何的退下之後,還一個勁兒的叨念:這些人攻又不攻,只把我鎖在這裡,對我的突圍又防備的如此嚴,莫不是想把我給餓死在這兒?唔,這倒是很有可能的,但也沒有必要放這麼多大軍啊?對此關羽可是疑惑的緊。 不過懷疑歸懷疑,不解歸不解,無論關羽的心思怎麼打轉,他都沒有想到,曹操、孫權這邊之所以暫時不動他,乃是出於更大方向考慮的。反正關羽也就只有那麼五千人了,怎麼做都逃不出自己這邊的掌握,與其直接把他吃掉,還不如把他留在那兒,引得劉備來救援呢。若是可以用一個關羽來搞定劉備,從而令劉備軍團覆滅,這怎麼也是一件令人爽暢的事情。本來孫權還是不願意這樣做的,但魯肅卻在歎了一口氣後勸說他:我們既然已經把劉備得罪到死裡去了,那為何不在加一把勁兒,徹底的把劉備給滅了呢?我知道主公想讓關羽、張飛這樣的猛將歸順過來,但這也太不可能了。主公可以想像昔日的周郎會去投降敵人嗎?關羽和張飛可都是劉備的兄弟啊。 這倒也是孫權最終下定了配合曹操的決心:滅了劉備 孫權和曹操這邊動作頻繁,一整副磨兵厲馬殺氣騰騰的模樣,而劉備那邊則陷入了一幅慌亂的愁雲慘淡之中。關羽被圍的消息傳到了劉備這兒,卻是各種各樣的都有。有說關羽已經被殺了的,有說關羽還被圍著等待救援,紛紛揚揚的莫如一是,只是無論是那一種都重點提到了一個,那就是孫權在這一系列作戰中所起到的作用消息很顯然是從曹操那邊傳來的,事實上也只有曹操那邊的人,才會如此不忌諱的大肆渲染孫權的背叛。 碧眼小兒,赤髯鼠輩,居然敢如此背叛,我真是恨不得拔你的皮,吃你的肉。若我二弟真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我非得把你江東的基業盡毀了不可帳篷裡的劉備沉聲咒罵道,全身上下怒氣騰騰的他已全然沒有平日裡那種醇厚可親的長者之形了。此刻,他正暴怒不已,身邊卻是沒有任何人阻攔他。也許以前有吧,但到了此時,卻是沒有了。暴怒中的劉備雖然不會像曹操那樣殺人,但隨口將人臭罵一通卻也是有的。出身平民的他罵人也是罵得很毒的,幾次下來卻也有好些人受不了。 唉還沒接近劉備的大帳呢,便聽見大帳裡傳來的罵聲,有著良好出身的馬謖不禁止住了腳步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受不了這個,但他理解自家主公此刻的心情,是以在外邊躊躇了半晌之後,他還是撩起了大帳的簾幕,往內去見劉備:主公剛剛接到的確切消息,關羽將軍的五千餘人被困在了蕭縣,被東吳的呂蒙部、曹操的徐晃部、曹昂部給緊緊的包圍在那兒。 什麼?雲長太還活著?劉備微微的一怔隨即興奮起來,走,咱們從這兒退兵去接應雲長去。劉備一興奮,迅速的下達了命令,卻是打算就這樣衝著去接應關羽了。至於曹操和孫權的合圍之兵有多少,自己面前的曹操本隊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撤退而有進一步的動作,他卻是顧不得那麼許多了。對於此刻的他來說,衝過去保住自己二弟的平安才是最關鍵的,其他的諸如皇圖霸業,數十萬人馬阻截之類都沒有這一點來得重要就一般而言,眼下的他卻是有些發瘋了。 主公且慢!這事還要計議一番。聽了劉備的言語知道他有些發瘋的馬謖卻是焦急的攔住的劉備。他劉備焦急到這種胡亂下達命令的地步,但他馬謖可還沒有發瘋啊。曹操會怎麼做,孫權會怎麼做,他是都可以猜到幾分的。因此他完全想得到,若是劉備就這樣莽莽撞撞的帶著人馬去和關羽會合的話,只怕不但救不了關羽,卻是就連自己也是會陷入滅亡的絕境的。這可不行啊。劉備對他馬謖很是不錯,而這劉備軍中的氣氛也是很好,馬謖可是絕不願意自己好不容易扶起來主子就這樣垮台的。 怎麼?幼常?救兵如救火啊。若是就這麼計議來計議去,只怕還沒等我們計議出一個結果來,雲長那兒就抵受不住了啊。劉備焦急的說道。若是眼下的他背後有翅膀的話,恐怕此刻他都要飛將起來,直接奔赴關羽那兒與自己的二弟一同抗敵了。 若計議久而不決,那便不是計議,而是猶豫了;但若如主公這般急衝過去,而不考慮更多的,那也不是急救,而是莽撞。馬謖儘管心中也十分著急,但在表面上他依舊保持著自己那一派平靜從容的模樣。 這對於自己軍師的話,劉備多少還是能聽進一些的,此刻他已經知道關羽還活著,原本暴怒的心情多少也回復了一些,故而對馬謖的勸告,他在沉吟思索了半晌之後,倒是認同了起來:那麼軍師,認為眼下我們該如何做呢?敵勢浩大,我軍已很明顯的落入了被夾擊的境地。危急存亡,對我們來說就在眼前啊。 危急存亡,這話說得倒是一點錯也沒有。眼下的局勢對我們來說可是真正的九死一生呢。曹操和孫權勢大,我們此刻急切間不可以與之爭奪。即使主公能夠成功的救回二將軍,只怕我們在這之後,也將喪失幾年來的努力成果了。馬謖順著劉備的話語感歎一番,卻是很明顯的點出了自己在此之後所會損失的東西。 那也沒什麼。只要人在就好。劉備卻是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輕鬆的回答了馬謖的問題。 哦?馬謖揚了揚眉頭,心中卻是很欽佩劉備的回答:只要人在就好。主公這話說得實在太正確了。畢竟只要人在,無論丟失多少東西都可以重新獲取過來啊。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口中卻是說道:既然如此,那主公或許可以按照我說的來安排。首先考慮到最壞的局面:此去救援二將軍,很有可能一戰而功成,那是最好的。但也不是沒有身死於地功敗垂成的可能。在如此高風險情況下,我們該如何做,卻是需要一個考慮的問題。簡單的說就是我們失敗了,那究竟該如何安排後事。我們這批人也就罷了,可我們的子女呢?再這樣危險的情況下,我們卻是不能不考慮這些啊。 你說得還真直接劉備苦笑了一下。他以前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行將敗亡的局面,但那時候他都只是一個人,最多在加上自己手下的這一批人,而這一批人和他一樣也都是沒有子嗣。可以說那個時候的他們都是輕裝上陣,倒是不需要顧慮這麼多。但,眼下卻是不同,兄弟們都安頓了來,子嗣也一個接著一個擁有了。這讓身為人父的他在做最後拚命之前不得不考慮這些。他說馬謖說得真直接指得也就是這個後事啊,儘管到了確實有需要安排後事之可能的時候,但出了馬謖以外,只怕到死都沒有人會提醒他這一點吧。這事情聽得的確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可該想的,卻還得想。 你有什麼好建議沒有?在馬謖提醒劉備這件事情之前,劉備自己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的,是以他眼下被馬謖問到了,卻是吱吱唔唔的半天沒有一個想法,只得最終詢問馬謖。 眼下天下四分,曹操和孫權都與我們為敵。我們所能依靠的除了西川的李晟之外還有別的什麼人了麼?馬謖歎了一口氣,卻也很有幾分無奈的說道。 那倒是沒有了。劉備回答的暢快,心裡卻已經活動起來,他往著馬謖:幼常的意思是讓我把自家的兒女托付給李晟? 不單單是自家的兒女,只怕我們救回了二將軍以後,也只能通過投靠李晟,才在這個亂世裡繼續下去了。我們的地盤,從一開始就是在幾大勢力的縫隙之間生存。如今東面和北面都是我們的敵人,我們再不盡力往西靠去,我們還能在這個世上生存麼?馬謖反問劉備道。 不能!劉備苦笑:那好吧,這事情我會派人讓翼德去辦的。唉都到這個年紀上了,還要去投靠別人。我的命還真是不好啊。難得的,劉備竟也會有幾分洩氣的表現。 不過我想以主公的心裡來說,這樣的結果雖然不太好,但也總是可以接受的麼。馬謖笑著望向劉備。 那也是劉備苦笑了下,心情卻是微微的好了些:下面該是討論如何解救雲長的問題了吧。這進軍路線 汝陰,細陽,相縣馬謖念著這三個地名,他們之間的聯繫卻是從劉備所在的汝南往關羽被圍的蕭縣最快的路程了。很顯然,劉備想要盡快的救到關羽所能走的路也就這麼一條,自然也不可能有太多選擇的餘地。 那麼就準備出發吧。不過,我們似乎要先搞定眼前曹操追擊的問題劉備點點頭,說起了眼下的困難。 那簡單馬謖微笑著附耳,在劉備旁邊說了這麼一通。 這可行?劉備詫異的望著馬謖。 以曹操的多疑,反覆來這麼幾次,他如何能受得了呢?馬謖賊賊的笑了起來,陰陰的瞅了瞅西邊,其中充滿了陰謀的味道。 郾城的劉備軍由此而沉寂下來,連續幾天的沒消息,以及有人觀察到郾城西門方向似乎有大批軍馬的蹄印出現,令曹操軍中的謀士和曹操本人都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劉備軍要跑了! 追擊嗎?曹操自問式的提出這樣的問題,卻有迅速的給自己一個答案:追,如何不追呢?儘管他已是年紀頗大了,但胸中那一點熱血似乎還沒有湮滅,對於劉備這麼一個和他糾纏了一身的對手來說,他總是給予十分的重視。當然他不怎麼在乎打到劉備的是自己還是自己手下的將軍,但如果擁有能讓自己親手打倒劉備的機會,他還是會做的。他迅速的升帳,迅速的和自家軍中的謀士們商量出了一個結果,派出了曹丕、曹仁、夏侯惇三路兵馬。四面合圍,這便是曹操定下的方案。可以看得出來,曹操是想把劉備這路人馬消滅在劉備返回定穎之前的。 各自的算盤已定,接下來看待的便是劉備、曹操兩方面的表演了。 就在劉備從郾城逃出之後的第三天,曹操親自率領的一路人馬,卻是以騎兵為先導朝劉備的屁股後面追擊過去。他們並不愁自己追不上劉備軍。因為他們已經從賈詡那邊得到了情報:劉備軍為了掩蓋自己逃亡的政策,卻是用了晝伏夜行之策,其行軍是飄忽的,但這速度卻實在不快。 那就是說只要我們在劉備渡過穎水之前探知劉備軍的消息,我們就能夠追上劉備軍。曹操這樣想著,覺得如此的把握還是挺大,便迅速的出擊。不過,他並沒有忘記在出擊之前給自己的手下賈詡一份叮囑:注意對劉備軍行蹤的偵查,注意聯繫子恆、子孝、元讓三路的兵馬行止。這可是一個大計劃,我可不希望在我追上劉備的時候,卻發現這一整個包圍網沒有拉成啊。 還請主公放心,我不會讓劉備逃出去的。賈詡微笑的說道,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那就好曹操點頭,很是放心的撥馬而去,追上了前行的隊伍。 追擊的隊伍行進的很快。雖然不是死追,沒有那種十二時辰不得歇止的緊迫,但大軍的腳步還是十分緊湊的,才不過兩天的功夫,前方的穎水便已經在望了。這一切似乎都進行的十分順利,可劉備軍就彷彿憑空消失掉了一般,到此刻依舊沒有蹤影。這讓曹操在疑惑之餘又有些奇怪:劉備究竟去哪裡了。 文和那邊依舊沒有消息麼?曹操聽說前方二十里地外就是那潺潺的穎水,心中便不免有些焦躁起來。二十里,那已然是他偵騎的探知範圍了,而他的偵騎一向都是這樣告訴他的:前方一切正常。 沒有。此刻跟隨在曹操身邊的隨軍謀士荀攸,連連搖頭的給了曹操這麼一個答案。 照你說,這會不會是劉備的一個計謀?對於自己偵騎的能力和自己謀士的能力都十分信任的曹操很自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性:也許劉備並沒有走遠,而就是埋伏在郾城旁邊的某地。可是如果這樣的話,那我的臨穎不也就危險了?就連許昌也不例外想到這裡的曹操,不由自主的嚇出一身冷汗來。雖然他自己也曉得自己的那個懷疑很可能是自己嚇自己,但只要那個可能存在的機率有三成,他便始終放心不下。畢竟,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臨穎和許昌的空虛了。 公達,我們是不是要後退些許?莫名的,曹操突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啊?猛然聽聞此言的荀攸怔了怔,隨即想到了曹操所擔心的問題,卻也不免有些擔心起來:那不太可能吧。 說不定啊。曹操皺起了眉頭:還是退退吧。多疑的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後軍變前軍,前軍變後軍,我們退曹操的命令迅速的發佈下去了。可這命令發佈下去沒多久,曹操便看見一影身著紅色披風的飛騎絕塵而來,卻是賈詡手下的探子。 什麼事情?曹操緊張的問道。賈詡手下的探子一般是不騎馬的,而到了他們騎馬的時候,卻往往是有極為重要的情報出現。 西南二十八里處發現劉備軍行動的蹤影。飛騎來到曹操的身前停下了,也不下馬,就馬上朝曹操行了個禮後迅速的說道。 這或許就平常而言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但曹操已經不在乎這個。在聽到探子的來報之後,他覺得自己似乎要改變自己的命令了。雖然頻繁的改變軍令,並不是一件好事,但眼下去沒有更多的選擇。 命令再一次的下達了,曹操軍又一次的完成了轉向。雖然這其中不可避免的有了些混亂,但總體情況還是不錯的,能在小半個時辰裡搞定一切,這樣的結果令曹操的嘴角微微的上翹起來。 有了正確的指引,曹操軍的動作變得明確而果斷起來。他們的速度加快,卻是以平常快了近五成的速度撲向劉備軍的後方。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因為這一帶離穎水已經太近了,誰也說不准劉備軍會在哪裡渡河。雖然劉備軍的淮南水師方面已經被孫權所收服,但劉備還有一支汝水水軍,一旦這支水軍和劉備軍本身的戰力結合起來。那慢吞吞趕去的曹操就很有可能陷入一場苦戰之中了只是輕裝追擊的曹操軍能對付的了裝備了強弓硬弩的劉備水師,這怎麼也是意見開玩笑的事情。 沒有選擇的只能加快速度了。希望我們能追上劉備軍。曹操這樣說道,臉上卻沒有多少緊張的神色。因為他已經聯繫了離這兒最近的夏侯惇部,讓他們直接往這裡趕來,而夏侯惇部所率領的都是騎兵,似乎應該早就和劉備軍糾纏上了才是。這裡離河邊雖然近,但到底還是有一定距離的,一旦兩者糾纏上了,曹操相信以夏侯惇的實力絕對可以讓劉備到不了河邊的。 繼續趕路,前方傳來的喊殺之聲,曹操再一次命令自己的軍隊趕上前去,卻發現事情一如他自己所想的那般順利:劉備軍果然被夏侯惇的騎兵碾得四散而逃。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誰都知道在平地上步兵遠遠不是騎兵的對手。 殺曹操看見了劉備的大旗正往西方緩緩的敗退下去。他知道那裡是河邊,是有接應劉備的人存在,於是他怒吼出聲來,不顧一切的揮軍趕上。此刻他與劉備的距離是三里左右,曹操有信心在劉備的主力被夏侯惇牽制住的情況下,揮兵而上迅速的趕上劉備解決掉他。 那樣的話一切都應該清淨下來了。曹操如此想著,縱馬催得很急。他不斷的趕路,很有點不顧一切的勁頭。 但變故,卻是在這個時候發生了。猛然間,在臨近河灘的平地上突然冒起了無數的士兵的聲音,他們高聲吶喊著,撲向曹操軍很顯然則是劉備軍的伏擊。 第八卷三分 第二十九章 追擊與伏擊 混戰由此而展開。劉備軍是全天下最善於混戰的軍隊,這一點已是沒有人可以反對的了。曹操軍一開始還本能的想要犧牲一部分,重新組織自己那在瘋狂的掩殺之下以顯得有些混亂的隊伍,但他們卻是非常迅速的發現這樣的打算,非但對扭轉戰局沒有任何幫助,甚至自己有可能在這樣的整頓中成為敵人屠戮的對象。如果說眼下的曹操軍像是面有了裂縫的牆的話,那劉備軍無疑就像是流水一般,沿著著牆的縫隙卻是無孔不入的。 沒有阻止的辦法,便也只能繼續在這混戰中混戰下去。沒有整齊隊形的廝殺,沒有漫天飛舞的箭矢,有的只有通紅如血的雙眼,猶如野獸一般的嘶吼和手中那把三尺來長的戰刀。騎兵已經無用了,在這樣的混戰之局裡,騎兵奔跑不起來,卻如那將要湮滅於滾滾狂濤中的扁舟一般,隨時隨地都有傾覆的可能。 一下子,曹操陷入了苦戰之中。埋伏於此地的劉備軍足足有五萬之眾,而曹操連結著夏侯惇的騎兵也總共之後三萬人。誠然在平地上相遇,僅僅夏侯惇的一萬騎兵也足以毀滅劉備的五萬兵,但在戰場在這臨近河灘的地方情況卻又是有所不同的:這裡的土質比較鬆軟,快馬在這兒奔跑卻是無法加速起來。而速度對於騎兵來說是最重要的,一旦喪失了這種速度,那麼騎兵的威力也就比不上步兵了。在曹操還沒打過來之前,夏侯惇所率騎兵的速度雖然沒有完全停頓,但也因為這地形的緣故而變得緩慢起來,這才和劉備的步兵打做了膠著的一團。當時便已經是這麼一個情形,而此刻劉備軍伏兵四出,兵力大增的情況下,夏侯惇的騎兵卻是更加喪失了速度,而變成了行動弛緩,攻擊不利的馬上戰士,而這樣的馬上戰士在劉備軍士兵,那捨生忘死的投入中,卻是一個接著一個栽下馬去的,情況並不容樂觀。 怎麼辦?夏侯惇捫心口吻自己。他是一名善於統帥騎兵的將領,騎兵據有怎樣的威力,又據有怎樣的缺點,他是再清楚也不過的了。在他看來騎兵是因為了擁有遠超於步兵的速度和因這速度而起的衝擊力,才被稱之為強大,而在眼下這個很明顯的稠密之戰局中,騎兵這引以為傲的兩點都失去了,似乎也變得並不可怕起來。 這不可怕對於劉備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可對於夏侯惇而言卻不是那麼美妙了。儘管他也不斷的在肖想解決問題的辦法,但似乎不管怎樣的腦海中的想法和現時的情況總是有差距的。在沒有任何辦法的情況下,夏侯惇也只能做出自己的決定,這也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了憑藉著自己的武力在亂陣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槍刺,槍挑,槍掃,槍回!馬上的夏侯惇將自己手中長槍舞動開來,他以自己的意識,自己的技巧,自己力量,硬生生的在劉備軍與曹操的混戰之中殺開一條血路來。儘管身上也因此而留下了不少傷痕,但他卻不在乎。這也難怪,誰讓他夏侯惇是在受傷之餘,就連自己的眼睛都可以吞下的絕代狠人呢。 在沒有受到多少阻礙的情況下殺透了一通敵陣,夏侯惇的身體上上下下已然全被鮮血籠罩了。他略略的鬆了一口氣,緩緩的撥轉過馬頭,重新操著戰場。按理說本該是慶幸的臉上卻是一臉的凝重,戰鬥還在繼續的,他自己到他的主公曹操還被困在陣中。雖然他也曉得以曹操和曹操身邊那些親衛的實力在這種並非針對他們本身的戰局中,並不至於出現萬分危險的情況,除非發生了那萬中無一,可就算是這樣,夏侯惇還是不放心。他決定再衝陣一番去救援曹操。天下可以無洪,卻不可以無公。這句話是昔日,曹洪救援曹操之時所說的,但此刻對於夏侯惇來說也是一樣:天下可以無惇,但不可以無公啊!夏侯惇對曹操忠誠,就像是關羽、張飛對劉備的忠誠一般。 回首看顧了一下自己身邊的士兵,夏侯惇心中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感慨:真是辛苦他們了啊。他如此想到。映入他眼簾之中的士兵,俱是全身浴血,那模樣比傳說中浮屠教裡所言的修羅都好不了多少。雖是頗增加了幾分威勢,可夏侯惇分明從著威勢之後,看到了屬於他們的狼狽。夏侯惇知道這些士兵的實力是遠在自己之下,可他們便是以這樣的實力隨著自己殺透出陣,這其中固然有自己努力幫他們分擔了一部分很大的責任,但更多的卻也是他們自身的意志和戰力的體現。想到他們的實力並不高,卻又如此,夏侯惇自然是感動不已。於是,他給他們了一個選擇:你們是就在這裡休整備隊呢?還是誰我再往陣中殺將一次? 自然是追隨將軍啦。將軍到哪裡,我們便到哪裡。對於夏侯惇的問話,這些士兵卻是不約而同的如此說道。這是他們內心深處真實的想法。雖然他們實力的不如,令他們很有些疲憊,也不可避免的掛了許多傷痛,但他們戰意,卻因為夏侯惇的勇猛而高漲起來。他相信跟著自己將軍,他們便能在戰場上獲得功勞。 那好!聽到他們的回答夏侯惇滿意的點點頭。他覺得自己還是有魅力的,於是高興起來,渾身的戰意也更加的高漲了。他手中的長槍虛朝前指,大聲的對自己身後士兵們說道:各位且隨我再衝殺一陣吧。你們都是勇士,而真正的勇士是不畏險阻的,我相信你們也是如此。主公正在這混亂的陣中。他沒有退縮也和我們戰鬥在一起。這固然令我們感動,但我們身為臣子的卻不能就這樣讓主公處於危險之境地啊。各位,且隨我衝上前去吧。去把主公給救出來。 噢!夏侯惇身後士兵們同時發出吶喊,一時間瞪紅了雙眼的他們倒是其勢十足的很。 隨我來滿意於自己手下們的表現,夏侯惇倒是沒有再多說什麼。他怒吼一聲卻是一手持槍,一手握韁繩的再次縱馬而出殺入戰陣,而在他的身後,跟隨著的卻是那那一票緊緊跟隨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殺出來的兩百騎兵。 槍不斷在夏侯惇的手中揮舞,而槍的鋒銳著輕盈的遊走在夏侯惇身前左右的敵人要害之處。只是輕輕的掠過,便撩起了一串串殷紅的鮮血,帶走了一個個敵人的生命。整個劉備軍中幾乎沒有一人是夏侯惇的一合之敵。這令夏侯惇很自然的感受到,那種匹馬縱橫之間卻無敵手的快感。 但這種快感沒多久便嘎然而止了。就在已經衝到陣中的夏侯惇暢快的將手中的鐵槍猶如閃電一般刺向一名劉備軍士兵的心臟的時候,一絲警覺的明悟,突然在他心底升起,他抬眼望去,卻見一道流光化著耀眼的銀芒朝自己臉面飛來。 這是一桿銀槍!夏侯惇那銳利的目光很快就捕捉到了實體的存在。由於這變故來的太突然,而他手中的槍勢又已經用老,沒有辦法的夏侯惇最終只能選擇了閃避他及時的扳平了身子,手中的長槍隨著身子的勢頭往上一挑,卻是把剛剛殺死的那名劉備軍的士兵的身體也給挑起。屍體,自然是有重量的,雖然這樣的重量,平時夏侯惇並不在乎,可在眼下,這樣的重量卻讓他閃避的速度稍稍的有些放緩。一道銳利的勁風從他的臉面經過,隨即一種刺痛便在他的臉上蔓延。他知道自己剛剛的那一緩,使得他並沒有完全脫離那長槍的刺擊範圍。那桿飛速的長槍還是稍稍的在他的臉上畫了畫,撩起一道血痕來。 這傢伙很強夏侯惇心中顯出這麼一絲明悟。儘管對方是依靠偷襲而讓自己受傷的,但從對方僅僅靠槍勢所產生的風壓就能割裂人的肌膚來看,他有把握肯定對方是和自己同樣的高手。 劉備軍手下,除了關羽和張飛之外居然還有這樣的人物?剛才的那一槍幾乎要了我的老命呢。夏侯惇心中如此想道,臉上卻浮起一絲興奮的神色。這也難怪,能和一個如此強悍的對手交鋒,怎麼能不讓同樣身為猛將的他興奮呢。 他扳平了身子,抬眼朝對面望去,只見一名身著銀甲的武將持槍而立,卻是肅穆不已的看著自己。雖然對方長得挺帥,但夏侯惇的目光並沒有在他的臉上逗留多久,對於夏侯惇來說,對方的樣貌是無關重要的,關鍵是對方散發出來的氣勢和對方手中的兵器。 對方的氣勢是對方是高手的證明,而對方的兵器這是偷襲自己之人的證明,當這兩者不約而同的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夏侯惇便肯定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帥氣得有些過分的將軍,便是剛剛那位令自己受了這一絲輕傷的敵人了。 大漢左將軍夏侯惇夏侯惇凝視著對方,輕聲報出自己的名號。他手中的長槍斜斜的指著對方,身上的戰意卻是如漫天的烽火一般沖天而起。 中護軍陳到像是回應著夏侯惇的戰意一般,陳到身上的氣勢也更加高漲起來,他平靜的對著夏侯惇的目光,手中的長槍而卻是槍尖朝下,把握得更緊了。 兩股氣勢在兩人之間糾纏著,碰撞著,手中的兵器的交鋒還沒開始,他們在精神上的交鋒卻早已展開了。儘管氣勢這種東西有些玄,但一般人還是能夠感覺到的。他們描繪不出這種感覺,卻能被這種感覺所脅迫,遠遠的退將開去。 殺隨著夏侯惇和陳到這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吶喊,兩人手中的兵器終於在氣勢的較量並無法完全發揮作用的情況下交擊在了一起。噹一聲如清亮的金鐵之鳴響起,一抹絢爛的火花,很自然的在這樣的大力之下迸發出來。沒有助跑,沒有馬勢,對決的兩人都是憑借這自己的力量出招的。雖然只是力量試探的一擊,但皆是用上了全力的兩人倒是都不由自主的在馬上晃了晃,卻是一個平分秋色的局面。 不錯兩人心裡同時掠過這麼一個念頭,臉色卻是變得更加凝重起來,戰意的提升繼續在他們身上表現著,當戰意變成一種殺意之後,他們卻是不約而同的再次出槍了。和昔日關羽在徐縣城下與張遼那假打不同,此刻互相對上的夏侯惇和陳到兩人,卻是沒有任何交情可說,他們之間的戰鬥因為敵對關係的存在,只能真打,把對方打到死為止。 槍刃與槍刃非常迅速的在空中交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因為是在混戰之中,雖然由於兩人的氣勢十分強悍而使得他們周圍的士兵都不由自主的退開了許多,可這讓開的空間依舊不足以令他們盡情的用交馬的方式戰鬥。於是,他們在沒有任何約定的情況下,卻是同時選擇了貼身的打法:兩人相隔大約四尺有餘卻是猶如轉燈一般走馬而戰。 實力相當的戰鬥總是很能持續下去的。十個回合,二十個回合,三十個回合,戰鬥間的平手依舊如昔。如此長久的拖延,讓心中一直掛念著主公那邊之情況的夏侯惇不禁心急起來。在與陳到的戰鬥中,他因為掛念著這個事情,不得不將自己全身精力十分之二來留意周圍的情況。雖然對面的陳到也是差不多相同的局面,但夏侯惇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陳到的心卻是慢慢的收了回來因為戰局已經逐漸的分出了勝負。 可不能這樣了夏侯惇漸次焦急起來,他決定不再和陳到糾纏下去。戰鬥到了此刻,他已經瞭解陳到的實力為何那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實力,自己與他打沒有上百和回合是分不清勝負的,而打上上百個回合無疑需要時間,但夏侯惇此刻缺少的便只有時間了。 呀呵呵!夏侯惇大吼一聲幾手槍勢凌厲的施展出來,他在將陳到逼退了幾步之後,隨即迅速的撥轉身子,朝另一個方向逃去。雖然他自己並不認自己這是在逃跑,但在別人看來這似乎是一樣的:夏侯惇這員曹軍的大將逃了。曹軍的士氣,包括他身邊那些士兵的,都因此而降低了不少。而與之相對的自然是劉備軍這一方士氣的高漲了。 這樣的結果並不讓陳到覺得意外,他奮力的追擊了夏侯惇幾步,最後發現追擊不上了,這也好將這事情放在一邊。儘管他也知道這一戰針對的是曹操他們,但他卻是不明白曹操就在陣中,就在他們的包圍之中。 對曹操軍的剿殺漸漸的到了尾聲。雖然曹軍之中有夏侯惇這樣的勇將,有曹操自己的親自坐鎮,但在劉備軍這絕對佔了優勢的伏擊之下,擁有騎兵,可騎兵卻受到很大限制曹操軍自然很快就撐不下去了。對他們來說在這種以己之短,敵他人之長的情況下能戰鬥到這一個時辰之後,已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沒有辦法啊沒有想到我千算萬算卻最終還是遇上了這樣的意外。看著自己身邊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儘管已經明白今日之局自己並不討好的情況下,曹操心中還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絲絕望就像是以前在濮陽、在宛城、在華容道之時所冒起的那種絕望一樣。 只是難得的,曹操自己也覺得奇怪,似乎今日的絕望比平時要來得更加深切一些。怎麼會這樣,難道我今日終究要亡於這裡了嗎?曹操這樣想著,這才算記憶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的不安了。許褚並不再他的身邊,這才是讓他覺得不安的所在。 對於曹操來說,許褚和昔日在宛城為自己戰死的典韋一般,並不單單是自己手下的大將那麼簡單,更多的時候他們是作為自己的保鏢而存在的。現在典韋已經因為自己的過失而喪命在了宛城,而許褚也因為自己對張飛的重視而派往了宛城。眼下自己卻是陷入了絕境,身邊再無一人,雖然沒有看到對方的大將叫囂著要收割自己的性命,但光光看著敵兵一波接著一波湧上的場景,曹操的心就有自主的忐忑起來。 究竟誰能救我?他很有些無奈的念叨著這麼一句。 正不安的念著,突然看見前方敵軍後陣一波翻滾,卻見一將奮力殺開包圍著自己的敵人衝進來,卻是一把翻身下馬跪在自己的面前:元讓,救援主公來遲,還請主公見諒。那人跪伏於地,抬起臉來,卻是一幅掛著淚水的焦急之臉,那臉上來渺了一目,正是擺脫了陳到匆匆忙忙趕到這裡的夏侯惇夏侯元讓。 元讓果然是元讓啊!曹操一抹臉上的水漬,也不知道那是焦急的汗水還是興奮的淚水,他只知道,在此刻看到自己的這位名是異姓,實為同宗的兄弟,自己心中的不安總算是可以放下了。儘管夏侯惇的武力比不上許褚,但曹操相信在自己遭受困難的此刻,夏侯惇卻是絕對能保住自己安全的。因為夏侯惇的保己之心並不再許褚之下,只要有需要他即使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會救得自己升天的。當然,這也是曹操自己所不願意見到的。損失一個典韋,他認為已經足夠了。他可不願意自己手下的大將,尤其是像夏侯惇、夏侯淵這樣的親信大將再受什麼損失了。 當下曹操不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跟在夏侯惇的身後,看著夏侯惇在面前衝殺不必傷痛的為自己開闢出一條道路來。眼見夏侯惇如此的護衛自己,曹操在安心之餘,也不免越加的感動起來。此刻他卻是再次找到了昔日被許褚護送著渡過渭水的感覺。 被人護著真好一向剛強的曹操難得的閃過這麼一絲脆弱的念頭。當然這樣的念頭也是一轉而逝的,只是在他的腦海中閃過之後,便有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在稍稍的安定下來之後,曹操便開始思索自己今日遇險之過了。和世上任何一個偉大的人一樣,曹操也是一個善於總結的人。 分軍合圍的戰法並沒有錯,但最關鍵的是執行分軍合圍之術的地域太過廣大,使得我軍互相之間聯繫出現了問題。如果能讓互相之間的聯繫變得通暢,或者實施的範圍縮短的話,那一切或許曹操這樣想著,正要下一個一切皆有可能的結論的時候,耳邊突然想起一陣呼呼的聲音。曹操詫異的抬手向天看去,只見百十支弩箭正越過自己前方的蒼穹朝自己撲來,這份勁道,這份威勢,令人一樣望去變曉得這至少是五石強弩所射出的箭矢。如此多的數目,如此強的勁道,令曹操霍然而驚,難道我就要死在這兒嗎?帶著這個念頭,曹操卻是瞪大了眼睛。就算是死,我也要看清究竟是什麼來收割我的生命。他已是一念堅決了。 曹操以為自己必死,但曹操前面護衛著他的夏侯惇又哪裡會那麼容易讓曹操死去了。只見他手中的長槍飛速的輪舞起來,就好像那馬車飛旋的車輪一般,由線而及面,卻是像一面巨大的盾牌結結實實的擋在了曹操的面前。他是完全以護住曹操為幾任的,至於其他人,他倒是沒有管那麼許多。 撲當!一連串的聲音響起。那五石強弩的威力果然不容小看,儘管夏侯惇已是用心抵擋了,磕飛了大多數的箭矢,但就算是這樣,他身後的曹操還是不可避免了中了兩箭:一箭飛向曹操面門,卻是被夏侯惇的槍勢給擋了擋,並沒有多少力道,只是磕飛了曹操的兩個門牙。而另外一支卻是透著夏侯惇的槍勢而來,重重的刺在了曹操的左肋之下,巨大力道,就像是一支打在曹操胸前的重錘一般令曹操不由自主的吐了一口血,連帶著毀壞的兩顆門牙也一口噴出。這一下可是重的了,曹操在馬上搖晃兩下,卻是臉色猛地蒼白起來,全然一幅搖搖欲墜的模樣。 主公!夏侯惇一回頭看到了曹操這左肩中箭滿臉是血樣子,卻是焦急的不已的回轉過身子來,一臉關切的將渾身無力的曹操從馬背上抱過,關切的呼喊起他的名字來。 呵是元讓啊。曹操虛弱的睜開了眼睛,看了抱著自己的夏侯惇一眼,卻是口中含糊頗有些漏風的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夏侯惇如此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剛才他運氣太好的緣故,那射來的箭矢竟沒有一支扎到他的身上,令他受傷。 那就好虛弱無比的曹操微微一笑,卻是頭一偏暈了過去。儘管他說出口的之後這麼短短的三個字,但夏侯惇還是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他對自己的關切。這份關切自然令夏侯惇感動不已。一股滔天的戰意不,應該是恨意跟正確些,從夏侯惇的身上升起。與感動相對應的是他對劉備軍那些卑鄙之人的痛恨。因為還要作戰,他不可能將自己的主公就放在自己的馬上。在把曹操小心翼翼的交給他身邊的親衛之後,夏侯惇卻是單目通紅的朝弩箭襲來的方向望去,其中所蘊含的怒火彷彿是要把天地間的一切都燒化了一般。 愕然,夏侯惇那通紅的眼瞳猛地一縮,渾身散發的氣勢卻像是突然凝固起來似的,令他伸臂啊的親衛們都不由自主的有了一絲窒息的感覺。 怎麼了?親衛們好奇朝自己將軍的臉上望去卻見那夏侯惇臉上的惱怒痛恨之色更深了幾分,整個人就像是緊緊盯著獵物的猛獸一般凝神望著一個方向,擺出了一副擇人而嗜的模樣。 難道那裡就是害主公之人所在的位置?帶著這個念頭,親衛們順著夏侯惇的眼神朝那個方向望去。果然他們看到那整頓著隊形似乎在重新填裝硬弩的敵兵,還看到了那在敵兵身後所樹立著的一桿紅色的劉字帥旗,以及那劉字帥旗之下站立的那員統帥劉備,他也出現在了戰場之上。很顯然剛剛的那一波硬弩奇襲就是他指揮造成的。 可惡兩個字,親衛們清楚的聽到這兩個字從自家將軍的口中發出。那幾乎是咬碎了鋼牙的聲音,聽起來自有一份力量所在。眾人感受到了這份力量,崇敬的看著自己前面的夏侯惇,靜待著他的作為。 此刻,夏侯惇所處的位置和劉備相聚大約四十丈左右。這對夏侯惇來說似乎是一個很尷尬的位置:在這個位置上劉備的硬弩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攻擊到夏侯惇的,而夏侯惇自己所持有的強弓卻還無法在這個位置上對劉備造成威脅或許就是想到了這一點吧,劉備才會如此威風,如此光明正大的頂著大旗出現在陣前。他可能是得到了曹操就在這兒的消息,前來親手消滅曹操的。 這想法是很美妙啦。可是我又如何能讓你們得逞呢?夏侯惇不怒反笑卻是毅然來摘弓搭箭將手中的長芒遙遙的指向對面的劉備。他屏息而立,全身的精氣都關注於箭上,一時間他只覺得自己四週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暗了下來,除了劉備那麼一個鮮明的身影之外,他已是看不到更多的了。 靜默的等待。弓早已在他的手中被拉得猶如滿月一般,而時機也他眼中被捕捉。隨著他口中的一聲輕喝。那弓弦發出崩的一聲脆響,卻是將弓上的箭矢如風如電一般的射出直撲對面那人的面門。 這是夏侯惇有史以來射得最為大力的一箭。它似乎完全耗盡了夏侯惇身上的力氣,令夏侯惇感到一陣疲憊。當然這疲憊並沒有讓夏侯惇感到什麼不適,相反他還笑了起來,笑得十分開心。因為在眨眼之間那箭矢有了結果儘管劉備身邊的親衛對劉備也是十分的忠心不顧一切的攔在了劉備的身前,但夏侯惇全力的這一箭卻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那箭竟在穿透了那名親衛的胸膛之後,又刺入了劉備的胸膛,全然將兩人釘在了一起,掉下馬去生死不知。 我們走夏侯惇滿意的一笑,隨即吩咐自己的手下。劉備既然已經出現的那樣的情況,那劉備軍自然也是一陣大亂,這對夏侯惇來說實在是突圍而出的最好時節,他又怎麼會放過呢。當下他護著曹操縱馬在前方開路,那些猛然間混亂起來的劉備軍根本就攔不住他,只能無可奈何的看著他再一次的於他們之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戰局,由此而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第九卷鼎立 序章 桃花落 一場大戰塵埃落盡。曹操和劉備都身受重傷生死不知,算是給這場大戰定下了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之後,夏侯惇護著曹操返回郾城,召集人手為曹操療傷,而劉備的手下也帶著受傷中箭的劉備逃向定穎,似乎閉門不出了。汝南這一塊為了各自主公的性命暫時安定下來,而蕭縣那邊也因為曹操受傷沒有新的命令也沉寂下去。一時間,轟轟烈烈的戰爭就此噶然而止,沒了聲息。 就這樣過了三天,曹操在他手下的細心護理之下,雖然說話有些漏風,卻是很快的甦醒過來。他不能動彈,但腦袋卻依舊清明著。在聽到了夏侯惇關於著情況的重重匯報之後,曹操幾乎敢肯定劉備已然受了傷,而這傷絕對比自己眼下所承受的這種要厲害許多,可能在眼下都陷入了生死兩可的危險境地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曹操心中的念頭轉動起來,劉備受了重傷,即使有復原的希望,此刻也是在緩慢恢復之中,在這個時候劉備是不能動怒,不能有激烈的情緒的。若放在平時,依照劉備那喜怒不行於色的個性,卻也很容易做到,但在眼下麼我卻不信那對兄弟感情極為重視的劉備在看到關羽的頭顱之後還能繼續保持平靜。劉備是死定了,在你們拿到關羽的首級之後。曹操如此想著,卻是一發狠終究下達了一個命令:讓蕭縣的總共開始吧。我要讓劉備在臨死之前,看到自己二弟的頭顱。至於你們,這盡快的趁這個機會把定穎給包圍起來,我想那裡就將成為劉備的墓地了。 諾夏侯惇和趕來護衛曹操的諸將一拱手卻是迅速的下去了。儘管他們也很擔心曹操的身體,想要護衛在曹操的身邊,但曹操如今下達了這樣的命令卻是要他們以大局為重,先抓緊時間剿滅劉備,他們無奈,也只能應承下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違背曹操的命令?這是他們想也不敢想的。 曹操的命令傳達下去,一切自然進行的十分迅速,五天之後曹操的大軍如便將小小的定穎成給包圍起來,卻不攻城,只是四下裡把守著,防止劉備軍的突圍。雖然包圍定穎的曹操軍只有區區的三萬於眾,可城裡的劉備軍四萬多人,卻愣是不敢出城。這也使得曹操軍的諸人都相信了主公對於劉備的判斷:劉備已是身受重傷,危在旦夕了。 既然這樣,他們對於曹操的命令自然就沒有更多的疑惑,自是迅速的將一切都佈置妥當起來。由於擔心兵力不住,被曹操委派作這整場戰役總指揮的曹洪,甚至將兗州方面的屯田兵都給動員了起來,由此而下的十天裡定穎城下已是匯聚近十萬的曹兵曹操的戰爭潛力進一步的讓天下吃驚。 就在曹操的曹仁部圍城定穎的同時,接到命令的徐晃部也開始對被困於蕭縣的關羽軍發動打擊。此刻關羽軍已經被圍在蕭縣城裡約有月餘了,雖然隨軍的糧食還沒有吃光,他們還到不了飢餓的地步,但全軍的士氣卻是一降再降。而且隨著呂蒙軍的到來,淮南之地被攻克的消息,已是再也守不住了。關羽軍中不斷有人因此而逃亡,待到徐晃發動總攻的這一刻,城中的關羽軍已是只剩下兩千不到。 徐晃發動的總攻進行的十分順利。已經疲憊不已士氣低落的關羽軍根本就守不了蕭縣城,僅僅在攻擊開始後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裡,就讓徐晃的人馬突入城內。 城池已是無法守住了,關羽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突圍。由於城西是徐晃自己負責的地方,想到徐晃那足以拖住自己的武力關羽自然不會去碰徐晃這個硬茬子。在考慮了眼下四面合圍的情況之後,關羽選擇了南邊的東吳作為自己的目標:一來,他是很痛恨東吳的背叛,巴不得在此刻多殺一些東吳狗的;二來,和東吳打交道多時的關羽很清楚東吳的強弱所在,自然明白此刻圍城四方之中最弱的就是東吳負責的南方了。 往這裡關羽吼著,帶著自己的長子關平和幾十員親隨衝出了南門,手中的青龍刀不斷的往前方膽敢攔住自己去路的東吳兵將身上招呼,卻是利用了青龍刀法的威勢和自己的馬快卻是硬生生的在東吳軍的陣中殺出一條血路來,所過之處皆無一合之將。 將軍怎麼辦?關羽已經快把我們的防線衝破了。眼見關羽如此的威猛而自己防線卻如此的危危可及,雖然曉得自家的呂蒙將軍對此絕對有解決的辦法,但呂蒙身邊的親衛們對此還是不由自主的驚呼出聲來。 讓他衝破吧。對於關羽我早已步下了滔天的捕魚之網,關羽這些大魚卻是一條也逃不了的。儘管他的武力很強,但他的腦袋卻是不怎麼靈光啊。不同於親衛的慌張,此刻的呂蒙倒是平靜的很,他看著關羽殺出了自己的戰陣,臉上非但沒有一絲惋惜反而嘴角上弧的輕笑起來。他直接向自己身邊的親衛下令:等會馬忠將軍把關羽送過來的話,你們就直接把他給砍了,把他的頭顱送到徐晃將軍那兒。 啊?為什麼呢?呂蒙身邊的親衛對此大為不解:如果是我們抓住關羽的話,那關羽的首級無疑是我們的戰利品。我們為什麼要把這樣的戰利品送到曹操那邊呢? 為了主公的名聲啊。呂蒙微笑著這樣回答。 啊?對於這樣的答案親衛們更加的不解了。 雖然主公對外宣稱攻擊劉備是奉了朝廷的命令,但在我們將關羽的首級交給朝廷之前,天下的大多數人都認為我們是不義的背叛之徒。為了扭轉這樣的看法我們自然必須做出一些表現來。就像我現在所命令的這樣。呂蒙笑著解釋道。 原來如此。眾親衛點頭。 一切都如呂蒙所策劃的那樣關羽並沒有辦法逃離呂蒙的捕網。就在呂蒙這邊和他手下的親衛談論這事情後不久,眾人便看到他們的副將馬忠將兩個身材高大的漢子給押了過來,這其中當先的一個身長九尺年約五十,丹鳳眼,臥蠶眉,面如重棗,長鬚飄然,身上一襲金甲,外罩一件綠袍,雖然眼下身形狼狽了許多,但那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卻依舊驚人的很,這不是關羽又是何人呢。 此刻的關羽儘管已經被擒,但他身上虎威還在,一路被那種捉著,大罵東吳眾人而來,卻是依舊沒人敢小看他分毫。他被押到了呂蒙的面前,馬忠斷喝著要讓關羽給呂蒙跪下,但關羽卻始終挺立得很,他的力氣可是比馬忠到大得多了,馬忠卻是拿它沒有任何辦法。 好了!看著馬忠那怒氣未消樣子呂蒙微微一笑,卻是伸手制止了馬忠的作為,你何必同關君候生氣呢。就讓他一讓吧。眼下的他已是除了能罵之外並不能做別的事情了,而且再過一會,他更是連罵都罵不出,你又何必再這樣放在心上呢? 呂蒙的話並不嚴厲,也不粗暴野蠻,但他在話語中那份嘲諷和不屑的得意味道,還是深深的刺痛了關羽的心。關羽停止下來,不在謾罵的,只是就這樣憤恨的看著呂蒙,其中頗有不少就此把呂蒙生吞活剝的意思。對於關羽如此的作為,呂蒙卻是不怕,他就當著關羽的面得意萬分的笑了起來。此刻,他是勝利者,而關羽是失敗者。 呂蒙笑著,他對面的關羽也笑著,只是和呂蒙那笑得張狂很有些暴發戶的感覺,不同關羽的笑是冷笑,為赫赫的威勢間,卻給人以一種寒徹入骨的感覺。 你笑什麼?突然間呂蒙止住了自己的笑容開口詢問關羽。 笑你關羽冷冷的說道。 我贏了你,又有何好笑的,你以為這只是我的運氣麼?呂蒙不解的問道,他覺得有些膽怯,在關羽那依舊沒有停止的冷笑面前。 你自然不是憑著運氣,而是憑著背叛,憑著陰謀。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邪終究不能勝正。你雖然抓了我,可卻沒有抓住我的兒子,我相信他終於有一天會為我報仇把你給斬掉的。我不過是在前頭先行一步而已,你也就是在後頭跟著罷了。關羽微笑著說道。此刻的他已然對身死看得很開了,雖然他略略有些感慨自己今後不能再追隨大哥征戰天下下去,但他卻不曾畏懼死亡。 你!呂蒙被關羽所一窒,卻是勃然大怒起來。關羽的那一通話無疑所中了他心裡最脆弱的地方。儘管他從來對外人對主公都是說自己攻打劉備並沒有錯,但在心底,在那心靈的最深處,他依舊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是一種說教主公進行背叛的無義之舉。這是一種烙印在心靈深處的標準,是整個社會對於義評判。即使呂蒙在表面上表現出了對這個並不在乎的作為,但在內裡,他對這一點還是有些在意的。剛剛關羽那一通話無疑直接觸痛了他的內心。他該是要羞愧的,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羞愧,於是他把這份羞愧轉變成了自己對關羽的憤怒,他不禁大聲的吼道:斬了他,斬了他。我不希望他在我的面前晃悠。 是幾個士兵不知道自己的將軍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暴怒,但還是遵從了呂蒙的命令將關羽和周倉拖了下去。不一刻鐘三聲號炮響起,卻是關羽和周倉的人頭落地了。 按照最初的命令,呂蒙把關羽的人頭交給了徐晃,然後就打算起身返回東吳,而不敢有其他的念頭。畢竟,這裡是蕭縣,已是曹操的腹地,若是曹操一發狠心把自己這些人都留在這兒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為了自己的安全,為了自己手下這些東吳精英士兵的安全,呂蒙當然得要迅速的離開了。 只是,就在他準備走的當口,他卻被徐晃派人給攔住了。 要走可以,把關羽的屍體給我留下吧。徐晃帶著一票人馬橫在路上雙手持斧的說道。 為什麼?我已經把關羽的頭顱給你們了。呂蒙警惕著,卻是不甘心的反問:這次是我們東吳斬卻了關羽,多少也要給我們一些證明才是。首級都給你們,難道你們還要身軀嗎? 正是如此。徐晃重重的點頭:雲長雖是我的敵人,但也是我的朋友。包括丞相在內的所有人都是不希望雲長的身首四分五裂的。 你呂蒙一看這事情似乎沒有回轉的餘地:那邊曹操的七萬大軍已經陣列完畢的壓了上來。當下他心中便明白,這事情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話,便很有可能被徐晃給滅掉。這可不是他所希望的事情,他看重自己的性命,更看重自己身邊這些士兵的性命,他是絕對不願意在這樣沒有水軍的情況下和徐晃交手的。 那就給你們吧。呂蒙一咬牙,卻是無奈的答應下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在眼下,曹操的實力實在是太強了。 將關羽的屍身交給徐晃,呂蒙便就此率軍退卻。或許是因為內心深處還有重重不甘的緣故,他在撥馬回身走了幾步之後,還轉過身來憤恨的看了徐晃一眼,其中的怨恨自是不用提了。他自以為這一眼是很隱蔽的,卻不想徐晃也是目光敏銳之人,他這自以為的隱蔽一眼,卻是很清楚了落入了徐晃的眼中。 對方正恨著自己呢。徐晃瞭解這一點卻是滿不在乎。因為他早已知曉,自己這邊與江東方面的和諧關係,在今日過後便會煙消雲散。到時,我在戰場上和這呂蒙相遇的時候想必就是敵我了吧。要幫助主公完成大業,那可是全天下都是敵人啊。對於這一點徐晃已是早有心裡準備。 引軍返回蕭縣,徐晃便差人迅速將關羽的首級連同屍身一起托人送交給了曹操。儘管明白曹操是要用關羽的頭顱去逼死劉備的,對自己的好友關羽多少是有些不敬之舉,但此刻他既然身為曹操的手下,那麼如此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只希望主公能在完成了這一切之後能厚葬雲長了。徐晃歎了一口氣,也就只能這樣肖想了。他在這邊的任務已經完成,只是率領大軍跟隨曹昂返回下邳。當初曹操給他下達的命令就是:在消滅關羽之後,由他來承擔整個東面防線之責。因此他並不需要帶軍去汝南與曹操會合。 就這樣緩緩的引軍東去,才走到一半,徐晃便聽到了主公曹操攻克定穎的消息。據說主公在用關羽的頭顱氣死了劉備,攻下了定穎之後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哦。前來通報給徐晃這個消息的是使者辛評,他看到自己面前的徐晃那專注的模樣不由自主的賣弄了一個關子。 做了什麼事情呢?徐晃很自然的對此好奇起來。 主公下令梟去劉備的首級,將之掛於城樓上三日,而後又命人將劉備首級取下,與其屍身連同關羽一齊厚葬。厚葬之時,主公動用的竟是王候之禮。並從皇上那兒討來了詔書詔封,劉備為淮南王,關羽為漢壽亭候呢。主公甚至還親自為劉備抬棺。辛評微笑的說道。他望著徐晃似乎想從徐晃那兒看到名為驚訝的表情。 但辛評卻是失望了,徐晃的臉上並沒有驚訝,反而露出一副理當如此的模樣。這種模樣,辛評在自家主公曹操手下的那些軍師們身上見過。他對他們的了然並不已為意,但眼下徐晃居然也露出這樣的瞭然,卻讓他覺得好奇了:公明瞭解主公的用意?他詫異的問道。 主公這樣做可是正理呢。徐晃點點頭,十分肯定的說道。 怎麼說?辛評越加好奇起來。在他看來徐晃這樣的武將應該是不怎麼善於理解這樣的問題才是,怎麼會 主公將劉備梟首,懸城三日,乃是因為劉備是朝廷之敵,主公由正而誅逆,而用之號令天下。至於用王侯之禮厚葬劉備,並加封劉備為淮南王,我想主公是在尊敬劉備吧徐晃慢慢的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只是他剛說到主公是在尊敬劉備的時候,卻被一邊的辛評給急急忙忙的打斷了。 等等主公不是一直想著把劉備消滅掉嗎?怎麼又說主公是在尊敬他?辛評不解的問道。 自己的敵人有時反而是自己知己。把敵人看得太傻了,不是連帶著把自己也看傻了嗎?你難道忘記了昔日主公與劉備在許昌煮酒論英雄之事?徐晃對此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理解,而且他堅信自己這樣的理解並沒有錯。 原來是這樣啊。雖然從不同的人那兒得到的答案都是有些不一樣的,但辛評還是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這倒也算得上是正理,畢竟個人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所得出的結論也不一樣。不過辛評知道,自家主公的心思並沒有向這些人所說的那樣單純,他可能是將這些人所說的所有理由都包含了進去:包括賈詡的陰謀之說,荀彧的陽謀之說和眼下徐晃的這個義氣情感之論。 對了,主公現在到了那裡?是宛城嗎?辛評這樣想著,猛地聽到徐晃如此問起,這才回轉過神來。 主公回了許昌,令張頜往長安替夏侯淵回宛城負責征討張飛之事。此刻宛城之下,已經匯聚了包括夏侯淵、夏侯惇、曹仁、曹洪等將軍,以十萬大軍包圍宛城,張飛想來是逃不掉了。辛評微笑的說道。 原來如此。徐晃瞭解的點頭,不再說話,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這時在他身邊一直沒有開口的曹昂卻突然開口了,只見他略有些詫異的問道:難道父親對襄陽就沒有什麼安排嗎?還是說我們打算就這樣把襄陽讓給東吳? 襄陽的事情,主公的意思是在取得宛城以後再說。東吳眼下正在彈壓淮南的事情。如今的淮南雖然落入了東吳的手中,但由於東吳殺了關羽的緣故,而逐漸呈現不穩的情況。大大小小的變亂,自從呂蒙回師之後可是沒有一刻鐘停息呢。現在就看究竟是呂蒙先行平定淮南,還是我們先行攻佔宛城了。唉,說來宛城這個地方可是在這些年裡或於我們之手,或於張飛之手輪換了數次呢。人都說張飛只是一個莽將,但就此刻看來,卻也不是那麼一回事。辛評微笑著解釋了曹操眼下對宛城的部署,這是很實際的,也很無奈的部署。雖然辛評沒有直接說明,但眾人還都聽得出來,江東呂蒙之軍在淮南被鬧得澆透爛額的事情,其中肯定有賈詡那暗中操持。 哈既然是這樣,那倒是希望妙才能夠盡快破了張飛才可以。唉這一場可是龍爭虎鬥呢,可我卻無法去參加。徐晃微微的歎了口氣,卻是多少有些失望起來。在他的心中,劉備手下的關羽和張飛乃是全天下最厲害的將軍之一,如今關羽已亡,只剩下這麼一個張飛,想來也是支持不下去了。可以這麼說,對張飛的一戰乃是天下有數猛將之間的戰鬥,這樣的戰鬥是很難得的,而同樣身為猛將的他因為自己手下任務的緣故無法前往,實在是令他有些可惜。 這辛評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眼中卻有些迷茫:這有什麼可惜的?敵人不是越弱越好嗎?不過,還是希望妙才將軍能迅速的解決宛城之敵啊。最好能在東吳到來之前搞定,襄陽的的位置是那麼的重要,我可不希望它就這樣被東吳佔領了呢。 唔,現在的一切都要看宛城那兒了。辛評如此想著,眼睛卻是偏到了西面,他想到了張飛的威名,心中不由自主的有些懷疑:眼下的宛城已經是一個絕地了,不知道在這樣的絕地之下,張飛又會有怎樣的辦法呢, 什麼辦法?張飛還能有什麼辦法。在先後得知自己二哥、大哥遇害的消息之後,他已經變得更加暴躁起來,已是不再動什麼腦筋了,只想著就這樣衝到許昌去把曹操碎屍萬段而已。至於能不能衝得過去,能不能再平安歸來,他已是不做他念了。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二哥,還請你們稍待一下,等翼德我把曹操、孫權的腦袋擰下了,我自是會到地下去陪伴你們的。宛城太守府的大廳之上,早已是白布一片,白紙漫天,張飛就在這兒哭泣著為劉備、關羽安好了靈堂遙遙的朝著東北拜祭劉備關羽二人。因為,心中悲淒,張飛說著說著便不由自主的放聲大哭起來。儘管他平日裡都是一副硬漢的模樣,甚少露出軟弱之舉,但此刻哭泣起來,卻也是驚天動地的。昔日一幕幕兄弟三人心貼著心,為了一個高尚的目標而奮鬥的場景接連出現在他的心頭,有些是平平淡淡的回憶,但就此刻想將起來,卻深切的體會到了其中那濃厚的兄弟之情。他放聲大哭,撕心裂肺的厲聲大喊,因為早就吩咐了手下不得來打擾自己的緣故,他竟是獨自一人在這靈堂裡哭了個厲害最後沈沈的睡去,直到第二天,那沉悶的鼓點重重的傳入了他的耳中,這才把他給驚醒過來。 什麼事情?醒過來的張飛放聲怒吼道。 啟稟將軍,城下曹軍叫陣!倉倉惶的大廳外響起了張飛手下士兵的報告之聲。 曹軍來了?張飛咧開嘴巴森森一笑,如此自是正好,省的我再去找他們。說著,他眼睛一瞪,一身豪情又在他的身上復甦了。他大聲的下令道:全軍都在校場上集合。 諾士兵匆忙忙的去了。隨即召集眾人的鼓點聲在校場上想起,卻是所有宛城的劉備軍都齊刷刷的站立做了一陣。 這一次恐怕是我們最後一戰了。張飛騎著黑馬來到眾軍士的面前,用自己那天生的大嗓門,說出這樣的話來:大哥已經死了,二哥也被他們害了。全天之下恐怕已經在沒有我們三兄弟馳騁的地方。今日與曹軍的一戰,我以有了必死的決心。畢竟東吳和曹魏的勢力那麼強,我也沒信心再帶你們打鬥下去。這是必死的一戰,我只求能夠使得其所,便無憾了。你們都只是一般的士兵,卻是不必與我一同的。你們就此都散了吧。 張飛這話語不多,卻是在眾士兵的心中引起了深刻的反響。他們都知道自家主公與二將軍沒了的消息,但總也沒想過情況居然會壞到如此的地步。當下眾人之中變有些膽小的離開了隊伍,但更多的人卻是聚集到了張飛的旗下。他們都是受過劉備一些好處的,此刻竟是願與劉備同敗。 張飛細細的一數這些人,發現他們大約還有兩萬之眾,卻也滿意的微笑起來。 正笑著,他突然聽見這眾人之中又一個聲音這樣詢問自己:將軍,我們這些人死了也就罷了。可小公子他們都還在,未知將軍可有安頓他們的辦法。 呵呵張飛大笑起來:放心,我已經都讓他們去襄陽了。由我們在這兒守著,襄陽一時半會還不會受到什麼損傷。而且我還遺書給了劉封,一旦我們在這兒守不住了,便由他按這書信上的遺計形勢。他們江東和曹操不都是想要襄陽嗎?我可不會讓他們這麼容易就這到這塊地方的。要知道,我們在這天下也不完全是沒有盟友啊。 知道了。眾人聽張飛如此只說,多少也明白了一些。當下也是決然起來。他們跟在張飛的身後就這樣從打開了的宛城之門中殺將出去,竟是以兩萬人隊伍硬撼夏侯淵那十萬大軍。一時間,嘶喊聲整天,兵刀聲遍地,風沙吹過,撩起了片片血霧。 第九卷鼎立 第一章 返航 就在張飛在宛城向夏侯淵部發動決死拚殺的同時,在東面大海中一個自詡為神土的島國之上,戰爭的火焰也不斷的在升騰著。只是這戰爭和他們本島那些小國之間由幾十幾百人組成的軍隊交手便謂之曰合戰的鬥毆不同,這一次可算得上是真正的戰爭了:由甘寧率領的交州水師控制了大小琉球之後,直接北上在那「神土」島國中的一個名為九州島的南岸登陸開始了對這些島上之人的征服。 雖然征服者必然會面臨被征服者的反抗,但這一次似乎又有所不同的。在甘寧不得以遵從了李晟的命令對這島上之民展開了屠殺之後,島上的反抗反而衰落下來。反抗停止了,那些原本表現得十分凶狠的人,在看到成千上百的頭顱落地之後,反而變得恭順起來。他們一個個都卑微的匍匐在甘寧的腳下,就像一頭狗似的熱情的輕吻著甘寧的腳丫子。 「去……」甘寧實在是有些受不了這些這卑劣的拍馬一把將他們踹開,滿是噁心的返回了自己的座艦「興霸號」。 這是一艘長三十丈,寬十丈,高七丈的巨艦。雖然名字還和當年的長沙水師的首號艦相同,但內裡卻是大大不一樣。當年的「興霸號」只是江船,只能在江上內河活動。雖然長江上的風浪也不算小,但比起眼下的大海來說,還只能算是小兒科。此刻作為甘寧旗艦存在的這艘「興霸號」乃是交州水師的武將級海艦的第一艘,是純粹為作戰而存在的戰艦。其上裝備投石機十六架、床弩六十四張,以及最新式的青銅重炮四門,可滿載四百五十名水手,其中水兵三百六十八人,操風帆手三十二人,踏輪手四十六人,舵控手四人,可謂是海上的巨型戰艦了。 眼下整個甘寧軍便是有這二十艘武將級海艦,六十艘縣級衛艦,以及兩百艘航船組成。在甘寧的規劃下,海艦是單純作為戰鬥艦存在的,在海艦的上頭並沒有存放太多的食品、淡水,而是存放了大量的彈藥和作戰物資。因此海艦雖大卻不具備遠洋能力;至於衛艦,那是一種快速的小心武裝戰艦,二十丈長,五丈寬,五丈高的它們,就外觀看完全是一艘縮小的海艦,但在內裡,他們攻擊力和武器裝備卻沒有海艦那麼多。只裝備了床弩三十二張,青銅火炮兩門的它們,是一種能夠遠洋執行遠距離奔襲計劃的戰艦。雖然在攻擊力和防禦力上都比不上海艦,但在速度和作戰時間上,都比海艦要強了許多。在戰術安排上,他們是作為海艦之重要補充和重要護衛存在的;而航船,則是一種規格肚大腰圓只在甲板上裝備了八架床弩的貨運船,這是擔當全軍後勤補給的船隻。當然在某些必要的時候,這些船也是會被拿來運輸兵力的。就像甘寧眼下為了征服倭島,所進行的作戰那樣。 是的倭島。對於這一個被當地人稱之為日出之神土的島嶼之國,甘寧是有著他自己的稱呼。當然,這樣的稱呼也不是甘寧自己所發明的,而是李晟在地圖上直接給對這片土地的稱呼。 「倭島,倭人?呵,主公對這兒之人的稱呼到還真是貼切呢。人矮為倭,人委為倭。仲達,你看看這些人,一個個又矮小,又猥瑣的,還真不愧倭人這個稱呼呢。」回到自己船艙之類,靜坐了一會,望著船艙另一邊的碧藍大海,甘寧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下來,卻是笑著對一直作為船艙的另一邊不斷的審閱情報的司馬如此說道。 聽聞甘寧如此調笑,港口內的那一群矮子,司馬懿淡淡的笑了起來,這小是充滿了不屑的,想來他對這些人也抱有和甘寧差不多的心思。不過,他的笑只是淡然的一笑而過轉瞬即逝的。在那淡淡的一翹嘴之後,他卻是從懷中直接掏出了一封情報,放在的甘寧的面前:「興霸,我想我們在這兒的作戰恐怕要暫時停止了。主公有更重要的任務來吩咐去完成。」 「哦?是什麼?」甘寧並沒有直接端看那份情報,只是任由它依舊放在那兒,驍有興趣的詢問司馬懿:「唉,我說仲達。你也知道我是不識字的。所以你就不要為難我,直接把主公的命令和現在的情況都說說吧。我們已經合作了好幾年了,我知道你是不會騙我的。」 「好吧。」司馬懿無奈的點了點頭,卻是肅整了一下自己的容顏,沉聲說道:「主公給我們的命令是,全軍返航至小琉球待命,等候主公下達進軍建業的通知。」 「進軍建業?這不會是在開玩笑吧?難道主公已經打算和東吳開戰了?」甘寧聞言愣了一愣,詫異的望著司馬懿。 「要說開戰也算吧。」司馬懿含糊的說著點了點頭,他看到了甘寧那依舊不解的目光卻是微微一笑說道:「中土的情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孫權已經背叛了江南三家的聯盟,正全力攻打劉備。眼下劉備只怕已是要覆滅了。雖然在這之後,為了消化新地盤和彌補自己這些年來大戰的消耗,無論是孫權還是曹操都不太可能在短期之內與主公開戰,但主公對此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的。主公想和孫權結盟,由擔心自己會有劉備那樣的下場,所以打算讓我們到建業去走一遭,也好好的嚇一嚇孫權。這可是一個比較有難度的試煉哦,不管對你還是對我來說都是一個挑戰。畢竟這些年出兵的次數並不多,而且攻打的對手也不過都是以垃圾小國,根本就不能鍛煉出多少戰力嘛。」 「這倒也是。」甘寧瞭解的點了點頭。自從加入了李晟軍,被委任為這交州水師的提督之後,因為要打造一支前所未有的海軍的緣故,甘寧已是很少出戰了。直到這一兩年,戰船都已經建造完畢,水手的各種適應性訓練也已經完成之後,他才率軍打了幾戰:一戰獅城、二戰呂宋、三戰倭島。雖然人是殺了不少,但這軍隊的戰力,卻因為敵人太弱的緣故,沒有經過什麼危險的考驗。在他看來,他和他手下依舊只能算是會操控戰艦的水手,而不能算是水兵。故而他對司馬懿所說的主公似乎有想用江東來試驗自己手下這支軍隊戰力的想法,倒是十分的贊同。 「……江東的水師雖然沒有來大海上轉過,但怎麼也算是正兒八經經歷實戰的水師,絕對是比倭國的那些破船要好上許多了。」甘寧想著,卻是一臉的憧憬:「似乎我們這一次要全力以付啊。」他如此說道。 「全力以付?你如果真的全力以赴的話,只怕主公的基業會被你給毀於一旦的。」看著甘寧如此興奮的模樣,司馬懿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直接往甘寧的那份熱情上潑了一盆冷水。 「呃……這個怎麼說了?」聽司馬懿如此說,甘寧不禁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關切的詢問道。 「主公的意思是進攻建業,給江東展示我們擁有制衡他們的實力,讓他們不要以為有了水軍就可以沿著長江一路霸佔過來。但由於我們同樣沒有和江東正面開戰的打算,只是想通過一場爭鬥,以打促和,來逼迫孫權與我們結盟。因此,我們可以打孫權,卻不能把他們打得太慘。如果按你說的全力以赴攻打孫權的話,以我們這兒的實力,只怕就可以盡滅江東水軍了。到時曹軍南下直接把江東給滅了,卻不是我們所希望看到的情況啊。」司馬懿將李晟的意圖理解的十分透徹,此刻說將起來,自也是很入得甘寧的耳中。 「我明白了。」甘寧點頭,眼中的神光一斂,幾分自信又再次於他的臉上浮現。 「那就好。」司馬懿點了點頭,隨即詢問甘寧:「這裡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解決?」 「不是全部由你負責嗎?」甘寧很不負責任的將事情全部推給了司馬懿:「除了將級的海艦我全部帶走之外,縣級的衛艦和航船,我只帶走一半。雖然這樣我們在海上的實力會削弱不少,但在這兒面對那些該死的簡直是小舢板的倭國船隊,我們還需要太強的實力嗎?至於陸上的人馬,我也只帶走一半,剩下的五千人給你。我想以這五千軍的實力,即使在這兒沒辦法發展開來,也不會太吃虧的。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先把這個島給佔領了,然後以這個島為基地一步一步的佔領這一整片『倭土』。」 「這有必要嗎?一片蠻夷之地,幾十上百人的鬥爭就叫做戰役,簡直是垃圾的很。我不知道主公為什麼如此看重這些地方。」司馬懿對李晟下達的三個攻略目標頗有些不解:「我們這些年來攻打的地方,可都是除了土地,除了樹之外就是草了。儘管腳下的這地方稍微好些,可就算跟中土的南荒之地相比也是差了太多啊。」 「這裡有土地,一大片無人的土地,還有金礦、銀礦,還有硝石、木材,這些都是我們所需要的。再說他們這兒的人雖然垃圾了些,但在我們絕對的武力保障之下,把這些人拿來當奴隸還是不錯的。反正他們本來也就是奴隸。」甘寧冷笑著說道。 「這個嘛……會不會太殘酷了一些?」司馬懿看著甘寧那突然變得陰森森的模樣,略有些不習慣的吞了吞口水,不解的問道。「外聖而內王」這是儒家一直教育的,雖然司馬懿自己也不怎麼信奉這個,但習慣嘛,他聽多了卻是會有一點兒難以改變的。 「殘酷怎麼會呢?只要我們適當的表現出一些冷血,然後在適當的表現出一些善意,讓他們知道在我們這兒當奴隸,比當一個普通的平民更好,而且他們除了當奴隸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出入的話,他們恐怕會爭先恐後過來當奴隸的。仲達,雖然在陰謀詭計上,我還比不過你。但你眼下才是第一次出海,對於這些鐵血的事情你還需要多多的接受一些啊。記著,對於外人做什麼外聖之類的已經是全然無用的事情。要我們表達善意可以,那必須在能夠承接我們之鐵血的情況下。只有擁有實力的人,才能得到我們善意,其他人,就只能聽從我們的吩咐而已。」甘寧嚴肅著臉沉沉的放下話來。 「這個也是主公吩咐的?」司馬懿聽著甘寧的話語,從其中聽出了不少猶如教條一般的存在,頓時明白,這其中很大一部分並不是甘寧自己的思想,而是別人這樣告訴甘寧的。以甘寧的身份,還有誰敢這樣告訴他,並讓他如此虛心的記憶下來呢?除了李晟以外,似乎沒有第二個人了。 「當然……」甘寧很自然的點了點頭,隨即像是說起一件趣事一般說出一個關於李晟的話題來:「似乎主公對我們周邊的這些人都反感的很,嘗有說要將他們全部殺光之語。尤其對這倭島上的人,主公曾不止一次的要說對他們實行斷子絕孫的辣手。主公曾說這倭島之上的傢伙完全是無法馴服的野獸,即使擁有絕強的實力把他們壓服了,在他們發現自己處於弱勢的時候,立刻就會裝成一條忠實的狗來討你歡心,就像今天爬過來想輕吻我的腳丫的那些人一樣。但這只是一時的,當這個他們自認為他強大的時候,他們會任意的欺凌你,哪怕你並沒有得罪過他們,哪怕你曾經給予他們無數的好處,他們也會忘記。主公告訴我說對於我們周邊的這些人要警惕再警惕,諸如儒家的詩詞教化之類的不妨交給他們一些,而對於我們自己的工匠技術,兵法謀略之類的卻萬萬不能交給他們。他們是野獸,而且是懂得學習,會運用工具的野獸,在他們沒有完全聽從我們吩咐之前,把這些東西交給他們,只能成為他們手上更加猖狂的反抗工具而已。」 「哦?主公竟會有這樣的想法?這也是實在太……?」司馬懿正琢磨這如何感歎的詞語,卻看見甘寧的目光轉了過來,那灼灼的目光包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意,令他很不好受。司馬懿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卻又放鬆下來。他知道這是李晟定下的「國策」是不能有任何改變的,而甘寧如此的針對自己,也無非是希望自己不要再說什麼七七八八的言語。 「算了,主公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反正這些都是外人,我何必把同情心給他們呢?」司馬懿想著,點點頭,卻是說道:「還請興霸放心,我知道自己在此該怎麼做的。儘管眼下我手中只有五千兵,但我敢保證等興霸你回來的時候,這兒又將是另外一番局面。 「呵呵,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甘寧微笑起來,卻是滿意的很。儘管他也不知道為何李晟在讓他凡是多向這司馬懿請教的同時,也讓他多關注這司馬懿一番,時不時的提點司馬懿一下,但他還是如此的照辦了。作為李晟所看重的水軍大將,他對李晟無疑是忠心耿耿的。 「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會給這些傢伙好果子吃的。興霸,若說是水上交鋒,我可是比不上你的。但在這陸地上,對於如何擴大自己的地盤,你可能就沒我行了。」司馬懿陰陰的笑著,那森冷的樣子,讓甘寧看了不由得心中打了個突起來。他看著司馬懿那閃爍這莫名光芒的眼睛,心中了亮的明白,這位仲達先生,此刻怕是又在算計什麼了。 「可能又要有人倒霉了。」甘寧很惡意的幸災樂禍道,心中卻沒有多少在乎:一來,這裡的這些倭人都是李晟這位主公最為討厭的,他自是不會為有可能造成什麼後果而擔憂;二來,有司馬懿這麼一個令他放心的人存在,他也不再擔心什麼。司馬懿的主意多,這可是甘寧深有體會的,在這幾年中司馬懿的表現可是讓他把司馬懿直視為和孔明軍師,龐統軍師一個檔次的人呢。 安排了三天,再把攻略倭島的事情全都交給了司馬懿之後,甘寧便帶著自己的軍隊南回了。因為眼下是十月末,西北風已是呼呼的掛起,在巨大的風力作用下,戰船倒是開得飛快,才不過六天的功夫了,艦隊便已經抵達了小琉球。 此刻的小琉球除了島上的那近萬的居民之外,已成為了一個徹底的兵營。不但島上的兵馬增加到了三萬,就連港口裡的航船也增加到了六百的規模。無數的人影在偌大的島嶼上奔跑著,無數糧草物資在這而搬運上傳,全然是一幅大戰將臨的忙碌場面。 儘管從司馬懿那兒得到,自家主公即將對東吳採取行動的消息,儘管已經知曉這行動的出發地點便在小琉球,但沒有真正的親眼見到,甘寧還是無法想像得出眼下的佈置是多麼浩大。 「出動了,這麼多人馬,再加上我這兒的戰艦,不要說僅僅想著給東吳一個教訓了,哪怕就這樣從殺過去,把東吳給滅了也曾啊。」甘寧如此想著,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心中多少有些怪異:「主公這麼著,真是有些大才小用了哦。」 不過話是這麼說,但甘寧對此並沒有太大的意見。他也理解李晟會如此大材小用的做法:在面對一個名聲在外,數年間難有一敗的重量級對手時,不小心一些,謹慎一些,又如何能做得了大事呢。 「就像主公常對我們所說的那樣即使敵人是兔子,我們也要把它作為老虎來對待。」不經意的甘寧想到了這一點。 回到小琉球已經是十一月中了,甘寧得到了關於天下的最新情報:劉備已經被滅亡了——在蕭縣,曹操和孫權的聯軍絞殺了關羽;在臨穎,受了重傷的劉備因得知關羽被殺的消息而吐血身亡;在宛城,張飛為了昔日的諾言向曹操的大軍發動了近似於自殺的攻擊。如今宛城被曹操佔領,孫權據有了淮南和西陽,而唯一還由「劉備」軍控制襄陽,則隨著劉備的滅亡,張飛的叮囑而由劉備的繼承者劉封將之獻給了主公李晟,以換取主公對劉備軍剩下諸人保護的承諾。為此李晟讓長沙的龐統軍團進駐襄陽,隨之與南下的曹操軍團和西進的孫權軍團對峙。由於主公佔據襄陽,故而結成了短暫只聯盟的曹操和孫權似乎都有針對主公的想法。 「這樣的情況不是很危險?」甘寧看著這份情報卻是很迅速的皺起了眉頭來,「主公對此是怎麼佈置的?」他出言詢問前來於此的使者被李晟任命為交州軍團新軍師的張松。不知是何時起以州為軍團領軍大將身邊配上一個軍師已經成為了李晟軍的慣例,除了以龐統、司馬懿這樣本身就是軍師的人以外,從南中到漢中無不是如此。儘管甘寧感受得出來,主公如此做多少還帶有些許監軍的意思,但軍隊變得更加好帶,而自己也變得更加放心卻是事實。 「雖然曹操和孫權加起來都很強大,但主公卻不能退縮,也不想退縮。」容貌醜陋的張松眼中精芒一冒,說出這樣的話來。 「怎麼說呢?」甘寧追問道:「曹操和孫權同時加起來可是比我們強大許多,一時的退卻卻也算不了什麼吧。」 「算不了什麼?那只是一般人的看法。」張松搖了搖頭:「襄陽的重要性,我就算不說你也知道。原來襄陽在我們最親密的盟友劉備手裡,我們多少還可以忍受,但如今劉備滅亡,無論是把它放在曹操或是孫權手中,我們對此無法忍受。劉備不可能進攻我們,而以曹操和孫權的野心與實力卻是很有可能的。一旦襄陽落入他們的手中,士元在荊州以北的回轉空間就很小了,江陵隨時都有可能被曹操和孫權攻下,一旦江陵失去那荊南和交州同益州的聯繫就被中斷這對我們來說是不可能接受的問題。而就主公自己來說,在敵人大兵到來之時不與敵人接上一戰便拱手讓出城池,是根本就無法接受的事情。而且就眼下而言,即使是曹操和孫權同來,我們也擁有足以應付他們的手段。我們必須要和曹操與孫權打上一戰,用戰爭來證明我們的實力,讓所有輕視我們人得到教訓,只有我們戰勝敵人,那麼我們才會被天下的人真正視為一方強大的勢力。」 「是這樣嘛?也就是說這一戰使我們至關重要的一戰咯?」甘寧望著張松:「既然如此,主公對這一戰的佈置是什麼?」 「戰略上對孫權以打促和,對曹操以爭勝奪雍為主。」張松瞇著他那豆大眼睛微笑的說出了李晟的佈置:「總體來說是東攻中守西爭:所謂東攻,則以你的水軍為主,進入長江,逼近建業對孫權進行威脅;而中守,則是龐統軍師的任務,就是以一切手段保住襄陽不失;至於西爭,則是在曹操先行進攻漢中的情況下對,曹操的漢中征討軍進行攻擊,並視情況爭奪關中。當然爭奪關中只是最樂觀的情況下能做的事情。無論是主公還是曹操或是孫權,都不曾認為眼下是進行最後大決戰的時候。因此這一戰會打得很激烈,但不會持續得太長。」 「那我所負責的部分就是如何逼近建業給孫權一個大大的驚喜咯?」甘寧揚了揚眉毛。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反正主公對你的要求就是盡可能嚴重的削弱江東水軍的能力。當然這中間有一個度的問題,這就需要你自己去把握了。」張松很明白的告訴甘寧:「我對水戰方面的事情並不精通,所以作戰方面的事情全都取決於你自己。」 「我瞭解,從仲達開始到你,一切不都是這樣麼。」甘寧無奈的笑笑,隨即問道:「作戰從什麼時候開始?」 「還要再過一段時間吧。」張松笑著答道,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你也知道的,在戰爭之前還有許多嘴皮子上的事情,需要我們去完成。儘管我們和曹操方面、孫權方面的戰爭不可能避免,但在這之前事情卻還是很有得說的。在長沙那兒鄭平將軍可是頭痛的緊呢。」張松說著嘴角微微的翹起,露出一絲無奈:「看著敵人在自己的眼前不斷的挑釁,明明有足以消滅對方的能力,卻又被要求不許攻擊,這種鬱悶可不是什麼人都受得了的。」 「說得也是。」甘寧瞭解的笑笑:「看來還是我這兒比較輕鬆一些啊。不過還真是期待戰爭開始的日子呢。」甘寧悠悠的望著窗外的天空出神了。 「怎麼說?」張松不解。 「呵呵,我想看看在我們的艦隊兵臨城下之前,孫權究竟是一副怎樣的表情。你要知道的,我們船上的那兩門威力最為巨大的武器,可是還沒有出過一次手哦。」 「哦……?」張松一陣詫異又是一陣不解,「甘寧說得這個究竟是什麼武器呢?」他不知道,因為一直以來在李晟可以的保護之下,李晟交州水軍的發展始終都是出於一片迷糊之中,不要說外人了,就連張松自己也不知道甘寧的水軍就近裝備了什麼樣的武器。他只曉得李晟曾經叮囑過他的事情,交州的水軍的強大是用錢堆起來的——這也沒錯。雖然好奇,但甘寧既然沒說,張松也不敢去問。 小琉球這兒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準備工作都有條不紊的坐著,一切就等三方的談判破裂了以後再說了。對於甘寧來說,那是主公和軍師們的事情,此刻身處於小琉球的他是不需要關注那麼許多的,他只需要將自己的事情做好等待命令就可以了。當然,在等待之中他也不免好奇的想,究竟有著錯綜複雜之關係的曹操、孫權和主公這三方在會談之時到底是怎麼談得呢? 「應該,不會像我以前當江賊老大那樣,一言不和就拍桌子瞪眼的吧。負責談判的人應該都是儒者,或許是不會這樣的。」甘寧如此想道。有的時候他心中也會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些惡意的想法:「他們那些人拍桌子瞪眼究竟是什麼樣子呢?會不會很搞笑?」對於這個,甘寧似乎有些期待。 第九卷鼎立 第二章 破裂 不過,甘寧的想法是很靈驗的。雖然他猜想的很有些惡意,但就真實的情況來說,他那樣的猜想雖然不是百分百的正確,卻也著實差不了多少。因為小琉球孤懸海外的關係,甘寧得到的消息已是滯後了許多。事實上,就在張松將他所知道的事情告知於的同時,在作為李晟之首府的成都城裡已然先後來了兩批使者,北方曹魏的使者和東邊江東的使者,他們都是為了被劉封獻給李晟的襄陽而來的。 曹操的使者是楊修楊祖德,一個略有些高傲年輕人。而孫權那邊的使者,則是虞翻虞仲翔,一個外表文弱,但卻擁有不輸於絕世武將實力的男子。表面上他們兩邊是分開來的,但從他們兩邊來得時間如此的貼近,且所謂的目的都是相同的來看,李晟相信他們兩邊絕對是有聯繫。 「只是不知道,這聯繫究竟有多深刻呢?襄陽現在在我的手中,他們兩邊都要,可是最後能夠得到的卻只有一家。從蕭縣傳來的情況來看,江東那邊和曹操絕對是短暫的聯盟,在取得了淮南之地以後,這種聯盟似乎有破裂的跡象。曹操是想要一統天下的,可孫權也不願意坐以待斃。儘管他們眼下誰也沒有翻臉,可這也就是一個時間問題。孔明,你看……對於兩邊的使者,我們該如何應對呢?」一張矮几,兩個團圃,一壺清茶,三盅茶杯,在淡雅的梅香之下,煮著熱氣騰騰的香茗,李晟和諸葛亮、法正三人相對而做,談笑間自是很自然的說起了這件事情。 「分化,拖延。」孔明輕輕的抿了一口手中的香茗開口說道。 「如何分化?如何拖延?」李晟追問道。 「以不同的待遇分化,利用他們之間都想獨佔襄陽的念頭進行分化,讓他們自己去斗去。同時,我們須在在渡讓襄陽的這件事情之上含糊其詞,既不把話一口氣說死,也不大大方方的允諾,能拖就拖。直到我們自己的戰爭準備都做好了為止。」諸葛亮微笑的回答道。 「嗯,這個想法不錯。……就這麼辦吧。」李晟微微沉吟了一下點頭認可下來——本來他就是不想把襄陽這麼一座至關重要的城池讓給曹操他們的,這是李晟早就決定的事情。由於戰爭最後是沒有辦法避免的,所以李晟在確定了分化、拖延戰術之後,便很自然的問起了關於軍備的情況:「襄陽方面的負責是士元,小琉球方面的負責是興霸,這兩處要地我交給他們,自是放心的緊。至於我們這裡嘛?孝直,你說說看情況如何?比起襄陽和小琉球那邊,我們這西路充滿的變數才是最多的啊。」 「一切請主公放心。根據門下省方面的匯報,我軍這兩年發展的勢頭良好。在不進行全面動員的情況下,僅以益州方面,是足夠動員十萬大軍征戰一年的。」法正很是自信的說道:「至於士兵方面的事情,這幾年來我們更多的是加強了山地作戰的訓練、長途奔襲的訓練和快速組陣的訓練。我們完全可以自豪的說,現在的我軍完全是一支走不垮,打不爛的軍隊。當就論步軍本身的行軍能力而言,天下可沒有第二支軍隊能比得上我們。」 「哦……孝直竟然如此的自信?呵呵,那很好嘛。」李晟笑了起來,隨即說道:「這一次,我打算在漢中和武都兩地佈防:漢中方面以魏延為大將,徐庶為軍師,他們是老搭檔了,有他們的五萬軍在,我自然是沒有任何的擔心;至於武都方面,我打算讓黃忠為大將,領五萬軍防守。至於隨軍的軍師嘛,我看就由孝直你來擔當吧。等這邊的事情一旦結束,我會親自帶一路兵馬到陽平關與你們會合的。」李晟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佈置,同時叮囑法正:「這一次我們打得是防守反擊。對於戰場上的具體安排,我也不多說什麼,你和漢升自己看著辦就好了。至於其他的,你只要記得一點,那就是在談判沒有最後破裂之前,我們需要的是忍耐。」 「明白!」法正重重的點了點頭。 「現在的安排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糧草兵器的物資方面,孔明你看著如何瞞過對方吧。我的要求是盡可能的不驚動兩邊的人馬。我可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們已經在準備戰爭。」說道物資運輸的問題,李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便直接把他推到諸葛亮那邊,讓他去想辦法。 「這不太可能吧。」孔明聽了李晟的吩咐微微的一愣,卻是搖了搖頭。 「為什麼?」李晟對此不解。 「因為我們在糧食存儲之上的佈局還是延用昔日劉璋時代的佈局。即是以成都作為糧食物資的存儲中心,所有的物資都是被集中到成都來的。十萬人的糧草物資並不是一個小數目,根本就沒有辦法將這麼大一通的東西,瞞過城裡那些人的耳目送到城外去嘛。這個做做不到,而且也沒有必要那麼做。」諸葛亮搖了搖頭,直言道。他就是這麼一個人,說話做事都比較直接,能做到的事情,他答應下來了,便會努力的去做,而做不到的事情,他在事先就會自己的無法。在李晟取得了益州,由他直接來負責益州的政務之後,他的這種平實的風格,已經為益州的所有人所接受。 「為什麼呢?戰爭的準備做得隱秘一點,不是更容易讓敵人驚訝而吃虧嗎?」被人直接拒絕的感覺並不是太好,李晟臉上的神色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心裡卻還是微微的反感了一下,不過他還是記得孔明所說的那個「沒有必要」了。 「武都和漢中離雍州都很近。即使我們這邊做得在機密,主公相信以賈詡的能力會察覺不到我們在悄悄的往武都和漢中運送物資嗎?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不可能,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偷偷摸摸的?我們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的呢。我想以曹操那疑心很重的個性,當我們將一切都擺到檯面上來之後,曹操反而會疑神疑鬼的。尤其在我們將原本十萬人的糧草物資,變成二十萬人的糧草物資之後,更是如此。」對於李晟的疑問,孔明羽扇輕搖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 「十萬人的糧草變成二十萬人的糧草?這是……?」聽孔明如此說李晟的眼睛猛地瞪將起來,他似乎有些明白孔明的意思了:「孔明說的難道是疑兵之計。」 「虛為實之,實為虛之。這其中的虛實只有我們自己知道,曹操那邊又如何曉得那麼多呢。」孔明鬼鬼的笑了起來,他的眼睛飄向遠方的天際,似乎在肖想曹操那無可奈何的苦笑模樣。 「這倒是可行。」李晟點點頭,確定下這一手來。當然這也是大體上的炔烴,至於細節的東西,李晟還是那一句話:「具體的事情由你直接負責。」就這樣事情都確定了一個大概來。李晟在這兒把這些遠景的東西都認了差不多了,變又把話題轉移到眼下所要面對的事情上:「對了,關於這次與曹操和孫權的談判你準備派誰去?」 「嗯,讓周睿為正、鄧艾、孔參為副吧。由他們三個組成一個應對的小組,我想用來對付楊修和虞翻是沒有問題了。」諸葛亮想了想給出了人選。 「為什麼選他們?這周睿雖然是我的結拜兄弟,但他卻是武將,讓身為武將的他來做這種外交的事情會不會太為難他了些。」李晟緊皺著自己的眉頭提出了異議。 「呵呵……主公,周睿將軍痞嗎?」諸葛亮聽李晟說出了他心裡的擔憂不由得嘿然一笑問了李晟這麼一個問題。 「這個嘛,他平素裡總喜歡和那些士兵打交道,應該是很痞的。至少我見過他罵人,曾把人罵得暈頭轉向。也看見他整人,把人整得哭笑不得。」李晟不知道諸葛亮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但還是據實回答道,言語中充滿種種的可惜。在李晟看來,這痞無疑是一種不好的習慣。 「嘿嘿,會痞就好,會痞就好啊。」諸葛亮古怪的笑了起來,眼中難得的閃爍著莫名的光芒。他對著李晟那不解的目光,這樣說道:「曹操的使者楊修和孫權的使者虞翻雖然各自有各自的性格,但都是機敏端正之人。對付這樣的人我們走正路卻是很少有人可以勝的了他們。因此我們只能走一些歪路了。讓周睿去對付他們,用他的痞他的邪去,應對他們的正,以此來拖延時間。當然,在他們兩人的機變之下,周睿一個是吃不消的,所以我給他們再配上一個孔參、一個鄧艾。孔參乃方端之君子,在言語處事上機變百出。鄧艾拙與言,但敏于思,也是難得的人才,由他們兩個在後面配合給周睿出主意,我想與周睿應對的楊修和虞翻都會頭痛的。」 「哦?這麼著可行?」聽諸葛亮說得如此天花亂墜,李晟卻還有三分懷疑的樣子。他並不是沒有聽過這樣的組合,只是這樣的組合大都只存在於小說之中,至於現實究竟能不能像小說所描述的那樣一往無矢卻是他自己也想不到的。因為這件事情比較重要,所以李晟不免有些謹慎起來。 「放心吧。實在不行,我也會出面的。畢竟這一場拖延的重要性,你我都是明白的。」諸葛亮很是自信的打了包票。 「那好吧。」李晟點頭最終答應了下來。 談判隨之而展開。只是由於一開始談判方式的不同,並沒有人意識到談判的展開:談判是隨著江東方面和曹魏方面的兩位使者分別與周睿見面開始的。正如李晟和孔明所說的那樣襄陽城只有一個,而孫權這邊與曹操那邊都想得到襄陽城的心理,使得他們都不敢那麼光明正大的去找周睿。他們都是悄悄的與周睿見面,然後悄悄的與周睿進行會談,試探李晟一方是否有真的渡讓襄陽城的決心。因為要保密,所以他們選擇的時間都是晚上,因為不想讓對方知道,所以他們選擇的天數總是若有若無的與對方錯開。其實他們也都清楚對方在和周睿商談這個,自己這樣遮遮掩掩的行為只是掩耳盜鈴罷了。但他們都不願意揭穿這個掩耳盜鈴的行為,畢竟在「仁義」的風氣之下,如此赤裸裸的擺條件說利益總是容易被人鄙視的。 既然他們願意掩耳盜鈴,那周睿也樂得不揭穿他們。雖然沒有任何的明文規定,但周睿卻給自己給他們定下了一個三天的週期:即第一天是楊修來拜訪周睿,那第二天便是虞翻來拜訪,而第三天便同時不接受任何人的拜訪由周睿他們三個自己一起商量談判問題中的辦法,並向李晟匯報談判的情況和問題。 「看來他們也存了和我們同樣的心思啊。」面對周睿匯報上來的這個情況,李晟與站立在自己身邊的諸葛亮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的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他們同時意識到,其實曹操和孫權兩邊誰也不曾指望利用談判就能把襄陽城給要到手。畢竟他們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對於這樣的戰略要地,李晟是不可能隨隨便便讓出的,談判的結果肯定是一個一拍兩散的結局。但就是這樣的結局,他們依舊派人來談了。這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拖延時間——他們必須把剛剛被勒令修整的軍隊給再調動起來才行。 「看來他們都不是傻瓜啊。」李晟悠悠的說道。 「他們當然不會是傻瓜了。天下又有誰能吧他們視為傻瓜呢?」諸葛亮詫異的看了李晟一眼,覺得自己的晟哥兒這話說得似乎有些蠢了。 「我的意思不是這個……」被孔明說了這麼一句,李晟多少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聲的說道。 「我知道啊。」孔明瞭解的點了點頭,卻是察覺到了李晟的不自在:「其實對我們來說,這樣不是更好嗎?他們愛拖延是間就由得他們拖延,讓周睿和他們去扯皮好了。我們自個在這兒完成戰爭的準備。」 「這說得也是,那下面就是比誰的動作更快一些了。但願我們的動作能夠快過他們。」李晟點點頭,卻是有點祈禱的意思了,其實他也知道,那樣是不太可能的:曹操軍和孫權軍不過是吧已經準備去休息的軍隊重新徵召起來罷了,哪裡像自己還得從頭做戰爭的總動員了。「唉,或許我當初說要收留劉封他們是一個錯誤啊。」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收留了劉備的後人並且得到了襄陽而引起的,李晟不免也有些唏噓。 「哦……如果給主公你一個反悔的經驗,主公你還會這樣做嘛?」聽見了李晟的小聲唏噓,諸葛亮如此直白的問道。 「還是會的。」對於這一點李晟沒有任何的猶豫:「劉皇叔算是幫了我們不少忙了,而且他在天下的名聲很好,也很是能得到他人尊敬的人。對於幫助他的後人,我沒有什麼可後悔,可猶豫的。」 「呵呵,主公還是不夠成熟啊。」諸葛亮呵笑起來,最終那樣說著批評的呼籲,眼裡卻滿是激賞的目光:「不過我就是喜歡主公這樣的不成熟。儘管明知道事情該怎麼做,但是到實際上還是有忍不住的時候。我覺得在某些方面主公和劉皇叔很像,似乎是同一路人呢。」 「你也這麼覺得嘛?」李晟的臉上浮起了笑容,「其實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啊!作為上位者,這麼多年了。雖然也知道某些時候需要冷血,需要將無辜者犧牲,但真正到了最後做決定的時候,我還是有些不忍心。絕對的冷血我是做不到的,因為我常常會在想,如果我是那被犧牲的無辜者,我會怎樣。無辜者的無奈,無辜者痛苦,昔日在徐州,我已經承受過一回了。眼下已經有一定能力的我是不想讓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下去,尤其在我所熟悉的人身上。」 「呵呵,問心無愧是一個方面了。其實我們收留了劉備的後人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在我看來,我們這一個舉動所獲得的好出至少有三。」諸葛亮微笑的伸出三根指頭來。 「哪三點?」李晟不解的問道。說實在他當初做出這麼一個行動主要是一時的衝動而已,他可沒有想到這個舉動會給自己帶來多少好出。故而他聽諸葛亮如此所起,不禁便有些好奇起來。 「首先我們獲得了襄陽城,這無疑是改善了我們在荊州北部的戰略態勢;其次我們進一步確立了主公仁者的名聲,這對主公今後爭霸天下是很有好出的;再次主公不覺得劉備軍剩下的這些人都很不錯很有培養的潛質嘛,他們算得上是人才吧。」諸葛亮微笑著說出三點。雖然很簡單的,但卻十分的明瞭。 「這麼說倒也沒錯。」李晟呵呵一笑,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你說我們這麼對劉備,是不是三分呢?曹操得之宛城、汝南,孫權得之壽春、合肥,我們則得之襄陽。劉備的領地可以說都讓我們給分光了。」 「呵,這麼說倒也算啦。我們三分劉備,也三分了天下,只是不知道這其中的鮮血到底有多少呢。」諸葛亮說著微微的一笑,聲音卻變得寂寥起來。因為他也感覺到了這話題的沉重。 事情到這兒便說不下去了,李晟只是吩咐周睿把事情能拖多久便拖多久,總之將所有的事情用一個慢字來處理就是了。反正眼下無論是曹操那邊還是孫權那邊和自己一樣都是不會動手的,自是可以拖得下去。李晟估算了一下這戰爭的開始,恐怕還是要到年後,畢竟剛剛才打完一戰,曹操這糧草也已是用的七七八八了,他們怎麼也需要重新調集一番,至於孫權那邊,似乎他還沒有擺平淮南的事情。 時間就這樣連續的過去,轉眼卻是到了二十二年的二月,楊修和虞翻因為談判的事情倒是在這兒過了一個年。因為周睿始終拖著,而他們也不曾心急的緣故,也沒有太過的威逼,也就這麼穩穩當當的下去拖著了。 二月十四,一騎飛騎自北而來,進入了楊修的驛館之中,卻是曹操命人帶了消息過來。楊修自是與那人密談,至於密談了什麼,楊修不說,周睿也不問。只是在後面的會談之中,他明顯的感受到了,楊修說話的語氣正在一點一點的強硬起來。 之後,到了二月二十,江東的人也來了。在同樣和虞翻進行了一番密談之後。原本是勾心鬥角,兩者並沒有任何往來的楊修和虞翻二人卻是難得的碰了一回頭,商量了許多,就在後面的幾次談判中同時向周睿施壓了。 對於他們壓力,周睿清晰的感覺到了。他已經聽多了李晟和諸葛亮對這件事情的分析自是明白,眼下他們會有如此變故的原因:「不過就是曹操和孫權的戰備都做了七七八八準備和我們開打嘛。打就打,我們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帶著這樣的心思,又明白這一戰已是避無可避了,周睿自然也放開了胸懷變得強硬起來。 面對楊修向自家索要劉備後人的過分要求,周睿一口否決了:「請問貴使,陛下可有宣佈劉皇叔為叛逆嗎?若是有,請出示聖旨,若是無,請貴使休要再提這件事情。」 「周將軍,你難道不再考慮一下嗎?這件事情雖然不是陛下的命令,但那只是陛下的仁慈,不願意絕皇叔之後罷了。其實以皇叔所做的那些事情,難道還當不上誅殺九族之罪嗎?他們的存在對這個天下來說是一件大大的不幸。還請周將軍通知令蜀候好好的考慮一下,若是因此而讓貴我兩家交惡,並不是一件好事情啊。」楊修勸說起周睿來,他語氣雖然委婉,但其中的威脅之意卻是明白的緊。大有你不答應,便要開戰的意思。 「呵呵,忠人所托,豈有朝夕而變的道理。我家主公可不願意成為那無信之人啊。再說了,那劉皇叔還是主公的岳父呢。怎麼說也算是親族關係。為人之親屬,卻保不住自己的家人,這樣的人多做也是沒什麼意思的。」周睿肯定的搖了搖頭。 「難道你就不怕我家主公發兵懲罰嘛?」楊修的說話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那就來吧。我怕你個球啊。」周睿痞痞的說道,嘴邊還不屑的浮起一絲嘲諷的笑容來。 「你……」看著周睿這滿不在乎的樣子,楊修卻是說不下去了,他吞了吞口水,強自將自己心中的怒火給壓了下去,卻是說道:「陛下壽辰將至,請令主公將襄陽城歸於陛下吧。」 「歸?難道襄陽城不是在陛下的手中麼?還是說陛下並不認為我們是他的臣子?」周睿也是心事敏銳之人,卻是一把抓住了楊修那話語中的破綻。 「天下的情形究竟是如何,周將軍也應該明白,難道你認為這樣的理由說得過去嗎?貴主乃是蜀候,如何能管荊州之事?」楊修猶自強辯道。他或許也察覺到自己所說之話的不對了吧。 「我家蜀候是管不到了,可劉封將軍的襄陽候之身份也管不到了嗎?貴使當知,昔日這襄陽候之位可是陛下分給劉表大人的,後來劉表大人沒了,這位子就交給劉琦公子,而劉琦公子去世後,爵位又有劉皇叔繼承。如今劉皇叔沒了,劉封將軍作為劉皇叔的長子,自然是繼承了這個位置。以襄陽候的身份,掌理襄陽城,這天下沒有比這個更合情合理的事情了。」周睿微笑的說道。自己手裡有多少牌,該怎麼說,怎麼利用,這些事情都是他在事先和孔參、鄧艾他們商量好了的。對於楊修所問的問題,他們三個在事先都做出了一個猜測。此刻楊修雖然問得比較偏,卻是一點也不曾出他們的預料。 「劉封將軍的襄陽候之位並沒有得到,陛下的認可,他沒有得到冊封!」楊修義正詞嚴的說道。 「得了吧!楊祖德,如今朝廷明面上是姓劉的,但在實際上已是姓了朝你當我不知道嗎?逼死皇后、皇妃,殺死皇子,誅殺國舅、國丈滿門,這件事情是一國之臣所為嗎?今個兒我們也不需要再多說什麼柺七柺八的話了?我奉了主公的命只和你說一點,曹操既然已經做下了這些事情,那就不要再立著貞潔牌坊當婊子。他想要襄陽麼?可以,請他自己帶兵來取吧。我們可都是在這兒等著呢。」感覺話語也說得差不多了,周睿乾乾脆脆的就把事情給挑了一個明白。他知道自家這兒的戰爭準備已然完成,已經沒有繼續拖延下去的必要了。 「你……」聽周睿將話說得如此明白,楊修就算再有涵養臉上也是掛不住了。他重重的一揮袖子卻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周睿的府邸,轉回自己的驛館之中打包整理,卻是打算將這兒的事情給放下返回許昌。 因為以後自己與曹操那邊就是敵人了,且前不久又和楊修鬧翻了,故而在楊修離去的時候,周睿並沒有派人去送他。而是在氣走了他之後,又派人找來東吳的使者虞翻,以略有些沉重的語氣說出了自家並不想放棄襄陽的想法:「……襄陽的位置太過重要,若是不曾落在我們手中還好說,可既然落到了我們的手中,我們便是不能吧這塊好地方給讓出去,所以……只能很對不住啦。」 「哦……」聽到周睿如此的對稱自己說道,虞翻並明白,這一戰是無法避免的。儘管他自己早就知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眼下這一天真的來臨了,他還是不免有些失望。和李晟打這一戰,完全是一個意外,原本江東是打算在取得了淮南之後,便迅速的去修整的,若不是發生了襄陽的事情,他們的修整只怕就要開始了,哪裡像眼下呢。唉,這事情可不是不好說啊。李晟並不是劉備,即使眼下呂蒙將自己的大軍拉了回來,虞翻對於自己這邊能不能取得這個勝利,依舊沒有一個准數。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我們都想要襄陽城呢……」知道了周睿是怎麼對付楊修的,虞翻自然不願意和楊修一樣擺出高傲的架子,最後落得一個吃力不討好的評價。在與李晟作戰方面,江東的目標和曹操不同:曹操是有現在獲取了襄陽的同時獲取漢中的,而江東僅僅是想要襄陽之地罷了。這一戰江東是為了面子打的,他們真切的知道自己的實力不行,故而也沒有多少作戰的慾望。當然,這個慾望也只是相對的,如果李晟這邊連曹操的一個衝鋒都擋不住的話,那江東也不介意把這剛剛才變為三分的天下,變為更進一步的二分。 第九卷鼎立 第三章開戰 隨著曹操和孫權之使者的離去,李晟這邊和曹操、孫權方面的「和平」關係便算是破裂了。為了對付兩邊都有可能對自己的攻擊,李晟迅速的著手進行一系列的整編安排: 首先是確立了幾個方面的統帥,西路的統帥自然是李晟自己,而中路的統帥則是龐統,東至於路的統帥,除了甘寧之外便沒有第二個人選了。這其實也是,早就定下來的事情,只是一直以來因為李晟、曹操、孫權三方互相之間都沒有撕破臉皮的關係,李晟一直沒有把這事情用明文給固定下來罷了。此刻,既然已經準備和曹操、孫權他們開打了,而且還是前所未有的大打,李晟自然將眼下自己手中三個方面的統帥用明文確定了。 確立本就確立三方統帥,接下來第二道明文,便是確立自己麾下的幾個小方面將領的人選了。因為相信龐統和甘寧的能力,李晟並沒有對他們那兒的將領分佈做什麼干涉,他只關心自己這兒益州方面的人選,自然這發出的命令也是針對自己這邊的。魏延搭配徐庶守南鄭、黃忠搭配法正守武都、李嚴搭配孟達守南鄉,李晟將自己手下的幾個大將全都派了上去,將十二萬兵馬一起散開全部朝著北方布守。其中魏延的南鄭方面人馬最多,足足達到了七萬之眾,而黃忠的武都有兩萬人,李嚴的南鄉則是三萬人,很顯然李晟是把南鄭作為防守漢中的重點,並且認為曹操軍是一定會往這個方向突破了。 這也是早就做得差不多的事情,和確立三方面統帥一樣,也只是用一道明文之令就可以解決的。事實上李晟在曹操和孫權的使者離去之後,一直在忙碌,而這個忙碌不是別的什麼,而是為了他自己這個「主公軍團」本隊的編組。因為這個軍團主要是以成都方面的兵力組成的,故而當曹操和孫權方面的使者都在的時候,李晟根本就不可能進行這樣的舉動,直到他們走了,李晟才將工作展開。 經過了幾年的發展,李晟的兵馬較幾年前有很大的擴張。不說荊州部分和交州部分,僅僅就李晟眼下的益州而言,李晟擁有的正規作戰部隊就達到了十萬之眾,這些都是李晟通過了兼併張魯的漢中軍、劉璋的益州軍、馬超的涼州軍和西羌、南中的一部分人馬,通過擇優挑選的人馬而得到的。事實上這些人馬只能算是精銳,而不能全算是李晟所有能夠作戰的部隊。按照李晟三級軍隊劃分,李晟除了擁有這十五萬的正規部隊之外,還擁有十五萬的守備部隊和近二十萬的動員兵。以益州一州之力能動員四十萬兵馬,這才是李晟最大的軍力。當然,一口氣動員這麼多兵力絕對是一件勞動筋骨的事情,在眼下並沒有這個必要的情況下,李晟當然是不準備這樣做的。 為了應付曹操有可能對漢中進行的攻擊,李晟最終決定動用的兵力是十六萬。這是眼下李晟和孔明他們估算了戰爭的規模和戰爭的時間,做出的一個動員估計。由於李晟自己的正規作戰部隊遠遠達不到十六萬這個數量,所以李晟軍最終出動的兵馬,實際上是以守備兵與正規兵混合的軍隊。可以說除了李晟眼下在成都組建的這一個近衛軍團是清一色的正規兵組成的人馬之外,整個漢中防線的三個方面軍,都是以守備兵摻合了正規軍為主的力量。其中南鄭方面是四萬的守備兵和三萬的正規軍,武都方面是一萬的守備軍和一萬的正規軍,而南鄉方面則是兩萬的守備軍和一萬的正規軍。 作為整個益州的中心,成都方面的物資是最多的,人手自然也是最充足。雖然戰備因為曹操和孫權兩邊使者的原因而不得大規模的展開,但在兩邊礙手礙腳的人離開之後,在李晟的那一聲號令下,戰爭的準備工作倒是進行的十分順利。不過是半個月的時間,李晟自己率領的這個兵團便已然編組完畢:八千的山地兵,四千的弓騎兵,四千的槍騎兵,一萬六千的弓箭手,一萬六千的步兵,構成了這整個軍團的全部。 既然是李晟親自出面統領的軍隊,那麼這支軍隊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可以為之副將:八千山地兵的統領是宋德;四千弓騎兵的統領是趙雲;四千槍騎兵的統領是周睿;一萬六千弓箭手的統領是嚴顏;一萬六千步兵的統領則是吳懿——這些人可都清一色的是李晟手下的重將。雖然他們中某些人是從劉璋那邊投降李晟的,但李晟都意義的收服了他們。此刻他們對李晟的忠誠,可比昔日對劉璋的忠誠要高上許多。 李晟對他們抱以信任,他們回饋給李晟以忠誠,而得到了這份忠誠的李晟自然將他們視為肱骨了。世上的事情有所謂的惡性循環,自然也有所謂的良性循環。總之整個益州,在李晟這兩三年的調治之下已經變成了鐵板一塊,不要說軍隊,就連普通的老百姓,隨著這幾年在李晟的統治下日子一日過得比一日紅火,自然也對李晟抱有尊敬和忠誠。李晟這邊的戰爭動員令一發佈,說是為了抵禦想入侵自己益州的外地,整個益州的大多數人便迅速的行動了起來。 儘管李晟並沒有要求他們,貢獻多少物資,擴張多少軍隊,但他們自發而起的行動,卻讓李晟收到了意外的驚喜:李晟建造的糧倉處,每日都有人說要把家中的餘糧獻給自己的主公;李晟的軍營旁,也有不少精壯之士不停的詢問如何才能加入李晟的軍中。 所有的益州的人,對於這一戰都抱有很高的熱情,畢竟他們所有的人,無論是世家大族還是普通的百姓都從李晟這兩年的政策下獲得了絕大的好出,他們是絕對不願意這樣的好出,就這樣被外人給取消的——他們大都打探過了,天下除了益州還沒有第二個地方能有令他們能夠如此安心獲得利益的地方呢。 「我們要保衛我們自己家園……」在李晟手下白衣的暗中鼓動之下,益州卻是軍民一心起來。這軍隊的編組,整頓自然也就進行的十分順利了。 建安二十二年三月十日,李晟從成都誓師出兵,彷彿是得到了天命似的,在李晟大聲的演講只是還是陰沉沉的天,到了李晟大喊出「出發」那兩個字之後,卻是很配合的裂開一條縫隙來,將漫天的陽光照在成都城上。 「……這是天神的保佑啊。這一戰我們必勝……」天後的異常,成了某種徵兆的暗示,整個成都的士氣和整個李晟軍團的士氣都無比的高漲起來。關於那個天後徵兆傳說的版本倒是在一夜中冒出了好幾個來,讓人聽得越加興奮起來。 隊伍士氣高昂的前往沔陽。足足十幾天的路程,在士兵們直髮要求的趕路之下,才花了十天的功夫便到了那裡。 此刻曹操已經出兵了,正如李晟所猜想的那樣他是自宛城一路南下,直撲襄陽而來。由於曹操自己所受之傷並沒有全好,而李晟這邊又不想劉備當時的那樣全無反手之力,故而這一戰統帥曹軍南征的是征南將軍曹仁,至於原來統領這路人馬的征西將軍夏侯淵則被曹操重新調到了長安在那兒組織新的兵馬視情況出擊漢中。 趕到漢中郡的李晟直接在這沔陽之地設立指揮所,異常的關注起襄陽方面的戰報來。他知道荊州方面的統帥龐統計劃是把大部分兵馬都集中在襄陽城和曹操自宛城而下的十萬大軍打一場城池保衛戰的。此刻在襄陽城中,龐統已是集結了三萬正規軍和五萬守備軍在內的八萬人馬,做好了抗擊曹軍的一切準備。 戰爭之初,曹軍的南下是十分迅速而順利的。從新野到樊城,那一路過來的空城,讓曹仁在順利進軍的同時,心中的疑惑卻是不減。他可不敢小看龐統,因為他早已聽說了李晟之所以取下漢中、益州全是這個龐統軍師的功勞。如此強悍的人物與自己敵對,即使自己真的沒有與之交手的經驗,自己也是不能因此而小看對方的。曹仁因此而謹慎起來,他再三的壓制了手下人加速進軍的要求,而派出了更多的偵騎到自己軍隊的四周去查看情況。對於自己即將所要面對的李晟軍,曹仁是有做過一番研究。通過研究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李晟軍很善於打伏擊。 「他們甚至連平原雪地都可能挖坑埋伏呢。」看著李晟攻取漢中那一戰的記錄,曹仁不禁警惕起來。儘管從新野到樊城,他始終都沒有遇到李晟軍的阻截,且一馬平川的遼闊大地,似乎是不可能存在任何被埋伏的可能,但看到了對李晟的那些描述,曹仁卻有些疑神疑鬼起來。他始終覺得在暗中似乎有那一個隱藏的人在偷偷的觀察自己,將自己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唉……這一戰我們能贏嗎?」曹仁看著自己強大的軍隊,心中卻第一次有了彷徨。 儘管心裡不太安穩,但曹仁依舊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他把心中的彷徨全都深埋起來,在表面上他依舊是那麼堅定,那麼的從容。 戰鬥是在樊城開打的。儘管龐統在暗中已經有了放棄樊城的打算,但他卻沒有那麼平白無故就放棄的想法。他打算在樊城給曹仁一些苦頭吃之後,才撤退開去。 和李晟軍本隊那將星雲集的規模一般,從宛城開來的這支曹軍,也是將星雲集。在這支軍隊中,大將是曹仁,副將是曹仁、典滿、郭淮,軍師是荀攸,至於為全軍打頭陣的則是曹操手下頭號先鋒曹純和張頜,當然曹純依舊統帥的是五千虎豹騎之隊,而同為先鋒的張頜則是統領兩萬的步兵緊隨其後。就龐統得到的情報而言:曹純的騎兵是最為突出的一個部分,但這突出卻不是那麼明顯的,他和張頜的那兩萬人始終都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是一體的。雖然他的人馬比後面張頜部領先大約半天的路程,但他只行軍半天,而用另外半天的功夫去等待張頜之軍的跟上。至於這先鋒的兩萬五千人以後的部隊,則是比先鋒落後了許多,他們之間的間隔大約是差了兩天。就像眼下,曹純的前軍都快到樊城了,曹仁的後軍卻還在新野。 「呵呵,看來我們可以在這樊城給曹純一個苦頭了。」龐統在得到了這些情況之後微笑的說道。 在李晟整編他本隊軍團的龐統也對他的荊州軍團進行了整編。隨著劉備軍一干人的加入,一直困惱荊州軍團的那個將領不足的問題得到了很大的緩解。此刻龐統以劉封、關平、關興為將,引劉備的一萬殘軍和荊州長沙軍團的兩萬人馬在樊城布好戰局,卻是只等曹純的先鋒一到便發動一記致命的攻擊。 雖然在一般人看來,前軍與後軍相隔一兩天的距離,似乎對擁有大兵力的強軍而言是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但龐統卻認為一天的時間已是足夠給曹純他們吃上一個大大的敗仗了。畢竟,在這一戰中龐統並不打算用什麼常規手段。他打的是流經樊城和襄陽的這一段漢水的主意——他準備進行一場短促的水攻。 「……在黑夜裡,來了水,又來了火,只怕曹純會大大頭痛的。幼常,這可是和你當年在宛城做得那一套很有點相似哦。」龐統微笑著朝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那一個滿臉都是傷疤,且失去雙腳的年輕人說道。 「呵……呵,昔日我已經用這一策讓曹純吃了一次苦頭,但想來他是不怎麼長記性的。就一般人而言,同樣的計策是不能用兩次,但我們今日卻是要打破這個規律的。」馬謖用他那沙啞的嗓音呵笑了一陣,卻是憤恨不已的說道。當初劉備於臨穎城破之時將自己子女的性命托付於他,使得他不得不忍辱負重,毀容逃命於此。因為這一切都是曹操那邊造成的,使得他對曹軍之人擁有很深刻的仇恨。龐統看重他這一點,又知道他多少還是有些本事的,便讓他加入自己的麾下,成為自己幕僚之一,負責自己這邊的情報收集整理工作。畢竟,龐統現在已經成為一方的軍事統帥,實在是沒有更多的時間來進行情報分析整理這種細緻的工作了。 「這不是曹純不長記性,而是我們前頭一系列的舉措,讓曹仁和曹純都按下心來。你也看到了,在我們放棄新野之時,曹仁、曹純那緊張兮兮的模樣,對於曾經吃過的苦頭,他們怎麼會忘記呢?如果他們忘記了,他們也就無法向現在這樣成為曹操的左右臂膀了。要知道曹操在某些地方是對他曹家和夏侯家的人有些偏心,但那也只是一些小處罷了。在大處上,沒有能力的人如何能竊居高位呢?曹操可不是傻子。」龐統微笑的反駁馬謖道。 「哼……」馬謖輕輕的吭了一聲,卻是不再說話。龐統看得出來,馬謖實際上是已經認可了自己的說法,只是因為某些事情使得他在表面上不肯承認曹操能力的強悍罷了。 「算了,只要他心裡明白就可以。」對於這些表面上的事情龐統並不打算干涉許多,他已經太忙了。 「對了,埋伏在城裡的皓月之士都準備好了嗎?」龐統將自己的思緒收回,問了這麼一個直接關係到這一戰成敗的問題。 「沒問題。」馬謖草草的翻了一下後邊的資料對龐統說道:「荊州的皓月是我們劉備軍剩下的一部分復仇者和軍師在長沙的原本之隊組成的。長沙的皓月本隊擁有很強的作戰能力,而我們原來的復仇者則擁有在荊州本地的活動你能力。如此的組成的人馬,再加上我們那機密的佈置,我想曹純應該是不會發現我麼留在這兒所佈置的一切。」 「那我就放心了。」聽馬謖如此說道,龐統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另外一個問題,「那麼我們在襄陽和樊城之間預備的航船呢?這些準備好了沒有?這可也是關係到我們成敗的大事,是不能有任何馬虎。在擊潰了曹純的先鋒軍之後,我們可就是需要將這些航船,把我們的人從樊城給運過來啦。」 「我明白,這些事情也已經準備妥當了。所有泗水商會的商船和漢水之上的大型漁船都被我們徵用了來作為這一次航運行動的航船,至於那些小漁船我們也全部徵用起來。只怕從今天以後的很長一段日子裡,曹仁的步伐只能止步於樊城了。他們沒有水軍根本就無法過來嘛。」馬謖微笑的說道。 「呵呵……這是自然。但就算是這樣也就僅僅能給我們多出幾個月的時間而已。曹操的實力很強,對此,我們無論如何都是不能有任何小看的。」龐統笑著應道,他知道已經和曹操有過作戰經驗的馬謖很清楚的明白這一點,因此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對了現在曹純的人馬到了何處?」 「一個時辰前的報告離我們的樊城差不多還有二十八里的路程,怕是眼下已經到樊城附近了。」馬謖向龐統匯報這個情況。正如曹仁那驚疑的感覺所展示的那樣,在這遼闊的荊襄大地之上,確實有一些人在緊緊的盯著。曹仁軍的一舉一動,都以每一個時辰一次的斌率向襄陽這邊匯報:林用樹,路用煙,陽展旗,夜閃光,龐統在這幾個月裡悄悄的在荊襄大地上佈置了這一系列隱蔽的「烽火台」,讓自家情報傳輸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由於這些手段中,有一些都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不瞭解熟悉的,因此曹仁雖然有那被監視的不安感覺,而也始終查不出檢視自己的人究竟是誰。 「呵呵,眼下的他大約不會入樊城之門吧。他一定會把樊城的四周都看個變的。」龐統輕笑起來,對曹純可能進行的舉動進行的預測。當然,這些預測是有根據的,也是很有作用的手段,但這些所謂的作用對龐統來說卻是絲毫不值得在意的。因為龐統早就有了針對他們的辦法:「他們又哪裡能想得到,這一戰我卻是把軍隊全部都隱藏在船上。呵呵,襄陽和樊城的距離實在太近了啊。我們這邊發船到達樊城那邊只怕還不要半個時辰呢。」 「呵呵,那倒是。眼下就像是赤壁之前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馬謖點點頭心中也是有些敬佩龐統的主意。這一次龐統策劃的這個樊城戰役,明白著就是他昔年火燒宛城的翻版,只是和馬謖那火燒宛城所用得藏兵之法不同。眼下的龐統所用的藏兵之法卻是利用自家水軍的優勢,將所有用來伏擊的隊伍都潛伏在船上,停靠在襄陽北大堤的港口中,靜靜等待出發命令的到達。 「東風?我們的東風來得可是容易啊。看樣子還差不了多少時間了。」龐統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笑著對馬謖說道。 「大約還有半個時辰天就完全黑了。我看是不是,要安排士兵們去進食?吃飽了才有力氣打啊。」馬謖點點頭,向龐統提出這樣的意見。他知道龐統已是負責整個方面的大人物了,必然是不會再來關心士兵吃飯方面的小問題。 「嗯,就按你說得辦吧。」果然如馬謖所猜測的那樣,龐統並沒有想到這一點,他聽得馬謖提醒自己了,這才會意起今日與平時不同,這晚飯在這太陽還沒下山的時候卻是要先吃起來的。 命令被下了下去,城裡的士兵便迅速將一份份乾糧發放到船上士兵的手中。船上的空間不大,士兵們也早已整裝待發了,讓他們再船上直接煮晚飯卻是有些不太切合實際。於是,龐統只能以乾糧來代替平時的米飯。當然,為了讓這些士兵更加忘我的殺敵,也為了消除他們這些將要渡江而去之人身上的寒氣,龐統在這晚餐之中還給他們配了半斤的醃肉和一兩的酒水。 「好好吃,吃好了大家一同殺敵。」幾乎每一個送飯的士兵都會將這句話告知前來領餐的人。雖然這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話語,但聽在那些領餐的士兵耳中,卻不經意的讓他們星期一種同為一家人的歸屬感——很明顯,這也是龐統提升此次作戰士兵之士氣的一種手段。 太陽終於落下,沉沉的陰暗籠罩在了這漢水的南北。時值四月卻是春水方升,春寒乍暖之刻,那漫天的薄霧和遍地的潮濕以及不知何時便會飄落一陣的雨水,成了野外宿營最令人頭痛的事情。如果有城池可以駐紮,如果這被對方輕易放棄的城池不是一個陷阱的話,那可是沒有一支曹軍願意自討苦吃的駐紮在城外的。從後面趕來的張頜不願意如此,一貫小心謹慎且又受了一次苦頭的曹純同樣也不願意如此。在虎豹騎仔細的搜索了一下樊城的四周,發現並沒有任何敵兵存在之後,曹純便直接進駐樊城開始著手於今夜兵營駐紮區域的劃分了。 因為是作戰時期,軍隊肯定不能向平時那樣隨意分得分開,所以擔當全軍先鋒任務的曹純,便將城南臨近碼頭的那一處所作為了自己的駐紮地點,而將城北的大部分地區都留給了曹仁——在進入樊城之後,他曹純已經發現這一次和上一次的情況似乎一樣,樊城的碼頭上依舊是空空的沒有任何一艘船停靠。 「似乎?南邊都認為只要沒有了船我們就不能過江啊。真令人頭痛……」曹純看著荒蕪的碼頭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卻是沒有任何辦法。在他看來,南邊的計策雖然簡單得近乎有些無賴了,但自己這邊對此還真沒有更好的辦法,潺潺的漢水儘管還比不上滔滔的長江,但也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輕易深透的。無奈,他認為自己似乎要在樊城這兒多住上幾天了。 曹純就這樣忙碌了許久,等到張合帶著自己手下的步兵在夕陽的餘暉下趕來,入城安頓之後,卻已是夜深人靜之時了。因為所有人都撤光了,因為曹純將所有的兵馬都集中到了城南,所以整個樊城在這深藍色的夜幕之下就顯得有些不同了。城的南邊因為曹純他們這些人在的緣故而顯得富有生氣起來,而城的北邊,則因為一個人都無寂靜的猶如鬼域一般。城南的燈火所亮起的光芒,在照亮了一段距離之後,消失在道路的遠方。也不知是不是幽暗吞噬了光明,總之城南的眾人望著城北的幽暗卻總是有些擔憂有些害怕的。儘管曹純已經下令要全城游哨,但這個命令中城的定義在曹純的理解中和手下士兵們的理解中卻有著幾分不同。曹純的「城」是整個樊城,而士兵們所理解的「城」則是他們眼下所駐紮的城南。於是,在曹純那一干人入睡之後,在沒有人監視的情況下,巡城士兵所巡查的範圍便很是激靈的縮小了幾分。他們都畏懼黑暗,即使他們手中有足以驅散一小塊黑暗的火把也是如此。 曹純和張合以及他們手下的士兵們能休息的都早早的休息了。雖然從新野過來的距離並不是太長,他們也不曾向昔日追擊劉備之時那麼趕緊趕忙的,但數天連續的行軍所造成的疲勞,還是令他們迅速的入夢,休息的深沉起來。在經過了一系列的觀察之後,他們已是肯定了樊城的安全,便在做了最基本的預防措施之後安心下去。他們都以為今夜可以睡上一個好覺的,但不想在他們手下巡城士兵似有意或無意而忽略掉的城北,一些人卻是悄悄的碰頭了。 「那些人可都是躲藏回去了哦。」黑暗中一個樊城本地口音小聲的響起,似乎在向某人匯報眼前的情況。 「呵呵,縮回去不是很好嘛?這正是軍師的估計呢。儘管我們已經盡力收集了,但這兒的油卻是不多。在這種潮濕的環境下,他們若不是就這樣蜷縮在一起,我們難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道還真的把整個樊城都燒了不曾?」另一個聲音同樣小聲的呵斥道,想來他就是他們這些人的首領了吧。 「這說得也是。」前面的那個聲音認可的點了點頭,卻是不再言語,只聽見後面的那個聲音小聲的問道:「對了,軍師那邊的來人已經佈置好了沒有?」 「已經好了,根據安猴兒在城樓上偷偷觀察的結果,各門的兵馬卻是已然一一到位了。」第三個聲音響起,訴說著眼下眾人最關心的事情。 「那也就是說,只要我們這邊展開行動就可以了?」首領微微提高了一些聲音,其中的興奮之意卻是表露無遺。 「是的!」第三個聲音點頭肯定下來。 「既然這樣我們還等什麼呢?反正這時間也是差不多了。」首領說著,抬頭看了看天空,其上一輪皎潔的明月正當空對照著——此時正是子夜。 「行動吧!」首領沉聲下達了命令,無數的人影在樊城的大街小巷中起伏不已,卻是從城北悄悄的潛向城南。一個不眠的夜顯然就要開始了。 第九卷鼎立 第四章 祝融 已是下半夜,早睡的人已然睡熟,沒能夠睡上的人雖然還在堅持著卻也是困頓得緊。他們中有些就抱著長槍微閉眼睛半夢半醒的打起了盹,有的則是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互相說著話,試圖通過聊天來驅散那疲倦犯困的感覺。巡城的事情早已停止了,這絕對不是他們有心偷懶,而是處於習慣的行為。長久的安逸會令人放鬆,這樣的事情放在他們身上自然也沒有什麼例外可沿了。「……反正這裡也只是又一座被人放棄的城池而已。既然已經是被人放棄了,那又有什麼危險可言呢?」大家都這樣想著,心中的那根弦自然也就早早的放鬆了。 在離軍營區不遠的一個十字路口上,一堆篝火燃起,幾個拖著長槍的曹兵圍在這篝火旁邊,熱切的談論著什麼,他們一邊談一邊將自己手靠近火光的明亮處吸收其中的熱量。眼下真是春時,雖然天氣已經漸漸變得暖和了,但空中的水份依舊很大,若不用火的熱量烤一烤自己那沾染了水氣的身體,只怕到了第二天自己就會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就像是被水浸泡過了一般,濕漉漉的沉重無比。 「老高,聽說你曾經參加過上次攻打荊州的遠征了?」圍著火堆之中的一個略顯得有些稚嫩聲音如此問道:「快說說上一次的情況是怎樣的?」 「呵,上一次啊!丞相可是動用了大軍了呢。遠征軍足足有二三十萬人馬,卻是號稱百萬之中,可是連綿近百里的壯觀場面呢。」看著眾人的目光都望著自己,一個年紀大約四十好幾的老兵略有些得意的拉開了話匣子。 「嘩……」聽老高如此說,眾人不禁詫然起來。幾年的戰鬥讓曹操軍中的新兵比例有所增大,在眼下張頜的所統領的這支步兵之中,卻是有好些都是赤壁之戰後才入伍的「新」兵。雖然經過了幾次戰鬥的洗禮,戰力並不遜於老高這樣的兵油子,但對於某些昔日的奇聞逸事,卻是知道的不多。此刻既然有空休息下來,自是追著知道更多東西的老兵老高問東問西了。他們可都知道老高是主公曹操最早訓練出來的青州兵之一,倒也算得上是百戰餘生經驗豐富了。 「近百里啊。我的天,那可是一個怎樣的情形呢?」眾人感懷了一陣,卻是接著問道:「那老高你當時是在那一支隊伍中呢?」 「當時我就在張頜將軍的麾下。而張頜將軍的人馬是被編入夏侯惇將軍的隊伍中的。雖然明白著說是夏侯惇將軍的隊伍,但實際上,我們這路人卻是歸屬主公的管轄。要知道,當時主公可就在夏侯惇將軍的隊伍之中啊。」老高像是炫耀得說了一通自己當初所在部隊的情況。 「那你當初可是看得到主公了哦?」另一個小兵這樣問道。 「當然,主公可是很威猛的……想當初我離主公可是只有不到三尺的距離呢……那可是……」老高或許有些陶醉起來了,瞇起了眼睛卻是拉瓜拉瓜的說了一通。他說得很好,但說到最後卻沒有什麼人反應和贊同。一陣涼涼的夜風吹過,令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的他睜開眼來,臉上的驚駭卻是一下子升起並凝固起來:原本圍著他的四名同袍已是倒在地上氣息全無了,在他們所坐的地方後頭,卻是站立著四名手持匕首的黑衣人。淋漓的鮮血順著匕首上的血槽一點一點的低落,那鮮艷的紅色在灼灼火光的映耀下卻是那樣的鮮明。老高驚詫不已,他正想高聲尖叫起來,卻突然覺得自己脖子一涼,隨即一股劇烈的疼痛從脖子那兒傳來。他掙扎著想呼喊,但卻是任何聲音也發不出,只能抽蓄的倒在地上。 「曹操的走狗,死不足惜……」老高的耳邊突然傳來這樣的話語,那話語之中憤恨老高是感受得到的,只是他覺得奇怪,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彷彿自己在什麼地方聽過一般:「是了,這聲音和自己弟弟的聲音十分顯示,但有時稚嫩許多。想來是弟弟的後人吧。只是,弟弟的後人為什麼要殺自己呢……?」老高不理解,在極度的痛苦之中,他身上的氣力迅速的消失。他彷彿是漂了起來,在隱隱約約之中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那個位於琅琊邊上的一個美麗的小村之中。 看著老高最後嚥了氣,黑衣人中的一個卻像是輕鬆了許多似的,輕輕的喘了口氣來。和他們當中另外那一人眼中猶自帶著仇恨的火花不同,這個人的眼睛是深邃的,也是平靜的。他朝老高的屍體稍稍的看了一眼,倒是說出了為什麼要殺他們的原因:「……我也不想動手的,但你們都擋著我的路……」說著,他似乎有些感歎,卻又迅速的恢復了平靜和從容,再次下達了作戰命令:「進去,該是讓祝融的威力在這裡展現了。」他輕輕的一揮手,卻是帶著自己手下的那幾個人進入了曹軍駐紮的南城之中。 祝融的威力?在傳說中祝融乃是火神,這祝融的威力自然就指的是火攻了。 幾個黑衣人悄悄的來到了一處像是廟宇的建築裡頭,也不見他們按動了什麼機關,只聽得那「卡嚓……卡嚓……」的聲音響起,卻見那廟宇旁邊的溝渠裡像是噴泉冒泡似的噴出了不少油來。這油冒得很快,還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呢,就已經把這廟宇邊上的淺溝給灌滿,並依舊不停的溜到了街上。 「嘿嘿,這一次軍師可是下了大手筆了。要知道今夜在這兒使用的菜油可是足夠一座長沙城百姓兩年的用量呢。」那個有著深邃目光的首領嘿然笑著說道:「這些油本來是用來做菜的,但就是不知道此刻用來燒人,結果會是如此。」他說得比較平靜,但他周圍的人卻不是不約而同的感受到了這平靜之下的寒冷。此刻,他們都感受到了潛藏在這位頭兒內心深處對於曹軍的深切痛恨:「原來,他的平靜只是為了掩蓋這份痛恨啊?」他們都有些恍然了。 只開了一處機關,自然不夠火燒城南。因此,在龐統的設計中,便有大大小小十幾個機關遍佈於其中。雖然讓自己手下的人用手去開動這些機關,多少顯得有些麻煩,也很危險,但這些麻煩和危險對於藝高膽大的皓月來說卻算不上什麼。他們貓著腰身前進,分作了幾個小組靠近機關所在的位置,然後一一將機關打開。至於途中所碰上的那些曹軍的士兵之類,他們因為痛恨曹操那邊的人,也意識到這些人的存在對自己來說絕對是一個威脅,所以便很輕巧的用手中的匕首抹殺了他們的生命。不要懷疑他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凡是能夠進入皓月的人都是有些絕活的,他們與普通曹兵之間的差距就像是大人對上小孩。在曹兵結成戰陣的時候他們對曹兵自然是沒有多少辦法,但在眼下這種曹軍分散的環境之中,他們要殺上一些人還是很容易的。 二十幾個機關就這樣被打開了,微微帶著一些生澀味道的菜油就這樣滿大街了流淌起來。所有的皓月之士全部退到了城頭之上。此刻的他們並沒有什麼言語,而是將自己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幾位手持硬弓的同袍身上。他們屏息著看著自己身前的這幾位弓術一流的同袍將手中搭上了火箭的硬弓張開,然後一鬆手將這火箭遠遠的射入了城南的範圍中。 火一下子就燃燒起來了。落在地上的火箭遇上了流淌在地上的油脂所興起的火苗以可以遇見的速度蔓延著,街道,弄堂,房屋所有的一切都迅速的燃燒起來。不過幾息時間,偌大的一個城南便陷入了騰騰烈焰的環繞之中。 曹純是被這熱浪給薰醒的。他睜開眼睛看到了尚在自己所居屋樑上蔓延的火苗,卻是一個機靈翻身而起,很是迅速的穿衣披掛起來。已經有過一次經驗的他,很是迅速的意識到了眼下的不妙:「慘了,我又中計了。」 他焦急的拉門出屋,只見自己所居住的屋子已是被灼灼的火焰給包圍在中間,一股股宛如海潮一般的熱浪迎面撲來,其中又攙雜了許多刺鼻的味道,卻是令他也無法忍受的咳嗽起來。知道情況不妙的他抬眼望向天空,卻見那原本是漆黑一片的夜幕,已被地上那閃耀著的祝融之力給染紅,遠遠的看去就彷彿是天都在燃燒一般。 原本沉寂的城南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在火焰燃燒的畢啵聲中還攙雜了士兵的掙扎聲、慘嚎聲以及那很是少見的哭泣聲。 「這是敵人設下的一個陷阱。」曹純到了此刻越加的肯定這一點。原因很簡單,如果這樣大得火僅僅是因為意外而興起的話,那決不可能在這樣短促的時間裡,在燒遍了整個城南的情況下,才被自己所發覺。 「怎麼辦?」曹純捫心叩問自己。他知道以龐統的水平今夜對自己展開的攻擊絕對不會只有放火燒城這麼簡單。想當初劉備的軍師馬謖都曉得在放火燒城的同時派兵進行伏擊呢,更何況眼下這個被人描述為「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的「鳳雛」呢。 「為今之計只有迅速的突城而去了。」曹純如此想道。儘管可以預見出城別走肯定會遇上敵人的後手,但眼下他也是沒有任何的辦法。畢竟整個城南都已經燃燒起來,繼續呆在原地,只怕不被燒死,也會被戧死——潮濕的天氣所燃起的火災總是拌著大量硝煙的。 叫上幾個能叫上的人,曹純就這樣縱馬而去。此刻的他已是自身難保了,所能顧及的也只有自己和自己所遇上的人而已,至於其他那些現在大火中的士兵,他即使有心去救援他們,卻也始終是無能為力了。還好,他因為是第一批入城的,在營地安排上已是把自己手下的虎豹騎都集中到了一個區域裡,雖然在這突如其來的火災之中還是不免有一些陷入火海來不及救援的,但還是有絕大多數的人都和曹純同時驚醒,同時上馬,飛快的反應了過來。 曹純放心不下自己的手下,所以帶著自己的親衛沿著自己所駐紮的區域轉了兩圈,帶上了更多的人。他最初選擇駐紮的地方是城南,乃是離城門很近的地方,此刻他既然打算突城而出,自然也就不會捨近求遠的奔其他城門而去了。畢竟,他也知道,在這火場中多呆得一分,自己無疑便增多一分的危險。 火焰在四周燃燒著,瀰漫在其間的空氣充滿了炙熱與焦臭。或許是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罷,眾虎豹騎身下戰馬都不安的拋著自己的蹄子——它們都覺得再往前就十分的危險了。 是很危險!因為前面的路途已經被火焰給封死,要往前,從南門出去,無疑便是要跨越那一片燃燒這的街道。儘管眾人都知道這裡離城門已是不遠,但四下裡的火光已經映花了他們的眼睛,他們只知道不遠,卻不知道這不遠的距離大地是多少,自己能不能憑著馬力一躍而過。 前進當然有可能逃出生天,但也不是沒有可能葬身火海的。這其中絕對需要冒險,只是這冒險到底值不值得呢?一時間,曹純竟然僵在那兒心中盤算不已。他猶豫著,因為他必須替自己這邊所有的兄弟負責。 火焰依舊騰騰的歡舞著,熱浪亦是一波一波的傳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城裡的火更盛了幾分,氣溫也隨之而升高。非但一陣陣傳來的灼熱之風令人著實有些受不住了,就連那日益稀薄的空氣也不禁令人覺得難過起來。他們都感覺到了窒息襲來,雖然眼下他們還在呼吸著。 情況的緊急令曹純不得不迅速的做出了決定。他決定冒這個險。儘管這很有可能會葬身火海,但就曹純看來這葬身火海,卻也比眼下呆在原地忍受窒息的痛苦要好上許多。而且他們也已經沒有了第二條路可以選擇,那騰騰的火蔓延開來,已是把他們的身後都燃著了——龐統的佈置是近乎絕戶的,他不但在城裡設置了開油的機關,而且還在城中屋子的某些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上安下以一個個油袋子,油罐之類的。此刻隨著火在城中的燃燒,這些隱蔽的助燃劑也一一的暴露出來,把這火勢鬧得更大了。 沒有任何辦法,曹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靜將下來。他稍稍的後退了幾步,然後猛地縱馬前衝,飛速的奔向灼熱的火場。當然,他沒有這樣傻乎乎的就衝進去,而是在將要衝進火場的那一剎猛的一夾身下坐騎的肚腹,將坐騎的韁繩提起,讓自己的坐騎騰空而起,竟是如那翻越龍門的金鱗一般高高的跳過,落在火場的另一端。 「過來吧……這邊就是城門……!」火場的呼呼之身令曹純的聲音變得有些模糊,但他所想要表達的意思,卻早已在這朦朧之中變得清晰起來。其實也不需要他過多的言語,只需要他在那兒支一聲,表露出自己平安的存在,這邊的士兵們自然就知道只要自己膽大一點就這樣衝將過去便可以得到安全。 這絕對是一個很誘人的事實。曹純的探索為他手下這些士兵們的行動提供了依據。他們一如曹純那般整齊的退後了幾步,而後狂衝向前,宛如一個個曹純的翻版那樣從偌大的火場阻隔之上跳躍而過,一一輕巧的落在城門的前頭。 騎兵的行動果然是迅速的,四千多人的跳躍行動在曹純的組織之下不過花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搞定。雖然也不是全無傷亡,畢竟還有那麼幾個倒霉的傢伙,很淒慘的沒有跳過去落入火中,但那也只是極少數的一些人罷了,能在曹操虎豹騎之中當兵的怎麼也算不上是軟腳蝦。 安全的到了南門,那自然是出門而行了。但這出門而行在樊城這裡卻不是能夠就這樣絕塵而去的。樊城的南門外是一片的港口,需的從南門轉西開能離開這裡。這也是從南門直接將貨物運到其他地方的唯一途徑,因為從南門往東卻是護城河的餘脈,樊城的護城河由漢水而引,自城北處注入,在繞城一圈後才由城南的一脈支流重新歸於漢水。這是樊城的一個重要的防禦設施,就一般而言這樣擁有活水的護城河是很難被敵人給封死的。 「這下應該會安全一些了吧。不過我們要注意的是,在西歸途中很有可能遭遇到的襲擊。」曹純這樣想著,正想轉頭提醒自己手下主意這一點,卻被從南邊升起的那一票亮麗的光雲個吸引了——天啊,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光雲,而是火箭黑壓壓的一大片火箭,就數量來看不怕有幾萬支。他們就像是潑天的大雨,狂舞的蝗蟲一般朝曹純這兒籠罩過來。事先沒有任何通知的,自然也令曹純根本就沒有什麼閃避的機會。 「閃避……!」曹純拉長了的話音響起,儘管早已知即便自己這樣喊了也不可能挽回多少士兵的生命,但他還是作了這樣的努力。 糾合在一起的部隊就這樣一窩蜂的散開。但他們還是散的有些慢了,無數的箭羽就這樣落下,就在他們分散的一瞬間刺穿了他們的身體,由上而下的強大貫穿裡,使得鋒銳的箭矢往往是一矢兩洞而過,卻是將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連人帶馬釘在地上——這種箭矢和別的地方的箭矢不同,李晟軍龐統這邊所用的箭矢大都是用竹片合成的,這是一種中空的箭,前段採用含鉛的金屬三菱箭頭,而中間則是一個圓孔,可以通過裝在一定量火藥來取得更大的推進力,從而讓箭射得更遠。 僅僅是一撥的侵襲,曹純的四千多騎兵就損失了近一千人,這令他在吃驚之餘也不免感到恐懼:「什麼時候?李晟軍居然有這樣強大的弓箭了?我這裡離漢水不怕還有近一里的距離吧!在這樣的距離上李晟軍德戰船居然還能射得這麼遠,這也實在太令人驚奇了吧。難道他們都是用床弩射得?但,這樣的一波攻擊究竟要用多少台床弩啊。」曹純想不明白這一點,便認為李晟軍絕對存在什麼恐怖秘密武器之類的。「該死的,文和根本就沒有給我們這方面的情報。」因為心痛於自己手下的死亡,曹純便把這一系列責任都推到了負責情報的賈詡身上,他覺得賈詡對這件事情是要負全責的。 不過那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就算要追究賈詡的責任也必須等到自己這邊安全的和曹仁將軍會合了才可以啊。在看到敵人一下就可以讓自己報銷了如此眾多的士兵之後,如何讓自己的軍隊順利逃亡這一個問題便很明瞭的擺在了曹純的面前。對於這個問題曹純也沒有更多的辦法。就一般來說對付對方的密集弓箭的覆蓋,只有三種手段:抵擋、分散和快速穿越。抵擋指的是依靠自家的盔甲盾牌等防禦裝備對敵人的弓箭進行硬碰硬的抵禦。這一點就現在而言基本是不可能的,從天上落下的箭矢究竟有多大的穿透力,曹純可是清楚地很。至於分散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南門之外的港口離漢水很近,可以說是一個狹長地形,在這樣的地形上如何能分散呢?「看來眼下能做的只有快速穿越了啊!」曹純這樣想著迅速的下達了命令。他和剩下的那些虎豹騎士兵們的速度猛地提升起來,卻是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向西邊衝刺。很顯然,他們是想憑藉著這樣的動作來擺脫對面敵人的攻擊。 他們的方法似乎一點錯也沒有,從開始衝刺到他們脫離了城南的範圍轉向到城西位置,敵人都沒有任何的動靜,彷彿是完全消失掉了一般一點聲息也沒有,令人覺得怪異。 「也許,他們的那種弓箭覆蓋的武器只能使用一次呢?」曹純如此猜測著。他並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猜測實際上離整個真相已是十分接近了——裝備在漢水水師戰船上面的地武器都是飛火箭,雖然可以進行齊射,而且每一次齊射的威力也很大,但每一次齊射完都需進行一定的事情進行填裝,而這樣的填裝是很花時間的。 曹純終於依靠飛火箭填裝時間緩慢的這一個弱點逃脫了南門外的「甬道」。雖然他自己是不太清楚李晟軍的武器是有這麼一個缺點的,但這一切並不阻礙他的逃亡,這或許也是他的運氣所在吧。但還不等他慶幸什麼,他臉色便又一次變得鐵青起來。原因很簡單,在剛剛逃出李晟軍水師攻擊範圍的他們驚訝的發現在自己的前方居然出現了劉備軍的人馬,那一桿鮮艷的紅旗上寫著的幾個大字「漢左將軍——劉」卻是如一個幽靈般讓他的眼睛疼痛起來。曹純是經歷過宛城之戰的,他對於劉備軍的戰鬥力有著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在宛城,張飛那一人獨騎在自己軍陣中猶如魔神一般衝殺的樣子,更是讓他感受到了恐懼。儘管眼下他已經知道劉備已死,張飛已亡,但潛藏在內心的恐懼還是令他在看見了這面旗幟和旗幟之下的那只似曾相識的軍隊之後,下達了那麼一個幾乎讓他全軍覆沒的命令,「衝上去,消滅他們……」曹純這樣吼道。 這就一般而言也是一個正確的命令。當曹純的錯誤就在於他把這個一般的正確放在了總是令人感到驚奇的李晟軍身上。雖然出現在這兒的隊伍舉得是,劉備軍的軍旗,站立在他們整個軍陣最前頭的士兵穿得都是劉備軍的盔甲,帶領他們作戰的將軍也是劉備的後人,但就整個軍隊總體而言,他們卻算是李晟軍的隊伍,他們這兒大都裝備了長沙的武器,還得到兩萬長沙軍的支援,這讓這支隊伍在擁有了劉備軍的哀兵瘋狂的同時,還具有了李晟軍獨特的專業和種種令人驚奇的武器。 當然,在和李晟軍交手之前,曹純是不會感受到眼前的這支劉備軍和別的部隊比起來會有多少不同的,他也不會想到這樣的不同所產生的效果有多大。他相信自己的手中這支虎豹騎的實力,相信他們是有能力將他們所遇上的一切撕開的。是以,他在命令下達之後並沒有多少的擔憂。儘管他也看到了對面軍隊足足數萬人眾,在兵力上遠遠的超過自己,而且隊列整齊,總也算得上是難得的精兵,但他依舊認為自己可以衝破他們的陣形逃出生天的。 然而擺在曹純面前的情況,卻與他自己所想像的大不相同。面對衝刺過來的數千騎兵,立於陣前的劉封卻是冷冷一笑並沒有任何舉動。他沉靜的看著曹純的騎兵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兩邊相差大約還有五丈的時候,他才大聲的下令:「蹲下!舉槍!」 站立在軍陣最前頭的兩排士兵一下子蹲下了,將他們身後的長沙之軍士給暴露了出來。一排排長槍從那些人的身後深處,卻是在頃刻之前形成了一片疊疊層層的槍林。 「該死的……」曹純叫囂著罵了這麼一句,卻是用大力將馬頭偏過,斜下裡竄了出去。巨大的力道,令他的身子,往外斜了斜,險險的從那槍林的鋒銳處劃過。雖然沒真的受了什麼傷,但也讓他不由自主的冒了一身冷汗。「這實在是太危險了。」曹純這麼覺得。 他算是幸運了,但他身後的那些士兵,卻沒有這份幸運。劉封下達命令的時候他們離劉封只剩下不到五丈的距離,等到劉封這邊迅速的將一切整備好,他們離劉封那兒已不足三丈了。這樣的距離對騎兵而言不過就是幾息罷了。他們又如何能那麼迅速的就在幾息間改變自己的方向呢?很自然的,他們被巨大的慣例給拖累得向前衝去。一下子收不足自己的腳步,卻是在一陣乒乒乓乓的撞擊聲中連人帶馬風風火火的撞入了槍林之中,一口氣被好幾把長槍給刺了一個透心。 僅僅就這麼一個回合,曹純軍變損失了數百人馬——龐統的槍法戰術顯然取得了成功。 第九卷鼎立 第五章 驍勇 「居然還可以把長槍之陣訓練的如此機變?」對於劉封如此迅速的張露抓牙令自己吃了這麼一個不大不小虧,曹純不由自主的微微吃了一驚。剛剛的那一下他損失不小,雖然被對方的長槍直接刺穿的人並不多,也就那麼幾十的數量,但由此而引起的踐踏,卻讓自己這邊的損失有些大了。這樣的情況無疑大出曹純的意料。他此刻才意識到,面前的劉備軍較之原來的那種哀兵有了很大的不同,他們不但有哀兵的不畏死更有精兵的變通靈活。 「是一個硬茬子啊。」曹純心下如此想道,臉上卻依舊沒有什麼變化。他對自己能夠取勝還是很有信心的。因為這裡是平原,因為自己是精銳中精銳,因為敵人的槍陣已經暴露了,而自己這邊並沒有找到致命的損失。 「繞陣!」曹純大聲的下令。在剛剛那種混亂的時刻還是有不少人的即使收住了前衝的力氣,將前衝給改成了側滑,保留住了眼下的三千多人馬。這是一個很不可思議的事情,自然成了虎豹騎是精銳的一個證明了。在見識到劉備軍那槍陣的強大正面防禦能力之後,曹純便在思考如何應對這一點。在對比了騎兵和步兵的優劣之後,曹純很自然的打算用自己騎兵這高速的機動來對付對方步兵的辦法。這也是他眼下唯一的辦法了。 虎豹騎的騎兵快速的奔跑起來遠遠的圍著劉封軍陣的外圍繞著,時不時的擺出一幅要突擊的模樣。卻是讓劉封高度的緊張起來。虎豹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擺脫自相踐踏的困境,令劉封著實的吃了一驚。他正待進行第二步的攻擊呢,卻發現曹純如此迅速的想到了應對的辦法,在意識到這個聲名在外的虎豹騎確實有其獨到的強悍之處外,也不得不應對著和虎豹騎轉起圈來。這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事情,畢竟劉封眼下的這個方陣還不是真正的方陣,他不能以四面禦敵,而僅僅能做到以正面禦敵的結果。如果曹純直衝他的正面,劉封是不怕的,可一旦被曹純繞到自己的側面或是後面,劉封就絕對會被擊破——在這個方陣的兩翼和後方,劉封可沒有布下多少長槍守啊。 「沒辦法,只能曹純將他的人馬衝向哪裡,我們就隨之而移到哪個方向了。」劉封如此想著,也如此的下達了命令,他手下的人也如此運作起來。一時間,整個戰場的情形就像是民間孩童玩得那種老鷹捉小雞的遊戲一般,由曹純的虎豹騎這支兇猛的老鷹不斷向劉封手下這些臃腫但卻顯得有些稚嫩的小雞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就這麼轉了幾圈,劉封猛地發覺事情不對起來。儘管自己的步兵只要原地轉向就可以了,但就算是這樣原地的轉向,自己在為了保持隊形完整的情況下總也是快不起來的而對方,雖然跑的路比自己多一些,但由於有馬匹代步,在機動性上是遠遠的超過自己這邊,卻是有好幾次都差點繞到了自己後方。 「這樣可不行。」劉封如此想道。看著對面曹純這不知疲倦的奔跑模樣,劉封已經曉得自己再這樣下去和他糾纏最後吃虧的絕對是自己。 「怎麼辦呢?」劉封隱約有些放棄的念頭,當然這放棄並不是不再和對方交手,而是放棄眼下這種和對方打整體戰的辦法。此刻劉封已是看出來了,只要對方依舊保持著這樣和合為一個集團的模樣與自己交戰,並不非常的深入的與自己交戰,而是就這樣即若即離的和自己繞圈,見到自己薄弱的地方就撲上來,看見自己強悍的地方就迅速的遠遁,自己便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只有把自己隊伍分將開來,將大陣化為小陣,將這些該死的虎豹騎都引入陣中,然後一步一步的壓縮他們的行動空間,方有可能將他們都消滅掉。 沒錯,這是在佈置一個陷阱,而且這個陷阱佈置還不是那麼容易完成的。尤其眼下雙方還在交戰當中。 「這樣成功的話,我們絕對可以痛殲曹軍最為精銳的虎豹騎一番,但如果失敗了,我們只怕會在這一切都佔優的情況下出現一場潰敗。真的要這樣做嗎?」劉封捫心扣問自己,此刻他在思考在這樣還佔了上風的情況下如此的冒險究竟值不值得,他有些迷茫,但卻很快的擺脫了迷茫。因為他想到了自己那被曹操逼死的義父,想到了被東吳和曹操兩方面夾攻給害死了二叔,以及為了保存自己這些小輩的性命而不顧一切的向曹軍發動近乎於自殺攻擊的三叔,心中的迷茫卻是一下子消散了:「父輩們都那樣的勇猛,即使在不利的情況下也是如此,我又如何能顧及到那麼許多呢?算了,拼一把吧……」劉封一咬牙下達了攻擊的命令:「全軍變為散陣……!」 「變為散陣?」聽到劉封如此的命令,那些掌握著劉封軍實際兵力的中下層軍官頓時有些疑惑起來。他們都是由龐統派到劉封麾下,充實劉封軍的實力,教導劉封軍訓練的人。對於李晟軍最為獨特的散陣自然是明白的很。然而他們也正是因為這份明白,才知道眼下變陣的話究竟會遭受怎樣的損失。在戰鬥中變陣,這個只要是李晟軍中出來的人,當然都深加練習過,以他們所操練的水平而言,應付一般的軍隊當然沒事。只是在眼下,他們對上的是虎豹騎這樣的精銳,而他們手下所帶領的也不是他們自己原來的精銳,而是剛剛收編過來的劉備軍。 「用這樣的隊伍,去對上虎豹騎,還在戰場上變陣,這就好比是用下駟對上駟,可行嗎?」他們懷疑著,但還是迅速的執行了這個命令。畢竟,「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觀念已是深入人心。無論主將下達怎樣的命令,只要這命令確實是主將下達的,他們都將不顧一切的去執行,哪怕前面是槍林是箭雨。 隊伍就曹純面前展開。因為是第一次在戰場上運用這一戰術的緣故,劉封軍的士兵們不可避免的有了一些慌亂。這很快便被曹純所掌握了。他細眉輕佻,銳利的目光一掃整個戰場,憑藉著自己的經驗很快就判斷出來:「這並不是敵人故意的做作,而是敵軍真的出現了變故。他們的慌亂是真實的,而不是在演戲。」面對如此可以利用的機會,曹純怎麼會輕易的放棄呢?他迅速的下達命令:「全軍突擊……!」 戰馬奔跑起來,三千多騎兵就像是三千多把鋼刀一般一下子就刺入了劉封軍的陣中。馬上的虎豹騎任意的揮動自己手中的長槍,每一次刺出都帶起了一聲驚號,一聲的慘呼,以及那一連串的血珠。有什麼可以阻擋他們這些騎兵的前進呢?也許整備著列好的方陣,以其密集的隊形,槍林可以,也許同樣精銳的騎兵可以,但眼下這種劉封手下的這些原來的劉備軍所屬,儘管已經接受了一些進一步的訓練,卻依舊做不到這一點。一時間,殘肉片片,頭顱紛紛,曹純在劉封的陣中任意的衝殺,居然勢如破竹,所向無敵。 眼前情況危急起來,劉封不禁怒眉橫起。他知道曹純是一個很厲害的將領,但他絕對不曾想到曹純的厲害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居然能在戰局中找到這樣的機會,抓住自己變陣的那一點加以攻擊,這實在是。儘管變陣的命令早已下達了,但也只有在曹純發動攻擊的那一刻才是最令人無所適從的,那是劉封軍最弱的時候,這一點也只有劉封眼下想起了才驚覺起來。他對曹純佩服不已,但心下卻是明白自己是絕對不能令眼下的局面繼續如此的惡化下去的。自己必須做出反擊,否則那些已經死去的士兵就白死了。 怎麼辦?沒有辦法,只有用人去填,用生命去換取時間。這個時間是劉封眼下最需要的東西。他覺得自己必須讓更多的人據有拚死一戰的勇氣才行,尤其在眼下,這樣亂局已成,陣型未好的情況之下。想到這裡,他縱馬向前,手中的長槍直指前方:「兄弟們,跟我衝啊!」劉封大聲的吶喊道,卻是飛馳而上,帶著自己手下的那一千親騎加入的戰場。用自己的行動來帶動的士兵們的抵抗,用騎兵來牽制騎兵,這就是劉封眼下的算盤。 說實話,劉封的騎兵比不上曹純的虎豹騎,劉封騎兵的數量也和曹純的騎兵的數量沒得比。若只是兩者間單獨的對決,只怕只要幾個回合下去,劉封的騎兵就會被曹純殺得片甲不留,即使他們拚命的努力也是如此。但……眼下並不是劉封和曹純正面的進行騎兵對決,雖然他們兩者已經正面碰上了。 爆炸聲隆隆,斬馬劍紛飛,那如明月一般清冷的寒光向鋪天蓋地而來的雪花一般籠罩向曹純虎豹騎,其間攙雜著步兵們那靈活躍動的身影。 曹純那勢如破竹的勢頭被止住了。他不得不放慢自己的腳步,因為在他的前方有劉封所率領的一千騎兵以一種近乎自殺的方式攔住了他去路,因為在他的左右有無數的步兵在劉封的感召下押上來,前赴後繼的向自己刺出手中的長槍,因為那一陣陣的爆炸聲令他身下的坐騎驚起,那如雷的聲響,令他們原本保持住的密集陣型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絲鬆散,這雖然也是迫不得已的,但隨即而湧上的劉封軍士兵卻讓這縫隙充實起來。 「該死的,我們跑不起來了。」曹純隨著戰局的發展,隨著衝向自己的人數越來越多皺起了眉頭。儘管他手中的長槍依舊鋒銳著,儘管他每一擊刺出還總能奪取一名劉封軍士兵的性命,儘管整個虎豹騎殺掉的敵人還是非常多的,但他卻很直接聞到一絲絲不妙的味道。這不妙,並不是來自於其他地方,而是來自於眼下,自己的虎豹騎無法再機動起來的事實。作為一名老練的騎兵將領,他曹純自然明白騎兵相較於步兵的優勢何在:騎兵在攻擊手段上和普通的步兵差不多,但在防禦裝備上卻遠遠的比不上步兵,騎兵之所以能讓步兵覺得害怕的實際上是它的速度以及那由速度帶來的衝擊力。一旦騎兵失去了速度,那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原來,劉封真正打得算盤是這個。」曹純總算是想到了這一點,心中卻也有些佩服起劉封來:「好狠的將軍,好聽話的士兵。」這就是他給劉封的評價。 所謂狠指的是劉封的心狠,畢竟運用這樣的戰術,首先帶來的問題就是自身的大量傷亡,這樣的傷亡可是大大的超過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標準」。雖然曹純並不知道劉封為了消滅自己到底打算把多少人陪在這兒,但就自己的粗略估計而言,從開始要現在劉封軍至少在自己的攻擊下損失了好幾千人,而自己才損失了數百不到——劉封的這個戰術,很顯然的就是用人命來換取勝利。這可不是一般的將軍能夠做到的,他們的心不夠狠,卻是下不了這樣的決心。 當然只有將軍狠是不夠的。在這樣需要手下人賣命的時刻,如果沒有手下人的配合,哪怕將軍再狠他最終也只能起匹夫之勇。很顯然,劉封手下的那些士兵是很聽話的,儘管他們的主將劉封一開始下了一個讓他們「送死」的命令,但他們還是沒有任何反對的,一絲不苟的去執行了,直到眼下這個局面的造成。 「怎麼辦?」現在輪到曹純來思考這個問題了。作為一個有頭腦的將領,他當然耶會犯錯,但他並不會一錯到底,而會在發現了自己錯誤的情況下迅速的想辦法加以糾正,解決,從而將自己所遭受的損失減到最低。 「只有突圍了。」曹純最終如此下定了決心。突圍,這是他原本就要做的事情,只是前頭在看見劉封軍突然的亂陣之後,起了些想給劉封軍一些教訓的念頭。就眼下看來這似乎是自己的貪心做得實在是有些過了,至少自己眼下如此的窘境便是由於自己的貪心造成的。 「該是將一切回歸本源了。」曹純如此想著,又有些慶幸自己發現的及時。因為在眼下,敵人那邊的包圍雖然在一步一步的緊逼中,但終究還沒有完全完成。以眼下的包圍應對一般的軍隊或許是足夠的,但曹純是什麼人,他手下的虎豹騎又是怎樣的隊伍,只要他願意,只要這個包圍不是真正的厚實的完成了,卻是沒有什麼可以攔住他的。 「沖……」曹純怒吼著手中的長槍如水瀉瀑流一般橫掃著,巨大的槍桿雖然不能自己制人於死地,但也讓一個個撞上了倒霉人頭破血流,筋斷骨折——這曹純的武力在曹操軍中雖比不上夏侯惇、張遼、徐晃這樣的猛士,但較之曹仁、曹洪也差不了多少,自然也是勇猛無比的。 此刻他發了很,橫掃,直刺,後撩,卻是把偌大的一桿長槍在自己的手中使得中規中矩的同時,並不失去凌厲的攻勢。無疑,曹純的槍勢是簡潔的,是凌厲的,是沒有任何累贅的。至少,在劉封的眼中是如此,每一次曹純抬手,他都能聽見一名自己士兵發出淒慘的痛嚎。 「該死的,不能讓他在這樣囂張下去了。」劉封看著曹純那高強的無疑,那披荊斬棘的威風模樣,心中卻是怒氣高漲。「坐視別的將軍在自己的陣中如此囂張,絕對是自己無能的一個註解。」劉封是信奉這一點的,因此他不能容忍曹純這樣。也算是見多識廣,明白自己和自己所遇上的敵人到底有多少水平,互相之間的差距究竟是如何的他,在看到了曹純的勇猛後,登時有些按奈不住來,他狂吼一聲縱馬趨身向前,手中的長槍卻是直指曹純。此刻的他已是被曹純的勇猛給撥撩起了火氣來。 「殺……」逼近了曹純之後,劉封猛地發出這麼一聲吶喊,他手中的長槍如毒蛇的利牙一般閃出,鋒利的槍頭在火光下映耀出亮麗的銀色,那微微抖動的槍桿連帶這槍頭晃動起來,卻給人以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是飄忽的槍勢,是與曹純那樸實無華完全無關的,但也是足以殺人的招式。 「當……」隨著這一聲清鳴的響起,火花在雙方的槍頭交擊出爆出。在一個樸實,一個華麗的背後,所有的一切都消散了。曹純的力道和劉封的力道結結實實的碰在了一切,安坐於馬上的兩人都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身子。一個會合下來,他們卻是平分秋色。 「很不錯嘛……!」他們都互相打量著對手,毫不猶豫的將讚美丟給對方。興奮的火焰在他們的眼中燃燒起來,可以預想的是,在這樣的戰場上,他們遭遇了一個能與自己一戰的對手,其餘的一切似乎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乒乒乓乓」的聲音在兩者之間接連不斷的響起,這可是一幕真正的兵對兵,將對將的場景。混亂的廝殺,在劉封與曹純的正面對決之後展開。比不上虎豹騎的劉封軍幾乎是用自己的性命,用自己的血肉來拚搏的。他們瘋狂的湧上,手中的兵器沒了,他們就用自己的拳頭去打,用自己的牙齒去啃。一些步兵往往是小心的貼近了虎豹騎的身邊,然後猛地躍起將他們從馬上撲落的。這並不是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已經沒有了速度的虎豹騎,就像是被柵欄圍住而沒有了牙齒的老虎一般,雖然它的利爪還很有威勢,還會咆哮,但它終究不敵人的眾多,柵欄的限制,而人死死的壓在了下風——可憐的老虎如是,眼下被圍住的虎豹騎也如是。 說實話,劉封的武藝和經驗是比不上曹純的,但劉封眼下卻是壓著曹純在打。猶如行雲流水一般的槍勢在劉封的手中展現著,上刺,下扎,左衝,右落,劉封完全是狀若瘋虎似的,全然將自己的精力放在如何消滅曹純的上頭。這和曹純眼下是完全不一樣的,在幾個回合的忘我廝殺之後,卻又突然掛記起自己手下的士兵們的他,卻是不可能將自己全的精力都放在這上頭的。曹純也是一個狠心的將軍,在為了勝利的時候,他也會狠心的下達一些讓士兵犧牲的自己的命令。但在只牽扯到自己這麼一支軍隊的時候,他不免要顧忌起來。說實話,他可捨不得自己手上的這支精銳的虎豹騎就這樣全軍覆沒的倒在這裡。因此他是沒有多少戰心,此刻的他都是滿懷心事的注意著戰場的亂局:「如何突圍,這才是他所關注的問題。」至於自己面前的敵人,他只想著應付過去就好了。一時間,他竟是攻少守多。 曹純應付著劉封的攻擊,試圖通過自己眼睛的觀察來思考如何擺脫眼下戰局不利的問題。儘管他的武藝不錯,夠得上猛將的要求,但以他那冷靜的個性而言,他更多的算是一名智將。他是那種約在危險的時候,就越冷靜的人,因為他知道,在這樣的困局中,除非你真的擁有以一敵萬的本事,否則無謂的激情只能讓你敗得更慘。 「怎麼辦?」曹純看著在自己隊伍周圍轉悠的劉封軍,心中的那一絲不安擴大起來。雖然眼下就表面而言,一切似乎都與前頭沒什麼關係,但曹純心下的感覺卻告訴他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此刻的敵人似乎已經完成了某種變化,殺敵的數量多了許多,而自身的傷亡卻又大大的減少,這令曹純多少有些駭然。在黑暗的夜幕之下,他看不出此事的劉封軍和前頭那一個時刻有什麼不同,他只明白自己是更加的危險了,如果自己再不做出什麼反應的話,也許今日就是自己這一票虎豹騎覆滅的時候。 「這可不行,從來都只有自己去滅別人,哪裡能讓別人把自己滅掉呢?」對於可能出現的這麼一個結局,曹純自是很難接受的。他心中苦悶不已,但又沒有辦法。他明白自己是陷入了一個複雜的陣勢之中:敵人看似散亂,但在這散亂之中卻隱隱的包含這一種規律,令自己無所適從起來。「也許我們掌握的規律,就能一口氣從這兒逃脫?」他這樣想著,隨即又鬱悶起來:這陣型的規律又如何是容易那樣被人掌握的呢——沒有別的辦法曹純只能繼續進行著自己前面的解決之道,「殺!」用不斷的殺敵,來將自己面前的敵人一個接著一個消滅,用殺來為自己找尋一條活路。 手中的長槍上下翻騰著,曹純在抵擋劉封那連綿不斷的攻勢的同時,也不曾忘記給膽敢偷襲自己的一些敵兵以苦頭吃。當然這苦頭是很大的,大到他們都不能承受的地步。在他的長槍之下,無數的劉封軍士兵飲恨於此,卻是讓劉封看得又是一片怒火狂燃。 「在自己的面前居然還這樣屠殺自己的士兵,這不是明白著看不起自己嘛。」劉封覺得自己的存在,遭到了曹純的蔑視,自然又是一陣不痛快。他手中的長槍揮舞的更急了,其上的力道也更大,頗有點拚命的架勢,似乎恨不得把兩招上的氣力用到一招上來使,好讓自己能在短短的幾個回合裡就殺敗曹純。 當然,這樣的想法是很不錯的,但在實際上卻是不可能實現。曹純的武力在劉封之上,即使他眼下因為心思不在的緣故而攻少守多,但也不是曹純一下子就可以拿下的,即使曹純加上了幾分力氣也是如此。 僵持的局面還在繼續,曹純軍儘管不斷的奮勇殺敵,但湧向他們的敵人依舊是越來越多,連帶著傷亡也是越來越大。戰鬥到了此刻,他們所承受的壓力可是比劉封那邊要大了許多。因為兵力上存在著巨大的差矣,劉封那邊或許還可以能夠承受的了幾千上萬人的傷亡,而曹純這邊只要是幾百上千的的傷亡就很讓他受不了。隨著時間的一點一點的推移,幾乎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如果沒有任何的奇跡發生的話,也許曹純和他的這一枝在曹操軍中算得上市最為精銳的虎豹騎隊伍,就真的要折戟於此,潰滅無餘了。這似乎是曹純努力想改變而最終無法改變的實情。 「真是該死的,難道我就要死在這邊了嗎?」曹純皺著眉頭咒罵道。他並不懼怕死亡,但對於自己在沒有幫助孟德稱霸天下之前就死亡還是很有幾分遺憾的。當然,他知道眼下是一個怎樣的局面,明白自己如今應該企盼的是奇跡的發生,但這世上真的會有什麼奇跡存在嗎?曹純並不相信這個。 然而,戰場之事誰也說不準。這邊曹純不相信奇跡的存在,那邊奇跡卻是真的出現在曹純的面前:只見那圍得越來越緊的劉封軍後陣突然一陣散亂,在火光隱約的映耀下卻是煙塵四起。曹純驚訝的朝那兒望去,卻見一票人馬高舉著曹軍那暗紅色的大旗殺將過來。隨著他們漸漸的接近了,那旗上的大字變得清晰起來:「漢-平狄將軍-張」。 「是雋義?」曹純驚訝著,有些慶幸,又有些慚愧。所謂慶幸是因為眼下隨著張郃的這一票人馬的來援,自己顯然可以因此而突出重圍;而有些慚愧,則是因為自己那在樊城火起之時所做事情的不地道。在那火焰剛剛騰起的一刻,曹純想到的首先是如何的保存自己,讓自己的虎豹騎安全的從火場中逃出,至於張郃麼,他倒是沒有考慮那麼多。簡直是把張郃丟在了一旁自生自滅。對於這樣的事情,曹純有著自己的理由,即使在讓他做一次抉擇,他也是選擇同樣,他是不曾後悔的,但眼下看到被自己放棄的人來救援自己,他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一絲絲的彆扭弄得他的表情有些精彩了。 然而,不管曹純自己是多麼的彆扭,張郃的隊伍卻是真的殺了過來。他手中的長刀揮舞著劈下,遇將斬將,遇兵殺兵,這一路過來,竟也是無遇一合之將。在他本人激勵之下,他手下的那些人也是發起的狠勁,不顧身死的痛斬起劉封軍的士兵來。 由於他們是突然殺出的,且人數又極為眾多,在兩相夾攻之下,劉封軍的陣勢頓時維持不下去了,原本的假散,變成了現在的真散,而劉封本人的也陷入了危急之中。自家的軍隊遭遇到了怎樣的情況他會不知道。這下是輪到他急著脫身了。可對面的曹純似乎並不打算讓他如意。只見那曹純的槍勢一片頓時變得凌厲起來,卻是把在前頭殺得直有些精疲力竭的劉封,打得更是有些左支右絀起來。 風水輪流的轉動,原本是劉封站著上風,但現在卻換成了曹純。在眼下一切似乎都十分順利的情況下,曹純的目標似乎也有了一些變動,他似乎不再滿足於安全的突圍,而急切的想把劉封留在這兒,收取他的頭顱。 這對劉封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他這邊才閃過曹純的長槍呢,背後便聽見呼呼的刀鋒聲響起,卻是那張郃已經殺了過來配合著曹純向自己揮出致命的一刀。 「我命休矣……!」劉封真的有些絕望了。 第九卷鼎立 第六章 反應 劉封閉上了眼睛靜待那最後一擊的到來。然而他並沒有感受到疼痛,只聽得噹的一聲響起,自己卻是啥事都沒有。他睜開眼睛還來不及看清自己周圍所發生的一切,卻聽見而邊響起了「乒乒乓乓」的聲音來,他凝神注意望去,卻見兩員身披綠色戰袍的戰將揮舞著手中的大刀和曹純、張郃鬥在一起,殺了一個結結實實的旗鼓相當。接下來劉封周圍的親衛湧上,將劉封護住,似乎驚詫於他方纔的危險卻是不可能在讓他上前了。這令劉封無奈,也只好暫離此處揮軍殺向他方。至於替自己敵住曹純、張郃的兩位將軍,他卻不甚擔心:「以關二叔的遺法,即使擋不住曹純和張郃兩人,但自保卻是沒什麼問題的。」劉封很相信這一點,對於自己的兩位兄弟,那自是十二分的放心了。(來自-牛過中文) 此刻的戰局已是真正的混戰做一團。隨著關平和關興率領兩路人馬的加入,原本被張郃的突然後襲而顯得有些頹勢的劉封軍又彷彿煥發了新的活力一般,又重新變得有力起來。在混戰中他們憑藉著自身兵力上的優勢一點一點的扳平了對手,將戰局重新變回了膠著之態,回到了原來的那種一命換一命的情況之中。(來自-牛過中文) 「混蛋,居然會連續出現這樣的變化。」曹純一邊應付著關興的刀法,一邊暗自腹誹剛剛那瞬間的變化。說實在的,他剛剛的變故之中他經歷了一場,由地到天,爾後又由天到地的起伏。此刻的他真的是有些氣力不濟了,一夜下來戰局的多變和眼前這位猶帶稚氣的小將這凌厲的刀法,令他有些吃不消來,連續的戰鬥已經讓他疲憊,而眼前對方敗勢的挽回,更令他看不到取勝的希望。(來自-牛過中文) 「再繼續這樣打下去有什麼結果呢?」曹純心中盤算著,卻頗有些撤退的想法。他清楚的知道自家的援軍,也就是曹仁將軍所率領的大隊人馬,要到一天以後才能抵達這裡,而對面的龐統掌握著水軍,似乎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把大量的部隊給調過來。「……這可是不行啊。我並不需要為一個面子上的問題繼續打鬥下去。」曹純這樣想著,手中的槍勢猛地一變,瞅準了關興那尚有些稚嫩的刀勢中的缺陷猛地把關興給逼退,卻是對與自己共同作戰的張郃一揮手:「退吧……」便迅速的策馬而走。(來自-牛過中文) 「退?那敢情好。」張郃聽曹純如此說,也看清了眼下自家隊伍並不適合戰鬥的事實,自也是虛晃一刀,撇身讓過關平的刀勢轉身退走了。(來自-牛過中文) 隨著他們兩位的「敗走」,原本處於膠著之中的曹兵當然不可能繼續維持這份膠著之態了。於是他們敗退了,隨之在劉封、關平、關興的追擊下,從敗退變成了潰敗,被劉封等人足足追出了十餘里外。(來自-牛過中文) 此刻已是黎明末稍了,天空上的顏色依舊漆黑著,但東邊卻已能隱隱的看到陽光的存在。再這樣追打下去,已是和龐統最初的預定不符,是以儘管心中還是有些不甘,但劉封等人還是依照龐統的命令,在追趕了曹純、張郃他們一陣之後回兵到戰場上,開始收拾眼下這一片狼籍的局面。或許是因為時間不夠,或許是因為自身對於曹軍中人的痛恨,劉封等人並沒有收斂曹軍士兵的屍體,他們只是將自己這邊戰死之士兵的屍身收斂起來,打掃收繳了一番場上的勝利品便轉身離開了戰場,依照龐統的命令至江邊上船,起身返回襄陽。(來自-牛過中文) 至此,樊城之初戰戰便算是告一段落了。李晟軍龐統出兵四萬,戰死一萬有餘,以極為慘烈的代價,幾乎全殲了曹操方面的最為精銳的虎豹騎和張郃的步兵。是役,曹純的虎豹騎,安全逃回去只有不到兩千人,而張郃的兩萬步兵,逃回去的也只有不到五千。整個初戰的結果是以李晟軍大獲全勝而告終的,這個明白的事實不但鼓舞了李晟這邊所有軍民的士氣,也大大的震驚了曹操那一邊所有人,他們不禁發愁起來。儘管對於他們來說這麼區區一兩萬人的損失算不上是什麼,可他們都知道,李晟軍的龐統那邊既然捨得同樣用這麼一萬多人的代價來換取自己這邊與之差不多相當的損失,那也就說明李晟那邊擁有和自己一般不在乎這麼一兩萬人的實力。(來自-牛過中文) 「這……李晟的實力到底是怎樣的呢?」這是他們一直想知道的事情。雖然這幾年他們已經不斷增強了對李晟那邊的情報偵查工作,但李晟那邊對情報方面的保護和間諜的反偵察似乎有著很強實力,曹操這邊派出的人手是不少,但真正帶回來的重要消息卻沒有多少。曹操這邊得到的,更多的是關於李晟領地那些風土人情的概況。儘管就是憑借這些,曹操也能估算出李晟的實力很強,但到底強悍到了怎樣的一個地步,他李晟軍隊戰力到底如何,卻是曹操他們所不知的。(來自-牛過中文) 因為不知,所以神秘,所以有了恐懼。說起來曹操下定決心和李晟開戰,其實也是在賭——他在賭李晟那隱藏起來的軍隊的戰鬥力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強悍。然而隨著樊城一戰之結果的出來,很顯然曹操的這個賭局是失敗了。「李晟軍擁有比他們想像似乎更強的戰鬥力。」這是令他們多少有些錯愕的地方。(來自-牛過中文) 「看來我們選擇的對手似乎有些錯誤啊。」曹操感歎著。曹純、張郃居然會兵敗,而且還敗得如此淒慘,這實在令他意外。消息傳來,許昌沸騰,面對自己那虎豹騎精銳從來也沒有過的敗績,曹操不等不謹慎的著急起自己手下的謀士們,一同來商量眼下這最為關鍵的問題。一開始,他將曹仁所抱來的情況重重的甩到了案几上,感歎了那麼一句之後,沉聲說道:「樊城一戰,我軍張郃部兩萬步兵損失一萬兩千人,曹純部損失三千七百人。可以說是這一次遠征荊襄的先鋒已經徹底的被打殘。而敵人荊州所部的兵力,我們並沒有拼掉多少,他們是用劉備的殘軍來與我們對抗的。儘管哀兵必然能爆發驚人的戰力,但我們的軍隊也是精銳,會出現如此的局面,我想我們對於李晟那邊的思考似乎要進一步的深化了才行。」(來自-牛過中文) 「主公後悔答應了孫權與李晟作戰麼?」聽曹操如此說,軍師荀攸不禁微笑的問道。(來自-牛過中文) 「後悔?我曹操能有什麼後悔的?天下的諸侯終將被我一個接著一個破掉,至於先破哪一個後,破哪一個,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最多就是在其中的過程上多少會有些麻煩罷了。不過,我有你們還怕麻煩嘛?」曹操張狂的笑了起來,這笑似乎衝散了那份有關樊城兵敗的消息所帶來的沉悶,卻是屋內的眾人一下子又有了自信來。(來自-牛過中文) 「是啊……不管怎麼說,我們的實力是天下第一的。我們何必為了選『錯』對手而後悔呢?也許我們也說不上是選錯了對手啊。」他們大都如此想道。(來自-牛過中文) 「……已經過去的事情就已經過去了,我們不必再考慮那麼許多。雖然虎豹騎有了那麼大的損失,我也很心痛,但我們更應該掌握的是以後的事情。前世之事,後世之師。接下來我們就近應該怎麼做,我還想聽聽你們的意見。」眼見眾人的士氣都被提了上來,曹操這才將這此會議的議題點出:在大力進攻受挫的情況下,曹操也開始考慮是不是能用其他的辦法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了。(來自-牛過中文) 「主公,我看我們應該稍停一下了。」隨著曹操的將議題明白的放出來,在短暫的思考之後,荀攸向曹操如此建議道。(來自-牛過中文) 「怎麼說呢?」曹操發問,他斜眼瞄著荀攸,眼中閃爍著難 第九卷鼎立 第七章 更變 建安二十二年的四月十五日,接到曹操利用漢帝下達聖旨的孫權在經歷了一番討論之後,正式向自己的妹夫李晟宣戰。「尊皇命,討不臣。」這是他們此戰宣傳的口號。其實他們自己都知道口號只是口號而已,他們只是藉著這個幌子,來謀奪荊州。這一點在這個冠冕堂皇的口號後面的另外一個口號上已是表露無餘:「據長江,保鄉土」——這才是孫權要攻打李晟的真正原因。 江東是建立在水軍之上的國家,因此他非常注意長江流域的安全,儘管眼下的長江是他的「盟友」李晟所佔據,似乎不太可能對他有什麼不友好,但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東西總不會比掌握在自己手裡的來得好,所以長江必須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根據這個理由,孫權決定攻打李晟。他為了保證自己國家的安全,卻是連自己妹妹都顧不上了。一下子狠心下來,命呂蒙為大都督,程普為副都督,蔣欽為水軍都督並周泰、韓當、黃蓋、朱治等一干江東名將統水陸兵馬四萬餘由江夏而直往漢津逼來。一時間近千首戰艦瀰漫在江上,旌旗招展,氣勢如虹。 江東軍一口氣鬧出了如此大的聲勢,如何還能對宣戰的事情進行保密呢?就在江東的使臣將宣戰的最後通牒交到荊州都督龐統手中後不久,李晟軍的白衣便帶來漢津遭到江東軍偷襲而陷落的消息——漢津是一座小城,因為劉備殘軍這邊剛剛投效李晟邊,且漢津又算不上是什麼膏腴之地,要害之所,故而漢津的守兵並不多,只有區區的一千五百人。這並不是能夠作戰的隊伍,龐統給他們的要求也只是就近監視江東方面的情況。故而漢津在遭遇了江東方面的大軍攻擊之後,漢津陷落了。 「這就是你們江東人的宣戰嗎?你們來這兒並不算慢吧?但我卻在接到了你們宣戰書之後,便得到了漢津陷落的消息,可以想見的是你們早在遞交這份文書之前就不宣而戰了。江東之人果然是守信啊。」接到了漢津被攻陷的消息之後,原本面對那最後通牒也依舊面帶微笑的龐統卻是猛地冷下臉來,一臉鄙薄的望著那使者。 「這……」使者不敢接話,因為龐統的鄙薄和整個襄陽太守府大廳裡所有李晟軍將軍們那些不友好的目光所凝聚起來的強大壓力,已經讓他無話可說了。儘管「兵者,詭道也……」,為了取得勝利即使不宣而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作為使者面對對方的指著,他卻是有些尷尬的。將軍可以不講道理,但使者為了維護國家顏面,有時卻不能不講道理。這就使得自己在自己所效力的國家沒有道理的時候,顯得有些狼狽了。沒有任何的話語,沉默無疑是他這位身為使者的人眼下所唯一能做的事情。於是,他閉上了嘴巴,任由那龐統以其精彩的言語,大肆咒罵江東的不義。 好半天,龐統的咒罵終於停止了,那使者這才苦著臉說道:「其實我家主公也不願意和蜀候發生衝突,但天子之令不得不從,而蜀候所佔據的襄陽也令我家主公感受到了壓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還請都督見諒。」 「哼……」龐統輕輕的吭了一聲,面色不豫的反駁道:「既然吳候願意服從漢賊之命,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我只希望遵使將這麼一句話轉告給令主公。」 「什麼話?」使者奇怪的問道。 「戰爭既然是由你們挑起的,那麼最後究竟什麼時候結束,卻不是由你們說得算了。」龐統平靜的說道,話語之中已然明顯的表露出那一份威脅之意。 「我們明白。戰爭從現在開始……」使者點點頭,同樣回給龐統這麼一句話之後,便在兩名荊州士兵的護送下迅速的離開了襄陽。作為使者,他一般是不可能被斬殺的,但前提是他不能在敵人的要害處逗留太久。如果逗留太久的話,那他便不會被視為使者,而是被視為奸細了。對於奸細,沒有任何一個勢力會保證他們的安全。 江東的使者被帶走了,但荊州都督龐統帳下的將軍幕僚們卻沒有因此而離開。正如江東使者最後所說的那句話一般:「戰爭從現在開始……」既然已經開始了,那麼龐統和他手下的人便是要因此而做出一番對策了。儘管他們早就因此而想到了許多。 「主公所告誡的事情,今天終於變成了事實。嘿嘿,江東人可是野心不小的啊。」龐統微笑的說道,他這看似自言自語的話中似乎有些不屑,卻是以此給自己下邊的將軍幕僚們押上了一個名為自信的籌碼:擔心什麼呢?眼下所發生的這些事情可都在主公的掌握之中啊。 「哈……」龐統此言一出,大廳上的眾人頓時都大笑出聲來。對於李晟不放心江東的事情,他們可是都知之甚詳。早在這戰爭開始的最初,他們便不止一次的被自己的都督龐統提點,說是要小心江東那邊的背叛。這樣的說法在最初是不怎麼相信的,但是到了現在,這一切都被證明了是正確的。「主公真是英明啊。」他們大都如此想道。 就此笑過一陣,龐統隨即提出了眼下已方所面對最大的問題:在江東的孫權加入到這場戰爭中來的情況下,自己這邊究竟要怎麼打下面一戰。 眼下的荊州,可以所整個李晟的勢力已經面臨這樣一種兩線作戰的局面:在北方他們必須抵抗來自於曹操方面的強大壓力,而在東面他們必須對抗江東水軍的威脅。而與同曹操那似乎可以用空間來換取時間並取得勝利的陸戰不同,李晟軍的水師必須是能夠一戰江東水軍而取勝的,它不能敗亡一陣,也不能不斷被削弱實力,否則一旦讓江東的水軍殲滅了李晟的水軍,那麼不單單是襄陽一地危險了,就連整個荊州和對李晟影響最大的交州都將陷入江東的手中,李晟很有可能從能夠與曹操抗衡的勢力,變成只能閉塞的偏安一隅的勢力——這樣的結果是李晟所不能接受的。 荊州是一處很重要的地方:對於志在一統河山的為自己兒子留下一個統一的基業的曹操來說,荊州無疑是他進軍南方的跳板;而對於想據有江東而進一步窺視天下的孫權來說荊州則是他得以安全割據的保障;至於李晟方面,荊州對於李晟的意義在於荊州是李晟人口最為密集最為繁華的地區,相較於尚在建設之中的蜀地,已經建設了數量早已形成一定規模的南部荊州是李晟經濟利益的所在,李晟所需的大量物資、糧草都是由這兒供應的。當然他所供應的方向並不是蜀中而是南邊的交州。 和另一個時空的隆中對用兩條腿來進軍中原所有不同的是,李晟所期待的是更為細緻話的用四條腿來進軍中原。在李晟的計劃中:荊州、漢中、交州、涼州都是李晟所可以出兵的地方。眼下除了涼州尚待謀劃之外,其餘的三個地方都已經落入了李晟的手中,而荊州則因為他所處的地理位置,成了李晟勢力的腰部所在。李晟想要站立起來就必須保證腰的安全,否則李晟就只能做一個矮子。 這是李晟所不願因見到的,他很早就知道了荊州的重要性,也明白荊州很有一天會成為曹操、孫權兩方的目標。因此李晟讓自己最信任的軍師龐統坐鎮荊州,並在遠征益州以後,並沒有將荊州的兵馬全都調入益州。相反在自身的勢力得到一定的發展之後,他還給龐統下達了一個擴軍的命令:荊州和益州一樣需要擁有十萬規模的正規軍。 如今荊州之軍已經完成了擴充。眼下的荊州已然擁有水軍四萬、陸軍五萬、騎兵一萬,成為一方強悍的勢力。這當然都是在曹操和孫權對李晟宣戰之前就已經完成的了,只是龐統秉持了李晟的命令,將這些人都暗藏了起來,因為李晟軍在荊南的統治已然深入人心,且又有白衣和皓月作為反間諜的手段存在,故而龐統擴軍的消息,曹操和孫權那邊都不知曉,他們只明白:荊州的兵力是五萬正規軍和十萬左右的守備軍,其中這五萬的正規軍分為兩萬的水軍和三萬的陸軍——一切都和赤壁之戰時差不多,李晟似乎只在益州進行了擴軍,而對荊州並沒有採取任何的行動。 「這或許也是有些擔憂龐統的勢力過於強大吧。」他們得到了這個消息不免也做出如此的猜測,這也是很自然的,在他們看來沒有一個君主會把地方上的實力提升到和自己直轄之地差不多的水平。 「既然如此,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對龐統進行拉攏進行說服呢?」江東和曹操那邊都動過這樣的念頭,但隨即卻是放棄了,因為他們都想到了龐統這個人的高傲:「在沒有經歷一定打擊的情況下,龐統這傢伙或許是不容易被說服的吧。」他們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戰,還是要先打下去的。」 於是,他們沒有去說服龐統,而龐統也不知道他們曾經想拉攏自己。事情就這樣到了現在。 眼下荊州軍的佈局是:襄陽,龐統親自坐鎮於此集中了七萬兵馬,其中正規軍三萬,守備兵四萬,同時在襄陽城北的大堤港口還駐紮了兩萬的水軍;江陵,由徐定駐守,擁兵三萬,其中正規軍一萬,守備兵兩萬;長沙由彭嶺駐守,擁兵三萬,其中正規軍一萬,守備兵兩萬,至於剩下的兵馬則是由張任統帥坐鎮於漢口,擁有三萬的正規軍和兩萬的水軍,以作為針對江東防禦的第一線。 可以說在江東宣戰以前,龐統對於整個荊州作戰的大局都已經佈置完全,做好了兩面抗戰的準備。當然,這只是在暗中的,就曹操和孫權那邊得到的情況而言:龐統是將自己手中的五萬大軍並兩萬水軍共七萬人都集中到襄陽的,至於襄陽以外的地方雖然還有一些兵馬,但都只是如漢津守備軍那把不堪一擊的軍隊,似乎是一塊很大很鮮美的肥肉。 「曹操和孫權都認為這一次他們將揀一個大便宜。只是不知道當他們以為是便宜的事情變為棘手的事情之後,他們的臉上到底會有怎樣的表情。」龐統微笑的說道,他望著自己廳內的那些將軍們:「我可是準備了一場大戰給這些不知死活的傢伙,希望這能讓他們滿意哦。」 「呵呵……」聽龐統如此說廳內的眾人都不禁大笑起來。對於龐統在這場戰爭上的大致安排,他們原本都已經接觸到一些,都有一定的瞭解了。他們都覺得那將是一場很盛大的戰略。此刻他們聽龐統如此說都意識到整個戰局的開始不禁都在笑過一陣之後專注起來,眼巴巴的望著龐統,靜待自己這位都督的吩咐。 「江東的那位使者說得很對,是曹操讓他們加入到這場戰爭中來的。儘管這明顯只是一個幌子,但曹操希望江東加入戰爭卻是一個事實。那曹操為什麼會希望江東加入戰爭呢?無疑就是因為我們的水軍。我們將樊城的戰船皆盡南移,使得曹操坐視於漢水而不得渡過。當然,他們也是可以從其他地方來調集船隻的,但只要我們水軍存在,曹操就不敢肆意的渡江。因為他們害怕,我軍在他們派兵渡江的時候攻擊他們,所以他們打算把江東的水軍調來,利用江東的水軍來牽制我們的水軍,為他們渡江創造條件。這可是曹操做的好打算啊。我們如果不按照這個打算去做,我們豈不是太對不起他了?」龐統居於大堂之上似笑非笑的說道:「所以,我命令……鄭平將軍你速率領水軍一部大張旗鼓的前去救援漢口吧。記得,只要一部分人就好。」龐統的以一種散懶的,隨隨便便的口氣說道。 「一部分人?難道……軍師的意思是?」鄭平聽了龐統的話語不禁有些發愣,他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麼,卻又沒有完全想通,言語中多少有點疑惑的味道。 「我的意思是讓你把艦隊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引到宜城駐防,一部分則引到竟陵。」龐統微笑的對鄭平說道:「我打算讓第二艦隊詐敗,放棄對雲夢水澤的控制權,而固守江陵,給江東軍以希望。如此一來,第二艦隊雖敗,但猶自可以依托江陵的城防對江東軍進行防守。而江東軍意識到江陵不可攻下之後,便很有可能會引軍上竟陵而意圖逼近襄陽。竟陵就是我們和江東水軍進行交戰的地方。你在竟陵的任務就是防守拖延,直到第二艦隊從後方趕來完成對江東水軍的前後夾擊。至於宜城方面的另外一部分,則是為了曹操而準備的。我們都知道曹操那邊是為了引開我軍而讓江東出戰。眼下江東已然出兵,而你們又確實南下救援了。為了能夠讓自己順利的搞定襄陽,曹仁渡河之事便肯定會在你們走後不久展開。我的意思是先將曹軍的一部分放到荊州城下,利用荊州城來抵禦曹仁的進攻一陣,而後由宜城方面的艦隊對曹軍的後陣進行掃蕩,將曹仁的大軍完全殲滅於襄陽之下。」 「喝……這可是好大的手筆啊。」眾人聽得龐統的方案竟是要一口氣吃掉曹操的十萬兵馬,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來,心中對於龐統的佩服卻是更重了幾分。古往今來一口氣滅掉對方多少萬軍隊的戰鬥不是沒有,可那大都是在戰後擊潰敵人統計出來的結果,並沒有多少從一開始就說自己要吃掉對方多少人的。在他們看來那些個說一開始就要吃掉對方多少人的人不是自大傻瓜就是真切的有些本事的傢伙——很顯然,龐統是後者而不是前者,因此他們對於龐統計劃在震驚之餘倒是充滿了期待。 「軍師,如果我軍放棄了洪澤的入口,那萬一江東軍在進入了洪澤湖之後不往江陵而去,而由洪澤往長沙而去又將如何?須知長沙亦是我軍的根本之地啊。其重要性並不在江陵、襄陽之下。」突然有人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呵呵……長沙?我這一次可沒有調動長沙的一兵一卒哦。有張任將軍在彼,我還擔心什麼呢?」龐統微笑的說道。他倒是十分相信張任的能力,因為他曉得那是主公所看上的人,而就他所知能夠被主公看上的傢伙似乎都是很有幾分能力的。 「那……我們這邊……?」見龐統只安排了水軍方面的調動卻絲毫沒有提起陸軍上事情,那些個將軍們就有幾分疑惑了,他們巴望著龐統,略有些遲疑的問道。 「等……等曹仁那邊的軍隊過來了,你們便需要努力啊。」龐統微笑的瞇起了眼睛。 「那是……」眾人點頭,其實他們也知道自己和鄭平的水軍是不同的。 事情安排下去,鄭平的水軍隨即從水寨中出擊。他應龐統的要求,於晚上黑燈瞎火的出航,並將水軍的旌旗便置於寨上,然後就這樣靜悄悄的離去。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件富有挑戰性的活兒。雖然他最終完美的完成了,但想起其中的經過他還是有些擔心。他不理解龐統為什麼要如此,但他並沒有多問,他知道軍師既然會下達這樣的命令,那他肯定有這樣做的理由。反正,這其中的陰謀都是針對敵人,於自己實在沒有什麼關係。自己只需要將自己所負責的事情做好就是了。 從襄陽到竟陵的水程並不長,平緩的江水讓船只能在一天之內就到了那兒,這也只是一般的速度。不過,鄭平從襄陽抵達竟陵卻花了兩天的功夫,這是因為他必須在宜陽停靠的緣故。他以半帆的速度航行,努力的保持著戰鬥的隊形,似乎是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事情。事實上,鄭平如此是為了控制船速,他打算在天黑的時候抵達宜陽,而後利用夜幕在宜陽分兵,按照龐統的命令將一部分的艦隊留在宜陽。 眼下,荊州已經和江東開戰了。儘管鄭平和龐統都對自己領地內的安全狀況有著絕對的信心,但那信心也只是針對江陵和荊南而已,對於才到手的襄陽城和襄陽的周邊,無論是龐統還是鄭平對此都抱有些許戒心。這不是他們固有的領地,自然他們也不清楚這上頭到底有多少地方的探子存在。他們只知道一旦自己的水軍出了襄陽,那自己無疑就要做好艦隊的保密工作了——此刻的事情,對敵人來說無疑是一個陰謀,而陰謀是不能讓太多人知道的。 宜陽分兵已畢,鄭平於宜陽駐留一個晚上之後,便率領艦隊抵達竟陵,以水軍都督的身份接管了竟陵的城防,將漢津方面的敗兵和竟陵原本的守軍糾合起來,組成一支新的竟陵守備部隊駐紮於竟陵防守,而他自己則率領水軍的人馬就於竟陵港屯紮,一邊關注江東方面進軍的情況,一邊則對竟陵的水寨進行改建。 鄭平已是水軍都督,此刻又被龐統委任為一方的守將,負責襄陽東南的防務,自然變擁有直接從白衣方面獲取情報的權利。在他要求下,江陵方面的戰局迅速的傳到他的手中,讓他對江陵的戰局有了比較清晰的瞭解。 一切如龐統所說的那般,在原本駐守江陵的第二艦隊主動出擊迎戰江東水軍,而後在江東水軍那猶如蟻附一般的瘋狂廝殺之下,第二艦隊以損失三艘重型弩炮戰艦,十二艘中型弩炮戰艦和三十艘艨艟,五十艘走軻的「慘烈」代價敗退回了江陵,李晟軍完全放棄對洪澤湖的防禦,將三個對李晟來說都極為重要的目標排在了呂蒙的面前:襄陽、江陵、長沙。究竟攻打哪裡?這下輪到呂蒙頭痛了。 襄陽,那是這次戰爭所要達到的目的之一,只是就眼下來看想得到襄陽並不是一件現實的事情。襄陽有曹操的大軍和李晟大軍在進行交戰。李晟最為強悍的水軍第一艦隊眼下駐守於竟陵扼守著並不寬敞的漢水見面。這與有著寬敞地界的長江不同,江東水軍的數量優勢並不足以在這兒發揮。想要攻打襄陽就必須沿著漢水一點一點的逆流而上,然後再與李晟交戰之後,又要面臨曹操大軍的攻擊。這無疑會讓江東這邊陷入一種危機的境地,只怕最後以慘勝的代價拿下襄陽,所得到卻是曹操和李晟聯手的結果。 至於長沙,那是李晟在整個荊州的統治中心,雖然沒有水軍,但卻又數萬的陸軍拱衛。那些所謂守備兵力,其實也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差勁,他們還是有一定戰力的。這從自己攻打漢津所遭受的損失便可以看出——在漢津防守的李晟軍只有一千兩百人,但他們利用漢津的防禦工事,讓江東水軍損失了兩艘樓船和十五艘蒙沖。這樣的損失對於江東來說並不大,可和對方那區區的兵力相比,卻令人有些吃驚了。而且現在李晟那邊的水軍並沒有被完全消滅。就長沙所處的地形來看,在李晟軍的水軍沒有被消滅的情況下,進入猶如一個人細頸瓷瓶一般的洞庭湖無疑是一種自討苦吃的行為,這也是很不可取的。 「看來只有江陵才是我們最好的選擇了。」呂蒙這樣想道。 相比於襄陽的麻煩和長沙的穩固,處於長江邊上的江陵,因為容易被人看出端倪的緣故而不曾進行大規模的防務安排。就呂蒙自己所得到的情報來說江陵的陸地防務是由長期駐守於江陵的一萬守備兵來完成的,而江陵的水上防務則是由剛剛被自己打敗了李晟水軍第二艦隊來進行。 「……也就是說,江陵水上的防禦力量因為我們擊敗了他們的第二艦隊而削弱。現在江陵只有一萬的步軍而一支殘破的水軍而已,與我們相比,其戰力之低下是可想而知的。我想我們是能夠在自己所能接受的範圍之內拿下江陵城的。相比進攻襄陽和進攻長沙來說,進攻江陵對我們眼下而言是最為合適的目標。」在自家旗艦的上,負責這次對李晟作戰的都督呂蒙面對著所有東吳軍的將領說出了自己決定下來的目標。和主公孫權所想得只攻打襄陽就好有限規模作戰不同,直接深處於同李晟作戰的第一線,對李晟軍的形勢有了更多瞭解的呂蒙,卻是一心想把這戰鬥打成一場打仗,他認為進行一場打仗獲得更多的地方是對東吳來說最好的。當然,對他自己來說也是最好的:「一戰而定二州,這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呂蒙對於江陵之於李晟的關鍵處看得十分透徹,他知道如果說荊州是李晟勢力的腰部所在的話,那麼這江陵則是腰部中最為重要的一點,一旦江陵被自己拿下,那麼荊南和交州都將瓜熟蒂落的落入自己的掌握之中,主公的勢力將因此而大大的擴張,在這個擴張的同時自己由此也將獲得更大的功勳。——只要一想到這點,呂蒙便不由主的興奮起來。 「可是……這和主公的命令並不符合啊。」蔣欽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和那些只要打仗就可以了的將軍們不同,蔣欽還是很有些政治頭腦的。他不像呂蒙一時間只想到了自家會因此而在短期之內取得的最大的利益,他考慮的是更久遠一些的事情:「如果就這樣進攻江陵,並在奪取了江陵之後把荊南和交州一股腦兒弄到手的話,那和李晟這個同屬於南方的勢力將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到時自己這邊將比李晟的要強,從而招致曹操針對的目光。在自己沒有完全消化掉奪取之後的地盤前。自己這邊還依舊是很弱的,到時自己這邊將如何應對曹操那邊的大局壓進和李晟那邊的反撲呢?」想到有這樣的可能,並不像呂蒙那般狂熱的蔣欽緊緊的皺起了自己的眉頭反對道。 聽蔣欽如此說,呂蒙一邊想著一邊考慮起來,想了半晌,最後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要說翻臉的話,我們現在已經和李晟翻臉了。既然戰爭已經開始我們便不應該考慮那麼多有的沒有的事情。打擊敵人,不曾留手的打擊敵人是我們眼下所應該做的。至於之後如何同李晟談判,如何在同李晟修好,那是文臣們考慮的。我們是軍人,我們只需要記著我們身為軍人職責就是了。攻打江陵,這對我們來說是最為有利的事情。我們應該拋開那麼多框框條條才是。這是我的決定,如果出了什麼問題的話,就由我一個人來承擔好了。」呂蒙的話語並不嚴厲,但確十分的堅定。他讓所有人都意識到攻打江陵已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了。 第九卷鼎立 第八章 水戰 「江東軍西進了……!」這個消息傳到江陵,讓負責防守江陵的兩員老將在稍稍的鬆了一口氣之後,又迅速的緊張起來:江東軍西進的目標十分明確,就是要打下江陵,讓襄陽、益州和荊南、交州的聯繫切斷。 一旦江陵被攻克那麼襄陽的龐統就成了一支孤軍,而益州和荊南、交州的聯繫就被切斷。可以想見的是江東孫權在這樣的情況下絕對不會對自家的主公有什麼憐憫的想法,他是會落井下石的把荊南、交州給吞下的。儘管這很有可能會造成江東的消化不良,但給予李晟這邊的打擊卻是巨大的。荊州一失,這益州震動,在李晟和曹操的夏侯淵部於漢中對峙的情況下,如此的結果對李晟來說無疑是一種災難。想要避免這種災難,無疑便是要力保江陵的安全。 「我們肩上的擔子很重啊。」站在江陵的城牆上向南展望那池塘處處、水湖遍地的大地,感受著城裡的緊張氣氛,遙想那公安、烏林兩地的劍拔弩張,遊俠兒出身的彭嶺這樣感歎道。他是從徐州開始就跟隨著李晟的老人了,雖然已是五十出頭,但精神依舊很好。除了略微有些花白的頭髮和臉上那細細的皺紋彰顯出了他的年齡之外,他看上去與一般的壯年沒什麼兩樣,同樣是氣勢十足。 「子岳,你怕了?」徐定站在彭嶺的身邊,微笑著淡淡的刺了他這麼一句。 「怕……?」彭嶺哈哈的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很大,也很豪邁,他望著自己的老夥計問他:「君以為我已經喪失了勇氣嗎?眼下的情況雖然危急,但還比不上十幾年前的那次,那時的我都不曾害怕,更何況如今呢?只是我覺得這件事情很是重要,其關鍵並不再當年之下呢。當年我們只要替自己的生命負責,而現在我們卻要為這兒所有的人和子旭主公的大業負責。這份沉重實在是相同的緊啊。」 「這倒也是,昔日的你我可是從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的……」聽彭嶺這麼說徐定不禁有些感慨。他覺得命運實在是一種難以捉摸的東西:想當年他們都只是以武放禁的俠士,期待的是那種除暴安良、快意恩仇的生活,卻是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加入到這亂世的征戰中,成為將軍,為了一個政治上的目的而向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揮刀相向,並樂於其中的。 「是沒有想過。這算什麼,是天意嗎?我總覺得有些其妙。不過是天意也好,是我們自己的意思也罷,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我可不希望我自己的一世英名,在呂蒙那個垃圾的手下被廢了。那個瘋狂的傢伙可真是令人討厭。」彭嶺咧開了嘴巴咬牙切齒的說道。他不喜歡呂蒙,認為他簡直就是一個瘋子,一個一點道德也不說的瘋子。 「呵呵,這個瘋子眼下可是我們的對手哦。」徐定笑了起來,與彭嶺不同,他還是有些佩服呂蒙的:「能從一介武夫變成力壓魯肅的大都督,這份本事可不簡單啊。」 「是不簡單,可我還是不喜歡他。」彭嶺依舊堅持著自己意見,他很有些孩子氣的說道:「其實,我最希望的是高恆將軍的第二艦隊能在這一次的戰鬥從,一箭把呂蒙這王八蛋給我射穿了。老是教唆自己的君主去背叛的人實在是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的。」 「那可是要運氣的。」徐定淡淡的笑道:「雖說戰場上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但這運氣的事情實在是太虛無飄渺了。我們不能把事情寄托在這種虛無的偶然上。」 「所以我只是想啊。」彭嶺微笑的說道,他望著徐定,「這次是你去還是我去?」 「我去吧。」徐定思索了一下這樣答道,他的理由十分的充分:「你比較善於進攻,若是讓你去公安的話,只怕你會想辦法直接把投石機搬到船上去的。那樣只怕還沒將敵人打倒,就把我們的船給壓沉了。」 「哈哈……」彭嶺大笑起來:「還是你瞭解我啊。」他用手撫按著自己的額頭,高聲笑道,卻沒有哪怕是一絲不好意思的模樣。 兩人就此分手。在東邊升起的朝陽照射之下,徐定帶著一隊親兵踏上了,去公安的路程。他是輕裝而行的,在他之前,他所需要的部隊、武器、裝備都已經先行被送到公安城中了。整個公安的防備都已經就緒,眼下所差的就是他這麼一個指揮者。 徐定迅速的趕往公安。他來得十分及時——就在他抵達公安,下達了命令,讓所有的隊伍都按照最初的計劃去進行防禦安排之後的第二天,江東的水軍便已經抵達公安城外的水面上了。他們拉開了陣勢,數百艘戰船,在遼闊的江面上排除鶴翼之陣:左右兩翼的排頭以大型樓船戰艦為主,而作為江東軍主力的艨艟戰艦則圍繞在大型樓船的左右。整個鶴翼陣是以一個個小心的方陣為主要構成而結成的,巨大樓船作為方陣的核心用他強而有力的床弩,為艨艟提供遠程的防禦手段,而作為主力的艨艟,則是作為衝刺之船,在自家樓船的護衛之下奮勇的衝上前去將自己尖尖的船頭刺入敵船的肚腹令他們停止下來,為自己身後的走舸提供登船而上機會——在這樣的戰術下,江東軍的作戰思想十分的明確,那就是將水戰當成一場攻城戰來打。這無疑是一種十分優秀的戰術,如果李晟軍沒有那麼多的秘密手段的話。 就在江東水軍對面大約五里的地方,李晟軍的第二艦隊也擺了自己陣型。和江東水軍那將水戰作為陸戰來打的思想不同,李晟的水軍從一開始就深受李晟自身那以火力至上的思想的熏陶。他們排列出的是單列縱隊,也就是被李晟成為戰列隊,而被江東方面稱之為一字長蛇陣的隊形。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隨著江上迷茫著的那有如薄紗一般的水霧慢慢的散開,各自列好陣型的艦隊都看到了對方那各具特色的陣型。 「以大型戰艦為兩翼麼?中間佈置的卻是相當高速的重型艨艟?」透過足足價值數萬貫錢的單孔水晶鏡,第二艦隊的指揮高恆,無疑已經將江東軍的陣勢和作戰的意圖都瞭解的清清楚楚:就表面上來看,江東軍策劃的似乎是一場傳統的水戰,一場消耗型的水戰,但在實際上高恆卻看得出來,江東的蔣欽很有可能要對自己進行一場水上的殲滅戰。儘管面對自家軍艦的強悍,江東的水軍進行殲滅式的強攻,絕對會遭遇大規模的損失,但這個損失並不是單純的損失。如果能在自己陸軍的注視下對自己的水軍進行毀滅性的打擊,那麼可以預見的是,自己陸軍的士氣將遭遇最大的傷害。所謂「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指的便是這種情況。 「很不錯的戰略意圖。看樣子他們的佈陣也是圍繞著如何達成這個目的來進行的。」看著對方的佈陣,想著對方的作戰意圖,高恆的嘴角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他看得出來江東軍的戰術是這樣的:用兩翼的厚重敞開來,封鎖自己軍隊的機動,然後用中間那四不像的高速艨艟衝過來將自己的艦隊分成兩半,分別對自己進行圍殲。 「呵呵,一個針對我們陰謀啊。看來江東軍想和我們交手已經想了很久了。」高恆臉上的笑容變得深沉起來。他看著對方以一個相對沉穩的速度朝自己壓來,卻是冷冷的撇了撇嘴,下達命令:「全艦隊靠南航行,滿帆,全數突進……!」 「都督有令,全艦隊靠南航行,滿帆,全速突進……!」高恆身邊的親兵一絲不苟的將命令傳了下去,隨即變成了瞭望台上旗手的旗語,傳達到每一艘戰艦上去。很快一面面竹帆被拉了起來,凜冽的江風颯颯吹在竹帆上,讓它在發出辟啪的聲響的同時,拉動著它身下的戰艦猛然加快了速度。此刻風向西南,李晟軍處於順風又順流的境地,而江東軍則正好與之相反。雖然他們也展開了自己船上的風帆,但他們的速度卻實在快不起來。或許對於他們來說,這正是他們所希望看到的。 此刻在江東水軍的旗艦「建業號」上,指揮這場水戰的蔣欽看著高速朝自己陣型右翼直衝過來的李晟水軍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李晟軍究竟想得是什麼?難道他們又有什麼更加新奇的想法嗎?不過不對啊,他們軍隊的船型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其作戰方式也是一般,應該也不會有多少改變吧。」他這樣想著,心中卻不知怎麼的有點不安的感覺:「難道是我還有什麼沒有考慮到的地方嗎?不應該啊?我們對李晟的瞭解已是十分的透徹了。他當初送給我們的三艘弩炮戰艦,已經有兩艘被我們徹底的研究過了。他們的裝備對我們來說應該是沒有了什麼秘密才是。」蔣欽狐疑了一下,又如此的自我安慰了一番,但很可惜的是這樣的自我安慰並沒有什麼用,隨著敵方戰艦一點一點的接近,他內心深處的不安卻是擴大了許多。 和蔣欽預先估計的那種敵人是以告訴來衝撞自己中陣,並以強而有力的武器向兩翼開火的行動不同,眼下的李晟軍卻是以一條弧線的軌跡從北岸滑到南岸,並貼著南岸告訴運動著朝自己艦隊的左翼撞了過來。這不是蔣欽想像中的那種側面衝撞,而是非常傳統的正面衝撞。「他們究竟想做什麼?」蔣欽如此想著,卻是撇過頭朝南而望。戰鬥已經開始了,他現在沒功夫,也沒辦法對整支艦隊的佈局進行更多改變,先這樣下去,這是他眼下所想的,也是他眼下唯一能夠做到的。 「床弩齊射!齊射!」程普大聲的叫囂著,已經六十好幾的老將的火氣和嗓門似乎與他的年紀一樣大,令人多少有些驚奇。在面對越來越靠近敵人戰艦的時候,他不顧一切的下達了這樣攻擊的命令。雖然敵人戰艦離自己還有大約一里的路程,雖然這樣的攻擊基本上就是一次火力的浪費,但他還是覺得在這種最大射程上就展開攻擊還是十分有必要的。 艦隊與艦隊之間的戰鬥是十分高速的,儘管這高速還比不上騎兵衝鋒時對撞的那種高速,但與那慢吞吞的步兵相比,艦隊的高速還是十分驚人的。五里的距離對兩支艦隊來說並不遙遠,在風與漿的幫助下他們迅速的接近了,然後展開了攻擊。 床弩射出長槍極速找上李晟軍的戰艦,強大的穿透力讓它迅速的插入了李晟軍戰艦的裝甲,然後就那樣突兀的呆立那兒。和李晟軍的弩炮不同,江東軍的床弩依舊是那種以強大的穿擊力為主要殺傷,而不能進行更進一步對船體進行破壞的「古老」裝備。因此對於江東軍來說,殺傷敵人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於破壞敵人的船體,那只能是聽天由命了——李晟軍戰船不但裝甲厚實,而且甲板上除了一定的操帆手之外是不留什麼人的,這令江東軍攻擊的效果遭到了很大程度的抑制。 床弩攻擊的無效,已經在程普的預料當中,他不能也沒這個心情去提這個結果進行更多的思考。此刻雙方船頭對船頭的對戰已經結束,擺在程普面前的是,李晟軍的戰艦已經將自己船舷正對著自己,這是一個信號,一個對方將要發動攻擊的信號。 「全軍做好防禦準備,滅火隊,給我準備著。」深切的知道李晟軍的床弩攻擊有多麼恐怖的程普迅速的下令道。當然光挨打而不還手並不是程普的作風,因此他並沒有停止對已方的床弩下達攻擊的命令,相反他還更進一步的更多的弓弩手給調了上去,對李晟軍展開攻擊。這些弓弩手使用的都是火箭,他們的人物很簡單,就是盡可能的把火箭射到李晟的船上去,點燃他們的甲板和風帆,讓他們的船慢下速度來。此刻由於江面限制的緣故,李晟軍艦隊與程普方面的距離大約在四十丈左右,正是弓弩能夠發揮威力的地方。 無數的弩間像是從天空落下的潑天大雨一般瘋狂的灑落在高恆的艦隊上。由於船隻不同的緣故,這樣的攻擊當然不能造成高恆艦隊上的多少人員傷亡,但也有不少船隻的船帆被點燃了熊熊的火焰在甲板上燃燒起來,一股股嗆人的黑煙冒出,讓戰艦變得有些不妙起來。 儘管這樣的不妙高恆並不怎麼在乎,但眼見自己的艦隊被敵人鬧成這個樣子,他還是很有些不高興的。在他看來自家的艦隊可是比江東軍傻大個要厲害多了怎麼能如此被他們作踐呢?「必須給他們以報復才行。」高恆如此想著,卻是迅速的下達了命令:「武裝全開,讓他們看看我們厲害。」 戰船上的甲板迅速的因為高恆的命令而充滿了士兵。一個個略有些防護的敞篷裡,一架架投石車上的油布被拉了下來,在敵人那很是有幾分詫異的目光下展示出它那強悍的樣貌。雖說李晟軍自從建安十三年起就沒有對自己兩隻水軍增加新的戰船了,但這並非是說李晟完全不顧江上水軍的建設,而是李晟在自家的船體已經比江東方面要強上許多的情況下,變得沒有那麼重要罷了。事實上李晟水軍的戰艦,船還是那些船,但一些細節的裝備和一些新的武器都被大規模的運用起來,其實力已不是昔日可比。就在眼下高恆所下達的這個命令之後,這份深切的不同便十分清晰的展現在蔣欽他們面前。 尖銳的呼嘯聲在高恆的戰船上響起,數以萬計的箭矢拖著長長黃煙帶著尖銳的呼嘯撲向程普所統領的江東軍左翼艦隊。這些都是火箭,是擁有遠較普通弓弩兩倍射程的火箭。它們尖嘯著落下,很快的插入程普部的戰艦中,爆出了一朵朵炙熱的火花。無數的江東軍水兵倒在這火箭齊射之下,和李晟軍那至少在甲板上都裝了防箭的擋棚不同,江東水軍的裝備沒有那麼好,他們只裝備了最普通的擋板,只能放得住一定角度的箭矢,而對這種幾乎是從天而降的箭雨沒有任何的辦法。一時間江東的水軍可謂是損失慘重。 這淒厲的箭雨對程普來說是一個噩夢,但這並非是整個噩夢終結而是噩夢的開始。就在這箭雨紛紛落下的同時李晟的弩炮也在瘋狂的咆哮著,它們吞吐著清一色的雷火箭,不斷將那令人驚異的可以爆炸的箭支射到江東軍的船上,讓一朵朵絢爛的煙花在那上頭綻放,讓一艘艘並不怎麼堅固的戰船在這樣的爆炸下四分五裂。 「可惡……」蔣欽瞪大了眼睛,用手重重的錘打著自己身前的柵欄發出不甘怒吼。面對敵人這猶如暴風驟雨一般的打擊,他只能這樣惱火的默默承受下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雖然在九年前得到了李晟弩炮戰艦的樣品之後,江東軍對李晟軍那優秀的戰艦進行了一通研究,並努力改進了自家的戰艦,但由於江東軍的作戰思想是將水戰當作攻城戰來打的那一套,因此江東軍的水軍始終沒有辦法全部變成大艦,對於李晟之造船技術中最重要的一環也就是隔水艙的設置,便只能在他們那些艨艟以上的戰艦上實現了。 至於作為江東軍進攻主力的艨艟和其下的走舸之類的中小型戰船,江東軍沒那個精力也沒那個錢財去進行全方位的改造。這就造成了眼下這樣令人看了直有些慘不忍睹的局面——江東軍的樓船、鬥艦,都有相當的戰鬥力和防護力,但江東軍的艨艟和走舸在李晟軍的攻擊下卻顯得異常的脆弱不堪。在高恆將自身艦隊的打擊重點放在這些小船上之後,這些小船就像紙糊的一般,一下子就被清理成了一片片碎木。江東軍本是賴以生存的戰鬥方陣被輕而易舉的剪除了外圍。隨著這一堆堆艨艟鬥艦的破滅,整個江東軍左翼的那一艘艘樓船被徹底的孤立了起來,陷入一種非常難堪的境地之中。 「該死的……我們上當了。沒想到李晟軍居然還有這樣的戰法!看樣子他是想吃掉我們整個左翼啊。」蔣欽對此懊惱不已。儘管這並不是他在佈陣上的差錯,但他還是覺得自己必須對這樣的局面負全責的。 當然眼下並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對於蔣欽來說此刻的戰鬥還在繼續,他需要做的事情不是自責,而是想辦法解決眼下的這個危局。 「怎麼辦?」蔣欽自問道。他看了看對面的戰局,又細心的思考了一下,咬牙切齒的做出了一個他本不想如此的計劃:「暫時放棄對程普之左翼的救援。將程普的左翼艦隊作為全殲敵人誘餌,並利用這個誘餌來爭取時間以便讓自己的艦隊能夠對李晟軍的艦隊進行前後夾擊。」 「誘餌?」聽蔣欽將這樣的計劃報了上來,呂蒙卻是一臉平靜的看不出喜怒,他輕聲重複了這麼一句,隨即詢問蔣欽:「你打算怎麼做?」 「我打算讓我的中間不穩從這裡直接插到李晟軍艦隊的面前,然後讓韓當、黃蓋兩人的右翼艦隊沿北岸航行繞到李晟軍的後方,從後面對李晟軍的艦隊進行夾攻。眼下我們是處於逆風態勢之中,所以我方艦隊的卻是沒有多少速度可言的,可一旦讓我方的艦隊繞到敵人後方同樣佔據了上風的話,那敵人的屁股就將被我們重重踹上一腳了。」蔣欽一邊思考著,一邊完善起自己的計劃來。 「這樣……很好。」呂蒙聽著蔣欽的計劃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最後點頭答應下來:「艦隊上的事情全部都交給你了,我需要的是勝利!勝利……明白嗎?」呂蒙直接將水戰的全權下放到蔣欽手中,雖說呂蒙自己也是水軍出身的將領,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水戰上的能力實在還是比不過蔣欽的。 權利放了下去,蔣欽隨即通過自家戰艦的旗手向整個艦隊傳達了他自己的命令。江東軍和李晟軍一樣也是用旗號和燈火來指揮艦隊的,只是由於對旗號的研究和燈火的裝備並不如李晟的緣故,使得江東軍的艦隊並不能像李晟軍的艦隊那樣執行一系列戰術的機動,他們只能一部分一部分的改變戰鬥隊形,卻無法做早指使如一。 「突擊,突擊……!那些踏浪手是沒吃飽還是真的,讓他們都給我加一把力氣,把戰艦的速度給我提上去。」水軍校尉朱治大聲叫囂著,作為仿製李晟軍的弩炮戰艦所研製出來的這艘重型艨艟的艦長,他是富有激情的,也是很狡詐的。 所謂重型艨艟是江東軍自行研製的一種戰艦,是一種擁有一個水輪,兩根桅桿,裝備有艨艟專用的裝角,並可以裝備了二十張床弩的雙層軍艦,其噸位是一般艨艟的兩倍,而速度則比艨艟快了五成,算是江東軍最為精銳的戰艦之一,也是江東軍唯一可以列成戰列陣進行攻擊的戰艦。當然一心抱著將水戰當成攻城戰來打的江東軍並不會將這些重型艨艟布成戰列陣來交戰。他們不習慣用自己的船舷對著敵人。因此像這樣戰艦在江東那邊研製出來之後只生產十幾艘便停工了,一直以來都處於一種被人遺忘的境地之中。如果不是眼下呂蒙和蔣欽有把這些戰艦編組起來作為突擊艦來使用的想法的話,只怕他們還是會和以前一樣被封存在水寨裡的。 此刻混戰在左翼展開:程普部在遭受了高恆的攻擊後陣形變得四分五裂起來。無可奈何的他已然意識到自家的斜線隊形並不適合眼下的戰局,便於混戰之中費盡心思的在李晟軍的圍攻之下將自己的隊形變成一個巨大的菱形。即以四艘樓船戰艦為一組編成一個菱形陣勢,而又有同樣的四個菱形陣勢變成一個更大的菱形陣。由於擯棄了幾乎所有小型戰船,諸如艨艟、走舸之類的,江東水軍和李晟水軍在左翼的戰局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種大艦對大艦的將對將之局面,在這樣的戰局中小船是幾乎沒有任何作用的,它們的存在似乎只能給另一番作為消遣而已。 程普艱難的將大艦集中在了一起,高恆的情況便慢慢的變得糟糕起來。儘管高恆也傾盡自己所能的將戰船上所有的武器往程普軍的樓船上傾瀉,但一波波的攻擊下來,除了讓江東軍的樓船變得更加的傷痕纍纍之外並不能像對付艨艟、走舸這樣的小船而取得更加有效戰果。對於樓船和高恆自己這邊的重型弩炮戰艦這樣的戰船來說,床弩,哪怕是立身這邊裝備的具有十分威力的雷火箭也不可能輕易對之造成傷害。畢竟這床弩的射程是遠了,命中率也高了,但威力對於樓船來說卻稍顯不足。想要把樓船這樣的大傢伙給擊沉,就眼下而言除了讓他結結實實的挨上十幾顆大型雷火彈之外並沒有別的辦法。但是雷火彈是由投石車發射的,而投石車的命中率和射程相較與床弩而言實在是差的可憐了。武器上的不足,很明顯的就是讓這一場水戰變成了雙方之間無聊的對轟,儘管戰鬥一直都在繼續著,而高恆也始終壓著程普在打,但戰局對於江東方面來說卻是不像蔣欽所想的那般危急——高恆基本上是沒有可能迅速的殲滅程普的左翼艦隊。 這對江東方面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們有了可以救援程普的時間。 當朱治叫囂著突擊而衝上來的時候,高恆的艦隊正剛剛繞過已經成了一個刺蝟的程普部左翼艦隊的後方,正試圖再一次的回歸到右側,向程普發動新一輪的攻擊。如果戰場上的情況不那麼多變,如果蔣欽沒有做出這樣的決定,那高恆這通過運動來不斷對江東軍左翼艦隊進行削弱性攻擊的想法或許還有成功的可能。但現實是不可能有那麼多如果的,就在高恆繞過來的時候,朱治的艦隊衝了上來,一下子紮在三艘中型弩炮戰艦的肚子上,沉錨落定,卻是一下子打斷了高恆的機動。這下高恆那原本還算是完美的運動被打斷了戰場為之一窒 第九卷鼎立 第九章 長冗 戰鬥依舊在持續著。面對朱治的突擊,高恆迅速的下達了命令,放棄被阻住的三艘戰艦,讓後面的戰艦繞上來,重新變為一條龍的機動。這無疑是一種壯士斷腕式的決絕,但眼下對高恆來說並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他不可能讓自己的艦隊停下來,去救援自己的同袍,因為他知道如果那樣,自己或許真有可能救得他們,但自己無疑會將整個艦隊陷入困境。如果把江東艦隊比作是步兵的話,那高恆的艦隊無疑是據有強大機動力的騎兵,騎兵與步兵打是不能停頓的,他們必須機動起來,那是他們生存的保障。 「保重了……」看著那三艘不得不停止下來的戰艦,以及敵人那猶如狼群一般的蟻附之攻,撇過頭來瞅了一眼高恆含著淚水輕輕的說了這麼一句,隨即決絕的回過頭去,重新下令:「轉向右翼,我們必須配合著咱們陸上的弟兄將敵人的一部分徹底的打殘了才可以。」他獰笑著,讓自己的艦隊張開它最為鋒利的爪牙。他很清楚自己的艦隊較之江東的艦隊究竟有什麼優勢——「速度、機動、火力、防護」,以單艦的能力而言,在這四點上,自己的戰艦都比江東的戰艦要強,但說道整體的實力上,自己要強國江東那邊的無疑就只有速度和機動了。「……既然是這樣,那我便要徹底的發揮自己的優勢才行。」高恆這樣想著,便制定了眼下這個名為「雙圓」的作戰計劃:即是在開戰最初,以全艦隊的實力撲向敵人左翼,讓敵人的左翼陷入危急,從而調動敵人右翼和中間兩個部分的救援,然後斷然的甩開與他們左翼的接觸,迅猛的撲向他們右翼與公安城裡的投石機群一道,對敵人的右翼進行飽和式的攻擊,徹底的毀滅他們右翼。由於整個艦隊的運行線路在江面上大體是畫出兩個圓圈,故而這個計劃被稱作「雙圓」。 「北向二十分……北向二十分……」戰艦上的舵手操帆手在這一聲聲的號令下齊心協力的工作著。三根桅桿上的三面風帆晃悠悠的搖擺起來,調整著自己的角度,以便更好的乘風。由於不是真正的逆風,由於戰艦的風帆比江東軍的要多,所以李晟軍的戰艦即使是在這樣從下風航行之中其速度也比江東軍要快上不少。這突如其來的轉向令江東軍措手不及,他們根本就不曾想到李晟軍說放棄就放棄了,居然就這麼殘忍的將自家的戰艦給捨棄在一旁,還溜得更遠。 「他們的想法是什麼?這一次的轉向是真的轉移自己的目標……還是?只是一個幌子?」對於高恆如此的決然,蔣欽越加的頭痛起來,他覺得高恆這兩方面都有一樣的可能,其根本就是要對自己的舉動而應對。 「速度……關鍵是速度。我們戰艦的速度,即使是最高速的戰艦也比不上對方,這便是我們最頭痛的所在。」蔣欽發現了這一點,心中卻是暗暗下定了決心,「這一次戰鬥結束之後,自己絕對要向自己的主公建議一定要研製更加高速的戰艦才行。」 當然,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至於眼下,蔣欽決定才有一個相對保守的戰法:他不打算去理會高恆的轉向,而一心一意讓自己的艦隊加快速度去和程普的左翼會合。 「為什麼你會下達這樣的命令?」儘管說了將水戰指揮的全權交給蔣欽的話,但呂蒙並不是完全不理會水戰的經過,對於蔣欽這麼一個似乎有些不太合理的命令,他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因為我們戰艦的速度趕不上對方,所以我們不能跟著對方的行動而行動,因為那會讓我們永遠跟在對方的屁股後面跑的,這對我們來說很不利。再說我們根本就不要太過關注對方的轉向。就已經出現的情況來看,無論對方選擇的是左翼也好右翼也罷,他們都不能在短時間裡吃掉我們一個部分。如果他們切實的不斷與我們糾纏的話,那他們絕對會遭到我們的夾擊。嘿嘿,我正希望他們如此呢……?」蔣欽笑道,他已經發現了李晟軍戰艦在攻擊上的不足:「他們戰艦的設計思想是以打擊敵方的艦體為主,這本來也是一個方向,但以現在的武器而言想達到這一點似乎有些困難。這便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地方。」 「原來如此。」呂蒙瞭解的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了。 在蔣欽的坐視之下,高恆輕而易舉的完成了艦隊的轉向,他現在繞到了韓當、黃蓋兩人所率之江東軍正前方兩里的位置,列成一列的佔據了上風。 「全部床弩彈藥全部給我換成重型雷火箭,所有投石車全給裝油罐。我們沒有曹操軍的黑油,但我們也有菜油,這同樣可以讓江東軍喝上一壺的。」高恆大聲的下令道:「另外給徐將軍信號,讓他們的投石車部隊給我們以支援,這一次我可不想讓該死的江東軍再輕而易舉的逃脫了。」 「諾!」親兵怒吼著將命令迅速的傳達了下去。在半盞茶的時間之後遭遇了。這一次和面對江東軍左翼艦隊時不同,高恆的艦隊不再進行自由的連續攻擊而是進行齊射形的攻擊,他下達命令,讓所有的相近戰艦同時朝一個目標發揮自己的火力。以兩艘到三艘弩炮戰艦的火力對一艘樓船戰艦進行攻擊,以便能夠徹底的令一艘樓船戰艦喪失戰力——這也就是後來被列為李晟軍水軍戰術規範中的一個很重要的戰術「集中齊射」。 投石機發出啵啵的聲音,床弩則崩崩的著想,其中間或摻雜了一些火箭的呼嘯聲,將江東軍那邊想著有些微弱和單調的攻擊之音被壓制了下去。無數的陶罐滿載著菜油狠狠的砸在江東軍樓船的身上,由於有了前頭的經驗,高恆意識到江東軍的樓船似乎沒有對自己造成多少威脅的可能便帶著艦隊更加的貼近江東軍的戰艦。由於雙方的距離近了,投石車的命中率也是大大的增加,再加上床弩和火箭所發出的大小雷火箭的爆炸不斷的增加,在李晟所執行的那種集中齊射的戰術之下江東的右翼水軍無疑遭受了很大的傷亡。不單單是那稍顯些許脆弱的艨艟、走舸只說江東軍認為自家軍中最強的樓船戰艦,也在這樣的打擊下接二連三的起火,陷入了不可莫名的危險境地中。李晟軍艦隊的強悍實力,再一次讓江東的人目瞪口呆。 以江東軍的造船技術而言,他們所建造的戰艦並不怕一般性的火箭攻擊,也不怕十幾支雷火箭的爆炸,一來他們樓船夠大,有足夠的空間讓他們折騰,二來一向重視水軍發展的江東軍對於火攻和防火之類的事情有著更為深刻的認知。儘管李晟這邊始終無法弄清楚江東水軍這邊的防火措施究竟有什麼獨到的地方,但江東軍的戰船比較耐火卻是一般的事實。這從高恆前頭不斷的用火箭、雷火箭之類的武器向江東軍方面發動火攻,卻收效甚微便可以看出了。 在這種事實的情況下,高恆不得不使用油火攻擊,即把大量的油料投擲到江東軍的戰船上去,讓他們的戰船燒起來。就眼前的情況來看,這一招無疑是擁有很大效果的,在第二艦隊如此整齊而富有針對性的攻擊之下,江東軍的戰船可謂是損失慘重了。 「救火……救火……」黃蓋滿臉烏黑的站在自己座艦上撕心裂肺的吶喊著。只是這樣的吶喊似乎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在剛剛的那一撥攻擊之下,他的座艦已經被三十隻重型雷火箭和十二發重型油罐給擊中,大火迅速的在甲板上燃燒起來,那怎麼也無法撲滅的火焰讓他和他的手下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船一點一點的被燒掉,而沒有任何的辦法。 於他相比,整個右翼的另外一名都督,韓當的座艦也顯得相當的不妙。在撲天蓋地的雷火箭攻擊之下,整個戰艦已經處處是漏洞,尤其是在戰艦船舷幹部下方所出現的漏洞,十分的巨大,完全威脅到了整個樓船上部安全,而中了四發油罐而引起的火焰,也不大不小的在戰艦上舔燒著,讓整艘戰艦顯得非常不妙。 「該死的,整艘戰艦就像是一棟隨時都會垮掉的樓台,危險的緊哪。」韓當首先發現了自己的危險,當下斷然決定棄艦轉移。 而另一邊的黃蓋似乎對自己的座艦顯得很有感情,卻是在自己的手下死拉活跩的情況下無可奈何的被轉移到了新的戰艦上。 一時間隨著黃蓋的座艦和韓當的座艦的覆滅,兩位都督不約而同的進行轉移,使得江東軍艦隊的指揮陷入了一種混亂之中。這種混亂是高恆最想見到的,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斷的下令自家的艦隊:「攻擊再攻擊……」 樓船戰艦的危急無疑讓江東水軍們的士氣遭到很大的打擊。如果說前頭艨艟和走舸的覆滅,他們還能用大艦消滅小艦乃是天理這麼一條看似正確的理由來解釋的話,那麼眼下江東軍最是賴以自豪的樓船戰艦的毀滅,無疑是讓他們的自豪消失得無影無蹤。儘管這樣的毀滅是在對方以三艘攻打一艘的情況下發生,本來也算是正常的事情,但這件正常的事情,對於江東水軍軍來說卻是不正常的。所有看到這一切發生的江東軍人都不由自主的這麼想道:「我們江東作為主力的走舸、艨艟比不上對方,現在更是連我們最為信賴的樓船也毀滅了,面對李晟軍的攻擊,我們究竟該拿什麼來抵擋呢?麻煩啊……這對我們來說真是一個噩夢。」所有人都如此想著,就連蔣欽也不得不承認一點,那就是李晟軍的在戰艦上的水平已是遠遠的超過了江東一方。 噩夢並沒有結束。對於江東軍右翼來說,李晟軍的從左邊過來的攻擊雖然犀利,但由於整個艦隊的陣型和左翼一樣都是比較厚實的混合艦隊陣列,且右翼艦隊本身就還帶有襲擊公安城的任務,使得右翼艦隊的陣型是雙重斜線陣型,在抗打擊能力上遠比程普的左翼艦隊要來得強大,還是能夠承受在自於自身左翼之打擊的。在換了新的旗艦之後,無論是韓當還是黃蓋都不約而同認識到了李晟軍的強大,意識到如果自己依舊保持這艦隊眼下的這種斜線陣型的話,是無法與李晟軍抗衡的。於是,他們參照了程普的菱形陣編隊利用旗號試圖讓自己的艦隊重新編成那種更加厚實的陣型。 在親眼見識到程普當初是如何的轉向,承受了怎樣的損失之後,韓當和黃蓋對自己這右翼艦隊將會遭受的損失自然也有了一個概念。他們本以為那是自己還能夠承受的損失。但來自於北岸的一通凌厲的攻擊,卻讓他們陷入了更加危急的境地之中——無數的陶罐裝著菜油從右翼岸上的樹林中甩了出來,他們有的落在了戰艦之上,有的著落在江裡,卻是無一例外的發生的劇烈的爆炸。 和戰艦上投來的武器不同,這些從岸上投來的陶罐似乎具有更強悍的威力。儘管他們的命中率很有些問題,但他們卻用覆蓋式的攻擊手段完全彌補了,這精度上的不足:徐定用了整整六百架投石車來投擲這種可以承載三斤火藥和兩斤碎石的陶罐將整個江東軍右翼艦隊的右翼,也就是靠近江邊的那一個部分打了個稀巴爛。一通轟擊下來,就有六艘樓船戰艦十二艘艨艟而三十幾艘走舸毀滅於這狂風暴雨一般的驟襲之下。霎時間,江面上碎板與殘肢齊浮江流聲與哀嚎聲共起,一派淒慘無比的模樣卻讓所有人看了一個目瞪口呆。 「該死的……李晟軍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武器?」韓當和黃蓋駭然的說道,憤怒與心傷參夾則那重重的震驚,令他們一時間無語。而李晟這邊的高恆看著這一切,卻是淡淡的說道:「果然主公反覆的強調,以後火藥兵器才是我們水軍的主要裝備啊。一擊之下威力竟然如此,真是……」高恆說道這裡卻是沒詞了,對於文人的那一套瞭解得不多的他根本就沒有辦法用那豐富的詞語來形容自己內心深處的震驚,他只能一個勁兒的說:「強悍啊,強悍!」 六百架大型投石機齊射給所有人帶來的感覺無疑是震撼的,但江面上的戰局並沒有隨著這震撼而停頓。艦隊與艦隊之間的互射還在繼續著,只是由於前頭那震撼影響尚未消卻的緣故,高恆這邊的攻擊是越打越猛,越打越順暢,而江東軍這兒,雖然黃蓋和韓當不斷鼓動自己的士兵,但卻始終收效甚微。江東軍面對李晟軍那邊鋪天蓋地似乎沒有絲毫中斷可言的攻擊,卻只是寥寥無幾的反應著,他們的反擊有一發沒一發打著完全就是純粹的應付了事。 「右翼危險了……」已經和左翼的程普部會合了蔣欽看到這一幕的發生,又深感自己失算起來,他終於意識到一點自己這邊對於李晟軍瞭解的實在太少了。如果說以前的某些事情還能用李晟有意為之的情報封鎖來解釋的話,那眼下這兒所發生的事情,似乎並不能用這個理由來說了:「為什麼我們的人沒有發現李晟已經將這麼多,這麼強的投石車運到公安並且隱蔽起來了呢?」 「因為李晟展現給我們看的根本就不是投石車!」對於蔣欽的問題,呂蒙仔細的想了想給他以這麼一個答案。 「什麼?」蔣欽對此錯愕不已,他根本就不曉得呂蒙為什麼會給他這麼一個令人一看就知道是「錯誤」的答案:「不是投石車難道還是別的東西?」 「正是別的!」呂蒙加重了語氣重重的點頭:「前兩天我們收到了情報說是這公安城裡發現了大批箱車,當時我以為這些只是李晟軍的運來的軍械便沒有過多的注意,但就眼下來看,這些箱車就是李晟軍的投石機了——他們完全開發出了這種平時可以裝在車裡,戰時可以組裝的重型武器啊。」 「這怎麼可能?」蔣欽驚訝著,他完全不敢相信這一點:「李晟軍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裝備?你說得好像是夢中的事情啊!」 「夢中的事情?也許吧,但你只要仔細的想想李晟軍的實力就明白他們完全有可能做到這一點——一個在十年前就能生產出如此強悍之戰艦的實力,一個可以借助上天雷神之力為己用的實力,一個能將讓水往高出流的勢力,你能小看他們,認為他們也做不到我們所無法做到的事情嘛?太小瞧他們了吧。」呂蒙淡淡的說道,聽得蔣欽心裡一陣發寒。 「這實在太可怕了。」蔣欽喃喃自語。 「可怕?那也確實……」呂蒙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呂都督你說和這樣的敵人交戰我們到底能不能取勝?」蔣欽多少有些不自信起來,頭一次他對自家軍隊能否贏得這場戰爭產生了懷疑,因為他覺得敵人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強。「如此強的敵人加上如此複雜的形勢?江東軍能行嗎?」他心中沒底。 「無論行不行,我們都必須戰鬥下去。我們已經和李晟鬧翻了,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已經沒有用了,我們只能打下去,不顧一切的取得勝利。」將蔣欽似乎有些被嚇昏了頭,呂蒙不得不神情肅穆的正告於他,「其實,我們也不是沒有取勝的機會。右翼的戰鬥耶沒有停止嘛。雖然遭受了重大損失,但右翼眼下還有二十艘樓船,五十艘艨艟和近百艘走舸,其實力還是能夠支撐一會的。如果我們現在就趕過去,從李晟水軍的側面擦過去,我想對付他們的艦隊是沒什麼問題的。」 「那他們在岸邊的那些投石機怎麼辦?」蔣欽聽了呂蒙的說法,瞭解的點了點頭,又問了這麼一句。 「解決對方的艦隊之後,我們可以讓那些快速艨艟抓緊他們投石機的射擊間隙發動進攻。李晟軍運用的齊射戰法。這樣的戰法效果雖然很好,但卻有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他們每一次射擊的所需要時間都很長。如果我們在他們發動一次攻擊之後迅速的用重型艨艟進行突擊的話,我想還是能夠在他們開始發動下一次攻擊之前將他們的投石機全部消滅的。」呂蒙想了想說出了這麼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這也可以。」蔣欽考慮了一下,也就認可下來,畢竟在眼下他們也只能抓住李晟軍的弱點加以利用了。 「轉向西北……排成菱形陣……全軍突擊準備。」在發現「大氣」的斜線陣型並不能很好的抗擊李晟軍艦隊的攻擊之後,蔣欽果斷的放棄了稍微顯得有些「單薄」的斜線陣型,改為能夠在李晟軍的攻擊下據有較強抵抗能力的菱形陣,這也是程普、韓當、黃蓋他們在發現了李晟軍的強勢之後努力整成的陣型。雖然在調整的過程中江東水軍也遭受了很大的損失,但在調整之後,江東水軍的防禦能力卻大大的加強,損失也大為減少——調整之時的損失是因為隊伍的混亂造成的,而調整之後的情況正說明了菱形陣對艦隊的防禦很是有效。既然這樣那就直接直接調整好陣型在衝過去吧,省的在出現那些沒有必要的損失。蔣欽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便直接下令了。 三刻鐘之後,艦隊艱難的完成了編組:重新排列好陣型的江東軍艦隊以並不怎麼高速的樓船戰艦作為艦隊的外圍,以兩艘並排為一個編組樹立起堅強的防禦來,而相當高速,但卻防禦低下的艨艟、樓船等戰艦為內裡,猶如一扇厚重的城牆一般一般結結實實的朝李晟軍這兒壓去。雖然這樣艦隊的速度慢了,但整個艦隊卻顯得厚實起來,而如此眾多的戰艦聚集在一起,對整個艦隊士氣的恢復也是很有好處的。 會合以後的江東軍艦隊慢騰騰有的向前駛去,而此時的右翼艦隊則比最初更是殘破起來。儘管他們已經努力的進行的防禦,進行了規避,但在李晟軍水軍的猛攻和陸軍投石車群的齊襲之下,整個右翼艦隊還是遭受了不小的損失。等蔣欽他們趕過來的時候,右翼艦隊已經只剩下十二艘樓船,三十艘艨艟和五十艘左右的走舸了。 「真是淒慘啊。」江東軍終於會合在了一起,蔣欽派人將韓當、黃蓋兩位老將都接了過來,望著以及會合了艦隊無可奈何的說道。 「敵人的那個指揮官可是一個很滑溜的人呢。」韓當無不讚賞的說道。他之所以會如此說,主要是因為蔣欽他們衝過來的時候,李晟軍的艦隊居然會猛的加快速度從兩個將要咬起的牙齒縫隙中逃跑的緣故。眼下,江東軍的艦隊聚在一起,實力得到了增強,而李晟軍的艦隊並沒有因此而退縮,他們即若即離的遊走於江東軍的一側不斷用一切遠程攻擊的武器對江東軍的艦隊進行攻擊。此刻雙方距離是一里左右,互相都只能用床弩招呼對方,卻是都沒有什麼效果的。 雙方的戰鬥陷入了僵局之中。雖然蔣欽這邊有意要用自己艦隊陣型的厚實來於李晟的水軍來一場正面對決,但樓船戰艦的緩慢,卻讓整個江東軍無法咬住李晟軍的艦隊。至於航速較快的艨艟、走舸之類的卻根本不能在江東軍還沒有完全壓制李晟軍戰艦之前貿貿然的突進。因為這些戰艦實在是太小,生存能力也太低,往往被李晟軍命中幾發雷火箭,便會極為淒慘的沉默下去。 「在如此大艦對決之中,小型戰艦是根本沒有作用的……」這話說得雖然有些武斷了,但對眼下的戰局而言卻也是一個事實。 對於互相之間都相當無奈的對射在繼續著。高恆讓自己的艦隊靈巧的做著機動,令蔣欽這邊陷入了處處挨打的境地。然而樓船戰艦的厚實和高恆軍火藥武器的「孱弱」卻讓這樣的行為變得像是螞蟻啃大象一般——儘管大象遭受了不斷的攻擊,但它的皮糙肉厚卻讓這攻擊變得沒有什麼效果。雙方就是這樣不斷的轉悠著,然後坐視時間的流逝。 在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裡,雙方的攻擊都沒有什麼進展,因為他們戰艦都是比較耐打的。至於地面上的那些能夠對江東軍造成相當傷害的投石車群,則因為江東軍方面刻意的規避,遠離了江岸而無法發揮作用。只能不斷的進行這樣艦隊與艦隊之間的對決,用自己一點一點努力來破壞對方的艦隊,用自己的耐心還贏取上天的青睞。戰鬥已經很明顯的變成了一場消耗,一場箭矢的消耗。 「看來今日是分不出勝負了……!」太陽漸漸的偏西了,天色正在朝昏暗轉去,蔣欽看著依舊殺得難捨難分的戰局,無可奈何的下了這麼一個評語。 這顯然是很中肯的,因為在剛剛經過的戰鬥中,雙方各有十幾艘戰艦沉沒,雖然互相之間的損失都不算小,但江東軍這邊戰艦眾多自然算不上什麼,而李晟那邊也因為損失的大都是中型樓船戰艦之類的,倒也能夠承受的住。更何況李晟這邊原本的戰術目標就是通過守住公安來保住江陵。至於想要殲滅江東水軍之類的事情,那是高恆自己的想法,卻不是李晟和龐統原本的目的。 「收兵吧……!我想我們應該對李晟的水軍再進行一番研究。今天李晟水軍的表現和原來相比可是大不一樣啊。」抬頭看了看天日,又正眼瞅了瞅前面的情況,呂蒙也無可奈何的說道。夜晚並不適合水戰,這已經是所有人的共識了。 「叮……叮……」清脆的交鳴在江東軍艦隊的上方響起。聽著江東軍那兒響起的聲音,高恆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暗道:「還好!」他不曉得江東軍那邊為什麼會先「撐不住」而下令鳴金,他卻明白,如果江東軍沒有下這個命令的話,那麼在片刻之後要下令鳴金的絕對會是自己。儘管自己這邊的艦隊有接受過一定的夜戰訓練,對於夜戰自己並不像江東那邊一籌莫展,但自己這邊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戰艦所帶的箭矢、彈藥已經不多了。一天高強度的戰鬥下來,即使沒有人給自己通報這方面的情況,自己也明顯的感受到了不同——彈藥的劇烈消耗令船略略有些飄起來,速度比原來要快了不少。這樣的情況並非是在自己這一艘船上出現的,高恆清楚的看到整個艦隊的速度都比最初要快了大約一成,這令他對戰鬥消耗有了一個大概而吃驚的估計。「我們必須進行補給了。」這便是他最後的想法。面對江東那邊緩緩向東退卻的艦隊,他下達了與對方相似命令:「回港……!」 於是,清脆的鳴金之聲也在李晟軍艦隊的上方迴響。隨著兩方各自的回轉,長冗的水戰隨著這夜幕的降臨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 第九卷鼎立 第十章 舉動 第一天在公安附近江面上的激戰給李晟和東吳這邊以這麼一個結論:由於交戰雙方的戰鬥力都是差不多的,兩者之間的戰鬥只能是持久而長冗的戰鬥,只能是互相拼比消耗的戰鬥,雙方之間如果非要分出一個勝負的話,除了依靠時間,就只有想辦法進行奇襲了。 只是……「奇襲有那麼容易發動嗎?」這個疑問同時出現在兩方將領的腦海中,卻讓他們不約而同的得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奇襲的關鍵就在一個『奇』上,既然是奇,那就肯定要出乎對方的預料才行。可是對方的作戰水平擺在那兒,其機謀已經在昨天的戰鬥中體現出來。面對這麼一群值得自己敬佩的對手,奇襲還有可能成功嗎?也許有吧,但那絕對不是現在。畢竟,剛剛才經歷了一場大戰,雙方對於對方的戒備都是很深的。」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戰鬥結束了,儘管對於戰鬥的結果十分的不滿,但沒有任何辦法的兩方都不得不在精疲力竭的收兵了的同時,召集自己的手下來研究下面一通的步驟。在各自的戰船上,幾乎是一摸一樣的問題從組織這個會議的將領口中說出——江東這邊是呂蒙,李晟那邊則是高恆了。 「我們需要修整,需要提升艦隊的士氣,需要獲得更多的物資,列裝更多的戰艦。」蔣欽面無表情的提出這四點要求。今日戰局的不利讓他在覺得窩火的同時,更進一步的看出了自家的不足。他明白想要在技術上迅速的趕上李晟那邊已經是一件不太現實的事情,沒辦法他只要就眼前的情況和自家的水平,向呂蒙提出中肯的意見,並確定一個很重要的事實:那就是江東軍想要擊敗李晟軍,那就必須依靠數量上的優勢。 「只有……數量上的優勢才能保證我們在取得進一步的勝利?公奕,你想說的就是這個嗎?」呂蒙的嘴角微微的翹起,略有些玩味的看著蔣欽。 「是的。」蔣欽重重的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我們要擴軍了?要擴大水軍?」呂蒙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的變得清晰起來。 「沒錯!」蔣欽點頭,並進一步的補充道:「不單單要擴張士兵的人數,更重要的是必須擴張我們水軍戰艦的數量,更改我們水軍戰艦的結構。」 「你有計劃嗎?」呂蒙問道。他這麼一問,讓程普、韓當、黃蓋他們不約而同的將自己的目光投注到蔣欽的臉上。 「有!」蔣欽肯定的點了點頭。他也不待呂蒙進一步的詢問便自作主張的解釋開來:「我打算將江東水軍分成兩個部分,即快速艦隊和標準艦隊。快速艦隊要求擁有較高的航速和較強的遠程打擊力量和較強的生存能力,簡而言之快速艦隊的戰艦必須擁有和李晟軍戰艦相當的水平。因為,兩者的作戰方式是相當的,都以側面攻擊為主。至於標準艦隊則是我軍作戰的主力,對於這樣的艦隊,我想幾位都督比我更有想法,我也就不說了。只是有幾點要求,首先是要加強艨艟級別戰艦的裝甲。畢竟眼下艨艟是我們主力。其次,我們必須建造新的具有與走舸相似的作戰能力,又有相當抗打擊能力的戰船。從今天的戰鬥中可以預見的是,從此往後的戰鬥將是大艦與大艦之間的對決,向走舸這種的小船,實在是很有些拿不上檯面了。」 「你的意思是淘汰所有的走舸,建造具備走舸功能的艨艟,增強艨艟的防禦力,並增加重型艨艟的數量!是嗎?」呂蒙用十分簡潔的一句話概括了蔣欽的意思。「這可是需要一個大筆開銷啊。」他不由自主的感歎道。 「但這是必須的。江東安全的基石是水軍,維持一支強大的水軍是我們必須要做到的事情。」蔣欽肯定的回答道。他相信呂蒙能夠理解他的意思:「儘管江東的發展需要陸軍,但在北方有曹操這麼一個無法撼動的敵人的情況下,水軍卻是比陸軍更能保障江東的存在。而且這一戰,並不能完全保證江東水軍在江上的唯一性。江東軍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攻入益州的,因此李晟軍還戰局這長江上游。雖然不曉得李晟軍為什麼不重視水軍的發展,將自己的優勢放棄,但可以想見的是,這一次如果李晟軍戰敗,那以李晟的聰明,他肯定會重新重視起水軍來。以李晟軍那邊原本就十分高超的技藝,在加上李晟本身的重視,天曉得李晟還能造出怎樣的怪物來。」至少,蔣欽自己是想不出這一點的。 「好吧,我會去說服主公的。」呂蒙認可的點了點頭,他被蔣欽說服了——其實也說不上的說服,因為他心中多少也有這樣的想法。 江東水軍發展的大略就在這一場戰後總結中被確定下來。至於眼下的事情,蔣欽和程普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這樣做:一方面催促後方將所有能夠使用的戰船調上來,另一方面則在公安這兒進行「零碎」戰。 「出擊……不斷的出擊,不斷的攻打一切我們所能攻打的地方。通過消耗來磨損李晟軍艦隊威力,一艘一艘的敲掉他們。我倒要看看,李晟軍還有多少軍力供我們消耗。」蔣欽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臉色是十分陰沉的。他知道這樣做,肯定會有更多的人死去,但眼下只有這樣才是能讓江東軍取得勝利。因為江東軍的戰艦絕對比李晟軍來得多。 「我們需要的是引誘,即以一部分小規模的艦隊作為誘餌,在這支誘餌艦隊的後方佈置大規模的艦隊。用誘餌艦隊來吸引李晟軍艦隊的攻擊,然後就像草原上看見獵物的狼群一般猛撲上去將獵物瓜分趕緊。儘管最初的開始不同,但最後的行為卻是一樣,因此這樣的作戰也可以被稱為狼群作戰。」韓當這樣建議道。在昔年的黃巾之亂時,他曾經避走遼東,自是在遼東的荒原上見過狼群捕獵的情景,他覺得眼下擁有大量小型戰艦的他們似乎就要發揮這樣的戰術將李晟軍的戰艦一艘一艘的敲掉。 「這辦法或許可行,但還需要我們多多誓言。發展軍隊,建造戰船之內的事情都是以後要做的。在眼下我們只能立足於眼下的情況,用我們現有的資源去和李晟軍作戰。具體要怎麼做,我沒有太多的建議,我的要求是我們要打,而且都要打勝,同時要主意戰鬥的規模。和李晟軍進行決戰之類的事情,眼下並不是我們所能做的。」呂蒙聽了大家的意見,卻沒有明確採納那一點,而是只給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只需要結果,不需要經過。」他是如此說的。 「明白……!」眾人皆站起身來鄭重其事的應道。作為一名老將領,他們哪裡不知道這是呂蒙明白的告訴他們,他們可以放手大幹呢?儘管這樣的放手無疑是讓他們在獲得權利的同時也承擔上了巨大的責任,可是他們卻不怕承擔這樣的責任,他們對自己都十分的有信心,有認為依照自己的戰術,確實是能夠一點一點的吃掉李晟軍的——江東軍的作戰就這樣確定了下來,所有的人都認為自己能夠取得巨大的勝利。雖然這樣的勝利,肯定會消耗自己這邊大量的實力,但他們依舊認為這樣值得。 「來吧,我們一起來策劃我們第一次的行動。」呂蒙微笑的望著大家,提出這麼一個議題。江東軍的將領他們飛快的圍了上來,就此展開激烈的討論。 而就在他們這邊開始討論的同時,李晟軍那邊的兩人也在互相探討自己這邊接下來的戰鬥。和江東軍這邊將領堂堂濟濟的匯聚在一起討論一個問題不同,李晟軍這邊的兵力不多,將領,能過最終做出結論的人也就那麼兩個——徐定和高恆,他們兩人正在明亮的油燈下擁酒相對討論著今後自己這邊的局勢呢。 談話是從議論今日作戰的戰損開始的。 「今天我們的損失如何。」破損的戰艦進了軍港,高恆得以空閒下來,終於可以面對徐定的問題了。 「我們二十五艘重型弩炮戰艦損失六艘;三十艘中型弩炮戰艦損失十艘。完全可以這麼說,在今日的戰鬥中,我們損失了至少四分之一的戰力。」高恆很明白的給了徐定這麼一個即使是外行人也聽得多少有些膽戰心驚的答案。 「損失這麼大啊?」徐定訝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沉默了半晌,這才問了高恆另外一個問題:「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消滅的江東軍應該不少吧。」 「是不少。根據我們統計的結果。江東軍方面在今日的一戰,損失了二十艘的樓船,一百五十艘的艨艟和無數的走舸,總兵力損失在萬人左右,卻也是損失了四分之一的戰力。」高恆對徐定的問題給出了這麼一個肯定的答案。 「四分之一?份額上和我們差多,但絕對的數量也是不少了。無論如何今天的作戰都算的上是一場勝利啊。」徐定微笑的說道。這是他的真心話,因為他知道今日的戰果有很大一部分是由於自己的配合而造成的。因此,他顯得很高興。 相較於徐定的高興,高恆卻顯得有些寂落。他很是低落的告訴徐定:「這其實也只能說是一個意外,一個江東軍在不曉得我們有如此之多手段下的一個意外。江東軍的那些將軍可都是打水戰的老手。在今天吃了我們這一個苦頭之後,他們肯定會有針對性的想到和我們對決的辦法。若是再打下去,只怕我們很難像今天這樣取得如此豐碩的戰果了。」 「這是一個問題。」徐定瞭解的點了點頭。他雖然對水戰上的事情瞭解的不多,可也明白自己無論對怎樣的敵人都該是重視的。因此他很贊同高恆的話。他問高恆:「對於這個問題,你可有什麼對策嗎?」 「江東軍在經歷了今日的一戰以後,肯定也會瞭解這麼一點——我們李晟軍並不好惹。儘管我們的戰艦沒他們多,但我們所能產生的傷害是和他們一樣的,而且還一定可怕得多。面對這樣可怕的實力,他們會這樣呢?和我們硬拚嗎?他們肯定不會進一步做出這樣的決定。和我們這邊將軍大都是正規出身的不同,江東水軍那邊的將領很多都是出身於江盜。因此他們不可避免的據有了一絲江盜的那種欺軟怕硬的習氣。他們接下來不會再謀求和我們進行大規模決戰,而會想辦法以小規模的攻擊為主,攻擊一些我們防護不到的地方來引誘我們艦隊的出擊,然後再以大軍壓進的方式將我們艦隊一舉殲滅。我想在今天以後的江東軍將不會以謀求大勝為主,而會不斷的依靠小勝,來提升自己的士氣。」高恆並沒有立刻回答徐定的話,而是慢悠悠的說著自己關於江東軍那邊的判斷。他說的和清晰,徐定也聽得很明白,兩者之間都是波瀾不驚的。如果他們兩者之間有一個江東軍的人存在的話,那他一定會驚訝的緊。因為他高恆對徐定所說的這些完全就是江東軍那邊定下的大致方略。江東軍那兒確實就想這麼做的。 「那麼對於江東軍的這一套,我們該如何做?」徐定面色不改的問道。 「就單純的從軍事角度來說,我是不想理會他們這些小型艦隊的。因為這些艦隊所能攻擊的地方的不多,所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但從對主公有利的一方面來想我又不能不顧及到他們。畢竟,讓敵人在我們自己的領地上搶劫,我們實在是不能夠完全的無動於衷。因此我的想法是……」高恆望了徐定一眼很是認真的說道:「針鋒相對。」 「哦?如何針鋒相對呢?」徐定揚了揚眉頭,仔細的追問道。 「我想將計就計。把我們一部分中型弩炮戰艦送到烏林以東去。」高恆微笑的說道。 「如何將計就計?」徐定又問。 「江東軍不是想引誘我們上鉤嘛?那好,我們就上鉤——將所有的戰艦一次性派出擺出和他們交戰的樣子,然後詐敗。將艦隊分兩方向突圍,一批回來,一批到公安以東去,對江東軍進行襲擾。我想江東軍遠征到此,其後勤補給一定需求很大。我們這些中型艨艟完全可以去攻擊他們的補給艦隊嘛!」高恆微笑著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這似乎有點冒險,有必要嗎?」徐定不理解水戰的種種,他只就自己的問題提出疑問,「我們只需要守住公安,守住江陵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我們想那麼多,我們有必要冒這個險去和敵人不斷糾纏嗎。只要支撐上,幾天敵人就會退卻了啊。」 「那是最樂觀的想法。」高恆頗有些固執的搖了搖頭:「如果真能這樣那自是很好,可要是萬一出現什麼情況呢?甘陵將軍的實力我很相信,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建業離我們這兒這麼遠,有什麼情況我們並不清楚,所以我認為將事情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他們身上,不如我們自己這兒也多努力一些,能多削弱一些江東的實力總是好的。」 「這也是。」徐定想了想,發現實在也沒什麼好反駁的,便也點頭認可了高恆的說法。他問高恆:「那麼需要我幫忙什麼嗎?」 「嗯,讓我想想!」高恆沉吟了一會隨即給出了答案,「我需要糧草,武器,艦隻,還需要人手……大量的人手。我估計江東軍方面的行動將在幾天後展開,我正好對我的戰船進行一些改進。」 「改進戰艦?」徐定驚訝不已:「這需要嗎?」 「當然需要了。」高恆翻了翻白眼,理所當然地答道:「和我們這兒進行據點防禦的戰艦不同。去幹江盜的戰艦除了速度快之外,還需要的是火力和續航、續戰能力的提升。我的意見是把甲板上那些射擊精度不高的投石車裁減掉,統一轉換成床弩。由於床弩比投石車輕,其所能夠攜帶的彈藥也比投石車的彈藥來的輕。是以,改造完全之後的戰艦除了能夠帶更多的彈藥,作戰更長時間之外,也能夠帶更多的糧草,讓士兵能夠在江面上戰鬥更長時間。」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辦吧。我把我麾下的一萬士兵都交給你來使用,希望能盡快將戰艦改裝完畢。」徐定是很好所話的,尤其是在對方說出了這麼一大通完全得到他認可的話的情況下。 「放心吧。徐將軍,我可不會讓您失望的。」高恆自信滿滿的大了保票,恭敬的朝徐定拱了拱手:「水戰的事情我完全會處理好的。一旦開打,還請將軍賦予我水戰上的全權。」 「這個沒問題。你負責水戰,我負責陸戰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對水戰的事情懂得不多,自然不會對你所說的種種進行一通瞎指揮了。你就好好的去做吧,就像今天一樣。」徐定微笑的說著,讓高恆安下心去。 「呼……那我就可以大幹一場了。」高恆嘿然笑了起來,眼中充滿了興奮的光芒。他也是有野心的,他渴望自己的名聲能夠超過鄭平、甘寧這些李晟軍中的大將。他期待以後的人們想起主公李晟手下的大將的時候會首先想到他高恆的名字。 「這真是道重而任遠啊!」高恆如此的覺得,但他還是很自信的認為自己是能夠達到的。 不約而同進行的戰後「會議」在差不多的時間裡結束了。之後的三天裡,雙方各自偃旗息鼓起來,暗自抵舔自己的傷口為自己接下來的作戰進行準備。一時間整條戰線都顯得平靜起來,大家都在積聚著自己的力量。 待到第五天上,消息終於從南方傳來,江東軍出兵襲取了長沙郡下屬的蒲圻,將蒲圻城的府庫人口劫掠一空。這一次他們是動用了整個艦隊近一半的力量來完成的。蒲圻縣令嚴度和蒲圻縣尉洛成戰死,闔城盡七百守備兵盡沒。江東軍的動作十分的迅速的,當長沙那邊的人看到蒲圻燃起的烽火,而派人趕去之後,所見到的除了空無一人的蒲圻城之外便沒有任何東西了——江東軍已經在幾個時辰內將偌大的蒲圻城中幾萬人口運得乾乾淨淨。而龐統這邊得到的從江陵那兒發來的情報,說是這些人都已經被運往江夏,再由江夏運往江東。 「這算什麼事情?江東軍的這一手,簡直是比賣牲口還順當。只是這人不是牲口,江東軍如此做正是禽獸啊。」龐統看到這情報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要發火,不要發火,可還是吭哧吭哧的喘著粗重的脾氣沉沉的坐在了位置上。因為江東軍這樣的行為,他覺得很惱火。若不是還有一個大局要顧及,只怕他真的要下死命令讓高恆和鄭平去把江東軍的人給剿平了。雖然那樣很有些困難,但人爭一口氣,事到臨頭了卻也很難顧及他們許多。 「怎麼辦?」龐統琢磨著這個問題。儘管主公李晟早有預測,他也認為主公的這個預測是正確的,說是江東軍的人馬不可能對自己進行大打,至少長沙那兒是安全,但龐統不得不承認自己興許是有些天真了:「不可能對自己進行大打?可能孫權自己會顧及到這些吧,可眼下的呂蒙卻完全不會如此。這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傢伙可是把自己當成了周瑜,一心想著大打,絲毫也不管大局。」 「真是頭痛啊。」龐統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痛苦的呻吟起來:「要吃下這個虧嗎?」龐統反問自己,卻又重重的搖了搖頭:這事情可是說不得的。這樣的虧在自己來說還是可以承受。可在主公李晟看來,卻全然是不曾的。龐統知道自家的主公很看重人口的問題,而江東軍如此這般劫掠人口的行徑,已然是觸犯了他的底線。就龐統對李晟的瞭解來看,把這事情報到李晟那兒去,只怕李晟是要大聲咆哮著「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了。 既然報上去也是要策劃反擊,那麼龐統便決定以自己的權限讓事情變得不那麼麻煩起來——他打算給江東一個狠的讓江東的人知道,自己這邊也不是那麼好惹的,也好狠狠的遏止江東那邊人的張狂。 「這樣的事情絕不允許,一而二,二而三的繼續下去。我們必須讓江東得到教訓。」龐統這樣想著,隨手又翻了翻自己手上的方案,從中找到了江陵的高恆、徐定發來計劃,迅速的在其汕頭做了如下的批示:「允許該計劃,但建議第一艦隊與第二艦隊配合,將江東方面的武昌給我拿下搬光。以此來告訴江東軍,他搶我們一個小縣,我們就搶他一個大限,讓他看看我們之間到底是誰強得更厲害一些。」 命令迅速的被傳達下去,連夜由探子快馬送往江陵。按道理,龐統應該對此松卻一口氣才是,畢竟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一切都沒有什麼好說,好後悔的,但龐統對此依舊放心不下,他有些擔心:在將第一艦隊的一部分戰艦抽掉之後,第一艦隊實力已經該會被削弱了許多。這樣一來,萬一敵人突然揮兵北上進攻竟陵,只剩下這麼區區三分之一的第一艦隊能力保竟陵不失嗎?這實在是很令人難以放心的。 「不過沒有辦法啊。我們艦隊還是太弱了些。」龐統如此念叨著這麼一句,卻也沒有任何辦法。他只能在一邊等著,企盼呂蒙不會那麼快的改變自己的心意了。事實上他覺得自己似乎在進行一種賭博。 由於計劃被更改,江陵方面的報復行動終於在江東方面攻掠蒲圻城的第三天展開了。在得到襄陽方面命令的高恆和徐定同時從水陸兩方出兵,迅猛的朝烏林撲來——那裡是江東軍的前線陣地所在,由於江東軍派出去襲擊進行奇襲的艦隊還沒回來,因此在烏林水寨中駐紮的只是原本江東艦隊一半兵力。就外人看來,這正是李晟軍的目標。 烏林並不是江東的地盤。它是被江東軍強行佔領的縣城。這麼一個身份上的事情,就決定了一點,江東軍不可能直接在烏林得到類似於高恆艦隊在公安那樣的享受。他們損壞的戰船是必須自己出動人手來修復的。雖然江東軍遠征到此的兵力眾多,但由於呂蒙急著想展開進一步的作戰,使得江東軍只是集中了一部分人手對一部分適合奇襲作戰來的船進行維修和改造而已。至於更多的戰船,尤其是那些被江東軍作為主力,卻遭到了重傷的樓船,卻因為這樣或是那樣的事情還來不及維修。當聽到李晟軍的水軍襲來的時候,對此沒有任何辦法的呂蒙只得緊急命令那些還來不及修復的戰船起航去迎接李晟的水軍了。至於烏林城裡的陸軍,呂蒙也是一併收到船上,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江東軍在這兒的強勢,本就是依靠水軍而成的。只要他們的水軍還在的話,烏林在他們看來依舊是隨時隨地都可以奪取的地方。 江東水軍完全放棄了對陸地上城池的防禦,它們起航向南在雲夢澤的入口處排起了一個厚實的菱形陣,由此來面對李晟軍的攻擊:他們將樓船,雖然都有些殘破,但卻依舊可以替大部隊提供庇護的樓船排列在外面,而將艨艟作為第二梯隊摻夾在樓船之中,將走舸安排在了整個陣型的最深處。而以前任何一個時候都一樣,江東軍在此依舊是以船頭正面對著李晟軍的。 接近午時,氣溫慢慢的深高起來,江東軍終於在前方發現了李晟軍那規模明顯只有他們三分之一的艦隊。這是一支全部由大船組成的艦隊,至少在江東軍眼裡來說是如此。那些比江東軍的樓船還要大的重型弩炮戰艦就不說了,只說那些比江東軍的艨艟稍大的戰艦在江東軍眼裡也是大艦——在江東軍的人看來一切比艨艟大的船都算得上是大艦了。 在雙方相距大約五里左右的時候,李晟軍的水軍在高恆的指揮下改變了陣型。他們變做兩隊蛇行著,從南北兩個方向朝江東軍包抄過去,想來是要發揮自己在火力上的強大優勢來對付江東軍了。這也是李晟軍的一貫手段。大戰一觸即發。 第九卷鼎立 第十一章 兩難 交戰依舊在彼此之間床弩的互射擊之間展開。無數的床弩在越過雙方之間相距的百十丈距離重重的打擊在了各自的軍艦上,發出「梆……梆」的聲響,發出「辟……啪」的爆鳴聲。在發現了用床弩射出來的箭可以很方便的進行火攻之後,江東軍也學會了李晟的那一套。幾天的時間裡,江東軍製造數以萬計的竹箭來供應大軍使用。 這是一種很簡便的竹箭。簡單的來說就是將差不多手臂兒大小的竹竿,接下長度相當的兩段來,用尖銳之物將其中間的隔捅開,然後在隔上的孔裡塞上棉花,將桐油從隔的後面半圈注入,並將尖銳的槍頭裝上隔的前半部分,再套上早已浸過油的棉花便成了。 雖然很簡單,但由於加了桐油的緣故。整枝箭的價格倒也不便宜。只是這箭的威力極大,一旦將前頭的油綿點燃了,射將出去,總是能讓中了箭的李晟軍戰艦燃燒起來,並維持上好一段時間,給李晟軍戰艦本身來帶絕大的傷害。由於李晟軍的戰艦對江東軍的戰艦構成了威脅,故而江東軍便毫不吝嗇的將這樣造價不菲的利箭用於眼下的對射之中。 儘管江東軍每一艘戰艦哪怕是弩炮戰艦的攻擊點沒有李晟軍的戰艦多,但江東水軍在戰艦數量上的優勢,卻完全抵禦住了這種單艘戰艦上的高低之別。在寬闊的江面上的互相攻擊讓雙方的戰船都不約而同的燃燒起來。開戰僅僅一刻鐘的功夫,無論是李晟這邊的戰艦還是江東那邊的戰艦都有好幾艘燃起了不可撲滅的大火,沉沉的橫在了江面之上。 戰鬥從一開始就展現出如此的慘烈,不但高恆對此有些意外,有意造成這一局面的蔣欽也十足的驚訝起來。雖然李晟軍的戰艦也有好幾艘冒起了不可撲滅的大火,但相較於李晟軍那以個為單位冒火的戰船數量來說,江東軍的戰船損失顯然讓他蔣欽也有些難以接受。在剛剛的那一刻的攻擊之中,江東軍的戰船居然就有十餘艘陷入了和李晟軍那些戰艦相當的境地之中。紅色的火舌在它們的身上歡騰,似乎躍動得比前些日子所見的更快活了幾分。 面對這樣的情況,蔣欽首先想到的就是:「李晟軍肯定又運用了什麼新的武器了。」 「該死的!李晟那邊的鬼玩意而可是多得很哪。」蔣欽皺起了眉頭,口中小聲的咒罵道。 「這只是一個方面,更關鍵的是,敵人的反應實在太快,我軍不得不更多的在戰艦還沒有完全修復之前與之交戰,這才是我們眼下損失擴大的最重要原因啊。」呂蒙似乎有些後悔了:「也許,我們本就該在這兒修整得更久才是。」 「也許吧。不過什麼都不要說了。眼下要如何應對呢?」蔣欽的眉頭並沒有因為呂蒙的話而舒展開來。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頭頂上那太陽所發的耀眼光芒令他的眼睛一陣陣的刺痛,他發現了自己的又一個錯誤:「或許是不應該在這中午時節與李晟軍交火的。天知道這太陽是如此的熱,完全將自己的船板上的潮濕給消除的無影無蹤,讓李晟火攻起了非常大的效果。雖然這效果對李晟軍也同樣有效,但似乎李晟軍對此有對策——他們居然在船上準備了大量的沙袋。用砂土來撲滅著油火。這可是很有效果的一招啊。怎麼我就全然沒有想到?」蔣欽越加的懊惱起來。 「別懊惱了,我們還是對眼下的計劃進行一些修改吧。」呂蒙輕輕的拍了拍蔣欽的肩膀,寬慰起他來:「其實我們的情況也不想你想像的那麼糟糕。即使我們將前頭受損的二十五艘戰艦完全拋棄,我們也依舊擁有三十艘樓船、七十艘艨艟、一百多艘走舸的強大力量,依靠這樣的力量,我們就算不能一口氣殲滅李晟的艦隊,至少也可以支持到我們另外那一部分艦隊的到來吧。我想,我們似乎可以運用當初韓當所建議的那個計策。誘餌都已經選好了,就是眼下這些還沒修好的戰艦。」 「什麼?你瘋了啊?用這些戰艦作為誘餌?這可是足足十艘樓船,十五艘艨艟啊!他上面可是有足足五千的士兵。這五千人對於李晟、曹操這樣的大勢力來說或許算不上什麼,可是對於人口原本就不多的我們來說,這五千人可就是一個大數字,就這麼把他們放棄,可是令你我都無法承擔的啊。」蔣欽詫異的看著呂蒙,心中似乎有些捉摸不透這位水軍都督的真正想法。 「這是以後的問題。其關鍵不在於這些人犧牲與否,而在於我們究竟能不能額打敗敵人取得,對李晟作戰的勝利。我們如果能打敗敵人,那麼今日的犧牲自然就會被認為是合理的,而不會有任何人提出異議。如果我們不能打敗敵人,那麼今日的一切舉動都將被認為是一個錯誤,包括我們放棄烏林城出城與敵人交戰的行為。什麼不以成敗論英雄那都是狗屁。如果我們贏了,我們自然是英雄,如果我們輸了,那我們就是狗熊!」呂蒙冷冷的說道,將他認為的利害完全剖析給蔣欽知曉。 「這……這實在太……」蔣欽聽了呂蒙的話,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畢竟,呂蒙所說的這些,和他一貫認為的實在是完全不相同的兩碼事情。「……太不公平了。」最後的喃喃,他只是小聲的說出這五個字來。 「不公平?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公平的呢?我們與其花費精力去抱怨這些,倒不如就此開動腦筋去思考眼下的作戰呢。難道,你不想取勝嗎?」呂蒙搖了搖頭,看了看被自己的言語打擊的有些語無倫次的蔣欽,心中有了許多感慨。他肯定蔣欽是一個真正的軍人,可是這樣的真正軍人在面對政治上的種種,卻總是顯得有些天真。「或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呂蒙如此覺得,但他當下已經沒有那個功夫,也沒有那個時間去改變蔣欽這樣的天真了。 「眼下的作戰?那是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了。但我的思考與你的不同,我實在不想就此放棄手中的這五千士兵。」蔣欽固執的堅持自己的意見。 「你……」呂蒙漲紅了臉有些氣急敗壞的起來:「如果我強硬的命令你必須遵從這樣的命令呢?我是這次作戰的都督,這兒一切的事情都由我來指揮。我現在就命令你暫時放棄已經被擊中的戰船,後退,利用這些戰艦作為誘餌來針對李晟的水軍。」 「我能夠拒絕嘛?」蔣欽苦著臉問道。 「你拒絕,你將喪失這場戰鬥的指揮權。」呂蒙將結果說得明明白白。 「我明白了……!」蔣欽點頭,無可奈何的對呂蒙說道:「我會按都督您的命令去做的。但我保留我自己的意見。」 「隨你……我只要勝利。這場戰爭,已經寄托了我們江東太多的想法了。所以只有勝利才能滿足我們的要求。」呂蒙無所謂的點了點頭,說著也有些黯然起來:「有的時候,一些殘忍的犧牲是完全有必要的。畢竟,慈不掌兵啊。」 「一切為了勝利?」蔣欽望著呂蒙。 「嗯,一切為了勝利。」呂蒙重重的點了點頭,話語以顯得十分堅定了。 望著呂蒙那充滿了堅決的表情,蔣欽心中略有些瞭解呂蒙的思想:「其實,他也是為了主公最大的利益而做想啊。」思及於此,蔣欽決定自己不再繼續和呂蒙作對下去,而是抓緊時間展開眼下的計劃。 鮮艷的紅旗在樓船最高處的望台上展開,一面巨大的四角旗,兩面小一號的三角旗,向所有人傳達這麼一個命令:艦隊的前部突進,艦隊的中後部後退,然後散開,重新列成江東軍傳統的陣型——鶴翼。其目標是李晟軍艦隊的左翼,也就是南邊那些重型弩炮戰艦所列的戰隊。 「這明擺著是要放棄我們呢!」命令傳來江東軍的前軍自是一片的混亂。拚死的戰鬥,他們在自己的戰艦都起火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的放棄。可以說他們都為了戰鬥的勝利傾盡自己的全力了。然而這傾盡全力的結果並沒有得到自家人的認可,相反他們眼下首先遭遇到的是自家人的拋棄。「這種拋棄很明顯是一種背叛。」他們都如此覺得。儘管他們中的某些人也知道,這種背叛實際上是為了自家的軍隊能夠更好的擊敗對方,但知道是一回事,完全的贊同又是一回事。沒有人會希望自己是被犧牲掉的一員,尤其自己還在奮戰的時候,這種來自於後方的尖刀實在是太致命了。 「怎麼辦?」船上的士兵問自己的長官。 「投降!」,「撤離!」,「認命!」各自的艦長不同,給他們自己手下的命令也不一樣。重新整合以後的艦隊是沒有前部督這個職位。因為身為前部督的韓當已經被派去執行襲取計劃了,整個水軍的前部全然在蔣欽自己的指揮之下。這使得整個前軍沒有一個統一的指揮。當手下的艦長認為蔣欽的命令並不合理的時候,他們變根據各自的理解混亂開來。掛白旗者有之,升帆逃跑者有之,堅決的服從命令向前衝鋒者有之,令整個江面沸騰起來。 「他們到底再鬧那一出啊?」眼見江東軍前部的沸騰,高恆微微的一愣,卻是有幾分不解。面對對方的異樣他反而有些謹慎起來。對於江東的旗語,他是不清楚其中含義的,因此他只能從對方艦隊的行動中來判斷對方的情況。在看到了江東水軍前軍的混亂和後軍的撤退之後,他才終於確定下來:江東軍在進行的是一種壯士斷腕式的舉動。他們想把抗打擊能力差勁的戰艦拋棄然後重新整備艦隊和自己作戰。在這裡他們將自己的同袍當成了誘餌。雖然他們軟弱的撤退了,但他們可供選擇的餘地卻大了許多。如果我軍不理會自己的一支,那麼他們肯定會讓這一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部分人馬到我們的後方去整備隊形。如果我們試圖一口氣將將這支軍隊滅掉,那麼我們所消耗的時間,將足以讓他們整好隊形,從兩翼包抄上來。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高恆完全確定蔣欽就是打得這個算盤。當然就算是蔣欽自己也想不到,他那犧牲前軍的意圖暴露出來的時候他的前軍居然會陷入這樣的混亂之中。 「沒有人願意被隨隨便便的犧牲。江東軍的這些人都是一群有頭腦的人,但他們很可惜的不能成為一名好軍人。」高恆多少有些惋惜,當然也流露出不少嘲諷的意思:「他們太聰明了,而軍人不需要那麼多聰明。」這是他感慨,也是他眼下少有的失神。這在戰場上明顯是不允許的,還好他只失神了一下,很快的又正容起來,向自己的手下下達命令:「圍上去,追上去,先把眼下的敵人的吃掉。我們需要短視一番。」這不是謙虛的言語,而是眼下高恆的真心話,因為他知道眼下自己是需要戰敗的。那……「如何讓自己的戰敗不被敵人所懷疑呢?」很自然的,按照敵人的腳步走,並在其中增加一些屬於自己的變化是用一件最適合的事情。 艦隊在高恆的號令下開始行動。作為主要戰力的左翼和作為高速突擊力量的右翼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竹帆被慢慢的升起來,艦隊列著密緻的戰列,不斷的咆哮著發出一支又一支能夠把對方的戰艦給點燃的巨箭。火焰在木製的甲板上不斷的騰起,那紅色的焰光和濃濃的硝煙,將李晟軍的作戰意圖很明白的表現在蔣欽他們的面前——李晟軍已經上當了,他們想一口氣吃掉自己留給他們的誘餌。雖然這誘餌出現了一點問題,但就眼下來看,一切似乎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我們的計劃似乎真的有成功的可能。 江東軍的主力艦隊在後撤了三里之後,重新開始佈置自己的陣型。而江東軍的前部,那些被拋棄了的可憐的人,在李晟軍的不斷打擊中渡過自己淒慘餘生。當然,這是在排除掉了那些肯投降之外的人以後的事情了。那些膽敢頑抗,或是想逃走的人都詫異的發現這麼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江面上似乎只能將自己的戰船當作一個浮動的攻擊平台來使用。頑抗的人就不必多說了,那些想要逃走的傢伙卻是驚恐的發現自己根本就逃不出李晟軍的掌握,負責阻擊他們的是李晟軍的右翼部隊,這些是完全由中型弩炮戰艦組成的編隊,在經過了高恆的改進之後,在床弩攻擊點上完全達到了重型弩炮戰艦的水平,而且他們的速度依舊比重型艦要快上許多。江東軍那些該死的慢吞吞的,只有一根或是兩根桅桿的戰艦根本比不上這些中型弩炮戰艦的快速。想逃跑的人被截了下來,在糾纏之中很是不甘的陷入了戰局。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比高恆和蔣欽想像的都要快得多。因為其中並沒有多少人會在這樣的打擊下頑抗到底。他們中有一些想抵抗,可在見識了李晟軍那強大的攻擊力,以及那些投降了的同袍安然無恙之後,他們便也不甘心的做出了趨向於生命的無奈抉擇。他們不想死,尤其死在這絕對看不到勝利的戰鬥中。於是,最終的結果出來了,在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裡,江東軍那被捨棄的二十五艘戰艦,以三艘被擊毀,二十二艘投降的結果,讓人再一次看到了李晟軍艦隊的強大。 「很強啊。我們就是要戰勝這樣強大的敵人?」蔣欽喃喃著這句話,身子微微的顫抖起來。 「你在害怕?」呂蒙斜眼瞅著他,話語中有一些不確定。 「哪能呢?我是在興奮,興奮啊!只有打敗這麼強大的敵人才能證明我們自己的強大。」蔣欽肯定的說道。此刻他的艦隊已經利用了前軍的犧牲給自己帶來的時間,完成了艦隊的編組——鶴翼陣,已經經過了蔣欽、呂蒙、黃蓋、韓當、程普他們反覆研究只有重新改進並確定下來的這個陣型,再一次在李晟軍的面前撩開了它的翅膀。 已經投降的隊伍被高恆勒令向他們後方的公安前進。這是在沒有任何監督下進行的。一大批冒著黑煙的戰艦乘著那殘破的風帆離開了戰場,在他們的左右並沒有任何一艘李晟軍的戰艦存在。反覆李晟軍這邊完全相信他們了一般。 「這實在是一個瘋狂的決定。」那些投降的人不免心中如此想道。可就算是這樣的瘋狂,他們還是沒有反叛之心興起。他們已經被李晟軍艦隊那強大的攻擊給打怕了,也被來自於原本的同胞那邊的無情拋棄給傷透了心。他們選擇了遵從李晟方面的命令,將自己的戰船駛離,遠遠的離開這片他們為之流血的江域。戰爭對於他們來說已經告一段落。 不相干的人離開了戰場。在隔了大約四里距離,李晟軍的雙龍陣與江東軍的鶴翼陣隔江對望——所謂的雙龍陣其實也就是簡單的兩條戰列線隊形的陣列。在對這樣的陣型起一個統一的名字的時候,曾經有人想要叫他「纏蛇陣」的,因為兩條戰列線的艦隊同時朝一個方向進攻的樣子,確實像兩條糾纏在一起的蛇,但高恆卻覺得這個名稱並不好聽,他覺得叫「雙龍陣」似乎更好一些,至少這個名字是十分有氣勢的。 當然對於眼下的戰局而言,對方所佈陣型的名字是無關緊要的,關鍵還是在於對方所佈陣型的意圖。在看到了江東軍方面又將自己艦隊的陣型轉為傳統的鶴翼陣之後,高恆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江東軍的人到底在想什麼?究竟是什麼讓他們又吧陣型改了回去?難道他們沒有接受上一次作戰的失敗嗎?還是……他們都是一群傻子?」 高恆想著不由自主的搖了搖腦袋:他的敵人當然不可能是一群傻子。若是承認他們是一群傻子,那豈不是代表自己這邊也是一群和傻子差不多的人嗎?要知道,到現在為止,自己和那邊的戰鬥並沒有結束。雙方似乎還維持著一個半斤八兩的平手之局。「也許,他們發現了鶴翼陣的新特點也說不定。」高恆這樣想著,卻是瞪大了眼睛更加仔細的觀察了起來,但他最終還是失望了,因為他觀察半天,也發現了江東水軍一些在細節上的不同處,但他卻始終沒有掌握這些不同在戰爭中會發揮怎樣的動作。 江東軍眼下的鶴翼陣與前幾日,甚至是以往所組成的鶴翼陣都有很大的不同:樓船這種航速不快,但卻擁有最強的攻擊能力和最強的防禦能力的戰艦作為整個江東軍的外圍直接豎立在眾人的面前。鶴翼陣依舊是由方陣組成的,只是這樣的方陣卻擁有了堅硬的外殼。至於艨艟、走舸這些中小型戰艦全部都被放在樓船所包圍的安全地帶之內。整個江東軍艦隊的速度是以樓船的速度為基準的。雖然這樣的基準速度比之原先有所下降,但擁有了強大的攻防能力之後,這樣的下降似乎也並不在眾人的心中。 「這還是值得的。」高恆在看到這一切之後,給江東軍方面的變故下達了這麼一個定義。 「戰鬥一旦開始,敵人艦隊如此佈置的優勢就會發揮出來。樓船戰艦的強大生存能力將保證整個艦隊的陣型不易被打破。這會讓我們的突擊變得困難起來,時間被迫推遲,從而給敵人壓縮我們的運動空間帶去機會。」高恆對於江東軍的佈置眼下之看出這麼一點。他本來還想繼續這樣看下去的,但兩軍相隔的距離,令他實在沒有這個看下去的悠閒時間了。 「必須調整我們的戰鬥方案才行。」高恆這樣想著。他發現隨著江東方面戰艦的減少,鶴翼陣的規模也漸次收縮起來。比之原來的鶴翼陣型,眼下的鶴翼陣,其左右的兩個突出點相距得並不是十分遙遠,這使得當初高恆用以打亂江東軍陣勢的攻擊方法在此處無法再次使用,而雙龍陣最常用的兩翼遊走的戰術也因此而遭受了強有力的挑戰,敵人在左右兩翼的樓船佈置也遊走左右兩翼的想法很有可能變為沉悶的對射,這對高恆來說是不能接受的。 「左右兩個艦隊全部給我運動起來。我們的陣型是……雙-方圓!」高恆想了想大聲的這樣下令道。為了總體計劃的成功左右兩邊的分艦隊是絕對不能合併的,因此各自為戰便成了高恆唯一的抉擇。由於是各自為戰,如何集中艦隊的火力變顯得十分重要。儘管戰列線才是最適合李晟軍的戰艦發揮其火力威力的陣型,但在集中火力攻其一點上,那樣的陣型卻絕對比不上方圓陣。雖然方圓陣也有許多的弱點,可在考慮到自己必須在這場戰鬥中合情合理的戰敗的情況下,高恆還是直接選擇了方圓來作為自己艦隊的陣型。 一里,雙方之間的對射又開始了。 李晟軍的艦隊圈成方圓陣,以最南的一艘向江東軍進行齊射的方式,將所有的攻擊全部潑灑到一個點上。儘管整個艦隊所投射的火力並不多,但由於整個隊伍是運動著的且投射的火力都是朝著一個方向,倒是讓火力的連綿得到了一定的保障。當然,每一艘戰艦的攻擊之間都有間隙存在,只是對於這作戰而言,李晟軍的間隙還是處於可以忍受的範圍之中。 無數的雷火箭朝一個方向潑射所帶來的結果就是江東軍當先的那艘樓船迅速的陷入了熊熊的烈焰之中。雖然他們船上的人迅速的展開了救援,但全然是有油作為燃燒劑的箭羽卻是讓這火變得沒那麼容易被撲滅。很快這艘船就陷入了無可挽回的境地。 這只是一個開始,並不是一個結束。事實上隨著江東軍的陣形不斷的前壓,卻是有越來越多的戰艦進入李晟軍艦隊的射程,被李晟軍戰艦那一波又一波的齊射給擊毀。 「這簡直就像是一支奔赴死亡的隊列。我們就這麼眼巴巴的送上前去了,然後在李晟軍的打擊下逐一被消滅。李晟軍的戰艦在機動性上比我好上許多。是以他們和我們之間的距離始終沒有因為我們的努力而縮短,相反那個距離是一直存在的,我們對他們的反擊始終處於一種微弱的狀態之中,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他們就像是一塊不斷轉動的磨盤,而我們就像是傻乎乎送上前去的豆子,一點一點的很是無奈的被他們磨盡自己血肉。」一開始蔣欽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戰艦陷入了這種麻煩之中後,蔣欽卻猛得察覺到這情況對自己的不利,他發現這樣的攻擊完全是對方壓著自己在打,而自己卻始終難以還擊——這無疑是一種不公平的戰爭,或許是可以被稱之為屠殺的。 「該死的,我可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麼強悍的對手呢。」蔣欽咬牙切齒不已,在與高恆交戰了這麼兩次之後他已經確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對面的那只水軍的將軍,實在擁有和他自己完全不相上下的水戰技能,在作戰上兩人算得上是針鋒相對,半斤八兩的。 「怎麼辦?」蔣欽瞪視了一下前方的戰局,迅速的給艦隊下達了一個命令:「樓船閃開,讓艨艟和走舸對李晟軍發動突擊。」 蔣欽無疑是有著很高的水戰素養的,他幾乎就是在眨眼之間便發現了李晟軍艦隊佈置出如此陣形的弱點所在:李晟軍這樣的陣形固然讓他們火力優勢得到了發揮,但同時因為採用了非線性陣形的緣故,李晟軍艦隊的最大優勢「速度」卻被壓制到了一個極低的水平。李晟軍是在機動,但這機動卻是在一個有限的空間裡進行的機動,他們所運作的範圍並不大。蔣欽完全可以肯定這麼一點:如果自己在這短短的大約一里的距離上動用艨艟和走舸對李晟軍的艦隊進行狼群攻擊的話,那麼李晟軍絕對會陷入自己最希望見到的近戰之中。到時自己便可以算得上是勝券在握了。 「這真是一個好想法啊。」蔣欽微笑起來,眼中的精芒一閃而過,他大聲的叫囂道:「突擊!突擊! 第九卷鼎立 第十二章 局變 青色的戰旗在蔣欽的座艦上飄舞,傳達著蔣欽那富有激情的命令。江東軍的艦隊因為這個命令,而行動起來:樓船擺開了自己的船舵向兩邊駛去,它們一邊承受著敵人帶給自己的傷害,一邊努力還擊著,為自己身後的艨艟、走舸的突擊給予掩護。在這樣的掩護之下,一直被江東軍的樓船像孩子一樣保護著的艨艟、走舸猛地突前起來,衝出了原來的璧防,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李晟軍的隊形。 「突擊,突擊,撞上他們,豋艦……」江東軍的士兵們高深吶喊著,氣勢驚人的操縱著自己的戰艦。對於上一次的戰敗,他們有所驚懼,有所哀傷,但在他們的將軍們的引導之下,這樣的驚懼,這樣的哀傷都化為了對敵人的仇恨。他們覺得自己是中了敵人的詭計才會如此,若是讓自己與敵人一對一的交手,那麼一切或許又是另外一個樣子。儘管他們也看到了前軍的同袍因為在敵人的打擊下崩潰而投降,但他們依舊不曾把這個放在心上。他們認為那些人只是懦夫,一群膽小鬼而已。在他們想來真正的江東軍人,應該是富有犧牲精神的,即使面對死亡,也應該含笑而去——他們不曾感受到敵人的那不斷的攻擊所帶來的驚人恐懼,因此他們完全相信,呂蒙對他們所說的那一套:「……只要我們努力,肯拚搏就沒有人可以攔在我們的面前。勝利始終是屬於我們的。」於是,為了著始終屬於他們的勝利,他們拚搏起來,無所畏懼起來,江水在他們戰艦的高速下迅速的被破開留下一道冒著白沫的軌跡。 「截擊……截擊……」看到對方動用了艨艟、走舸這種小船,高恆很自然的就猜到了他們的主意,迅速的下達了這樣的命令。雖然他也曉得以重型弩炮戰艦眼下的攻擊速度,是不可能完全阻止江東軍方面如此的突擊,但他並沒有用其他更好的辦法對此進行的改變。他是想要戰敗的,即使是一場演戲的戰敗,他也想把這戲演的更加真實幾分。「不要管那些該死的樓船了。江東軍的攻擊對我們所造成的影響並不大。我們與其將精力放在那些東西之上,還不如專心的應付這些突擊艦呢。」高恆便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對自己前頭所下達命令進行補充的。一時間李晟軍的艦隊停止了攻擊開始,在緩慢的後退中,開始對自己親自率領的左翼的艦隊進行調整。 當然,這樣的調整是很消耗時間的。當李晟軍的第一艘調整好的戰艦對江東軍的艨艟發出致命的齊射的時候,江東軍的艨艟離李晟軍艦隊的距離已經剩下了不到四十丈。這是連弓箭都可以達到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上,江東軍艨艟上的弓箭手已經對李晟軍的重型弩炮戰艦進行了壓制。無數猶如蝗蟲一般的箭矢從艨艟上、走舸上飛向那巨大的戰船。儘管這樣的攻擊射到李晟軍的戰船上只是沒有什麼效果的給他們撓癢癢,儘管李晟軍的戰艦隻是一波對他們的攻擊就可以讓他們船毀人亡的什麼也不曾留下,但在這樣的距離上,他們看清了屬於敵人的巨大身軀,看到了敵人與自己的遠近,心中卻是不可避免的燃起了勝利的希望。 「只要能靠近他們,登上他們,我們就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他們如是想到,彷彿看到了勝利的果實在自己的眼前閃現一般,他們都興奮起來。 一艘又一艘的艨艟、走舸在李晟軍那有如磨盤一般的陣型攻擊之下燒燬了。但這些被燒燬的戰船上所燃起的熊熊火焰,卻沒有把後來者給嚇著,他們依舊不畏生死的衝上去,很快就有好幾艘戰船衝到了李晟軍的邊上,拋出了自己的鉤索。 李晟軍左翼就此停頓下來。廝殺開始,無數的江東軍水兵攀爬上去,而無數的李晟軍水兵也從船艙裡出來,站到船舷邊上對將要上來的敵兵射出了一支支弓箭。 水戰在左翼演變成了攻城戰。李晟軍那一艘艘巨大的重型弩炮戰艦成了他們賴以防守的城池,而拚命想登上李晟軍戰艦的江東軍士兵則成了攻城的士兵。巨大的床弩在這裡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擁有連射功能的手弩和弓箭,以及那長長的鉤鐮槍成了作戰的利器。江東軍的人吶喊著拚命要殺上去,而李晟軍的人則與之針鋒相對的要阻止江東軍的行動,雙方之間的廝殺全然在這船舷上下展開。 不畏死的勇氣,在這樣的戰鬥中無疑發揮了很大的效果,而江東軍那遠在李晟軍之上的數量,則給這樣的效果帶來的驚人的變化。從四面八方一擁而上的江東軍水手很快就突破了李晟軍的船舷防線。之後,刀與刀的拚搏在這狹窄的空間裡展開,血與肉的搏殺在這兒變得炙熱起來。很快的,喊殺之聲成為整個李晟軍左翼艦隊上方的唯一聲響。試圖轉變自己方向,重新拉開雙方之間距離的李晟軍左翼艦隊,在千方百計的努力之下始終不能完成自己的目標,而陷入了他們最不願意見到的景況之中。 「呼……總算是成功了一半啊。」見到這樣的混戰之局,蔣欽的臉上終於浮起了笑容。李晟軍左翼艦隊的機動得到遏止,自家艦隊的長處得到了發揮,令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來。勝利的曙光已然在他的眼中閃現。他此刻覺得自己或許,不必等到韓當他們回來也可以完整的消滅掉敵人:在左翼……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現在就看右翼了。」蔣欽如此想道。他也是期待著右翼能和左翼一樣向自己所期待的那個方面發展的。但真正的結果似乎他所期待的有所區別:李晟軍佈置在自家右翼的艦隊都是中型弩炮戰艦,這種戰艦比左翼的戰艦要輕上許多,其靈活性和速度自然也比左邊的要高上許多了。同樣是在措不及手的情況下遭遇建東據來得突擊中,以重型弩炮戰艦為主的左翼無法靈活的轉動自己的身軀來完成脫離,而以中型弩炮戰艦為主的右翼卻在斷然放棄了被扎中的三艘戰艦之後,卻是很迅速很靈巧的掉轉過頭去,重新完成了戰列線的編組。 「唉……就這樣看來,李晟軍中似乎還有能人存在啊。」蔣欽望著右邊無可奈何的歎息道。他看到在李晟軍的右翼艦隊中一艘戰艦上,一面青色的牙旗被降了下去,而一面紫色的方旗被升了上來。「這是分艦隊指揮旗。」對於李晟軍有所瞭解的蔣欽當然知道這面旗幟的意思。他知道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有了新的指揮官的李晟軍右翼艦隊將以其自身的能力與自己交戰。 「因為右翼的艦隊保持著強大的戰力和整齊的隊形,所以他們有可能的對我們的左翼產生威脅。雖然這種威脅由於我們這些人的存在,而變得不那麼厲害,但如果我們就此不管的話,這個威脅依舊是能夠讓我們的努力重新化為烏有,這是我們所不願意見到的。」蔣欽嚴肅起自己的容顏來,冷著臉下達了命令:「所以我命令:不用在理會李晟軍的左翼了,我們將把剩下的戰艦集中起來,合著去對付李晟軍右翼的人馬。我們已經失去一次包圍殲滅他們的機會了。對於此,我只能所遺憾。我不想再失去這機會第二次。所以我希望大家能齊心起來一口氣去把這任務給完成了。不知道大家對此有信心沒有?」 「有……!」蔣欽手下那些士兵們的聲音變得大聲起來。 「你們說什麼?我沒聽見!」蔣欽故意的裝聾作啞。 「我們有信心打敗敵人。」那些士兵大聲的怒吼道。 「是不是沒有吃飯了?」蔣欽手下的私兵這樣大聲的要喝依舊不能讓蔣欽滿意,他覺得自己手下的士氣還是頗有不住的。 「我們絕對有信心打敗眼前的敵人。」士兵更加大聲的吼到,彷彿將拿身上的地方的氣力全都揮發出來一般。 「那麼出兵……我們集中全部的戰艦向李晟軍的右翼發動進攻,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把這頭圓滑的泥鰍給抓住。」蔣欽隨即做出的命令。此刻隨著戰局朝著有利於自己的一邊發展,蔣欽心中的想法也有了些許改變,原本他是想堅持到自己的派出去的另外一部分兵馬返回再對李晟軍進行合攻的,可眼下他分明看到勝利的光輝。他被這光輝給迷住了,自然有了別樣的心思:「進攻,用自己的力量直接消滅眼前的敵人。」 組成江東軍中間部分的艨艟和樓船都提高了自己的速度。他們在李晟軍同自己右翼方向人馬糾纏的時候殺了過來。此刻北江面的情況是:江東軍的左翼艦隊牢牢戰局沿岸的一段,李晟軍的右翼艦隊被江東軍的左翼艦隊壓制在南向,雙方在高速中進行著對射。由於經過了高恆改進之後的李晟軍中型弩炮戰艦取消了所有的投石機,增加了床弩的炮座,使得中型弩炮戰艦在單艘床弩攻擊火力之上達到了重型弩炮戰艦的水平。雖然中型船的裝甲並不如重型船的結實,但中型船的速度和轉向都比重型船要高上許多,這明顯使得中型在眼下的對戰中取得了上風——飛快的船速,靈巧的轉向,讓中型弩炮戰艦將全身的火力揮發出來的同時,像一隻翩翩的彩蝶似的一一躲開來自江東軍的攻擊,整個艦隊的運行就想那行雲流水一般順暢,令所有江東軍的人看得不禁都有些不等口呆。 「艦隊……居然還能被運行的如此順暢?」蔣欽帶著中央艦隊逼了上來,看清了李晟軍右翼艦隊的航行軌跡,不由得驚訝萬分起來。儘管只是最利於機動的長蛇陣,但能將長蛇陣舞動到如此地步,卻還是令人佩服的。「這可是一個人才啊。」蔣欽喃喃著這一點。他望著身邊的呂蒙,一臉垂涎向自己的上司提出要求,「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我們能夠勸服這個人投降。能這樣運行艦隊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平凡的將領,僅僅像李晟軍這樣讓他當一個艦隊之下的分艦隊副將實在是太委屈他了。這樣的人應該加入我們江東軍才是正理啊。」 「我知道。不過這都要等到我們打敗了面前的敵人再說啊。」呂蒙微笑著點了點頭:「如果這一場戰鬥下來,這個新的對手並沒有死的話,我保證你會有說服他的機會。眼下,你不應該為了敵人的強大而激動,而應該想著怎樣削弱強大的敵人才是。公奕,你剛剛可是失態了哦。」 「哈,是有點!」蔣欽從激動中回過伸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略有些羞郝的笑了起來。 笑了一陣,正過顏色來蔣欽開始以更加飽滿的精神投入到眼下的作戰指揮中來,他下達了變陣的命令,將整個艦隊的陣型調整為和李晟軍右翼部隊一般的長蛇陣。儘管江東軍的戰艦構造決定了他們並不適合運用這樣的陣型來發揮自己的火力,但蔣欽對此並不在乎。他佈置下這樣的陣型,也不是想著發揮火力之內的事情,而是想利用這樣的陣型來封鎖李晟軍機動的範圍。 「如果李晟軍繼續進行機動的話,那我們就用我們的樓船的厚實去和他們碰撞。雖然這樣的碰撞未必真能撞得過他們,可就算是我們因此而損失慘重了,我們也一樣能因此讓他們肉痛的。我們與他們這樣注重機動力的艦隊進行戰爭,想要取勝的唯一關鍵就是限制他們的機動性。因此,我們就必須如此行動。」蔣欽向呂蒙解釋著自己如此變陣的原因。在獲得水上作戰的全權之後,他有任意下達命令的權利,也有向呂蒙這位長官解釋自己命令意圖的義務。 「包夾戰術?」呂蒙略有些怪異的點了點頭,微笑起來:「這是從步兵對付騎兵的方法中學來的嗎?很不錯嘛!就按你說得去做吧。」呂蒙說著便不在言語,轉而昂首眺望右邊的戰局。他之所以會所處那樣的話來,完全是因為整個戰局已經在這邊露出些許效果來:隨著蔣欽所率領之中央艦隊的加入,在李晟軍右翼這裡形成了一道厚實的長蛇陣,使得李晟軍艦隊的機動空間遭到了很大的壓縮。李晟軍的閃避雖然還在繼續,但已經不可能大幅度的要擺起來,在床弩與床弩的對射之中,李晟軍的被擊率明顯的比最初有所提升——如此明顯的效果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呂蒙自然對蔣欽的方案抱有十足的信心了。 「用這樣的戰術,絕對能夠把李晟軍的這路人馬給夾住吧。」呂蒙自信滿滿的如此認為著。 然而真正展現在戰局上的結果,卻和呂蒙如此的想法全然不同。面對江東軍至左右兩面壓來的艦隊,李晟軍的右翼艦隊升起了藍色的戰旗。戰艦隊裡每一艘戰艦上迅速的出現了許多的人,他們努力的將戰艦上另外一些原本收起來的風帆給升了起來,猛地將戰艦的速度提高了好幾個但此。原本猶如水蛇一般靈巧的艦隊不在扭動自己的身體了,所有的戰船筆直的連成一條線,然後卻是猶如閃電一般從飛速的從江東軍兩邊包夾的縫隙中穿了過去讓呂蒙、蔣欽在不約而同的看得目瞪口呆的同時也不由自主的興起已是懊悔:「怎麼就這樣讓他們給逃掉了呢。眼見就差那麼一點點了。沒想到啊,李晟軍的戰艦居然能達到如此的高速。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驚訝歸驚訝,蔣欽和呂蒙並沒有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他們都認為這支飛馳而去的艦隊在繞過一個大圈之後還會返回來的。畢竟,李晟軍艦隊的主力還在這兒。作為單獨的分艦隊,他們是不太可能丟下自己的主力,丟下自己的上司不管的。 然而隨著艦隊的船影一點一點的變小,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不管是呂蒙還是蔣欽都不由自主的對自己最初所做的判斷產生的懷疑:「他們真的還會回來嗎?」這似乎成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問題,無論是蔣欽還是呂蒙到了眼下對此都不敢那麼肯定了。 「怎麼會這樣?難道他們真的一點都不管自家主力的生死安危了嘛?」蔣欽皺著眉頭輕聲嘮叨著這麼一句。如果說前面他對那個指揮分艦隊的將領還是有些好感的話,那麼此刻在他得不到對方如此動作的合理解釋的情況下,他對對方的好感絕對降低了許多。他覺得自己有些噁心——怎麼就會看上這麼一個沒人品的人呢。 「我想真實的情況恐怕並非是如此。」就在蔣欽暗自咒罵自己有眼無珠的時候,一邊的呂蒙在看了看南邊的戰局之後,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不是如此?難道還有什麼變化不成?」蔣欽嘟囔著這句話,頭卻從後方轉了過來,順著呂蒙所看的那個方向看去,頓時驚住了:「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他不禁大聲喊道。 情況已經有了變化:就在蔣欽將自己的左翼與李晟軍的右翼進行糾纏的同時李晟軍的左翼已然打退了江東軍右翼的進攻。在那個蔣欽認為沒有什麼大礙的戰場上,雙方已經脫離了接觸,李晟軍的艦隊正扯著風帆飛快的後撤呢。雖然他們經歷了自己最不擅長的接近戰,戰船多少顯得有些狼狽,但他們依舊乘著風退的飛快,原本就因為要進行接近戰而稍稍顯得有些混亂的江東軍右翼根本追擊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鼓風而去,水輪飛快的轉動。 「該死的,居然讓他們逃了。」蔣欽咒罵不已,很是不甘心的錘打著自己身前的欄杆:「也許那傢伙就是看著南邊已然無礙才會如此大膽的突圍吧,看來他並非是那樣的不堪吧。我可能錯怪他了。」蔣欽羞郝著,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這不是我們要關心的問題。」呂蒙皺起眉頭,嚴肅的說道:「他是那樣的人也好,不是那樣的人也罷。這都不是我們所需要領會的。事實上我認為我們似乎陷入了一種陷阱之中。對方那支分艦隊的向西似乎並不如我們所想像那樣只是一個單純的突圍之舉。」 「嗯?不是單純的突圍之舉?那是什麼?」蔣欽微微的一愣卻是沒有會意過來。 「為什麼李晟的水軍要將艦隊分成兩個分艦隊,而不把兵力集中到一塊?為什麼李晟的水軍會變成非要和我們近戰的局面,以他們戰船的速度,就算是那些主力艦,也可以發揮他們輪帆並用的能力來做告訴脫離的。他們現在做了,為什麼最初不做?為什麼他們兩邊,一邊是撤退,一邊是突圍呢?如此不同方向的背離,難道他們就不擔心公安那邊的防禦被進一步的削弱嗎?」呂蒙並不回答蔣欽的問話,而是很直接的提出了四個為什麼。這是他心中疑惑,也是這次戰鬥會變成如此之局面的關鍵所在。 「是啊,這是怎麼回事?」對於呂蒙所說的這四個為什麼,蔣欽最初並沒有想到,故也不覺得怎麼奇怪,可此刻被呂蒙提起了,他也頗覺得有些古怪起來:「為什麼會有這些不和常理的事情發生?」蔣欽亦是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他覺得自己或許是不應該為擊退敵人而高興,也不能為無法將敵人全殲而遺憾,因為這一系列事情的怪異,讓他有了幾乎和呂蒙一樣的感覺。那就是,李晟軍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圈套,一個為了實現某種目的而進行的圈套——李晟軍並不是真的敗了,他儘管受了很大的損失,但依舊有可能被成為詐敗。就像自己故意讓他吞掉那二十幾艘戰船一般。 「本來都是互相算計,但似乎這次我們是算計的輸給對方了。」蔣欽苦笑了一下,倒是很豁達的如此說道。 「這也沒什麼。我所擔心的也不是這個。事實上,只是在這樣的戰鬥中輸上一次兩次並沒有什麼,我真正擔心的是另外一個可能。」呂蒙依舊神采不彰的說道。 「什麼可能?」見呂蒙說得有些鄭重,蔣欽也變得認真起來。 「我擔心,李晟軍左翼那一票人的突圍並不是單純的突圍。你是知道的,我們現在只控制了長江以北的數個地方,形成了一條補給線。至於長江以南因為守軍眾多的緣故,我們根本就可能深入,即使深入了也不可能佔據了城池不放,長江以南依舊在李晟軍的手中。李晟那邊依舊可以通過長江以南的據點對他們的艦隊進行補給,讓他們恢復戰鬥力。眼下我們的大軍在前,我方幾乎所有能夠戰鬥的軍隊都集中在了這兒,後方可是一片空虛的。若是李晟軍不顧一切的襲取我們那空虛的地方,不斷的打擊我們的補給線,那又將如何?我們到此可謂是遠征了,新的領地佔據的並不牢靠,不可能利用他們對我們自己進行補給,可以說我們的補給線是十分脆弱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對方只是這麼一支小小的艦隊,我們也必須重視起來,我們不可能讓他們在我們的後便搗亂。」呂蒙一邊思索著,一邊組織起了言語,緩慢而從容的說出了自己的擔心。無疑,若李晟軍的突圍艦隊是為了那個目標而進行的話,那對自己的威脅就很大了。江南河流彌補水網眾多,誰也說不清楚李晟軍的艦隊會藏在哪裡,他們會攻下哪裡——這是存在著未知的,因為這份未知呂蒙便頭痛起來。 「有可能嗎?不是說我們之間的戰鬥之放在荊州,並沒有擴大麼?」蔣欽很自然的這樣的說道,但話一說出口,他便意識到自己說了錯話。他正想改口,卻見自己的上司呂蒙輕輕的擺了擺頭,臉上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 「戰爭已經開始。限制戰爭?這是誰說的?誰能做出保證?而且我們也不是攻擊本來不應該遭受攻擊的江南之地嗎?為什麼只有我們能攻擊,而對方不能反擊呢?不能存在這樣的思想啊,公奕。戰爭是沒有什麼限制的。」呂蒙這樣說道。他並沒有發火,因為他知道江東的將軍聽說限制已經是聽得多了,他們受魯肅的影響實在太深,幾乎把有限度的戰爭當作一種本能的認知。「……而這樣的認知絕對是一種錯誤。」呂蒙堅定的如此認為。 「我明白。」蔣欽點了點頭,「其實我也意識到是不能那樣說的。」說道這裡蔣欽微微的頓了頓,似乎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下,便轉移了話題:「都督,我看是不是讓韓當、程普兩位將軍的分艦隊暫時不要回來,讓他們去承擔剿滅這支部隊的事情?」 「嗯?你怎麼會建議讓他們去做這樣的事情呢?韓當、程普兩位將軍所統領的分艦隊可都是艨艟、重型艨艟之類的戰船,火力並不怎樣,對付李晟軍的分艦隊似乎有些麻煩吧。」聽了蔣欽的建議,呂蒙覺得有些奇怪,於是他皺了皺眉頭好奇的問道。 「都督,你沒有指揮過這種偷襲作戰,所以你不知道。事實上這種戰鬥和以前我們當江盜時進行的劫掠很有些相似,都不是正面對決,以火力決勝的戰鬥。在這樣的戰鬥中,至少有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間,即使數艘走舸也是能夠對付得了樓船的。我想只要我們把命令頒布下去。對此早有經驗的韓當、程普兩位將軍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蔣欽微笑的解釋道。 「喝……你對此倒是有信心的很,又是要讓我放權嗎?」呂蒙輕笑著嘴角微微的翹起,目光中充滿了玩味的神色。 「都督的眼睛還是比較適合專注於正面的戰場,至於側面的種種……眼睛似乎不能同時看身前和身後的。」蔣欽這樣說道,他隱諱的點出了,呂蒙並不適合也不應該來指揮這樣的作戰。 「哈,我瞭解。」呂蒙笑著點了點頭,「那麼一切都按照你說的去做吧。讓韓當和程普就此在江夏進行這一系列工作。希望他們能夠做得很好,我可不希望我的後方出現一大堆的紕漏呢。」 「嗯,我明白。」蔣欽點頭稱是,答應下裡。他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的,卻突然看見一艘被青色幔布所覆蓋的走舸破浪而來。 「是我們專門用來傳遞情報的專用走舸?奇怪的,這樣的船怎麼會出現在戰場上?」蔣欽正覺得奇怪呢。卻將自己座艦上的士兵已經把那走舸上的傳令兵給帶了上來。 「啟稟都督,荊州的戰報……」傳令兵來到蔣欽和呂蒙的面前從自己的懷中掏出那份情報交給呂蒙。 「哦?」呂蒙輕輕的應了一聲,接過情報看將起來,臉上的神色突然變得興奮和緊張:「樊城的曹仁已經開始製作渡河的木筏了。看來他在這幾天裡就將對襄陽發動攻擊。這似乎是告訴我們,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呂蒙說著這句話,握著情報的手微微的一抖,那份寫著情報的紙就此飄落在甲板上。 第九卷鼎立 第十三章 曹仁的行動 曹仁打算開始行動,那是江東水軍和李晟水軍爆發第一場戰鬥並有了結果之後的事情。儘管與江東水軍交戰的只是李晟水軍的第二艦隊,儘管這支水軍在與江東水軍交戰之後並沒有吃虧什麼,而是打退了江東水軍的進攻,但曹仁在得到了這個情報之後,還是心情逾越起來。他不在乎水戰雙方的具體身份,不在乎雙方交戰的結果,他只在乎雙方交戰,孫權已經和李晟開戰交火這麼一個事實罷了。他知道隨著這個事實的出現,李晟軍襄陽方面是絕對會把防守在漢水的艦隊派去南方支援自己在江陵的水軍。「漢水的防禦力量會因此而減少,」曹仁認為這就是他所期待的機會。 「我想我們應該行動起來。」曹仁的動作是很快的,就在他接到這份戰報,瞭解了戰報上所說的事實之後,榻邊迅速的召集起自己手下的那些將軍和軍師,對他們說出了這麼一句話。這淡然的似乎像是一句請求,但實際上誰都知道這是一個命令:我們的等到我們認為自己應該等到的機會,眼下我們要將把握住這樣的機會,去實現我們必須實現的目標。 「為什麼?就因為李晟和孫權已經開始交手了嗎?我們並沒有得到漢水的第一艦隊離開襄陽之後的具體消息。那麼你認為眼下便是我們所能把握到的機會嗎?」對於曹仁的話語,或者說是那種平淡的命令,作為軍師的程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確實如此。儘管我們可以等到有了更確切的消息之後在行動,但到了那個時候,我想我們的時間將會變得十分緊張,我們很有可能會錯過上天給我們的機會。」曹仁想了想這樣回答程昱的問題,「機會從來不是一個能讓被動的人去完美把握的。那樣即使能夠把握的到,機會所帶來的效益也會消減不少。事實上我認為機會只有主動的去爭取去把握才可以,就像眼下,雖然一切都還只是一個開始,但我卻認為我們在這開始就應該進行自己的把握了。我們必須早早的做好自己準備才行。不要總想著,對面的龐統會完全不知道我們這兒情況,這是不可能的,李晟軍情報力量的強大和龐統自身的機智,讓我們完全運用任何手段都無效。陰謀是對付不了他的,我們只能策劃陽謀。」 「你是說我們既然騙不了龐統,那我們就明明白白的讓龐統知道我們就是要利用李晟的水軍第一艦隊去支援江陵的時候,去渡江攻佔襄陽城嗎?」程昱望著曹仁平靜的問道。 「當然。」曹仁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 「你就不怕龐統在襄陽的北堤上佈置許多防禦設施嗎?」程昱皺了皺眉頭,再次問道。 「怕什麼?」曹仁很有些粗魯的揮了揮手:「如果我們怕的話,我們就不要進行作戰了。戰爭本身就是會死人的,而且在進行強攻的時候更是如此。在策劃今天的行動之前,我已經做好了損失三萬兵馬的準備。」曹仁狠狠的說道,「我就不相信我們就這樣很攻襄陽的話,襄陽會攻不下來。」 「你想怎麼做?」見曹仁已經有了如此的決心,程昱自然也不多勸說什麼只是輕聲問了這麼一句。在他看來今天的事情究竟是不是曹仁自己的心血來潮,關鍵就是看曹仁時候擁有計劃,且這幾乎到底擁有怎樣的可行性了。 「我想先把木筏搞定。我們無法弄到大量的航船,也不可能現場製造航船,所以大量的木筏,這種簡單的可以渡過漢水的東西就成了我們唯一可以依賴的東西了。」曹仁這樣說道,他對此似乎已經有了定案,「樊城周邊的樹木還是很多的,用那些樹木的樹幹我們可以製造大批的木筏體,而用那些樹木的樹皮,我們可以連結大批的木筏。漢水河並不寬闊,這令我們的渡河並不需要太多的時間。」 「你是想法是製造大批的木筏,一次性盡可能的讓更多的士兵渡過漢水。利用這渡河人數的巨大,讓北堤之上的李晟軍守兵無法兼顧——從容的射殺我們,而讓我們能夠更輕易的陣營移往南岸。是嗎?」程昱迅速的判斷出了曹仁的計劃,心中開始對此進行分析和估算。他微微的瞇起了眼睛沉思了一會,這才微笑起來點了點頭:「唔,這個方案確實有幾分可行。只要我們能夠保證兩點的話……」 「兩點?哪兩點?」曹仁有些驚奇,又有些錯愕的問道。 「首先,你要確定漢水的這一帶確實沒有李晟軍水軍的存在。其次,你必須確認襄陽城中的李晟軍人數依舊是那麼多。」程昱淡淡的開口說道。 「呃……確認這兩個做什麼?」曹仁古怪的問道,他望著程昱心中還是很有些不解:「難道你還在擔心李晟的水軍就在這兒埋伏?這樣的可能性似乎不大吧?用不著那麼多疑的。」曹仁說著所謂的朝程昱擺了擺手:「我知道你這是謹慎,可是太過謹慎卻是會喪失戰機的。」 「可如果不謹慎的話,我們卻是有可能把所有的士兵都陷入絕境。渡半而擊,這對我們來說是最危險的事情。我不清楚如果有那麼一個萬一發生的話,我們究竟還有什麼辦法挽回這一切。」程昱依舊堅持著自己的看法:「對面的人是龐統,這可是一個不能小看的傢伙啊。」 「你……」曹仁本想發作起來,可是看了一樣程昱,又看了看自己帳下的這些將軍,卻最終是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他問程昱:「不說那些陰謀詭計之類的。我只問你,李晟軍的水軍和江東的水軍比起來到底如何?」 「李晟的水軍並不如江東的水軍。雖然從已經到來的情況看李晟的水軍在戰艦上比江東的水軍稍強,但再強的戰艦也是需要數量的存在才會變得有威力,而李晟水軍的數量似乎並不能抵抗江東水軍的規模。」程昱想了想這樣答道。無疑,他的回答也十分的中肯。 「那麼眼下江東水軍是動用了多少的力量來和李晟作戰?」曹仁又開口問道。 「幾乎是全部吧。雖然江東軍眼下在後方拚命的整軍備戰,但他們新建造的戰船或許還可以,可他們新招募的水兵在作戰能力上卻是肯定比不上原先的那些士兵。」程昱依舊說出了十分正確而客觀的判斷。 「既然江東軍是盡全力和李晟軍作戰,那麼你是龐統的話,你會怎麼做?」曹仁反問了程昱一句,他不等他回答,卻是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我想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所能做出的抉擇肯定也不是很多吧。我們若是李晟那邊,就肯定會不顧一切的將手中的水軍派出,讓第一艦隊和第二艦隊到江陵會合併動用江岸的防禦設施和江東軍打一場防守反擊的。至於襄陽這邊的情況,則可以完全由陸軍負責。即使對面的曹軍南渡,我們也可以依托襄陽的城防來抵抗。只要南邊的江陵的水戰取得勝利,暫時消除了江東方面的威脅,那我們一定就還有機會去包抄曹軍的後路——龐統的戰術肯定就是這樣的。」曹仁如此的解釋了一遍,眼睛卻瞄向程昱:「你認為呢?」 「我認為……卻是是如此。就現有的情報來看,龐統只有做出這樣的決定才能擺脫對他們不利的戰局。」程昱緊皺著化不開的眉頭,微微的點了點,琢磨著說道:「只是這樣的決定一向都是根據我們所得到的情報而進行的合理猜測。一旦我們所得到的情報並不準確的話,那龐統那邊或許就有可能用別的辦法了。」 「他會用什麼辦法?」曹仁瞪著眼睛問道。 「我不知道。」程昱無奈的攤開了手,「我們的情報始終讓我們處於迷茫之中。」 「迷茫?你有什麼可迷茫的?情況不是明白著就在我們的眼前嗎?難道你不相信文和先生提供給我們的情報?」曹仁翻了翻白眼,怪異的問道。 「不是不相信。只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情報似乎有些問題,李晟軍對我們情報偵查有了十分嚴密的防範。這令我們所得到的都是一些模糊不清的東西,我實在擔心李晟隱瞞了許多。」程昱苦著臉說道。 「你有確切的證據嗎?」曹仁有些不耐煩了,語氣也微微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沒有,這只是我一個人的猜想罷了。」程昱搖了搖頭。 「那,你認為我會因為你自己的猜想而浪費眼下的戰機嗎?」 「怕是不會的。」程昱想了想卻也明白了曹仁的堅持,他沒有辦法只好說道:「我希望將軍能在渡河之前,先派一些機靈的探子去襄陽城裡探查一番,看清楚襄陽城的究竟再說。儘管強行偵查確實會讓我們探子損失慘重,但眼下也確實沒有別得辦法了。」 「我明白。」知道程昱是存了謹慎的心思,曹仁也不好太怪罪與他,畢竟他也是為自己好,於是也只好這樣答應下來,「那就按你說得的去做吧。」曹仁這樣說著,迅速的派下了任務:他讓曹純去負責這密探的事情;讓曹洪去負責木筏的製作;讓夏侯惇和張頜去負責士兵的訓練,讓所有的軍人都行動起來為接下來的作戰進行準備。 襄陽與樊城只隔一江之地。樊城出了這麼打的動靜,襄陽這邊如何會不曉得呢?李晟那遍佈與荊州之地的情報網迅速的將情報送到了龐統的面前。他們也算是了得了,竟是將曹仁手下什麼人負責什麼事情,程昱又向曹仁提供了怎樣的意見之類的事情全都瞭解的清清楚楚,報到龐統這兒,自也是讓龐統將這兒的情況看得明明白白了。 「這程昱可也是精明的人啦。我們明明沒有露出任何蛛絲馬跡,他居然也會有這樣的懷疑,這也實在是……」龐統搖了搖自己的腦袋,斟字啄句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苦笑著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也沒有想過對程昱如此的難以糾纏有什麼別的辦法可想。 「也許,我可以有意無意的撤開一些防禦,讓他們直接看到我們的有所隱藏呢。」眼見龐統皺起了眉頭,一旁看著他的馬謖便猜到了龐統心中的憂慮,他以一個局外人的角度想了想,卻是給龐統這麼一個建議。 「撤開?讓他們看到?」龐統微微的一愣,臉上卻是綻開了笑顏:「嘿嘿,這法子不錯。撤開,說是撤開卻不是完全的撤開,只是讓他們看到我們想讓他們看到的一部分。讓他們知道我們確實有對它們進行隱瞞,只是這隱瞞雖然會讓他們在作戰時有些麻煩,但卻不會影響到他們最後的勝利。讓他們在驚訝之餘,卻是放下心去,進一步的輕鬆起來。等到他們發動進攻的時候我們再給他們一個意外的驚喜。呵呵,這可是一個絕妙的想法啊。我想從之後,曹仁他們一定會記住我的。」 「記住?那簡直是一定的啊。只不過,他們不是因為喜歡你而記住你,卻是因為仇恨而記住你呢。」馬謖微笑著提醒龐統。 「那又有什麼呢?我不在乎這個啊。要知道我們和他們可是敵人呢?讓敵人來恨自己,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龐統似乎有有些糊塗起來了,他醉眼朦朧的抓起桌案上的酒葫蘆卻是一口猛灌下去,「爽哪……」他如此說道。 「呵呵。」看著龐統如此的狂放不羈,馬謖非但不覺得他粗魯,反而有些羨慕起他來。他笑著,知道自己是無法那樣做的,卻也是靜靜的坐在一旁,很是文雅的輕抿起桌上的清茶來。對於龐統所說的那一些道理,他雖然沒有明白著贊同,但在心裡也是千肯萬肯的。「讓敵人來仇恨自己?唔,這個事情,倒也很有些道理啊。」他想著,似乎有些沉醉與茗茶的清香之中了。 曹仁在樊城出了招,龐統卻也在襄陽這邊定下了應對之策。他的應對倒也是高明的很,儘管早已是想把這兒的情況告知曹仁那邊知曉,但整個襄陽城的戒備卻並沒有因為這份心思而放鬆,倒是相反的比平時多了幾分。 如此大敵臨頭的戒備讓曹軍的探子在頭痛之餘,也不由得更加慶幸自己所探子的情報是真實的,是確切的了。在他們想來,如果不是自己所探查的情報是龐統那邊輒待保住的話,那龐統那邊為何還要如此著緊呢?這幾天襄陽那兒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發生啊——他們大都如此想著,卻也是正常的思維。只是這思維早就落入了龐統的算計當中。 既然確信了自己所探知的情報是真實的,曹軍的探子們,自然樂呵呵的趕忙不禁的將自己所探查到的情報交到程昱那兒了。當然他們耶被程昱問了一通事情,以此來判斷這邊,這些情報的真實程度,但在探子們將襄陽城中的種種,以及自己損失了多少人手的事情和程昱一說,程昱自也是認為他們這千辛萬苦得到的情報是真實有效的了。 「真是辛苦你們了啊。」程昱如此說著,好生的安撫了他們一番便讓他們退下休息。隨即和上一次一般,往去和曹仁見面,商議對這個情報的種種了。 「看來一切都可以按照最初所預定的那樣來進行了啊。」曹仁看著情報,卻是高興起來,他望著程昱,卻是問道:「有如此的情報作為註腳,先生想必也能放心了吧。」 「也許吧。」程昱依舊緊皺著眉頭,在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便不再言語了。 程昱的不再言語,被曹仁視為他的默認。既然主公要自己多聽其言的軍師都默認了自己的行為,那麼曹仁自是不再有所顧及起來。他接連發佈命令,卻是讓那些負責各項事務的將軍們加快行動起來,好將戰鬥的準備工作完成落實下去。對於這個作戰,他可是有些急切了。因為他在等候探子們報來襄陽方面之情報的同時,他也得到了有關江東軍襲取江南縣城的消息。在他看來這個消息無疑是代表了江東軍的又一波攻勢。 「看來江東軍那兒也是忍不住了。所以才這麼急切的想到要引誘李晟軍的出擊啊。」曹仁如此想著。作為一個旁觀者,他以他的經驗,自也是能夠猜測的到呂蒙的心思。他覺得呂蒙既然如此急切的想要進兵,那麼以江東軍的實力想要擊破李晟的水軍,當就在這數天之間。這對自己這邊攻打襄陽的計劃顯然有所影響,時間已經變得更加緊迫起來。為了這份緊迫,曹仁自然想讓自家人馬加快做好戰爭的準備了。他可是想在江東軍北上之前就把這該死的襄陽城給攻下了呢。 曹軍就此在樊城之地,燈火通明的伐木造船起來。他們似乎已經做好的強攻的準備,卻是一點不怕自己這邊的舉動被襄陽的人所知曉。而襄陽的龐統在看到了對方如此囂張的一切之後,除了吩咐自家的人馬防守的更加緊致之外,便是迅速的派人往南而去了。他似乎又有把長江的水軍給調回來的跡象——這一點倒是讓依舊潛伏在襄陽城中的那些曹軍探子看得輕輕楚楚。 情報再次被反饋給曹仁,這令曹仁越發覺得緊迫起來。他覺得時間實在是不多了。儘管就他猜想龐統是不太可能將江陵的水軍調回來與自己作戰的,可是有這樣的傳說,就說明情況似乎有那麼一個萬一,而這個萬一完全能令自己敗落的一塌糊塗。 「想要避免這樣的敗落,就只有進一步加快作戰的步伐了。」曹仁如此想道。他咬咬牙又下了一道命令,卻是讓下頭的所有人更進一步的加快自己手中的工作。用他的話來說,「……為了保證作戰的迅速,我們必須要加快趕工的力度才行。」這本來也是很在理的,但原本就已經被加快了一次,現在已經很有些疲憊不堪的人們又被下達這樣的命令,雖不成整垮他們,卻也讓他們更加疲倦起來。個別累死的事情在曹仁的軍中發生,曹仁對此卻抱了一個充耳不聞的態度。也許在他看來,這樣的種種始終沒有自家的事情有了一個好結果來得有用吧。他已經是狠下了心腸只要結果的。 曹仁如此的作為自然也落入了龐統的眼中。雖然襄陽和樊城之間只隔了一條漢水,但這漢水並沒有像長江那般寬闊,彼此之間的來往,只要稍微小心一些卻還是能夠互相傳遞情報的。 在得到曹仁的動向之後,龐統不禁有些訝然:「沒想到我只是稍稍的做了些佈置,這曹仁居然會如此如此劇烈而瘋狂的反應。呵……這還真是令人吃驚呢。欲取之,必予之。既然我想要他們毀滅,那麼就先讓他們瘋狂吧。讓他們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時候,再給他們致命的一擊。」龐統盤算著,自然也就是絲毫不管,任其自由起來。 就這樣又過了數天,龐統立於北堤之上用水晶鏡張望江北一帶,只見無數的木已然被鏈接在江中布起一片漂浮的鎖鏈。龐統明白,他們已是準備妥當了,只等一個適合的時機發動。 「……那麼這個適合的時機,究竟是什麼時候呢?」龐統想著這個問題,他抬頭看了看天候,又盤算了一下眼下的日子,頓時明白了曹仁的打算:「你想利用明月之夜進行夜襲嗎?這是一個好念頭,但這樣的念頭卻是未必能夠成功咧。」 「一切照舊吧。」站在堤岸邊上的龐統笑著吩咐自己身後的將軍們,「只是巡夜和床弩給我佈置的再密集一番。我想敵人在這幾天的夜裡就會出手的。」 「諾……!」眾將拱手向龐統領命道。 戰爭已經如此明顯的在眼前閃現。一連幾天下來,樊城那邊和襄陽這邊都平安無事的過去了,似乎兩邊依舊處於對峙之中,但幾乎所有明白這一切的人都知道這樣的無事只是一種假相,眼前展現在大家面前的實在是風雨來臨之前的最後平靜。 「這將會是一場大戰啊。」隨著開戰日子的來臨,曹仁的心也漸漸的沉重起來,他總覺得戰爭開始之後的事情總沒有自己當初所想像的那般容易。襄陽城的爭奪絕對是充滿了變數的。「一戰之後,我手下的士兵們究竟還能身下多少呢?」對於這些,曹仁並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對此是別無選擇的。他並不指望,自己在圓月之時發動進攻的計劃,能夠騙得過龐統。因此,他所做的一切準備都十分的大膽。因為他用的是陽謀而不是陰謀,他就是要在夜晚,那個有著明月光輝的夜晚對襄陽發動進攻。他知道在那樣的環境裡,明月的光輝雖然能夠照亮個人的影子,但對床弩這種兵器的攻擊命中率還是能有麻煩的,而這個正是曹仁自己所希望見到的事情。 「……一旦床弩對自己的威脅減少了,那自己的軍隊絕對能有更多的人上岸。到時,一切都將朝著有利於我們的方向發展。北兵和南兵之間的差距,可是能將一定數量上的麻煩都掃除的。更何況我們這邊的兵力遠在他們之上呢。」曹仁這樣想著,心中稍稍的安定了一些。儘管他早已意識到戰爭的慘烈,但他卻認為盡可能的保存自己手下的性命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此之後的第三天夜晚,正是一片月明星稀,雲淡風清的氣象。大約是掌燈時分,隨著樊城方面的戰鼓之聲隆隆的的響起,只見在那昏暗的天色之下無數的曹兵手持兵器登上了木筏,在那木筏之上的風帆鼓吹之下,在兩側十幾名士兵的木槳划動之中,一片幾千張木筏便浩浩蕩蕩的朝著漢水之南行來。為了這一次行動,曹仁準備了足足五千張木筏,每一張木筏都是那種標準的可以承載十人的木筏,在這一開始的行動中,曹仁便直接出動了五萬人來進行這次突擊。所謂人馬過望無邊無際,此刻出現在江面上的浩然之景也卻是能被稱作無邊無際了。 戰爭開始了,鼓點在江面上迴盪,號角在天空中嗚鳴,曹軍全然以一幅泰山壓頂之勢力,沉沉的壓向襄陽。而此刻,相較於曹軍那邊的聲勢浩大,整個襄陽的北堤岸卻是處於一片的寂靜之中。北堤岸之上不是沒有人防守,事實上那兒的燈火通明,軍士林立。無數的李晟軍士兵都站在那裡,一眼眨也不眨的注視著敵方壓來的情形。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床弩操作手的床弩早已瞄準了對方的存在。他們都屏息而待,心中卻是平靜無比。他們都等候著命令,那個發動攻擊的命令。 敵人迅速的朝自己這邊壓進。望著如此黑壓壓的敵軍,所有的人手中都不由自主的列了一把冷汗,他們表情是平靜的,他們的心情是緊張的,若不是龐統早有嚴令在先,只怕他們眼下早就承受不少這種沉靜得可怕的壓力,瘋狂的爆發起來。當就以眼下雙方的氣勢對比而言,曹軍的氣勢無疑是沉沉的蓋過了李晟軍。 「敵人離我們已經很近了……」龐統身邊的張苞因是第一次參加戰鬥,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這樣氣勢逼人的場面,卻是漲紅了臉小聲的向龐統提醒道。 「很近?他們離我們至少還有一百二丈呢。」龐統平靜的說道,他望著張苞那通紅的臉,輕笑著問他:「怎麼?你不會是怕了吧?」 「哪……哪有的事情。」張苞強制掙扎著回答道。 「呵呵。」龐統望著他心中便曉得,他這話其實耶只是一種嘴硬。不過這還算是好的,至少他現在還站在這裡。「你等著看罷。等到他們離我們還有五十丈的時候,就會有一場血腥的屠殺繪卷展現在你的面前了。」龐統淡淡的說道,眼中閃著莫名的嗜血之光。 「血……血腥?」張苞還有些不明所以,此刻的他正暗恨自己的差勁。畢竟,要來參戰是他自己提出的,可站在龐統的身邊他又不由自主露出膽怯,這實在令他羞愧不已。一時間他思緒飛轉,絲毫也沒有注意到對方的木筏已經到了離自己這邊不到五十丈的距離內。他在想著事情,直到龐統的一聲令喝,才把他徹底的驚醒過來:「攻擊……」——龐統言語之中的屠殺開始了。 第九卷鼎立 第十四章 渡半而擊 崩崩的弦擊聲不斷的在大堤上響起。隨著龐統的一聲令下,大堤之上的李晟軍士兵們可謂是萬箭齊發。那一支支猶如嬰孩手臂般大小的床弩槍,不斷的從那一台台床弩上激發出去。這一次龐統在大堤之上佈置了六百架床弩,將他們分作兩批發射,以此來產生比較快速的攻擊頻率。每一波三百支床弩槍的投射讓漢水之中的曹兵苦不堪言。原本床弩槍便是用有極為強大之攻擊力的兵器,而李晟這邊所裝備的床弩槍又都是和水軍同一批生產,具備有同樣威力的長槍,本就是用來做江防之武器用來防禦江東水軍進攻的。它們的威力就連輕易撕開江東水軍樓船戰艦的裝甲也不在話下,更何況只是用來對付這基本上沒有什麼威力的木筏呢。 長槍重重紮在了木筏的原木之上。那巨大的力道是連城牆都可以洞穿的,更何況眼下的木筏。雖然因為江水浮力的緣故,木筏所承受的威力得到很大的緩衝,但這樣剛猛的力道紮下來,卻是把用來牢固木筏的繩索給崩斷了許多。木筏散將開來。木筏之上的士兵也因此而紛紛落水。他們掙扎著呼喊起來,身為北人的他們大都是不識水性的,他們在水中翻騰,有些運氣好的,當然就抓住了散開的圓木,有些運氣差的卻是就此淪落到河底。場面一時間混亂無比,但這對曹兵來說並不是最糟糕的。就在這一切都還在混亂的時候,那一根根床弩槍猛然爆裂起來,其中所蘊涵的桐油鐵砂如狂風暴雨一般的散開,卻是在一瞬間吞食了方圓數尺的地方,將原本就顯得侍奉狼狽的曹兵有打了一同劈頭蓋臉。霎時,種種猶如殺豬一般的慘嚎聲在江面上響起。無數和這艘木筏有著相同遭遇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發出慘嚎。他們在江水中掙扎,在清冷的月輝之下翻滾,整個漢水都由於他們如此的作為,而變得沸騰起來。 鮮血迅速的在流水中稀釋著。它們在淡化了自身顏色的同時,也染紅了河水。潔淨的流水變得通紅起來在清冷的月光之下,產生一種詭異的感覺。一切都如同龐統對張苞所說的那樣這是一場屠殺,一場李晟軍對曹軍的屠殺。至少在曹仁的部隊還沒有過河登岸之前是如此的。 「上弦!飄高三分,弦張一尺五,左偏六分」嘹亮的口號聲在大地上起伏不斷的響起。站在床弩之間的是一排排早已準備好了的弓箭手。他們是以隊為單位的,每一隊都在各自隊長的號令下調整自己手中弓箭的角度,弦張的長度,以及偏移量。「放……!」當他們將一切都準備完畢之後隨著這麼一聲令喝,卻是手中的弓弦一鬆,將那搭在弓弦上的弓箭輕輕鬆鬆的投射了出去。大堤之上一共有一萬五千名弓手,他們以沒五千人為一波,分作三波,從不間斷的進行拉弓射擊,讓那漫天的箭矢無止盡的飛向了敵人落在了敵群之間。這些都是最普通的箭矢,但就算是這樣普通在經過一段距離的投射之後,依舊擁有強大的攻擊力。箭羽不斷的落下,不斷的刺入那些曹軍士兵的身體之中。雖然他們一個個都用單手來支起自己的盾牌,試圖以此來護住自己的身體,但在李晟軍如此的攻擊之下,這樣的護衛依舊是無用的。從大堤上射出的箭矢,不但擁有更遠射程,而且穿透力也大為增加。它們對試圖過江的曹軍而言,簡直是一場可怕的噩夢。 一時間,前軍、後翼全都遭遇到李晟軍的強大打擊。李晟軍以床弩來攻擊曹軍的後翼,阻止他們與前軍的連結;同時以弓箭手攻擊前軍,用箭雨大量的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令他們血流成河——這是龐統的殺手鑭之一,也是他早就策劃好的作戰。龐統就是想發揮自己這邊配合緊密的優勢,利用那可以和城牆比擬的大堤來抵禦曹軍的進攻。這一切在事先都只是一個想法,一個念頭而已,但就眼下看來這個想法真正實施所造成的效果還不是一般的好。曹軍在龐統這一招的打擊之下可謂是損失慘重了。 「該死的!」關於此情此景曹仁早有預料,也做好了承受大規模死傷的準備,但就算是如此做好了準備,他怎麼也不曾想到這現實中的情況卻是比預料中還要慘烈許多。他看到在月光下的漢水之中,自己的士兵還在奮力的向南划動,卻幾乎沒有什麼例外的一一傷亡在堤岸上的箭雨之中。儘管裝備了簡易風帆,但木筏南渡的速度還是太慢,這便是曹軍遭遇屠殺的最大原因之一。 「讓子廉執行我們的應急方案吧。希望能夠讓我們的士兵多活一些下來。」曹仁見眼下自家的情況危機便這樣交代站立在自己身邊的程昱。所謂的「應急方案」,便是指自家軍隊遇到危險之時所採取的那一個方案。本來以曹仁的個性,即使自家的軍隊損失過大,他也斷然不會去思考這樣的計劃。但由於他身邊有這麼一個老成的軍師程昱存在的緣故,他卻被逼著不得不去進行這樣的思考。這本也就是為了以防萬一,但就眼下的情況來看,如此的作為卻是正好拿來應付眼下的危局——從開戰到現在不過是半個時辰不到的功夫,自家的部隊居然就已經損失了一萬多,這樣的局面對曹仁來說絕對是一個危險,他並沒有看到自家的人馬在忍受了這樣的打擊之後到達襄陽的河灘之上。 「應急方案?現在說這個未免已經太遲了。在如此混亂的局面之中即使是我,也根本沒有辦法把情況傳到那邊去啊。」程昱緊皺著眉頭無可奈何的說道。這也是事實,畢竟以眼下這般混亂的局面,除非運用李晟那邊獨有的火藥弄出大動靜才能驚醒己方,否則一切都是白搭。 「那怎麼辦?」曹仁頭痛不已的問道,此刻他才有些警覺起來,「也許仲德當初所說的事情是正確的。龐統那邊所隱藏的實力確實是我們這兒所探查不到,對我們有可能造成威脅的。不過……眼下似乎已經太晚了啊。唉……」他歎了一口氣,眼下戰鬥已經開始,他即使想進行改變也是不可能的了。「這如何是好?」他只能將自己的目光投到程昱那邊。 「還請安心下來準備第二波的出擊吧。對於眼下的局面,我們只能祈禱子廉將軍自己察覺到敵人的強大而進行改變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看這戰局……」程昱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揮手指著混亂無比的江面。在那裡屠殺還在繼續著,而曹軍的鮮血也隨著李晟軍士兵那幾乎麻木做一台機器一般的舉動而不斷的迸射而出。死亡的哀嚎,不甘的怒吼與床弩槍的爆炸,箭羽落地的呼嘯交織在一起,成為這一片江域的主旋律。 「混賬!」曹仁懊惱不已,只是這懊惱不是針對程昱的,而是針對他自己的。他覺得如果不是他自己一意孤行的話,情況可能不會這麼糟糕。當然,這些都是無可挽回了的事情。他雖然後悔,卻也是無法改變那個已經發生了的事實。「只能看子廉的了。希望他在眼下的這個局面中能夠冷靜下來,頭腦不再發昏。」無可奈何的,曹仁也只能做出如此的期望。和被外人稱為智將他不同,曹洪可是被外人稱作猛將的存在。儘管他曹洪的武力在曹軍的將領之中並不是最高的。 「發怒有什麼用呢?不如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吧。」程昱淡淡的如此說道,他完全理解曹仁心中的想法。不過和曹仁那總是做很有些無謂的擔心不同,程昱可是比較信任曹洪的,在他看來曹洪雖然個性有些鹵莽,但機智並不差,只是在一般人眼中,他的機智被他的個性所掩蓋罷了,「放心吧。子廉將軍會看出這一切的。」 「希望如此。」將程昱對自己的兄弟竟然抱有如此的信心,曹仁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當下只能依言繼續眺望著江面的戰場。其實在沒有類似於龐統手中的水晶筒的情況下,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中無論怎麼眺望,也是依舊看不清情況的。但曹仁和程昱都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一般,依舊那樣看著。或許他們只是想以此來求得內心深處的安寧吧。 不過戰局確實如程昱所想的那樣發生了些許變化——那勇猛但還有一些頭腦的曹洪,在看到此刻已方的局面之後,變迅速的意識到了情況的危急:在堤岸的這一帶李晟軍人馬,已是密集的很,他們用自己手中的弓弩將這一帶封鎖成了死域,無論曹軍上來多少,似乎他們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他們殺傷。這無疑是令曹洪抓狂的事情,只是曹洪知道眼下並不是該自己抓狂的時候,自己應該盡可能的冷靜下來好好的思考這一派的戰局。 這樣在為居中進行的思考實際上是很迅速的。事實上曹洪也不可能花太多的時間,用太多的精力來思考這些。因為時間是如此的寶貴,每一個瞬間的過去都有大批的士兵倒在李晟軍的箭雨攻擊之下。那似乎是真正的箭落如雨,沒有一刻是停止的。」散開……「曹洪大聲的咆哮起來,他漲紅了臉,卻是把這聲音喚得所有人都明白了幾分。曹軍的木筏開始努力的轉變方向。對於這一聲咆哮之後所蘊涵的意思,曹軍中人卻是沒有一個不曉得的。當初他們就得到過各自長官的吩咐,說是如果正面突破損失太大的話,那就將突破登錄的方向轉移到兩邊去,沿著大堤的方向遊走,以尋求新的突破點。 「儘管李晟軍的兵力有可能比我們多上許多,然而他們不管再怎麼多,卻也是不可能將這大堤的全線都已重兵把守的,他們絕對會有薄弱的地方存在,而這地方便是我們所需要尋找的。」程昱便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才一力促成這樣的計劃。 曹軍分散開來,雖然很緩慢的,但卻是真實的分散開來。「他們在尋找我們的弱點,尋找我們防守薄弱的地方。」對於曹軍這樣的舉動,龐統微微一想,卻是很迅速的瞭解到了對方的意圖。他知道隨著對方這樣轉變自己的作戰目標,自己對他們進行的大屠殺似乎就要結束了。一切如同程昱所估計的那樣,他龐統是沒有那麼多兵力對這襄陽大堤的每一個角落進行防禦,他只防禦正對著樊城的這一段,至於這一段以外的地方,他卻是沒有任何力量去顧及了:一來,他兵力不夠;二來,他沒有辦法離開眼前的正面戰場。因為他知道,在對岸還有數萬的敵軍在虎視眈眈的瞅著這裡。 不過就這麼簡單的讓他們找到自己的薄弱之處,然後輕輕鬆鬆的攻進來卻也是龐統所不願見到的。於是他讓劉封、關平兩人個領了五千兵馬,作為別動隊往樊城的南邊去了。龐統交代給他們的任務也十分的簡單,那就是盡可能的在那防守薄弱的地方遲滯曹軍的登陸,盡可能的削弱他們實力。龐統並不要求,他們用手中的這一萬兵馬去拼掉對方多少兵力,他需要的是時間,一個比較長的功夫,以求他能看到敵方的大軍全部開始渡河。 「敵方一旦開始渡河,那麼就意味著他們已經開始盡全力了。而他們一旦盡了全力,那我們的後手就可以從容的實施。這便是我要求你們做到的,就是不斷的遲滯他們的進兵,堅持到他們的軍隊全部開始行動為止。」龐統對此已有了一個計劃,在劉封、關平兩人的臨行前,他消聲的吩咐他們:「你們此去,不必和他們進行正面作戰,而可以利用弓箭,陷阱,騷擾等方式不斷的去給予他們打擊。他們剛剛上灘頭,其立足必然不穩,我們只要多撼動他們幾次,想來他們也是無可奈何的。」 「就是拖延嗎?我明白了。」劉封、關平對此很有信心。 他們領命而去,帶著大隊人馬急切的趕著。到了南邊的那片灘涂樹林之中,才剛剛佈置好自己手中人馬的防禦,便聽得那江邊一片鼎沸的人聲響起,卻是曹洪他們已經到來了。 「他們的動作倒也很快嘛。」劉封望著那些在更前邊的灘涂之上忙碌不以的曹軍一眼,悄聲對身邊的關平說道。 「是很快,不過他們也很狼狽。」關平隔著樹林望著那月輝下的灘涂,瞅著那灘涂之上的一切,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當然了,士元軍師的攻擊,哪裡是他們隨隨便便可以突破的?若非經受了一波磨難,他們能到得了這裡?」劉封很是理所當然的說道。在見識到了龐統的這一系列手段之後,他對龐統可是佩服得緊了。 「那也是。」關平仔細的看了看灘涂之上曹軍的情況,卻是輕輕的捅了捅劉封:「你看我們要不要就此對他們發動進攻?眼下他們上岸的人可是混亂的緊哦。唔,這可是一個好機會。」 「給他們來一手重的?」劉封看著關平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不是,我們只是騷擾嘛。騷擾一番就好。」關平搖了搖頭,陰險的笑了起來:「我準備動用三千步弓手。」 「三千?你比我想像的還狠。」劉封咬牙切齒的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出三千步弓手。」 「那麼……」關平望著劉封。 「你左邊,我右邊,就這麼確定了吧。」劉封這樣建議道。 「好……」關平撫掌一笑自是應承下來。 隊伍由此而在兩人的指揮之下分將開來: 劉封的佈置很正規,他就讓自己的士兵分作十個三排而助的方陣而立,每一組有三百人,整齊的舉弓出現在樹林的外頭。「攻擊!」隨著他這一聲令下,卻是一波一波的箭矢齊刷刷的朝灘涂之上的曹軍覆蓋而去,濺起一串又一串的血花。 相較於劉封的正規佈置堂堂正正的和曹軍打齊射不同,關平的佈置卻有些陰損了。他的敵人在左邊,卻是可以沿著樹林的餘脈一步一步的靠近敵人所在的。他當下便是將自己的人手以三人為一組的零散的佈置在其中,只等敵人靠近了,便一支一支的將他們放島。雖然聲勢沒有劉封那邊浩大,但以此而造成的結果卻依舊令曹軍膽戰心驚。畢竟,劉封那邊的佈置還能讓他們清楚的看到自己之敵的存在,而關平這邊的佈置卻讓他們在完全看不見一切的情況之下遭受一而二,二而三的打擊。那無聲無息的冷箭,讓他們總是疑神疑鬼的認為自己完全處於敵人的包圍之中,似乎只有死路一條了。 「該死的,怎麼這兒還有李晟軍的士兵存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薄弱的地點,可最後發現的情況居然是如此,這邊竟然還有如此大量的弓箭手,這……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曹洪因此而惱火的縱聲大罵起來。 「怎麼辦?」曹洪這樣問自己:「退嗎?」曹洪想著這個問題,卻是十分堅決的搖了搖頭:「退?開什麼玩笑我什麼時候會在敵人的面前不戰而退的?」曹洪瞪起了眼睛,「在眼下的這種戰局之下,我只有衝鋒,不斷的衝鋒了。」 「殺!前面的給我衝上去,後面的弓箭手給我壓制。」曹洪這下子可是發起了狠來,咆哮了一聲,卻是頭一個沖在眾人的最前邊,「殺,殺上去。他們的人並不多。」他怒吼著,手中的長刀瘋狂的揮舞,心頭還殘存的那一絲明悟,讓他做出這樣的判斷。 曹洪做出的如此判斷,他手下的軍士們卻並不相信。畢竟箭雨是如此的密集,他們很難相信這只是「少數」敵人造成的。不過他們並沒有因此而害怕。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在曹洪這麼一個奮不顧身的將軍的帶領之下,在他那明晰的命令之下,反擊自然也隨之而展開了。 曹軍的弓箭手從自己的背上取下自己的戰弓。他們迅速的彎腰搭箭卻是把一支支帶著憤恨的凌厲箭羽射向劉封的軍陣之中。他們瞧不見左邊的敵人,因為那只是一支一支的冷箭,雖然稍微顯得有些多了,令人感到害怕,卻依舊是不必放在心上的。他們將自己所有的經歷都放在了右邊的戰場上,劉封那整齊的列做三排的弓箭手無疑作為一個巨大的目標,讓他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它。 齊射,又是齊射。在一聲聲尖銳的長鳴中,曹軍的弓箭手卻是整齊的將自己的弓箭朝一個放下射出。這一手他們是學自匈奴人的。儘管眼下沒有任何人提醒他們,但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匈奴人的響箭實在是在這樣混戰之局中用來指導齊射的最好辦法。 說到弓箭,其實李晟這邊的弓箭和曹操那邊的弓箭皆是處於一個差不多的水平。在沒有借助地勢來增加弓箭的射程的情況下,李晟這邊能攻擊的到曹操那邊,變也意味著曹軍的弓箭能夠射到李晟這邊。於是,劉封軍的傷亡第一次產生了。在曹軍那響箭指引的齊射之下,劉封手下的一個小方陣的三百名弓箭手頓時損失慘重。曹洪那邊的弓手是零散的,他們人數不是太多,能匯聚起來的也就那麼幾百人,但就是這樣的幾百人,卻從四面八方射來了致命的箭矢,這箭矢在響箭的指引下團團的籠罩了那方陣前後左右,一下子將劉封軍的那一方陣人馬給射了一個七零八落,當下就有百多死亡,百多人身受重傷。 「強悍啊。」劉封暗暗的吃了已經,當下變覺得有些不好了,因為他看到曹洪那狀若瘋狂的模樣。此刻下得船來的曹軍士兵已是越來越多,劉封粗略了估算了一下,發現他們下來的已經有接近一萬之數。這麼多的人衝上來,那亂哄哄的聲勢也太過浩大了些。 面對這樣的聲勢,劉封決定後退。當然,他決定後退的理由絕對不是因為害怕他們,而是他覺得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似乎不必和對方來一個硬碰硬的。畢竟,獵人對付野獸的最好辦法不是和它們硬拚而是利用陷阱,利用弓箭麼。 「也許,按照阿平那邊方法才是正覺的呢。唉,真是鬱悶……為什麼,他們就要如此朝著我的放下而來呢?要知道阿平那兒也是有三千人馬存在的啊。」劉封心中這樣想著,卻是讓自己的手下在射出了新的一波箭雨之後便迅速的後撤。他認為自己是有必要讓自己做出的那些陷阱發生作用了。 迅速的躲進了樹林,劉封帶著這三千人馬所進行的堂堂正正之戰,算是徹頭徹尾的失敗了。他知道自己失敗的原因是什麼,變迅速的加以糾正起來。他學著關平的安排,將自己手中的弓箭手零散的分散開了,同樣以三人為一組對緊追不捨而入林的曹洪軍展開了冷箭的攻擊。一時間,偌大的河邊樹林變成了一個吞噬生命的鬼域,在黑暗之中時不時的有伴隨著飛羽破空之後的慘嚎聲驚起。 「混賬小兒,你敢和你家老爺我正面對決麼?」曹洪惱火的咆哮著。此刻的劉封軍已然散開,追入樹林裡的他無疑就像是一拳打在虛空之中的拳師一般,空有渾身的力氣卻無處可花,算是難受的緊了。 「和你正面對決?我除非是腦袋發瘋了才這麼做。」劉封在發現這樣的冷箭攻擊確實有效的情況下,小聲的嘟囔了這麼一句,卻是十分滿意的理也不理曹洪了。他覺得曹洪有些傻,畢竟現在已經不是春秋那個時代了,雖然在某些特殊的時候還保留著一些諸如正面作戰之類的戰例,但那畢竟只能算是極為少數的事情。「作戰,無所不用!」這個道理已是深入人心,在這樣的情況下,劉封自然看不起曹洪那樣的吼叫了。他知道自己這邊的兵力只有一萬,而曹洪那邊足足有三萬人,若是正面作戰的話,以兩者之間數量上的差距,即使用戰力的高低來抹平,自己也將面對一場慘勝,這並不是他說希望見到的。 「邊戰邊退!我想我們應該利用這樹林消耗掉他們一定的實力之後再在後邊給他們一個正面的教訓。」劉封如此想著,便利用自己身後親衛所舉的氣死風燈將命令傳達了下去:「邊戰邊退,用空間來換取時間。」 「明白!」對於劉封的命令,眾人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迅速的遵從下去了。有了剛剛的經驗,他們似乎也都明白所謂的邊戰邊退指得究竟是什麼。 陰冷的偷襲之箭一支接著一支從黑暗中射出,將一名又一名的曹兵狠狠的釘在了地上,令他們慘痛的哀嚎起來。箭矢的射來的方向是不定的,有時他們是從前方射來,有時他們是從後方射來,有時他們似乎就是在離自己不到十丈的地方要了自己同袍的性命,有時他們又是從老遠老遠的地方用齊射的方式讓自己這邊的人們損失慘重,一整片幽暗的森林似乎完全成了他們的遊戲獵場一般,將自己這些名為獵手實為獵物的人一一擊殺。儘管被人作為獵物的感覺很不好,但就眼下而言他們似乎沒有任何改變的辦法。 當然曹洪也曾經想迅速的衝過去,將那些膽敢暗箭傷人的傢伙給捉住。但在進行了一兩次的嘗試之後,他卻驚訝而痛苦的發現,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在這一片偌大的森林之中,想要奪取自己的性命的並不是只有那寫隱藏在黑暗之中敵人。危險對他們來說不但是來自於四周,更是來自於他們的腳下——劉封和關平已然聯手在這兒布下可怕的陷阱陣,那是能讓自己的士兵在走錯的一步的情況下就喪生而亡的可怕設置。對於這些設置,對此道並不精通的曹洪根本就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 「怎麼辦?」這是曹洪一直考慮的事情,他對此頭痛著,費盡自己的腦筋思考了半天,他最後才確定了三點:「首先,要將自己的人馬聚集在一起;其次,要狠下心來不去理會那些騷擾者對自己這邊造成的損失;再次,要迅速的通過這一片森林。」 第九卷鼎立 第十五章 試探 曹洪在這兒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麻煩,樊城那邊的曹仁卻是不怎麼清楚的。眼見曹洪轉變了方向以後,整個漢水江面上都漸次的平靜下來,而曹洪消失的那個東方也沒有任何天大的動靜,曹仁便想當然的以為曹洪在那邊是一切正常的,至少他們在那兒遭遇的敵人絕對不想正面戰場這般變態。 「我想我們應該出發了。現在的月已然上到中天。如果我們再不行動的話,恐怕今夜就會被浪費掉。」抬頭看了看高高懸在自己頭頂上的明月,曹仁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向身邊的程昱說道。這是一個試探的建議,而不是詢問。因為在出發之前便有曹操的囑咐,說是要盡可能的聽從程昱的話的緣故,曹仁在一些事情上並不敢獨斷專行。他是知道程昱的本事的,是以,只要程昱能說出合理的道理來,他總是會順從的按照程昱的建議去做。 「嗯。是該走了。」程昱想了想,也沒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便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抬頭斜眼看了看依舊平靜的東面。那裡是沒有消息的,而沒有消息對程昱他們來說就是好消息,故而程昱聽曹仁如此建議,便也一口氣答應了下來。 曹軍的第二部分開始了行動。在曹仁的命令下,在前頭作為先鋒的曹洪的示範之下,他們並沒有直接去嘗試正面大堤攻防的強大。而是在入水之後貼著北岸東行了一段,而後便轉換了方向斜斜的奔向南邊的所在——他們是想直接登錄曹洪為他們選擇之地的。 「倒也算是機靈啊。曹仁!」龐統歎息了一聲說道。 「那他們是不會來這裡了?我們要去支援劉封兄長和關平兄長那兒嗎?」龐統身邊的張苞很是緊張起來。由於劉備、關羽、張飛三人之間的關係很好,所以劉封、關平、關興、張苞幾人也在他們各自父親的要求之下結成了義兄弟。如今早一輩的兄弟三人已沒,而劉封則在張飛的要求之下帶著關平他們投靠了李晟。儘管李晟並沒有虧待他們,可是在這麼一個幾乎是陌生的環境之下他們還是有幾分不自在的。這份不自在,令他們緊緊的抱團起來,互相之間的關係和他們父親都有得一比。眼下張苞見如此眾多的敵人都要往劉封、關平那邊過去,而劉封、關平那兒明顯的只有一萬兵馬,便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他害怕自己的兄長因此而遭遇什麼不幸。 「救援?我們是要救援。不過不是現在。正面戰場上的防禦還是要堅持一會的。不過,我會派人去通知劉封、關平兩位將軍的。至少該是讓他們後撤了。」龐統張望這對面曹仁的舉動,擔心他們這很有可能只是一個幌子,便作出了一個略有些穩重的決定。畢竟,與那幾乎是一片爛泥的東邊相比,這正面的堤壩倒是真正適合登錄的地方。 「那這樣的話,他們那邊真的會沒事嗎?」張苞對此很有些擔心。 「沒事,沒事。劉封和關平都算得上是猛將呢。對付別人還不好說,至少對付曹仁、曹洪這樣的傢伙是絕對沒問題的,而且東邊還有樹林,卻是足夠他們掩護了。我給他們的命令並不是讓他們正面和敵人對抗啊。」龐統微笑的說道。他安撫著身邊這位初次上戰場的少年,試圖讓他安心下來。 「真的嗎?」張苞眨了眨眼睛卻是不再說了。 事情便這樣確定下來。在正面的大堤上又等待了一會的,確定了曹仁真的沒有打算往自己這邊來之後,龐統有了動作:他將大堤上的兵力收縮起來,讓他們盡快把這些東西拆卸掉搬往襄陽。眼下再防守大堤已是無用了,龐統決定和曹仁軍打一場正規的城池攻防戰。 「希望在我們這邊的撤退完成之前,劉封和關平那邊還能支持得住吧。」望著東邊的陰暗之處,龐統這樣想著。他估算了一下眼下自己這邊搬運的速度,判斷出來自己還需要兩個時辰左右的時間。那時正好是天明之時,龐統真切的期望自己派出去的別動隊能夠支持到那兒時候。當然,他也不曾忘記催促自己這邊的人:「快一點,你們每一個瞬間都是東邊的兄弟用自己的鮮血甚至是生命給你們取得的。如果你們再這樣慢吞吞的,無疑是浪費了他們的一切。你們對得起自己的兄弟嗎?快,加快速度。你們早一些搬運完一切,他們就能少損失一批人手,就能更早的退下來。」龐統大聲的給自己手下的這些士兵們打氣。他並沒有所什麼大義之類的虛幻,只是訴說著士兵之間很平實很真切的感情,以此來撼動他們的心情。 「哦……」聽了龐統的話,明白了自己能夠在這兒順利進行「搬家」工作而沒有遭受任何騷擾,乃是自己的兄弟在東邊進行了阻擊的原因之後,他們自然深受感動起來,他們都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自己手上工作的速度。李晟一直在軍隊中試圖培養出來的那種團體精神,在這裡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他們可都是不願意自己兄弟的鮮血白白的流淌,他們的生命白白的犧牲咧。 「這樣……很好,很好啊!」眼見他們如此,龐統微笑的點了點頭,思緒卻飛轉到東邊的劉封、關平那兒:「他們那邊又怎麼樣了呢?」儘管嘴上說是一切都沒事,但龐統的心還是懸著。他沒在現場,自然不曉得劉封、關平那邊到底是怎麼針對曹仁的增援。他只希望:「一切都能夠順利起來。」 此刻,在東邊的樹林那兒,戰鬥還在繼續著。曹洪已經深入樹林之中,儘管已經意識到情況的危急,但卻是欲罷不能了,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前後左右是不是還有敵人的存在。也不清楚自己就這樣退卻是不是還有陷阱。他曾經嘗試過退卻,但才退了幾步,卻遇上了一個足足有三丈寬闊的陷坑,一下子報銷了十幾個人。這樣的損失對他的大軍來說,當然算不上什麼,可這潛藏在黑暗中的恐懼卻是比展現在面前的危險還要令人害怕。 人對未知都是充滿了恐懼的,而黑暗往往就是未知最好的保護色。儘管曹洪自己也知道對面的敵人無論不可能在自己後方佈置大規模的陷阱,但只要嘗試了一兩次,發現確實有陷阱存在之後,他們便不肯在往後邊返回了,即使他們明白前面的陷阱比後面要多得多。 「小心前進。」沒有辦法,曹洪在發現後邊的不對勁之後,便只得讓自己的手下們聚集起來,通過一步一步朝樹林的深處走去。這一招果然有些效果,雖然自己手下的士兵依舊在冷箭和陷阱的大軍的攻擊之下損失慘重,但所有的人都發現這樣一來,自家內心所承受的打擊卻是少了不少,至少到了這他們還可以承受的地步。 心情穩定下來的他們卻是越發的小心了,所有的人都緊緊的跟在自己身邊周圍的的行動,卻是一點也不著急的要離去,或許他們認為這樣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罷。 就這樣在幽暗的森林中摸黑走了近半個時辰。他們以為自己走了很遠了,但曹洪卻從那隱約從北邊出拿來的江水滔滔聲中聽出,自己這些人其實並沒有走多遠。因為隨時隨地的都在擔心踩到陷阱和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出現的冷箭。他們走得是很慢了,可這也完全是為了自家的安全。曹洪一直相信只要自己這樣做了,敵人的攻擊便不可能對自己造成太大的影響。 由此又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時間,終於看到樹林的邊緣。當下眾人自是興奮的起來,不過他們沒有貿貿然的奔跑過去,而是依舊小心翼翼的前行,做好了一切防禦措施,準備與這些即將到來的敵人面對。然而最終的事實,卻是大出他們預料,當他們自以為從樹林中出來絕對會遇上敵人的大軍的時候,鑽出樹林的他們看到的,卻是自家兄長曹仁的兵馬。他們似乎早就在這兒等著自己的,曹洪在微微露出了些許光明的幽暗之下,分明看到了曹仁臉上那前所未有的憤怒和惱火。 「你們怎麼現在才出現在這兒?嗯!」曹仁望著自己的兄弟寒著臉冷冷的問道。 「這片樹林充滿了陷阱。在幽暗之中我們可是寸步難行了。而且還有不斷有人阻殺我們,他們用的都是冷箭。」曹洪苦笑的看了曹仁一眼,無奈的攤開了手說道。 「嗯?有阻擊,還有陷阱?這是怎麼回事?我們並沒有遇上這些。如果不是在這兒看到那塊牌子說你們還在這樹林裡的話,我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種事情呢。」聽曹洪如此說,曹仁頓時覺得有幾分古怪,雖然他在穿越樹林過來的時候也曾遭遇到敵人的攻擊,但那些敵人似乎是軟弱的很,根本就不敢認真的和自己打,自己只是突前衝鋒了幾次,他們就跑的無影無蹤,哪裡還會想到在這兒遇上這樣的情況呢。「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曹仁懷疑著這一點。他相信自己的兄弟不太可能會騙人,但這樣似乎也太令人難以相信了些。 「牌子?」曹洪從曹仁的話語中捕捉到這個詞,不禁有些好奇起來:「這個牌子在哪裡?」 「那邊……」曹仁隨手一比,卻是指給曹洪看了。只見在他們所處之地的東邊確實有一塊人工製作的木牌孤零零的站立在那兒。曹洪上去看時,卻見那上頭稜角分明的寫著幾行字:「曹仁將軍悉見,您的兄弟曹洪和他的兵馬才在這樹林裡慢慢的磨蹭著呢。樹林裡的麻煩很多,還請您多多擔待一下,再這兒等候他們一會。這是實話哦,可不要因此來追擊我們。」 「對方可真老實。」曹洪苦笑起來。 「老實?也只有你會這麼覺得了。如果你換一個角度來思考的話,難道不會有此地無銀三百年的困惑嗎?」曹仁翻了翻白眼冷冷的問曹洪。 「所以我才說他們老實嘛。不過這老實也是相對的,如果你們不聽他們話追上前去的話,我想或許會有更為糟糕的事情發生。」曹洪想了想猜測著說道。 「這也沒錯。」曹仁認可的點了點頭:「我曾派人去偵查前方的路途,卻發現敵人使用劉備當初在穎水之邊所用的埋伏方法——他們打算在平地之上伏擊我們。」 「是這樣嗎?不過就這麼容易被看出來,也太簡單了吧。剛剛的天可是黑的,在黑暗中的伏擊,應該是沒那麼容易看破吧。」曹洪對此有些懷疑。 「這也有些道理。難道……」曹仁聽曹洪這麼說頓時有些會意過來。 「虛而實之,實而虛之……」曹洪淡淡的說道。這句話是昔日經常被掛在主公曹操口邊的,曹仁和曹洪也一樣都在眼下真實的捕捉到了這其中變幻莫測的意思。 「這鳳雛可真是不能小看呢。就連……」曹仁這樣說著,卻是偷偷的抬眼看了那邊依舊面色沉靜的程昱一眼。「……就連,仲德先生也看不破這一切。」他本來是想這樣說的,但想了想卻把這話給吞了回去。所謂「看不破」也不是那麼簡單的,曹仁完全意思到,即使程昱告訴自己這只是對方的疑兵,自己也全然不會完全相信這一切而去奔赴危險的。龐統的威名意思深入他的心裡,他寧可相信龐統實在那兒設下的伏兵,也不肯相信那只是一個最為普通的疑兵之計。 「唉……算了。我們會合在這裡就可以了。大軍都已經渡河而來,剩下的該就是準備攻打襄陽城了。」曹洪知道曹仁的意思,便也不再和自己的兄弟糾纏下去,而是淡淡的轉移的話題。 「嗯,接下來該是一場慘烈的正統攻防戰了吧。我遭遇的將會是像前面在大堤所遇上的那種狂風暴雨一般的打擊。」曹仁想了想開口說道。 「你是說,龐統會全力防守襄陽城?」曹洪驚訝起來。 「當然了,這不是最正常的事情嗎?」一直都不曾開口的程昱突然開口了:「我現在略有些明白龐統的計策了。他在大堤上的防禦是有彈性的。如果我們真的強攻大堤,那麼大堤上的佈置自然是會讓我們損失慘重;如果我們執行我們已經執行過的方針,那麼他便會利用襄陽的城防來消耗我們的實力。你知道的襄陽的城防很強大,以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準備多少攻城器械的隊伍而來,想要攻破它根本就是癡人說夢的事情。龐統似乎就是盤算著,以此來與我們交戰呢。他想讓我們困在襄陽城下。」 「困?這不太可能吧。」曹仁聽程昱如此說,雖然覺得他說得很有些道理,但依舊不願意相信這樣危險的可能性真的存在:「他們如何把我們困著?即使我們沒有攻城器械,但只要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現場便可以把攻城的東西造好。到時以我們實力還攻不下襄陽嗎?」 「時間。正如你所說的那樣這需要時間。但你認為我們真的還有時間嘛?」程昱淡淡的反問道:「江東軍的逼近,李晟水軍的回援,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可能發生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最缺少的也就是時間了。若不盡快攻下襄陽,只怕我們會陷入全軍盡沒的慘境之中。」 「這個,我也知道。時間確實緊急。你可有什麼擺脫眼下局面的辦法麼?」對於程昱所說的曹仁感同身受,當下就這麼問道。 「暫時沒有辦法。」程昱攤開了手,無奈的說道:「現在似乎也只有按照你說的那樣先派人去伐木建造攻城裝備了。雖然可能因此而消耗寶貴的時間,但與時間相比,我覺得眼下更加寶貴的是我們這些士兵的存在。我總覺得這一次不會有那麼順利……」程昱低沉著話語似乎有些語焉不詳的說道。雖然他只是說「不會有那麼順利」,但無論是曹仁還是曹洪或是夏侯惇、張郃都明白這個「不會有那麼順利」就近代表了什麼,那可是代表了這一次出征有可能會輸啊。 對於這一點,他們都明白,但他們卻全然沒有將這些點明的想法。畢竟這是會影響到士氣的,他們覺得只要將事情放在自己的心底,讓自己明白就好,至於其他的他們並不想瞭解那麼多。「也許一切都還沒有壞道那個地步呢?或許這只是仲德先生的錯誤猜測?」在他們的心裡,存在的都還是這樣萬一的想法。 不過不管他們心中是怎麼想的,眼下的他們卻是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決定:那就是向曹仁所說的那樣先行打造攻城器械,然後直接對襄陽城發動強攻——眼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曹軍方面根本就不肯能從容的進行圍城佈置,因此盡可能快的發動強攻就成了他們唯一的手段。他們必須要如此做。 隊伍就此開到襄陽城下,在草草的立了大營之後,曹仁變讓自己手下的軍士們去砍伐木頭,準備組裝攻城器械了。因為只是在戰場上臨時打造的緣故,比較精製的床弩是不太可能迅速的造出的,因此曹仁讓自己手下打造的一共就四樣東西:撞車、樓車、投石機、登城梯。七萬大軍分了三萬人去打造這個,留了兩萬人防守大營,而剩下的兩萬人則是馬不停蹄的來往於樊城和襄陽之間,將屯於樊城的床弩一台一台的運來。雖然有些麻煩,卻是必要的事情。曹仁是老軍伍了,他自然知道攻打襄陽這麼一個大城自己究竟要具備怎樣的實力。 五天,曹仁足足用了五天的時間將自己所需要的攻城器械打造了出來。看著略有些簡陋的一百乘雲梯、二十架樓車、三十架投石車、十五台撞車,以及從樊城那兒運來的五十架床弩,他心中的自信稍稍的凝實了些。儘管他覺得以這樣的實力去攻打襄陽城似乎還有些不足,但他卻認為自己可以發動攻擊了。 「不管怎麼說我們是不能在襄陽城下繼續沉默下去的。即使是試探的攻擊,我們眼下也應該開始進行了。讓上面的人承受我們的狂暴的怒吼吧。」面對高大的襄陽城,瞅著城頭上那始終都是一副劍拔弩張狀的李晟軍士兵,曹仁大聲的下達了這樣的命令:「出擊,讓這些懦弱的南人,看看我們中國之士的勇猛吧。」 「哦!」曹軍的士兵們大聲的應和起來。他們可都是認為自己是正統的中原人,並不是對面那些窮山惡水之中的可憐南人可以比擬的。身為中原人,擁有最出色的文化,最優秀的生活環境,自然也就擁有最為高傲的自尊了。前些日子在渡河之時所遭遇到的屠殺已經夠讓他們鬱悶的了,雖然當時的他們害怕的緊,但在現在想來卻又有幾分羞愧。在曹仁的鼓動下,他們把這樣的羞愧轉變為了自己的憤怒,並從憤怒中獲得了力量。 「你們是什麼人?」曹仁大聲的問自己手下的士兵。 「我們是軍人,是朝廷王師!」士兵們同樣大聲的回答道。 「你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曹仁再次大聲的喝問。 「剿滅不臣,一統天下!」士兵們同樣加大了自己自己的嗓門。 「叛逆的不臣就在對面,你們的決定是什麼?」曹仁問出這個問題。 「殺!」排山倒海一般的聲音想起,卻是士兵們給予曹仁最為肯定的答案。 對於士兵如此的回答,曹仁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轉身朝程昱示意了一下,隨即讓命令自己身後的鼓手敲起隆隆的戰鼓來。聽到這震耳欲聾的鼓聲,作為先鋒來負責這場試探進攻的曹洪,高高的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長刀。「殺!」他也發出這麼一聲來至心底的怒吼。 投石機在盾車的掩護之下,在左右數萬士兵的拱衛之下緩緩的上前了。他們是冒著自襄陽城上射下的箭羽前進的,雖然有無數的人倒在這銳利的箭羽之下,但整個大軍的方陣卻依舊是緩緩的前進著,所有的人都在命令之下邁動著自己的腳步。他們有些自願,也有些不自願,但不管是自願還是不自願的,他們都不得不前進。即使他們的前方有已經犧牲掉的同袍的屍體,即使頭頂上有隨時會落下的致命箭矢,他們都無法停下自己腳步。 開戰之前的吶喊是熱血的是激動人心的,但開戰之後的行進卻是沉悶的有序的。投石車的射程比不上床弩,所以曹軍必須把投石車向前推卻,將直到投石車把城頭納入自己的攻擊射程之內才行。這當然是有損失的了,儘管曹軍這邊也同樣有床弩,可以用來進行援護攻擊,但曹仁軍的床弩實在太少了,卻是比不上龐統在襄陽城頭上所安裝的這些,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消除襄陽城上的守兵對自家投石車部隊所造成的威脅了。沒有辦法,城下的士兵們只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來承受這樣的攻擊,一步一步皆帶著血色腳印的緩緩前進了。 就這樣忍受近千人的損失,曹軍的投石車終於被帶到城下。它們在離城池大約五十丈的地方停下了,一塊塊的巨大的石頭被搬上了投石車的勺台之上,隨著前頭的是士兵重重的一拉投石的繩索,在槓槓之力的作用之下,勺台上的巨石頓時帶著呼嘯的聲音朝城頭飛奔而去。三十塊巨石,就像三十個催人性命的惡魔,沉沉的降臨了襄陽的城頭。「啪……匡!」巨大的響聲響起,三十發巨石造成的轟擊效果卻是讓整個大地都顛了幾顛。三十發九中,這樣的命中率,對於投石車來說已是很高了,其所造成的效果,自是砸死了十幾名守城士兵,砸壞了幾架床弩。儘管這樣的殺傷完全在龐統可以不加理會的範圍中,但以此而產生的威懾,卻讓城頭上有了不小的騷動。 「敵人居然也能對我們造成這樣的傷害?這被砸成一團肉醬的模樣也實在太恐怖了吧。」他們如此想著,心中震撼的餘波卻始終震盪不已。 李晟軍的士兵,尤其是荊州軍團的這些人很多是沒有戰鬥經驗的,若是打一場順風順水的戰還好說,就像上次的屠殺一般,自是比一般的軍隊還要勇猛不少,可要是打一場對攻,發現對方同樣也有攻擊到自己的能力之後,這心中的張皇卻是不由自主而升起的。他們的心在顫抖,他們的手在不安,儘管他們自己也知道這樣是不行的,子敬應該冷靜下來,可是心中的感覺卻不是那麼容易控制的。他們只能強自讓自己麻木起來,機械的進行攻擊的動作。一時間箭還在飛射,床弩槍依舊不斷的投出,但這準頭卻無疑比剛才差了許多。 「這可不行啊。」龐統看到自己手下士兵們的這個樣子,心中暗叫一聲不好。自己的士兵出現了什麼樣的問題,他怎麼會不知道呢。他明白那都是因為自己手下士兵們的經驗不足而出現的,此刻的他們絕對是緊張的緊。那麼怎樣才能消除他們的緊張,龐統不由自主的開動腦筋盤算起來:「用演講嗎?那可是不行的啊。雖然我確實有十分的把握能說服這些士兵們,可眼下在這樣的戰局中,又哪裡又時間進行說服呢?不行,這樣不行。」龐統搖了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那麼,放任下去讓他們自我覺醒?那也不成,眼下的時間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放任一切?天曉得我們的士兵究竟什麼時候能會意過來呢。看來只有那樣了……」龐統咬著牙,心中暗暗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迅速的下達命令:「張苞將軍你迅速的帶我的親衛到那兒去。用你們包裹之中的霹靂彈攻擊敵人。」 「啊?用霹靂彈?那可是我們最強的武器之一了,有必要浪費在這裡嗎?」張苞不解的很。 「沒有什麼浪費不浪費的,這是命令!」龐統沉聲說道。他已經意識到這事情非得迅速的解決才行。 「明白。」聽龐統說得如此嚴肅,張苞自然不敢在說什麼了。他依照龐統的命令,領著一隊人馬趕到城頭之上。面對在那巨石轟鳴之下,蜂擁而來的曹軍士兵,他卻是二話不說的將包裹之中的霹靂彈掏出,用火褶點燃了就這樣奮力的扔到城外去。 「轟!」猶如驚雷一般的聲音響起,卻見幾百的曹軍士兵在這樣的打擊下,從登城的雲梯上跌了下去,生死不知——這就是所謂霹靂彈的威力。所謂的霹靂彈其實也就是轉載了大量火藥和鐵砂、碎石以及一定量毒藥的鐵球。它們重約六斤,大小猶如一個哈密瓜,卻是用可以延時一定時間燃燒的捻線作為引火之物。以此來點燃這霹靂彈的。對一般人來說火藥兵器絕對是危險的,而這危險往往也就伴隨著強大的威力。眼下張苞所都射的霹靂彈便是在這兩個方面都符合要求的武器了。 霹靂彈造成的效果無疑是驚人的,而這驚人的效果對於曹軍來說無疑是一個噩夢,而對李晟軍而言卻是一個很是有利的鼓舞。一時間李晟軍的士氣高漲,而曹操軍的士氣這一下子跌落下去。曹操軍驚呆了,而李晟軍卻因此而變得更加冷靜起來。「敵人並不是不能打敗的。」這一點李晟軍的人們都意識到了。他們心中的顫抖不再,一雙雙有力的手也充滿了氣力。李晟軍的火力霎時間猛烈起來,在配合了那些弓箭手的強射之後,襄陽城上箭羽完全壓制了曹操軍的行動。 「這樣可不行啊。」曹仁這樣想著,卻是讓曹洪迅速的吧隊伍退回來:「敵人的守城還是很強大的,不能繼續再打下去了。若在打下去的話,只怕我們的軍士就要受不了。」 「鳴金……」曹仁大聲的命令道。一時間清脆的金鳴密緻的響了起來。 第九卷鼎立 第十六章 驚悉 曹軍對李晟所防守的襄陽城這邊的試探攻擊,在李晟軍守將龐統動用了霹靂彈引發了一通凌厲的反擊之後,不得不結束了。於迴盪而許久的清脆鳴金聲散去之後,曹仁命人統計了一下自家的損失。當負責這方面事情的程昱鐵青著臉將統計出來的數字報到曹仁這邊,曹仁頓時驚呆了:僅僅一次試探的攻擊,出陣而去的三萬人變折損了七千餘眾,打造出來的百乘雲梯,在戰鬥中損失了三十乘、三十架投石車被毀了十二架,五十架床弩也被擊散了六架。「以龐統為守將的襄陽城擁有極為強悍的防禦能力。」這個觀點已經作為那一連串數字之後所透露出來的一個事實被大家所接受。曹仁和他麾下的那些人們都感受到了一點,那就是襄陽之戰並不是那麼好打的。即使自己是完好無損的十萬大軍在此,即使沒有江東那個狼串子的步步逼近,一切也不會比眼下容易多少。 「襄陽很強啊。我們卻是不容易攻下的。仲德先生,我們是不是派人去後邊催促一番,讓他們給我們運送更多的作戰物資和裝備呢?包括更多的床弩更多的箭矢。」曹仁看了今天的戰報,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說實話對於這樣的戰果他實在難以接受,儘管他也知道自己的軍隊已經盡力了,確實是敵人太過強勁,但他依舊不打算因為這樣的原因而放棄獲取戰鬥。他仍然想打下去。當然,在打下去之前他是打算先對自己的重裝備進行一番補充的。 「哦?」聽曹仁如此說,程昱輕輕的哦了一聲。他當然知道曹仁對今天的敵人已經有了新的看法,似乎已經察覺到敵人的強並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夠打敗的,需要進一步加強自己的實力才行。對於曹仁如此的看法,程昱自是很贊同的,他當下更進一步的向曹仁建議道:「我們不單單要讓後方進一步把作戰物資調上來。我們更應該派人向主公匯報我們自己這兒的情況,讓主公瞭解我們眼下麻煩,讓他派大軍來支援我們。我們不但需要物資,更需要兵力啊。」 「什麼?還要向主公求援?」曹仁的聲音不自然的大了起來,「不行!」他斷然拒絕道。 「為什麼不行?」程昱望著曹仁眼中透著堅定的光芒,卻是有幾分針鋒相對的味道。 「主公還在靜養之中。他將這大軍交給我們統領,讓我們來征服荊州乃是對我們的一種信任。我們不能辜負這種信任,而隨隨便便的在只遇到一些小麻煩的情況下就請主公那邊出兵。這樣即會讓主公疲憊起來,辜負了主公的信任,更是讓我們這些將軍的面子全無,從此淪為天下的笑柄。要知道這城內的守軍只有四萬多,而我們卻足足有七萬人。儘管我們在攻城器械方面稍差了些,但我想只要我們能夠補充一定量的攻城器械,對付這麼一個區區的襄陽城,應該還是有辦法的。」曹仁辯解著訴說這自己的理由。 「就為了這兩個理由?」程昱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臉上儘是一幅嘲諷的模樣:「子孝將軍,你未必把我們這些的面子看得太重,而把主公的大業和士兵的性命看得太輕了。什麼時候,能做什麼事情,這是我們需要去把握的。多年的戰爭,已經讓我們疲憊了,若不是襄陽城對主公來說太過重要的話,我們根本不會在剿滅了劉備之後,迅速的同李晟開戰。儘管我們軍隊很強,兵力也是全天下最為眾多的,但我們需要運用兵力的地方太多了。多到即使以我們現有的部隊也覺得捉襟見肘的地步。子孝將軍,在這樣的情況下,你認為主公會希望你把這十萬精銳徒勞的浪費在襄陽城下嗎?我想不會這樣的,主公即使在看重荊州,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十萬兵最後消耗的打扮而取得一個慘勝。如果我們真的想得到襄陽城的話,我們就必須投入跟多的兵力,調動更為強悍的實力才行,只有用重拳、快拳把李晟打迷糊了,我們才有機會獲得我們想要得到的。這也是主公一貫的作戰風格,持久戰、慘勝,這些都不是主公期待的事情。」 「這個……你說得也有道理。」聽程昱如此說,又真實的見過了龐統防守襄陽的堅固後的曹仁思索了半晌終於無奈的點了點頭,承認了這一點。他被程昱說服了,便開口詢問程昱:「既然你都說我們現在需要援軍,那麼你認為我們的援軍該從哪裡調集呢?你自己也說了我們中原之地需要兵馬的地方可是很多的。這援軍嘛,我怕大約是不好得到了。」 「就一般而言,那是主公要想的事情。」程昱搖了搖頭,這樣開口說道。他本來不想多說的,可是看到曹仁那熱切期盼的眼神,他卻是有些無奈了,只好斟酌著說道:其實就我看來,眼下我們用兵的地方雖多,但要湊起一支援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哦?援兵從何而來?」曹仁既然已經認可了程昱的說法,那自然對這援兵的事情很放在心上了,當下他急切切的問道。 「我軍眼下精兵大約在四十萬左右,大體可以分為鄴城部分、長安部分、荊州部分和徐州部分。長安部分眼下是為了防止李晟對關中的突襲,並有試圖窺測漢中之意,故援軍斷然不可能從他們那兒出現;鄴城是主公的都城,其兵力乃是由長公子所統領,視為我方的預備隊存在,自然也是不可以隨隨便便調動的;至於東邊的徐州部分,那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我想主公如果非要拿下襄陽不可的話,那就一定會把徐州地方的部隊給派過來作為我們的援軍。」程昱想了想分析了一番,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哦?這又怎麼說呢?我記得主公將部隊派往徐州主要就是為了防備江東軍對徐州之地的突襲啊。仲德先生應該明白我們和江東軍之間的真實關係是如何的。對於這麼一個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在暗中咬你一口的盟友,我們可不能想劉備那樣掉以輕心啊。」曹仁提醒著程昱,他因為想到這些,故而對程昱所說的事情並不贊同。 「呵,是不能掉以輕心。」程昱輕笑了一下,這麼說道。雖然他出口的話是這麼說的,但軍帳裡的每一個人都曉得,他其實並沒有這個意思。「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眾人好奇著正想究根探底詢問一番,卻不曾再問下去。因為那邊的程昱又開口了,他問大家:「我們在徐州的兵力是用來防禦江東方面的吧。」 「沒錯!」曹仁重重的點了點頭。 「江東方面有多少兵馬?」程昱再次問道。 「不太清楚,但估計過去當在六萬到七萬之間。」曹仁說出了自己的所知道的答案,看著程昱的眼神卻是有些怪怪的:「仲德先生對這件事應該很清楚啊。怎麼會明知故問呢?」 他正疑惑著,卻又聽見那邊的程昱又問了:「那麼這一次江東方面向荊州逼近的兵力有多少?」 「江東方面公佈的數字是十萬,但據我們的觀察,江東軍的兵力大體在六萬左右,他們或許是把自家所有的兵力都派出來了。」曹仁老實的回答道。 「他們不可能把自家全部的兵力都派出來。畢竟江東的大部都還有些問題需要壓制。不過他們也確實有那麼多的兵力。文和對我們在南方的敵人,估計總是有些少。只是關於江東方面,也正像子孝所說的那樣,他們是盡了全力的。」程昱微笑著說出了自己對曹仁回答的看法。 「那麼?」曹仁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很有些奇怪的望著程昱,他不知道程昱現在和自己說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麼。 「還那麼什麼啊?江東已經把他們的兵力都調集過來了。他們領地本身還有的人馬是絕對沒有能力進攻徐州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徐州的部分還抽不出手嗎?」程昱翻了翻白眼直接給曹仁解釋道。他斜眼瞄著曹仁,全然是一副你實在太傻的模樣。 「這倒也是……」曹仁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起來。他憨憨的笑了一會,便開口詢問程昱:「那麼我們現在要怎麼做?把消息傳給主公,然後到主公那兒做出決定,再到主公讓主公把援軍派到我們這兒,即使以最快的速度而言,也需要好幾天的時間,在這些日子裡,我們應該做什麼呢?」 「進攻,繼續進攻。我們必須用進攻來展現我們的強勢,我們可不能讓對面的龐統意識到我們已經陷入了一種兵力不足的窘境啊。」程昱這樣向曹仁建議。這也是一個很現實的事情,他們實在是不得不這麼做了,程昱相信曹仁能夠理解這個——他只是一時沒想到罷了。 「確實要如此了。不過在這以前我們似乎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曹仁皺著眉頭說道,他想到了一個巨大麻煩。 「什麼問題?」這下輪到程昱不解了。 「我們怎麼保護好我們的投石車陣地呢?投石車的射程可沒有床弩遠,如果不推近一點,根本就沒有辦法對襄陽造成威脅。可如果每次推近都需要像今天那樣費了幾千人作為代價的話,那這事情是怎麼也說不上合算的。我本想把投石車直接留在前方,但防禦的問題不曾解決的話,留在前方卻是很容易被他們破壞的。」曹仁的眉頭揪起,一副苦惱不已的模樣。 「這又有何難呢?」程昱想了想,大笑著說道。 「怎麼說?」曹仁對此好奇不已,連忙關切的問道。 「很簡單。」程昱搖頭晃腦的說出了自己的辦法:「我們可以修築土山,用土山來壓制城內攻擊,並用土山來為投石車提供防禦。」 「用土山?」曹仁沉吟了一下,「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只是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修築,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啊。需要的人手很多。」曹仁說出這辦法的麻煩所在。 「這需要擔心嗎?我們去請援軍還需要好幾天的時間,在援軍到來之前的這段時間裡,我們不妨將這些土山都建好。你知道的,這些工事,即使我們援軍到了,有能力直接攻打襄陽城也是需要的。」程昱並不認為這個不妥有什麼需要顧及的,在他看來這些事情完全是自己需要完成的,至少在打下襄陽城之前是如此。 「嗯,既然這樣,那就……」曹仁點頭答應下來。 大軍很快因此有了異動,他們開始打造大量的盾車,並在盾車的護衛下就襄陽城北門下修築土山。他們是在離襄陽城牆不到五十丈的地方開始修築的,雖然這兒全然在襄陽城頭上床弩的穿透攻擊範圍之內,但有了眾多的盾車進行緩衝,一切都還做得順利。 求援的書信和物資調集的命令都發出了。北方的許昌方面還沒有消息傳來,而究竟的新野、宛城方向卻陸陸續續的將大量的攻城器械運往襄陽之下。由於佔據了襄陽的北堤一帶,控制了襄陽城外的港口,曹軍倒也獲得幾艘河船。有了這些河船的幫助,再加上數量眾多的木筏,曹軍的補給一直都比較順暢的進行著。 至此,又過了數天。已經派出的援軍還沒有到達,而襄陽這邊的攻城器械已經補充得差不多了,土丘也已經建成,一切似乎都還算順利。曹仁自然依著事先的計劃準備連續不斷的對襄陽城發動攻擊了。 「先用投石車和土丘上的床弩對襄陽城裡的那些傢伙攻擊個三天吧。我想我們需要好好的打擊他們士氣一番。」曹仁在得到了「一切都完成」這麼一個好消息之後,簡簡單單的下了命令。此刻的他似乎已經有些理解,當初曹操在攻打馬超之前所說的話了:「即使我們急著想把敵人打敗,但在進行具體戰鬥的時候,也不能有絲毫的急躁。我們的行動必須果決,但我們的作風不能鹵莽,戰鬥必須慢慢的進行。我們必須擺出幾分悠哉悠哉的架勢才行啊。」 對於曹仁的命令,程昱也深覺得很有些道理,自也是全然沒有反對了。一時間曹軍活動開來:投石車的轟鳴拉開了;床弩的弦鳴也不斷的想起;弓箭手被集中起來,不斷的拋射手中的箭羽;至於步兵則被勒令著立於原地,組成陣勢護衛著投石車、床弩、弓箭手的身後及左右。每個人似乎都鬧出了自己的動靜,但這動靜不管怎樣鬧騰,卻是都沒有曹軍剛剛恢復的騎兵那樣強勢。由於河運的順暢,戰馬自然也被運了過來。曹仁讓虎豹騎和一般騎兵混編,組成了新的騎兵部隊,由夏侯惇和曹純率領,就近遊走於襄陽的四下。 「截斷襄陽城與其他地方的聯繫,讓襄陽城徹底的變做一座孤城。」這便是曹仁給他們的命令。儘管曹仁自己也知道這個命令在這片李晟的領地上並不能真正的實現,但曹仁卻依舊這樣下令了。他相信夏侯惇和曹純的遊走,即使不能真的截斷襄陽的對外聯繫,讓襄陽城徹底的孤立起來,也能讓襄陽城的情報收集遭遇很大的麻煩,更能因為騎兵的遊走所造成的巨大聲勢給城裡的人造成強大的壓力——可以說最後面的這一點,才是曹仁對此真正的目的。 攻擊就此展開。面對曹軍的床弩、投石機、弓箭手的攻擊,同樣擁有重型裝備的龐統當然不可能讓對方隨隨便便的打到自己了。他與曹軍展開對射,為了對付曹軍的土山,他甚至動用了陸軍之中少有的雷火箭來進行炸擊。一時間襄陽和土山之間,箭來箭往卻是打得好不熱鬧。 在彼此的交錯間,雙方都承受了不小的損失。但相較於龐統那邊的「兵少」,似乎在這樣的對攻中,曹軍反而是佔據了「上風」。連續三天的攻擊,襄陽的北城牆已經破損得很厲害了,整個城牆上佈滿了豁口和裂縫,彷彿風一吹就要倒下一般。城牆都被打成了這個樣子,那城上的防禦措施自然也不會比這個好到哪裡去了。遍佈於城牆之上的一百五十張床弩,在幾天的攻擊中被毀掉了七十張,而配合著床弩進行防禦的弓弩手更是傷亡了三千有餘。或許是害怕曹軍有可能從其他地方展開突襲的緣故,龐統並沒有從其他地方將兵力補充過來,這使得整個襄陽城北地方成了襄陽城中防守力量最為薄弱的地點。 連續不斷的轟擊竟然如此有效,曹仁當下便想繼續轟擊下去,但他最後還是猶豫著停住了。因為他想到這情況對於時間的消耗:「攻擊雖然有效果,但還是得不斷的花費時間去攻擊才行,而這並不是我們最擅長的。」曹仁想了想覺得眼下還是時間更寶貴一些,他根本就拿不準只用轟擊來完全打到自己的效果究竟還要多少天,更算不清在這樣不知多少天的時間裡,龐統不會不會把他們在其他方向上的部隊也給調來陣前進行防禦。沒有辦法,在估算了襄陽城北的防禦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之後,曹仁打算按照預定的計劃試探性的對襄陽城進行攻擊。 「準備準備吧。我們明天就對襄陽城發動登城攻擊。」又是一天結束,曹仁召集起自己手下的將軍們這樣說道。 「是。」程昱微微的一頜首,隨即問曹仁:「不知將軍對明日的進攻有何打算?」 「我打算用波浪式的攻擊方法。」曹仁這樣說道:「我打算讓子廉和雋義各帶一萬人來進行明天攻擊。在具體的行動上,我們可以把這兩萬人分作,一萬人一批的大波浪,而將這一萬人的大波浪分作一千人一批的小波浪。我的想法就是讓這波浪互相配合著連綿不絕的攻擊,若一個波浪受到阻擊,則稍稍後退,由第二個波浪補充上去,就像是不斷向海岸衝擊的海浪一般,將襄陽城的防禦給衝擊個粉碎。當然,以龐統的能力,我們即使將他們防禦衝擊粉碎拿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但至少我們可以借助這樣戰術讓襄陽守軍疲憊起來。襄陽的守軍不多,讓他們疲憊,無疑會降低他們防禦能力,這正是我們所希望看到的。」 「唔,這真是絕妙的戰術啊。就這麼辦吧。」程昱聽了曹仁的解釋好好的想了想頓時點頭答應下來。顯然,他也覺得襄陽城在經過了這三天的轟擊之後,防禦力大幅下降,是斷然沒有多少餘力來抵抗這樣的戰術。「或許一切就如子孝所說所說的那樣,在如此波浪起伏之下,龐統就算能勉強防守下來,對他們守軍也是一份苦難吧。如此大幅度的削弱襄陽的城防,卻是正好為我們在援軍抵達後的進攻,鋪就一條金光大道啊。」程昱想著笑了起來:「這樣很好。」 見程昱也贊同自己的想法,曹仁當下就舉起令牌準備發佈命令了。但,就在這是營帳外頭突然響起了一陣非常急促的馬蹄聲,它在帳外停下,隨即驚起了一個拔高的呼喊聲:「稟報將軍,江東方面八百里加急警報。」 「什麼?」猛地聽到這個消息,曹仁雙手一拍身前的案幾騰地一下站起了身來:「江東方面的八百里加急警報?這究竟是什麼回事?」對於門外所報告的事情曹仁顯得十分震驚,不但他如此,就連他帳內屬下的所有人也都是如此。「八百里加急啊?一定是江東方面除了什麼大事了。」他們大都如此想道。 曹操乃是漢臣出身,其所有的規矩,在現在還沒有完全取代漢室的情況下,自然也大體按照漢室的規矩來辦了。在曹操所掌握的情報系統中有普通情報和加急情報的區別。普通情報自然不用多說了,而加急情報則被分作:四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三個等級,其加急的程度以四百里為最低,八百里為最高。自曹操勢力建成以來,被用到八百里加急的情報也就那麼幾次:呂布偷襲兗州是一次、江東孫策身死是一次、曹操自赤壁敗回又是一次。 至於眼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來江東方面的情報組織使用如此緊急的八百里加急呢?難道是孫權死了?這也不應該啊?」胡思亂想的念頭在各自的心裡滋生著,他們都有些坐立不安起來。而曹仁更是騰地站起身來,在命令外面放那探子入帳的同時,迫不及待從帥位之上走下,迎上了那探子。「情報在哪裡?」因為是八百里加急的情報,曹仁並沒有多少心情去關心探子的疲憊而是直接就這麼開口問道。 「請將軍詳看。」很是疲憊的探子大汗淋漓的從懷中掏出一份書信遞到曹仁的面前,隨即委頹於地卻是連一點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對於他如此,曹仁心中雖有些不忍,但一時間也來不及管他。畢竟對於他曹仁來說,眼前的情報究竟是如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當下迅速的裁開了信封,從中取出信紙細細的端看起來。然而隨著他對信紙上的情報看得越多,他臉上的神色也變得越加驚訝:「居然會如此?居然會如此?」他瞪大了眼睛,看到最後,卻彷彿渾身的力氣被抽空了一般,卻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整個人變得疲憊不已。他沉重的喘息過幾口起來,卻是沒什麼氣力的對帳內的眾人說道:「各位,這戰我們恐怕不能再打下去了。我們必須馬上撤軍返回宛城才行。」 「為什麼?」見曹仁的變化居然如此的大,眾人頓時驚訝起來。他們望著彷彿在突然間蒼老了幾歲的曹仁,心中卻是非常的不解:「究竟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要撤退?難道是江東那邊?」 他們還來不及發問,卻見曹仁抬手將信紙交給了程昱:「仲德對於這個情報你可是也得給我拿一個主意才是。」 「我明白。」程昱點頭從曹仁手中結果了信紙,仔細的端看起來。眾人都注視這程昱的臉色,他們看著程昱的臉色隨著這信紙的瀏覽也一樣變得鐵青。「撤軍!」這是程昱看完了一切之後,咬牙切齒說出的話語。在看完了那份情報之後,他得出的是一個和曹仁一般的決定。 「為什麼?」眾人終於把這個問題給問了出來。他們對於曹仁和程昱居然會不約而同的得出如此一致的看法實在是吃驚的緊。畢竟,就他們對這兩人一向的觀察而言,這兩人的個性似乎是有著很大的差異,看問題的想法自然也十分的不同。「如此巨大的不同,在這件事情上竟會有如此的相同,這也實在……!難道說這個新來的情報真的有那麼的不好嗎?不過就算是不好,也是江東那邊的問題。對於眼下的我們而言或許應該不會有那麼大的影響吧。可又為什麼……」無數的問題在他們的腦中轉悠著,令他們對此越加的迷茫起來。他們一齊怔怔的看著曹仁和程昱,期待著他們給自己的回答。 「唉,江東的孫權有難了,而且這個難完全會影響到我們這邊。」程昱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眾人再次追問。 「五天前,突然有一支打著李晟軍旗號的艦隊出現在建業城下,以極為強悍的武力對建業城進行攻擊。他們在蕩平了建業防守兵力之後,隨即又有大批的航船,載步軍而來,將建業城圍起來攻打。眼下的建業和我們所包圍著得襄陽一般,都處於岌岌可危的情況之下啊。」曹仁簡單的概括了情報上的內容。 「哦?原來如此。這確實是一件大事,不過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江東危急也就危急了啊。」眾人聽了曹仁所說的事情,雖然有些吃驚,但依舊沒有體會到其中的深意,他們甚至覺得將這樣的事情作為八百里加急來傳遞,似乎有些過分了。 「你們都想錯了。」看到眾人的目光都有些膚淺,程昱輕輕的搖了搖頭開口解釋道:「就一般而言,江東再怎麼衰亡確實對我們沒有什麼影響。但眼下來說,事情卻不是那麼簡單的。建業是江東的根本所在,那裡出現了問題,江東軍肯定會把在江陵這兒艦隊給調回去。一旦江陵的艦隊被調回,李晟軍在長江上的勢力必然大漲。到時不管我們有多少兵力在襄陽,只要襄陽能夠承受住我們的打擊,而李晟軍的艦隊又把漢水給封了。那麼對於沒有水軍的我們來說,襄陽便完全成了一個絕地。我們是會被封在這兒的。」 「啊……!那怎麼辦?」被程昱這麼一說,眾人恍然大悟的緊張起來。他們都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妙了 第九卷鼎立 第十七章 「難道就只能撤兵嗎?」夏侯惇不甘的開口問道。大帳內的會議還在繼續著,在突然得到那份緊急情報,瞭解到了江東的「都城」遭受李晟軍的攻擊,並由此引發對自己在重重不利的情況之後,大帳內的眾人雖是相信了曹仁和程昱的解釋,但對於這將要取得之際卻要後退的事情,實在有太多太多的不甘。 「除非我們有強大的水軍能夠有效的控制漢水的兩岸。」程昱攤開了手無奈的說道。 「那有說等於沒說……」夏侯惇聞言撅起了嘴巴。 「那麼就連夜出發麼?」曹仁看了帳內眾人一眼,見他們沒有多餘的意見便轉頭詢問程昱的意見。 「連夜撤退。我們必須迅速的撤出襄陽,遲則有變。」程昱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好,那就連夜行動。以保障兵力為先,其次保證馬匹,至於這些運來的物資……」曹仁想著似乎有些捨不得,但最終是狠狠的咬了咬牙:「能運回去的就運回去,實在不行的,就給我就地燒燬。我們不能讓李晟那邊白白的得到我們裝備。」 「明白,我這就去辦。」程昱重重的點了點頭,應承下來。作為智者的他,自然也曉得眼下這件事情的急迫性——如果襄陽城裡的龐統沒有得到這個消息,那自己今夜的撤退或許還可以勝利,但要是襄陽的龐統知道了這一切的話,那很有可能今夜將成為自己這些人的噩夢。「希望,這消息不要傳得那麼快才好啊。」程昱衷心的這樣企盼著,但他也知道這樣的企盼只是一種極為不妥的相反。「與其將希望寄托到敵人身上,還不如自己想出解決之道。」在心中有了那麼一個念頭之後,程昱便迅速的開動腦筋思考起來。片刻之後,他給了曹仁一個建議。 「將軍,我想我們應該派人執行斷後才行。李晟軍能夠出現在長江口岸,已經是大出我們的預料的。我們必須對李晟軍的實力有一個全新的認識。對於眼下我們得到這個關於江東方面的消息,我們並不清楚襄陽的龐統那邊是否知道。儘管我們都認為這樣的可能性並不高,但若是有一個萬一,卻是會讓我們陷入絕境的。」程昱看了帳內的眾人一眼,見他們都集中精神看了過來,便接下去解說到:「撤退,我們恐怕又是在樹林那兒進行。因為對於我們那大批的木筏而言,只有灘涂之地這種淺水之地才適合我們。考慮到襄陽城裡的龐統很有可能出大兵來追擊我們的事情,我想我們需要在樹林一帶佈防。」 「這自是正理。」曹仁聽說了之後,沉默的想了想,抬起頭來用灼灼的目光看著帳內的眾將:「不知各位有誰原因擔當這斷後的重責呢?話我先說在前頭,這一次斷後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仲德先生剛剛只說了萬一。其實就我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什麼萬一而是肯定的。因此斷後之人所面臨的,將會是李晟軍那強大軍隊的攻擊,甚至是很有可能被包圍住的。」 「那算什麼?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曹仁這邊才剛把事情說完,那邊的夏侯惇便一臉剛毅的答應下來。他知道這件事情對自己這些人很重要,自然也就當仁不讓起來。畢竟,他知道斷後是一件很需要「技術」的活兒,而在這裡還有誰的「技術」比他高呢?他可是步戰、騎戰兩項全能啊。 既然有夏侯惇應承下了這件最危險的事情,那關於撤退的討論接下來進行得就十分順利了。很快,大帳內的眾人便將這一切都商量得妥當了:由張頜作為後撤的先鋒先行率部抵達樊城去做好的準備;由曹洪作為中路隨同大軍一起行動;以夏侯惇為斷後殿軍護衛整個大軍的安全;全軍於今夜子時行動,一切的速度都要求盡快,至少必須在天亮之前,將一半的軍隊運過河去。 事情確定了,當下曹軍的兵營便開始沸騰起來,所有人都忙亂著收拾起自己的行裝。這也難怪——前幾天還說非打下襄陽不可能呢,怎想今日就要離開。除了幾個大將先一步知道消息之外,其他的人對此可是一無所知,這行動自然也就顯得有些混亂了。 曹軍的營地裡鬧出這麼大動靜,襄陽城那邊怎麼會發現不了呢。當下龐統把自己手下的將領都找來,卻是呵呵一笑的對他們說:「現在該是我們行動的時候了。現在想來,曹仁也該接到消息了。他們要走,我們可是不能讓他們走得那麼輕鬆啊。」 「那是,那是!」在這一次召集起來的作戰會議,眾人都比上一次顯得要輕鬆許多。因為他們早已將該安排的該做得都做了,眼下所差的也不過就是龐統剛剛所說的那一聲號令而已。 正如曹仁和程昱所擔心的那樣,龐統這邊早在幾天前就得到了甘寧對建業發動攻擊的消息。當然,他們不是通過像曹操那樣的八百里加急的手段來獲取緊急情報的。事實上,不管李晟這邊再怎麼強,他也不可能將驛站見到孫權領地上。李晟這邊之所以能得到消息,其實都是因為他在江東的領地裡和許多山越部族有著較為親密的聯繫的緣故。在得到荊南地方的山越部族投效之後,李晟便利用荊南山越與江東山越之間的聯繫,得到了江東山越之名的好感。李晟出錢,出兵器,出物資,支援江東山越反對孫權的戰爭,而江東山越方面則以山越的各種礦產和幫李晟傳遞情報為回報來對待李晟的支持。山越人善於養鳥,自然可以用飛鳥來為李晟傳遞情報了。當然,這些情報是有可能被江東軍給獲得的,但在李晟方面採用了沒有人看得懂的古怪文字來書寫情報之後,即使江東軍得到這些情報,也根本不明白這些情報說得是一個什麼意思,自然對李晟的種種不甚了了。 在得到這些情報之後,龐統自然就開始了一系列部署:他一邊讓人通知還在竟陵的鄭平讓他第一艦隊回援;同時派人通知一直潛藏在檀溪以西的關平、劉封兩人帶兵馬往襄陽這兒潛伏;至於他城內的部隊也早早的做好了準備,只等龐統這邊的一聲令下便對曹軍展開大規模的突襲。 半夜子時,曹軍開始了行動。軍營再次沸騰起來,隆隆的鼓點聲在營地之內不斷的響起。 「曹仁準備走了。」龐統意識這一點。儘管那鼓點聲響得像是要馬上發動攻擊一般,令人覺得有些可怕,但龐統卻明白這是曹仁準備撤退的聲音,響得如此激烈的戰鼓聲完全就是為了掩蓋他們營地撤退的沸騰聲而進行的。 「等著吧!現在還不是最好進行追擊的時候。」龐統微微的念著,眼睛輕輕的合上,心中卻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去計算時間的流逝。就此過了大約兩刻鐘,他的眼睛猛地睜開來:「出擊,我們去追擊曹軍。」他迅速的下令,隨即洞開襄陽城門,將早已準備多時的部隊派了出去。 部隊是分作三批從三個方向,即北、東、西三個方向出發的,由於路途的遠近不同,龐統估計他們抵達戰場的時間也不一樣。這卻是龐統所希望看到的。在經歷了幾天的守城消耗之後,龐統相信自己這個襄陽城裡的兵力已經超過了曹仁那邊。一次性將這些兵力都由北門派出去追擊曹仁,那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樣派出的速度太慢,而且一下子就讓曹仁意識到自己這邊的強勢。儘管這份強勢遲早都會暴露的,但龐統卻希望這個時間能夠盡量被推遲。他打算將兵力分成數個部分,按照一定的時間一定的數量猶如到戰場中,給人以一種我們是從從別得地方趕來增援之兵的感覺,以此來隱藏自己真正的實力。 「畢竟,眼下還是不是我們自己伐逆的時候啊。我們該先隱藏自己實力一番。」龐統這樣想道。這不是他自己擁有的理念,而是李晟交給龐統的理念,其核心就在於——一朝成名,席捲天下。 一朝成名,席捲天下。這說起來或許有些抽像,但真正用一個成語來解釋的話就是「一鳴驚人」。「楚國有鳥,三年不飛,三年不鳴。三年不飛,一飛沖天。三年不鳴,一鳴驚人。」在李晟看來發展自己,繼續自己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天下的事情,在沒有人打上門來,如現在這般的時候還是可以稍稍的放一放。一旦裝孫子賣乖,把自己的實力積攢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的時候,那麼就將是自己席捲天下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自己將是會讓全天下都吃驚的,因為他們會發現他們所有的力量在自己面前都是不堪一擊。 「……小孩是無論如何都打不過大人的。因此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比江東和曹操先一步變成大人。」龐統記得李晟對此曾經用過這麼一個非常通俗比喻。他將這個比喻老老實實的記在心底,並深刻的認識到,眼下還不是自己這邊爆發自己實力時候。自己這邊如今的實力雖然強悍,但比起曹操那邊還有些不如,更不要去面對曹操和孫權的聯手了。因此龐統決定見自己的實力盡可能的隱藏起來。「要讓曹軍那邊以為我們只是集中了所有的力量才打敗他們的,而不是我們本身就有這樣的能力。」龐統這樣盤算著,自然便有了上面的命令。 此刻的曹軍軍營還處於一陣混亂之中。儘管曹仁早早的就宣佈自家軍隊打算撤退,讓他的手下們趕緊做出準備,但說實在的這軍隊哪裡能像駐紮在野外的遊客那般拆了一頂帳篷就走人呢?更何況曹仁還有些捨不得放棄那麼多的裝備。於是,當龐統帶著軍隊悄悄的從北門貼近曹軍軍營的時候,軍營裡的人還在裝載各種無知呢。他們已是十分努力了,可是那短短的幾個時辰的時間只夠他們把先鋒部隊和一部分的中軍派出,至於中軍的大部分和殿後部隊都還呆在這兒。由於大家都在忙著整理行裝的緣故,殿後的部隊並沒有時間展開自己的隊形,而響徹在整個營地之上的隆隆鼓聲也掩蓋了龐統他們貼近過來的沙沙腳步聲。 接近了曹軍的營地,聽見了那在隆隆鼓聲之下隱藏的慌亂忙碌之聲,龐統的臉上微微的浮起一絲陰險的笑容。自己要攻擊敵人,而敵人偏偏就還沒有任何反應的處於一種自發的混亂裡,這世上還有比這更令人愉快的事情嗎?沒有,至少在龐統看來是沒有的。 「那麼,便發動進攻吧。」已經接近到了離對方營地不到十丈的地方,龐統終於高深下令道。儘管他不是武將,儘管他只是一個文人,力氣也不曾多上幾分,但他還是從自己的腰間拔除那把不是很重,幾乎只能作為裝飾品來使用的劍來,朝前方大吼一聲:「殺……!」 「殺……!」跟著龐統一起吶喊的士兵,在他們自己發出的怒海嘯一般的殺聲中衝了上去:幾個人撞開了軍營的柵欄,無數的人蜂擁而入,在那些曹軍士兵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目光之下,揮出了自己手中的長劍。劍落下,人頭飛舞,殘肢升空,那濃重的血腥之氣,迅速的瀰漫了整個空間。如此刺鼻的氣味再加上,那完全把鼓聲都掩蓋下去的喊殺聲,無疑是給了軍營裡的人一個明確的信號:「有敵人來襲……!」 「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有的人殺來?就算龐統那邊反應再快也不應該會如此啊?難道是我們這兒有內鬼?」曹仁緊張的猜測道。龐統出手的時機實在太「妙」了,「妙」得正好選上了曹軍最為混亂也最為虛弱的時候。儘管事先早有了安排,可在眼下這個時候,一切的安排都來不及展開。沒有辦法,曹仁只好做出了他最討厭做出的決定「逃」! 沒辦法,曹仁只好撒開自己腳步狂奔了。他跑得很快,以至於那些根本就看不見他人影的人,只看到代表著他這位將軍的帥旗不斷的向北退卻。由於曹仁自己都急切著逃命了,並沒有心思去吩咐自己手下的親衛去做什麼「偃旗」之類的事情,以至於眼下的曹仁在眾軍之中顯得是那樣令人矚目。 如此矚目的將軍都不斷的向北逃亡,那手下的士兵們哪裡還會有什麼勇氣存在呢。他們原本就很有些混亂的味道,眼下再被這事情狠狠的打擊一下,那士氣自是更加的混亂了。當下,便也緊跟在曹仁的身後,迅速的逃亡了。當然,處於慌亂之中的他們,雖然想以很快的速度逃亡,但實際的情況卻和他們的想像的大不相同,彼此間的磕磕絆絆,跌摔滾爬卻是把他們逃亡的速度給下降了好大一個檔次。別的不說,只說他們逃亡的速度和李晟軍進攻的速度比起來,那本身就有高下之別了。無數的人想逃亡卻跑不過李晟軍的追擊,自是很淒慘的被李晟軍士兵手中的兵器給斬下頭顱,刺破心臟,成為一具喪失了生命的軀體——對於敵人,龐統和他的手下在戰場上,可也都是心狠手辣之極的。 戰鬥!不,更確切的說是一場屠殺在曹軍營地的前部展開。由於敵人的反抗十分的微弱,故而龐統所指揮的這一部分隊伍簡直就是非常單調的重複著兩件事情,尋找敵人,殺掉敵人。他們一直都是處於進攻之中的,至於防禦那可不是他們所關心的問題。 直到……一面赤底黃字的戰旗在曹仁的帥旗消失在戰場上之後,重新的被樹立起來,所有的曹軍才從無比的慌亂中微微的回過神來,心中似乎有了主心骨。 旗幟在戰爭是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的,它不但能提升軍隊的氣勢,造成一副聲勢浩大的場面,更能在所有士兵眼中證明將軍的存在。畢竟,這戰鬥是幾萬幾十萬人在打的。身處於一個軍陣之中的小兵又怎麼嫩判斷自己的將軍是不是還在這個戰場上並沒有逃脫呢?因為戰旗,只有戰旗還在飄揚,那麼所有的人都將因此而相信自己的將軍還在和自己一起戰鬥。 前頭的曹仁那不負責任的「逃亡」。雖說是無可奈何的,但卻把整個曹軍還留在營地裡的那些士兵打成了一個士氣低落的模樣。而眼下這邊戰旗的升起,雖說也也同樣是戰旗的主人夏侯惇的無可奈何,但卻因此而將整個曹軍的士氣稍稍的恢復了一些。這些影響對離李晟軍那邊比較近的曹兵而言或許是沒什麼,可對於處於陣後,還只是慌亂,並沒有真的和李晟對上的那些曹軍士兵們來說,夏侯惇這面戰旗的升起,無疑是讓他們有了出力的方向。他們在本能的自發下聚集到夏侯惇的身邊,聽從他的指揮。 「結陣!盾手前移,長槍手中間,弓箭手後方!方型陣……擋住他們。「夏侯惇大聲的喊道。在狹窄的營地之中,面對混亂的已方士兵,夏侯惇自然不可能讓他們去擺某些大陣。儘管大陣是更具有威力的,但夏侯惇卻明白以自己眼下的實力和士氣以及時間和空間而言,都是無法組織大陣的。事實上不要說大陣了,就連眼下讓這些人組成一個最簡單的方陣,他們也很有些受不了。他們是迅速的站好了隊列,只是這隊列就夏侯惇看來卻是不折不扣垃圾隊列:彼此間隔的距離不是太緊就是太鬆。這令夏侯惇不禁大皺眉頭:「這樣的陣型能有多少防禦力呢?」他想著輕輕的搖了搖頭,卻也是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 還好,殺過來的李晟軍大體都是以步兵為主,並沒有多少強大的衝擊力。而他們離夏侯惇所在的這裡多少還有些距離,也讓夏侯惇擁有能夠稍稍整頓隊伍的時間。當然,在這樣的亂局之中,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整頓出大批聽話的士兵來。在龐統帶著人馬衝殺過來的時候,掌握在夏侯惇手中的兵馬也只有區區的五千人。 五千對一萬,士氣低落對士氣高昂,夏侯惇還是很有勇氣的迎了上去。先是弓箭手一通散射,而後又是長槍的手的捅刺和盾牌手的抵擋。夏侯惇很有節奏的指揮著自己的部隊,讓他們緩緩的後退,不斷通過,一波又一波整齊的攻擊,來對付衝殺過來的李晟軍。一時間,一路高歌猛進下來的李晟軍就像是猛地撞上了石頭的江水一般,飛散的四分五裂起來。在夏侯惇那整齊的阻擊之下,他們咆哮著卻是丟下了一大批屍體而寸步難進。 「該死的,怎麼會這樣?」關興緊緊的皺起眉頭,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視著對面曹軍,鎖著那面在朔風中招展不已的戰旗「夏侯」,「夏侯惇?看來這次我們可是遇上一個大對手了啊。」關興歎息著,當下就要讓自己的士兵再次衝擊上去。儘管前面已經有近一千名弟兄死在這衝擊的夏侯惇陣型的途中,但他關興依舊相信這夏侯惇是堅持不了多久了的,只要自己堅持下去那他一定會就崩潰。「如此,來換取夏侯惇!值啊!」關興咬牙切齒的想到,他記得害死自己三叔的便是曹軍的大將夏侯淵,而這夏侯惇則是夏侯淵的兄弟,其在曹軍中重要性和同夏侯惇的感情都不是一般將領可以比擬的。 「哼,我也要讓你夏侯家斷去一臂。」心中抱有這樣報復的想法,關興不由得大聲斷喝起來:「衝擊,衝擊!」關興憤怒的咆哮起來,眼看著就要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卻被從後面趕來的一把拉住了:「等等,振業!」龐統輕聲呼喚著他的字。 「怎麼,軍師?」關興奇怪的看了龐統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叫住自己。 「為什麼一定要衝鋒呢?想要拿下夏侯惇,我們可是有更好的辦法啊。何必白白的浪費士兵們的生命?」龐統微笑看著他,那灼灼的目光彷彿是猶如實質的鋒利箭矢一般,直直的穿透關興的臉面,抵達關興內心的深處——對於關興的想法,龐統已是瞭然於胸了。 「那麼軍師的意思是?」關興望著龐統。 「夏侯惇眼下的陣型是排陣,而不是方陣。這之間有什麼區別你自己應該明白。」龐統淡淡的說道:「將軍很重要,可是將軍手下那些有著作戰經驗的老兵同樣也很重要。由獅子領頭的綿羊可以打敗由綿羊領頭的獅子,但卻絕對不是獅子領頭的獅子的對手。」 「我知道。」關興聞言羞愧的低下頭去。他知道這是龐統在勸解自己呢。他沉默了,片刻之後再抬起頭來,他眼中少了一份狂暴,多了一份清明。他迅速的下令:「一曲、三曲正面攻擊,二曲、四曲跟我繞到他們後面去。哼,我就不信著夏侯惇在眼下這種情況中還有什麼特別的絕招出來。」 「諾!」關興手下的裨校們大聲的應道,隨即迅速展開了作戰。 一切都如龐統所點化的那般順利。儘管在表面夏侯惇已絕佳的實力抵受住了關興的衝擊,但在實際的內裡關興所率軍隊的那種無所畏懼的狂猛衝鋒還是給夏侯惇帶來極大的震撼。這種震撼夏侯惇自己還承受的了,但夏侯的手下們卻已經很受不住了,他們都達到了一個極限。當,關興所帶領的人們在正面牽制住夏侯惇的精力,而以大軍出現在夏侯惇的後方的時候,夏侯惇手下的士兵便受不住這被加上了一根稻草的極限而徹底的崩潰起來,他們四散而逃,亡命的狂奔,就連夏侯惇自己也阻止不了他們。 「可惡……!」夏侯惇吼了一聲,卻也不得不隨軍狂奔。他們想著後退,但關興很顯然並不想讓他走。 「殺!」關興咆哮了一聲,手中的長刀劃過一抹青色的刀光斜斜的斬像夏侯惇。兵對兵,將對將,在這一刻他和夏侯惇相遇在一起。 「當……!」一聲巨響,一團火花,面對關興那早已準備了多時的一擊,倉促而起的夏侯惇卻是頗有幾分承受不住的後退了幾步。他身下的戰馬嘶叫著,長音之中卻有幾分痛苦。關興知道,那是戰馬的關節難以承受這種力道的緣故。「夏侯元讓,果然是名不虛傳呢。」在剛剛的一擊之中,關興似乎已經測試出來夏侯惇的武力還在自己之上。雖高得不多,但高還是高了。 「你是誰?」這邊關興在吃驚著,卻絲毫也不曉得對面那夏侯惇心中的吃驚還在他之上。和關興只聽過夏侯惇的名聲不同,夏侯惇可是直接從關興的一擊從感受到了關興刀法的所屬。「這不是關羽的春秋刀法嗎?怎麼……」夏侯惇看著關興,心中頓時有些了然:「你就是關羽的兒子!」儘管是問話,但他的語氣卻是肯定的。原因很簡單,能夠取得關羽刀法的人只有關羽的兒子。 「在下關興。」眼見夏侯惇已然看破自己的身份,關興便淡淡的告訴他自己的姓名。 「果然如此。」夏侯惇了然臉上的顏色變得沉重起來,他知道關興的身份,也確認了關興手中的刀法正是春秋刀法,當下自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儘管關興並不是關羽,儘管從剛剛的那一擊之中夏侯惇已經確認了關興並不如自己的事實,但因為關羽的名頭,夏侯惇卻是不敢有絲毫大意的。此刻他正專心致志的看著關興,手中的長刀緊緊的握著,身上的戰意不住的提升起來。 「殺……!」褐色的刀芒爆發了無數凌厲的刀勢鋪天蓋地的朝關興湧去——出於對關羽的敬意和春秋刀法的忌憚,夏侯惇一出手便施出了自己的絕活「厲刀」。 「鏘……當……當……」青色的刀鋒在關興的手中揚起,卻是毫不退讓的迎上了夏侯惇的「厲刀」。一時間氣勁的爆發,刀與刀之間的碰撞,種種清明的響聲令兩人身邊之人不由自主的退避三舍。他們不得不退,因為他們已然看到,那兩人之間交擊出來的氣勁將褐色的土地打得一道痕一道痕的。雖然那痕跡很淺,但在眾人的眼中卻已是足夠清晰了。無論是李晟這邊還是曹操那邊都因此而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關興已然成為和夏侯惇相當的猛將。即使他現在在某些方面還比不上夏侯惇,但也著實相差不多了。 第九卷鼎立 第十八章 圍追 夜幕之下一群人倉惶惶的猶如喪家之犬一般遠離了那個還在喊打喊殺的陣地。他們拱衛這一名身著金甲的將軍飛快的奔馳著,一桿赤色的大旗在呼呼的烈風中嘩啦啦的招展著卻是,一個斗大而鮮明的曹字在上頭展現。在青色的月光之下,他們的身形是很有些狼狽的。在呼嘯著風中,他們的身份卻早已是呼之欲出——他們是曹軍大將曹仁一行,由於猛然遭到了龐統的奇襲而不得不瘋狂逃亡的。雖就曹仁自己而言這樣做全然是一種無奈,但就外人看來曹仁如此的行為卻是懦夫。不過在眼下這一切都是說不得的,所有人都在跑,都在逃。除了還留在營地裡負責斷後的夏侯惇之外,眼下的大家也不過都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區別。 逃亡是很恥辱的事情,可是在察覺到勢不可為的情況下,逃亡也成了必然要做的事情。對此曹仁有痛恨卻沒有後悔。因為他知道在當時的那個時刻上,他只能做這樣的抉擇。 「離北邊還有多少距離?」曹仁喘息著趴在戰馬的背上,很有些狼狽的詢問身邊的程昱。此刻他身上的披掛多少在算是整齊卻是比身旁的人要好多了。只見那程昱卻是披頭散髮,衣衫凌亂,臉上烏七八糟的不知道被塗抹了什麼,遙遙的看去就好像在黑夜裡出現的鬼怪一般。 「大約還有三里的路吧。這兒都是平地,我想我們應該能夠順利的到達的地點的。」程昱喘息著說道,戰馬劇烈的顛簸讓他也著實有幾分受不了了。作為一介謀士,他的身體可不像武將那樣健壯。此刻,他已是咬牙切齒的堅持著了。 「三里?那應該不要話多少時間。」曹仁聽聞稍稍的鬆了一口氣,手中的韁繩微微一收卻是將剩下坐騎的速度給降了下來。他認為自己眼下該是安全了。至少這裡離目標已是急進,即使遇上敵人,自己也可以很迅速的得到前方的救援。別的不說,曹仁可是曉得那兒至少還有曹純的五千虎豹騎可以依賴呢,與被安排在最後的夏侯惇和他的騎兵不同,曹仁出於對曹純和虎豹騎的重視便將虎豹騎給重新抽出來配給了張郃作為撤退先鋒的一部分。儘管說是先鋒,但曹仁知道張郃實際上是指揮不動曹純的。要知道,曹純在曹軍之中的官職和地位都比張郃要高上許多。 「不過還是不要大意啊。天知道那個龐統還會想什麼招數來對付我們。在襄陽這兒,我們可是沒有他們熟悉啊。」眼見曹仁露出令人熟悉卻不看好的鬆懈,一邊的程昱不由得緊張的出聲提醒道。根據最近的經驗,他可是曉得一旦曹仁露出這樣的表情的時候,便是敵人的攻擊鋪天蓋地而來的時候。就像是赤壁之後,曹操的笑容一般,每當露出總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從來也沒有例外過。對於這樣充滿了古怪的事情,程昱也只能無奈的用衰神附體來形容了。不過因為曹仁的身份和自家的主公曹操不同,所以程昱還是能夠運用自己那軍師的身份淡淡的點醒曹仁一兩句,至於曹仁就近會不會因此而聽從,程昱便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明白。」連續吃了苦頭的曹仁點點頭,卻也不敢大意起來。 一行人正行走間突然聽聞西邊一陣喊殺聲響起,卻見無數的人影在黑暗中隱約的顯現。曹仁知道那是新的敵人出現了。 「他們什麼時候殺到了此處?」曹仁錯愕的問道。 「這個誰也不清楚。不過我想不是他們殺到了此處,而是他們包抄到了此處!龐統的軍力可能不像是我們所想像那麼貧瘠啊。」程昱的腦袋瓜子可是比曹仁要好用的多了,他幾乎一下子就猜測到了,這支部隊的真實身份:「這並不是龐統自襄陽城裡派出的部隊。他們是從別的地方趕來,所以才能這麼快的抵達這兒,並對我們進行截擊。」 「這樣啊。」曹仁略有些恍然,當下正準備下令突擊不去理會這些離自己足足還有百十丈距離的傢伙們呢。卻又聽得自己東面大約五十丈的地方,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只見一彪數百人的騎兵在昏暗中突出狠狠的插向自己的隊形。「這也是敵人?」曹仁迅速的肯定了這一點,心下頓時大驚:「他們怎麼會出現在東面的?」 正遲疑詫異著,卻聽見對面那殺來的敵騎大聲的吆喝著:「劉封在此,曹仁匹夫你可敢與我共一死戰?」 「戰?你不過是一個小子而已,有什麼本事讓我與你交戰?」曹仁嘴硬的吼道。這就是他的嘴硬罷了,事實上與劉封曾經有過交手經驗的他,可是清楚的明白劉封這個人的實力如何。「那可是一個很難纏的對手,尤其對我來說是如此。」曹仁擔心劉封會糾纏住自己,而出兵將自己手上的士兵全部吃掉,故而當場就這麼拒絕了。當然,身為大將的他可是知道怎樣拒絕才是最有效的,比起那很容易被人看作是懦夫行徑的軟弱拒絕而言,曹仁此刻所使用的這種強硬之拒絕卻是在某種程度上給人以一種不是在拒絕,而是高傲的瞧不起對方的感覺。因為這種感覺的起點很高,自然也就不容易被人所瞧不起了。 「是嗎?那就來吧!」對面的劉封當下也不多話,卻是操著手中的長槍縱馬直直朝曹仁撞來:「曹仁受死!」劉封大吼著。 「要子孝兄長的姓名,請先問問我曹子廉手中的長槍答不答應。」就在劉封以為自己手中的長槍很快就會刺到曹仁身上的時候,從曹仁的身後卻是轉出一員武將,用手中的兵器擋住了劉封的突刺。那也是一桿長槍,槍頭鋒銳異常,隱隱帶著些許清亮光芒,端得是一桿好槍。眼下這桿槍正被一員臉面與曹仁頗有幾分相似,但卻是更加年輕的人所把握著。從他剛剛所吐露出來的字號,劉封判斷出來,他就是曹仁的兄弟,曹軍之中另外一位曹姓大將曹洪。 儘管曹仁在曹操手下擔當的官職更高,負責的事情似乎也更加的重要,但劉封卻知道相較於曹仁而言,曹操更加喜歡的是這位看上去很有些魯莽味道的曹洪。這不但是因為曹洪曾在討伐董卓的戰鬥中救過被伏擊的曹操一命,更重要的是曹洪的這種看上去莽撞而毫無心機的個性卻是非常對喜好機謀的曹操的胃口。曹操是一個聰明人,他可以容忍和自己一樣聰明的人存在,但要讓他喜歡一個和自己一樣的聰明人卻是很基本不可能的。事實上,到今天為止,除了已經死去的郭嘉之外,還有沒有一個聰明的謀士真正受到曹操喜愛的。對於曹操來說,他們這些智謀之士似乎都太過聰明了,令人很難放下心去。 這是很難說明的一種事情。對於這些劉封當然也是不太清楚的。不過他倒是從自己的義父和叔父那邊得到一些消息,那就是在曹操的心目中曹仁和曹洪是一樣重要的。 「既然如此……」劉封一凝神,手中的槍勢頓時一變卻是纏繞上了曹洪的長槍,「既然你要和我鬥,那我便成全你吧。」在劉封看來,曹仁想跑,那麼以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伊藉他的逃跑時間來說,自己是絕對趕不上他的。既然趕不上,那自然也是不許多趕了。反正這兒還有曹洪這麼一個與曹仁同樣重要的傢伙和自己對決。只要自己能消滅他,那不是和消滅曹仁是一樣的結果嘛——劉封盤算著這些自然也就對此不為已甚起來。 槍尖對槍尖,亮麗的火花在彼此的交錯中迸發出來,發出尖銳的聲音。這聲音鼓動著人們的耳膜,和四散的氣勁一樣,讓人們真切的感受到兩個強者之間戰鬥的激烈。金鐵之鳴不斷的響起,在黑暗中為觀的眾人看不清曹仁與劉封之間交手的具體情形,沒有火把的他們只能依靠自己對聲音的判斷來感知這一切。 「他們可真是勢均力敵啊。」曹仁感歎著,眼睛卻是眨也不眨的注視這交手的兩人。 「是勢均力敵。不過將軍,眼下可不是我們觀看這些的時候了。這邊的騎兵是停了下來任由,他們的將軍和曹洪將軍鬥將,可是那邊的步兵卻從來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雖然他們都沒有發出喊殺聲,可從他們行進的速度來看,他們確實是在衝鋒。很顯然,他們會衝上來把我們全都湮滅的。」與曹仁始終關注著場上的斗局不同,那邊的程昱可是更多的在觀察四周的情況,即使他沒有曹仁那麼好的眼神,可他還是一下子就發現了李晟軍步兵那並沒有停止的腳步。「這是一個危險!」程昱如此想道,他覺得自己這些人應該利用曹洪與對方的拼比迅速的撤退才是,而不應該像眼下這樣傻呆呆的站在這兒等對方趕過來合圍自己。「那可是會沒有命的。」於是,他出聲提醒曹仁。 「敵人?」曹仁這才驚醒過來詫異的看著西邊的黑暗。在他眼中展現的情況,確實像程昱所說的那樣,敵人的步兵並沒有因為這邊的鬥將而停止,他們確實在沉沉的朝自己這兒壓來。「該死的,若不是仲德先生提醒我,可真要等到他們離我們極近才發現——那可就糟糕了。」曹仁發現了這一點,頓時緊張起來。他果斷的下令:「全軍注意了,我們突圍……!」 「突圍?」這個命令讓超收手下的親衛們覺得古怪,「為什麼要突圍?」他們詫異著,可是在看到曹仁都開始拚命的縱馬衝刺的時候,他們也不得不加速度起來了。不管怎麼說曹仁都是他們的將軍,他們可是要完全聽從曹仁吩咐的。因為他們都是曹仁的親兵。 「沖……!」跟隨著曹仁的一聲吶喊,他們也沖了起來。這一衝刺頓時引起了那邊劉封的注意。儘管還在和曹洪進行個人武勇的比鬥中,可是知道自己眼下的任務究竟是什麼的劉封還是牢記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要求,隨時隨地用餘光來把握整個戰場的局勢。在這邊的曹仁露出了如此大的動靜之後,劉封便意識到他自己當初定下來的計劃已經被對方給看破了。如果自己不迅速的想辦法,拖延住他們的突圍之舉的話,那麼自己今夜的阻擊將全然變成一場沒有多少用處的追擊,最終的戰果將完全達不到自己的要求。這是劉封所不願意見到的。「必須要想出辦法才行啊。」劉封這樣想道,腦袋瓜子飛快的轉動起來。 想要阻止對方的突圍,那就只有出兵對他們進行阻擊才可以。可是在眼下自己的眾多步兵還沒有壓上來的情況下,自己能夠動用的兵力就只有自己這邊的幾百騎而已。要用這幾百騎去對付曹仁那邊的上千人嗎?那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要知道曹仁那邊可不是速度慢吞吞的步兵,他們和自己這邊一樣都是強大的騎兵啊。騎兵對騎兵,在數量上的差距竟是如此大的情況下,自己這樣的出擊很有可能就成為一種送死。「我還要送死嗎?」劉封對此稍稍有些猶豫。 不過,這猶豫也只是一霎間的事情。曹洪的攻擊依舊連綿不絕的湧來,令劉封根本就沒有多少分心的時間,而曹仁那不斷加速的衝刺,也讓劉封意識到自己必須馬上做出決定才行。沒有辦法,劉封只得連用幾分狠招逼退曹洪,爾後大聲的喝道:「全軍衝鋒,我們要拖住曹仁的隊伍。」 「拖住?哪有那麼容易啊。」曹洪不屑一顧的說道。他從劉封的吶喊聲中得知了劉封的算盤,自然也因此而想出了對付劉封的辦法:「攔住他。」曹洪吼道,卻見曹仁的那群人中卻是分出一部分騎兵狠狠的撞上了劉封的突騎。劉封的騎兵都是劉封自己的親衛隊,其戰力自然驚人,而曹洪的騎兵也是曹洪的親衛隊,這戰力自也是不弱。隨著喊殺聲的驚起,兩邊的人迅速的展開了隊形,卻是迅速的交匯在一起展開了廝殺。 長劍與長劍在空中交擊,巨大的衝擊力,在彼此的撞擊之間迸發。鮮血的熱度與血腥的氣味同時散發出來,連帶而起的則是勝者的笑聲和慘敗者的哀嚎。騎兵之間的戰鬥是很少有受傷的說法,因為著這樣的戰鬥中,受傷的結果基本上都是難以把持從馬背上掉下去。而從馬背上掉下,最終的歸宿便是死亡。在彼此的踐踏之中,落地的人都是不能活命的。 曹洪帶著他的親衛隊攔住劉封的攻擊,這令劉封惱火不已。儘管他知道這只是曹洪最為正確而且自然的決定,但他依舊憤怒的狂舞起自己手中的長槍來:「哼,你真是不想活了。」劉封咬牙切齒著,手中舞動長槍的氣力卻是越來越大了。他簡直就是把手中的長槍當作狼牙棒之類的重型武器乃用,每一擊下去都讓專門負責抵擋他的曹洪不由自主的連人帶馬後退幾步。 「該死的?這劉封發什麼瘋啊?他能有多少氣力?能堅持多久這樣的打法?我又不是他的殺父仇人,他對我這麼狠做什麼?」曹洪先是這樣不解著,隨即卻被劉封那一通亂打給鬧出真正的火氣來了。他也惱火起來,手中的長槍也和劉封那邊一樣用盡了全力,一時間乒乒乓乓的打了一個硬碰硬的十足。在不斷的交擊之間,他們兩人之間的戰局依舊是勢均力敵的平手之局。 又拼了十幾記,雙方依舊是誰也奈何不了誰。眼下,無論是曹洪還是劉封都不自然的有些氣喘起來。顯然在這幾十下的硬拚之後,兩人都很有寫受不了,之所以還在硬拚著,不過就是為了心下那一口不願服輸的任性而已。說起來,曹洪和劉封在脾氣上還是很有些相似之處的,且不說兩人的喜好各有什麼不同,就說這對作戰的看法,兩人卻都是一般好強,一般的不肯服軟,一般的暴躁易怒。 「鏘……」一聲長鳴之後,兩人卻是不約而同的後退了幾步,曹洪固然是狠狠的瞪視著劉封,而劉封也是毫不退讓的注視著曹洪。此刻,他們都沒有立刻動手的打算,而是就這麼相距十幾長空間互相對視,手中的兵刃緊緊的攥握著,氣力不斷的在其上凝聚,卻是一幅凝神準備發絕招的模樣。事實上,他們也確實是在準備用絕招畢竟,長久下來的平手已經不僅讓他們彼此間都覺得疲憊了,更是讓他們的心都煩躁不已。一直就這麼打下去實在沒有什麼意思不如,就這麼放鬆準備一下,來一個一招定勝負吧。他們當時便是這麼不約而同的想著,然後對視了一眼,迅速的達成了如此的共識。 氣勢在彼此之間對峙著,銳利的眼神早已化成猶若實質的光芒在旁人不曾察覺的到的地方交錯起來。平手,又是一個平手。如此的結果讓劉封與曹洪這兩個互相敵對的人不由自主凝重起神情來。他們都曉得接下來的那一擊將是如何的「驚天動地」了。 沉默在對峙間繼續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曹洪的手突然動了起來,他左手執韁,右手提槍,卻是在輕輕的一個抖動間喝令身下的坐騎奔跑起來。他沒有直接朝劉封那兒直衝過去,而是略略的岔開了一些角度,來了一個斜衝。此刻他微伏於馬上手中的長槍輕輕的拖迤在地上,一時間撩起了漫天的塵土。 「他這是在做什麼?」劉封對此錯愕了:「難道他以為利用塵土揚起的煙霧就能令自己迷茫而看不清他的槍勢嗎?如此似乎也太看不起我劉封了吧。」一種被人侮辱輕視的感覺在劉封的心中興起,他原本以為曹洪將會用多麼凌厲的招數來對付自己,但卻不想曹仁眼下用的居然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塵揚槍飛」之術。「這算什麼呢?簡直就是兒戲。」劉封想著,滔滔的怒火便在他的心底燃燒起來,一瞬間他有了一個衝動,一個不肯示弱直接迎上去用自己手中的長槍破掉曹洪這一招的衝動——這個衝動在他的怒火之下很快就變成了事實,劉封挺槍而上,一開始只是中規中矩的迎擊,但在靠近了曹洪之後,剛硬的鐵槍便在在手中勁道的鼓動下變得靈動起來,槍尖開始的了抖動,化為一圈一圈耀眼的光環,散發著寒氣朝曹洪的身上照去。這是很凌厲的一擊,幾乎沒有人會懷疑若是曹洪真的被這一槍給擊實的話,其後果究竟會如何。 就在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曹洪會很謹慎的對待這一擊的時候,劉封眼角一瞥卻分明看見了曹洪嘴角邊上那一抹略帶嘲諷的笑容。「嗯?這其中有古怪!他在笑什麼?」劉封心下一驚,卻見那曹洪手中的長槍猛地向前一捅,爾後迅速的向後一縮,卻是帶起了一股璇勁直直的將自己的槍勢給拉扯了一個滿勢。「不好!」劉封正待用力,卻見早已收不住自己的槍勢,連人帶馬不由自主的向前撲去,全然停止不下來。一時間,他已是槍勢變老了。 劉封的槍勢變老,雖然其招式依舊凌厲無比,但卻已然失去了靈動,這對實話還有些餘力的曹洪來說正是一件好事。只見那曹洪也不知怎麼的一抖手,右手上的長槍頓時被他轉移到自己的左手邊上。他單手執拿著長槍,銳利的鋒芒從其中透出,竟是以一記平實的直刺狠狠的朝劉封的胸口扎來。 「該死的!中計了。」劉封怒吼一聲,身上殘餘的力量在瞬間爆發出來,他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槍勢,整個身子就像是打折了的鐵塊一般,以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角度微微的偏移了一點。「璞……!啪……!」一時間兩個聲音不約而同的響起,卻是曹洪用手中長槍刺中了劉封的左肋,而劉封則用一擊橫掃擊中了曹洪的後背。曹洪猛地噴出一口血來,整個人在馬背上搖晃著隨時都有要跌下馬去的情況。這最後一擊下來,兩人卻是落得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眼見激烈的鬥將竟然出現如此的局面,劉封這邊和曹洪那邊的人頓時手足無措起來。雙方各具出兵猛殺,一通亂戰,好不容易將各自的受了重傷的將軍給保護起來,而後停止了互相之間的爭鬥,卻是各具散開。曹洪那邊自有他身邊的護衛護著他向北邊的樹林而去,而劉封這邊也有劉封自己的親衛將他護送到自家的步兵陣這兒。此刻的步兵陣才剛剛抵達戰場,就遇上了這麼一件事情,當下也是不敢有任何的輕舉妄動,只得一邊派人去通知,後邊的龐統,一邊將劉封緊緊的護衛起來,簡單的開始處理起他身上的槍傷來。 在得到了劉封與曹洪拚鬥了一個兩敗俱傷的消息之後,龐統帶著張苞匆匆忙的趕來了。他看到劉封,也看到了他身上受得頗重的槍傷,頓時有些惱火起來:「曹洪、曹仁想走,你就給我放走他嘛。這一次抓不到敵人,下一次還可以抓到。何必如此拚命呢?要知道,你可是我們軍中的大將啊。記著,下次切不可如此了。」龐統的話語很是嚴厲,但其中所包含的關切之意卻是真實的。這令劉封著實有幾分感動。他正想說出什麼感激的話語呢。卻被似乎意識到他要說些什麼的龐統給按住了,「靜下心來吧。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息。至於其他的就交給我們來辦。放心,按照我們的佈置,今夜的曹軍是跑不出多少人去的。」 跑不出去多少人?若是讓一般人聽聞龐統如此說,絕對會略帶些許懷疑的望著他:「這不是開玩笑吧?曹軍可是有好幾萬人呢!」——這樣的想法原本也是很正常,幾乎任何一個不知道李晟軍兵力和龐統之實力的人都會這麼想,但聽龐統這麼一說的劉封卻不會這樣認為。他知道龐統的佈置,更知道龐統佈置是完全針對曹軍的弱點進行的。因此,他在聽聞龐統如此說之後卻是施施然的鬆下一口去,面帶微笑的昏睡起來。他完全相信龐統是會做到這一點的。 眼見劉封閉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龐統這才站直身子,號令起隊伍來。儘管李晟早已冊封龐統為荊州都督,但龐統卻依照自己的習慣將自己定位於軍師角色。他是不會親自統兵作戰的,即使親臨前線,他也是和手下的將軍們在一起。就像眼下,劉封受了重傷不能理事,龐統並沒有直接管理起這支隊伍來,而是在把隊伍集中起來之後,任命了他身邊的護衛將軍張苞為這一路人馬的臨時指揮,由其來帶領這支隊伍奔赴前線。 「唉,軍師為何非要把握推上前台呢?我的年紀並不大呀。」張苞嘟著頗有些無奈的望著龐統。雖然他體型已是十分健壯,整個人也像一個大人般,充滿了剛猛武勇的氣勢,但他畢竟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少年的靦腆與稚嫩還在他的身上顯現,令他在面對向龐統這樣親近之人的時候,不免也會鬧鬧少年的人的小脾氣。 「呃,這個嘛……?」龐統有些左言右顧起來。身為軍師,他當然不能說這只是出於我的習慣,所以才把你推上前台之類的話語。沒有辦法,他只能從別的角度來解釋這件事情了:「元浩,你不是一直想成為統領一支大軍的將軍嘛?眼下正是給你一個嘗試的機會,可不要就此把這機會給浪費掉哦。」 「這……這嘗試的機會是不錯啦。可是我是第一次帶這麼多人啊。心底總是有些擔心的。」張苞聽龐統如此說,非但沒有松卻一口氣下來,反而變得更加緊張了。因為一心想成為將軍的他真切的感受到了眼下肩上這副擔子的沉重和繁瑣。「……這軍師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是新人嘛,卻也不過來幫我一把。讓我一個人處理這些麻煩的事情,可真是頭痛呢。」張苞簡直就要呻吟出聲來了,但最終還是無可奈的忍住了。儘管心中有些抱怨,但他還是曉得龐統所說的那話確實是真實的,想成為一位獨當一面的將軍就是要學會處理這麼的事情——龐統確實在鍛煉他呢。 第九卷鼎立 第十九章 堵截 在有了曹洪的斷後之後,曹仁總算逃到了樹林之中,被任命為先鋒的張頜、曹純接下沉沉的鬆了一口氣:「真的是好險哪。」儘管自己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曹仁依舊是如此認為。畢竟,剛才的情況是那樣的危險,幾乎可以和他自己曾經遇上的幾次少有的危急相比了。他可以肯定的說,如果不是程昱事先提醒了自己,如果不是有曹洪挺身而出為自己抵擋了一陣,只怕自己真的要被那大軍給湮沒了。「如果那樣的話,自己還有多少存活的機會呢?」曹仁害怕著:「只怕是一點也沒有了。我並不是呂布、關羽、張飛那種強悍的傢伙啊。而且就算是呂布、關羽、張飛也不見得他們曾經單槍匹馬的從數萬人的軍陣之中突圍而出。」 「發生了什麼事情?」由於距離的關係,曹仁那邊的軍營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可張頜、曹純這邊卻還是憧憧懂懂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密緻的樹林將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都完全隔絕了,在此處他們能聽到的只有漢水流動的聲響。 「我們遭遇到了李晟軍的突襲截擊。」曹仁還在思緒中沒有開口,他身邊的軍師程昱卻是喘息著將這邊的事情說了一遍,隨即關切的詢問張頜、曹純兩人:「這邊可有什麼異常的動靜沒有?我可是很擔心李晟軍在此會出現什麼令人頭痛的事情呢。龐統可是一個不能小看的對手啊。到現在為止我們都不曉得他們究竟用了什麼手段來探知我們的行動,並精確的把握到我們步伐。也許,和李晟就這麼開戰對我們來說實在是一個錯誤。」 「錯誤?我倒不覺得。」曹仁總算是從思緒中轉了出來,他聽到了程昱的話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主公要一統天下終究是要和所有人作戰的。和李晟打根本就無從避免,又怎麼能說是一個錯誤呢?倒是你前面說說的關於龐統竟然能夠如此準確的把握我們的行動,卻是需要我們好好注意的。這一次我們的行動如此的急迫,如此的隱秘,居然還會被龐統給把握到,這實在是讓我懷疑我麼這些人之中是否有李晟軍奸細的存在。若非奸細看穿了我們的一切,並報給龐統知道,我們又如何能敗得如此淒慘?我們一定要盡快將這個奸細找出來才行。」 「奸細?開玩笑。沒有的東西你怎麼找出來?」程昱斜眼瞄看曹仁,略有些自嘲的說道。 「沒有的東西?難道你說我們這一系列的被敵人抓住命脈的行為都是敵人自己偵查出來的結果,而不是有奸細在其中搗亂。」曹仁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此刻,他的臉色十分的凝重,彷彿在一瞬間想到了什麼極為不妙的事情一般。 「確實是這樣,儘管我們不想承認,但事實如此,卻是無從改變的。」程昱攤開了手很是無奈的說道。他自然明白曹仁是發現了什麼,可是對於這樣的發現,他也同樣無力。 對方既然不是依靠奸細來得到情報,那就說明對方在情報偵查、傳遞上有著比自己更為高明的手段。這個手段絕對是超乎自己想像的,所以自己對此根本就沒有頭緒。如果說奸細的利用是一種難以防範的偷襲的話,那麼李晟軍的這種手段卻是防範也防範不了的實力了。在這種絕對的實力面前,自己以前的那些活動根本就是一點用處沒有。自己的所有行為老早就暴露在敵人的面前,而這種暴露卻是曹仁最擔心出現的事情。「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沒有一個將軍希望自己所有的都赤裸裸的掌握在別人的手中。對於他們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該死的,這樣的戰鬥讓我們怎麼打?我可是沒有想過李晟軍竟會這樣的強大啊。」曹仁只能以惱火的抱怨了發洩自己心中的不滿了。至於如何解決,他眼下並沒有任何辦法可言。 「那現在我們要怎麼辦?」相較於曹仁還能依靠其自身的地位抱怨,張頜卻是連抱怨的機會都沒有,他以自己那灼灼的目光望著程昱,迅速的問出了此刻自己最為關注的問題。 「怎麼辦?我們現在只能盡我們最大的努力去為了生存而拚搏了。」程昱說出了這句話之後,苦笑了一下,卻是迅速的下令:「張頜你帶領你的人馬到樹林裡給我埋伏起來,只等敵方一到就給我從兩翼殺出,衝亂他們軍勢;至於曹純將軍,你這帶領你的虎豹騎沿河灘給我繞到敵人的後面去,一旦樹林裡的伏擊戰爆發,你們就從後面掩殺過來。我們必須要給那些個該死的李晟軍一個教訓。否則,他們還真是會瞧不起我們呢。畢竟,到了這襄陽城下,我們可是一直被動著。」 「說得也是,我們確實需要一場勝利啊。即使不為了我們的士氣著想,也必須為我們的性命考慮。龐統這傢伙就像是一塊狗屎似的,怎麼也甩不掉。」曹仁無可奈何的說道。會合了軍隊,他的膽子大了些,聽了程昱的安排,他的底氣也足了不少。他當下就以主將的名義拍板下來,一切就這麼做吧。 軍隊的人數少了,但對於張頜來說卻沒有什麼區別。他甚至覺得少一些的部隊更好調動。畢竟,部隊人數少了,這命令傳遞的速度也就快了。於是一道道明晰異常的命令,從他的口中發出,迅速的傳到了每一個士兵的耳中。在這一道道很是明晰的命令之下曹軍的士兵們迅速的潛伏起來,就在樹林的邊緣上屏住自己的呼吸了。他們都在等待敵人的到來。 然而,敵人沒有等到,他們卻看到曹洪的親衛隊那慘敗下來的身影。他們看到了這些人的狼狽,自然也就得知了曹洪身受重傷的消息。 「子廉怎麼會這樣?」曹仁看到曹洪那臉色慘白奄奄一息的模樣頓時大驚失色的追問道。 「將軍是和敵將拼了一個兩敗俱傷才會如此的。」曹洪的親衛說著便將曹洪和劉封戰鬥的情況簡單的與曹仁說了一通:「……將軍,固然因此而受了重傷,可是敵將也好不到哪裡去。眼下他們的人恐怕也護衛著他們的將軍,在那兒焦急的護理著吧。」 「什麼……竟然會這樣?」曹洪吃驚著又有些後悔:「都是我害了子廉啊。」他踉蹌的站起身來,卻是直接下達命令:「你們護送著子廉就這樣撤退好了。至於這邊的事情就全部交給我們吧。你們只需要好好照顧好子廉。」 「諾……將軍!」曹洪的親衛們頓首,隨即便這樣下去了。 曹仁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身影,心中的怒火卻是因此而燃燒起來:「居然敢把子廉傷成這樣。龐統,我總有一日要把你的頭給旋下來的。」他狠狠的發著誓言。不是他們曹家的人,是不能理解他們互相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儘管這份兄弟之情並沒有劉備、關羽、張飛之間的結義之情那般聞名於天下,但曹仁敢肯定自己這幾個兄弟之間的感情是絕對不比劉關張之間的感情差的。至少在眼下看到了曹洪被傷成這個樣子之後,他感受到了自己內心的錐心之痛。 「等下……一定要……」曹仁正在這邊咬牙切齒呢,前方的樹林那兒就傳來踏踏的腳步聲。他趕忙貓著身子上前幾步,卻是輕輕來到樹林的邊緣之上,透過那密實的樹葉朝林道上望去,只見在那清亮的月光之下一隊荊州軍正整齊的朝自己這兒開來。他們果然是訓練有素的,走在林間除了腳踏大地的聲響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聲響。「敵人來了。」曹仁輕聲的念道。看著他們一個接著一個進入了林道,進入了自家的伏擊圈之中,他心便不由自主的悄悄提起。 這一批進入樹林的荊州兵人數並不是很多,儘管在幽暗的陰影下完全看不出一個真切,但曹仁還是隱約能夠感受到其中的大概:「差不多是一千人吧。比前面追擊過來的人實在是少了許多。難道……他們有什麼古怪存在?」 「讓雋義在等一等吧。」曹仁小聲的吩咐自己的身邊的親衛,讓他把這個消息帶給在樹林前邊的張頜。此刻曹仁伏於林道的後端,張頜伏於林道的前端。按照計劃是由曹仁這兒首先發動進攻,然後才輪到張頜那邊發動的。由於曹仁在這邊發現了些許問題,使得他並不想就這麼快對李晟軍發動攻擊,他擔心那邊的張頜因此而不耐煩,故而便專門派人去通知張頜:「事情有了一些變化……一切還需要忍耐。」 人派出了,一時間還沒有回應過來,曹仁因此而有了時間更加仔細的觀察眼前的情況:敵人似乎就這麼多了,他們全部都進入了林道之中——隔了許久曹仁都沒有發現有更多的人出現。 「難道他們是為了護衛那位和子廉拼得兩敗俱傷的劉封才沒有派更多的人來追擊嗎?。」曹仁想到了這點,覺得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性,頓時便也鬆了一口氣下來。「看來是可以發動攻擊了。」他再三確認了後面並沒有敵人跟隨之後,終於下達了進攻的命令:「殺……!」 吶喊聲發出,就這麼簡短的一個字,讓整個樹林爆發起來。曹仁帶著他手下的士兵從林道的後段殺出,直接攻向荊州軍的前軍,而聽到曹仁動靜的張頜也隨之從林道的前段殺出,將荊州軍的後路輕而易舉的賭上,將荊州軍給包圍了起來。一時間,吶喊聲驚起,刀與劍的交擊之鳴響做一片,血腥的氣味幾乎在這一片的聲音亂做一團的時候就開始在樹林之中瀰漫了。曹仁埋伏在樹林後端的兵馬有三千人,而張頜埋伏在樹林前端的兵馬也有三千。總共六千的兵力一起殺出,圍攻向這在狹長的林道之中的千餘荊州軍還不是像秋風掃落葉一般嗎? 「一定能很快解決戰鬥的。」他們大都如此想著。 這似乎也是一個事實,至少在曹仁和張頜聯手發動了這一波奇襲之後,這路進入樹林之中的荊州軍便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之下損失了數百人,最終無可奈何聚集在了一起,被曹仁和張頜他們緊緊為主。戰鬥爆發還不到一刻鐘時間呢,他們便已經很有些抵抗無力的味道了。 「真是的,我們在這兒準備了這麼一個大餐,可來赴會的就這麼幾個人。唉,真是有些浪費啊。」看著這些還在抵抗的傢伙,曹仁心中略有些佩服他們的勇氣,但卻痛恨他們繼續抵抗的行為,在略帶嘲諷和惋惜的說了那麼一通話之後,他直接命令:「盡快的消滅他們,然後我們走!」儘管一次策劃的很好的伏擊只能造成這麼一些戰果,但曹仁也只能以此而滿足了。畢竟,對他來說,取得一次勝利是最重要的。不管這勝利是大是小,只要是勝利就可以了。 「明白!」士兵們聞言都開始加快自己手中的清理行動了。他們都想盡快的解決這些該死的敵人。 然而意外的情況就在此刻發生了。剩下的敵人雖然只有區區的數百,但在曹軍不斷的圍攻之下卻顯出了很是非同一般的戰鬥力。他們在曹軍的攻擊之下支持下來,並逐漸與曹軍形成了膠著的攻防之態。 「怎麼會這樣?」曹仁對此微微的一愣,心底卻有一股不安悄悄的興起了,他猛地發現了一點:「這些傢伙難道是在拖延時間嗎?」他駭然了,心中大叫不好:「如果他們是在拖延時間的話……那就說明他們還有憑持?這個憑持究竟是什麼……?難道是……?」曹仁並沒有來得及把那個可能的詞語說出來,事實上他也根本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因為出現在他們後方的一陣陣整齊的腳步聲,已經將謎底真切的展示在他們的面前——荊州軍果然是用那區區的一千人作為誘餌,利用這一千人馬把自己這些人給引誘出來,而後派他們的大軍進行襲擊。 不過,這樣的痛恨只是別的情緒罷了,並不是曹仁眼下最為關心的事情。敵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後方,而自己面前的敵人還沒有完全被消滅掉。兩相夾擊的情況,讓曹仁幾乎以為自己成了剛剛的敵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風水輪流轉的事情來得還真快。」他自嘲的笑了笑,隨即喝令自家的士兵全都回過頭來和對面的敵人交手。 「殺!」曹仁怒吼一聲,手中的長刀如掠空而過的霹靂一般在黑暗中閃逝,凌厲的破開一名荊州士兵的胸膛,很直接的便將他劈成兩斷。一時間,鮮血紛飛,內臟凌亂,那被強烈的刀氣切開了肌體而化成的無數細碎的肉粒帶著濃重的血腥之為飄到了他的臉上、身上將他的整個人渲染的猶如魔神一般。若是在平常,他的這副模樣絕對是很駭人的,但在眼下這麼一個亂鬥的戰場上,幾乎敵我雙方的每一個士兵都比他這模樣好不了多少,自然也就把他給湣然於眾人之中了。 戰鬥無疑是慘烈的。因為不管是李晟軍那邊,還是曹操軍這邊,皆是抱著一團胸中的怒火在作戰。對於他們中的每一個人來說,眼下的這一戰似乎都有非取勝不可的理由。一時間,他們皆是戰意高昂的很,卻是誰也不肯放過誰了。 一名荊州士兵被一名手持長槍的曹兵刺倒在地上,臉上露出痛楚的神色。但,他並沒有因此而盡力的求生,本能的去把兵器從自己的手中拔出,而是更加用力幾分,死死的攥住這要了自己姓名的東西。他在拖延時間,因為他相信自己的戰友是能夠替自己報仇的——事實也確實如此,就在那名曹兵來不及拔出自己的長槍的時候,一抹刀光從他的頸間抹過,卻是一下子將他的那顆大好頭顱擊飛上天,散落下漫天的血珠。 「殺……!」「去死吧……!」「老子劈了你……!」無數的雜噪的聲音在整片樹林上空響起,無數的人影在這林間的道路中廝殺,無數的人跌倒再也無法爬起,又有無數的人就這麼踏步而過,直接從那些倒地之人的身體上走向前方。戰鬥就在他們這彼此的交錯間進行著。儘管從後方壓上來的李晟軍士兵足足有一萬之眾,但由於戰場實在這樹林之間被曹軍新近開闢出來的林間道上展開的,所以戰場的正面並不開闊,曹仁的三千兵竟完全抵擋住了李晟軍的一萬人。 「該死的,這群傢伙居然還能爆發出如此的戰力。他們真的是在逃亡嗎?」接到前面傳來的戰報,因為擔心龐統的安全而不得不留在後方跟著剩下的兩千士兵呆在一起的張苞對此頗有些疑惑的問道。 「他們當然是在逃亡,可就算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又何況他們都是戰士呢?他們在拚命也必須拚命。因為一旦讓我們將他們圍向河灘而他們還來不及撤走的話,那他們是絕對會被我們趕下河去餵魚的,到時他們可是一點存活的機會也沒有。算得上是十死無生了,倒不如在現在的這個時候拚命一番或許還能博得一線生機呢。」龐統微笑的點了點頭,向張苞解釋眼下這個戰局會變成這樣的原因。 「那麼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張苞的個性有些像他的老爸張飛,都是有些急躁的。不過在龐統的面前,他還控制得住這種焦急。 「等……」龐統肯定的說道:「事先埋伏下來用以截擊曹仁的兩隻隊伍,分別是劉封和關平。眼下劉封已經到了,那麼關平離敵人也就不會太遠,我是讓關平穿越樹林直接去攻擊曹軍的貪圖的。不過就此刻而言,這個目標已是很難達到的。關平一旦出現,那他們便肯定會自己從側面衝擊曹軍,令曹軍頭尾現顧不得的。這對我們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而我們所要做的也就等待罷了。」 「原來如此。」張苞應了一聲,便閉上了嘴巴不在說話。顯然他對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異議。 雖然張苞對此沒有別的看法,但龐統不知為什麼卻總是想打趣這位小將軍。他看著他一臉平靜的模樣,卻非常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抹興奮的火光。對於這抹火光就近有怎樣的意思,龐統是知曉的。當下他微微一笑,直接向張苞提議道:「上去玩上兩手吧,也好讓曹家的人看看你的武勇!」 「啊?」面對龐統的這個建議,張苞是有所行動的,但他終究沒有行動,因為他始終牢記著自己最大的職責:「還是不必了。比起上戰場打仗來說。將軍師您保護得妥當才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呵!」對此龐統笑笑,便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吧。」 等待對於性子急得人來說是很難受的,尤其在戰場上更是如此。作為一名熱血沸騰的將軍,當自己手下人都可以上前去廝殺,而自己卻偏偏要在著後方等待的時候,那心中的煎熬卻是不必多說了。儘管張苞沒有多說什麼,但從他額頭上的汗水不住落下的情況來看,他的內心絕不如他表面所顯現的那般平靜,他也是在萬分的難過中等待著。然而,他們並沒有等到關平的側襲部隊,而是遇上了曹純的虎豹騎精銳。 五千精銳在昏暗的塵土飛揚中,如狂風暴雨一般襲來,他們手中的長槍平放,卻是借助了戰馬的急速硬生生的撞入張苞的後陣之中。他們加速著,完全靠戰馬的強勢在李晟軍之中橫行無忌。一名又一名的李晟軍士兵被撞上而後就像被樹枝串起來的燒烤一般淒慘的成為人串中的一員。 由龐統根本就沒有想過曹純會突然從自己的後方殺出,而沒有對後軍進行一番防範的緣故,使得李晟軍在面對曹純的精騎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多少抵抗的能力。他們只是本能的避讓著曹純的突擊,推搡著讓步著,而在混亂的互相推搡之間又有數倍與直接被長槍所刺穿的人倒了下去。他們沒有死在曹純的突擊之下,而是死在了自家同袍的踐踏之中。荊州軍那稚嫩的不善於機變的新手之姿在曹純的這一通突擊之下表露無疑,幾乎所有人都被曹純著騎兵突擊的威勢給嚇破了膽。兩千人組成的防線就像是一張薄薄的紙一樣被輕輕撕破了。曹純一下子就帶著他那五千鐵騎透陣而出。 「這就是把我們逼到如此地步的敵軍?垃圾啊!」發現敵人竟然如此的孱弱曹純不由得唾了一口,不屑的罵了一句,只是他口中罵著,心底卻更加的駭然起來:「對方的主將龐統竟然能讓這樣垃圾的軍隊發揮出異乎尋常的戰力,這實在是令人無法小看啊。」 不過這再怎麼樣都和曹純無關了。畢竟眼下的曹純關心並不是僅僅只突破敵人的這後軍一陣,而是要直接配合自家的軍隊將趕來追擊的敵人全都殺敗,好讓自家的軍隊有撤退之機。這本來在計劃中是一個很簡單的任務,但就眼下看來,這並不簡單。戰場上那多變的情況,讓原本制定的計劃到此幾乎成了一張廢紙。就如同龐統不曉得曹仁還埋伏下曹純這麼一支奇兵一般,曹仁也不曉得龐統竟然能看破自己的伏擊計劃,並將破解之道把握得如此好。原本的虎豹精騎是作為壓制敵人並令他們潰敗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出現的,但在眼下虎豹騎的任務卻變成了如何配合自家的軍隊在混戰中取得勝利。 是的,混戰!一場一萬人對六千人的混戰,正在曹純突破了李晟軍的後陣之後展開。 原本事情並不是如此的。可就在曹純對李晟軍陣後的兩千人展開屠殺式的突襲的同時,已經對曹仁軍伏擊部隊形成夾擊之勢的李晟軍前陣也瘋狂在自家「誘餌」的配合之下,對曹仁的所部三千人展開了圍擊。雙方都是不要命的,因此戰鬥打得十分慘烈。儘管前陣的李晟軍中並沒有什麼大將的存在,但那些中層的將領卻憑著自身的素質和對身邊戰友的信任將整個戰局整合起來,對曹軍進行猛攻。也不知是誰做的建議,反正他們的攻擊方式倒是有點像曹仁原本打算進行而因為江東軍的變故而無法進行的波段式攻擊一般,反覆的沖刷曹仁的陣營。曹仁的隊伍承受不住這種猛烈的衝殺而崩潰起來。他們本該不顧一切的後撤,而引起整個戰場的崩盤。但由於知道自己身上所背負的責任的重大,卻讓他們在陣形崩潰的情況下依舊堅持了下來。他們放開了李晟軍那攻擊力最為強大的「浪頭」轉而攻擊「浪頭」之後的部隊。他們以小團體的形式戰鬥著,不顧生死的斬殺著自己面前的敵人,通過自己所爆發出來的那種包含了必死之念的驚人戰力硬生生的將李晟軍的「浪擊」阻斷擊碎,與李晟軍形成混戰之姿。 這原本是曹仁軍為了自保而在李晟軍的猛攻之下形成的一種迫不得已的局面,但就眼下看來,這樣的局面卻是成了讓曹純這支擁有最為強悍戰力的虎豹騎頭痛的地方。在這樣敵我混雜在一起的狹小戰場之下,他們的騎兵怎麼突擊?那可是會造成一定量誤傷的啊。 這原本是曹仁軍為了自保而在李晟軍的猛攻之下形成的一種迫不得已的局面,但就眼下看來,這樣的局面卻是成了讓曹純這支擁有最為強悍戰力的虎豹騎頭痛的地方。在這樣敵我混雜在一起的狹小戰場之下,他們的騎兵怎麼突擊?那可是會造成一定量誤傷的啊。 「該死的!」面對這種雜亂的局面,曹純在微微的頓了頓之後,恨恨的罵了一聲,隨即下達了一個一般將軍根本就不可能會下達的命令:「全軍衝鋒!不管敵我只要是擋在我們面前的,一律都消滅掉!上……!」曹純怒吼著,縱馬殺了過去,作為虎豹騎的將軍,他可是以取得勝利為第一要素的,至於誤傷卻是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畢竟,他們虎豹騎的第一個規矩就是:「對自己狠,對敵人更狠。」 隆隆的馬蹄聲再次響起,借助一段空曠的距離,虎豹騎的速度更進一步的提升起來,長槍已經被他們給拋棄了,因為眼下他們所要面對的敵人比剛才多了許多,而且也更加密集許多,根本就不適合長槍的擺弄。於是,短刀成為他們手中最為有效武器。他們高舉著這即使親親劃過也能將李晟軍士兵的身體給拉出一個大口子的鋒利戰刀,呼嘯著衝進了混戰的戰局之中,不分敵我的收割一切敢擋在他們面前之人的性命。 「突陣,突陣!」這是他們眼下正在做的事情。他們想法就是通過突擊,讓原本混亂的戰局變得更加混亂,在不分表面上敵我,實際上卻是更加針對李晟軍一些的打擊中,讓李晟軍更加迅速的崩潰。要知道眼下儘管說是形成混戰之局,但真正混戰的局面只是出現在李晟軍的前陣的前端而已。因為被狹長的戰場所限制,李晟的近萬人馬當然不可能一下子都透露到戰場中去。他們中還有好一些人在戰場之外列陣的,而曹純一開始便是以這些人為自己的目標。 第九卷鼎立 第二十章 戰之終結 鋒利的刀刃在李晟軍士兵的脖子上掃過,借住戰馬的奔勢,曹純帶著手下的騎兵飛快的突入李晟軍的後路,用手中的刀鋒的斬斷了他們的頭顱。他們並沒有花什麼力氣,只是任意的橫刀於腰側借由戰馬奔跑的高速來給自己鋒利加上衝擊,以此來搞定一切。這當然是很輕鬆的事情,最多也就加上一些調節手中戰刀角度的動作罷了。 如入無人之境的虎豹騎殺進了李晟軍的後軍。他們在曹純的指揮下以密集的衝擊將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粉碎。在這樣巨大且根本就無從抗拒的力量面前,李晟軍混亂起來,在沒有一個統一的將領的情況下,很多士兵都是憑藉著自己的本能在動作。然而這種趨利避害的本能並沒有讓自己的處境變得更好,反而更進一步的衝亂了自己的陣形,讓原本就顯得有些無力的抵抗變得更加無力了。 很快的李晟軍後軍的慌亂影響到了前面。雖然是在狹長的林間道上作戰,後軍和前軍之間的距離還隔著好遠,但這後軍的變亂卻如同瘟疫一般瘋狂的擴散著。前軍的人不清楚後軍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們已經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後軍正陷入一種難以支持的境地。他們明白自己的情況不妙了。 「怎麼回事?我們的身後?……難道是中埋伏了?」穩定的軍心在這個時候動搖起來,士兵們心中突然浮現出的這幾個問題就猶如遮住天空的陰翳之雲一般將大地變得昏暗起來。 心情的動搖,很快就變成了手中招式上的疲軟,而這種疲軟帶來的戰力減退,則很快的被曹操軍的曹仁所把握。身為老軍伍的曹仁迅速的就從李晟軍的這種細微之舉中判斷出來,曹純的包抄已然成功,李晟軍正陷入混亂的境地中。 「攻擊!配合我們的兄弟把我們的敵人給衝散!」曹仁適時的吶喊道。在這種狹長的空間裡,他這一聲吶喊雖然還做不到讓所有人都真切的聽聞到一切,但也讓他身邊左右的大多數人都得到了這個消息。 「……身後果然有敵人!」李晟軍的士兵聽到了這個消息自是越加慌亂起來。而與之相對的,自然是曹操軍這邊的士兵士氣大振了:「我們的援軍來了。」儘管他們也不曉得這援軍究竟是誰率領的,援軍有多少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援軍,但他們還是如此認為。他們知道這樣的情況是最為美妙的。 士氣的此消彼長,自然使得戰力的對比出現了變化,令戰場上攻防雙方的身份發生了轉變。大體還算保持完好的李晟軍前軍在還不知後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情況下,很是謹慎的選擇了防守:他們將自己的隊伍收縮起來,已隊為單位,布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方圓陣,然後又以這樣的方圓陣為基準,布成了更大的方圓。這是一種以純粹的防守為要務,並不具備什麼機動力的陣型——之所以會這樣,因為他們都沒有接到從後方傳來的讓他們撤退的命令。李晟軍的中級將領在戰陣戰術上是有一定自主權,但在戰術的前進後退上,他們卻是只有根據命令在執行的,這是一套非常嚴格的命令,誰敢違反這種的命令,前途自只有死路一條。 李晟軍對於陣列的熟悉僅止於一些實用且簡單的陣列上,對於那些複雜煩瑣的陣列,如八門陣、九宮陣之類的卻是完全不予理會。這當然不是說李晟軍的人不曾演練這些東西,只是因為這些東西複雜是複雜,威力也十分強大,但卻在一般的戰場上不常使用,且無法快速陣列的緣故,而被輕輕的甩到了一邊。李晟相信用得好的陣形是能夠提升自己軍隊戰力的,但他認為這佈陣需要快速才行,只有快速的將陣形布好,才能讓陣形發揮他原本所應具有的威力。很自然的,這個要求便被安在了李晟軍所有士兵的訓練之中。當曹純帶著他的手下十分順當的殺到前軍的時候,李晟軍前軍的方圓大陣也已經佈置完畢嚴陣以待了:無數的長槍分作三排圍成了一個圓圈架起;無數的盾牌層層疊疊的立於槍陣的前方,將整個陣形保護得嚴嚴實實的;至於作為最重要攻擊力存在的弓箭手則被安在長槍手和大盾手的內圍,在黑暗中不約而同的用自己手中的弓箭朝著敵人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切都是如此的嚴謹密緻,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的話,只怕所有人都會懷疑,李晟軍的陣形是不是老早就排好,坐等自己這邊進攻的呢。 「整頓好了的陣形可是難打呢?」曹純嘟囔著,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那是他驚訝於李晟軍整隊的速度。至於這擁有最強防禦力的方圓陣,他雖然看在眼中,卻不放在心上。畢竟,他眼下的任務不是將面前的敵人通通擊敗,而是盡可能的衝散他們的追擊阻攔,讓自家的軍隊能夠順暢的撤退到木筏上頭去。也就是說,他是要排除李晟軍對自己撤退的干擾,至於如何排除卻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只要能達到目的,打與不打都是在兩可之間的事情:如果眼下只有他曹純自己存在的話,他肯定會不顧一切的前去攻打,可如今他卻必須顧忌到曹仁和他手下的安全。面對對方的陣形,為了自己生邊同袍的安全,曹純很自然的選擇了繞陣而過。很顯然,他是知道這陣形的機動力極低是不可能對自己這邊的撤退造成影響的。 於是,戰場上就出現了這麼一個古怪的情形,原本是對決的兩方居然突然都停止了戰鬥。防守的一方擺成了方圓之陣龜縮在一旁,將自己那明顯比不上對方的兵力聚集在一起,而進攻的一方,雖然處於一種強勢的狀態之下,卻也不曾理會防守一方的存在,而是就這樣視而不見的從防守的一方間隔三丈的地方離去。儘管氣氛緊張,但兩者之間卻始終沒有冒出什麼摩擦,雙方都維持著這麼一種古怪的和平。 這樣的和平無疑是一種反常的情況,而反常自然是維持不了多久的。就一般而言,只要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出現,雙方絕對會再次的開打起來,而且會比原先打得更加厲害。對於這一點,無論是曹仁、曹純那邊還是李晟軍眼下這邊都是不願意見到的。儘管兩邊都不怕犧牲,但兩邊都願意進行無謂的犧牲。其中,更以沒接到進一步命令的李晟軍這邊為甚。 雖然雙方都想進一步的將這和平維持下去,但情況的變化,卻讓這一切變得難以實現起來:就在曹純他們通過了李晟軍的前軍之後不久,如繁星一般眾多的火把,從森林的西邊亮起。在隱隱重重的火光之下,無數的人影在其中閃現。他們迅速的接近了這裡,閃出了自己的名號,卻是一桿暗紅色的大旗,旗上大大的書寫著一個斗大的關字,卻是關平帶著他的隊伍趕到了。 原本關平是沒這麼快到達的,但由於擔心自己兄弟劉封的傷勢,他在半路上接到龐統派人送來的傳訊之後,竟是強行在樹林之中趕路,直接穿林而過,終於比預定時間提前了將近一刻鐘功夫趕到了戰場。這正是李晟軍的前軍在遭遇了虎豹騎的突擊後不得以固守而任由曹軍的大隊從自己的面前通過之時。原本李晟軍選擇了固守,本就是因為自家戰力的不足,而此刻關平隊的趕到無疑大大的緩解了這樣的不足。 原本是因為雙方的戰力勉強處於一種平衡狀態之中,才會有那古怪的和平出現,而眼下隨著關平這一萬李晟軍士兵的加入,微妙的平衡頓時被打破了。隨著無數的標槍從樹林的間隙之中投射出來茫茫的猶如一張大網似的籠罩向曹軍的上頭,那龜縮於一方的方圓陣也突然有了舉動。早已緊繃的弓弦被放鬆了,一陣陣「崩……崩!」的打擊聲響起,卻是猶如蝗蟲一般的箭羽在昏暗的火光中飛快的掠過一道道弧線射向曹軍。 敵人出現的如此突然,且又是如此迅速的發作開來,曹軍的士兵們根本便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便遭遇了這鋪天蓋地而來的打擊。林道的狹長,讓這種打擊的範圍大大擴張了。在這種從後面到前面算是厚實無比,而從左邊到右邊卻是單薄萬分的地形限制之下,曹軍的隊形自然就像是一條粗大的水蛇一般。無數的標槍狠狠的扎到了這水蛇的身上,令他們痛苦的發出哀嚎。他們從來也不知道,這由人手投出的武器,居然還會有如此強大的威力。不要說那些只有號衣,沒有皮甲的步兵了,就連這些在重要部位裝備上了鐵甲的虎豹騎在這樣的標槍投射之下也著實受不了了。無數的虎豹騎士兵就是在這樣的一擊之下,被從天而落的標槍貫穿了身子,淒慘的跌落在了地上。他們痛苦的在泥地上打滾,還沒來得及發出幾聲慘呼,便被自己戰友的鐵蹄踏做了爛泥。這或許是他們怎麼也不曾想過的結局吧——因此大多數人的臉上都是一種驚駭欲絕的表情。 「事情實在是太出人預料了。」曹純看著這樣的表情念叨著這一點,心中的訝然並不比那些士兵少上多少。 兵法上有渡半而擊的說法,那是適用跨江作戰之軍的,和眼下的曹仁他們似乎沒有多少的可比性。但兩者之間的原理卻是相同的。事實上,對於在山林間行走的隊伍來說,對可怕的攻擊不是來自於自己身前身後的攻擊,而是來自於自己的身側。眼下的情況就像是歷史上所展現的那種無數與道路有關的伏擊之戰一般,當李晟軍的關平隊越過樹林直接出現在曹軍側翼並對曹軍發動攻擊的時候,勝利的天平已經很明顯的傾斜向李晟一邊,戰局已經徹底的被李晟軍的給把握住了。 「事已不可挽回,將軍先走!且容我在後邊為將軍斷後!」危局明顯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曹純很迅速的判斷出了什麼才是對已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他迅速的向曹仁建議道。雖說是建議,但話語中意思已是十分明顯不由分說了。儘管就品級而言,他的品級和曹仁的品級是差不多的,但眼下曹仁是全軍的主將,他卻是要以保住曹仁為第一考慮的。 曹純會如此說,曹仁也是知道的。他本想堅持下來由自己斷後,但看到了曹純眼中那騰騰燃燒的怒火之後,他卻已經明白曹純已是將一切都看得透徹了,他已然下定了決心非要斷後不可。「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啊。」曹仁如此想道,卻也沒有任何辦法。眼下的戰局正在進行之中,每一個遲疑的時間無疑都會讓更多的已方士兵殞命。曹仁當下不再堅持下去,而是很迅速的轉頭離去,道了聲:「你可要活下來啊。」 話語雖輕,但在曹純的耳中卻是如此的明白。只是面對眼下的這種糜爛的戰局,這樣的話也只能讓他感動一下子罷了。看著源源不斷從樹林的右側殺出的敵人,即使一貫強勢的他對自己究竟能不能在這樣的攻擊下脫身而出,活下去卻是沒有多大把握的。因為他知道自己必須和以前一樣抱著必死的決心去戰鬥才可以。 「想活?首先你要做到的是不畏懼死亡。」曹純一向如此認為。 不過,「眼前的情況,卻比原來還要糟糕許多。」這也是令曹純頭痛的地方。原本執行任務的時候,曹純手中怎麼也有完好無損的五千精銳,可是在遭受了接連不斷損失之後的現在他手中的虎豹騎,只剩下區區的三千多人:渡江到襄陽以來的戰鬥他已經損失了數百人,而剛剛在李晟軍後軍的戰鬥他又損失了百餘人……這當然都不是最關鍵的事情。最關鍵的是在剛剛所遭遇的那一撥投槍攻擊之中,他虎豹騎卻是一口氣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被滅了千餘。這對於他這一支只有五千人編製的虎豹騎來說,簡直是一種災難。而眼下,他卻是要在承擔了這種災難後果的情況下,進一步將源源不斷湧出的敵人給擋住。這是一個危險的活兒,要知道敵人有萬人多,而他只有三千多人;敵人是適合在這種地形上作戰的步兵,而他則是並不適合在這邊作戰的騎兵。一切的一切除了作戰經驗之外都是有利於敵人而不利於自己的。 「這可真是一種令人頭痛麻煩。」曹純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卻是從自己戰馬跨後摘下騎弓來,他覺得在這種阻擊的環境之下,弓比刀要更加實用幾分。 搭箭,張弓,猿臂輕舒,只聽得啪得一聲作響長箭離弦飛出,呼嘯的飛到幾十步開外將一名李晟軍士兵的脖子給貫穿了。這或許是他曹純有意為之,或許只是那個可憐的士兵運氣不好,反正那士兵至死也不相信自己是那個倒霉鬼。他瞪大了眼睛,忍受著自己脖子處傳來的那種火辣辣的感覺,想大聲的呼喊出聲來,卻始終不能如願——致命的白羽在扎穿了他的脖子的同時也捅破了他的氣管,這令他一點聲音也無法發出,只能坐等死亡的到來。儘管他眼下離死也不過就幾刻鐘的事情,但就是這幾刻鐘對於他來說本身就是一件難以令人忍受的事情。他肯定會覺得這幾刻鐘功夫直如幾百上千年一般令人難以忍受。 不過這些都是那可憐士兵的感受,至於曹純則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他是一名曹軍的將領,本就是以消滅自己的敵人為首要任務的。這裡的敵人當然不是他曹純一個人的敵人,而是整個曹軍勢力的敵人,無論是李晟軍的人也好,劉備軍的人也罷,就算是孫權軍的人也一樣,只要他們是曹操所認為的敵人,那麼他們就是他曹純的敵人。對於自己的敵人,曹純本能的認為他們是該死的。既然該死,那麼那就不曾理會他們將會如何的死去而這樣的死去又會遭遇怎樣的痛楚。這可以說是他的鐵石心腸,也可以說是他根本就沒有時間關心這些。畢竟在這樣的戰場上,連關心自己士兵的生死痛楚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更何況關心別人的生死痛楚呢。曹純是將軍,不是聖人,自然不會去做這些有的沒有的事情了。 眼見自己射殺了一名敵人,且這樣的射殺似乎還能對那敵兵周圍的敵人造成一定程度的威懾,曹純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透出一絲微笑來:「這樣是最好的了。」他這樣想到,手中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減慢。只見那白色的羽箭一支接著一支從他的手中射出,卻是在很短的時間裡命中了數名李晟軍的士兵,將他們一一帶入痛苦絕望之中。和那第一個的倒霉蛋一般,這些被曹純命中的人同樣都是被箭羽貫穿了脖子,掙扎著倒在地上一時卻不得死,只能幹干的發出嘶嚎之音。這種嘶嚎的聲音並不十分響亮,但在眼下卻顯得十分的恐怖。在見識到了自己身邊的同袍竟然如此的淒慘之後一時間有了畏懼的李晟軍士兵便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起來。他們都對此感到恐懼,整個攻勢頓時為之一晃。雖然他們在後來很迅速的反應過來,在此次吶喊的衝將過來,但一切對曹純來說都已經有了不同。就是前面的那麼一緩令曹純的手下們有了喘息的機會,他們都有了足夠的時間摘弓搭箭對敵人的性命進行收割。 儘管就總體而言,這樣的收割對敵人的大軍來說無疑是杯水車薪,但在這狹長的戰場上,如此的收割卻是很令人震撼的事情。看到自家的戰友一個接著一個倒在對方的箭下,而自己似乎又不能對他們造成怎樣的傷害,這其中而湧起的無力之感實在讓人難受的緊。 「不過……還是要衝上去啊。」李晟軍的士兵們在愣了愣之後,還是如此想道。為什麼?因為沒有撤退的命令——軍紀在李晟軍中始終是擺在第一位的。沒有撤退的命令,即使前頭是死地,你們也必須拚命的向前。所有李晟軍的士兵都明白這一點,對此自然也沒有任何的異議。 只是向前是肯定的,但如何向前卻是有著章法的存在。林道是如此的狹長,正面可容許快速通過的截面並不大,曹純那邊只需要用一部分人馬就可以死死的封鎖住這裡。雖說騎兵所用弓箭的射程就一般而言絕對沒有步兵所用的長,但在眼下這樣的環境下,人的視野都被昏暗給限制了,倒是讓兩者之間的差距顯得並不是那麼大,這也是曹純所能憑借的有利條件之一。他手下可都是非常精銳的騎兵,在騎射上的功底也是很強的。就李晟軍那些低級軍官看來,曹軍這些人的騎射功底似乎和趙雲將軍所統領的那支被黃忠將軍訓練過的騎兵所差無幾,都是非常強悍的。至少在連射方面是如此:無數的箭羽不斷的從他們手中射出,接連不斷的在空中飛舞,卻是交織成了一到密集的箭網。「如果冒然突進的話,肯定會被這箭網給捕獲的吧。」想想被箭羽射成刺蝟的模樣,眾人都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正面絕對是一個死地。」 既然正面不行,那自然要迂迴到兩側了。這對眼下的戰局來說或許更加適合一些。無論是左邊還是右邊都有可以允許人通行的樹林,可供利用,這些樹林生得比較密集對騎兵來說或許是一個麻煩,但對李晟軍的這些步兵而言,似乎是剛剛合適。當下關平便定計下來,以一部分人馬在正面吸引,曹純的注意,而以另一部分人馬執行包抄的計劃,爭取能迅速的將部隊突入虎豹騎的陣型之中,與那些精銳的虎豹騎打一個真正的肉搏戰。 「這樣的話,我想我們會取得勝利吧。」關平如此想道。這是肯定的事情,騎兵的主要威力就在於他們的衝擊力,一旦這衝擊力沒有了陷於步兵的包圍之中,與步兵打起混戰式的肉搏,那這騎兵無論如何都是不佔優勢的。即使是虎豹騎也是如此。在關平看來,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無論在怎麼把虎豹騎的戰力進行高估,以一比二的戰力去對比,虎豹騎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畢竟自己這邊的這些人也同樣是很精銳的士兵來著。 命令迅速的下達了,隊伍也很快的行動起來。為了迷惑住那邊的曹純,關平在這件事情上耍了一個心眼,他們並沒有直接抽調前頭直接和曹純進行接觸,就在曹純眼皮子底下的軍隊,而是動用了自己後方的人,至於前方,他卻是將大批的弓箭手給調了過去。「就一個方向,你們給我死命的射擊就是了。」關平的命令很直接,也很實用。 弓弦的緊繃之聲再一次在樹林的上空響起。為了能夠壓制住曹純的弓騎,關平可是足足派了兩千的弓箭手上前。一時間的箭來箭往,無數的人倒下了,卻依舊還有人在堅持著。由於李晟軍那邊的反應竟是如此的激烈,以至於曹純進一步的加大了對前頭的關注。他似乎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這兒,對自己的左右兩邊有所忽略了。 不過,他曹純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左右兩翼是自己的軟肋嗎?這怎麼可能呢?包抄這樣的事情,他曹純在剛剛做過,並從其中嘗到了甜頭,此刻又怎麼會如此的容易的就忘記了呢。那麼狹長的地形,他在前頭放上一千多人也就夠了,至於剩下,他可都準備著大禮去對付敵人百分之百有可能進行的包抄行動呢。 「敵方什麼時候從兩邊來,那便是我們從正面退卻的時候了。」曹純這樣說道。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他的腦筋前所未有的清明起來,對於整個戰局,他已有了自己的計劃。 在得到了兩翼的報告說是左右有敵人動靜的時候,曹純冷冷的笑了起來:「讓前軍稍稍的收縮一下自己的隊形吧。我們需要走了。」曹純淡淡的命令著。同時告知那個匯報的人,「一切都按計劃行事。」 計劃?計劃是什麼?曹純自然不會告訴李晟那邊的人知曉,關平卻也沒猜出這計劃的存在。因此,按照關平的命令去執行包抄任務的李晟軍之人很正常的便踏入了曹純預先設下的「陷阱」之中:當他們大踏步的接近了曹軍,自以為一切都進行的侍奉隱蔽的時候,無數的火箭猛地從天空中落下點燃了地上那厚厚的樹葉。 眼下並不是一個適合在林中進行火攻的季節,天氣中的水氣還正濃著,林中的濕氣很重,一般的火星都是很難點燃這樹林的。但,虎豹騎所帶得火箭卻很好的彌補了這一切。黏稠的黑油所製成的燃燒物,是曹軍特有的東西,也是曹操手上秘密武器之一。而虎豹騎作為曹操手中最為精銳的部隊,自然也裝備了這樣的武器——他們身後的三袋箭囊裡,有足足一袋這樣的玩意而,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場。用黑油浸泡了棉布所製成的火箭,卻是有著和黑油一般不易被撲滅的特性,眼下被曹純的人馬射出卻是在偌大的樹林裡點燃了好幾十個火頭,將熊熊的烈火燃燒起來,將空中的水氣,地上的濕氣給蒸發了,一下子攀上了樹木,在樹林中冒起了漫天大火。 「該死的!」關平用力的錘打著自己的胸膛。敵人居然看穿了自己的計策?這是關平沒有想到的事情。他首先檢討自己是不是太輕敵了,以至於將自己的軍隊白白的送給敵人去燒。「不知道在這樣的大火之下我派去的那些人還有多少能活下來呢。」關平略略有些後悔,隨即又好奇起來:「不過在這樣濕潤的環境下,火怎麼能如此迅速的燃燒起來呢?難道曹操軍有什麼特別的裝備?」這是很值得注意的事情。 敵人發現了自己意圖,並用大火來攔住了自己的攻擊,這無疑讓關平這邊的兩翼包抄計劃完全破產。沒有辦法,關平只能選擇繼續沿著林間的小道向前。雖然那樣絕對會遭到敵人的阻擊,但卻是追擊的唯一之途,而且關平相信在這兩邊大火的灼熱烘烤之下,曹純所部肯定也不會呆得太久,他們也是要撤退的,而自己只要跟著曹純他們的舉動行事便可以了。 情況也確實像關平所猜測的那樣發展:在曹軍將自己的左右兩側點燃之後,他們開始了撤退。雖然是很小心翼翼的互相交替著撤退,絲毫也不給李晟軍這邊逼近的機會,但也確實在撤退,不是麼?隨著他們的後撤,李晟軍的隊伍自然也在關平的指揮下一步接著一步的前進了。對於能不能包抄掉敵人,吃掉敵人,關平已是沒有多少把握了。他此刻執行的卻是龐統那一整個計劃中最為無奈的一步,一步一步的緊壓敵人,將他們壓制在河灘之上,然後由水軍的戰艦來對付他們。 「本來該拖得更久一點的,但就現在來說,卻是只能寄希望於水軍了。真希望水軍的弟兄們能快一點到來啊。」關平想著,努力的抬眼就馬上張望向北方。當然他眼下是看不到任何東西的,但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看到。 黑夜是最好的掩護,在伸手都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曹操軍的撤退正在慌亂而迅速的進行著。儘管這裡的人們看不到太多的東西,視野被黑暗所模糊,但他們還是按照自己最初的本能來做這些事情。其中當然不可避免的會出現相撞、跌倒、錯誤、落水等事情,但因為後方有著李晟軍的大軍在進行追擊的情況下,撤退的曹軍根本就沒有心情去吵架,在發生了這些事故之後,他們往往都是不吭不響的站起身來,拿上自己該拿的事情錯身就走。如此種種的事情不止一端,故而整個撤退的場面雖然顯得有些混亂,但進度並沒有被拉下。 當曹純帶著他的騎兵趕來的時候,曹仁已經將事情的大半做好了。 「快點上來吧。就等你了。」曹仁在岸邊等著曹純。他本可以趁早過江的,但由於擔心曹純的安危,便一直在這兒等著。 「好的……」曹純默默的點了點頭,卻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整夜下來的戰鬥已經讓他的心情繃得緊緊的,此刻好不容易安全了,他自然有機會鬆懈下來。對於曹仁的關懷,他感動在心裡,嘴上卻是不說什麼。他下得馬來,正想上木筏,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道:「我們走了,那這些戰馬怎麼般?我們帶不走它們。」 「殺了他們?」曹仁詢問的建議道。 「恐怕沒這個時間了。」曹純側耳傾聽了一會,卻是苦笑的說道。 「那麼……」曹仁又問。 「只能任由他們在此了。唉,敵人逼得太緊了,若不是你們這兒動作快了起來,只怕我們真的要被他們趕下河去了。」曹純無可奈何的說道。剛剛,他聽到了在自己耳邊響起的踏踏步伐之音:「這些傢伙跑得可真快。」曹純這樣說著,卻是迅速的上了木筏,和他同上的還有曹仁。 在潺潺的水聲之中,木筏開動起來,緩緩的加速了,一票五千多艘木筏同時開動那自是快不得,但總算是離開了岸邊。眼下敵人還沒追擊過來,而自己卻已經離開,這樣的事實令曹軍的人們徹底的安心下來,他們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應該安全了吧?」 安全?那可未必!就在曹軍的人們都以為自己應該安全而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個驚訝的事情被他們所發現:「看……那是什麼?」 只見東面的水面在濛濛的黑暗之中竟然出現了幾盞高高掛起的燈籠,正緩緩的朝自己這邊飄來。當然燈籠自己是不會飄的,他們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無疑是有什麼東西帶著它們。那會是什麼東西呢?曹軍的人突然想到了一個事情心一下字沉了下去——能帶動燈籠的,就只有戰船了。而在眼下的這個環境裡,出現在這兒的戰船當然不會是其他勢力的了:「它們只有可能是李晟軍的戰船。」 「圈套,這一整個全都是圈套啊。」曹仁恍然大悟起來,但一切似乎都已經太遲了。李晟軍的水軍出現在這裡,無疑是將他們退往樊城的路都給切斷。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還能去哪裡呢?也許重新返回襄陽還有幾分機會吧。曹仁不得不下達了掉頭的命令,但他知道即使自己返回襄陽,只怕也是九死一生的結果:「只不過呆在這裡是十死無生了。」木筏對戰船,誰也都曉得這是自尋死路。 第九卷鼎立 第二十一章 談判之前 建安二十二年曹操和孫權對李晟進行的戰爭並沒有像所有人以為的那樣一口氣打上一兩年。他們從四月宣戰,可打到了七月便已經打不動了。戰爭的結局大大出乎天下那些所謂有識之士的預料:李晟同時面對來自北方和來自東方的強者非但沒有被打垮,反而頂住了他們的進攻鎖定了戰爭的勝局。 在對曹操作戰方面,李晟運用水軍和陸軍配合竟然將曹軍南征部隊剩餘五萬團團的圍在襄陽的大提區之上,讓他們在缺衣少糧之中淒慘的渡過一日又一日。 而在對付孫權方面,一支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水軍竟然趁江東水軍主力圍攻江陵之際逼近了建業,直抵孫權的老巢之下。雖然在一時之間並沒有真正的對建業城發動攻擊,可他們一直在那兒晃悠,倒是完全封鎖了長江的水道,讓建業城裡孫權頭痛不已。整個建業,在李晟水軍的封鎖之下物價飛漲,秩序混亂,孫權竟然有了遷都以避李晟的想法。 當然,這樣的想法並沒有得到實現。因為呂蒙的水軍及時的趕了過來,「擊退」了李晟的水軍——這是孫權在明面上的宣稱。 事實上,這樣的擊退,只是李晟軍自己退卻罷了。在呂蒙的水軍趕來之後,李晟軍的水軍確實在建業之外的長劍河口上與呂蒙的水軍打上了一戰。最終的結果卻是呂蒙來援的四百艘戰艦被打掉一百多艘,而李晟水軍的戰艦只有十二艘受了一點輕傷。李晟軍可謂是完勝。 至於後面之所以會出現李晟軍得勝之後便自行撤退的事情,會有江東軍那樣的稱呼,完全是李晟軍在取得了長江口水戰的勝利之後,便迅速的派人與孫權談判的結果。在這麼一個很明顯的自家水軍不如李晟水軍的事實面前,一向高傲的孫權也不得不低下了自己的頭顱,承認自己的「錯誤」。隨即,在李晟軍那顯得並不苛刻的條件之下,承認了荊州歸屬李晟的事實,宣佈停止與李晟進行戰爭的命令。 這些都是在李晟水軍的強大戰力之下進行的,孫權對此當然是有所不滿。可自己最能依賴的水軍都打不過對方,他有能有什麼法子呢?江東的根基就在於水軍,連水軍都不行了,江東軍再不服軟,顯然是一種傻瓜的行為,而且李晟方面並沒有提什麼領土之類要求,除了要求已經被他們守住的領地得到江東承認之外,他們也只要求雙方停戰,重新確立江南聯盟而已。這些都是秘密進行的,自也是孫權所希望見到的,他因此得以保留住了自己在江東的統治權,並擁有了宣稱李晟軍被自己擊退的戰果。 當然,這些明面上的宣稱從來都是用來迷糊一般人的。長江口水戰的結果,不但孫權和李晟這兩邊都心知肚明,就連遠在北方的曹操在許久之後,也得到了確實情報。在曉得李晟的水軍和陸軍都有如此強悍戰力的情況下,一貫自詡為強人的曹操,在無可奈何的歎息了一聲:「必須對李晟軍有更進一步的認識。」之後,卻也不得不面對另外一個問題:「如何解決這襄陽的問題。」 解決襄陽的問題,不是說是否還要攻打襄陽的問題,而是說如何讓曹仁、曹洪、曹純、夏侯惇、張頜等人率領的五萬曹軍安全的返回江北的問題。儘管曹操自己不太願意承認,可是李晟軍取得襄陽戰役勝利的事情,已是成了一個非常明白的事實擺在自己的面前。當然,曹操還是可以調動大軍和李晟繼續打下去,直到打下為止的,但那樣有異議嗎?對於剛剛和劉備打了四年大戰的曹操來說,他實力不是增強了而是削弱了。在連年的戰亂之下,他的軍隊是增多不少,可是軍隊的老兵卻少了許多,能征慣戰之將也多有損傷,由此而來的結果,再加上自己領地內的經濟因為戰爭的緣故而頗受影響,使得眼下的曹操有些捉襟見肘的窘迫。他需要的不是戰爭,而是休養生息。這件事情本該在一年前就做的,但…… 「……如果不是李晟死守著襄陽,我早該將一切都放下來。該死的……,也許我本就不該和李晟作戰。」當襄陽戰局糜爛的消息傳來,曹操也不免有如此的後悔。只是這後悔對他來說卻是只能放在心底,而不能放在檯面上的。他是君主,是不能流露出後悔的表情。而且就眼下的局面而言,後悔也是完全沒有用的事情了。 「我們現在該怎麼做!」曹操將自己手下的將軍們都召集起來,開誠佈公的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這可是曹操手下將領、幕僚的大會聚了,除了在關中長安走不開身的夏侯淵和被李晟軍圍困在襄陽的曹仁、曹洪等人以外,曹軍之中有點名頭的將軍都被曹操給召集了過來。他們一起呆在魏公府的大殿裡,靜靜的聽言曹操的提問。 「父親大人,我想我們應該傾盡全國之兵以攻李晟才是。」站立在曹操右手下邊的曹植搖動他那貌似文弱的身軀提出了這麼一個慷慨激昂的建議。這當然不是他曹植自己所想的東西,他是一個文人,本就不是那麼好戰的。之所以會說出這些,無非是他身後的幕僚出言建議的結果。他們揣測著曹操的心思,依著曹操一貫的個性,得出了曹操一定會以強硬的態度去對待李晟的結論。「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什麼比進行戰爭更強硬的呢?」他們這樣認為,隨即向曹植建議——而眼下的曹植正和他的兄長曹丕在爭奪他父親的關注。 「昏聵啊。這可不是什麼好建議。子建弟,你是要把父親的心血全部耗盡嗎?」曹植的話音剛落,曹操還在考慮之中,曹操的長子曹丕便出言反對道。只見甚是英武的他伏劍跨出一步來,對曹操拱手道:「父親大人,孩兒以為我們應該與李晟談判,用另外一種方式來讓我們的士兵將軍們回家。」 「談判?另一種方式?」曹操聞言頓時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頭:「什麼方式?我們在戰場上得不到的,李晟會眼巴巴的將東西送到我們的面前嘛?你可要仔細的將事情給我說清楚哦。」 「是的,父親大人。」眼見自己的建議引起了曹操的興趣,曹丕不禁有些得意,他很想示威的朝自己的兄弟曹植那兒看一眼,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他知道曹操是自己的父親,但他更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若是自己做這些小動作的話,哪怕動作做得再隱蔽,也是會被自己的父親給發現的。「還是老實點,先把這些事情給收起吧。」曹丕這樣想著,頓時清了清喉嚨開始說將起來:「其實我認為從李晟軍的舉動來看,李晟軍似乎沒有想要吃掉我們部隊的想法。他們似乎有意讓我們的隊伍存活下去,彷彿是要將我們的人,作為一個籌碼來存在的。」 「籌碼?」曹操臉上的眉頭揚得更高了:「你是說李晟軍對我們的士兵圍而不打,是把他們作為籌碼?」 「是的。」曹丕重重的點了點頭:「這樣的可能性是最高的。當然,他們也在將我們的作為籌碼的同時,用心防備著我們。如果我們出兵去救援子孝叔父他們的話怕是,會有另外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我擔心李晟那邊也存著如果有什麼萬一,就吃掉我們援兵的心思。以龐統在這場戰鬥的高明表現來說,這樣的可能性並不是沒有。」 「那麼我們就是要派人去找李晟,尋求談判和解之道了?」曹操又問曹丕,還用眼睛死死的盯住他。 「我們不必派人過去,因為李晟那邊會自己派人過來。」曹丕迎視著自己父親射過來的銳利目光,微微的一笑,卻是很有幾分自信的說道。 「怎麼說?」曹操又顯出幾分好奇的的模樣。事實上這樣的想法早就在他自己的心裡存在了,他眼下之所以會如此問,無非是想考校一下自己兒子的水平。 「從李晟這次對孫權的舉動中可以看得出來。儘管不曉得李晟為什麼要在明明打了勝仗之後還會如此的低調,但如此低調的結果是讓戰爭不再發生卻是正常。也許李晟和我們這邊一樣都是不想見到戰爭的到來呢。所以他們並不想把我們的人逼得太死。他們是知道子孝叔父等人對我們的重要性的。」曹丕這樣說著,微微的頓了頓,看到了自己父親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包含了些許讚賞的味道之後,卻是暗暗有些得意的繼續說了下去:「從李晟對孫權的手段中可以看出李晟有平息戰亂的想法,同樣從李晟對孫權的手段中,我們也可以看出李晟這個人的細緻。他一定是知道孫權是一個很看重面子的人才會那樣處處給孫權留有餘地的。他對待孫權都如此,而父親大人的地位和實力都明白放在眼前,他又怎麼會不給父親面子呢。我想現在從李晟那邊過來的使者應該已經上路了吧。」到了最後,曹丕倒是十分大膽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使者已經在路上了?這可能嗎?」大殿裡的眾人猛地聽聞曹丕如此說大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戰鬥的勝利可是在荊州取得的,而李晟則是在漢中。儘管就一般而言,從漢中到荊州的距離並不遙遠,大體上和從荊州到許昌的距離差不多,可那大都是難走山路啊。李晟軍方面怎麼可能如此快就曉得襄陽取勝的消息,並迅速的派出自己的使者呢?真是有夠古怪的?難道說李晟那邊有遠遠超越我們的信息傳播手段?」疑惑的看著自己的主公,他們不經意的將這個問題說了出來。 「比我們高明的傳播信息的手段,他們也有,要不然他們不可能策劃這麼大規模的分進合擊之策。但,眼下他們派出使者所依靠的卻不是那樣的手段。他們可能在荊州戰役進入最後關頭的時候就把使者派出了。」一邊的賈詡突然這樣開口說道。 「那個時候就……?他們難道就不擔心自己會打輸嗎?」眾人對此很是有幾分不解的。 「擔心,他們當然擔心。畢竟最後的結果沒有出來嘛。」賈詡笑著說道,隨即卻是正了正臉色:「正是因為擔心,所以他們的使者是背負著兩套說辭而來的。如果我們取勝,他們則會盡力服軟,以平息我們的戰爭之火;而要是向現在這樣是由他們取得了勝利的話,那他們的任務便是負責與我們商議如何解決俘虜的問題了。不要看李晟軍沒有真正將曹仁他們給抓住,其實那只是李晟那邊給我們的臉面罷了。就實際而言,曹仁他們已然算是李晟那邊的戰俘了——只要李晟願意,他們是隨時都可以把曹仁他們給滅掉的。儘管很刺耳,但這就是事實。」賈詡冷冷的說道。他這話一出口,整個大殿裡的氣氛一下子冷冽下來。是啊,情況就是如此。以曹仁他們眼下這缺衣少糧的情況,李晟那邊若是真的要吧他們怎麼辦的話,只怕只要派兩萬兵就可以把他們一口氣給端了。這一點在那一夜戰鬥結束之後的第二天便可以做到,要知道李晟那邊可是的有他們都無法抵禦的水軍的存在啊。 「唉……那我們現在就只有等了?我真的很不甘心啊。」曹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略有些頹然的說道。這是一場敗仗,雖然不曾將這話說出口,但在他的心底便是如此認為的。他認為這次敗仗自己所遭受的損失可比昔日的赤壁要大了許多。那時的自己雖然戰敗,但損失的大部分都是自河北歸降的新兵和荊州本地的水軍,至於他自己賴以起家的虎豹騎、青州兵可是沒有什麼損失的。而這一次似乎不同,在曹仁所統領的隊伍裡、虎豹騎、青州兵可是都帶上了,可以說曹操是把自己手中最為精銳的部隊都交給了曹仁卻只得到這麼一個結果,這實在令曹操難以接受。心傷……頭痛啊……!曹操沉沉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時間種種的疲憊頓時湧上了自己的心頭。 「李晟,果然是一個強悍的敵人呢。」曹操並不想服老,這從他幾年前的詩歌中就可以看出,但在眼下遭遇到了如此的挫折之後,他卻有些想捫心扣問自己自己的想法:「我是不是真的打不過李晟呢?」在他看來,李晟眼下所玩弄的這一手可是漂亮的緊,那簡直是把自己陷入一種有心無力的境地之中。「唉……自己吃了虧卻無法馬上著手於報復。」這可真是令人難受的事情,但曹操對此沒有任何辦法。 曹操這邊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無可奈何的「喪氣」話,那邊的眾臣們頓時便有些受不了。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眼見自己的主公居然露出這樣的表情,大殿裡的眾人大都立時慌張起來,他們都覺得這是自己的問題。 當然,會有這樣的表現都只是一些無足輕重之人的所為,他們只是在營造這麼一個氣氛而已。至於真正身為曹操手下重臣的賈詡、荀攸等人卻是不曾這樣。只見那荀攸上前一步卻是說道:「還請主公暫時吧心情給放寬吧。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以我們的實力未必需要十年呢?我們的中原之力可不是南方可以比擬的啊。」 「這說得也是。」曹操被說得心中一動,臉上頓時放鬆了許多。 既然自己長子而幕僚們都有那樣猜測,而自己也是差不多如此認為的,那麼曹操自然開始安排接待李晟軍使者的事情了。當然,這安排歸安排,但另外一些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曹操一邊令徐晃為救援之大將,荀攸為隨軍軍師引兵十萬進駐宛城擺開了再次南下的架勢,一邊則讓夏侯淵為西路軍大將嘗試著對漢中進行攻擊。這些都是一個動作,一個宣明,完全是為了讓李晟,讓天下人看明白自己的決心——如果李晟軍派來的人提出什麼非常過分的條件的話,那他曹操是不惜一戰的。這天是建安二十二年八月十日,曹操做出了他得到這一系列敗報之後的第一個安排。 五天以後,也就是八月十五中秋團圓那一天,一支由五百多曹軍士兵護送著的馬車隊伍駛進了許昌的西門。守城的士兵照例詢問一番,卻被告知這是從西京長安過來的隊伍,是夏侯淵將軍座下的人馬,眼下是為了護送李晟軍前來談判的使者的。這話一通說出,守城之人當時便不敢怠慢,連忙派人去飛報給城內的長官知曉。不多時,曹操便得到了這個消息。 「果然是在行動的最初他們便派出了使者啊。」曹操歎息著,臉色卻很有些陰晴不定樣子,誰也不知道他眼下究竟在想些什麼。 當時,曹操的長子曹丕就跟在曹操的生變,聽曹操如此歎息,當下便問道:「父親大人,我要立刻接見他們嗎?」 「這個嘛!還是不要了?我想我們越是急切的接見他們,我們在此時便越是被動。我擔心我們萬一表現得急切了,他們會把談判的價碼抬得更高。」曹操想了想如此說道,他隨即吩咐曹丕:「把他們安排在驛館裡好生接待吧。不過要給我多多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只要注意就好,不要過多的干涉他們太多。嗯,若是他們問起我,就說我去了鄴城吧。」 「哦!」曹丕由此應了一聲,卻是突然想起來:「父親大人這是要將他們先晾在一邊,先摩摩他們的氣勢嗎?」 「正是如此。我們心中越急,但在表面上我們卻是應該越加的穩重啊。記住,這是一個為人君主應該具備的素質。」曹操微笑的點了點頭,又沉聲告誡了曹丕一句。 「我明白了。我會按照父親大人的命令去進行安排的。」曹丕一下子答應下來。 「很好!」曹操笑了起來。對於自己的這位長子,他還是知道的比較清楚的。他知道他有野心,也知道他很有實幹。將這件事情交給他去負責,應該很令人舒心吧,這幾乎是肯定的。曹操認為自己下一步該是好好的清淨幾天了。 這確實是不錯的想法,曹操也卻是這樣安心的去做了。第一天,一切安好。第二天,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只是聽說李晟那邊的使者突然提出了要參觀許昌城的想法。算了,參觀就參觀吧。只要注意一些,不讓某些人和他們接觸就行了,尤其是那些皇宮裡的人。曹操如此想著便也沒有阻止他們的要求。第三天,李晟的使者隨處逛著,他們似乎對許昌的酒樓館肆很有興趣,總是流連於那些地方,不過也沒有什麼太出格的舉動……就這樣一直過了安靜的數天。到了李晟他們那邊的使者過來的第八天上頭,賈詡突然踏著略有慌張的腳步來找曹操了。 「怎麼了?文和!很難見到你居然還有如此緊張的時候呢。」賈詡進來的時候,曹操的心情還平靜的緊,他一臉微笑的望著賈詡。他一邊說著,一邊卻是斟酌起自己面前的茶水來,還隨手指了指對麵團圃,擺了一個請的手勢:「你坐下吧。有什麼事情慢慢到來。」 看看曹操儘是如此的適意,賈詡微微然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收拾起了自己臉上少有的慌亂,卻是又恢復到了原來的那種平靜的模樣,很是自然的坐到了曹操的對面,在不分尊卑的品了一口曹操給自己泡上了好茶之後,這才施施然的開了口:「主公,城裡流傳著對我們不怎麼有利的流言。」 「流言?既然你都已經說是流言了。那我們應該不去急著去澄清,流言止於智者,只要過上一陣這事情也就算了。」曹操笑著擺了比擺手,卻不把這事情放在心上。 「這可不行啊。」賈詡笑著搖了搖頭:「主公,這事情已經驚動了上面,如今的宮中、官裡除了我們的人以外可都是在議論紛紛呢。」 「議論?議論什麼?」曹操好奇的問道。 「議論,主公究竟是不是要繼續把這戰給打下去了。李晟用了陰謀,用得還十分巧妙,卻是把我和我的手下都給騙過了。會出現這樣的局面,我賈文和可是要好好的檢討一番。」賈詡語氣低落的說道。不過他儘管語氣如此,但曹操卻是沒有從他的這語氣中聽出多少要檢討的味道。這本就是不虛檢討的問題,因為賈詡有將所有的一切都匯報給曹操,其中也確實含有許多蛛絲馬跡的古怪之處,但都被曹操給否決。這不是賈詡的懈怠,而是曹操自己的懈怠,似乎曹操以為許昌是自己的地盤,就可以如此的放心了。當然,這些都算是非議曹操的話,放在心裡隱藏在鋒機之中,在這兩人獨處的時候,委婉的說出就可以了。賈詡很明白這樣的進退之道。所以他在曹操手下掌管了如此之久的機密要務。 聽賈詡如此說,曹操那白淨的面皮上不禁微微的湧上些許紅潮來,他當然知道這是賈詡在如此諫言自己了。在仔細的思量了一番,發現這也確實是自己的大錯誤之後,曹操頓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變得肅穆起來:「文和,這事情究竟是怎樣的,還請詳細的說一說。」 「李晟軍使者西來,在第一天之後不見我等接見於他,只怕就已經明白我們想把他晾在一邊的想法了。本來他們也可以強行動作,讓我們接見於他的。可是他們卻沒有如此作為,而是安靜的又過了一天,讓我們原本有些緊張防備的心稍稍的安穩下來,這才在第三天上頭提出了那麼一個合情合理的要求。由於兩天都沒有特別的舉動,我們對他們的監督儘管在表面上還嚴格著,但在內裡卻已有些鬆懈了。主公得聞,自然是不以為意的允許了他們行動,讓他們上到街上去。這就給了他們以接見外人的機會。在接下來的幾天,他們表面上都是安枕的,但在實際上卻有意無意的頻繁出入於那些複雜的酒肆之中。我想那些流傳到宮中的傳言就是由他們從這些什麼人都有的酒館裡傳播出去的。要知道在發生了董承和伏後的事情以後,主公可是盡可能的把反對我們的人都委以閒職了。那些人沒什麼事情幹,自然就容易出入於這些地方,自然也就聽聞到這些種種非議了。李晟軍的人在玩流言這一手上,可是很強的啊。」賈詡如此說著,歎息了一聲,卻是把事情解釋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說李晟在這兒用了『裝瘋賣傻』,『流言侵襲』兩策來對付我們了?」曹操聽了賈詡的解釋微微的點了點頭,繼而問道:「既然如此,那眼下的情況究竟為何?」 「別人不知道我們已是虛弱的事實,可和我們呆在一起的上邊難道還不曉得我們已是落入一個怎樣的窘境。這也還虧得李晟姓李,而不姓劉了,否則宮裡的那個志大才疏的傢伙,怕是又要鬧出一番鬧劇來,而不是開口要求我們盡快的解決這一擔子事情。」賈詡冷冷的笑了笑,用自己的話語表達出了自己對那名義上是整個帝國最高領袖之人的不滿。在他看來,那個很有些悲慘的婉轉於幾個諸侯之間的主兒根本就是一個有心無力的人物,讓他當一個名義上的主子,已經是很看得起他了。至於他一直想得到,一直想實現事情,賈詡卻只能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也不好好的衡量一下自己的手段,看看自己敵人的實力。你們這些人是曹操主公的對手嗎?在人家完全控制了許昌城之後再玩這些,你們真是不知死活啊。」賈詡覺得他們這樣根本就是沒有一點成功的機會,自然是一點忙也不肯幫他們了,相反他還派出了自己的人手把他們看得緊緊的,讓他們不敢有輕舉妄動的想法。 「這也是為他們好啊。」賈詡如此認為,而曹操也很明白這一點。 對於現在的曹操來說,那個名義上的皇帝,不但是自己的一面旗幟,也同樣是自己的一個包袱,一個麻煩。不過好在這個麻煩是在那些有劉姓諸侯和那些外戚存在的時候才發作一番,而在如今這種劉姓諸侯已經一個不在,而那些外戚也不差多都被自己剪除的情況下,面對和自己一樣的外姓諸侯,唯恐會變得更差的皇帝,還是比較依賴自己的。曹操知道那個皇上的心思:他是一邊想除去自己,一邊又不願意重新步入戰亂。因此至少在眼下的這個時候,那個皇帝和自己還是一條心的——他和自己一樣都急切的想用平和的手段來解決眼下的問題。 「唔……這是不是可以利用呢?」曹操這樣想著,眼睛卻瞄向了賈詡:「文和,你看……」 「主公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我覺得我們正好可以運用這些條件。我們可以讓皇帝下詔來催促主公。」賈詡淡淡微笑起來,他在曹操那樣說出了一些之後,卻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曹操的意思。 「哈哈,知我者文和也。」曹操哈哈大笑著說著,很是欣賞的望著賈詡:「文和,我就在這兒不動了。那邊的事情就完全由你來完成。」 「文和明白。」賈詡重重的點了點頭,一口答應了下來 第九卷鼎立 第二十二章 談判之初 建安二十二年八月二十四日,皇帝下詔令魏公曹操接見李晟軍使者鄧芝,曹操以其憂慮南事頭痛不已為由推卻了。這本是一個看上去似乎很正常的推卻,反正再過幾天就好了,但皇帝不知聽了誰的話,卻是於頒布旨意的使者返回皇宮之後,再次下詔續言此事。曹操無奈,只好下令於建安二十二年八月二十五日在許昌的魏公府大殿裡接見了李晟軍的正使鄧芝,副使鄧艾和護軍向寵。 這是鄧芝第一次見到曹操。原來他也是在傳聞中聽說過曹操這個人罷了。因是見到了傳說中褒貶不一的人物,鄧芝的目光是很有些大膽的。他在曹操用眼睛直勾勾的品評自己的時候,也用自己的目光直勾勾的品評著曹操。當下兩道視線在空中交錯而過,卻是誰也不曾干擾到誰,卻是各看各的來。 在鄧芝眼中的曹操,是一個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矛盾的人。這只是就表面看來的:曹操的身形很瘦,臉面也很狹長,這說明了他這個人很是剛毅,很有決心。兩道細細的眉毛飛入鬢間,一對細長的風目夾著幾道魚尾紋在那兒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似乎要將人心直面在自己眼前一般。鄧芝明白,這是所謂智者的光芒,確乎如傳言所說的那般曹操是一個很有心機的人。 「這樣的人不好對付啊。」鄧芝小聲的這樣說道,心中的戒備卻是在提升了一層。 短短的數息之間,鄧芝根據傳聞,根據自家主公交代給自己的情報將曹操的這個人給看明瞭幾分,而曹操卻是微笑的望著鄧芝目光依舊不停的在他身上掃過,卻似乎還沒有看夠他。 就這樣又過了好一會,曹操才將自己的視線收了回來,臉上露出一抹好奇的微笑,略有些戲虐的問道:「貴主公是看不起我嗎?居然派你們這幾個小子為使?嗯……?難道你們認為我這兒是可以輕視的小國嗎?」曹操說著吭了一聲,言語中似乎有不少憤怒的意思。 不過,他那邊擺出一副惱火的模樣,可鄧芝卻明白他只是在嚇唬自己。對於這樣的問題,自己無論答得到好,還是答得不好,談判都是要開始的,只是自己如果答得不好的話,那自己和自己的主公無疑會被對方給輕視幾分,這對以後的談判卻是不利的。想到了這些,鄧芝微微一笑,開口答道:「我家主公派遣使者並無大國小國之別,魏公也不必以小國來稱呼自己,畢竟現在還都是大漢的天下。其實我家主公之所以會派我這個小子為使者,乃是因為此戰魏公乃是敗者。勝者自是要得到尊重的,而敗者接受一些輕視也是理所當然。撇開那些虛假的東西,難道魏公真的以為在眼下你這邊還有稱得上是勝利的辦法嗎?」 鄧芝倒是無所畏懼的將事情說得明白,只是他如此說,這言語卻是多少有些尖銳刻薄了。他這邊言語一出,整個大殿裡陪同曹操接見的大臣們卻是齊刷刷的變了臉色,其中就有不少人開始呵斥他來。對於這樣的呵斥,曹操既沒有附和,也沒有制止,而是靜靜的坐在原地看著鄧芝,似乎想瞧瞧鄧芝究竟是怎麼回應這些話語的。 曹操靜了,鄧芝也靜了。他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站在原地,兩耳似開實閉的將所有的噪音都給過濾掉了。他聽不見曹操那些大臣們的聲音,因為他知道那些聲音都是無關緊要的。只要曹操沒開口,曹操手下的那些最重要的謀士們沒開口,那一切便都不值得重視。他自認精力有限,卻是不願意將這有限的東西白白浪費了。 在鄧芝的不回應之下,喧鬧的聲音響了一陣之後便止住。為什麼?因為對方簡直像空氣一般,一個人對著空氣非難,這非難究竟能持續多久呢?大殿裡的人可都是文士,上頭又有自家主公和諸位軍師看著,卻是怎麼也不可能斯文掃地,猶如那潑婦罵街一般。於是,就這麼說了一通,他們慢慢的詞窮,卻是無可奈何的停止下來。 「好了。」看他們聽得差不多了,曹操突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這表面上是在制止他們如此的行為,但在實際上,卻是曹操興起一個話頭的開始。卻見曹操在道了這麼一句之後,便不再李恢自己面前的屬下而是將自己那嚴厲的目光和驚人的氣勢齊齊的籠罩向鄧芝:「我的決心究竟是怎樣的,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可是準備了兩路大軍要同時南下發往襄陽和漢中呢。你們益州雖然強大,只怕還沒有實力抵抗我中原虎熊之師吧。」 「真是這樣嗎?」面對曹操那凌厲的氣勢和恐嚇的話語,鄧芝卻是微微一笑,淡淡的反問了一句。他不等曹操那邊做出回答,卻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如果是這樣的話只怕魏公是不會讓我們進許昌城的。眼下既然我們已經站在這裡,那就說明魏公其實也不想繼續和我們打下去。儘管打下去魏公很有可能取得最後的勝利,但只怕也是會元氣大傷的。到時候魏公這邊打得痛快了,只怕中原這邊會出現越伐吳之事,江東的孫權眼下可是要一心的修養哦。」 這一通話並不怎麼凌厲,卻說得曹操默然。儘管這只是曹軍不能作戰的一個方面,但就算是樣的一個方面,也是讓曹操不敢動彈了——可以這麼說,鄧芝的這一席話,無疑是擊中了曹操的軟肋。 不過就算是這樣,曹操依舊是不願意在別人的面前,尤其是在自己敵人的面前服軟的。對於鄧芝所說的這些,曹操在默然之後,卻是毫無顧忌的大笑起來:「你真以為江東方面敢來打我嗎?你可知江東那邊已經被我的神火給嚇怕了?江東所能依賴的不過就是水軍而已,如今我已不怕他們的水軍,他們又能拿我如何?」 曹操的這話說得有些半真半假,若不是在來之時鄧芝早將這所有的一切都瞭解得清清楚楚,只怕他也要被曹操的這一通言語給糊弄過去了。當下,他聽曹操如此說,便將臉上的笑容給收斂起來,對著曹操一拱手說道:「既然丞相如此的自信,那我便就此告退等候丞相的捷報吧。唉……真是可惜了啊。」鄧芝說了那麼一句之後,居然沒頭沒尾的歎起氣,說了一句令人怎麼也理解不透的話。 「可惜什麼?」鄧芝如此說,又是這樣古怪的一句,倒是把曹操的心給勾了起來,他當下好奇的問道。 「可惜曹仁、曹洪、曹純、夏侯惇、張頜等幾位將軍和五萬將士的性命,將因魏公的這一句話而不得保啊。」鄧芝長歎了一聲說道。 「你用他們的命來威脅我?」曹操聽聞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起來,語氣也變得更加嚴厲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隨著曹操這樣的舉動而在大殿之內迷漫著。 「威脅不敢。在下只是訴說一個事實罷了。魏公可知為什麼我們不立刻將曹仁將軍他們給殲滅,而要用更多的人,耗更大的力氣去圍住他們,又每天去供給他們錢糧嗎?要知道,我們這樣做所花的物資,兵力可比直接打一場硬仗到大得多了。」殺氣,鄧芝好像沒有感覺道,在面對曹操那鐵青的臉色之時,他只是淡淡的問了曹操這麼一個問題。 「對啊,為什麼呢?」這個問題也是曹操想知道的,當下他的疑惑被鄧芝給撩起來了。 「我方並不想和魏公為敵,至少眼下沒這個想法。若不是襄陽的劉備殘軍利用我家主公與劉備昔日的情誼提出了那樣的要求,我家主公斷然不會有北上襄陽的想法,同樣也不會有佔據了襄陽並不讓出的舉動。我家主公是一個重情誼的人,昔日對劉備是如此,眼下對魏公和孫權也是一樣。說實話,我家主公嘗對我言,若論信譽的話,魏公的信譽可是比江東的孫家要有用的多。」鄧芝微笑著說了這麼一通半真半假的話。他想讓曹操瞭解,自己的李晟主公並沒有在眼下一直堅持著打下去的想法。 鄧芝的口才不錯,眼下他這麼一說,儘管眾人心中多少還有些彆扭,但也都明白李晟內心的真正想法了。不過,這樣的話聽得是有些順耳,但要讓曹操完全放心卻也還是不行。很快,曹操就把握住了一點:「你說你們至少眼下不想與我為敵。那是說眼下了,難道以後你們還有與我為敵想法嗎?」 「魏公想聽真話還是假話?」鄧芝斜眼貓著曹操。 「假話如何?真話又如何?」曹操步步緊逼上來。 「假話的話,自然是我家主公願與魏公世代友好下去;真話的話,那就是避過眼下這麼一個並不適合決戰的日子,待到數年之後,大家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再來一決雌雄。」鄧芝毫不退讓的將大實話給搬了出來。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裡又響起了一片狂妄之音——眾人皆呵斥著鄧芝。他們或許以為曹操會因此而發火的,但卻不想曹操反而以頗為讚許的目光看著他,猛然間哈哈大笑起來:「鄧伯苗,你倒是很有膽色,也很沉著啊。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不過,你為什麼會有那樣的真話說出?」曹操在讚賞之餘又有些好奇的問他。 「因為大家都是有志於天下的人。無論是我家主公,還是魏公你,或是江東的孫權將軍,以及那已經消失在這個世上的諸侯們其實都是一樣。天下只有一個,而天下的皇帝也只有一個,至於誰能成為這天下的最後主人,那不是在嘴巴上說說就能成功的。魏公想混元一統,自以為擁有很強的實力,但我方也不曾有就此放棄的想法。錯過眼下這個大家都沒有準備好的機會,待過得幾年之後,大家的實力都強盛起來了。那才是我們大家相互將整軍備戰的時候呢。」鄧芝倒是將一切都說得很明白。 「呵呵,那麼你們以什麼來談判呢?」曹操哈哈大笑起來,接著便問了這麼一句。 「我們以我們對和平的誠心。」鄧芝輕笑著回了這麼一句。他心中明白,在話說道這個地步的時候,這個暫時停火的協議已是確認七七八八了。 「既然你們誠心,那我們這邊也不會過分的欺壓你們。你們都把實話搬出來了,那我也就把自己的底牌放在你們的面前:停戰,將我們的人放回來,這是我們所希望見到的事情。如果你們條件不是太苛刻,我們自然有得談,可如果你們想用曹仁將軍他們的性命來要挾我們達到什麼不軌的企圖,那我們也是不惜一切的。這是我們最後的底線。」曹操擲地有聲的說道。 「我清楚。」鄧芝瞭解的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今日與曹操快要結束了——在大的方略上雙方對此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只要大方面一確定下來,那麼剩下的便是自己和曹操所指定的那人的談判了。如果說曹操是自己在這場談判對決中所面對的敵軍統帥的話,那麼曹操所指定與自己談判的人,則是自己所要直接面對的將軍。自己將在戰術上和他們進行交鋒。「真有些期待啊!曹操到底會指派來作為我的對手呢?」鄧芝如此想著,卻開始低下頭思考很有可能成為自己對手的人物來。 不得不承認,曹操手下的能人還是很多,不說遠在外敵的謀士,當就眼下在許昌的這些人來說,善於激辯,文鋒銳利,且甚有謀略的便有:賈詡賈文和、荀攸荀公達、劉曄劉子陽、滿寵滿伯寧、毛玠毛孝先等數人。在這數人之中,除去似乎因為出身關係已經被曹操疏遠的劉曄不提,只就剩下賈詡、荀攸、滿寵、毛玠來說,其無論名聲和經驗似乎都要比自己強上許多。曹操所指派的談判對手很有可能就是從這四人中進行優選的。只是不管曹操最終選擇的是那一個,對自己而言,那都是一個挑戰。 「現在就聽聽曹操那邊是這麼說的吧。」鄧芝的思緒轉得飛快。雖然已想了那麼許多,但所花的功夫不過是眨眼的一瞬間罷了。眼下,他思慮已閉,抬起頭來側耳傾聽,卻正聽見曹操在上面宣讀指定的人選:「……我看就讓賈詡和荀攸一起來負責此事吧。」 「什麼?曹操說了讓誰來?賈詡和荀攸?天哪,這兩個人來一個也就夠我受得了,這兩個一起來……恐怕是要了我的命過去。」鄧芝的臉上微笑著,但肚子裡卻對曹操的這個命令腹誹不已。不過事情到了眼下這個地步,似乎也沒有什麼可以挽回的。他是不可能就這樣直接和曹操說,我對付不了荀攸和賈詡,請你換別人來和我談判的。先別說這樣的話出口到底會不會換的曹操的同意,只就這話說出,便無疑是自認自己比不上那兩個。雖然那樣確實是一個事實,但鄧芝的少年心性卻是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的。別看他在別人面前總是表現出一番沉穩的氣度,但在實際上他也和一般的少年的一般爭強好勝。 當下散會回去,鄧芝便將自己的那位副使鄧艾給招進了屋內。兩個年輕人就這樣在油燈下對案坐下,商量起如何針對賈詡和荀攸的事情來。對於這兩個名聲在外的謀士,他們可都是如臨大敵一般,自以為得好好的議論一番,方可做下決定來。 「賈詡賈文和善於陰謀,為曹操掌管情報工作,想來他是作為奇兵存在的;至於荀攸荀公達,乃是堂堂正正的王佐之士,雖也有謀略,但在眼下的這種情況下想來不會做得怎樣出格事情。畢竟不是打仗,這荀攸還是講點道理,恐怕他是被曹操作為正兵來用了。以荀攸的正為主,以賈詡的奇為副。呵呵,曹操可真是把和我們談判的這件事情當作一場戰爭來打了,連安排的人選都如此的符合兵法。」兩人一坐下,鄧艾便垂頭不語,鄧芝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性格,當時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就自己的理解將曹操任命賈詡、荀攸的事情分析了一下,隨即問鄧艾:「士載,你看我們該如何面對才是?」 「這……這個……需要……要從長計議!」鄧艾是一個才思敏捷的人,但他偏偏還是一個口吃之人。他心中所想的很是不少,可出口的話卻總是不多,每每別人詢問他有什麼事情的時候,他總是以這麼一句開口的。這似乎已經成了他的招牌。 「從長計議?士載莫不是怕了他們吧。」鄧芝和鄧艾早已相熟,儘管鄧芝比鄧艾打了好幾歲,但就表面看來他似乎比鄧艾更像一個孩子,對於鄧艾那招牌式的話語,鄧芝似乎總喜歡拿自己的言語去撩撥他一番,就好像眼下。 「怕……我怎……怎麼會……怕……怕他們?戰……戰鬥現……現在才要開……開始呢。」鄧艾結結巴巴的說著自己言語。 鄧芝相信他說得是自己的心裡話。畢竟他是口吃之人,所有的氣力都用在研究自己的話語上了。如何在最短的時間,用最少的言語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這是他鄧艾一直追求的事情。因此他凡是都講求實效,對於言語上的虛,他卻是不曾領會太多。不過鄧芝看他頗有些麻煩的樣子,卻是命下人直接取來紙和筆了:「我的士載賢弟,我看你還是直接吧自己要說的話語給寫在紙上吧。聽你這樣說話需要時間,可讓你用筆頭子寫字也需要時間。同樣都需要時間,我還是覺得看你寫字更賞心悅目一些。對了,你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呢。賈詡和荀攸可是很厲害的啊。」 見鄧芝都把自己所需要行頭都準備好了,鄧艾嘿嘿的一笑,卻是有些憨憨的不在言語。他伸手攤開案几上的紙來就這樣寫將下去:「眼下我們是勝利者而曹操是失敗者。無論曹操那邊的賈詡和荀攸用多少謀略說多少好話,也不能改變這麼一個事實。對於這些我們是不需要關注太多的,我們只需要牢記一點。那就是主公所說的。在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在談判桌上也不能得到。這對我們是如此,對曹操那邊也是如此。我們只需要堅持住主公交代給我們的底線,漫天要價,坐地還錢便是了。」 「堅持住自己的底線,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鄧芝叨囔著細細的品味起鄧艾的話語來。良久一抹笑容從他的臉上揚起,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麼似的,卻是重重的一拍身前的案幾,「就這麼辦了。」他的主意已定,心中對於同時面對賈詡和荀攸兩個人的畏懼也已經消散了不少。此刻的他已然十分的瞭解鄧艾方纔那話語的意思:「在這場談判中,於戰場上取得了勝利的我們才是真正戰局了主動的一方啊。無論我們怎麼說,曹仁他們的性命是我們最重要的籌碼之一,卻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事情。士載這話可說得真好啊。」 鄧芝這邊在作者通盤的思考,鄧艾那邊卻依舊沒有停止的寫個不停。當鄧芝頭抬起來,目光逐漸變得清明之後,鄧艾那寫滿了文字的紙也就被遞到了鄧芝的面前。 「這是什麼?我看看?」鄧芝好奇的捻起那份東西看了起來,臉上的顏色也隨著這閱覽的深入而變得凝重許多。他仔細看著那上面的話,心中細細的將其品味了一遍又一遍,總算是把握到了鄧艾寫得這東西中最關鍵的所在:「你是勸告說不要太追求於面子上的問題,而要把握住我們的實際利益,對麼?」鄧芝認真的看著鄧艾,開口確認道。 「正是如此。」鄧艾在紙上寫道:「眼下並不是我們聞名於天下的時候,這一點主公在來時已經交代得很清楚了。江東的事情也是秉持著這一點而做得完好的。我們只不過讓出了一些虛名而已,但在實際上我們卻從江東那兒要到了眾多的好處:整個長江流域的通行權;建業城外馬鞍山山林的經營權;孫權領地的經商權等等……這些都是孫權曹操他們所看不上的,但卻是讓我們擁有了更多的利益。名是虛的,讓給他們又如何?這利可是實的,我們卻是非掌握在手中不可。不要看我們眼下似乎是吃虧了。但一切都像主公所說的那樣,只有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笑得最好啊。」 「笑到最後的人才能笑得最好?」鄧芝眼睛一亮卻是又明白了幾分,「既然是這樣對我們有利的話,那我們就用這樣的規矩來辦吧。」他最終確定了下來。 一夜就此過去無話,第二天談判就這樣正式的開始了。地點是被放在了曹操的丞相府西廂的一個偏殿裡。外邊有一排一排的士兵守著,而內裡則只有包括一些下人在內的談判雙方不到二十個人。大殿裡的其他東西,已經被搬開了,只有一張長桌和幾張胡椅被放在那兒。這個要求是李晟那邊的人提出的。對於此,他們也有一個理由:「這談判,誰也不知道要談多久呢。要談那麼長的時間,座胡椅似乎更舒暢一些。」 樣的要求確實有幾分怪異,可和整個談判的大局比起來,卻又是那樣的無足輕重。因此偏殿裡的賈詡、荀攸對於鄧芝提出的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自然沒有拒絕道理。他們在胡椅長桌都安排好之後也上去試了試,確實比那盤腿而坐要舒適許多。 談判是在賈詡、荀攸和鄧芝、鄧艾見面之後展開的,向寵被留在了外面和他那些護送使團員前來的李晟軍士兵一起承擔起了維護這個談判所安全的工作。雖然他們這些人只有區區的兩百,相較於整個曹操在許昌城裡的士兵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但在名義上他還是得認真得將一切都做好的。 一開始,在簡單的寒暄了一陣之後,鄧芝便直接將自己這邊的要求放在了賈詡和荀攸兩人的面前。本著「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的精神,這份首先出現在賈詡和荀攸兩人面前的條件,自然比李晟要求底線要高上了許多: 首先,要求曹操方面擔負李晟軍的軍費,糧草物資以及戰損和曹仁方面的消耗,折合錢三百萬貫支付給李晟;其次,承認李晟方面對於荊州、益州、交州的統治合法性;第三,加李晟為護羌中郎將,擁有掌理羌中的權利;第四,讓包括天水郡在內的涼州之地與李晟;第五,李晟遣返包括曹仁、曹洪等重要將領在內的所有五萬曹兵返回;第六,曹操和李晟兩方罷戰,確定勘合邊界。 「你們這是來談判的嗎?」一件條件如此的苛刻,賈詡和荀攸都有些受不了了。心中很有城府的賈詡對此還沒有說什麼,那邊荀攸卻早早跳了出來,惱火的反駁道:「你們昨天說得好聽,言什麼誠意之類的,但就眼下看來你們根本就沒有和我們談下去的想法嘛。這樣的條件不要說我家主公了,就連我們自己對此也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哦?這樣的條件你們不能接受。那怎樣的條件你們才能接受呢?」鄧芝悠悠的望著賈詡和荀攸,目光從容的緊。此刻他已經進入了狀況,把賈詡和荀攸的威名都忘到了腦後,完全以看待一個公平對手的平常心來看待兩人了。 「李晟那邊把我們的人放回來,我們承認李晟對荊州、益州、交州的統治權,並加封李晟為護羌中郎將。」賈詡悠悠的道出了這麼一句。 「就這樣?」鄧芝臉色依舊從容,連說話的音調都沒有什麼變化。 「就是這樣。」荀攸看了賈詡一眼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我想我們今天的會談可以散了。我們雙方之間的要求實在相差的太多。根本就不可能說道一塊去。」鄧芝站起身來冷冷的說了這麼一句之後便要起身往外走。賈詡和荀攸也沒有攔住,只是任由他推開的屋子的大門,站到了門檻之上。他們看到鄧芝在這裡回過了頭來,似有意似無意的說了一句:「我來時已經得到了我家主公的全權委託,我想兩位先生未必得到魏公的全權。這樣的大事兩位先生自己也是做不得主的,我想你們還不如把事情報上去,讓魏公來做出決定呢。我們是勝利者,勝利者總不能什麼也得不到的。」說完,他便頭回也不回的走了。與曹操的第一次談判,在雙方進入會場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裡便結束了。雙方沒有任何的進展。 第九卷鼎立 第二十三章戰再起易飄零 魏公府後院的一間廂房燻煙裊裊,身為魏公的曹操正很有些愜意的靠在屋子南面的踏上,微微的閉著自己 的眼睛,似醒非醒的享受著這出產於南方來的醒神熏香給自己帶來的快感。曹操是患有偏頭痛的,這一點誰都 知道。為了治好這個不是「毛病」的毛病,曹操手下的大臣和他的家人們也不知為此用了多少手段,花了多少 錢財。在知道南方所產的熏香有緩解頭痛的效果之後,他們這些人更是不顧一切的收購了許多,來給自家的主 公使用。這似乎就養成了曹操在一定程度上喜歡躲在廂房裡假寐的習慣,畢竟躺著總是比坐著舒服。 這是曹操治病的時刻,按道理是不該有人來打擾的,但眼下卻有了意外。賈詡和荀攸的匆匆到來,使得這 兒成為曹操和他們的「奏對」會談之所。這也可以從重看出,曹操對這次談判的重視了。畢竟曹仁、曹洪、夏 侯惇、曹純都是自己本家的兄弟,而張郃也是自己的大將,這一干人對自己來說是頂頂重要的了。因此在談判 開始之前,曹操就給自己委派的兩個談判使者下達了一個命令:「一旦有什麼消息,便立刻給我的通知過 來。」曹操並沒有給賈詡他們以全權,這不是不信任他們,而是因為整個會談都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進行 的,從會談的地方到自己這邊也不過就是穿越了幾個院子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必要給予什麼全權之類的,那樣 反而會把事情弄得更複雜。 匯報工作的事情在進行著,賈詡和荀攸如實的將李晟那邊提出的條件匯報上去,然後就老老實實的呆在一 盤等候曹操那怒火的爆發。他們都知道自己的主公是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條件。即使自己是失敗者,自己兄弟 和大將被對方給圈住,實際已能算得上是對方的俘虜,他也不會答應割地賠款。因為這無論從面子還是從實際 利益來說對他都是一個侮辱。而對於這樣的侮辱,他不發火反倒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從來他曹操都不是一個 謙謙君子,不是那種被打了左臉,反而把右臉送上的人。 粗重的喘息聲在整個廂房內響起。屏息靜音立在一邊的曹操一心想止住自己的怒火,但終究是無能為力 的。從來沒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威脅他,尤其是在他剿滅了袁紹成為天下最強者之後,更是沒有人敢如此。 「……李晟這個該死的傢伙,老子我不把你三代都給殺了,老子就不姓曹。」儘管屋裡還有旁人,但曹操 依舊忍耐不住的咒罵出聲來,他在惡狠狠的詛咒了那麼一通後,依舊是黑著臉恨恨看著賈詡和荀攸兩個:「你 們怎麼會把這東西帶給我看的?你們明知道我不可能接受這個!」 「主公,這是李晟那邊提出條件。李晟授予鄧芝和鄧艾以全權,鄧芝所說的話就是李晟所說的話。雖然我 們也明白這條件實在令人難以接受,但既然是李晟的條件,我和文和卻是無論怎樣也不敢擅專的。一切都需要 主公您的同意啊。」荀攸走正道是這麼解釋的。 「哦?」曹操輕輕的咦了一聲,卻是不置可否的望著賈詡:「文和認為此事該如何說?」 「我想這只是李晟的一個謀略而已。以李晟那邊的那些人的水平,他們當然知道提出這樣的要求是我們絕 對不會接受的。而他們在明白了這麼一點之後居然還會如此,那便是因為他們所說的這個目標絕對是一個虛 的。他們提出這麼一個高高在上的目標,其目的就是為了和我們討價還價,就像商人做買賣一般。」賈詡不知 道還有「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這麼一個說法,但他還是憑著自己的理解將這個說法所蘊含的意思給表達了出 來:「和李晟方面的談判還有地說。」 「是嗎?」曹操的臉上依舊陰沉的緊:「別人都壓到了我們頭上,我們居然還想著談判?這可不是我曹操 的作為。怎麼也要給西邊的那些人一些顏色看看的。」似乎對於自己的兩位軍師所說的話都不滿意,曹操提出 了自己的觀點。這觀點是的不容反駁的,因為曹操很是迅速的下達了作戰命令:「讓長安的留守夏侯淵攻擊漢 中吧。我要讓益州的人知道誰才是這天下的最強者。」 身為主公的曹操都如此下令,且他還是處於極度的憤怒之中,那身為臣子的賈詡和荀攸對此自然也不會有 反對的意見。他們也覺得李晟有些欺人太甚了,確實要給其一個慘痛的教訓才行。 只是……「主公,這糧草該怎麼辦。」荀攸開口問道。打是該打了,這一點沒有人反對,但這打起來的後 勤卻是不好解決啊。荀攸一向是負責這方面的事情,故而他很快就想到了這點。 「怎麼……?我們的糧草不足以支持我們打這麼一場戰爭嘛?我記得今年關中一帶可是大豐收啊。儘管豫 州、兗州因為襄陽的緣故都受到了一定的損失,但關中和河北還有徐州都應該還有錢糧嘛!讓我們人在辛苦一 陣,等我們把李晟給打敗了就好。」曹操如此說,他覺得打這麼一戰,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雖然自己眼下 是比不上前幾年了,困難確實存在許多,但總也不應該耗光了積蓄啊。「我們不說別的,用積蓄來打仗,總應 該能堅持一陣吧。」曹操恨恨的想道。 「呃……這麼著也是可以的。」荀攸想了想無語了。但賈詡又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主公,那我們這次 和李晟交手的目標是什麼?」 「目標?我們最基本的目標就是要至少迎上一場,讓李晟認識到我們是認真的。簡單的說,就是以打促 和,讓李晟服軟。」曹操考慮了一下自家的實際情況,最終定下了這麼一個看上去似乎很有些小打小鬧樣子的 目標。 「我明白了。」賈詡點了點頭,松卻一口氣下來。 命令迅速的被傳達下去,談判暫時告一終結,而曹軍的軍隊開始被調動起來。雖然許昌並沒有被戒嚴,但 城裡的氣氛也比初時要緊張許多。曹操足足調集了一千人的隊伍在李晟軍使者所居住的驛館外,進行封鎖將李 晟軍的那些人全部都鎖在了驛館之中,非得命令而不得出行。 「……活動全然被限制,整個驛館的四處都充滿監視的眼睛。士載,我想我們那邊的作為是不是做得很有 些過分了?沒想到曹操的反應居然這麼大。」鄧芝頭痛的說道。此刻的他心中略略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是不是 說得有些過分了? 看著鄧芝良善那陰晴不定的顏色,一直關切著他的鄧艾卻是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在自己面前的白紙上 寫了一些東西直接交給他看:「不是我們做得過分了。而是曹操的高傲不容許他們承擔割地賠款的事情。他們 想保住自己的利益,也想保住自己的顏面。他們的心很大,卻不管這一點究竟適合與否。」 「是這樣嘛?這只是他們貪婪?」鄧芝有些不敢相信:「難道他們還沒意識到他們是戰敗者嗎?」 「確實如此!」鄧艾的字黑底白字的說得明顯。 「那麼……我們該怎麼做?」鄧芝虛心的向這位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年輕人求教道。 「等!」鄧艾如此寫道:「我們是明面上的人,和暗地裡的並沒有任何聯繫。曹操不知道這一點,所以才 會派這麼多人來看住我們。他以為看住我們就能封鎖自家出兵之消息的傳遞,但他們卻沒有想到,我們的在許 昌另有傳播情報的途徑。對於曹操所做而的一切,我們只能選擇沉默,選擇等待。一切都只能等曹操出兵的事 情有了結果再說。只有曹操那邊有了結果,他才會再次來和我們談判。說句難聽的話,曹操可是不見棺材不掉 淚呢。」 「不見棺材不掉淚嘛?呵呵,對於這樣我們確實沒有太多的辦法。只能讓主公試著讓他們去看見棺材 了。」鄧芝聞言訕笑了一下,說了這麼一句話。 「但也有可能是我們看見這棺材啊。」鄧艾寫了這麼一句讓人不怎麼待見的話語——這也是另外一種可 能,但鄧艾和鄧芝都不認為這樣的可能有多大。畢竟李晟在漢中的準備早已做了許久,而已經被曹操監視起來 的鄧艾、鄧芝此刻只有選擇等待了。 建安二十二年八月二十九日,曹操命夏侯淵為征西大將軍統兵伐蜀,以十萬兵威逼漢中。儘管曹操在明面 上說是要徹底剿滅李晟的存在,但明眼人對此都明白,這只是曹操為了挽回襄陽戰敗之局的一次努力罷了。 消息很快傳到漢中,李晟在看到了這份情報之後,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說實話,他並不想繼續 打下去。但曹操出人意料的選擇了出兵,他對此也沒有更多的辦法。他不願意後退,只能選擇迎戰,當下便把 自己在漢中的將軍們召集了起來,做好作戰的準備。由於事先的應敵之策都已經安排了下去,他面對眾將的時 候並沒有說太多,只在進行了一番激動人心的鼓動之後,下達了謹守關隘不得擅自出擊的命令。因為李晟心中 對此已有了更進一步的想法。 「在襄陽,我們運用了西守東攻的戰術,讓孫權徹徹底底的領教了我們的強大。而眼下在漢中,我打算把 原本在數年後才啟用的方案拿到眼下來進行。既然曹操不肯老老實實的和我談判,接受我的條件,那麼我便讓 他吃上更多的苦頭。我打算東守西攻,把涼州給我打下來。」對於將軍,李晟沒有說太多,但對於在自己身邊 的軍師法正,李晟卻不得不把自己的心意打算給說出來,他還需要他來幫自己拾遺補缺呢。 「打下涼州?那原本是打算四五年以後再說的。主公你認為我們眼下能夠做到嗎?」聽李晟此刻居然因為 曹操的進攻而突然有了如此大的決心,軍師法正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稍稍帶了些懷疑的問道。 「各項準備都已經做得差不多了。馬岱在羌中也已經呆了數年,他利用我們給予他的支持和他兄長馬超的 名聲威望,已然在羌中站住了腳跟。從兩年前開始,他便已經陸陸續續的向我提供戰馬。雖說為了躲避曹操那 邊的偵察,這些戰馬的數量並不是太多,但數年的積累還是讓我軍的戰馬,達到了兩萬之眾。我們以這兩萬的 戰馬組成了一支新的騎兵,完全交於馬超於文山一帶訓練,意思頗能適應羌中的環境和言語了。軍隊的準備到 這裡已是完成的差不多。至於糧草方面,在實行了軍區分管,並努力的通過交州從南方進口了大量的糧食之 後,我軍的糧草已足夠我軍數年戰爭的支用。其存儲量可謂是眾了。若不是我有心想再等幾年讓情況變得更加 成熟一些,讓我軍的火器得到更進一步的裝備的話,即使我們現在就和曹操完全開戰,進行一場中等規模的北 伐也不是不可以的。」李晟微笑著開解起法正的疑惑來,其實他所說的這些法正也基本明白,只是不曾將這所 有的一切通盤起來進行考慮罷了。畢竟,他更多的是負責戰術而不是戰略。 「那麼我們現在的計劃是……?」法正似乎有些明白了,但還想在確認一番。 「謹守陽平關,不讓曹軍入內。同時將文山的馬超所部給我調到羌中去,讓他會合羌中的馬岱,側襲涼 州。」對於法正的不確定,李晟反而給出了十分明確的回答。 「那麼負責涼州戰役的將軍是……?」聽了李晟的回答,法正滿意點點頭,卻又提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就用馬超自己啦,這有什麼問題嗎?」李晟想當然的回答道。 「馬超將軍的能力是沒有任何問題,但馬超將軍的忠誠?這卻讓我們很是頭痛了。涼州是馬家原本的領 地,馬家在那兒的威望已高,我相信馬超將軍一過去肯定沒花什麼功夫便可以取得涼州的統治權。到那樣的時 候,主公將如何對待馬超將軍呢?委任馬超將軍為涼州牧?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很容易讓馬超成為我們領 地內一塊相對獨立的土地的。」法正搖著頭提出了這麼一系列的問題。 「啊?」李晟啞然了,想來他也是沒有想過還有這麼一個問題存在的。對於自己手下的將軍,李晟就一般 而言對他們都是抱有比較正面的想法,他不怎麼去懷疑他們的忠誠。在他看來,這些人都是他辛辛苦苦招來, 卻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了。「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吧。」李晟堅持著自己的觀點,他和馬超也接觸過, 知道馬超是那種豪爽的人,是沒有什麼心機的,實在是很難想像他會背叛自己而自立,而且李晟對於自己這邊 的事情,尤其是軍隊方面還有幾分把握:「新招之軍於文山,乃是依足了我軍的規矩而行的。就像我們這兒所 有的軍隊一樣,每一個層次都有保證,即使馬孟起有異心,只怕也帶不走這些人吧。」 「這麼說也是沒錯?但我們新招的部隊有多少?馬岱在羌中的人馬又有多少?若真的出現問題,這些人能 防的住嘛?我想是不成的,他們最多只能散卻罷了。」法正仔細的分析道。 「這可能嗎?也許只是莫須有呢?」李晟表面上對此並不相信,但在心中卻多少有些考慮是不是真的有可 能出現這樣的問題。「你的建議是什麼?」稍稍沉默了一會李晟問道。 「能不能讓別人來代替馬超?除了馬家的威望之外,馬超最強的也就是騎兵了,而我軍的騎兵將領還有另 外一人。」法正隱晦的點明:「那人對主公的忠誠可是比馬超要強的多。」 「你是說子龍?」李晟會意過來,心中開始思考這樣的可行信了:趙雲是自己的妻兄,也是自己的老臣 了,對自己的忠誠是毋庸諱言的,而且他善於統帥騎兵,頗有謀略,是李晟軍中一等一的大將。如果不是馬超 在涼州地面上有著比他趙雲更深許多的根基的話,李晟自認為最適合遠赴涼州執行這樣自主任務的人自然是他 了,但…… 「子龍在這件事情上的能力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了。只是,涼州之民多是馬家的部屬,羌人也多信服於馬 家威名,子龍此去名不彰,勢不顯的,只怕……」李晟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此事解決易爾。」法正笑了起來:「前兩年趙將軍的妻子不是病逝了嗎?只留下一對幼兒,正需要人照 看。我聽說孟起將軍有一妹,容貌出眾又尚未許人。主公何不為子龍將軍續絃,將孟起將軍之妹許配給子龍將 軍呢?」法正想了想提出了這麼一個「聯姻」的建議。 「唔,這個建議不錯。」李晟想了想撫掌大笑起來:「就按你說的做吧。讓孟起帶隊來陰平,我也去那 兒,我們就把這件事給辦了,然後讓孟起掌管近衛騎兵營,長隨我左右。」李晟思考了一下這樣說道。這也算 是對馬超的一個補償了:近衛騎兵營是李晟軍在馬超的羌中騎兵營建立以前的唯一一支成建制騎兵部隊。其秉 持著李晟軍一貫以來優勝劣汰的選拔作風,戰力在李晟軍中始終是數一數二的。儘管其士兵人數比不上馬超自 己訓練出來的那只隊伍,但在精銳上卻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支隊伍一向都是由趙雲統領的,此刻李晟有想法要 將趙雲代替馬超派往羌中,便打算把趙雲空出來的位置再交給馬超了。這樣一來馬超和趙雲之間的調動便算是 平行的調動,而絲毫看不出是因為李晟對馬超的不信任而如此了。 「主公此計大妙啊。」對於李晟的這個決定法正由衷的讚賞道,眼神也微微的有了一些變化。他從這當 中,意識到了一點:並不是自己的主公不會這些權謀,而是自家主公的性格,使他更願意用信任來對待自己的 手下,而不願意用這權謀來衡量這一切的關係。「雖然這仔細想起來,卻算是主公的天真,但對於我們這些下 屬來說,遇上這樣的主公卻是我們的福氣。人心都是肉長的,沒有人願意自己老是處於一個勾心鬥角的環境當 中啊。法正就此盤算著:「我是不是也要稍稍的更改一下自己的脾氣呢?」——這是一個問題。 馬超的隊伍是在李晟到達陰平的第四天上頭來這兒的。在這個時候,漢中的保衛戰已經開始。李晟留魏 延、法正於南鄭統領漢中戰事,同時令白衣的羅照源源不斷的將漢中的戰況傳遞過來:一切到現在為止似乎安 好。魏延親率五萬大軍在陽平關上候著,因準備的妥當,遠道而來的夏侯淵不敢有更進一步的舉動,只在關前 十五里下寨,卻又不攻,似乎擺出了一個長期威逼的樣子。漢中戰事,就此處於對峙之中。由於陽平關像一道 大門似的,將夏侯淵的隊伍全然關在了山門之外,故趙雲的騎兵便沒有許多用處,李晟得以帶趙雲西行,直言 為他續絃。 「這似乎不太好吧。」儘管四十好幾了,但說起這樣的事情,早已成為一方大將的趙雲還是有些不似男人 的扭捏。 「怎麼不好呢?」對於趙雲的不好意思,李晟撇撇嘴卻又是有些看不上了:「廣兒,統兒,才幾歲?他們 可都是還要人照顧的時候。你即使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自家的兒子著想啊。沒娘的孩子沒人愛,你又是將軍 需的經常在外的。」 「可孟起將軍的妹子才三八年華,對我似乎有些不太合適……人家可是妙齡之人呢?」趙雲還是覺得有些 不妥。 「呵……妙齡?你是覺得人家太小還是太老?」很不客氣的,李晟直接問趙雲。 「這……」趙雲對此實在有些不好說。 「別這的那的了。」李晟見趙雲遲疑,親親的擺了擺手,卻是給他下了死命令:「總之你先看看,願不願 意到時候就給我一句話便成了。我可不希望你這位趙大將軍在這事情上扭扭捏捏的全沒一點男子氣概啊。」 「哦,好吧。」趙雲被李晟這麼一說,心中有些羞惱,咬咬牙也一口氣答應了下來。 馬超來到了陰平,將軍隊駐紮在城外,而自己則領了三十六騎並了一位身材嬌小的副將進城。這一切趙雲 和李晟都在陰平的城樓上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趙雲關注的是馬超所訓練出來的這支隊伍的軍容軍貌以及士氣, 而李晟卻在橫掃了城下的那支隊伍一眼之後,將自己的目光放在了那隨馬超入城的副將身上。儘管事先沒有人 和他說明,但他也曉得這身材嬌小的副將便是馬超的妹妹,那位名喚馬雲祿的少女了。「看樣子倒是和雨兒、 仁兒差不多的個性,想來都是屬於那種英姿颯爽型的。」遙遙的看去,李晟品評道。對於幫趙雲續絃這件事 情,他倒是熱心的很。 馬超進入了陰平太守府,稍稍的安穩一下便提出了要和李晟會面的請求。對於這個請求李晟自然是答應了 的,他讓馬超先在太守府裡的前廳候著。 對於這樣的要求,馬超自然是答應了的。在李晟的麾下待了兩年的他很是清楚自己眼下的地位如何。儘管 李晟所謂有事的說法,只是一種推脫,但他還是很理解這種推脫的——現在李晟是主,而他是臣,就尊卑而 論,總不能讓李晟這個主公去等他這個臣子吧。瞭解了情況的他很迅速的帶上了自己的妹子,來到了和約定好 了的前廳。 就一般而言,這個時候的前廳該是無人的,但馬超和馬雲祿推門進來卻看到了趙雲。此刻的他正一臉侷促 的坐在前廳之中,神色古怪的看著推門進來馬超兄妹倆,良久卻是無語。一時間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主公不在嗎?」怔怔了一會,馬超開口詢問趙雲。 「主公只讓我一人在這兒候著,同時讓馬將軍一人往偏殿會面。」趙雲呆愣了一下,因說到正事,倒也迅 速的回神過來。 「就我一個人?」馬超驚訝起來,看了看以一身副將的打扮站在自己身邊的妹子一眼,心中又有些了然 了:「主公這麼著,可是給我妹妹和趙雲將軍創造見面的機會啊。看來人言,趙雲將軍乃主公手下的一等一大 將確實很有道理。」當下,他想通了這些,在自己妹妹的耳邊交代了幾句,便越過趙雲走向後進朝偏殿去了。 他走得倒是很有幾分瀟灑,但卻無疑把一種摻雜了尷尬的曖昧留給前廳裡的兩位,讓他們一下不知道說些什麼 才好——當然,這一點他是不清楚的。 且不說趙雲和馬雲祿在馬超走後如何進行這「相親」的事宜,只說這馬超來到偏殿和李晟見了面,寒暄了 幾句之後,便很是暈呼的被李晟的一句話給驚嚇了一通:「我還在懷疑你的忠誠。」李晟當著馬超這個人面, 直接說了這麼一句大實話。 「……呃!」被這麼說的馬超當下就尷尬在那兒怎麼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他能說什麼呢?對於李 晟,他是毫無二心,儘管心裡時時刻刻想著打回涼州去,但並沒有自立門戶背叛李晟的想法。他自認為自己的 是忠臣,可就是這樣的忠臣居然還被自己主公懷疑,這令他覺得有些委屈,也很有些心灰意懶。當著李晟的 面,他不知道自己該是轉身就此請辭,還是跪在地上誠惶誠恐,抑或是在那兒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泣。也許 只有這樣的作為才算是正常吧。但馬超不等不承認自己實在做不來這個。 「孟起可知我為什麼會說那樣的話麼?」馬超站在那兒無語,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這所有的一切都看在 了李晟的眼中,他似乎有些理解馬超的心情,當下如此詢問,卻是要提起馬超的注意。 「呃,主公對此究竟是怎麼想的?孟起自投效主公以來可是忠心耿耿並無二志啊。」馬超被李晟那一句問 話給驚得回神過來,立刻神情嚴肅的自辯道。他不曉得李晟究竟為什麼要如此的懷疑自己,但他曉得在李晟這 位自己的主公懷疑自己的時候自己如果不做出令人覺得合適的辯解的話,只怕丟官去職還是小事,自己的身家 性命在此怕也是要不保的。對於這些,馬超不由得緊張起來,他不是為了自己一人的性命,而是要為了自己的 兄弟部屬,為了自己的親人兒女。 「這我也明白。所以我才會單獨與見面,和你說上這樣事情。如果你真的有二心的話。你想我還會讓你站 在這兒嘛?」李晟冷冷的說著,卻是讓馬超鬆了一口氣的高興起來。儘管李晟這話語十分嚴厲,其中充滿了種 種令人心驚膽戰的味道,但馬超還是從李晟這話語之外聽明白了:自己的李晟主公並不是聽信了別人的讒言而 準備對付自己,而是因為有人在向主公進讒,而主公在一時間又無法反駁才會如此。 「……若是這樣的話,一切或許還有一些希望啊。」馬超這樣想著,在稍稍的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免 更加的關注起李晟的話語來。 第九卷鼎立 第二十四章 鬥智 李晟和馬超兩人之間的單獨會談進行了很久,但基本上沒有人曉得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在一個時辰之後,馬超從那個偏殿裡出來,馬雲祿這個妹妹從他哥哥的臉上看出了異常。她看到了自家兄長不再是進去之時的神采飛揚,而是在沉穩之餘又有些寂落,在寂落之中又隱隱包含了一些興奮的神色。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在看到了自家兄長臉上竟有如此古怪的表情之後,難得的沉默了,她完全能夠感覺到自己兄長內心深處的混亂。 「那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馬雲祿一直想問清楚這個,但她最終還是不敢開口。就這麼默默的從前廳走向廂房,她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己兄長的身後。直到他們兩人都入房坐下了,她才鼓起勇氣,打算開口。可還沒等她提出自己的問題,對面的馬超卻首先提問了:「雲祿,你看這趙雲將軍如何?」 「啊?」馬雲祿的思緒被這個問題給打斷了,她聽自己的兄長提起,在吃驚之餘卻是有幾分嬌羞,兩抹紅暈輕輕的飄上她的臉頰。一時間,她覺得自己的臉火熱滾燙無比。女孩子家家被問道這樣的問題,只怕都會和她有差不多的反應吧。或許她這樣的反應才算是正常?能夠聽明白自家兄長話語中意思的她,嬌羞的沉默了好一陣之後,似乎恢復了武將之女的膽大,就在馬超對自己妹妹的正面回答不再抱什麼希望的時候,馬雲祿卻十分明晰肯定的說道:「趙雲將軍?我看不錯,是個好人。」 「主公想把你嫁給趙雲將軍呢?對於這件事情,你怎麼看?」馬超有趣的看著自己妹妹的反應,心中已經明白了幾分,但在表面上,他還是如此直白的問道。 「但……但憑兄長做主。」終於到了要正面回答的時候了,馬雲祿含羞帶怯的聲音顯得有些細不可聞,若不是馬超的武藝高強耳朵也很好的話,只怕她的這一句就要如此被人忽略過去了。 「好……好!」馬超撫掌大笑,心中最後一點擔心到此也算是被除去了。對於自己妹妹嫁給趙雲的問題,他再無疑問。 聯姻之事大體就這樣確定下來。接下來的事情,自然就是操辦婚禮了。因為趙雲、馬超都是自己手下最重要將軍之一,且這樁婚姻又不是那種單純的感情婚姻,而是為了拉攏自己與馬超的關係,並為下一步的戰事做準備的,是以李晟對這件事情便顯得十分重視了。雖然李晟名言這一場聯姻之事要迅速的完成,但卻在隆重與否的問題上不曾鬆口,當下他是直接調用了陰平城裡的府庫錢糧來完成這件事情,務求能將這個婚禮辦得更好一些。 「這算是我對子龍的獎勵吧。以前賞賜給他不少東西,但他都不曾接收,總是分給了自己手下,這實在令人欽佩啊。不過老是這樣,總讓我覺得自己虧欠子龍許多。希望這一次的婚禮能稍稍彌補子龍一些。畢竟,子龍可是為我們立下了大功勞了啊。」李晟對著承辦這婚禮的人這樣說道。這倒也是他的一份好心,雖然如此作為似乎顯得有些以私廢公了,但他於眼下卻覺得應該有所通變。在前思後想了一番之後,他一邊熱熱鬧鬧的在平陰這兒策劃這樣的事情,一邊則罷事情的經過用書信寫了送到成都那兒去。他也知道這件事情不合法律,也明白就一般而言孔明他們是不會對自己說什麼的,可想到自己當初有說「法律面前,一切平等」之類的話語,他倒也心痛的咬咬牙,讓孔明將這件事情作為一個典型來處理。他直接在給諸葛亮的信中這樣寫到:「……昔日有曹操削髮代首,以約束軍紀的事情,那今日我們也應該用這樣事情來約束官員的手腳,我們應該做得比曹操更為真切才行。人的腦袋掉了不能再長,但錢糧少了卻可以再收。這件事情我全部交給孔明你了,還請務必從重一些才好。」 很明顯的李晟在策劃這麼一出大戲。就在趙雲和馬雲祿的婚禮結束之後的第三天,馬超和趙雲互相交換了官印正準備各自上路的時候,從成都過來的關於這件事情的決定便送到了李晟的面前。 那決定可是灑灑揚揚的寫了三大張紙,可其中的核心就那麼一條:李晟在陰平擅自調動陰平府庫的行為已經觸犯了益州的法律,雖然李晟是主公,擁有任意調動州郡物資的權利,但這權利明顯被限制在公事之上。李晟若是調用這些錢財去進行戰爭,那是公事,可用這些錢財為自己手下的將軍們舉辦婚禮,那可就是私事了。李晟已私廢公,是不正當的,好在沒有弄出什麼大事來,益州有司衙門嚴正要求李晟迅速的把這些錢財給補上,並宣佈就此成立審計衙門,對今後州府錢糧的調用進行核查。 對於這些,李晟閱覽之後,微微的點了點頭,卻是不置可否的將這些的種種交給馬超、趙雲他們看。趙雲倒是沒說什麼,馬超卻是為李晟鳴起了不平:「主公,這算什麼事情啊。這益州以你為主,益州的府庫錢糧、子民百姓可也都算是你的人了。人要用自己的東西,還必須受這種種的束縛嗎?我看軍師和諸位先生大人可都是昏了頭了。」 「昏了頭?你真的以為他們是如此嗎?他們可是依法辦事呢。」李晟淡淡的笑笑開口說道。 「依法辦事?主公,這益州的法律不就是您嗎?您所說的一切就是法律啊。」馬超錯愕了一下依舊根據自己原來的認知如此反駁道。 「你錯了,孟起!」聽馬超如此說,李晟卻是正色肅容起來:「法律不是,也絕對不能由我一個人說得算了。從古至今為何治亂無常,其關鍵便在於有人超脫於規矩的存在。儘管這樣的超脫可以用上位者的特權來解釋,但你想想一個國家就像是一間屋子,屋子的上梁都歪了,屋子的下梁還能正嗎?我不願意自己下面的人歪了,既然如此,那我自己就必須坐正。絕對的權利衍生絕對的腐敗。為萬世計,我不願意在進入這樣的輪迴。規則已經確定了,那我們就必須一起來維護這樣的規則。我不允許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在內違反這樣的規則。」 「啊……?」對於李晟如此說法馬超簡直有些不敢相信,他囔囔自語:「這似乎於禮不合啊。」 「於禮不合?如果這個禮本身就是錯誤的呢?」李晟反問道:「禮講究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也就是說君主對臣子,父親對兒子,丈夫對妻兒擁有絕對的權利。這看上去是沒錯,權利再手也很誘人。但是你可以想想我有一天能夠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把你的財產,你的性命一股腦兒的剝奪了嗎?也許你會說這是昏君的行為。可是既然說君主佔有一切,按照這個道理,我這麼做也是合法的,根本就不能算是昏聵啊。」 「這……」馬超越發的被問住了,儘管李晟所說的很是「歪理」,但他卻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歪理」倒是很有幾分「道」存在的。 「我確信一點,若說天子富有四海,臣民的一切都歸於天子的話。那天子也就意味者他的一切都是虛的,天子富有四海,就是說天子沒有自己的錢財;臣民的一切都歸於天子,就是說天子的一切都歸於臣民。這樣的天子,還真是可憐呢。」李晟最後這樣說道:「我不願意成為這樣的天子,所以我必須將內外公私都分得清楚。我想保留一份自由,不願意我自己想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受到更多的束縛。」 「主公這可是立意深遠啊。」馬超這才算會意過來,心中也認為李晟說得極是。 接下來的事情可就轟動了。李晟把益州成都發來的「責備」文書這麼通傳天下,同時將自己承認錯誤,願意服從懲罰的信兒也附了上去。這一下可是天下震驚了,李晟雖然不是王,但在三分天下的如今,誰不把李晟這一方諸侯當作王來看呢?以前有人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人們便認為這是法之嚴明的體現了。但眼下李晟可是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國王犯法與庶民同罪的上頭,而且與昔年曹操那以發代首,以輕就重的不同,李晟這次的受罰可是實實在在的。基本便是益州的規矩是如何言明的,那他自己便是如何作為的。如此一行,就像昔日商鞅變法之時立木為信一般。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意識到,李晟這位益州牧所說的話是動真格的,益州的法律是必須要被遵守,任何人都不得例外的。 很快的,幾乎是在漢中的激戰還在繼續的同時,李晟所演繹的這場大戲的結果便陸陸續續的呈現出來。大量的商賈從各自原本所待的地方離鄉而行,一窩蜂的朝李晟的領地這邊湧來。他們不是為了其他的,而是為了一點李晟軍的法律中明確了一點:「李晟軍保證一切領地內子民的合法私人財產。」 「這些該死的商賈之民。」曹操大聲的咆哮著。對於李晟軍的那份聲明所造成的結果,曹操並不覺得傷動自己的筋骨,但對此也很是頭痛——因為這份聲明而前往李晟那邊的人,沒有真正的大家巨戶,也很少有一般的拚命百姓,更多的都是那些稍稍有一些資產的中等人家。這些人在平時,做得都是一些小營生,其對曹操本身的支持不是很大,故在一般也是被曹操所忘卻的了。作為最不讓人重視的小商小賈,曹操在一開始並沒有對他們的流逝太過重視,但到了眼下,隨著他們大批的遷走,自己領地裡之民的生活所需頓時變得不順暢起來,這卻是讓曹操頭痛不已的。曹操發現他們這些人走得越多,自己手下的城池就越顯得凋敝。雖然還有好些個大商家在支持著自己,但這些的支持只是讓自己的軍糧錢財變得充實了,對於自己領地裡的人氣卻沒有任何好處。 「唉……誰也想不到他們這些人可還有這樣的作用啊。失策,我又失策了。」曹操歎息著,對於此卻沒有更好的辦法。人都已經溜走了大批,除非自己給予他們更大的好處,立下與李晟那邊相似都的條款,只怕他們是不再會回來的。可是,自己能做出和李晟一樣的承諾嗎?自己可不想日後受到這麼種種的束縛啊。本來嗎,商人就是自家軍費糧草緊缺時最好的收繳目標啊,曹操怎麼也不想給自己找沒趣。 知道李晟那一紙聲明對自己造成了巨大的損害,而自己偏偏又因為這樣或是那樣的緣故不能同樣的辦法和李晟爭奪民心,那眼下的自己到底該如何行事呢?就此認輸吃虧?這不是曹操的風格。在他看來李晟用的這一招和自己當初「割發代首」的那一招沒什麼不同,只是自己當初的那一招是用來安撫百姓的,而李晟眼下的這一招卻是來吸引殷實之家的,他是在對自己運用釜底抽薪之計,是想要來破壞自己的根基,對於這樣的行為自己應該用報復來反對才是。想到了這些,曹操便迅速的下令下去:「各鄉之三老,徹查本鄉鄉民之情況。若誰敢南向李晟,則全家抄沒,人罰為奴。至於那些正在南下的人,則詔令各地官吏給予追回,如有頑抗,則就地予以斬殺。」 曹操是虎著臉下達這些命令的,他是一個不怕殺人的人,故而他在憤怒之餘所下達的這些個命令也充滿了肅殺的血腥之味。面對這樣血腥的命令,因曹操正在怒火上頭,一時間倒沒有人敢因此而反抗。在自家主公的嚴令之下,那些個官吏們迅速的行動起來,出兵的出兵,輯盜的輯盜,再加上其中有不少渾水摸魚的人,倒也把曹操的領地弄得沸騰不已,糜亂不堪。曹操這邊是沒有統計,在這一票的遷徙混亂中自己這邊到底斬殺了多少人,但益州的李晟那邊卻統計出了十萬八千的數字以此來證明曹操的殘忍。誰也不知道,李晟那邊是怎麼統計出這樣的數字的,但全天下就李晟這邊出了這麼一個統計,大家似乎都相信李晟的話了。天下人並沒有對此多說什麼,亂世嘛,人命總是不太重要的,更何況又不是屠城:曹操領地的人對此是夾緊了尾巴;江東那邊的人是對此你都不理,他們對於自己領地裡那些人的流失,採用了和曹操幾乎一樣的手段,只是沒有殺人,而是將所有被抓到的全部貶為奴隸。 曹操並不在乎屠殺者的名聲,可吃了李晟的大虧還是令他惱火不已。在一手抓了自己領地安穩的同時,他也開始派人敦促西邊的征西將軍夏侯淵盡快的結束對漢中的作戰。因為曹操已經得到了賈詡那邊關於眼下這件事情的匯報:由於李晟所策劃的事情,推動了自己下達了那樣的命令的緣故,整個豫州、兗州、徐州、司州、青州……所有曹操在黃河以南的領地今年的收成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若不是河北四州還沒有,遭受波及,若不是自己這幾年還留下一些底子,只怕夏侯淵那邊的戰爭就得立馬暫停下來,而不是還給他們一個「盡快」的說法。當然,這盡快也是確實需要盡快了——因為曹操知道自己還能夠供養前線的糧草最多再只能提供一個月量。如果在這一個月裡,夏侯淵依舊沒有取得什麼進展的話,曹操是無論如何也要讓他退下了。畢竟,即使強悍如曹操,到了此時也明白,自己對於戰爭的支持已經到了一個打不下去的地步了。 於是,曹操給夏侯淵去信讓他酌情盡快結束對漢中的戰事。作為一代帶兵的大家,曹操雖然身處於戰場的後方,但對於前方將軍的情況很是瞭解。他當然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將對自己手下的將軍們產生怎樣的影響。因此他在給夏侯淵過去的心中只是用相當委婉的言辭進行解釋,並沒有任何逼迫夏侯淵速戰速決的意思。但夏侯淵在接到這一封言辭委婉的書信之後,卻不知怎麼的從中理解到了曹操要求自己迅速進兵盡快拿下陽平關的想法。也許這樣的想法早就在他內心的深處存在著,曹操的來信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吧。其實,作為曹軍中有數的大將的他可也是有權利從賈詡的情報機構裡分到一些情報的,他早就知道自家領地內情況的嚴重,而在曉得這一切嚴重的情況都是南邊的那些個傢伙造成的時候,他便憋著一股氣要給南邊的那些傢伙好看了。而拿下陽平關,無疑是給他們好看的一個最好的選擇。十萬大軍困於陽平關之下,一直都沒有拿下這個光卡,這樣的結果對於夏侯淵來說實在是不能接受的,他對眼下戰線的維持十分的不滿,早有心要改變這該死的一切。 這邊夏侯淵對於眼下戰線的維持不滿打算策劃一場大戰,那邊的魏延對此也著實憋了一股之氣。眼下對於李晟軍來說,整個漢中戰場的最高指揮官無疑是他們的主公現在坐鎮於南鄭城中的李晟,但只要是真正參與這場戰鬥的人都明白,李晟只是漢中戰場名義上的指揮官,而真正統領全局,策劃對來犯的曹軍進行打擊的是李晟手下的安遠將軍魏延。本來軍中有兩個指揮官是很受人忌諱的,但在李晟一力支持魏延的情況,這種令人忌諱的情況並沒有在李晟軍中出現,整個漢中的軍令得到了統一,李晟部署在漢中近二十萬人馬,全部聽從魏延的號令,為陽平關的戰鬥做準備。 任命魏延為漢中都督,這是李晟出於作戰實際需要所做出的決定,也是對於魏延本身的信任。對於李晟的信任,魏延在深受鼓舞之餘,也感受到了壓力的存在。他想適應這種壓力,想不辜負這樣的信任,於是,他選擇了戰。他認為只有在戰鬥中取得功勞才不會辜負自家主公對己的種種優渥。 既然有了這樣的想法,那邊需要朝這方面進行努力才可以。魏延是這樣想得也是這樣做的,為此他絞盡了腦汁,制定了一大通關於如何包圍殲滅夏侯淵所統領的這一路曹軍的計劃,並將之遞交給李晟審批。畢竟,李晟雖然把戰場上軍隊的指揮權交給他,卻沒有把戰略上的指揮權交給他,他要打哪裡,要對對面的敵人進行如何更進一步的舉動,還都是要經過李晟允許的。 魏延將計劃給李晟說,滿懷希望等他首肯,但卻不想李晟在詳細的看了看魏延的計劃之後,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這個計劃你收回去吧。我是不可能同意你這樣做的。」 「為什麼?」魏延不解的問道。眼見自己辛苦了半天的東西卻被李晟輕飄飄的打了回來,他實在有些惱火,也有些委屈。 「因為現在還不到時候。漢中的戰局是與涼州休戚相關的,在我得不到趙雲那邊已經開始之前,漢中的防禦應該以防守為主。這是一個戰略,一個讓我們奪取涼州的戰略。」李晟嚴肅的告誡魏延:「不要衝動。除非夏侯淵主動攻擊你,否則你不得與之交戰。即使交戰,也不得出關應敵,除非得到我的命令。」 「明白了……不過,這也忒苦悶了一些。」魏延在答應下來的同時,卻很是輕聲的嘟嚕了這麼一句。 「哼……」魏延的聲音雖小,但李晟的耳朵卻十分靈敏,這一句略有些抱怨的話倒是給他聽了一個正著,他斜眼瞟了魏延一眼,不再說些什麼。他其實也明白魏延為什麼會花這樣的牢騷。畢竟對一個將軍來說一個完全能夠被自己消滅的敵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卻因為種種的緣故不能動他,實在是一件令人難過的事情,這就好像是一個大老鼚對喜好的美食看得見而吃不著一般,總是令人難耐的。看著魏延那期盼的眼神,李晟也很想就這樣答應他,但他最終的還是忍耐了。「我們必須等待。放心,接下來的戰鬥還有的你打呢?」沒有辦法,李晟不得不出聲寬慰自己的這位師傅。 放心?能放得下心來嗎?戰機一旦失去,那可就是不一定再能得到了啊。魏延很想這樣反駁李晟一番,但他終究還是忍住了。因為他知道李晟言語中所在乎的是戰略上的機會,而不是他眼下所言的戰術上的機會。戰術上的機會只能讓他把夏侯淵給圈住,而戰略上的機會卻能讓自家取得涼州之地,擁有了從地形上呼嘯而下的可能。這兩者之間究竟孰輕孰重,他魏延並不是不知道的。 想通了這一點,儘管心中萬分的不願,魏延還是老老實實的返回陽平關,繼續進行自己抵抗夏侯淵南侵之軍的事情了。 此刻陽平關之戰,作為進攻一方的曹軍似乎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的境地。近十萬大軍屯集於城下,儘管戰鬥還在繼續,攻城天天都還在進行著,但這些天來的攻城卻已經變得幾近於兒戲了:每天夏侯淵便派了一兩千人過來叫罵吶喊一番,然後就是整體衝鋒,但這衝鋒也是徒有氣勢,而沒有實質,往往一兩千人衝上去,也是一兩千人退下來,根本就沒有一點損傷。似乎夏侯淵軍在戰時止損上據有很高的水平。 表面上是這樣的,但魏延哪裡不知道夏侯淵這樣的做派實際上是在麻痺自己呢?「他們究竟在想什麼?到底是真的不成了還有別得什麼古怪,全部都給我打探清楚。」魏延一回到陽平關,聽到這樣的消息,看到這樣的情況,頓時厲聲下令道。 在這樣的嚴令之下,魏延麾下的偵騎四散而出,不多日便將夏侯淵如此作為的目的打探得清清楚楚:原來夏侯淵竟然將主力退兵五里之外,打了一個暫且修整,派人偵查小路的決定呢。畢竟,這關卡再怎麼險要,也總是有那一兩條小路可以繞過去的,天下間幾乎沒有一個關卡不是如此——眼下夏侯淵的目的便在於此。 「他們想走小路嗎?」聽聞手下人的來報,魏延不由自主的冷笑起來:「既然你們想走小路,那我就讓你們走小路。對於這陽平關-斜谷一線的道道,如今還有誰比我們李晟軍更清楚呢?而且這只是來破你的計策,根本就算不上是開關迎敵吧。」魏延想著,對此自我辯解了一番,安撫下自己那忐忑不安的心,便就迅速的下令去了,他已經決定乘著這個因由把夏侯淵好好的整治一番。 這邊的魏延做好了計劃,那邊的夏侯淵似乎是完全不知曉的。連續數天都不曾探聽到一條合適道路的他,正愁眉苦臉的端坐於大帳之內,忐忑的等待今日手下的匯報呢。「……但願我手下的那些將軍們能要到一個好消息。」他如此企盼著。自主公曹操將書信送到自己這邊來已經半個月過去了,機會已然損失了大半,若不盡快拿出一場勝利來,只怕自己真的是要灰頭土臉的回去才可以。這絕對是他夏侯淵不願意見到的事情。「唉,希望今天能和昨天不同。」他再次企盼道。 也許是老天憐憫他,也許是他一貫以來的祈禱和努力有了作用,夏侯淵苦等終來的探馬們,總算是給了他一個令他高興的答覆:「將軍,我們探查到有這麼一條小路,如此遠近,卻是可以只插陽平關的後方。」 「哦?速速給我詳細的說來。」夏侯淵金刀大馬的坐於帥位之上,詳細的關注著下面的來報。 「呃……其實是這個樣子的。」來報的探子詳細的將這件事情說了一番,並伸手一指外邊,「我們可是將他們的人都給帶回來了啊。」 「好!」夏侯淵高深笑道,覺得上天終究是沒有拋棄自己,於是下令:「三更造反,五更出發,務必要連夜趕路給自己繞到陽平關的後邊。」 「諾!」一聲令下響起一片回應之音。整個營地裡的曹軍迅速的行動開來為今夜的作戰做好準備。當然,這個是瞞不過陽平關裡的魏延的,因為有這麼一條小路的消息便是魏延派人告訴夏侯淵的。 第九卷鼎立 第二十五章 計中計 黑夜的山中,陰風陣陣,夜梟聲聲,充滿了異常神秘的氣氛,讓人心驚膽寒不已。人總是對自己不知道的事物充滿畏懼的,而黑暗則是這畏懼的最好催化劑之一。 山道盤纏而上,一邊是樹木叢生的陡坡,一邊則是萬丈的懸崖深淵,整個道路只有一丈多寬闊端的是險惡無比。 不過,走到這裡已是比前頭要安全許多了。至少這裡還可以讓幾個人並排的通行,還可以走過一兩匹戰馬,可不像前頭人都得貼著山壁小心而行,戰馬都要一點一點的朝前而拱。 「這可是真真正正的險路啊。這樣的險路想必真的是沒有多少人知道吧。」夏侯淵小聲嘀咕著。他正想找幾個能給自己湊趣的人呢,但終究還是沒有找到。在想起眼下最關鍵的事情還是行軍之後,他抬眼看了看很快就要露白的天空,便喚來那探查道路的小兵,直接問他:「從這裡到陽平關還有多少遠近?」 「快了,快了!通過眼下的這一段山腰,越過那道山梁便可以看到一條官道,那條官道可是從陰平直通陽平關的官道,是插往陽平關之後的,仔細數來大約還有六七里的路途。」小兵詳細的解釋道。這路他也沒有走過,但他卻是仔仔細細的詢問了在前頭行走的嚮導的,儘管實際操作還很問題,但用臉上的兩片皮來做出解釋還是完全可以的。 「那就再走吧。」夏侯淵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便縱馬跟在了隊伍的後頭。在他的左右,護衛著他的不是他自己親衛,而都是一些身手普通的士兵。 接下來的路漸漸變得寬敞起來,雖然一邊山林、一邊懸崖的地貌並沒有多少改變,但漸漸變得平坦的山道和漸漸開闊的眼界,以及那漸漸開明的天色,都讓走了一夜的士兵心情漸漸的放鬆起來。他們不那麼緊張了,卻也感覺到自己肚子的叫喚。 心情的轉好,竟然會讓自己士兵變得疲憊,這似乎是一件猶如天方夜譚般的事情。但這樣的事情看在夏侯淵眼中卻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了。作為一名老將,他早就知道在走了一夜的山路之後,自家的人馬已確實疲憊了,前頭之所以沒有顯現出來,完全是那一口不肯放鬆的氣憋著,眼下既然已經到了鬆一口氣的時候,自然這份疲憊透了出來。 「等過了這道山梁,便讓他們休息一陣吧。那裡離陽平關也近了,正好可以整頓一下隊伍做那最後攻擊的準備。」夏侯淵想了想這麼說道。隊伍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了,他清楚的明白若不讓他們就此休息一下,只怕即使大家都能堅持著趕到陽平關下,只怕也不能對陽平關發動猛烈的進攻。「那只能打草驚蛇……!」他知道這一點,明白這其中究竟是孰輕孰重,自然也就願意消耗那麼半個時辰來促成此事了。 得了自家將軍的准信,疲憊的士兵們再次咬牙堅持了下去,他們邁開自己的腳步快速行軍,都期待著能夠迅速的到達將軍口中的那塊能夠讓自己這些人休息的地方。 然而,他們最終還是到不了哪裡了,也不可能再擁有休息的機會。因為在他們右側的那片山林之地中猛地暴起一陣喊殺之聲,卻是無數的李晟軍士兵從其中站起,高喊著朝他們殺來。 「敵……敵襲!」曹軍的士兵猛地發出這一聲驚叫,隨之便混亂起來了。 不得不說魏延伏擊曹軍的時刻選得十分正確:他派人殺將出來的時候,正是夏侯淵那打著帥旗的前軍已過,而夏侯淵的後隊尚未上來的時候,他攻擊的是夏侯淵軍的中軍,是這一整個長蛇行軍隊形的腰部,他是要將曹軍這條大蛇攔腰截斷。 因為夏侯淵的帥旗是在前軍打著,所以魏延也認為夏侯淵本人是在前軍——事實上他也在這朦朧的昏暗中看到了有那麼一個身著金甲的大將跟隨這前軍一起過去。一切都是那樣的符合常理,可哪裡能想得到眼下的夏侯淵竟是在自家軍隊的後軍之中呢。 沒有得到夏侯淵在自家軍隊後邊的情報無疑是魏延的一個失算,但卻是夏侯淵本人的成功。當魏延帶領著人馬大肆屠殺自己那被困在山道之上的中軍士兵的時候,站立在後邊的夏侯淵卻開始整頓自己的軍馬了。 「果然是如此啊。」看著這早就想到的伏擊,夏侯淵臉上綻開了笑顏。 「果然如此?難道將軍您很早就猜到了這一點?」聽到夏侯淵如此說,看著夏侯淵臉上的笑容,對這一切都抱著懷疑的小兵大著膽子小聲問道。 「那是當然!」夏侯淵興奮的點了點頭:「若不是我早就曉得了這一點,我怎麼會沒事幹的跑到這後邊來呢?」 「這倒也是啊。」小兵迅速的拍馬上去:「將軍,果然厲害,一下子就看破了敵人的陰謀。」 「呵呵,那是自然。」夏侯淵高深笑了起來,言語中頗有些自得,他大聲的喊道:「兄弟們跟我衝上去,消滅敵人,取得勝利就在眼前。殺!敵人中計了。」 「噢!殺啊!」在夏侯淵的這一聲怒吼之下,曹軍的後軍猛地爆發了他們的力量。此刻他們並沒有被這混亂所影響,也沒有出現什麼軍心浮動的情況,在他們身邊的大將軍夏侯淵的鼓動下,他們被殺敵立功,陞官發財,封妻蔭子的美好前程給打動了,各個都吶喊著揮舞著他們手中的兵刃跟隨這夏侯淵衝上前去,殺進了那個混亂戰局之中。 說實在的,山道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戰場。因為它不夠寬闊,總是限制軍隊兵力的投入。這一點不論對敵還是對己都是如此。魏延原本的計劃,便是執行已是很正統的伏擊:在放過夏侯淵自己所在的前軍之後,直接引軍殺奔夏侯淵的中軍,將之擊潰,引動後軍的退卻,而從背後直擊夏侯淵的前軍,將夏侯淵斬殺於當場。 這樣的計劃絕對不能說不好。如果夏侯淵沒有看破李晟的計劃,而按照一般的慣例把自己安置在前軍的話,魏延的這一計策絕對是會讓夏侯淵連哭都哭不出來,很是淒慘的成為曹仁第二的。但事實存在的情況,卻是沒有如果的。不知怎麼的,夏侯淵居然看破了魏延的計劃,並以此而做出了針對性的防禦,這便是眼下真正的戰局。 在魏延正源源不斷的將自己潛藏在埋伏點中的士兵釋放出來投入到這一片狹長的戰場區域的時候,夏侯淵領著大批人馬衝了上來,打斷了魏延手上的工作,殺了魏延一個措手不及。在這之前,魏延是根本就沒有想到夏侯淵是看破了自己的佈置的,他也不曾瞭解曹操手下的軍隊居然還具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而在這之後,他明白世上的聰明人還是很多的,計策並不是只有自己一人會用,同時天下的前兵也不是只有自己一家擁有。 「該死的我似乎小瞧了天下人了啊。」魏延苦笑著,手中的長刀卻是毫不留情的揮出,在空中掠過一道藍色的光芒。那是刀的光芒,它很是耀眼,也很致命。一記光芒揮出瞪視有四個曹兵的頭顱噴著血飛舞上天。魏延的悍勇在這一刻可謂是淋漓盡致的展現了出來,曹軍之中竟然無人是他一合之將。 魏延的苦笑,所言的低沉的話語似乎是在承認了他自己錯誤,然而他手中長刀的揮舞,所展現出來的總總強悍的武勇,則是向所有人表明他正在努力的糾正這種錯誤。普通的士兵對此知道些什麼呢?他們並不曉得那麼多的框框條條,他們不會去真的怪罪之家的將軍是不是真的在使用計策上有什麼錯誤,他們看到的東西很簡單,那就是只要在這樣危險的戰局之中之家的將軍依舊和自己站在一起,這邊足夠了。當魏延將他武勇展現出來的時候,受到魏延的武勇所鼓舞的李晟軍士兵也奮發了起來,手中的戰刀在他們用力的把握下發出微微的顛鳴,隨著他們那悍不畏死的一次又一次的揮出一口又一口的痛飲著曹軍士兵們的鮮血。在夏侯淵的出擊下,中了計的魏延所部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處境的危險,依舊死命拚搏著。 「難……道……你……們……就……不……知……道……你……們……已……經……輸……了……嗎?」十五聲如雷的怒吼從夏侯淵的口中發出,他原本以為一旦中計魏延那邊就將出現迅速崩潰的情況,但卻不想自己還是太低估了魏延和其所統領的這支部隊的強悍——他們即使中計依然能爆發出如此的戰力,這讓夏侯淵覺得棘手,也覺得惱火起來。夏侯淵大踏步的縱馬前進著,他一邊前進一邊怒吼,手中的大刀不停的朝靠近自己的敵人身上招呼,每吶喊出一個字,就奪取一名李晟軍士兵的性命。所展現出來武力和氣勢也是頗讓人側目的。 慘烈的戰鬥就在兩方都不願意弱了自己氣勢的勇猛主將帶領下就在這狹長的山道上展開。伏擊與反伏擊,中計與反中計,在這裡都變得不那麼重要起來。因為戰鬥到了現在,真正起作用的已不是計策方面的效果,而是雙方士兵彼此間所憋著得那一股悍勇之氣了。 「殺!」一名曹兵怒吼著,右手的單刀直直的刺入一名李晟軍士兵的肚腹之中。他的刀式十分狠辣,在這麼一擊即中之後,他右手攥著刀柄狠狠的旋轉起來卻是一下子將那李晟軍士兵的腹腔絞得稀爛。劇痛直接刺激著那名李晟軍士兵的腦筋,他明白自己已經不成了。當下確是不退反進的迎上去,任由那鋒利的刀刃透體而過,直到他那還算是有力的雙手重重的搭上了那刺中自己的曹軍士兵肩膀。他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在扳住對方的肩膀之後,他選擇了倒下。利用自己身軀的重量將那人撲到餘地。這一切進行的都很成功。隨著他的用力,倒地的兩人,便如那麻花一樣扭轉起來,他們的四肢糾纏在一起,整個人體不斷的在地上翻滾著,漸漸的接近了山道的邊沿,就這樣直直的墜落下去。不久就發出「噗……」的一聲隨之歸於平靜——兩人居然是同歸於盡的結局。 這樣的結局似乎很淒慘,但在這個戰場上卻不止一次的再現。同歸於盡的事情不斷發生著:有像那兩人一般雙雙滾落山崖的;有互相糾纏著扭打,雙雙頭破血流而亡的;也有彼此刺中對方的要害各具僵持而逝的。在這個充滿了慘烈之氣氛的戰場上,雙方的戰鬥亦是慘烈不已,死亡不再是令他們畏懼的事情。在漸次瘋狂的他們腦中所思所想的只有一件事情,殺敵。 兵對兵的廝殺已經進行了許久,將對兵的屠殺也在絢麗的刀光中越發的令人賞心悅目起來。隨著雙方的戰鬥越來越變得激烈,將對將的廝殺終於在兩人碰面之後展開了。 「當……」一聲清鳴響起,一團絢麗的火花在空中爆出,隱隱映著一抹藍色流光的刀和一柄樣式古樸的鑌鐵刀交擊在一起卻是勢均力敵的反彈起來,它們各自的主人,也不由自主的在這樣的大力之下兩人帶馬的後退了幾步,很有些駭然的互相朝望著對方。 「夏侯淵果然是曹軍中有數的智勇兼備的將軍啊。居然能和我打了這麼一個平手?」魏延看著模樣威風凜凜,臉上卻有些驚疑不定的夏侯淵,心下感歎道:「真是盛名之下無虛事。搞不好我今日就要栽倒這兒了。」魏延知道自己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是有奇志,善行險,卻不怎麼計較後果的人。對於今日的戰鬥,他想到了自己伏擊敵人成功以後的種種,卻沒有思考這伏擊萬一不成功之後該如何脫身的情況。如此的錯誤,魏延自是懊惱不已,不過眼下的他還沒有多少功夫來檢討自己,因為擊退面前的敵人,比這檢討要重要的多了。 魏延狠狠的瞪著夏侯淵,夏侯淵也直直的盯著魏延。相較於魏延對於他夏侯淵「盛名之下無虛士」的認知,夏侯淵對於魏延居然能和自己一戰還是很有幾分驚訝的。他當然知道魏延是李晟軍中手下的大將,可這大將在以往的戰鬥中並沒有和什麼有數的名將鬥過,夏侯淵便也很自然的認為,他只是在治軍上有幾分本事。對於這樣的謀將,他本來打算是前衝而去一口氣將之一刀兩段的,但就現在看來卻是不可能了。因為對方不但是謀將還是勇將。 「該死的……看刀!」夏侯淵厲聲吼著,手中的鑌鐵刀猶如一面寬大的扇門一般掃出,陣陣的顛音在刀鋒上鳴起,長刀的鋒利尚未抵達魏延的身上,魏延便感受到一股有如刀刃一般的銳風朝自己的要害壓來。 「果然很強,但是我也不弱啊。」魏延喃喃之語的道了一聲,眼中的精芒猛地的暴起,一股驚人的氣勢從他的身上迫開。對於夏侯淵,那橫掃過來的利刃,他手中的藍芒儘是由下而上的反撩而起,一下子重重的擊在了夏侯淵那鑌鐵大刀的刀柄之上硬生生的將夏侯淵的刀勢抬高的許多,使其那驚人的刀氣不往自己的要害而來,而是凌厲的從自己的頭頂上飛過,完全落出了一個空檔。很顯然,這是魏延找出一個合適的時機,做出了一個合適的攻擊所造成的結果。 一擊之下居然被對方鬧出如此大的一個破綻,儘管夏侯淵已然曉得魏延確實有和自己一戰的能力,但對於魏延居然能如此精準的算出一切還是很有幾分佩服的。不過佩服歸佩服,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否則,等魏延的下一招壓來,自己可就真的要戰敗身死了。對於這樣的結果夏侯淵當然不願意接受。可此刻他的中門已然大開,魏延只要將手中的刀勢稍稍的往前一送就可以讓他開膛破肚,端的是危險的緊。怎麼辦?收到回擊已然不成。夏侯淵乾脆一狠心下來,將自己的身子往一邊右邊避去,緊接著以單手持刀之勢將自己那足足有六十斤重的鑌鐵長刀猶如長槍一般朝前直刺而去,卻是斜下裡瞅著魏延的肋下不放。「以攻代守,以進代退,圍魏救趙。」這便是夏侯淵眼下這一擊的想法。 夏侯淵的這一變招可是讓魏延吃了一驚,他怎麼也沒想到在自己破掉對方的一式之後對方居然還有這樣的應對之舉。雖然這樣的反擊,在戰場上也不怎麼少見,可那都是一些使用長槍的將領運用的招數。若夏侯淵是長槍將的話,魏延當然會實現警惕著。可夏侯淵用的是大刀啊。居然還能用這樣的絕招,可見這夏侯淵的臂力有多強了。沒有辦法,看著夏侯淵的舉動,魏延當下只好硬生生的止住自己上撩的刀勢,改撩為砸,將刀柄在自己的手中撞了一個半圈之後,總算是在其大刀刺刀自己身上的一刻之前,將夏侯淵的刀給砸了下去,與危急之中再救了自己這麼一回。 用言語描述是如此瑣碎的事情,但在真正戰場上,魏延和夏侯淵如此交換了兩招卻是非常迅速的。儘管他們兩人手腳上的動作還沒達到那種讓人看上去萬道殘影而過,轉息之間卻以交換了千百招的水平,但在眼下這個昏暗的戰場上,卻也還是沒有多少人可以看得清他們所做的一舉一動。在大多數人的眼中,魏延和夏侯淵這兩個勢均力敵的大將在這個混亂的戰場上遭遇在一起之後,便迅速的貼身短打起來,手中的招式已是有些模糊了,大夥兒大體也就聽得那兵器的交鳴聲不住的想起,兩兵相交的絢爛火光不住的爆起罷了。 「兩位將軍打得可真是激烈啊。」聽著耳中響起的聲音,看著那一團團在眼前閃逝的火花,一般的士兵大都有這樣的想法。他們哪裡知道如此激烈的高強度大都不是魏延和夏侯淵兩人有意要如此,而是眼下這個狹長的地形限制了他們的交馬,而不得不用近身短打的方式來造成這一切的呢。 這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果有可能,魏延和夏侯淵都是絕對不會有這樣激烈的戰鬥方式來進行戰鬥的。畢竟,這樣的激烈的拚鬥對他們兩人之間的體力消耗實在太大了。原本只能交手一二十個回合的半個時辰,眼下卻讓他們交手近五十幾招。由於刀刃總在他們眼睛的視線中打轉著,他們彼此之間的精神倒是都緊張的很,就如那張開的弓弦一般繃得緊緊的,哪怕在給他們加上一絲力都會崩斷。 此刻天色已經開明了,淡淡的朝雲在天上浮著,輕飄飄的遮住了那金色的陽光。也許這是太陽的意志把,人類自相殘殺所造成的血腥是這些超然於物外之「人」所不想見到的。於是,他們躲閃起來,因為這些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無聊。 不過太陽的不忍心不能夠制止地上血腥廝殺的繼續同樣對勝利抱有很深之渴望的兩軍的廝殺,到此刻已完全成了意志的拼比。作戰的雙方的體力隨著時間的推移已是消耗得差不多了,不管是身為伏擊一方李晟軍魏延部,還是走了一夜山路的夏曹操軍侯淵部,在這廝殺了近兩個時辰之後,都已經很有些精疲力竭。他們之所以還在戰鬥,不過是為了胸口中那一個不服輸想法。對於這一戰,他們似乎都有務必要求取勝利的理由:李晟這邊是為了勝利所帶來的利益,而曹操那邊這是為了勝利而帶來的自尊。他們兩邊都認為自己的理由是高尚的,自然也都不願意就這樣放棄。 「反正對方也差不多是強弩之末了,只要我們再加一把氣力,努力一番就好。」他們如此想著,更是用自己的意志,吧自己吃奶的氣力都使了出來。戰局依舊在混戰中維持了一個勢均力敵的狀態。 如果沒有更多的意外情況出現的話,那麼這戰局在維持了一段之後,最終會以曹軍取勝的結果來結束。畢竟和只帶了五千人前來偷襲伏擊的魏延相比,夏侯淵親自率領的這一路人馬雖然也是偏師,但也足足擁有兩萬之眾,在兵力上是魏延的四倍,自然能在這該死的消耗作戰中取得最後的勝利了。對於「拖下去對自己有利」這一點,曹軍的人們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儘管戰局還在交錯著,他們卻已經從這拖延下來的戰局中看到了勝利的光芒。 「堅持下去。」儘管雙方都抱有相同的想法,但不得不說,曹軍這邊的底氣卻是比魏延那邊充足許多。 時間再次於廝殺中延續。隨著這時間悄然而逝,山道上的戰局也漸漸變得明晰起來:夏侯淵和魏延兩人還在那邊激烈的打著,他們似乎都擁有使不完的氣力一般,在戰了一個時辰之後還是一副勢均力敵的模樣;而士兵對士兵的戰鬥,卻已經有了上下的區別——依靠人數的眾多,曹軍的士兵漸漸的將李晟軍的人馬給壓制下來。在狹長的山道之上,曹操軍這一萬多人馬首尾一合,卻是把李晟軍給包夾在亥心。雖然喊殺的聲音眼下還在繼續著,但只要仔細的一聽辯,便曉得,曹軍那邊的喊殺聲是越來越充滿了歡愉之情的,而李晟軍那邊的喊殺聲則越來越是不甘。 是的,他們不甘。如果不是他們的人數太少,他們計策又被曹軍給看破了話,他們是絕對不會如此的。可現實沒有如果,當這殘忍的現實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他們對此還有別得什麼辦法呢?算了,拼了!殺一個保本,殺兩個便算是掙了。眼下的他們大都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去戰鬥的。 戰!戰!戰!魏延手中大刀依舊威風凜凜的橫掃著,與夏侯淵你來我網的交手,看似「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求把敵戰」的樣子,其實在他的心裡,卻已是把眼下的戰局瞧得明明白白了:夏侯淵帶來的兵馬原本就比自己伏兵多,而且自己是放過了對方的前軍,直攻對方中軍的,本以為可以將這些人一掃而滅,但不想遭遇到了眼下的這種情況,自己固然是擊潰了對方的中軍,可對方的前軍卻和有了眼前這個名將夏侯淵存在的後軍一齊殺來,將自己團團的包圍住。由於對方的人馬眾多,自己竟是左衝右突衝殺不出去。儘管自己眼下還能夠和夏侯淵搏鬥著,但自己的手下卻已經在這樣拉鋸的消耗戰中一點一點的減少,眼見就要全軍覆沒了,這可怎麼是好? 「該死的,夏侯淵啊。以前可沒有想過他竟是如此的難纏。」魏延暗自咒罵著夏侯淵,眼睛卻閃爍著試圖尋找一條可以突圍而出道路來。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氣力,已是十亭之中去了八亭,所剩的兩亭也不過就供自己在堅持一陣而已,而自己對面的敵人,那個和自己交手的夏侯淵卻是收到自家隊伍勝利在望的刺激憑空有多了幾分力道來。這對自己可很是不利的,別得不說,魏延都有些擔心自己會被對方活活的給累垮。 「這可不行。」魏延如此想著,手中的招式卻變得凌厲起來,竟有使出了同歸於盡式的打法。 對於這般猶如瘋虎一般的拚殺,如是在先前,夏侯淵或許還會與他拚搏一番,可在眼下,眼見勝利就要到手了,夏侯淵卻不願意如此的拚命,他當下錯馬幾步避開了魏延如此凶狠的招式。正待進一步的進行避讓之後的進擊呢。卻見那魏延高喊一聲,卻是縱馬狂奔而逃。 這可是很不要臉的行為了,當下夏侯淵心中自是一陣的腹誹,並迅速的傳令下去:「後軍給我壓上,把敵人給我追下來。」他可不願意自己好不容易逮著了這麼一員李晟軍中的大將,就此順順當當的跑掉,他還設想著能夠抓住他來做為自己戰功之一呢。畢竟眼下的這場戰鬥雖然因為對方此刻的逃亡而讓自己鎖定了勝利,可對方拚死的相搏卻也讓自己這邊的勝利變成了慘勝。對方用在這兒進行伏擊的部隊只有區區的五千人,由此看來對方的陽平關還是有大軍駐守固若金湯的,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就算再怎麼大膽,也不可能就這樣憑著手中的一萬多殘軍殺上陽平關去啊。可想見,陽平關的戰果,自己是得不到了,既然如此,若還不能擒拿住對方一員有名的將領,以此來說明自己勝利的輝煌,那自己又如何能宣稱自己是大勝呢? 「必須把對面的那個魏延給拿下啊。」他這麼想著卻是越加嚴厲的吹動起自己的後軍來。 戰場的局勢到這兒又發生了變化:隨著魏延的戰敗而逃,李晟軍的士氣也在一瞬間轉為「低落」,他們不再敢和自己面前的曹軍士兵交手,俱是心驚膽戰的轉身奔命。其間或有手足無措者,皆被從後面追上來的曹兵給一刀兩斷。僅僅在眨眼的一瞬間,李晟軍的士兵便被曹軍鯨吞了兩百有餘。 如果是在平時,魏延發現這樣的問題絕對會心痛的。但在眼下他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卻哪裡還有時間顧及這檔子事情。夏侯淵帶著曹軍不斷的在後方追來,使得他不得不徒命前奔。他知道在因為整個戰場的狹長使得曹軍分作前後兩個方面之後,夏侯淵自己能夠控制的也只有後邊的一個部分,至於反轉壓來的前軍,那只是按照夏侯淵原本的規定行事,根本就不會有自己的主張。也就是說如果自己不顧一切的前衝,直接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的話,自己還是很有可能透陣而出,求得一條生路。 思及於此,魏延不得不奮起自己殘存的氣力,越加瘋狂的揮舞起自己手中的長刀殺進了夏侯淵部的前軍之中。在這裡他沒有遭遇到什麼有力的對手,有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小兵,一個又一個能夠輕而易舉的被自己斬殺,卻又不斷湧上的僂偌。面對於這些根本殺不絕的人,魏延又一次發現自己失算了。他身上的氣力不斷的在長刀的揮掃中消耗著,這一動手竟然連歇一下,緩和幾招來換取自己回力的時間都沒有。他只能不斷衝殺,不斷的揮招,不斷的將自己所遭遇的敵人消滅,一切都是在迫不得已之間完成的。 「混賬,這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一個頭啊?」魏延對此頭痛著,卻又沒有任何辦法。一點一滴的沮喪在他的心底滋生,有時候他根本就覺得就此散了最好,但他在每下一次這樣的決心之後,卻迅速的反悔了:「自己的功業還沒建立,自己還沒有在青史上刻下自己的大名,自己怎能如此死去呢?」一想到這個,他魏延又不得不再次的振作起來。 時間就這樣在難耐中過去,在反覆的掙扎中,猶如一部殺戮機器般不斷斬殺敵人的魏延,越加顯得不堪起來。豆大的漢水在他的額上遍佈,大大小小的創口,在他的身上顯現,戰鬥到了現在,他也不是毫髮無傷的。此刻他的身上衣衫已經被鮮血,這其中的鮮血固然有他自己的,但更多的還是屬於敵人的。 時間就這樣在難耐中過去,在反覆的掙扎中,猶如一部殺戮機器般不斷斬殺敵人的魏延,越加顯得不堪起來。豆大的漢水在他的額上遍佈,大大小小的創口,在他的身上顯現,戰鬥到了現在,他也不是毫髮無傷的。此刻他的身上衣衫已經被鮮血,這其中的鮮血固然有他自己的,但更多的還是屬於敵人的。如今的他似乎已經完全放棄了突圍而出的想法,只是一個勁兒的在曹軍的重圍中左右衝殺著,抱著殺得一人便是一人的打算。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夏侯淵已然將他的手下統統剿滅,只剩下他這麼一人在核心,獨自面對成千上百壓來的敵人。 第九卷鼎立 第二十六章 峰迴路轉 人還可以站著,但魏延身下的戰馬卻再也跑不動了。它鼻孔一收一放,大口大口的在那兒喘息著,無論魏延怎樣的催促也不肯再次向前行動了。沒有辦法,魏延只好翻身下馬,站立地上依舊神情彪悍的瞪視著黑壓壓的圍著自己,但卻在自己手中長刀的閃爍之下怎麼也不敢靠得太近的敵人。 自己這一百多斤這次恐怕真的要交代在這兒了。對於這一點魏延已然有了明悟。此刻他也是累的不行,兩腳都發虛的很。前頭還坐在馬上不曾察覺什麼,可現在站在地上,暗自逞強嚇唬著對面的敵人走了幾步之後,他卻有苦自知的再也走不動了。頭痛啊,魏延很想拍手輕按自己的額頭,但最終還是忍住。他就那麼直挺挺的站在當場,面對於數也數不清,卻是層層疊疊壓上來的敵人面不改色,依舊是一副威風凜凜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他剛剛在敵群之中的廝殺,所展現出來的勇猛已經深入人心的緣故。當他擺起這麼一個虛架子的時候,卻是無一人敢近身遞招。幾乎是所有曹兵都認為他這下馬站地只是他的一個策略。對於這個猶如鬼神一般的男子,他們可不會認為他是全身力竭而不得不如此呢。 當然會有這樣想法的人裡,可不曾包括夏侯淵。作為一名老將,他也很佩服魏延的勇猛,也為魏延那一往無前的氣概所驚嚇,但以往的經驗和自己同樣擁有的武力水平卻告訴他眼下的魏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雖然架在還擺在那兒,但他卻已經沒有了催動這架子的能力。 真是有些可惜了啊。這並不是夏侯淵的惺惺作態,而是他真的如此感覺。因為他分明從魏延的架子中感受到了一種高傲,一種身為武將不肯低頭的高傲。這樣的高傲令夏侯淵很是欣賞。他當下策馬上前,並沒有一口揭破魏延那外實內虛的謊言。此刻的他已然對魏延動心了。儘管他也明白魏延不太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放下高傲來投靠自己,但那怕有那麼一個萬一,他卻也是要試試的。自從張遼、李典、樂進身死之後,夏侯淵也覺得自家主公麾下的將軍,尤其是有能力的將軍已經少了許多。這對孟德的大業可是不利的哦。夏侯淵還真是一心為曹操考慮。 因心中已有了一個計較,夏侯淵當即上前來到魏延的跟前,一把勒住韁繩站定了,靜靜地看了看魏延一眼,也不嘲諷與他,卻是平和的問道:今日之景將軍可以知曉?將軍之勇可比關張,又正值壯年,為何不留下有用之身以建功立業呢?我實在是愛惜將軍的勇猛和智慧,若將軍肯歸順我主,我自願讓出這征西將軍的名號。 是嗎?魏延斜眼瞄了夏侯淵一眼,也不對他的說法做出正面的回答,只是淡淡的拒絕了:敗軍之將如何敢稱勇?今日我用計不成,以致兵敗,乃己之大錯也。但有一死而已,又如何為了活命而投降。歸順之言,夏侯將軍可就不要多說了。我的心意已是明確了萬分,只有一點還想向將軍瞭解一番。希望將軍能給於我指點,也好讓我走得安心一些。這也算是將要身死之人最後的請求罷了。 看著魏延一心求死的模樣,聽著魏延口中所說的這些,知道魏延求死的決心已十分的堅決,自己的勸降已然失敗,夏侯淵便不知怎麼的在心裡無端的勇起一股悲哀,也許,今日的魏延就是明日的自己吧。將軍難免陣前死,破罐難免瓦上摔。如此的結局,誰也不敢保證就不會發生在我的身上。夏侯淵心有慼慼起來,對於魏延的請求,此刻的他自然便沒有不答應的。當下他清了清嗓子,便直接向魏延解釋起來:貴主取漢中已有經年,以貴主之雄才,別的不好說,但漢中的民心我想絕對是站在貴主那一邊的。這點是貴主的優勢所在,我不想否認。既然民心在汝,且從汝防守陽平關的情況來看,汝定然是一員嘗有謀略的將軍。我不敢小看於你,自然會警惕到你關注大路之餘也會防止到小路的問題。當下,我心中便有了警惕。我雖想引兵包抄於陽平關之後,但又恐你會設兵埋伏,變想出了這麼一招置將於後,回轉反擊的辦法。由於此處怪石甚多,道路狹窄,但草木卻不是很旺,故你的伏兵定然不會很多,所以我才有這麼一個機會將你擊敗。這不是說你的計策不行,勇猛不夠,士兵努力不足,而只是我比你更多了幾分謹慎,擁有更多的兵力罷了。 原來如此。魏延點頭,算是瞭解了過來,他當下大哭三聲,又大笑三聲,卻是橫刀於胸,對著朗朗的青天怒吼道:嘗言朝聞道,夕可死矣。我既然喪師於此,便沒有繼續活下下去的理由。各位兄弟走好,文長就要來陪你們了。魏延呼喊著,正要提起刀來抹脖子。卻猛地聽見西面隱隱傳來一聲吶喊:文長休慌,老將黃忠來也!只見那曹軍的前軍之後一陣翻滾卻似有無數的人馬從其中殺來,抬眼看時,早見有數面紅色的大旗在晨曦之中招展。魏延此刻看得真切,那紅色大旗上繡得正是一個斗大的黃字。 援軍就這樣過來了?魏延卡在那兒,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了。說實話,若不是到怎麼也突圍不出去的時候,他是怎麼也不會有就此死去之想法的。他並非遲暮之人,還不到活夠的年紀,生存下去,繼續為自己的功業打拼,始終還是他內心深處最重要的念頭。黃忠帶領了援軍到來,實在是令他高興不已。他眼下之所以尷尬,不過是覺得黃忠來得似乎有些不是時候,自己早就把該說的話都說絕,而且還是當著眾人的面說得似乎有些不好反口啊。 不過,沒有什麼是比自己繼續活下去更重要的了。儘管就這樣反口很有些不要臉的模樣,但魏延還是鼓起自己通過剛剛的那一通對話所耗時間所聚集起來的氣力揮刀奪馬,將一名曹軍的騎兵斬殺於當場,縱起戰馬逕自往那被黃忠的突然殺到而弄得有些混亂的前軍中衝去,奪路狂奔。 這一切的變故都是來得如此突然,從魏延橫刀,到黃忠來援,再到魏延思緒已定,揮刀奪馬縱逃,不過就是數息的事情。直到此刻被弄得很有些手忙腳亂的夏侯淵這時才弄明白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情呢。該死的混賬!夏侯淵惱火起來。不過黃忠突殺來得很突然,進軍的也很迅速,不過就這幾息的功夫,前軍的混亂便已經影響到了這裡。一時間,夏侯淵對此無法,只得盡心的卻約束自己的後軍,對於魏延的逃亡根本就沒有任何應對的舉措。 穩住,穩住!夏侯淵大聲的呼喊著似乎還想針對敵人的進攻採取防守的態勢,但他哪裡想到的是這一次殺來的不但有黃忠手下的一千騎弓手,更有李晟那邊星夜趕來騎軍,那支剛剛由馬超接手的最是精銳的隊伍呢。 在黃忠和馬超這兩員大將的聯手突陣之下,在槍騎兵與弓騎兵的聯手攻擊下,夏侯淵的前軍就如同遭遇陽春的白雪一般迅速的溶化了除了他們本身的人多擁擠於山道之中,以自己的身體來阻擋李晟軍的前進之外,他們根本就不曾形成一個有利的抵禦。 崩得太緊,松得太弛。我自以為就只有陽平關這兒只有魏延一路兵馬,卻不想這裡的敵人還有如此至多。唉,還是大意了。眼見敵人突然到來,而自己手下的軍士們竟然沒有一戰之力,夏侯淵微微偏著腦袋一想便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了,對此他歎息著,但本身卻沒有能夠改正這一切的辦法。對他來說一切都已經遲了。 沒有辦法,敵人來得如此突然,又來得如此的凶狠,夏侯淵只能選擇逃亡。他見黃忠、馬超自西而來,拔腿就往東而走。儘管他自己也清楚往東,行那來時的路並不順暢,可是敵人迅猛的突來全將自己的去路擋住,自己不往東又有什麼辦法呢。夏侯淵也只得暫時先走走,避避李晟軍的鋒頭,祈禱李晟那邊不要追得那麼急了。 作為一員名將,夏侯淵自然是機警的很,他逃亡的很快,也斷得很狠。為了自己和自己最關鍵的後軍能夠安全的脫離與李晟軍援軍的接觸,避免這些根本就沒有多少戰力的人不被李晟軍來一個大屠殺,他很是果斷的放棄了自己的前軍,任由他們去被李晟軍屠殺,而帶領自己能夠指揮的後軍轉身就走。終於在李晟那邊的隊伍突來之前奔得遠遠的,很是幸運的進入了他原本為之頭痛危險山道之中。李晟並沒有繼續的追擊上來,這令他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安心下來。 儘管眼下是如此的狼狽,儘管當初帶出來的一萬兵,眼下只剩下了區區的兩千多人,但自己也多少是滅了他們五千餘眾,還逼得魏延幾乎要自刎。對於這樣的結果夏侯淵多少還是滿意的,他認為自己已經完成了主公曹操所下達的任務,多少也算是小勝一場了。他當下帶兵往東北而轉,沿著狹長而難行的山道再次返回自己的營地,隨即下達了退兵的命令。 至此,曹軍對漢中的攻略隨著夏侯淵的北返而告一段落。是役,曹軍出兵十萬,耗費糧草數十萬石,錢財數萬,取得了南征的階段性勝利:清掃了斜谷至陽平關一線的李晟軍據點,將原本打算北進關中的李晟軍重新壓制在漢中之內,並重創了李晟軍手下魏延部,殲敵三萬有餘,大漲了王師的威風,令西虜喪膽不已這是曹操方面對於漢中之戰的總結,其中很自然充滿了溢美之語。也許是為了盡快讓許昌的談判重新開始,也許是為搶佔宣傳方面的制高點,總之這份總結就在夏侯淵引兵北返後不久便有曹操那邊發佈了。這個時候夏侯淵和他的殘軍還沒返回長安,曹操那兒是根據夏侯淵方面遞來的戰報加工一下搗鼓出這麼一個玩意的。夏侯淵對曹操當然是實話實說,可曹操這麼寫卻是有他自己目的存在。他太需要這麼一場勝利了,不但他需要南邊的孫權也需要。他們都需要這麼一場勝利,來進行宣傳。至於戰鬥的真實情況,他們各自內部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事情表面上就這樣過去了,許昌的談判也重新的開始,似乎一切都就這樣走上了軌道,但對於李晟這邊來說,卻是還有一些餘波需要蕩漾一番的。首先就是有關魏延的問題。 在哪一日差點被夏侯淵給逼死之後,雖然最終被救了回來,但回來的魏延卻是一下子病倒了。他全身發燙,額頭上冒著細細麻麻的冰冷汗珠,嘴裡說得都是一些胡話。諸如夏侯淵莫跑,吃我一刀!,兄弟們,這都是我的錯啊!之類的話語自也是說了不少。在陽平關裡的眾人手忙腳亂的請來了醫者幫魏延好生診斷了一番。開了一些藥劑給他服下之後,他魏延的燒是有些退了,但整個人卻是迷迷糊糊的,有時睜開了眼睛,卻宛如死去了一般總是一言不發的。 這究竟是一個什麼事情啊。對於魏延的這副模樣,陽平關裡的人們略有些惱火起來,直把那前來下藥的醫者視為庸醫,惡狠狠的逼上前去嚇唬道:莫不是你下錯了藥?否則將軍怎會如此。 大大人小的怎敢這樣啊。醫者被這一嚇可是嚇得有些魂不守舍起來,他當然得為自己辯解一番了:大人將軍這得的可是□症。鬱悶之氣糾結於心,這是心病。心結未解,氣未理順,這將軍如何能好。心病還需心藥醫,我但能醫好將軍身體之症,卻拿這心病無法啊。 心病?陽平關的將軍們聽得此言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都有些了然:莫非將軍還掛念著這次兵敗的事情?這似乎是肯定的了。 李晟委派給魏延的官職是安遠將軍督漢中軍事,這是一個相當重要的職務。前面那個是魏延的將軍稱號,而後邊的這個則是魏延的實際職責。李晟把漢中地的所有軍隊都交給魏延掌管,這其中自然就包括黃忠和馬超兩人所統領的兵馬,這些可都是李晟手中的精銳,可以這麼說魏延已經獲得了李晟手中大半軍隊的指揮權,這當然是在李晟同意的情況下如此了。不過,李晟給魏延督漢中軍事的職責實在戰爭開始之後,就一般而言這樣的職責也會在戰爭結束之後便取消了。但眼下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李晟卻始終沒有把重新規劃軍隊職責的命令文書送到陽平關裡,自然也就沒有取消魏延頭上那個重要萬分的頭銜了。 魏延的頭銜沒有被去掉,那他出現了重症自然是李晟軍中一等一的大事了。在得知這心病並不好治,也不曉得究竟要花多少時間之後,出於對自家職責的重視,以及魏延身為李晟軍手下大將的重要性,陽平關的將軍們便很自然的將魏延重病的情況以安遠將軍司馬的名義書寫成了文書,命人快馬傳給南鄭的李晟知曉。 這樣的書信一送出,可把李晟著實給下了一跳。儘管原先也知曉魏延在被黃忠和馬超救回了陽平關之後就病倒的情況,但李晟卻聽了從陽平關裡返回的馬超的描敘,以為魏延僅僅是受了一點風寒,發了一點高燒罷了。雖然有些麻煩,但想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在有了系統的醫學院的培養,有了張仲景、華佗這樣的高明的醫者,李晟治下醫療水平已是比原來要高出了許多。諸如重感這樣外面的人視之絕症的疾病,在李晟這兒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些麻煩的病症。當下李晟在派了更好的醫者去為魏延治病,送了大量的名貴藥物給魏延之外,卻是不怎麼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他以為自己最多再過上半個月便會聽到魏延康復的消息。卻不想 該死的,為什麼現在才通知我?得知自己手下的大將出了如此事情,李晟如眾人所想像的那樣暴怒起來,大聲的吼道。在眾人意料的憤怒之中,李晟卻做出了一個出令眾人覺得意外的決定:去陽平關,我要去開解文長這個死腦筋。 這這會不會太過了一些?你是主,魏延是臣啊。對於李晟這似乎有些禮賢下士過了頭的決定,李晟身邊的人多少有些不解,自然而然的就有了這樣小聲的議論。 對於他們議論,李晟根本不在乎。人家都說心病還要心藥醫了,我知道文長的鬱結在何處。若我不去開解於他,難道還一直讓他就這樣像一個活死人似的呆在那兒嗎?李晟惱火的反駁道:文長,是我的師傅!弟子去看待師傅有什麼不正確的嘛。說著,他卻是渾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呃這麼說也沒錯啦。只是天下的規矩是天地君親師啊,君臣的關係可是在師生關係之上的。主公你既然成了魏延將軍的主上,那你和魏延將軍之間的關係當是以君臣為主,怎麼能用師生的關係凌駕於其上呢?知道李晟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但由於眼下還有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辦,作為李晟的軍師之一,徐庶不得不硬著腦袋去勸說李晟不要輕離南鄭:西邊的戰報隨時會傳過來,有些事情還需要主公你自己抉擇啊。 這個李晟一下子猶豫呢。針對涼州攻略已經展開,雖然李晟已經把大部分的權利都交給前線的幾個將軍,又派了軍師法正去幫助他們,很多前線的問題都可以隨時解決,但前線的人畢竟不是主君,他們也是會碰上一些非自己解決而不可的事情。這些事情並不多,但都是頂頂重要的。就一般而言都是派人專人不換馬的從前線送到南鄭來。而徐庶的擔心就是萬一這書信過來的時候,自己不在南鄭如何是好。 算了,讓他們把消息再給我傳到陽平關去好了。反正陽平關到南鄭用快馬的話也只要一天的功夫。李晟掛心於涼州的戰事,又不放心自己大將魏延的事情,在思考了一下徐庶辦事還比較牢靠之後,他便如此說道。當然,他也不曾忘記叮囑徐庶:不過從涼州過來的東西,我只允許你一個人經手。 我明白。徐庶一口答應下來。旁的人聽了,也沒有反對。畢竟大家都知道這是為了保密。 從南鄭到陽平關,乘快馬是只要一天,但這快馬並不是一般的快馬,而是那種換馬不換人的快馬,一般都是情報傳遞者專用的。眼下李晟要去看魏延,儘管也是十分的著急,但他也沒有使用這樣的快馬,而是以一般騎兵行軍的速度前進,終於在離開南鄭的第二天下午抵達了陽平關。當下自然有魏延手下的將校把李晟給接了進去,安排下住所不提。 李晟看到躺在塌上的魏延,那已是亥時的事情了。在這之前,李晟大體以一個主公的身份聽取了陽平關這兒的將領們關於這些天所遭遇事情的報告,並對之進行一番處理。這原本都是屬於魏延的分內職責,但眼下魏延病倒了,而李晟又沒有即使解除魏延的職位,這些事情自然也就堆積在那兒,任由它高高的堆疊而起,直到此刻李晟的到來。 處理軍事政務乃是公事,探望開解魏延則是半公半私,雖然李晟明擺著就是為魏延而來的,但他還是先公後私的將公事處理完畢。畢竟,這兩者之間孰輕孰重,他李晟還沒有到完全無視的地步。他想盡快的看到魏延,自然得盡快的將那些麻煩囉嗦的東西先搞定了。 拖著本就疲憊的身軀,累了一個半死搞定了堆積起來的這一切,李晟終於鬆了一口氣下來。在草草的扒了幾口晚飯之後,他便急著去看魏延了。儘管在進來的時候,就成聽說魏延除了身體不能動彈,很有些癡呆之外並沒有別得問題,但在沒有自己親眼看到這一切之前,李晟還是擔心的緊。 告訴我,他到底是怎麼了?能聽得見我們說得話嗎?來到魏延的屋中,看著直挺挺的躺在榻上,面目慘白,神情呆滯,彷彿消瘦了一圈的魏延,李晟心中一陣難過,他一下子也以為這是醫者的差錯了,便命人找來魏延的醫生,冷冷的問道。 魏延將軍眼下乃是失魂。三魂六魄之中,少了一魂二魄,故眼下口不能言,體不能動,但能聽,能看而已。醫者還是有些膽色的,儘管被李晟給嚇了一通,但在被問道病情方面,還是很從容的說出了魏延的病情。 失魂?李晟聽醫者如此說,抬眼看了看躺在榻上的魏延,卻也不經了點了點頭:確實是這麼一回事。 心病還要心藥醫。只要做通了將軍的工作就可以。醫者的回答也很直接。雖然這些事情,李晟在來之前就已經瞭解了,但在此刻聽得醫者如此說,他倒也更進一步的確認自己該怎麼做來。 你們都先退下吧。瞭解了情況之後,李晟這樣吩咐屋內的其他人。 諾!眾人齊聲應道。對於李晟的要求,他們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他們也曉得各人的權限地位不同,所能知道的事情也不一樣,主公李晟自然讓自己離開,那便必然有什麼機密的事情要去和魏延說。儘管他們也不曉得,這機密之事與讓魏延恢復有什麼關係,但主公都如此吩咐了,那確實也就是不能讓自己知曉了。想著,這些他們逐一的從房中退出,一下子走得遠遠的。 聽著耳邊的腳步聲漸漸的變小離去,李晟微微的笑了一下,他上前幾步坐到了魏延的榻旁,望著榻上躺著的人,沉默了許久,這才開口說道:師傅,我不知道你究竟能不能聽見我說的話,但有些事情還是需要告訴你的。對於這一次師傅你擅自帶兵出擊,去設伏夏侯淵的事情,說實在我一開始是很有些氣憤的。陽平關是什麼地形?你我並不是不知道。在經過了你我的修葺之後,我想你不會不知道陽平關已經從一座普通的關卡變成一座堅固的關城。現在的陽平關,並不怕敵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身後。只要我們將一切都按照規矩行事的話,即使敵人突然出現,他們也是要像正面攻擊那樣一點一點的打上來的。 在我的計劃中,你所在的陽平關就是一個支點,一面盾牌,就是要為我吸引住夏侯淵的人馬,吸引住曹操的目光。只有讓曹操把目光都投在你的身上,趙雲那邊的偏師才有可能成功的奪取涼州。消滅夏侯淵的事情固然是爽快了,但這始終也只是戰術上的勝利,和奪取涼州這一個戰略上的勝利比起來根本就不算什麼。對於戰術和戰略孰輕孰重的問題,我想你應該是瞭解了清清楚楚才是。我原以為你會看明白這一切,並配合我去做的。但我想不到你終究還是把自己一個人建功立業看得那麼重要。師傅啊,徒弟的一身本事可都是你教出來,徒弟無論做什麼,都是有你的一份功勞,為什麼你還偏偏要和別得將軍慪氣去爭這麼一份屬於個人的獨功呢唉! 說道這裡李晟不禁歎息了一下,稍稍的停頓了下來,他注意魏延的臉面,發現魏延的眼角竟有一道淚水的痕跡。他知道自己的話無疑聽在了魏延的耳中,令他心有所思起來。 這是一個好現象,但就這樣還不夠!李晟看到這一點心中一喜,當下卻是更進一步的加重了對魏延的刺激。和別人去安撫德心病之人所用的方式不同,李晟用的不是所好話,而是直接用一些責備的話語去刺激魏延。 說來這次在戰鬥中你所使用的計策也算是中規中矩了。可是你這麼還會失敗呢?我想不是因為人家夏侯淵比你強大非常多,而是你魏延大意了輕敵了。你沒有想過夏侯淵和你一樣也是智謀之將,不曾想過曹軍還能爆發出那樣的戰力。你自以為自己計劃是天衣無縫的,只想到了取勝之後是如何如何的暢快,卻沒有想過計策有了萬一該怎麼辦的事情。我知道這些都是因為你的個性如此的緣故,但時至今日我還是希望你能把自己個性改一改,以便以後能更好的為我服務。至於這一次的失敗,我希望你並不要將之放在心裡,戰爭本就是勝負難料的事情,其實只要你記住這次失敗的教訓,好好的為下一次戰鬥的到來做好準備。文長,我是斷斷不願意你就這樣一直躺下去的,畢竟我還有很多事情希望你去做呢。醒來吧,莫要再睡,即使你真的把事情那也請起來,自己的仇可是要自己動手呢。李晟悠悠的說道。他說得都是一些大實話,卻是詞詞句句的打動了魏延的心裡。 主公!不知何時魏延清醒了過來,虛弱的扯著沙啞嗓門呼喚著李晟名字,他留著淚水,其中的一切自是不待常言了。 望著甦醒過來的他,李晟笑了起來。他笑得很是開心,連淚花都在自己的眼角綻放。文長,你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啊。李晟自是歡喜無限了,他緊緊的抓住了魏延的胳膊,其中的激動更不待言。 第九卷鼎立 第二十七章 繼續的談判 由於李晟本身對涼州有野心,且已經把這樣的野心付諸於行動,使得李晟對於一切能夠吸引曹操目光的事情抱有的十分的興趣。最初,他是打算用陽平關的戰事來吸引曹操目光的。可這件事由於魏延的插手,而迅速的解決了,使得李晟不得不重新尋找另外的亮點。很快,在許昌重新開始的李晟與曹操的談判落入了李晟眼中。在和徐庶商量了一陣之後,一道密信便由漢中發往許昌了。 而此刻在許昌城裡的兩人,鄧芝和鄧艾正處於一種極度驚訝的狀態之中:曹操說他打贏了主公,並且還發了那麼隆重的佈告,而自己這邊卻始終沒有得到自家人傳來的更為精確的消息。這令鄧芝和鄧艾十分的不解。「難道一切真的像曹操所說的那樣嗎?這不可能啊!」鄧芝和鄧艾都不相信這一點。他們可是清楚的知道自家主公在漢中做了怎樣的安排的。如果在這樣的安排下主公還會輸,那曹操豈不是在十幾年前就統一了天下?「謊言,這絕對是曹操的謊言。」兩人都如此的認為。但在外人的疑問面前,他們這樣的認為卻又有些蒼白。畢竟,他們手中根本就沒有旁得東西可以證明自己這樣的認為是正確的。 「該死的,外面的人都相信了曹操的那一通胡話。連帶著整個驛館裡的下人對我們都有些趾高氣昂起來了。」從外面返回居所的鄧芝罵罵咧咧的在團圃上坐下了,卻依舊是餘怒未消的重重一拍自己身前的案幾,滿臉都是騰騰的煞氣。他本不是一個如此易怒的人,只是此刻正為自家的戰局而心煩著呢,又被別人如此看待,實在是讓他覺得窩囊。 「外邊的人又說了令人氣憤的話了?」一張字條輕輕的被移到了鄧芝的面前,那上頭寫了鄧艾的疑問。鄧艾是不善於交談的,所以這些天來他都躲在自己的房間裡看書。至於瞭解外界情況變化的事情則完全交給了鄧芝負責。 「是啊,一整副鼻孔朝天的模樣,讓他們倒一壺水也拖拖拉拉的,真是氣煞人也!」鄧芝惱火的說道。 鄧艾瞄了鄧芝一眼,親親的搖了搖頭。表面上看來,他確實因為驛館裡的下人怠慢了他把他氣得不成,但在實際上鄧艾自然知道鄧芝是為了什麼而生氣。他直接在紙上書寫道:「居所那兒依舊沒有消息?他們還是不肯說麼?」 「是啊!」鄧芝疲憊的點了點頭,一下子就很沒形象的攤在了桌子上:「天曉得主公那邊是怎麼想的。如此光明正大的事情,為什麼還要捂著呢?」 「主公有主公的考慮。戰術是要符合戰略規劃的。」鄧芝不擅言語,只能用字來安慰自己的同伴,「放心吧,事情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到時我想我們會看到曹操眾人臉上那精彩萬分的表情。儘管我不明白主公究竟在策劃什麼,但我知道這個策劃據對是驚天動地的。我想曹操很有可能在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被活活的氣死哦。」 「啊?說笑吧。」鄧芝不敢相信這一點,他看著鄧艾那尚有些稚嫩的臉蛋:「士載,你真是比我還搞笑咧。」他以為鄧艾在說笑話。 「搞笑?你就是這麼認為的嗎?」鄧艾飛快的在白紙上寫到:「主公是怎樣的人你我不是不清楚。雖然就外人看來,他有時會做一些令人難以理解的事情,但漫無目的的做事,沒有一點理由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做。他不是一個搞笑的人。我想他一定是為了什麼必要的理由,才暫時不告訴我們一切的詳情的。這一點,我們應該理解……而且,主公絕對不會什麼都不和我們說的。你仔細的想想說不定會從其中理出一些頭緒來。明面上的說明沒有,可暗地裡的提示肯定會有。主公可是奉行:『民可,使知之』的人哪。」為了快速,鄧艾的筆跡略略顯得有些潦草,但在鄧芝的眼中還是可以看得明白的。 「提示?暗地裡的?」鄧芝仔細的思索起來,他窮搜自己的記憶,似乎給他找到了這麼一句話:「……請不必擔心,主公那邊的事情還算是正常……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提示麼?」鄧芝皺著眉頭,問自己的兄弟。 「很有可能就是的。」鄧艾肯定的點了點頭,對這樣進行了說明:「主公那邊因為什麼原因而無法正常的公佈戰果,這對他們那邊來說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對於我們這些聯繫得並不順暢的人來說,這樣就很有可能令我們擔心從而引發種種的意外。為了在情報沒有完整的傳過來的情況下避免這種的意外發生,所以主公選擇了暗地裡的提示。傳遞完整的情報需要時間,而提示只要一句話而已。主公認為我們都是精英完全能夠理解這樣的話。」 「這麼說也是。」鄧芝被鄧艾說服了,本就聰明的他會意過來,略帶些許詢問口氣的確認道:「我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 「就是等待。主公不可能讓我們一直都迷茫下去的。」鄧艾書寫的文字無疑給鄧芝以很大的安慰。 「那就在等下去吧。」鄧芝瞭解了,輕輕的聳了聳自己的肩膀。 等待並沒有進行多少時間。在那一日的談話過了三天之後,稍稍安定些許下來的鄧芝和鄧艾便得到了他們最想知道的消息:漢中的戰況以及整個戰局的經過。這是李晟軍中十分要緊的情報,出於保密的規定,並不是一下子傳來的,而是由密碼寫就並拆分成了好幾份,分別送到許昌,當著鄧芝和鄧艾以及白衣許昌分部的最高領導者三人的面,進行現場解密翻譯的結果。 解密出來的文書是用三張白紙抄騰下來的,其上自是將這一切都記錄得清清楚楚。面對這些記錄,鄧芝、鄧艾兩人心中對於自家的擔心總算是少了幾分。不過他們在瞭解到了這一切的原因是為了,執行攻略涼州的計劃之後,他們原本按下心又騰得跳了起來:「主公這麼做有把握嗎?這可是原本在數年之後才進行的事情啊。如今提到了現在,成麼?需要我做些什麼?」 「主公不做沒把握的事情。雖然有所提早,可只要按照主公的計劃來,我的勝算還是很大的。」白衣許昌分處的領導人的微笑的解釋道,作為遠在一方的「情報處長」,他可不是那種只懂得分析情報,記錄情報那麼簡單的——別的不說,只說這戰略分析,他也是很有幾分本事,原因無他喂熟爾。在面對鄧芝和鄧艾兩人的詢問,他很明確的給予答覆:「按照原先的計劃,我們是打算利用陽平關的戰鬥來吸引住曹操的目光,讓他沒有時間去關心涼州的事情,當然,我們在涼州也進行了一定封鎖,但還是需要這麼一個幌子來進行進一步的保障。然而因為某些問題的出現,使得陽平關的戰鬥過早的結束了。這並不是我們願意見到的,也沒有辦法讓已經停止的戰爭繼續打起來,所以我們必須尋找一個新的,能夠吸引住曹操目光的事情。經過多方的考察,我們最終決定還是利用談判來吸引曹操的目光。畢竟,和遠在涼州的事情比起來,在許昌發生的事情可是最容易被人所關注的。這些都是需要你們的配合。」 「配合?那是當然的事情。不過具體需要做些什麼,卻是需要你們給我提醒一番。」鄧芝開口問道。 「具體做些什麼?那可不好說,大體你想怎麼做就可以怎麼做把。嗯,只要目的達到,手段是不需要去想太多的。我對你們的要求,就是把這個談判給拖下去,並時不時鬧出一些新聞來,讓曹操他們始終出於緊張之中。」白衣許昌分處的領導人如此說道。 「我明白了。」鄧芝瞭解的點了點頭,同時向白衣方面提出請求:「我會盡我們的全力去完成任務的。但有的時候,我想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這也沒問題。」白衣許昌分處的領導人微笑的頜首:「主公已經傳達下命令來,讓我們所有在許昌的人馬都全部配合你們的行動。也就是說,在整個涼州的計劃沒有完成,你們和曹操的之間的談判沒有一個結果以前,你們對我們是擁有絕對控制權的」 「這太好了。」鄧芝跳了起來,「如此我們就可以在情報上掌握許多先手。嘿嘿……曹操不是一直說他們取得了勝利嘛?那我們就和他們好好的說說這勝利問題吧。談判,本就是要慢慢談的。」說著,他笑了起來,卻是笑得很令人心驚膽戰。 當然,這擁有這心驚膽戰之感覺的人中是絕對不包含白衣許昌分處的那位領導者的,畢竟他們本就是習慣於黑暗的人,對於這樣陰險的聲音總是有更進一步的抵抗力。在鄧芝發出那樣的笑聲的時候,他也笑著,只是不帶任何微笑,似乎是在純粹做著應付——很顯然,這是他們的一種「禮貌」。不過,這樣的「禮貌」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他很快就打斷了鄧艾的笑:「鄧大人,我們下一步需要做什麼?」他請示道。 「我需要關於曹操在漢中作戰的整個情況。包括他們出多少兵,什麼時候出兵,在陽平關呆了多久,為什麼撤退,退回長安的又是多少人等等……」鄧芝想了想如此說道。這些都是和他接下來想要做的揭穿曹操戰報只是一個幌子的事情休戚相關的。儘管他眼下已經得到真實的戰報,可是為了不讓自家的情報網絡受到威脅,他並不能將那個戰報放在明面上說,他只能從別的地方,用別的手段來證明這一切都是假的。當然這個證明,是需要大量佐證的。 對於鄧芝所說的這些究竟是何用意,鄧芝自己明白,他身邊的鄧艾也是明白,而聽他吩咐任務的白衣許昌分處的領導者也是明白。當下,他沒有任何的打折,也沒有詢問者究竟是為何,自是默默的一點頭,稍稍的估算了一下,打探這個情報究竟需要花多少的時間,便抱拳向鄧芝拱手:「請鄧大人放心,最多三天,我便可以把您所需要的東西交到你們的手上。」 「那好。」鄧艾微笑起來,也對那白衣許昌分處的領導者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我就恭候閣下的成果了。」當下,雙方分別,卻又是悄然無話。 白衣的動作還是很快的。說是三天,但僅僅在一天之後,他們便把鄧芝和鄧艾他們需要的情報送到了鄧芝的手中。當晚,鄧芝、鄧艾、向寵三人低頭研究了一宿,總算將曹操的佈置和曹操方面為什麼會在取得了一個還算不錯的戰果之後迅速撤軍等事情瞭解得通透起來。對於接下來到底要和曹操他們怎麼談,鄧艾他們已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 如此一夜未眠,但眾人還是神采奕奕,這都是興奮的結果。在面對曹操再次派人提出要重開談判的時候,心中已然大定的他們沒有再拒絕,而是迅速的一口氣答應下來,並要求立刻開始。 「過了這麼多天……你們……打算接受我們的要求了嗎?」屋子還是那間屋子,談判的人還是原先的那些人,經過了冷靜,經過了研究,此刻早已是胸有成竹的鄧艾開始了早已商討好的遊戲——他彷彿是不知道曹操的勝利宣言一般,依舊懶洋洋的堅持著自己的觀點,高傲的有恃無恐。 「哼……接受?我記得你當初說得是只有勝利者才能提出要求吧。你們在許昌,難道不曾看見我家主公發佈的戰報?夏侯淵將軍可是取得了重大勝利哦。若非我家主公仁慈,不想牟取你家主公的基業,只怕你們連益州都失去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怎麼還能如此頑固的堅持自己的觀點?難道,你們就不擔心這戰繼續堅持下去嗎?」荀攸有理有節的說道。他從正面指出鄧艾的錯處,其言語不怎麼犀利,其氣勢卻是十分的正大。若不是鄧芝他們早就得知了真實的戰報是如何,兩人恐怕還真要折服於荀攸眼下的這義正詞嚴之中了。 「看來這荀攸也是很鬼的,居然能把這謊話臉不紅、心不慌的說得好像真的一樣。哼哼,真的很容易騙人的啊。不過你遇上了我。」鄧芝臉上一邊笑著,一邊的點頭,好像十分贊同荀攸的話語一般,當然這贊同只是表面上的,實際上他對荀攸可是腹誹不已。不過腹誹歸腹誹,底下的事情自己說說就好,眼下還不是到可以扯破臉的時候,鄧艾在明面上自然還是微笑著,輕輕的抿著嘴,側耳靜聽了,直到荀攸將這一通謊言說完了,他裝作十分詫異的樣子:「曹公有發佈戰報嗎?我可是第一次聽說哦。」 「你……」見鄧芝竟然如此的裝瘋賣傻,荀攸顯然被刺激一下,臉色頓時有些變了。他原本以為自己這邊在做出了這樣的佈置,而李晟那邊又沒有做出更進一步的反應,完全是默認了自己這邊的想法,自己當可以以假為真來迫使鄧芝他們更改原先的要求,令自己以最小的代價來獲取更多的利益,但卻不想鄧芝竟然給自己來了這麼無賴的一招,卻是完全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真是活生生的要把人給卡死了。 「真是的……鄧芝怎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呢?莫不是他察覺到了什麼?可就算他察覺到了,也應該是由他們的主公來揭破這一切啊……怎麼會?」荀攸不能自己的胡思亂想著。他是一個聰慧的人,也是一個比較謹慎的人,對於此他總是想思索出一個所以然來。 荀攸突然進入了思索,自然也就不再說話。為了讓這個場面不再冰冷下去,另外一邊的賈詡便開口了:「閣下,莫非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嗎?全天下都在談論這個問題呢。閣下難道真的不知?」賈詡的話也是正話,並沒有牽扯到什麼鬼域的東西,但或許是他平時處理陰謀的事情處理得太多的緣故,即使是這樣的正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卻也多少帶了一些陰險的味道。 「哦?真的是這樣?那可是我孤陋寡聞了。唉,真是對不起啊。」鄧芝打了一個哈哈,滿臉都是抱歉的模樣:「對了,你們能把那戰報給我說說嗎?我倒是想瞭解一下,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其實是這樣的……」荀攸會被鄧芝的裝瘋賣傻給氣得不行,但賈詡可是不會。說實在的,他的臉皮可是比荀攸要厚上許多,此刻聽鄧芝依舊如此的故作不解,他微微的一笑,卻是直接給鄧芝講明了曹操方面在這一戰中的種種——當然,這些種種都是曹操那邊的一家直言了。至於其中真實的情況如何,他們是絕對不會說的。 「原來是這樣啊。」聽了賈詡所說的,鄧芝故作一幅恍然的模樣,然後便閉著眼睛開始思考了。他思索了良久,終於再次睜開了眼睛,他望著賈詡,晃悠悠的說道:「我剛剛想了想貴主公的公報,發現這其中還有些古怪的存在。我不知道這是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希望兩位能給予我解答。」 「什麼問題?」賈詡聽鄧芝如此說,心中突然有了些不好的感覺。他不清楚這種感覺究竟代表了什麼,也不明白鄧芝眼下的用意究竟為何。對於鄧芝的提問,他只能採取以不變應萬變的政策,先湊合著繼續下去再說。 「這次魏公遠征漢中,用得是夏侯淵將軍所統領的那路十萬人的兵馬吧?」鄧芝晃悠悠的開了口。 「糟糕……」一聽鄧芝竟然這樣開口,賈詡心中頓時是明白了過來:這個鄧艾根本就不是故意的裝瘋賣傻,他是知道一切的。他清楚自家若是認了戰敗的結局,那對今後的談判是很不利的。所以,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戰敗。只是他們那邊在戰報上已經慢了自己一手,雖然還不清楚,這慢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可慢了之後,不容易改變卻是事實。於是,他才會如此說話,試圖通過這些精細的情報,來推翻我們的論斷。「哼……這傢伙可真是有心啊。看來李晟那邊在許昌的情報網絡已經形成一定規模了。」賈詡心下如此想著,不禁有些佩服起鄧芝的計劃來。他知道自己眼下在這件事情上是失去了先手,沒有辦法,他也只能先順著鄧芝的話說下去。畢竟,夏侯淵統領多少兵馬南征的事情,在自己的戰報上也是寫得明明白白的。 「沒錯,就是那十萬人。」賈詡很光棍的點頭。他並沒有在這十萬人之上加諸如「精銳」、「強悍」之類的詞語,因為他已經多少猜到了一些鄧芝接下來要說的話語。對於那些繞了半天最終是貶低了自己的話,沒有辦法從細節上去反駁,自然只能盡量的以淡化來進行處理了。 「這十萬人去陽平關下呆了兩個多月。唔……你說是對我們造成了很大的威脅。嗯,這麼說我們也承認,不過這威脅似乎也是相對的啊。請問文和先生,你們最後返回長安城的時候,部隊還剩下多少人呢?」鄧芝沉吟了一下,似乎是試探的問了這麼一句。 「呵呵,剩下不是很多。陽平關嘛,那可是城池高深之地,難打是正常的。不過,雖然我們的損失有些大了,但我們只是損失了一些普通士兵而已。我們的精銳並沒有遭受什麼損失,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依舊可以用我們剩下的人去拉起一支十萬人的隊伍。」賈詡避重就輕的回答道。他以真實之言,說出了一半,又以嚇唬之語,道出了另一半。這一通半真半假的話說出,還真是挺容易迷惑人的。當然,這裡人指的是一般人,至於鄧芝和鄧艾,卻是不包括在裡面的,因為鄧芝和鄧艾都明白夏侯淵軍眼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情況。 「我承認只要你們願意可以重新拉得起一支人馬。畢竟,你們的人多嘛!」鄧芝不屑的撇了撇嘴:「不過你們拉起了新的人馬,還是需要時間訓練的。這似乎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了。萬一你們有了什麼迫在眉睫的需要,你們真的還能在西北之地拉起這十萬可戰之軍嗎?青州兵好像不是那麼容易訓練的啊。」鄧芝微笑著說道,輕輕的一語卻是把賈詡的話駁斥得乾乾淨淨。 「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只要你們知道,我們還是有能力一口氣滅了你們就可以了。」賈詡淡淡的說道。 「哈,對於魏公是否擁有一口氣滅了我們的能力,我們是從來不懷疑的。只要你們不顧一切的這樣去做,你們就能得到這樣的結果。不過……」鄧芝微笑的說到這裡微微的頓了頓,見賈詡臉上似乎有些好奇的顏色,這才繼續說下去:「不過,你們是否真的有可能這樣做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我想你們一定是很不願意去做螳螂的。儘管有一個統帥不能沒有激情的說法,但一個完全充滿了激情的統帥,是絕對會打敗仗的。天下大事,可不是一腔熱血就可以搞定的哦。」 「我知道……」賈詡的言語依舊是淡淡的,他似乎有打算給鄧芝一個冷處理。 對於這樣的冷處理,可不是鄧芝願意見到的,他迅速的又把話題繞了回去:」說了這麼許多題外的東西,我們還是談一些有用的吧。根據我們所瞭解的情況,夏侯淵將軍這次帶了十萬大軍,可最後返回長安的也不過三萬多一點。算得上是損失慘重了。然而,就算是犧牲了這麼多人馬,消耗了那麼多的錢糧,你們依舊連陽平關的城牆也沒有看到。至於你們所說的諸如在斜谷道裡進行清掃的事情……難道你們不曉得,我們是從來不曾在斜谷道裡設立什麼哨所之類的嗎?唉,儘管早就聽說了你們曹魏這邊,善於機謀,可怎麼也想不到你們的機謀會弄成這個樣子。把敗說成勝,把死說成活,還如此的面不改色,也只有你們會如此了吧。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啊。唉……」鄧芝說著,不禁又歎息了一聲。 被鄧芝如此不客氣的說了一通,即使臉皮「很厚」的賈詡也有些掛不住,他沉下臉來,並不多說什麼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這或許和今日的談判沒有什麼關係吧。」 「沒關係?」鄧芝輕輕的搖了搖頭:「關係大著呢。你們不是要我們修改我們的條件嗎?你們說修改條件的理由便是你們是漢中之戰的勝利者。依照勝利者的特權,你們是有權利這麼做的。所以,我眼下才和你們討論這些事情——要是你們能把自己的部隊損失過半,自己攻打陽平關的戰略目標都沒有實現的戰鬥,依舊稱為一場勝利之戰的話,那我也沒有更多的言語了。畢竟,那樣已然說明你們根本就是無恥到了極點。」話都已經說道這個地步了,鄧芝自然也是相當不客氣的。 「我們不算勝利?那又怎樣才算是勝利嗎?伯苗先生,請你帶我向你們的魏延將軍問好。」就在鄧芝以極為尖銳的言語,刺激賈詡的時候,荀攸總算從自己的思緒中轉了出來,他聽到鄧芝如此的言語,當下微微一笑,卻是很從容很自然的說了這麼一句。 「問好?這可不是問好那麼簡單的事情哦。」聽荀攸如此說,鄧芝迅速的從荀攸的話語之中把握到了荀攸的意思:我們曹軍這邊確實是在陽平關之下損兵折將,最後沒有打下陽平關還退兵而走,但我們既然說我們取勝了,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比方說我們好歹在陽平關下消耗了你們大量的人馬,好歹全殲了你們一部分伏擊我們的近萬部隊,好歹讓你們大將魏延差點回不去了。這些雖然離我們最初的要求很遠,但至少在某些方面我們還是佔到上風的,別的不說,就我們直接針對你們的魏延一部而言,我們能不算是取得了勝利嗎?這應該算是吧。我們只是對這個勝利加以誇張而已,並不是完全的睜眼說瞎話啊。 「該死的荀攸,在這方面倒是挺厲害的。」鄧芝聽明白了荀攸的話,心下不禁佩服起荀攸的老辣起來:「這麼一說我可是不太好反駁咧。畢竟,魏延將軍是一個怎麼情況,他們也是知道的。」鄧芝清楚賈詡手下的情報組織也是十分出色的,他們或許沒有自家的白衣那麼強力有效,但一些淺顯的情報,他們還是可以獲取的,就類似於有關魏延的種種一般。 既然無法反駁,那自己就必須做出一些別的事情,來讓今天的事情結束了。鄧芝抬頭看了看天,發現日頭已近於中午,他頓時打算把事情先放一放解決好自己的肚皮再說。於是,他也厚起了臉皮耍賴下去:「你們要我向魏延將軍問好麼?我是會替你們轉達的,至於魏延將軍接受與否我便是不知道了。畢竟,我一時半會還回不去益州嘛。不過你們的善意倒是值得我欽佩。嗯!我想我似乎應該回應一下你們好意才行。我打算幫你們找一找一件對你們來說挺重要的東西。」 「什麼樣的好意呢?」賈詡和荀攸對此都感到了好奇:「你們究竟要幫我們尋找什麼東西?」 「夏侯敦將軍本人,也有可能是他的屍體。」鄧芝微笑的說道。 鄧艾說的十分輕鬆,彷彿是在講一件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但鄧艾的話聽到賈詡和荀攸耳中卻又憑空閃起的雷電一般,讓他們不禁都哆嗦起來。「威脅……這絕對是一個為威脅!」賈詡和荀攸都如此想到。他們皆以為,夏侯敦已然落入了李晟軍的手中,鄧芝如此說,不過是給自己一個選擇:如果你們同意按我說得來,那我就把夏侯敦將軍直接完好無損的還給你們,但要是不按照我的話來,那說不定我們給你的就是一個首級了。 「該死的……」荀攸聞言皺起了眉頭,他和賈詡互相對視了一眼,卻又沒有任何辦法。畢竟,他們手中並沒有可以對李晟軍方面進行威脅的東西——對於鄧芝那邊如此近似於無賴的招法,他們兩人想了半天依舊沒有想出一個解決辦法來。他們都明白夏侯家與曹家的關係,自然也是十分的清楚,夏侯敦這員被把握在李晟手中的大將,其生死並不是由自己一言而決的。 「哎……還是把這事情交給主公去說吧。」他們最後這樣決定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此刻的他們已經意識到,自己面前的敵人將比自己想像的要麻煩得多。 第九卷鼎立 第二十八章 涼州之戰 就在鄧芝和鄧艾為掩護李晟軍在涼州的攻略行動,而對賈詡和荀攸糾纏不已,反覆多變的讓整個談判變得萬分艱難的時候,李晟軍的羌兵和益州兵們正迅速的進入對涼州攻略的第二階段。他們開始著手清理幾個依舊堅決的抵抗自己的大城:敦煌、張掖、酒泉。 此刻的情況是,在趙雲的指揮和法正的謀劃下,涼州直接由李晟所控制的武裝膨脹到了三十萬之巨,他們清除商道,截斷了信途,完全將西涼州的三座大城互相孤立開來,使之變成了處於驚濤駭浪之中的小島,面對來襲的風雨晃晃而不可終日。隨著時間不斷的推移,三城之中的糧草不斷的減少,再加上李晟軍不停的在城外做出的種種令他們心驚膽戰的舉動,三城之中多有心志不堅定者出城投降。這些人的來降很自然的受到李晟軍方面良好待遇,隨著當場就發給他們糧食、肉鋪,等種種明面上的宣傳在四城之人的眼前展開,他們那原本還算是堅定的守城之心動搖起來,面對於幾近絕望的地方,他們也想到了投降。 然而,還不等他們如此的最終下定決心,李晟軍方面的猛攻,卻很非常迅速的打開了。由於有了堅強的實力,由於對方本身就士氣低迷,李晟軍方面對四城的攻擊幾乎實在同時展開的。臉面不斷的戰報,送到坐鎮於威武城下的趙雲這邊,軍中的兩位大佬趙雲和馬貸對此可是樂開了花:「天哪,我以前還沒有想過竟然還有如此大手筆的作戰,同時攻打四座大城啊。這說不上是後無來者,但也算是前無古人了吧。孝直先生,你可真是厲害啊。」 「哪裡,哪裡!我只是按照主公的計劃行事。到如今不過是瓜熟蒂落的接收了成熟的果實罷了。」法正聽了這樣的誇獎,一邊謙遜著說道,一邊也不免自得起來。只是在自得之餘,他也不免對從總體上策劃這一切的李晟,越加的佩服起來。「主公的這一手,可真是絕啊。我以前可沒有想過戰還能這麼打的。」儘管帳外依舊是喊殺聲陣陣,可法正的思緒卻飄回到了兩個月前,自己剛剛通過羌地進入涼州的時候。 五月,曹操向漢中出兵攻打陽平關不久,法正便跟隨著新婚趙雲踏上了前往羌地的道路。他們經歷羌地的大草原,足足花了近一個月的功夫,趕死敢活的才在最短的時間裡與早就在羌地裡經營了幾年的馬岱會合——這還是在李晟花了大力氣修整了益羌古道的結果,否則法正和趙雲要去羌地不走上一個多月才怪。 羌地那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風光,那天就在頭頂的奇特,法正和趙雲都見到,他們也感受到了羌人的純樸、善良、好客以及對強者的崇拜。當然,因為行軍沒有多少時間對羌地進行更進一步瞭解的關係,法正和趙雲對羌地的觀察都是十分片面的。他們只是走馬觀花一番,初步對羌地和羌人有了一個基本的印象。 儘管在益州之時,從李晟的身邊,從羌地傳來的諜報之中,早就聽說了馬岱在羌地做得出色,但沒有真正親眼見識過,卻決然想像不到馬岱的出色究竟出色到了怎樣的地步:整個羌地大大小小部落數十個,除了一些偏遠的部落之外,只有區區的四個不曾聽從馬岱的號令。而這區區的四個不曾聽從的部落,只是在表面上的不曾聽從,事實上,在暗地裡他們早已和馬岱連成了一氣,為馬岱做一些馬岱想做而卻因為某種「規矩」不能做的事情。完全可以這麼說,馬岱就是整個羌地的王上之王。 「……這樣的情況可不是太妙!人都是有野心的,馬岱一個人孤懸在外創下了如此的基業,他還願意繼續聽從我們的指揮嗎?我擔心,他的野心會讓他脫離我們的控制啊。」在和馬岱見上了一面,瞭解了馬岱所取得的具體成果之後,法正心裡便不禁會有這種隱隱的擔憂。為了這個擔憂,他直接把趙雲給找了過來,將自己所憂心的一切都告訴於他。畢竟,在這樣一個很有可能周圍都成為了敵人的地方,他所能夠依靠的也只有這位和自己一起過來的趙雲了。 「……為什麼你會有這樣的擔心呢?難道你聽到了什麼風聲嗎?」趙雲不能理解法正這樣的軍師怎麼好好的會對馬岱懷疑起來便開口問道。 「這個倒是沒有。」法正輕輕的搖了搖頭,卻又說道:「不過,你不覺得馬岱的勢力太強,完全可以把我們這一行人吃下麼?若他發生了變故,我們這些天可都是要死無葬身之地的。你難道不對此害怕嗎?」 「沒有影子的事情為什麼要害怕?軍師,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我看馬岱將軍並不像那種人。」趙雲依舊不肯相信這一點。 「但願是這樣。不過,與其把心思寄托在別人的想法上,倒不如自己做些防備呢。」法正如此建議道:「我想子龍將軍是不是把自己的營地調整一下好應付很有可能會到來的變故呢?只要外鬆內緊就可以了。」 「這樣也好。」覺得法正說得有些道理,趙雲也就同意下來。 接著兩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情,最後確定下一點:那就是明天直接召集馬岱和幾位頭人宣佈人事調整方面的事情。若馬岱肯根據人事調整的意見交出自己的兵權,那馬岱還可以使用;可萬一馬岱不同意,這趙雲這邊以摔杯為號,一口氣將馬岱拿下,直接接管馬岱的軍隊。 這或許算是「莫須有」的有備無患吧。但最終的事實卻是證明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在法正這邊出具了李晟的軍令之後,馬岱二話不說的就交割起來,他做得很乾脆,完全沒有一點勉強的樣子,倒是讓法正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有驚無險了。 整合了兩邊的力量,法正、趙雲、馬岱三人變開始計議接下來的作戰策略。在聽說了馬岱為了能夠更好的在這個羌地生存下去,並進一步的不讓自家介入遭到曹操方面的懷疑,而繼續採用了掠奪之策後。法正的腦筋一轉,便根據這樣的計策,想出一整套的作戰方案來。 「讓那四個部落加大對涼州的掠奪。不,這不能所是掠奪了。只能說是攻打,總之讓他們為先鋒,攻打涼州,做出一幅羌人對涼州有所圖謀的模樣,而我們則以替曹操方面打擊羌人的名義,緊緊的追擊在他們的後頭。只要他們一襲破一地,我們便緊跟著接手一地。等我們把整個涼州都接管過來,在裝模做樣的和那些羌人打上幾戰,再收服他們,我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接管涼州之地了。」法正微笑的望著他們。 「這樣不太好吧?用羌人來當先鋒,這些羌人可是很殘暴的,他們沒掠奪一地,殺得人可不少啊。我要不是當初實在沒辦法,我也不會同意他們那樣的。」聽了法正的戰略,不要說趙雲了就連馬岱也不禁皺起了眉頭:「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呃……這個也是沒有辦法的嘛。」對此法正也顯得很無奈:「總不能讓我們的人和羌人一起出現啊。那可就成了我們勾結羌人,殘害漢人了。這對我們今後在涼州的立足很不利啊。你也知道,在眼下這個時候,羌人和漢人可沒有那麼好說話的。」 「這倒也是……不過,為了我們的目的,讓百姓受苦,總也是……」馬岱依舊對此沉吟不已。 「我看可不可以這樣呢?讓我們的人去給這些羌人做指導,利用我們的白衣對我們所要攻打的每一個目標進行選擇。告訴他,哪些是該殺的,可以殺的,哪些這是不能殺的。涼州之地也有許多掌握這田畝的大家族,他們深耕於此地,在地方上擁有巨大的能量。這是我們所不願意見到的。即使他們眼下願意歸降於我們,但在見到了我們對他們執行的政策之後,他們如果有機會是一定會反叛的。與其,讓他們降後又叛對我們造成重大的損失,倒不如就此一口氣剿滅他們,讓涼州變成一張白紙。」趙雲想了想,做出了這樣的建議。 「唔,這個建議好啊。」法正和馬岱聽了趙雲的建議,微微的一笑思考了一下,頓時撫掌大笑起來:「這可是讓三方都得利的事情,還隱藏了我們並非真正羌人的事實呢——羌人可都是嗜血的。」 「嗯,這樣也是不錯。」馬岱重重的點了點頭,「涼州的那些人,確實有一些需要清理一下了。」他兩眼通紅起來,滿臉都是煞氣。對於他而言把那些該死的大家族清理掉,卻也是自己復仇的一個部分。要知道,在當初把自己和自己的兄長從涼州趕出來,那些大家族之人可是狠狠的出了一份全力呢。 作戰方略就這樣確定下來。隨著這作戰方略的確定,一場宏大的演戲便在涼州大地上展開了。 酒泉郡,延壽縣,一切都還平靜著,在朦朧的月光照射之下,這座坐落於蒼涼大地上的小城寂然無聲,它就像是一名遺世的隱者一般孤零零的站立在那兒靜靜的等待這新的一天的到來。 小城實在是小,雖說有著縣城的名義,但他的城牆只有區區的兩丈來高,其寬闊也不過是半丈而已,算是極為單薄的了,甚至還比不上某些內地私家塢堡的高厚。小城是沒有護城河的,只是直直的矗立於黃土地上,用自己那四里來長的城牆將城裡的一切都包圍起來。 這包圍對於中原的城池來說,當然算不上什麼,可是對於如此偏遠的蠻荒之地而言,這樣的包圍無疑能讓城裡的人感到安心。 畢竟,延壽這個地方並沒有什麼吸引人的東西,有的只是一條貫穿東西山道和幾千畝貧瘠的旱田而已:商道上的財富,當然吸引人,可就算是依靠劫掠商道上商人為生的馬賊,也明白細水長流的道理;而幾千畝的貧瘠之田,雖然聽上去數量極大,但除了城中的漢民而言,卻是沒有人把這個當寶貝的。這是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角落——之所以說幾乎,不過就是因為他們還不能脫離酒泉的控制,每當酒泉上的天發生變化的時候,他們也必須跟著發生變化罷了。當然這只是面子上的。 在如今的這個天下之中,大大小小的世家豪族成了把握蒼生的主要力量。無論多麼偏遠的地方,只要有人聚居在一起,這個豪族的勢力就會出現。就連眼前的這個延壽縣也不例外。 延壽是一個小地方,在這個小地方上說得了話的人也只有一家,那就是延壽張家。由於地處偏遠,對於延壽城裡的百姓而言,哪怕是酒泉郡的太守都是非常遙遠的事情。他們不知道當今的天下是歸誰管理,不知道那中原究竟是誰坐龍庭,也不明白這涼州的天到底是誰,但他們卻時時刻刻記著自己頭上的那一片天是屬於誰的。延壽張家,這一個足足佔有延壽縣城周圍天地八成以上的豪族,就是這延壽的天。 天當然是擁有很強力量的了,尤其對於那些靠天吃飯的人來說更是如此。若天還有幾分良心,那天之下的百姓自然有幾分好活,可要是這天,一點仁義也不講的話,那天之下的百姓便算是身處於地域之中了。雖然有人說地獄完全是憑空想像的不存在之物,但對延壽城裡的人們來說,這完全是錯誤的,什麼是地獄,仔細的看看這延壽城裡的百姓就知道了。因為張家的家主是一個殘忍嗜殺,且貪婪無比的人,所以整個延壽的百姓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無論是漢民還是羌民都是如此。 在延壽西南四里的一處山坳之中之中,一片軍營肅穆聳立著,三三兩兩的士兵都盡可能安靜的著坐在地上,靜靜的等待出發的時候。今夜就要攻打延壽城了,作為先鋒的羌兵已經到了離延壽不到兩里的地方,而他們眼下也即將要出發。按道理,在這樣的時刻,大家應該是都站立起來整備隊伍才是,但整個進攻的計劃似乎出了一點問題,將軍和軍師此刻都不約而同的聚集在中軍帳裡商討著剛剛得到的情報。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情報。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巧合,還是酒泉郡裡得到了某些消息,總之在今天下午有一支大約三千人的騎兵進駐了延壽城,眼下就駐紮在城內。儘管這三千人的隊伍不是太多,且又是騎兵這種並不適合於防守的兵種,但對方的兵力在這要緊的關頭得到的增強卻是一個麻煩。 「究竟還要不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對延壽發動進攻呢?」趙雲、馬岱、法正三人眼下商量的便是這麼一個問題。 「這麼放棄可真不是個滋味啊。沒想到這樣的邊城小地居然還會有如此的人渣。」馬岱惱火的說道,他一錘子重擊在自己身前的沙地上,發出「啪」的聲音。 「沒有人說要放棄啊。我只是說要更加小心而已。張家的基業都在本地,那些前來增援的騎兵可以走,但張家的基業卻走不掉,如果他們真的不是來攻打我們的話,那我們也就需要靜靜的等待幾天而已。這還是能等下去的。」趙雲平靜的說道。騰騰的火光映射出來的陰影在他的臉上不住的跳躍著,那靈動的身姿更加襯托出了他眼下的沉默冷酷。對於他的這份默然沒有人敢更進一步的多說什麼,因為大家都知道他趙雲越是冷漠的話,他心中的怒火便燃燒得越加炙熱。 「這麼說也是,不過我可不想就這樣被動著呢。」從得到了這個情報開始,始終沒什麼言語的法正在這個時候開了口,說出來的話,更是讓趙雲和馬岱大吃一驚:「今夜的作戰就不要停止了。只要我們暗中做一些佈置,我們完全可以讓這些該死的騎兵為我們所用嘛。羌人襲擊地方的消息可不能就這樣被廢止,以涼州地界的人口而言,指望他們傳播消息實在太慢了。我想我們可以讓這些騎兵帶上名為恐懼的種子,去替我們進行播撒。」 「我們要做怎樣的佈置?」趙雲和馬岱異口同聲的追問道。 「很簡單,我們只需要……」法正示意趙雲和馬岱兩人靠過來,然後以極為低沉的話語在他們的耳邊言道:「不管這路騎兵是不是針對我們而來的,他們都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在今夜發動攻擊。因為這個想不到,所以他們在我們的突襲之中將會損失慘重。我們所要做得就是將原本執行突襲任務的羌騎兵再分出一個部分來,專門執行對這些本就損失慘重的騎兵們的劫殺。我們要好好的糾纏他們,糾纏到讓他們對此感到恐懼為止。只要達到了這一步,我們的目的就算是完成,接下來我們只需要若有意若無意的將已經深深的驚恐了他們再放跑幾個,那麼羌人要對酒泉郡發動攻擊的事情必然會傳播得遠遠的。如此,豈不是更能帶給敵人以震撼?」 「唔,這樣確實對我們最有利的。」趙雲和馬岱想了想就此答應下來:「成,就這麼辦。」 由於沒有取消今夜的戰鬥,所以軍隊出發了。也許是擔心外人發現自己這邊的蹤跡的結果,山坳裡的帳篷,山坳的人一時間都走的乾乾淨淨,所有的痕跡都被消除了,若沒有專業的人,仔細的進行觀察,只怕沒有人會發現在這兒曾經駐紮過一支軍隊。 就在山坳裡的隊伍出發後不久,先行一步的羌人騎兵已經對延壽城發動了進攻。這完完全是一場偷襲式的襲擊。在幾個羌人步兵的先導下,沒有人巡查的延壽城城門被重重的推開了,無數的羌騎從城門出蜂擁而入,踏破了小城的寧靜。一時間,哭聲,喊聲,尖叫聲,以及羌騎兵們那瘋狂的笑聲在小城的上空響徹,小城變得人聲鼎沸起來。無數的百姓在睡夢中被驚醒,被趕到了自己家的外邊,然後坐視著那些似乎很強悍很凶狠的羌人把手持著明晃晃的兵器把自己給圍了起來。面對這些羌人的舉動,幾乎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他們都以為自己是死定了。 死就死吧,反正這個世上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留戀的了,活在這個地獄之中每一時每一刻都是在受罪啊,也許死了還是一種解脫,只可惜自己的孩子們了。不過他們現在是不太明白活著的痛苦,但我們卻知道啊,與其讓他們繼續下去,倒不如……百姓們大都如此想著,並沒有反抗,雖然他們也沒有反抗的能力。都說西北涼州之地民風強悍,但那樣的強悍實在張掖、酒泉、敦煌、威武這樣的大地方,是在整個商道的主幹之上,那些處於「通過自己的努力」還能獲得一些衣食的人才是強悍的主體。至於延壽城裡的這些百姓,卻是整個涼州的一個特例,在張家那高壓而血腥的統治之下,所有反抗的人都被殺了,所有的強悍者都被宰了。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張家是不允許有什麼民風強悍的存在。要說整個延壽城裡唯一「強悍」的人群,也就是張家那八百的私兵了。 與這些麻木且軟弱的人面對,羌人的騎兵們是沒有什麼好說的。他們只是分出了一部分人將他們圈圍起來,冷冷的看著他們,心中多少有些瞧不起的想法。他們舉著刀卻是沒有動手。因為他們的任務並不是殺這些人,而是要拔掉延壽城裡那個最為該死的傢伙。在出發之前他們這些人都聽說了:不要對窮苦的漢人百姓動手,他們很窮,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弄不好還會和你們拚命,而你除了屠殺之時的快感卻是什麼也得不到。倒不如將自己的目光放在那些腦滿腸肥的豪族身上,那些人的錢更多,長得也更加白皙,無論是劫掠還是屠殺都能獲取更多的東西。更關鍵的,我們身後的神威軍對他們也沒有任何的好感,相反還很討厭他們,所以殺了他們,對我們今後的歸化還是很有好處的。 儘管曾經與神威軍「為敵」,但這結成聯盟的四個部落的部民,對歸化於神威軍一方並不怎麼排斥。他們親眼看到在歸化了之後,曾經吃不飽,穿不暖的其他部族變得吃的好,穿的貴來,他們用自己放牧的馬匹從漢人那邊換取了更多的鹽巴、更多的茶、更多的物品、更多的兵器,那些歸化的部落一個個都變得強大起來。雖然部民沒有增加,可戰力卻提升了不止一籌,居說這些都是因為神威大將軍的弟弟幫助他們的緣故。在他的幫助下,那些原本只懂得狡詐騙人的漢人商隊也變得更加誠實守信來,都是按照他們能夠接受的代價來換取他們的物資,而且這物資說供應的數量豐足,說話也十分的和氣,完全沒有將自己當作野蠻人來看——這就夠了。對於部民來說,歸化之後自己的生活能變得更好,對於那些酋長來說,歸化之後自己的權利並沒有被減弱,自己手中的戰士變得更加的精銳,自己能夠享受到更多奢侈的東西,這就夠了。 「也許……歸化並不是一件壞事呢?」如此的事實擺在自己的面前,幾乎所有人都動搖,他們這樣想著,心中對於族長所說的歸順之意自是千肯萬肯。當族長們宣佈自己去攻擊城裡的那些大族對自己的歸化有好處的時候,他們很自然的就迸發出強大的戰力來。 當然這四個部族會有這樣覺悟其中的自是包含了白衣和馬岱那種種艱辛的勞作。不過就眼下而言,這些勞作都是另外的事情,對於這些普通的羌人不懂也不想弄懂這些事情。對於他們來說這些事情實在是太複雜了,而且和他們沒有什麼關係,他們只需要聽從族長的命令上前上前,將應該殺得人殺掉就是了。 針對張家的攻擊迅速的展開了。由於張家多少也算是延壽的大家,家宅的高深也是還有一些的。張家的圍牆和這延壽的縣城一般高低,張家的私兵和前來攻打羌兵一般凶狠,但張家用來防禦的人數實在還是太少了。他們雖然也很拚命,可在幾千騎兵不斷的進行箭雨奔射的打擊之下,張家的圍牆迅速的失守,緊跟著府邸的大門也被打開了,無數凶狠的羌人闖入其中不分青紅皂白的對張家的人進行屠殺進行清洗,其中很自然的也有掠奪,強姦之類的事情發生。一時間平日裡在延壽城中總以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張家陷入了他們曾經帶給別人的地獄之中。地獄究竟是怎樣的,這些人總算是知道了。 火焰不知何時在張家的大宅上燃燒起來。因為張家的大宅很大,幾乎佔據了延壽城一般的地盤,故而不明真相的人遙遙的望去就好像是整個延壽城都在燃燒一般。隨著火焰的騰起,大宅裡的聲音漸漸的低沉下來,已經沒有人活著了,滿地都是各種各樣大大小小的死屍——對於自家族長所下達的將張家滿門抄斬的命令,這些羌兵倒是做得十分徹底。 「張家已經完了……」望著一里開外的大火,趙雲冷冷的說道。 「這是他們應該得到的……」馬岱的回答同樣也十分的冷淡。 「只可惜了裡頭的一些無辜者啊。」法正對此歎了一口氣,卻是不願意深談下去,而是迅速的轉換了話題:「那三千人的情況如何?」他問起了那今日才進駐延壽的三千西涼騎兵。 「根據剛剛得到的情報,西涼的那些傢伙今日在張家裡接受犒勞。似乎是酒喝多了。被我們輕輕的一個突擊,竟是打了一個七零八落。三千騎兵被擒拿了兩千多,只有幾百人見機早,迅速的脫離了。眼下他們該是被軻哈那族長的騎兵追得上天無門,下地無路吧。」一名做羌人打扮的文書聽自家的軍師問起迅速的把最新的情況給報了上來。 「哈,今天執行捕鼠任務的是軻哈那這個瘋子啊。看來我們得為這些跑出去的傢伙祈禱了。天哪,居然遇上軻哈那。希望這個喜歡玩的傢伙,不要玩得太過火了。若是把他們的褲子都玩沒了,那可不是我的錯。」馬岱一臉正經的向蒼天禱告道。 「哈哈!」趙雲和法正聽聞此言都忍俊不禁的大笑起來。 接下來的戰鬥,或許說是演戲便顯得簡單了:就在羌人的騎兵大肆囂張的在延壽城裡折騰的時候,一支打著大漢旗號的騎兵從羌人的後方追殺進來。他們率先殺進了南門一口氣將南門的百姓和羌兵給拿下了,隨即對還在城內肆掠的羌軍進行了打擊。在乒乒乓乓殺了一陣之後,羌兵撐不住了,頓時敗退下去,朝西北而走。延壽城就這樣落入了李晟的手中。 一切都像最初所策劃的那樣圓滿的完成了:羌人的那四個部落,搶到了他們所要搶道的金銀錢財,李晟得到他所需要的在涼州的立足點。由此往後,便是李晟軍以延壽為基點,配合羌人的先鋒四處攻佔城池。由於此刻漢中的戰鬥還在繼續著,西涼的正規軍因為長安的防禦被大幅削弱的緣故,而被調到了長安進行協防,整個西涼都處於兵力空虛的狀態之中,令法正所制定的攻略得以順利的實施。在一切都按照了團結最底層的百姓,聯合一般的豪強對處於最頂層地位的豪強進行打擊的計劃進行之後,李晟軍在涼州的勢力一日比一日的大了起來。三個月打了五十幾場戰鬥,攻下了二十幾座城池,兵力膨脹到三十萬之巨,成了涼州最為強大的勢力之一。 一開始,人們還有些懷疑,這個突然在涼州崛起的勢力究竟是從何而來,可到了後面趙雲和馬岱正式打出了李晟軍的旗號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清楚這是李晟對涼州的入侵。一下子,被困在還剩下的幾座城池中的那些對曹操還抱有一些忠心的人們對此憂心憧憧,一心想把這個消息報到許昌,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在李晟軍那以農村包圍城市的作戰方式之下,城池變成了囚牢,涼州軍根本就出不了城池,只能被動的坐等李晟軍的攻擊了。 就在夏侯淵領兵返回長安之後不久,李晟軍對涼州的最後總攻也開始了。而許昌的爭吵還在繼續著 第九卷鼎立 第二十九章 談判之後 吵吵嚷嚷的事情從八月一直弄到十一月,依舊沒有算計出一個結果來。不是雙方都不想談判,而是雙方彼此間的條件差距實在太大了。儘管隨著時間的推移,兩方的首腦似乎都有些不耐煩,想盡快的結束眼下的爭端,好能夠過一個安穩的冬天,從而給互相的使者下了很嚴格的命令讓他們盡快談,天天談,然而在不斷的壓迫下來,李晟和曹操兩方也只確認了幾件事情:李晟同意放回曹仁、曹洪等人;曹操同意加封李晟為護羌中郎將,並承認李晟對荊、益、交三周的控制權而已。這些都是虛的東西,至於實的,諸如南方那五萬將士的贖金問題,曹操割讓涼州之地給李晟的問題,雙方都對此展開激烈的爭論,始終沒有一個定性下來。對於這兩個條件,李晟似乎是志在必得的,而曹操方面也是寸步不讓,畢竟其中的一個關係到曹操自己的顏面,而另外一個則關係到曹操的戰略態勢。涼州,那好歹也是曹操自己打下來的地方,曹操當然是不願意就這樣送給別人了。 「看來這曹操還是不死心啊。」又是一日會談結束,鄧芝和鄧艾返回了驛館,卻是坐下一如往常那般細細的商討起今日的接過來。 「他們是不死心,我們又哪裡死心了呢?」鄧艾的臉上顯露出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手中的比卻是寫下如此的詞句:「當初我們提出那樣的要求,無非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罷了。卻不想到了今日,當初的要求,卻成了最基本的要求。我從曹操那邊來看,對於這樣的要求,尤其是割讓涼州之說,曹操是萬難答應的。我不知道就這樣下去,這談判究竟該如何收場。雖然我們主公並不害怕的曹操,可我們和曹操打,最終得利的卻是孫權。唉……但願事情不要走到那一步才好。」鄧艾歎了一口氣,對此自是一番憂心憧憧的模樣。 「你擔心什麼呢?主公自有主公的想法,我們只要按照主公的想法去做就是了。又何必為此多多的操勞呢?嘿嘿,我們明白的這些,益州的主公和諸位軍師自然也都明白,既然白衣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要我們更改最初拖延的方略,那我們也只好頂著主公的催促將明面上的談判繼續拖延下去了。」看了鄧艾所寫的文書,鄧芝卻有些沒心沒肺的滿不在乎起來,其實他早已將這一切看得通透了。 「這倒也是。」鄧艾聞言微微的一轉心思,頓時也明白鄧芝的意思來。他知道以自己眼下的身份對於這種戰略的事情是斷然插不上手的,當下便也閉言不語不再說話起來。 此刻天色以有些遲了,按理說該是趁早上榻歇息才是。畢竟兩人也已忙碌了一天算是極為疲憊了。但,就在這個時候,偏偏有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的變得清晰起來,最終在他們的房門外停下了:「兩位大人今日的宵夜來了。」 「宵夜?」鄧芝微微的一愣卻是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當下連忙把外面的了迎了進來,探頭出去瞧了瞧四周,發現沒有什麼不妥的之後,便笑著問進來的那人:「呵,莫不是主公那邊有什麼新的消息嗎?為何你會深夜前來?」 「主公那邊有最新的情報傳來,正是那更改方略的事情。我眼下不敢怠慢,便急著來見二位了。」那人微笑的說道,卻是迅速的從懷內掏出一張早已準備完好的信封交給了鄧芝,想來他也是知道這兒是以鄧芝為主的。 見那人說得如此重要,鄧芝當下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他一手打開信封,從其中取出了信紙,攤開來,卻是細細的從頭端詳到尾。如此一遍之後,他的臉色卻是變得有些興奮起來:「成啊!成……主公還真是厲害呢,居然在短短的兩個月之內便橫掃了涼州之境,此刻已然拿下了武威了。」 「啥……居……居然拿……拿下……武威了?」這消息對於鄧艾來說實在是太過驚人,當下卻是坐直了身子,結結巴巴的問道。他當然曉得武威的情況究竟是如何:武威乃是涼州有數的大郡之一,其地直接與雍州銜接,乃是涼州入關中的一道門戶。此刻李晟將武威拿下,無疑是將曹軍方面與涼州的聯繫截斷了。從此以後,李晟方面只要謹守武威之地,則可以盡擋住曹操之軍,使自己這邊能夠擁有更多的時間去拿下涼州的城池。完全可以這麼說,隨著李晟軍拿下武威,涼州的一半便已算是在李晟的手中了。 「真是驚人的消息啊。不過這個消息我喜歡。」相較於鄧艾那險路於外的興奮,鄧芝的臉上就顯得稍稍有些平靜了,不過這樣的平靜只是與鄧艾相較之下的平靜,事實上,眼下的鄧芝可是興奮的緊,臉上滿是歡喜的笑容。 「伯苗兄快與我等說說,主公眼下的方針究竟為何吧。」興奮了一陣之後,鄧艾卻是迅速的清醒過來,在紙上寫下了自己那迫切的請求。 「嗯。」鄧芝微微的點了點頭,卻是開口說道:「主公的意思是,在我們取得了武威以後,我方進軍涼州的消息已然保密不得。雖然眼下天氣涼得甚早,西北的大雪已然落下,且一路上又有我方的人手對之進行阻截,一時半會還無法將這個消息傳到許昌,但那終究也只能拖得一時罷了。主公要我們迅速的和曹操方面進行接觸談判,務必在這幾日之內將條約給確定下來:涼州的之地的托管權可以不要,換回那五萬士兵的錢糧也可以不取,總之就是要越快搞定這件事情越好。若是讓涼州的消息傳來,只怕又要滋生許多事端。大體的方略便是如此,至於那些具體的事情,則由我們自己掌握。」 「也就是說我們眼下還是要後退了?」鄧艾巴眨著眼睛,悠悠的寫道。 「確實是這樣……」鄧芝微微的點了點頭。 「哎……這可真可惜啊。」很難得的鄧艾在紙上寫下如此俏皮的話來。 「難得?或許有點吧。」鄧芝的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他撇過頭來望著鄧艾和屋裡站著得那位宛如影子一般容易讓人忽視的人:「這個……我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商量一下,明天該怎麼和曹操那邊說呢?就算是退讓,我們也要退讓得有禮有節啊。」 「唔……這倒是沒錯!」鄧艾老老實實點了點頭,和鄧芝對視了一眼,隨即兩人個輕輕的湊在了一起,小聲的將事情談論開來。 由此,一夜過去。 第二天,談判又在那間屋子裡,面對著那些人展開了,除了時間又有了些許變化之外,一切似乎和當初都沒有什麼變化。就連參加會談的鄧芝和鄧艾兩人依舊和前些日子一樣都是緊繃著臉——他們依舊為曹操這邊的拒絕而窩火著。 「窩火?真正應該窩火的是我們啊。」一看見鄧芝和鄧艾那明顯擺給自己看的臉色,荀攸的心中就是一陣的憋屈。本來像他這樣的老儒者是有很大的肚量,斷然不會如此的。但在大的肚量也是有一個量的存在啊,在天天面對鄧芝、鄧艾這兩個傢伙的挑釁之下,就算是泥人也會被燒出三分的火性,更何況他荀攸也只是一個人呢。不過,他倒還知道自己眼下是不能發火的。因此他也只是繃著和那兩個年輕人差不多緊致的臉,一言不發起來。根據以往的狀況,談判桌上的話似乎都是又他們先開始的。 果然在雙方坐下之後不久,鄧芝便開口了。他說了一句和以前差不多一般沒有什麼新意的話來:「我說我們大家在這兒已經這麼久了,難道你們都不覺得厭煩嘛?哎……你們不覺得厭煩,我可是覺得厭煩了。不如你們早點把這條件答應下來,我們大家一拍兩散好了。」房子的兩扇門早已被關上了,外面的人自然聽不見裡面之人所說的話語,一切都顯得有些隱秘。然而也正是因為這樣的隱秘,鄧芝才如此擺出一副痞子的模樣,來對帶荀攸和賈詡他們。 「主公利之所在,我等命之所存。對於割地賠款的事情,在主公沒有真的壓下要我等答應之前,我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荀攸搖了搖腦袋,低垂這眼簾,淡淡的說道。 「是嗎?那可不好辦了。我們兩方要是沒有一方退卻的話,這天天無趣的會面可是還要繼續下去呢。真是令人頭痛啊。」鄧芝皺起了眉頭,苦惱的拍了拍自己額頭,「你們也知道的,我家主公最近逼得我很急啊,他可是讓我快快搞定這邊的事情呢。我看不如這樣吧,對於這件事情,我們雙方不如各退一步算了,你們把涼州讓給我們,我們不再向你們索要賠償金,如何?」 「不可!」荀攸甩了甩衣袖臉上依舊是一片的呆板和嚴肅:「涼州乃我主親自奪下之地,怎麼能就這樣讓給你們?割地之說,萬萬不可答應。」 「真的不可?」鄧芝熱切的望著荀攸,再次確認道。 「真的不可。這是我們的底線。」荀攸擲地有聲的回答道。 「那你說怎麼辦吧?我們都打算退讓一步了,可你們依舊堅持著一步都不肯退讓。讓人瞧來,真是一點誠心也沒有啊?難道非要我們大家再打一戰嗎?」鄧芝悠悠質問道,「再打,我們可不怕。只是再這樣這樣下去,會把我們的耐心給磨光的,到時可說不定有什麼事情呢。」 「你……」荀攸怒眉倒豎,臉上又是一番烽火凝聚的模樣。 「我什麼?難道你們一步都不肯退讓嗎?還是認為我們越來越可以欺侮呢?」鄧芝淡淡的問道。 「當然不是這樣,只是割地之說我們不可能答應你們而已。至於,旁的倒是可以商量。」一邊的賈詡如此說道。 「怎麼一個商量?」鄧芝又問,他倒是步步緊逼不已。 「很簡單,我們支付相當的贖金,你們放棄對於涼州的訴求。」賈詡冷冷的答道。 「先生認為錢財能和土地、人口相比麼?」鄧芝微微的抬了抬眼睛,面無表情的問道。 「不可。」賈詡冷冷的搖了搖頭,隨即望著鄧芝:「這一點你們明白,我們也明白。所以我們才不會就此答應你們的請求。」 「好吧!」鄧芝微微的沉吟了一下卻又說道:「我們可以不要涼州之全地,也可以進一步的減少贖金的要求,但我們需要涼州最南邊兩郡之地。你們也知道那裡對我們的威脅太大。這一次你們的突然襲擊,可是令我們頗有些措手不及呢。若不把這兩個地方拿來,我們可是不怎麼甘心。如果你們不答應,那恐怕還真只有打上一場了。」 「這個嘛……我倒是需要詢問主公一番的。」賈詡看上去似乎有些心動。畢竟現在曹操的經濟狀況也不是很好,若一下之要他們拿出那麼多的錢糧卻也是令他們難過的緊。如今有此代替之法,怎能說一個否字呢。說什麼領土不可割讓之類的事情,那也都只是對外邊說說而已,事實上在這樣的內部會談之中,除了涉及到自己的根本以外的事情,卻是沒有什麼不可以談的。要知道,這可都算是漢人兄弟自己的打架呢——當然賈詡是不會有如此高之覺悟的,只是他自己也覺得除了某些東西是絕對不能談的以外,像現在這兩個偏遠的郡縣似乎還是可以談的。 「這樣真是太好了。」鄧芝臉上滿是慶幸:「今日的會談總算是有了一個不錯的結果。呵呵,對於文和先生的請示,我可就拭目以待了。」鄧芝說著微微的笑了起來,這淡雅的笑容在荀攸和賈詡眼中總是有著說不出的諷刺。 這一日的會議就此散卻。賈詡自去請示曹操是否渡讓西平、金城兩郡給李晟。這請示,說是請示,不如說是說服。曹操自己是不太願意,把已經到手的東西再讓出去的。他已經老了,卻是得為他的兒子考慮考慮。儘管他也知道自己的兒子很出色,確實有幾分強悍的實力,可這樣強悍的實力會是東面孫權和西邊的李晟的對手嘛?對於這一點,曹操心中並沒有什麼底子。因此他在面對賈詡的說辭的時候,總顯得有些猶豫。 「……主公,以為是中國之地廣大,還是江南之地廣大?」賈詡見說服不了曹操,便問了曹操這麼一個問題。 「兩者應該是差不多的吧。」曹操很自然的答道。 「是這樣。如果把天下分成四份,則主公擁有的是四份之中的兩份,而李晟和孫權則擁有這另外兩份中的一份,其地域聯合起來還好,若是像現在這樣分裂著,則根本不能與我們抗衡。」賈詡分析了一番,肯定了曹操的回答,而後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那麼究竟是南方的人口多,還是北方的人口多呢?」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北方的人口多了。」曹操回答得理所當然。 「那主公還擔心什麼呢?」賈詡又問,他看著曹操依舊不怎麼明白的樣子,便細細的解說了下去:「主公的地域廣大與南方相當,主公手下子民的人口遠勝於南方之總和。地域和人口的眾多意味著主公擁有更多的兵源和更多的錢糧產出。在兵力和糧草都得到了有利的保證之下,我們只要不犯什麼大錯誤,我們便絕對能夠取勝。何況……」賈詡眼珠子轉了一轉,繼續說道:「江南眼下分屬於兩家,其表面說是聯合,實際上卻是敵對。主公讓兩郡給李晟,李晟自以為強大,其勢必壯,而孫權必然不喜。倒時,我們便更好從中取事啊。」 「這倒也是啊。」曹操聽說想了想,臉上終於綻開了笑顏:「天下大勢如此,我曹孟德的兒子就算再差,也不可能連這麼一個順勢而為都做不到吧。行,文和就按照你說得去做。為了盡快能把子孝、子廉他們給換回來,我就暫時把涼州的西平、金城兩郡托給李晟管一陣。記著,這只是『借』,兩郡之地我們遲早是要收回來的。」說道最後曹操的笑容慢慢的枯萎了,他的語氣變得狠惡起來,無論是誰都可以感受到他言語之中的不甘心。 曹操的首肯,意味這談判中最大的障礙被搬開了,接下的談判就進行的十分迅速。參與談判的四人,盡心的運用起自己的語言組織能力來,很快就將一紙條約給確定了。條約的大概內容都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在言語上更滿足了曹操的顏面:諸如曹操渡讓給李晟的兩郡之地和曹操用以贖回被李晟俘虜的那些個兵將的錢財,都已作為曹操將女兒嫁給李晟的嫁妝來說明——曹操的女兒曹華早就在數年前就送到了李晟那邊,只是由於當時曹華的年紀太小的緣故並沒有正式與李晟圓房。這在曹操看來便算是沒有成親了,故眼下再補上嫁妝,自也說得過去。儘管誰都曉得那是怎麼一個回事。 條約在建安二十二年的十一月二十二日簽訂,隨之則應李晟方面的要求以皇帝聖旨的名義公告天下。 十一月二十五日,李晟的使者團在朝堂的面陛之後,帶著皇帝頒發給自家主公的蜀候、益州牧、交州牧、荊州牧、護羌中郎將的印信離開了許昌。他們一出城,便加快了向南的速度,遙遙的望去倒是有些匆忙的模樣。沒有人想得到他們為什麼如此的匆忙,即使有相關的猜測大體也是說:他們這些離家已久,大約是想著盡快返家過年。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蜀道難行是天下公認的,若使者團的這些人確實想盡快返回成都的話,那以最快的速度從荊州入川,無疑是正適合的。 「……也許就是這樣吧。他們只是兩個年輕人而已。」條約既然簽訂下來,曹操也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條約的簽訂就意味著戰爭之雲的吹散。雖然自己在這個條約之中受了不少的氣,但自己的利益最終還是得到了大部分保護,總也算是一個令人歡喜的消息。別得不說,只說這朝堂之上的大多數人在條約簽訂之後的幾天裡都是展開笑顏的,即使是曹操和他手下的那些個重臣也是以一種淡然之中微微帶了些許欣喜的情緒來與大家見面的。一連數天下來,大家的心情都是不錯。 不過這樣不錯的感覺,眾人並沒有享受多長時間。就在鄧芝他們離開許昌的第五天,從涼州趕來的使者,萬分狼狽的進入了許昌城,哭喊著拜倒在了賈詡的府門之前。他還算是有點頭腦的,只敢來找負責情報的賈詡,而不敢去找曹操,否則這涼州失陷的消息怕是要弄得滿城皆知了。 「你說什麼……李晟軍拿下了武威?」賈詡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告訴我?李晟軍到底有多少人?」 「涼州本地之兵並羌人之卒不怕有數十萬之眾吧。」使者給了賈詡一個令他不敢相信的答案。 「數十萬?」賈詡覺得這事情有些荒謬了:「李晟在益州、荊州之士總共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幾萬,他哪裡能在涼州有數十萬?」 「涼州的情況,文和先生又不是不知道。那個地方只要有糧食,隨便拉出一個百姓就可以當兵啊。更何況,這一次李晟是朝著大家族去的。你也明白,那些土豪之中有幾個固然是和善之人傑,但更多的卻是窮凶極惡之輩,百姓苦其久矣。再加上李晟用那城趨虎吞狼之計,老百姓哪裡還不蟻附成賊的?如今涼州已是不成了啊。」使者歎息著說道。他從涼州出來,最是清楚涼州的情況如何——對於涼州,如果曹操不出兵的話,他早已是不報什麼希望了,因為涼州的百姓早已和那李晟是一條心,除了他們這些大族出身的人以外。 「一子落錯,全盤皆輸。這一局,我們是不成了啊。」賈詡聽聞不禁苦笑起來,這笑笑得卻是比那哭還難看:「無怪乎李晟會突然放棄向我們所取涼州全境,只要了西平和金城兩地。此刻的他們已經獲得了涼州六郡中的四郡,再加上西平和金城,他們豈不是把六郡全得了?好計謀,好手段啊。」賈詡頹然了半晌,呆呆的不語,也不知他心裡到底在盤算些什麼。 「文和先生,李晟之賊軍在涼州肆掠,我涼州之父老可是都期盼著王師的到來。若魏公肯發兵的話,這我涼州尚有一線生機可言,如若不然,只怕……」使者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知道自己所要說的話,賈詡都知道。 「我會盡力的。」賈詡當然知道使者的意思是什麼,但他現在也顯得有些有心無力了:「不過,眼下我方的軍隊遭到比較大得損失,糧草也頗為不足,且又幾近於嚴冬,若是就此出兵,只怕是有些不成。反正,你今日告訴我的,我會一字不漏的告訴主公知曉。只是主公究竟會不會出兵,我就不知道了。困難太大,我想你還是不要報太大的希望才是。」 「唉……我知道。」聽賈詡這麼說使者的心當下涼了半截,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來求對方的,一時間倒也不敢太過放肆。當下便對賈詡告辭,說是去靜候佳音不提。 著人送使者離去,賈詡迅速的奔向曹操的魏公府,說是有緊急的事情要求見曹操。當時已是深夜了,腦袋總是時不時的痛著的曹操早已睡下。曹操手下的人本願意就此把曹操驚醒的,但在賈詡那陰冷的目光和其身為軍師的身份之下,卻是不得不抱著必死的決心去將曹操叫喚起來,而後將賈詡引了進去。 「文和?到底什麼事情這麼著急?」曹操嚴肅的問道。被人從熟睡之中吵起,只要是個人總是萬分不爽的,尤其是這個人還很難得的擁有了熟睡機會的時候。儘管早已是盡力的克制了,可曹操的眉毛依舊是微微的皺了皺,心裡一點點憤怒的氣息在騰起。 「主公,剛剛得到涼州信使的情報,李晟軍已經進入涼州了。」賈詡神情嚴肅的向曹操匯報道。 「這麼快就開始接管兩地了嗎?李晟還真是性急呢。」曹操無所謂的撇了撇嘴,眼瞼低下似乎又要閉上。 「主公,他們不是進駐西平和金城啊。」賈詡知道曹操理解錯了,頓時微微提高了聲音提醒道:「他們已經拿下了武威全境,以及敦煌、酒泉、張掖的大半,如今只有敦煌、酒泉、張掖這三郡的郡城還沒有被拿下。」 「什麼?」曹操在迷迷糊糊中聽得賈詡如此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李晟怎麼會這樣的?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曹操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主公,我們都上了李晟的當了。仔細想起來,我們與李晟之間的會談都是李晟那邊為了拖延時間吸引我們的目光而進行的。早在最初,李晟提出了那樣的條件而我們沒有答應之後,反而出兵攻打漢中之後,李晟便在策劃針對於我們涼州的行動了。儘管我們到現在為止還不曉得李晟的心動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但就確實就是在和我們進攻漢中同時進行——他們不是經過關中而去涼州,而是繞到通過羌中而至涼州的。李晟方面對涼州的野心恐怕在數年之前便有了,因此他在羌地必然有了許多的佈置。羌人想必都已經服從李晟的命令,所以李晟在涼州的作戰才會變得如此順利。」賈詡沉吟著想了想,卻是將信使告訴與自己的事情和自己以前所得到的一些蛛絲馬跡串起來分析,卻是從其中得到了最為接近事實的答案。 「也就是說李晟知道我們是不肯割讓涼州的,所以便趁著我們攻打漢中而將涼州之兵調防長安的機會,直接出兵涼州,而後又趁著我軍與涼州聯繫並不順暢的單口,通過一番假意的退讓,從我們這邊騙去涼州另外兩個他們不曾到手的郡城……是這樣嘛?」曹操確認著問道。他已是從賈詡的話語中判斷出這麼許多來。 「確實如此!」賈詡重重的點了點頭。 「哎,這也是李晟的狡詐啊。」曹操用手按著自己的腦門,卻是頭痛起來。他並非頭痛涼州的丟失,而是頭痛自己為什麼在遇上李晟時候,總是有些束手束腳的感覺,彷彿李晟事事都算到了自己前頭一般。「為什麼會這樣呢?是李晟軍隊比我們強麼?不是這樣的,李晟軍力雖強,但在作戰經驗上是萬萬比不了自己的。自己的軍隊大都經歷了數十年的征戰,而李晟軍隊才經歷幾場大戰啊。就算他們訓練得再怎麼嚴格,可其中也是有好些是沒有上過戰場的。一支軍隊沒經歷過大戰的洗禮,這作戰能力上無意就差了許多。那麼是我手下的能人不夠多嘛?顯然也不是的,李晟那邊有臥龍、鳳雛,我這邊也有賈詡、荀攸、陳昱,想來在人才方面也是相當的。至於其他的兵力和領土就更不要說了,我自是比他李晟要強上許多。可就算我們是如此的強,那我們又為什麼老是落在李晟的後頭呢?」曹操細細的思索起來,他想了半晌,卻是突然發現了一點自己落在李晟後邊的地方:「情報,似乎在情報方面,我們比李晟要差上許多。李晟那邊可以用數天的時間將情報從東海傳到荊州,可以在相隔幾千里的地方進行協同作戰。這是我所不能企及的。雖然文和手上的情報組織也很厲害了,可和李晟的那支人馬比起來似乎還有大大的不如。這才是我們步步吃虧的所在啊。」 想到這裡曹操的愁眉稍展,卻是很直接的詢問賈詡:「文和,你知道我們這一次輸在哪裡嘛?」 「文和原本愚鈍,也是剛剛才想到了這麼一點——這一次我們輸在了一個知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可在這次與李晟交手的時候,我們只知道了己,卻不知道彼。我們不知道李晟真實的實力,不知道李晟的戰略部署,也不曉得李晟具體的戰術佈置。我們一直是在和一個我們並不瞭解的對手打。因此我們只知道了自己的強,卻不知道對方也是同樣的強。」賈詡思索了一下,頓時明白了曹操心中所想,當下檢討著回答道。他覺得出現這樣的情況自己是應該承擔大部分的責任。畢竟,在曹操軍中掌管著情報工作的,是他賈詡賈文和…… 眼見賈詡明白了自己意思,曹操點頭起來,他輕輕的拍了拍賈詡的肩膀:「文和,這一次我們輸了。輸的一點都不冤枉啊。我並不怕輸,但我害怕輸了之後,我們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何處。這一次我們吃了大虧,可我們卻是從這吃虧之中找到了我們自己的短處……這很好!我想在經歷了這麼一次以後,我們應該都奮發起來。無論是你,還是我,都要如此。原本我以為消滅了劉備之後天下在無我之敵手,但就現在看來,原來的那個論言是在是有些太過了。至少眼前的李晟還是能夠和我過上幾招的。」 「文和明白。請主公放心,這事情絕對不會又下一次了。」賈詡狠狠的說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精芒。他從來也不曾感受道自己肩頭上的擔子是如此的沉重。 第十卷一統 序章 稱王序曲 戰爭的烽煙總算是漸漸的平息了下去。雖然還不知道他究竟會在什麼時候冒起,但想來也不是什麼非常快的事情,至少還需要過個幾年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爭奪天下的三家在這幾年裡已是打得有些筋疲力竭了,他們都無力再打下去,只能選擇歇戰。這一點即使在發生了李晟施計奪取涼州之後也沒有任何改變。吃了大虧的曹操,不是不想報仇,而是他暫時沒有了報仇的實力。 在剛剛過去的數年征戰之中,劉備被滅了,孫權被嚇破了膽、曹操被斷掉了一臂,而最為出彩的李晟則是打得累了。除去已經被消滅的劉備不談,只說這天下最後剩下的三個諸侯,其中的關係自然是最為奇妙且錯綜複雜的。 從表面上來看,為了對抗北方曹操的威脅,南方的兩家再一次組成了聯盟。而且在李晟那強大的航海艦隊面前,聯盟成了完全以李晟為主導的聯盟,孫權名義上是李晟的盟友,但在旁人看來他似乎成了李晟的附庸。在李晟艦隊的武力之下,整個江東的市場向李晟打開,益州的人在這兒按照正規的程序大肆採購原材料,並將之運回益州進行生產,而後將生產出來的產品返銷會江東。一時間,長江之上船來船往,倒是一派和諧的景象。 不過這樣的和諧終究只是表面上的,孫權在明面上向李晟服軟的同時,在暗地裡繼續的和曹操有所往來。正如賈詡對曹操所說的那樣,李晟的勢力發展了壯大了,江東的孫權必然不喜。他藉著每年去許昌朝拜的機會,派出了使者悄悄的開始試探臣服於曹操的問題。當然這臣服也只是說說而已,真正的臣服是孫權不可能的答應的,他所謀求的不過是臣服名義之下的聯合罷了。 一兩次的使者會面,當然不會有什麼結果,對於早已吃了情報方面滯後之虧的曹操和孫權對這明面上的暗地裡還是不怎麼上心。事實上雙方的之間關於聯合的會談確實在進行著,只是這進行不是在萬眾舉目的許昌,而是在廬江的舒城舉行。在他們想來,有了許昌那邊的動靜作為幌子,在舒城的會談應該是沒什麼人知道的。這也是真實的情況,無論是曹操那邊還是孫權那邊知曉這次的談判的也就那麼四五個人罷了。 由於知道自己吃虧就吃虧在這麼一個知字上,曹操和孫權兩邊都不約而同的加強了自己情報機構方面的建設。雖然他們都由於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還沒有辦法做到類似於李晟那般的分門別類,運用了個有效的保密傳輸手段,並與當地的地頭蛇緊密的鏈接在一起,但在加大了投資和增加的人手之後,無論是曹操一方還是孫權一方的保密工作都得到了很大的增強。李晟的白衣所獲得的情報比以前有所減少。 比如這次曹操和孫權在舒城談判的消息,李晟的白衣打探到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存在,但卻無法詳細的瞭解其中的重重孫權和曹操對這件事請的保密做得實在太好了。 你說孔明,曹操和孫權在舒城究竟談些什麼呢?站在新建起來的望樓之上,李晟引著高處的涼風,很是愜意的向身後的孔明問道。 奪取了涼州之後,李晟委派趙雲為涼州牧,法正為涼州刺史,馬岱為護羌中郎將,專職進行涼州和羌地的管理,而他本人則引大軍返回了成都,進行修整。此刻李晟在益州的勢力早已經營了數量,很多事情都上個軌道,自是不需要他這位主公親力親為,倒是讓他成為這益州城裡的第一號閒人。 作為君主,他倒也沒有什麼別得奢侈愛好,只是走動,也就是這裡瞧瞧那裡看看的,和一些普通人說上一些話罷了。這原也沒什麼的,但卻因為他總是愛要別人來陪自己一同遊玩,弄得手下的大臣們怨聲載道若是碰上大臣們悠閒之時,那自還好,可要是自己手上還有些事情忙著,卻被主公如此的相邀,倒是讓他們左右為難。 因李晟的積威日盛的緣故,他們倒是不怎麼敢拒絕李晟的邀請,故往往都是將事情放在一旁,等陪完了李晟之後,在加班加點的進行處理。就像是眼下的孔明一般,他可是剛剛接到了有關白衣淮南部分的情報正打算匯報給李晟的,卻被李晟拉了出來。用李晟的話說是:孔明你平素太累了,卻是要好好休息一番。勞逸結合麼。 這個主公啊。孔明卻是一臉的苦笑。他無法拒絕,卻也只好捨命陪君子了。他認真的陪著李晟,只是在這陪伴的過程之中,若有意若無意說起了這本該立刻向李晟匯報的事情。這便有了李晟上面的那個問題。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孔明看了李晟一眼,稍稍有些小心的說道。他們現在是在外面,身邊還跟著服侍李晟官員,算是處於一個大眾的場合之下,孔明對此不能不有些注意。本來,李晟所需要的那些身為王侯的規矩就是孔明自己制定的。作為制定人,他自然不能知法犯法了。 不太清楚?李晟的眉頭微微一皺,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諸葛亮,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孔明,你還真是想把我逼成孤家寡人啊。孔明說他不清楚,可李晟怎麼會相信他這麼一句不清楚的話呢?曹操和孫權之間的聯繫究竟是為了什麼,儘管到現在為止自己這邊還沒有確切的情報,可其中的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出來。那就是曹操和孫權肯定在進行針對自己的陰謀這一點連李晟自己都猜得出來,那孔明如何還會想不道。他之所以不說,不過是想讓自己在別人面前將這個結果說出來,再進一步的把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地位推高罷了。對於孔明的用心,李晟也是明白的很。 不過,明白歸明白,李晟並不能就此拿孔明怎麼樣。他知道孔明是為了自己著想,雖然他很是討厭這樣的著想,但有些事情在私底下說說就可以了。當著大家的面,他可是不能對孔明大吼大叫的。在孔明說出了那樣的話之後,李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只好老實的開口:我想曹操和孫權之間的會面絕對不會對我們存在什麼好處的。天下的諸侯就剩下三個,儘管曹操眼下是最強的,但在我們出了風頭之後,他的這個強卻是被掩蓋了起來。木秀於林,風必催之。我們前一陣表現得太優秀了,曹操和孫權正在聯手呢。 那麼主公認為我們該如何應對呢?諸葛亮笑著問李晟。 你看呢?孔明!無論怎麼說的聯手都只能算得上是一種手段啊。李晟微笑著直接將問題推給了諸葛亮。 確實只是一種手段。諸葛亮看了李晟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 既然只是一種手段,那我們就沒有必要太過在意了。畢竟,眼下是我們苦修的時候,我們必須發展自己的實力。至於手段什麼的,只要自己的實力強了,一切都好說。李晟不在乎的擺了擺手,說出了一番最為淺顯的道理。這也沒錯,畢竟只要自家的實力遠遠的超過曹操和孫權兩方的總和,那就算曹操和孫權兩邊合二為一,對自己也不可能造成什麼威脅。先讓曹操和孫權他們兩邊再看高興一會吧。讓我們的白衣都安歇下來,不需要對曹操和孫權兩方官員調動訂得太緊了。現在我們還沒有要和他們交手的打算,一切都可以先放一放。倒是曹操和孫權那邊如果出現什麼新技術的話那要告訴他們盡可能的將這些新技術給我弄到手。無論是軍用的還是民用的。李晟想了想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我會讓白衣的人把這件事請辦得利利索索的。諸葛亮聽李晟如此吩咐,卻是一口氣點頭答應了下來。他並沒有覺得李晟對新技術的重視有什麼不妥,因為他的妻子本身就是一個經常發明一些東西的高人。 眼下諸事大都已經安定了下來,按照李晟自己的規劃,在接下來的幾年和平的時間裡,自己這邊是要實現一系列大計劃的,一系列在內政上的大計劃,一個軍隊換裝的大計劃: 首先是農業上的。李晟打算在幾年的時間裡向所有的農民普及畜耕,即以畜力代替人力。以大量良鐵打造的畜耕農業用具,代替以前比較粗糙的人力農耕用具。同時大量新辦水利工程,讓荊南、交南、南中等地溝渠遍地,水車處處,在諸如長沙、成都、江州等丘陵山去開墾出一片新的梯田來,讓更多的農民能夠用有自己的田地。 其次在工業上,其實也還說不上是工業,只能說是手工大工場吧。反正李晟在這一方面,所做的打算主要是在幾個方面:開發南中的鐵礦、旅漢(菲律賓)的銅礦、東倭的銀礦;加大造紙業和印刷業的發展;擴大遼東極北的那一處造船基地的產能;在旅漢建造一處火炮生產基地等等 在商業上:李晟的計劃是加大交州與南洋、西洋航線的商船隊規模,加大交州與遼東、三韓、扶余、倭國等地的商船隊的規模,組建新的西域商隊,從陸地上向西方發展;同時利用與曹操和孫權簽訂的不平等條約將一些高附加值的物品向曹操和孫權領地進行傾銷,據李晟所知的情報,在這兩家領地裡富人的消費水平還是蠻高的,他們有許多錢。 至於軍事上的,李晟的打算是完成對涼州部隊的整編情況,組建一支六萬人的輕騎兵、兩萬人的甲騎兵和兩萬人的火器騎兵(說是火器騎兵其實也就是裝備小口徑騎兵火炮,微型雷火彈,雷火箭的輕騎兵,不過由於裝備的火炮所以對城池也具備有一定的攻擊能力。);完成自己手中三十萬野戰軍金屬鎧甲的制式化,包括步兵用金屬鱗甲、步兵用輕型短甲(胸口用金屬鱗片,其他地方以硬皮包裹)、騎兵用金屬鱗甲、騎兵用輕型短甲;將原本的一支海軍艦隊,擴張為兩支,並逐步完成其中一支海軍艦隊的重型化、火炮化;逐步完成步軍精銳部隊,如各主將的近衛部隊、軍中的軍械營、山地營的火器化,普及雷火彈,建立專門的擲彈營、火炮營等等。 按照李晟的估計,自家的勢力一旦完成這一系列計劃,自家的經濟實力將有可能膨脹到現在的三倍,而軍事實力將有可能是現在的兩倍。 到時,我或許就有了可以同時面對曹操和孫權的能力了吧。李晟這樣想著。他對未來總是充滿了期待。 ***** 混亂了一年的建安二十二年,便在最後幾個月的平靜之下悄悄的過去了。隨著成都城裡那令人驚奇的爆竹聲響起,建安二十三年總算是來到了大家的面前。天下人都以為這應該是極為平靜的一年,但卻不想從建安二十三年的正月開始,北方的曹操那兒卻是發生了一系列變故。那是一個令天下人覺得震驚的變故:曹操封王了。 消息從許昌傳到成都已是三月初了。本來是不需要花費這麼多時間的,但曹操那邊的賈詡重新整頓以後情報組織玄黃,卻讓李晟這邊的白衣遭到了很多麻煩。他們似乎是把白衣作為一個挑戰的目標,在白衣傳遞這個並不顯得怎麼重要的情報上,派了很多阻止的人手。 不過,消息最終還是傳到了成都。在三月盛開的春花之下,李晟和他手下的人們開始商討這件事情。因為在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後頭,李晟他們看到了曹操和孫權聯手合為的蹤跡。 聽說曹操稱王的這個引子是孫權引起的。孫權給曹操去了一封信說是,公之功於國乃是無可比擬,且天命在公,願公秉承天命登基為地。對於孫權的信曹操是苦笑這的,他彷彿看了數遍,說了兩句話來:孫權這小子是想把我放在火架子上烤。如果天命真在我身上,我當為周文王。這是曹操自己所說的話,雖然當時也下達了保密之令。可這話還是引起了曹操手下那些人的動作。他們迅速的行動起來,向皇帝建議,冊封曹操為魏王。因為這件事與自己這邊的關係並不大,因此羅照就像是說故事一般,把這件事情摻合了一些流言說得動聽無比。 皇帝就這樣答應了?我記得這樣的事情和昔日高祖所定的盟約不和啊?對於曹操會稱王的事情,李晟是早就知道的。在記憶中的後世裡,他只是把這件事情當作一個故事來聽,大體上是聽過就算了,可在來到現在的這個時代,他才真正的知道由公到王的阻力會有多大。眼下他聽說曹操稱王了,他頓時有些好奇曹操稱王之事究竟引起了人們怎樣的聯想和風波。那一定是驚心動魄的,而不會平平淡淡。李晟這樣肯定的認為。 皇帝當然不會就這樣答應了,可又有什麼辦法呢?儘管這和當年高祖所制定的白馬之約不符,但現在皇帝自己的性命都被掌握在曹操的手中,曹操要做什麼,皇帝又怎麼能夠反對呢。皇帝現在可是連一句賭氣的話都說不出來呢,就算他有什麼不滿,也只能放在心裡去想了。羅照給了一個令人並不意外的答案,這也算是極為正常的解釋,以曹操那強悍的行為,他怎麼可能讓皇帝有反對的機會呢?想來在曹操壓迫下整個封王的大典一定是在一個和諧的氣氛中進行的吧,這似乎是肯定的。 皇帝現在就是一個明顯的傀儡我們也不去說他什麼。倒是曹操那邊難道就沒有什麼別的新聞嗎?我依稀記得曹操陣營中的某些人似乎在這方面上和曹操並不是一個想法的啊。他們在這裡是否有什麼舉動呢?李晟對皇帝的反應並不怎麼關心,畢竟,皇帝就是那個樣子,對於曹操從一直以來皇帝都是有心無力的。 確實是有了舉動。羅照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曹操手下的軍師荀攸在這件事情上對曹操表達了他隱晦的反對意見。當下曹操的臉色就很不好。之後,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荀攸便在家中自盡了。曹操雖然下令要厚葬荀攸,但荀攸出殯的那一天卻是和曹操登基的那一天同時,結果幾乎沒有什麼人去送荀攸。 還真是可憐啊。聽羅照如此說無論是李晟還是孔明或是在這兒聽說這件事情的其他人,對此都扼腕不已。他們都聽說過荀攸的名聲,也都很佩服荀攸的能力。對於這麼一個為了曹操一直盡心盡力的智者卻最終死在自己說忠心的主子手裡,他們心中不知道有怎樣感受:在自己主公最興奮的時候提出並不適合,且是阻止了主公更進一步的建議,荀攸確實是有些不識抬舉了。不過以他過往的功勞,就算他再怎麼不識抬舉,也不應該就這樣被曹操逼死啊。不要說什麼這件事情和曹操無關之類的話語。這樣的話騙騙一般人還可以,騙自己這些明白人那並不比掩耳盜鈴好上多少。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曹操既然說出了自己要當周文王的話語,那麼他便肯定要為他的兒子考慮。曹操現在老了,聽說他的身體也很是不好。沉默了一下,李晟這樣說道:似乎曹操對自己兒子們沒有什麼自信呢。對了,曹操在魏王冊封典禮上指定的繼承人是誰? 是曹丕。羅照認真的回答道。 是曹丕?怎麼不是曹植?我聽說曹操最喜歡的兒子是曹植啊。諸葛亮聽說曹操選擇了曹丕來作為自己的繼承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怎麼會這樣呢? 呵呵。看著孔明皺起了眉頭,李晟卻是呵呵的笑了起來:這樣並不奇怪呀,曹操怎麼說也是一個強悍的主君。對於這樣的人來說,實際的考慮才是第一位的,至於感情上的喜歡與否,那都是可以別論的事情。曹植那個人我也知道,他在文采上是很有水平的,可在政治心術上,卻遠遠的不如他的兄長曹丕。他沒有曹丕的那種狠辣。這在平時或許算不上什麼,可在眼下這個還沒有完結的亂世裡,缺乏狠辣的人是很難令國家穩定勢力發展的。唔,就我們看來,曹丕絕對是一個比曹植更適合當君主的人,雖然他怎麼也比不上曹操。 這也是現實的情況。不過,曹植不會弄出一些什麼事情來反對這樣的決定嗎?畢竟,那寶座只有一個啊。諸葛亮期盼著問道。他對曹操那邊有可能產生的內亂,總是保有興趣的。 那怎麼可能啊。李晟看了孔明一眼輕輕的搖了搖頭:現在曹操還在呢?曹植就算再怎麼弄,也弄不出什麼大亂子來吧。現在不可能,以後就跟不可能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曹丕的地位會越來越鞏固。除非曹操現在就離奇的死去,否則曹植想擁有一步登天的機會很難很難。 算了,反正這兒的事情和我們也沒什麼關係,我們只需要努力的發展好自己的實力就可以了。周力大大咧咧的說道。沒有什麼政治頭腦的他,對於這些錯綜複雜,且是發生在數千里外的許昌的事情並沒有什麼興趣,他只是把它們當作一個有點曲折的故事來聽罷了。 誰說沒關係的?聽周力如此說,孔明的臉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曹操已經進位為魏王了。雖然就表面而言我們沒什麼影響,但在實際上卻是告訴我們一個訊息,天下已不再是劉家的天下,只要我們擁有實力,我們就可以稱王。白馬之盟都被曹操給破了。既然有了他們這麼一個一,那我們再來一個人二又如何呢? 咦?聽諸葛亮如此說,一邊的羅照、周力、徐庶他們頓時有些會意過來:孔明,你的意思是? 請主公進王位!諸葛亮並不回答他們的話,而是逕自跪了下來,向李晟建言道。 喝被諸葛亮弄了這麼一手,徐庶他們雖然有些措手不及,但還是迅速的明瞭了過來,他們與諸葛亮一般跪下,同時向李晟請求:請主公即王位。 什麼?突然被孔明來了這麼一手,李晟也很是驚訝了一下。有著後世經歷的他當然對稱王稱皇有著很大的興趣了,不過就這樣猛地被人要求,他還真是有些不適應,而且在這兒呆了這麼多年之後,他對於稱王稱皇之後的困難和所要遭遇到的情況都有了一定的瞭解。當下他便很有些小心的詢問眾人:你們認為我眼下實力確實到了可以稱王的地步嗎? 主公為什麼這麼沒有自信呢?就我們和曹操相比而論,除了在領土和人口上我們比他還差一些外,單就經濟實力和軍隊的總體作戰水平,我們比他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益州有關山之險固、荊州有長江之天險、交州有十萬大山之蒼茫、涼州有萬里路途之遙遠,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如果不直接出兵攻打曹操,而選擇全力固守的話,那以我們實力即使曹操出動百萬大軍來也是不成的。因此即使主公跟隨在曹操後面稱王,而引起這欲獨尊於天下的曹操不滿,曹操拿我們也沒有任何辦法。他們不可能就在現在這個時候就出兵來攻打我們的。唯一需要顧及的便是我們在他們領地裡所開辦的店舖,若是主公稱王,他們很有可能在氣急敗壞之下對我們店舖進行突襲,這倒是很有可能對我們情報網絡造成一定的損失。對於這些我想我們要盡早做好準備才行。諸葛亮侃侃而談道。他似乎早就有勸說李晟稱王的打算,故卻是將一切的種種都考慮得十分周道。 是這樣嗎?李晟想了想,卻是答應了下來:既然這樣,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們去辦吧。讓我們的人都緊急的隱藏下來,如果沒有非常重要的情報,就不要採取傳遞行動了。另外讓所有店舖裡的人都給我做好撤退的準備,並從現在開始就給我轉移資金。我想這些事情應該是能夠在我稱王之前解決好的。從現在開始,我們的外貿,尤其是在吳、魏兩地的外貿該是要停止了,我們應該將原本要賣往兩地東西轉為內部銷售,所有的奢侈品產量必須減少,而生活物品和生活工具以及其他的一些實用的東西的產量應該提高。稱王只是一個名義上的東西,如果自己的實力不發展,我們就算稱神都沒用。 這也是。我會按照主公的命令去辦的。不過主公可把稱王所帶來的好處給看低了哦。諸葛亮搖頭笑著說道。 怎麼看低了?一個名義上的東西,穿不能穿,吃不能吃的,還有什麼好處?李晟一臉不在乎的模樣。 哎主公話可不能這麼說。王雖然只是一個稱號,但對天下的人來說,卻是一個號召。曹操現在還是最強的,但我們的實力也不弱,稱王之後我們將完全佔到曹操的另一面去。到時我們可以利用王這個名號來吸引大量的人。而且在稱王以後,主公的領地便完全可以按照王國的標準來進行設置了。所有官員的官職將和他們的職責聯繫在一起,在也不會出現眼下這種官與職區分,讓人聽來一頭霧水的情況。而且我們這些作為臣子的,也是很希望主公能更進一步呢。畢竟,這樣能夠更大限度的凝聚眾人之心。看到李晟的不在乎,諸葛亮不免細細的向李晟解釋了一番稱王的好處。 我知道了,知道了看著孔明大有還要繼續訴說下去的想法,李晟連忙打斷孔明的解釋:這些事情就交給你們去做吧。說實話,我也挺想把自己的位子再升高一階呢。嘿嘿,王這個名號也挺威風的。李晟笑了起來,他倒和這個世界的別得人不一樣,對於這樣的事情,他並沒有做作的謙虛,反而很有種自得。 明白。眾人點頭答應襲來,俱是面帶笑容的去準備了。他們都顯得十分高興,彷彿稱王的不是李晟而是他們自己一般。 消息很快就被穿了出去,而隨著消息的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也漸漸的出現在眾人的耳中。天降獻瑞啊!君不見,江上游龍顯現,地裡發現玉印,石中出現神兵,龜肚藏有黃綢嗎?從三月開始種種令人驚喜的消息便一個接著一個傳出。儘管都是那些離奇得讓人不敢相信真的有存在這麼一回事,但大家似乎都確定了一點那就是李晟稱王乃天命所歸。 既然上天都做出了如此種種的昭示,那地上的這些早已是心有主意的人們哪裡還不揮動自己的筆桿子一封又是一封的勸李晟進位呢。有些似乎是早已得到孔明他們關照的,便直接勸李晟進王位。有些似乎是更按耐不住了,卻是直接勸李晟進帝位。成都蜀候府的書吏們這些天可是異常的忙碌了起來。李晟可以不關注這些沒什麼新意的公文,可他們這些人卻不能不將之逐一歸檔啊。雖然這不是什麼消耗腦筋的事情,但也確實是已經累人的差事這些公文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哎真想不通這些大人們的話怎麼會這麼多呢。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可以說明白的事情,他們居然能灑灑洋洋的寫了這麼許多出來,真的是很佩服他們呢。面對一天就有近五十斤的勸進文書,書吏們就算幹勁在大也不禁小聲的抱怨起來,偶爾他們抱怨也會牽扯到自家的主公:不過,更令人佩服的是我們的主公。外面的事情鬧得這麼大了,他卻還有時間悠閒和軍師他們在那兒談天論地。 什麼談天論敵,我說你這傢伙是不學無術你還不承認。主公和軍師他們哪裡是在做什麼談天論地的事情哦。他們是在商討國號明白不?書吏中的大多數人都是只懂得賣弄筆墨的文人,對於李晟他們所做的事情所蘊含的政治含義還有些不懂,但不免有那麼一兩個猜到了李晟眼下的關鍵。不過,他們猜到這個關鍵,卻對這個關鍵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議論很是好奇:李晟和孔明他們談論這件事情已經好幾天,可依舊沒有鬧出一個結果來,難道國號的事情就這麼難以決定麼? 真是有些古怪的。他們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第十卷一統 第一章 立國 書吏們有書吏們的煩惱,而李晟則有李晟煩惱。正如下面的書吏們暗中流傳的那樣,他們的主子李晟正在為自家的王國到底要確立一個怎樣的國號而頭痛著。他看著孔明、許靖、孔衡、孔參、法正他們交到自己面前的幾個參考答案,都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些都是什麼國號啊?」李晟對此頭痛著。擺在他面前共他選擇的國號有:「巴」,「蜀」、「荊」、「越」等數個。這量是挺多的,可其中沒有一個令李晟覺得滿意。 「就這些了嗎?」李晟微微皺起了眉頭,略有些失望的看著孔明他們。 「主公對這些都不滿意嗎?」孔明開口問道。這其實是一句廢話,因為李晟此刻的想法如何,可都明明白白的寫在他的臉上呢。 「若我只想偏安一隅而稱王,那用這些國號,也未嘗不可。但我終究是志在天下的,如果用『巴』、『蜀』、『荊』、『越』之類的來稱呼,總覺得有些不合適。我不知道這一點你們到底考慮了沒有。這幾天我一直讓你們返工,其實也就是為了這一點。」李晟點點頭說出了自己考慮。 「是這樣啊。」孔明等人瞭解的點了點頭,卻是轉頭朝向自己身後的兩位年輕人:「既然主公的想法是如此。那麼子平、子進把你們兩個計議出來的國號和主公說說吧。」 「是,軍師!」孔衡和孔參恭謹的朝孔明行了一禮隨後慢步走到李晟的跟前,從容不迫儼然有大家分度的向李晟說道:「主公,我們兄弟仔細了研究了一下,荊、益、交三周的地理歷史,發現若要擺脫給人偏安一隅之國的印象,唯有三個國號可以選擇。」 「哦?還有三個之多嗎?」李晟的眼睛微微一亮,對此頓時興趣起來:「你們切所說究竟是哪三個國號?」 「唐、漢、楚!」孔衡孔子平擲地有聲的說道。 「咦?」李晟驚訝了一身,確實有詫異,他緊緊的盯著孔衡,注視著看了好一會,卻是笑了起來:「你且所說為什麼只能從這三個國號之中選擇?唔,就先從楚開始吧!」李晟說著,整個人的身體重重的往後靠去,卻是把自己全然按在了椅子上。他的椅子是披著厚厚的一層虎皮的,這按奈下去倒是極為柔軟。 「楚乃是周時留下來的古國,向來為我南方之大國,有強秦富楚之稱。後秦統一天下,又有『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說法,後西楚霸王項羽,以楚霸王之令,而號令天下,雖其存時尚短,卻也稱得上是一朝之代。武帝時,太史公為項羽立傳,便是以本紀言之。故『楚』可以為天下之霸。」孔衡侃侃而談道。 「那麼漢呢?本朝已然稱漢,我們還能繼續用這個號令嗎?」李晟對於楚這個國號不置可否,復又繼續問道。 「漢源自於高祖,源自於漢中。高祖以漢王之令,而有天下。今雖多有殘破,但昔日武帝之威,強漢之光依舊令人懷念,天下之民多以漢人自詡。如今主公已有漢中之地,亦可以稱漢中王。儘管這與本朝之國號有所衝突,但主公盡可以心懷朝廷之意言之。待日後曹氏廢漢之時,主公便可以漢皇女婿之命,繼承漢統,以承應天下遺民之望。」孔衡微笑的解釋著,作為孔融的兒子,又被李晟和諸葛亮聯手調教了一番,他對於這些紙上談兵論政的東西倒是熟悉的很。 「唔,繼承老丈人的遺產?呵呵,這也是不錯的。不過我還是需要考慮。」李晟洒然一笑,卻是看了孔衡一眼,好奇的問道:「你說日後曹氏廢漢?你怎麼就如此敢肯定曹氏必然會將漢室給取代了呢?」 「曹操有言,若天命在我,我當為周文王。周文王來周朝奠基之君,其時國力雖強,卻沒有代商之舉,及文王沒,武王即位,便有牧野之戰,周朝得以而成為天子。曹操此語,表面上看來是他沒有取代漢朝的心意,但從實際上看來,他卻是在為他的兒子做好取代的準備,這從曹操一步一步由公而王便可以看出。」孔衡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那也有可能只是一句戲言呢?」李晟反駁著說道,「嘴巴上的東西,總是算不得真的。尤其是曹操還沒到出口成憲的時候。」 「也許吧。不過,即使曹操說得那話算不得絕對的真實,但曹操接下來所進行的這一系列舉動,尤其是他將曹丕立為自己世子的事實,卻給他的話做了註腳。曹丕乃是狠辣之人,其野心大於他的能力。曹操在時,他還可以謹慎,一旦曹操故去無人壓制的他,必然將漢皇廢去,取而代之。」孔衡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他對於李晟的反駁並不在意。 「這是你自己的看法?」李晟的眼睛一亮,臉上隱隱有幾分欣賞之意。 「確實!」孔衡重重的點了點頭。 「很好。」李晟讚賞了一句,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繼續問孔衡:「那唐又如何?我記得唐之國乃是并州之地,於我們眼下這兒沒有什麼關係啊。」 「古唐之國確實在并州,然其數度被滅,確有一支遷徙到了襄陽西北的棗陽附近,後復以唐為號。其實,唐之國號,源於上古五帝之堯唐,乃是堂堂正正的中原之主。主公若想以王者之道而令天下,又復以開國新朝之氣象,一洗往日之陳腐的話,那以唐之為號乃正其時也。」孔衡對於唐國的歷史解說的並不多,不過李晟看得出來,他似乎更傾向於唐這個國號。為什麼呢?因為唐,乃是上古五帝之過,就意境而言似乎比漢、楚之類的更加深遠,也更加符合王道。 「真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願望啊。」李晟暗自想到,心下也不曉得孔衡這樣的想法到底算不算是一個私心。其實就他自己而言似乎也覺得唐這個國號更加的適合於自己,不為別得,只為那日後大唐的強盛之名而已。「強漢盛唐」,李晟並不清楚從後世來得自己和這個唐朝皇室到底有沒有關係,但既然自己姓李了,而這個大唐的威名又如此之強,那麼自己為什麼不「繼承」這個唐的名號呢?雖然由於自己的出現,三百年之後的大唐很有可能再也出現不了了。 「在繼承歷史的同時開創歷史,這才是我所需要做的。強漢之後有盛唐,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是很不錯的呢。」李晟仔細的想了想,隨即做出了最後的決定:「既然唐乃是上古五帝之一的國號,且又和我們荊州有比較密切的關係,那麼我們便以唐作為我所立之國的國號吧。」 「諾……!」眾人聽李晟最後確定下來,不再鬧彆扭了,臉上頓時都綻開了花。 問題解決了,稱王的準備工作自然也就繼續下去。建國的日期被李晟選在了五月,這離眼下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從表面上看似乎是充裕的了,但實際上卻緊張的很。因為李晟決定以唐為國號,所以建國進位之地點要放在荊州。荊州襄陽城西北的棗陽,那裡居所是古唐舊都之址。李晟將在那兒建立王台。 「據說那可是一座高六丈,分三層周圍三里的巨大台閣哦。雖然台上沒有什麼建築,可要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完成這個台,想必也是夠嗆的。可能主公要讓大部分的百姓都去參加勞役吧。不過現在這時間可真不好,正是要春耕的時候啊。」對於李晟稱王的事情,荊州的大多數百姓都持一種欣喜的態度,只是欣喜歸欣喜,他們對於在這農忙時節征發勞役的事情,總是抱有一種牴觸,「與幫主公修建王台相比,我們田里的莊稼似乎更重要一些。」他們不曾將這話說出口,可在心裡都是如此認為的。 百姓有這樣的想法,但大多數的官員們卻未必有和他們的想法一樣。儘管他們也都明白自己治下百姓的春耕是很重要的,但比起幫主公修建王台來說這又是遠遠的不如了。他們聽說這王台要在三月二十動土,卻是早在三月十五把各地的役民給召集了起來,讓他們迅速的趕往棗陽。他們本想是在二十之前就將人手都準備好,只等自家上司的一聲令下便迅速的開工。哪想他們這邊背了自己治下百姓的咒罵將人手集中起來,那邊卻得到了來自成都的一紙責令:「修建王台乃是順應天命之事,天命亦是民命。民貴君輕,君等何以為建王台而擾民?請速速將百姓散去,散些錢財,令其回家專心務農。至於修建王台之事,主公自有人手安排。」 「唉……」一紙命令到來,官員們皆盡頭痛不已。他們沒有想到自己的一顆好心居然拍到了馬腳上。不過主公的命令既然如此,他們也沒有別得辦法,當下將召集起來的役民散去,每人俱發了一貫錢作為補償。這可是高額補償了,就一般而言一貫錢足夠令一戶五口之家兩個月衣食無憂了,如果不是自家主公在那個海外的什麼旅漢之地開了據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銅礦只怕今日只能讓那些役民回家,而不能支付這一分的賠償。「還是有錢好辦事啊。」看著百姓領到錢之後的笑顏,官員們這麼想道,不過在看到倉庫裡的錢糧一貫一貫的減少他們也不禁肉痛起來。他們這一次一口氣召集了二十萬役民,而此刻遣返,他們自也是要散發二十萬貫。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怎麼說也是抵得上一個中等規模的縣三個月的□收了。儘管這些補償的錢不要他們自己出,可他們看著錢財的流失自也是稟稟而然起來,將這事情刻在了自己的心裡。 手慢腳亂的將那事情處理好已是十九日了。雖然李晟主公說是對於修建王台的事情他自有辦法,可一直以來李晟都沒有新的的命令下達,倒也讓官員們頗有些吃不準的意思。襄陽城裡的人們都將自己的目光投向棗陽。他們都琢磨著李晟那邊究竟用怎樣的手段來修建這個王台。 二十日上午,軍隊來了。一路路列著整齊隊形,踏著矯健步伐的軍隊,開進了棗陽,就駐紮在棗陽城東十里的地方,這就是李晟早已選好的王台搭建之地——隨著十萬大軍的開進,一切都變得明瞭起來,主公竟然是讓自己的軍隊來做這件事情。 「軍隊不是打仗的嗎?主公一向講究各司其職的,怎麼……?」對於這麼一個結果眾人都沒有想到,故也更加的好奇起來,他們迅速的打探著情況,隨之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沒看出來嗎?這可不是一般的部隊哦。」另外一個似乎有點瞭解內幕的人這樣神秘兮兮說道。 「不是一般的部隊,那這是什麼部隊?」前面一人頓時好奇起來。 「這是去年新招收的預備兵啊。」瞭解內幕的人自傲的賣弄道。 「預備兵?那又是什麼?」前面的人越加的不解了。 「也就是新招收的新兵蛋子啦。都是些剛剛放下鋤頭的角色,似乎才經過隊列訓練的,不過體力稍微差了一些,所以主公才把他們拉過來。主公的意思是讓他們在建王台的互相配合中鍛煉這些士兵的默契。為下一階段的訓練做準備。」瞭解內幕的人微笑的解釋道。 「是這樣啊。高,主公就是高。」前面的人不禁無限的佩服起來,他伸出自己的大拇指比劃著說道。 「嘿嘿……」在前面那人的恭維聲中,瞭解內幕的人不由自主的放聲大笑起來,一時間他們倒顯得很是得意。 這一件事情在眾人的關心下也就這樣的過去了。至少在眼下他們都是這樣認為。他們決然沒有想過,他們今日所遭遇的事情,在日後是作為唐王所頒發的那一套唐王律中的一條的案例存在的:國以農為本,故除國之禦敵以外,任何在人都不得在農時征發民役,如卻有征發的必要,則須按正常招工市價之十倍發放補償金。——關注百姓民生的問題,已是日後唐國最為主要的一個任務。雖然李晟還沒有登基稱王,可已經被制定出來的唐王律已經在一個小範圍裡流傳並實施了,這些都是在李晟原本通行於益州的律令之上進行一些修改增加的結果。 建安二十三年夏五月,也就是曹操稱王的四個月後,李晟築王台於棗陽,立九錫儀仗,旌旗千面,於午時正登台進冠冕璽綬訖,面南而坐,受文武官員拜賀為唐王。立長子斌為王世子。冊封許靖為太傅;封法正中書令,負責軍機參贊;封廖立為尚書令,總覽全國政務;封劉巴為門下令,負責政令審查;封諸葛亮為參軍令,負責全國軍政;封徐庶為參謀令,負責全國軍令;立六大都軍府:以趙雲為涼州督軍、馬超為益州督軍、龐統為荊州督軍、魏延為漢中督軍、甘寧為靖海督軍、張任為交州督軍。冊封黃忠、魏延、趙雲、馬超、甘寧為五上將,即天威上將軍黃忠、靖邊上將軍魏延、虎威上將軍趙雲、神威上將軍馬超、靖海上將軍甘寧。其餘各擬功勳定爵。 李晟即稱唐王之號,便教人進表一封發往許昌。這表自然是繁花似錦的一篇好文,其中說得內容不多,也不過就是說眼下國家的情勢是如何的危急,遭遇的哪些大難,曹操又是如何的驕橫跋扈,保藏有攥位的禍心,自己李晟雖是外番,但時常憂慮朝堂之事,如今曹操以魏王之尊枉督於天下,自己為了抵抗曹操不得以進唐王之位與曹操抗衡,望皇帝諒解云云。倒是將一個與曹操差不多的行為粉飾的義正嚴詞,讓人直以為曹操是國賊,而李晟這是國之功臣。 當就文表本身而論,這實在是一份罵人罵得有些過分的表章。想當然的,這麼一份表章送到許昌,很快的就被人抄騰了一份送到曹操所在魏都鄴城,交給曹操知曉。曹操不看還好,這一看頓時大怒起來:「李晟小子,安敢如此?來人,給我點齊兵馬,我要把他給滅了。」說罷,曹操便要升堂點將. 「且慢……」程昱見曹操竟然如此意氣用事,頓時大驚失色,他連忙出班諫道:「大王不可因一時之怒,而傾盡全國之兵啊。臣有一計,不須張弓搭箭,可令李晟在蜀自取其禍。令其兵力衰竭、糧草匱乏。到時大王可只派一員上將領一路兵馬便可將李晟擒拿而返。」 「哦?還有這等事情?」對於程昱所言,曹操頓時有些欣喜,又有些懷疑:「仲德請試言之。」 「主公,我觀李晟之強,不在於其他,而在於其工商之盛。其工其商名為兩物實為一體,李晟慣用以工產物,以商販之而得財。李晟之工場位於其領地之內,我們拿它暫時沒有辦法,而李晟的商店則遍佈於我之魏地,江東之吳地。如今李晟稱王,則江東亦是不喜。主公大可以去信於東吳,就言欲於江東同時行動,拿李晟的這些商店下手。沒有了這些商店作為銷售途經。我看李晟的東西就算生產出來了也無法賣出,他李晟就等著錢財的匱乏吧。到時,他恐怕是連軍餉都發不出了。」程昱憤恨的說出了自己計謀。在被李晟圍困在襄陽的那些個日子裡,他可是受了許多苦楚,對李晟自也是特別的仇恨。在他看來凡是對李晟不利的,對自己都是有利的,至於這樣做會不會影響主公的聲譽等問題,他卻是完全不在乎的。就他看來,這麼做還能夠得到李晟商號裡的錢財資產,對自己可是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至少自己這邊軍資緊張的情況,將因此而大大的減少。「這可是真真正正的損人利己啊。」程昱如此想到,他認為曹操是絕對會接受自己的這個建議的。 果然曹操在聽了程昱的說明之後,立馬撫掌大笑起來:「仲德此言大善啊。哼,李晟不以農為本,專以奇技淫巧為務,雖其商旅為之掙了不少錢財,但其根本卻是虛妄的。我們只要將他這虛妄的根本毀掉,他的錢財自然也就有出無入。嘿嘿,沒有人錢財,我看他怎麼養軍。」曹操說道最後,簡直是咬牙切齒的,想來李晟稱王的事情給了他很大的刺激。他當下二話不說立刻令滿寵為使者星夜前往江東去見孫權。 滿寵往江東而來,孫權接著了,問明了事情,便把滿寵先請下去休息。隨即召集自己手下的將領來商量與曹操聯手對李晟進行制裁的事情。對於這件事情孫權可是抱有十二萬分興趣的,但對於究竟是否要執行他又有顧及。他害怕若是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和曹操聯手,從而暴露出自己背盟的消息,從而給予李晟攻擊自己的借口。「到時只怕是曹操也救不了自己了吧。李晟的水軍可是隨時隨地會出現在自己的建業城下的。」孫權很是後怕這一點,上一次李晟對他所用的戰術實在令他心有餘悸。 由於自己本身就有這樣的擔心,所以孫權完全把這件事情交給自己的手下們去考慮了。在他們沉默思索的時候,孫權沒有說一個字,在他們侃侃而談的說出自己的意見的時候,孫權也不曾吭一聲。他在聆聽,在思考,因為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他本身又沒有合適的想法,所以他選擇了依據手下們的建議而做出選擇的決定。 和孫權自己有著瞻前顧後的想法一般,孫權的手下們根據自己的判斷對這件事情也有了兩種不同的看法:有以魯肅為代表的反對勢力;也有以張昭、呂蒙為代表的贊同勢力。由於在這件事情上,自己這邊所能獲得到的利益是肯定的,而自己有可能被李晟發現而進行攻擊的人也是肯定的,因此在辯論上他們便顯得勢均力敵起來,一時間倒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張昭和呂蒙的觀點是:江東自簽訂了和約之後,頗受和約之害。隨著李晟商戶的大面積進入,江東本地的商戶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大量的銀錢被李晟商戶所得,大量的資源被李晟商戶所佔據。李晟從江東這兒購買了大量的原材料,而返銷到江東這邊的則是大量的奢侈品。對於這些不能吃,不能穿,不能用的東西,雖然在江東很受人喜歡,可是只要細細一想,便明白這些東西對江東的危害了。「……長此以往,民間奢華成風,錢銀大量外流,兵無可戰之星。十餘年後,江東將再無一可戰之兵,亦無一可資之錢啊。」張昭痛心疾首的哭喊道。作為一名內政的老手,他自然將自己的目光看得極為長遠的。他所說的這些雖然有些聳人聽聞,但其中多少還是有些道理存在的。 對於張昭和呂蒙的觀點,魯肅卻很有些嗤之以鼻。儘管他也看到了李晟在經濟上的入侵對自己這邊所造成的傷害,但他卻認為這傷害一種長期緩慢才能見效的事情。也許長久之後真的會出現那樣的情況,可在眼下一切都還不明朗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跟在曹操的後面去當那一把出頭的刀。他問了張昭和呂蒙三個問題:「李晟經濟的入侵只是在奢侈品層面上的,他在江東買地了嗎?他阻礙了江東農業的發展了嗎?江東剛剛才經歷了一場戰爭,錢糧已經見了底,若在此刻為了這麼一件事情與李晟鬧翻,那麼李晟要是打來,江東能夠抵擋嗎?江東有力量制衡李晟的那只艦隊麼?」 「為了我們自己的利益,我們必須削弱李晟軍的實力……!」「為江東的安全著想,我們不應該太過的激怒李晟,要知道我們眼下並沒有抵擋李晟進攻的實力。所謂的長江天險,在李晟看來,卻是像通途一般。」雙方都說得振振有詞的理由不斷的在孫權的腦袋中衝突著。他們能看出來的事情,孫權自己也明白的很,究竟該怎麼辦,孫權亦是為難著。 「誰還有什麼更好的解決辦法嗎?」孫權對此頭痛不以,隨之用查詢的目光在手下將軍幕僚們的臉上一一掃過,他企盼著自己手下的人有奇謀救己。然而一個個臉上或是讚賞或是迷茫的表情讓他徹底的失望了。「唉……這些人雖說是名士,但還是說得多做得少啊。」孫權不禁歎息了一下,正準備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對魯肅,張昭他們所說的進行一番考校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在自己那一群文官的末梢,卻是有一名年輕的官員,迎著自己的目光卻是微微的冷笑。「是陸伯言?」孫權當然認識這人,他知道他是江東陸家的家長,也是自己兄長的女婿,算是自己的親族了吧。不過說實在的,他對陸遜瞭解得並不多。孫權眼見他冷笑著迎視著自己,心中微微的一動,「莫非他有什麼好辦法麼?」孫權猶如抱住最後一根稻草的落水之人,當下又燃起希望來,他直接問陸遜:「伯言,你可有什麼高見?」 「在下以為只要想辦法把張昭先生、呂蒙將軍的意見和魯肅都督的意見綜合起來考慮就可以了。」陸遜微笑的說道。 「這不是廢話嘛!」孫權惱火起來,「我也知道綜合起來考慮,取其利,摒其害啊。可到底如何綜合呢?你總也要給出一個方案啊。大話人人會說,可真正會做實事的人就不多了。」孫權腹誹著,可表面上依舊表現出一幅虛心聆聽的模樣:「如何綜合?請君試言之。」 「我仔細研究過有關李晟的一些消息。我發現李晟軍最大的經濟來源不是來自於陸上,而是來自於海上。李晟方面在我們這兒和魏地開設的商戶雖然為李晟提供了大量錢銀,但這些錢銀對於李晟自己來說卻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如果我們從陸地上對李晟商戶進行打擊,那麼李晟絕對會清楚的明白這事情是我們做的。但我們要是在茫茫的大海上對李晟的船隊進行打擊的話,那李晟很難明白,其罪魁禍首是我們。東海太大了,其上的島嶼不知幾凡,我們大可以將事情推到莫須有的海盜身上嗎?即使李晟那邊懷疑到我們,我們也可以盡情的將事情推到莫須有的海盜之上的。」陸遜出乎預料說出了一個令大家都想不到的打擊方向——直接打擊李晟的商船隊,而不打擊李晟的陸上商戶。 「這可是一個不錯的法子。」孫權仔細的想了想微笑的說道。 「不過,這樣的話可是有兩個問題哦。」呂蒙思考了下,開口提醒道:「首先就是我們於曹操密謀聯合的問題。雖然這個聯合是暗中的,可是我們既然擔心李晟的軍臨城下,那我們便肯定要與曹操進行聯合。這一次是曹操來求我們讓我們來處理這件事情,我們本該是答應的。如今卻又選擇了反悔,我們該如何去應付呢?這是一點;第二點,便是我方是否有能力對付李晟船隊的問題。李晟海軍之強大,我們已是皆知了。李晟既然有如此的艦隊,我們再去動他們商船的注意不是自討苦吃嗎?」 「很簡單,要解決曹操的問題,我們只需要裝孫子,告訴他們我們本身受到李晟海軍的威脅,根本就沒有辦法幫助他就可以了。至於第二點,李晟海軍強大的問題……李晟的水軍再怎麼強大也不可能為每一支商船隊護航吧。我們只需要多派一些快船,事先探查好李晟軍航線上的每一步,在做出相應的佈置就可以了。」陸遜並不認為這是什麼令人為難的問題,他輕輕鬆鬆的兩句話,便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 「唔,這是一個好辦法。」孫權想了想最後做出決定:「張昭你去負責和滿寵進行溝通,務必要讓曹操那邊理解我們的困難;至於針對李晟軍商船隊的事情,則有陸遜、蔣欽、呂蒙你們三人負責。江東的水軍已經比不上李晟的水軍了,這是一個事實,我們毋庸諱言。但我認為這個比不上只是一時的,我希望你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多對李晟的海軍進行觀察,瞭解他們強大的奧秘,並以此來建設我們的海軍。」 「諾……!」眾人皆盡領命,齊齊的朝孫權拱了拱手應道。 第十卷一統 第二章 風波 出使江東的滿寵是帶著滿腔的懊悔返回的。儘管孫權並沒有對他說什麼咒罵的言語,但一番婉轉的拒絕還是令滿寵意識到一點,孫權即便實力遭到了很大的損失,嘴巴上滿是謙卑的說要和自己這一方聯合,但在實際上他依舊不可能完全聽自己這邊的建議。所謂兵是國的膽,眼下孫權的兵拿李晟完全沒有任何的辦法,他又怎麼能夠冒著被李晟出兵攻打的危險而誠心的按照自己的命令來執行呢。沒有了能夠抵抗李晟的水軍,江東就沒有辦法和李晟大聲的說話。尤其眼下這種需要他去招惹李晟的環境之中。 「我失敗了。」滿寵返回許昌苦澀的向曹操請罪道。 「怎麼了?江東那邊不肯答應我們的請求?」曹操對此詫異不已。 「是的。」滿寵重重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會失敗?我方制定的這個計劃很符合江東的利益啊……」曹操對此萬分的不解了。 「孫權說他很想跟我們合作,但他著實惹不起李晟。他不想他這邊一動手,那邊就遭遇李晟的攻擊。他說他和我們不同,李晟的軍隊在怎麼強大,也不可能在一日夜出現在許昌城下,而他這邊如果有什麼動作,卻是很快會被出現李晟大軍兵臨城下的出現在我的前面。對於這這些,他孫權似乎已經受夠了。不過由於李晟依舊很強大的關係,所以他們不能答應這樣的事實。」滿寵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說與曹操知曉。 「孫權在害怕了。」曹操歎息了一聲,隨即又滿不在乎起來:「孫權害怕,我們可不能害怕。讓賈詡動手,把李晟那邊的商戶全都給我抄了。同時下達命令,告訴全國的商賈,誰若是敢從李晟那兒再進一物,我就抄沒他們滿門。殺人,我曹操是不怕的。」曹操說著又咬牙切齒恨恨不已。 命令被迅速的傳達了下去,一場風暴隨之在曹操的領地裡掀起。抄家的抄家,滅門的滅門,由於賈詡的情報部門早就針對李晟的情報機構包括李晟在這兒商戶進行了一系列的調查,使得李晟商家,除了那些早就離開曹操領地的人之外幾乎無疑落網。一時間,不要說李晟在曹操領地裡的商家了,就連李晟手下白衣的情報點也遭受了重大的損失——重新經過了一番整合的情報組織「皇龍」在賈詡的指揮佈置下,在這場針對李晟的風暴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對於他們所立下的功勞,曹操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在接到了賈詡的匯報之後,他撫掌大笑:「從此,我方無憂已……」 曹操所進行這場洗劫之風暴,從建安二十三年的七月一直刮到了建安二十四年的十月。在這整整一年零三個月的時間裡,曹操查抄商戶兩萬三千餘,斬殺「亂命」之商人五萬六千餘人,收繳折合銅錢兩千五百萬貫的物資,捕獲了大約三千的白衣人員。就曹操的話說,這一次的他可謂是大獲全勝,徹底的解決了李晟軍隱藏在自己身體裡的毒藥。 「這真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啊。」接連幾天下來,曹操的臉上都綻滿了笑容,「想必李晟要哭了。」 「值得慶賀?恐怕曹操過會就要痛哭失聲了。」曹操笑著,在他想來吃了大虧的李晟絕對是要哭的,然而他終究沒有料好,眼下的李晟非但沒有哭,反而笑著,笑得似乎比他曹操還要歡喜。這不是他李晟一個人在笑,而是他和他的手下同樣在笑。對於曹操所做的這一些,李晟早就預料了,他也因此而做了一系列準備,雖然損失還有些,但絕對沒有曹操所公佈的那樣巨大,而且他還有一系列反擊的後手在曹操風暴之中埋藏著。利用非戰爭手段去打擊曹操的經濟基礎,這可是李晟最願意見到的事情。 「呵呵,那是王上的妙算啊。曹操只想到自己手中的利劍可以斬斷商人的頭顱,卻沒有想過商人手中的金錢也是可以讓他曹操領土變得混亂無比。」徐庶笑呵呵的說道。作為唐王李晟手下的參謀令,他可是全程參與了李晟這個計劃的制定。儘管對於曹操會運用如此手段來對付自己的事情是參政令諸葛亮提出的,但這個計劃的應對和執行卻是他徐庶進行的。對於這一通計劃執行下來,曹操那邊究竟會遭受怎樣的打擊,除了李晟以外沒有人比他徐庶更清楚了。正是因為他知道,這樣下去曹操的損失會非常的巨大,所以他才笑得如此開心。 「別笑了,我們還是關注一下自己這邊還有什麼東西沒有做好吧。這可是一個大計劃,一個前所未有的大計劃。然而也正是因為這計劃前所未有,所以我才擔心啊。」諸葛亮皺著眉頭說道。雖然擔任了參軍令,但李晟卻沒有把他那軍師將軍的名號給削掉,眼下他可是又管軍,又管政,權利大得很,而這麻煩的事情也特別的多,尤其是在這種創新的時候。 「孔明,你的擔憂實在太多了。若是再繼續這樣下去,我怕孔明你要活活的給累死了。」李晟實在有些擔心諸葛亮,又以為這件事情不該有什麼問題存在,便開口勸說道。 「王上,兵者乃國之大事。王上眼下所做的這些就表面看來說不上是什麼戰爭的事情,可就實際執行的結果來估量,卻實在不下於一場戰爭。對於這些我怎麼不能不著緊啊。」諸葛亮並不為李晟所動:「一個計劃要執行的順暢多考慮是沒錯的。也許我們怎麼也算不出事情的所有,但算出個八九成還是必要的。主公,我知道我們現在有錢,可就算再有錢,我們也吃不起那一直的折騰啊。」 「好吧。」被諸葛亮把幾頂大帽子蓋過來,李晟也是沒轍了,他一攤手,點了另一邊立著的羅照的名字:「仲明,這件事情主要是由你們白衣負責執行的,現在已經到了即將開始的時候,就請你們直接介紹一下計劃的準備情況吧。」 「好吧。我就把這次作戰的事情說說!」一旁聽候著的羅照聽李晟如此吩咐自己,當下微微一笑卻是攤開了手中的案卷,從其中撿了一些重要的事情給眾人說開:「這一次我們對曹操的作戰,是為了報復曹操對我們商戶的迫害而進行的。整個報復作戰主要分成軍事和經濟兩個方面,以經濟方面為主要目標,所有的軍事行動都是為了達成這個目標而實施的。就大體而言我們心動分成兩個部分來進行,第一個部分就是出兵大規模的向曹操逼近,騷擾曹操於我們交界的地方,讓曹操覺得我們是在怒而興師。這一部分的作戰雖說只要是打得熱鬧就可以了,不過就現實而言,如果下邊的將軍們能拿下幾座曹操的縣城就更好了。當然,拿下縣城只是捎帶的事情,真正打起來之後所有的人都必須以殲敵為首要任務,不以一城一地之得失為念。這一次,我們是小規模的不斷出擊,而不是大規模的與曹操進行的決戰。所派的部隊都必須是真正野戰精銳。在這一方面,我方初步的準備是:在西北準備以趙雲馬岱兩位將軍兩萬騎兵為主,為西北軍團;漢中方面,以魏延的一個山地營、黃忠的一個弓箭營、龐德的一個軍械營為漢中軍團,配合西北軍團的攻擊;在荊州抽調周睿的騎兵營、張任的步兵營並從漢中支援過去的馬超之騎兵營組成漢中軍團對新野宛城一帶進行襲擾;另外讓甘寧將新整備好的十艘炮艦,連著周力、宋德的海軍陸戰隊給我在冀、青、徐一帶的沿海進行騷擾性攻擊,徹底的讓曹操的處於風雨飄搖之中。要打得狠,讓曹操以為我們是要和他們進行全面作戰。按照計劃這一部分的攻擊我們是打算進行一年的,就攻擊的力度而言,是打算先狠狠的打上他們三四,然後控制作戰力度慢慢的在和他們鬧騰。曹操掠奪我們的錢財不就是想利用這些錢財來進行休養生息,安心的發展他們自己的勢力嗎?我們這樣做就是不讓他們有這個心思去關注自己的修養,我們要讓他們的心思一直緊繃著,讓他們鬧不清我們究竟想對他們做什麼。在進行軍事方面行動的同時,我會讓我手下控制的商家,那些表面看不出什麼,實際上早已被我們在暗中掌握了一切的勢力同時行動,利用戰爭來哄抬曹操領地裡物價。眼下曹操所做的這一出,雖是以打擊我們為目的的,但實際造成的結果已是然其領地裡的物價不斷的上漲了,我們在這方面所做的事情就在上漲的勢頭後面在加力推上一把,並將這個市場給攪渾了徹徹底底的給曹操打上一記悶棍。這是經濟上作戰,為了這個作戰主公可是下了大力氣從旅漢那兒調了一億貫錢過來,進行這場戰鬥呢。這可是大手筆哦。」 羅照一口氣不停的說了這麼許多,卻是把除李晟和徐庶以外的眾人聽了一個目瞪口呆:「大手筆……這才是真正的大手筆呢。一億貫的錢對於現在年收入在四億錢的李晟方面來說並不算不多,但也是曹操那邊近四年的正常歲入了。把這麼多的錢砸下去,誰都曉得曹操那邊會出現怎樣的情況。哎……可憐的曹操,這一個計劃下去可是內憂外患一起來呢。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我們這邊就是銅多呢?」在前頭的震驚過去之後,眾人對曹操倒是有些憐憫起來,他們歎息著卻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再有了旅漢的銅礦之後,銅對於都把其拿來鑄炮的李晟來說並不算什麼稀罕物件,一億的銅錢在李晟這邊的人看來也不過就是百萬斤的銅罷了。 戰爭的風暴在曹操那邊搜捕風暴結束之後展開,那是二十五年一月。在這之前,唐王方面軍隊連續的異動,早已被各方的探子所查知,而後呈祥到各自君主的手上。面對如此大規模的異動,且是這種在嚴密保護之下的異動,倒是讓鄴城的曹操和建業的孫權大吃一驚。他們都以為李晟要來攻打自己,俱是手忙腳亂的展開了防禦佈置,一時間無數的軍隊根據各自主君的命令調動起來。整個建安二十五年的元月卻是被唐王攪得不得安寧。 就在曹操緊張兮兮的侯著李晟的進攻,孫權冷笑著進行著自己那一系列的軍隊整頓的時候,李晟軍的異動又突然平息下來。所有的軍隊到達了制定位置之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行為,似乎只是在那兒駐紮下來,進行一系列的日常訓練而已。這些都是最為基本的訓練,根本就沒有什麼針對性,倒是讓得到這樣情報的曹操和孫權都有寫鬧不明白,李晟到底要做什麼。 如果說李晟突然停止了自己的異動就已經很令人琢磨不透的話,那李晟接下來所公佈的那一份聲明卻更是令人疑惑不已了。公文說得很是冠冕堂皇,也說得很有氣勢,但其中的核心卻只有一條,那就是李晟打算在三月二十日這一天對曹操展開攻擊,以報復曹操對自家子民的迫害。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麼李晟為什麼要自己發動進攻的日期都寫了出來?如果是假的,那他為什麼又要發佈這樣的文告?」對於李晟的這份公告,無論是曹操還是孫權對此都疑惑不已,其中尤其以曹操的疑惑更盛一些——他原本就是一個疑心很重的人。 在極度的疑惑之下,曹操不禁把自己的疑問給說了出來。賈詡看著曹操,聽著他口中的唸唸碎,心中卻飛快的盤算了起來。不過李晟所做的這件事情實在是處處透著古怪的,雖然依靠了整合以後的「皇龍」,賈詡要到了比以前厚重上許多的情報,但這些情報對於分析眼下的戰局似乎沒有任何的作用。他想了半天依舊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無奈之下只好暫時把這事情先放在一邊,對曹操說道:「大王,眼下離三月二十不過是十幾天的功夫,我們再去思考李晟為什麼會這麼做已是來不及了。倒不如將探索原因的事情放在一邊,先考慮一下我們這邊到底該如何應對。」 「唔……!這也是不錯的想法。」曹操點了點頭,沉默起來。他思考,並最終做出了決定。由於到現在為止依舊不能確定李晟軍那聲明究竟似真似假,使得曹操無法進行針對性的舉措,而必須選擇一種富有彈性的保守戰術來進行佈置。他下令所有的軍隊都向後退卻,將陣型搜索起來,在第二道防線處做防禦準備。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說實話,曹操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和李晟交手的,他剛剛從李晟那兒獲取了大量的資金,正想利用這些資金來發展自己的實力,讓自己這些年來變得有些蕭條經濟復甦呢,又哪裡願意自己的錢財再次被投入到戰爭的這個無底洞之中呢。然而李晟的突然來攻,卻讓他不得不擺出這樣的架勢來。比起錢財上的損失,他更加在意的是自己這邊地盤的縮減。既然李晟擺出一幅要攻城略地對自己進行大打的架勢,那曹操便不得不無奈的贏了上去,做好迎戰的準備。 至於把部隊放置在二線,而不放置一線乃是因為曹操對李晟那邊究竟是否有可能對自己進行攻擊心存疑慮的結果。對於李晟那反常的聲明,他始終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對自己的一個訛詐。出於懷疑,曹操不願意讓自己的部隊一直處於戰備狀態。二線的城池離一線大約有五六十里的距離,這對單純的戰鬥部隊來說自然算不上什麼,可對於輜重部隊而言這卻是多了一天的消耗。經濟已經收到了削弱的曹操,雖然一下子得到了大筆錢財,但各項的安排卻沒有做好,尤其實在軍事開支上的。從戰爭到和平的轉變,在從和平到戰爭的轉變令曹操這邊在這方面一致處於混亂之中。而這種混亂化成了軍費上的緊張,使得曹操不得不對一些事情精打細算起來。他不可能為了一個沒有確定的事實,一直將自己的大軍放在前面的。因為那樣他的開支無疑就大了許多。 時間慢慢的過去,曹操提起的心卻是一點一點的放下,李晟軍在涼州、漢中、荊州三個方向都沒有舉動的情況,令曹操對李晟會發動進攻的想法又少了許多。「……也許,李晟那邊的聲明是一個純粹的恐嚇之語吧。」曹操如此認為。他卻不曾想到,李晟是把當初用來招待孫權的戰術用到了他的身上。 建安二十五年的三月二十就這樣過去了。從二十日的哪一天一直到二十三日,許昌的曹操都沒有聽到這相關的消息。李晟軍的軍隊就彷彿是蟄伏起來了一般,始終沒有任何動靜,讓曹操越加肯定的認為李晟的聲明只是一個恐嚇,一個純粹的聲明而已。「我們要休息,李晟那邊也是一樣的。只不過我們殺了他們的商人,令李晟覺得不爽,所以才發了這樣的命令。」曹操一直如此認為。 然而曹操那覺得慶幸的心情在二十四日這天的上午被打破了。一騎從東面而來的探馬報衝進了許昌城將海西遭到李晟攻擊的消息報到了曹操的案頭:三月二十日上午一路身份莫名的武裝展著唐王的旗幟出現在海西東城。他們喝令縣令趙玢開城投降。趙玢不許,率縣兵五百人出城迎擊,於亂軍之中盡沒。海西城由此而被李晟軍所攻佔。之後,李晟軍大開海西的府庫,盡掠海西之銀錢,人口,曰:「為被曹賊所害之子民報仇!」海西為之一空。 「混賬!」曹操惱火起來,他用力的一腳踢出,卻是十分失態的將自己身前的案幾給踢了一個個:「李晟軍究竟是怎麼出現在徐州的?誰能告訴我?他們究竟怎麼出現在那裡?是哪個阿貓阿狗打了李晟的旗號,還是徐州的人故意騙我?」 曹操的怒火猶如萬鈞之雷霆直把曹操階下的那些大臣嚇得渾身顫抖,無一人敢開口應道。在沒有人回應的情況下勃發起來的狂風暴雨很快就過去了,曹操終於稍稍的平復下自己的怒氣。雖然依舊陰沉著臉,但卻不再開口大罵。他兩眼狠狠的盯視著被自己踢翻的案幾,似乎在端看什麼,也似乎在肖想什麼,一時間也是無語。 就在這個時候,賈詡開了口打破了大殿之上的沉寂:「大王,這既不是徐州賊子的假扮,也不是徐州地方的謊言,而是真真正正的李晟軍來襲啊。大王,莫忘了三年奠 第十卷一統 第三章 反擊 就在這個時候,賈詡開了口打破了大殿之上的沉寂:「大王,這既不是徐州賊子的假扮,也不是徐州地方的謊言,而是真真正正的李晟軍來襲啊。大王,莫忘了三年前江東的那場失敗了嗎?建業與海西一般都是處於離海岸較近的地方,李晟有強大的海軍,他完全可以用這強大的海軍作為保護自己的手段,讓海軍的戰艦運送陸軍的士兵來對我們的海西發動進攻啊。海西與交州的距離並算不上什麼,其實早在數年以前,李晟便已經運用了這樣的手段去對付我們北面的倭國了。」 「啊……?」曹操聞言一驚,這才回想起自己曾經閱讀過的那些情報,他頓時擔憂起來:「這麼說李晟那邊是要以我們的東方腹地為目標了?這可如何是好?我們在東邊可沒有安排什麼部隊啊。前一陣子李晟調動了西部的部隊就已經讓我們頭痛不已了,那時我們就把徐州方面的部隊調到了西邊去。眼下東邊正是空虛的很,根本就沒有能和李晟交手的力量啊。」曹操對此似乎有些後悔。 「大王所言甚是。情況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了。一切還請大王早作決斷才行。」對於曹操的後悔,早已熟悉曹操脾氣的賈詡卻是報了一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態度,只是恭敬的向曹操請示道。 「決斷?」一直沉默起來的曹操彷彿被這句話給驚醒了一般,卻是騰的站起身來向整個大廳裡的將佐幕僚們下達了命令:「徵集冀州、豫州、兗州三州之屯田兵精銳,由各自的屯長率領,務必十五日內聚集徐州。由我親自率你們往徐州去抗敵。」 「諾……」大廳裡的眾人轟然應道。他們應得倒是氣勢如虹,可這一片的應和聲在賈詡聽來卻始終充滿了悲壯的情緒。 「這一戰能取勝嗎?」賈詡輕聲的問自己,然而對於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沒有什麼答案,最終也只能不確定的說道:「也許吧!」 因許昌已然無將,曹操又打算親自出兵,作為曹操情報組織「皇龍」的主管,又是曹操手下重要謀士的賈詡自然也得隨軍而行了。在家中,他將這個消息和自己的兒子們說了。或許是不想讓他們擔心,他倒是將這件事情說得自信無比,彷彿只要曹操一出戰便可以將李晟軍趕走一般。 對於自己這位被人稱作「鬼才」的父親的話,年紀尚小一向崇拜父親的賈訪自是歡喜無比,他認為這是父親即將獲得的又一場軍功。而年紀稍長已然有些名士風範,且同樣富有智謀的賈穆對此卻有些懷疑了。他奇怪的問自己的父親:「爹爹為什麼不建議主公把西面的部隊給調回來呢?若是動用騎兵趕路的話,十五天的時間也足夠把一支精銳的騎兵從長安調到徐州了。」 「唉,十五天的時間確實足夠將騎兵調到徐州,可是調到了徐州又能怎麼樣呢?十五天的趕路已經足夠,讓那些騎兵喪失戰鬥力了。」賈詡歎息的說道:「而且我們並不能確定李晟進攻的方向究竟是在何處,是東面,還是西北,是漢中還是荊州?四面八方有李晟軍的身影,這簡直讓我們產生了一種我們已經被李晟包圍了的感覺。」 「爹爹是擔心,我們將部隊從西面調回,而李晟那邊又突然在西面發動進攻的事情嗎?」賈穆略有些吃驚起來。 「沒錯。」賈詡重重的點了點頭:「對於我們來說西面的重要性卻是在東面之上的。我們可以失去徐州,但我們卻絕不能失去關中。因為失去了徐州,對於我們來說不過是失去了一塊賦稅之地,而失去了關中對我們而言卻是失去了天下。得關中者得天下,這話可是一點錯誤也沒有啊。」 「那大王為什麼還要輕率兵馬前去徐州呢?」賈穆對此很是不解。 「那是為了給天下人一個好看啊。李晟軍海軍的作戰方式十分古怪,無論是我還是大王都無法預料李晟的攻擊是怎樣。我們都明白在接下來的東線,我們可能是面對李晟到處的打擊而無還手之力,我們的防禦可能是一種被動而無功的。但我們即使明知道有這樣的後果,也必須這樣做。因為我們明白我們防禦無功是一回事,放棄而不守則是令一回事。為了我們自己顏面,我們必須明知不行而為之。」賈詡悠悠的這樣說道。此刻他已經明白自己的不安是什麼了,但對於這樣的不安他沒有任何另做他選的餘地。 「即使明知道自己會輸也要繼續戰鬥下去嗎?」賈穆瞪大了眼睛望著自己的父親,卻是越發的不解了:「這似乎和爹爹您一貫以來的處事方針不符啊?」 「呵呵,不符?從表面上來看是這樣的。但實際上呢?」賈詡輕笑著搖了搖頭:「眼下對於我們來說又是一個門檻,如果我們跨過去了,拿我們將擁有更為強悍的實力。可要是我們沒有跨過去,那麼我們將不得不面對李晟軍更瘋狂的打擊。雖然我始終猜測不出,李晟這一系列打擊的真實目的所在,但有一點似乎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李晟對我們的打擊似乎不完全只是軍事上打擊,也許是離間,也許是流言,總之李晟打擊是很多變,他們很容易利用魏王的弱點。」 「啊?怎麼這樣?李晟真的有這麼強嗎?」賈穆對這一點很難想像,在他看來天下應該沒有智謀可以比得上自己的父親,而君主之中也沒有什麼人可以比得上自家的主公魏王曹操。儘管他也曉得曹操的多疑是一個很致命的弱點,可就放眼天下哪個君主沒有弱點呢?在賈穆看來孫權的短視、李晟的溫吞可都是比曹操的多疑要大得多的弱點。既然大家都差不多了,那為什麼父親竟然會把李晟看得如此高呢?「我們對付李晟就沒有任何辦法了嗎?」他緊張的問道。 「辦法肯定會有,只是我們不曾發現而已。李晟這個人是多變的。這從他的政策上就可以看出,他不喜歡做普通的那種純粹的耕戰之主,他試圖走出一條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路來。我們不知道他這個路的根基究竟在何處,所以我們對他的招缺乏應對的能力。這就是我們對他最為頭痛的所在。就並發而言,我們就像是兵法中的正兵,而李晟就像是兵法從奇者。對於正兵來說,奇兵雖然令人頭痛,但在其完全不曾擊中自己要害之前,奇兵之強卻不是致命的。奇兵就像是偏鋒,而正兵卻是重錘,以偏鋒對重錘,呵呵。我堅信只要我們自己這兒沒有做錯,就算我們承受了一定的損失,我們也始終能夠扳回一切的。」賈詡面對自己的長子吐露了自己的心聲:「而且,穆兒!你不覺得和這樣強悍的對手交鋒是一件很激動人心的事情嗎?我已經很久沒有遭遇到如此厲害且又如此有趣的對手了。」 「有趣?」賈穆不知道賈詡所說的有趣究竟指的是什麼,他還在細細的琢磨著自己父親的話。「這一次遠征,面對的不知實力的對手,父親可要小心自己身體啊。」在品味了半晌過來之後,賈穆這才關照自己的父親。 「我知我知。穆兒,可要明白父親的為人是怎樣的。知道前方確實又危險,我無法應對,還不掉嗎?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這可是我一貫的作風啊。」賈詡揮了揮自己的手微笑的說道。 「那也卻是……」賈穆點點頭,卻是不再說了。 海西被攻破掠盡之後,李晟的那路神出鬼沒的海軍便徹底的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也沒有人明白他什麼時候會出現。曹操這邊的人當然是希望他從此以後徹底不再現身才好,可誰都曉得那希望只是希望,且這希望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是掌握在敵方的手中。對於掌握在敵方手中的東西,只要是個聰明人都不認為那會真的有可能實現。「打劫的順利會讓人上癮的。」明確了這一點之後,幾乎已經肯定他們會再次出現的曹操只能選擇繼續帶兵前往徐州了。 曹操領兵於二十八日出發,抵達徐州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七日了。花了九天的時間從許昌到達下邳,曹操的動作不能算慢,但比起李晟那邊的攻擊動作來說卻算得上是遲緩了。「李晟軍攻克□縣!」這是在曹操抵達下邳的那一天從東海國傳來的消息。和李晟軍在海西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樣,李晟軍也是在盡略了□縣之城後,連同朐縣的人口一起搬了個乾淨的。 「人口光光,錢糧光光,商店光光。李晟那邊除了一個縣城以外什麼都沒有給我留下,真是很徹底的三光啊。」得到了這個消息的曹操很是鬱悶的說道。不過,他鬱悶的不是李晟那邊的掠奪徹底,而是鬱悶李晟軍這一路偏師的戰力強大。徐州還是有點兵力的,雖然不是很多,但在曹操下達了集結令之後還有幾千人在徐州沿海的縣城裡駐紮防守。曹操本以為這樣基本就可以保證縣城一時不被攻破的,但不想就在自己抵達下邳的時候,有了兩千守軍的□縣還被李晟一攻而破,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真是甩了自己一個又重又響的巴掌啊。」曹操鐵青著臉,心底的怒火一點一點的舔燒這他那僅有的理智。 「下令!全軍往北,沿海岸給我向北搜尋。」思索了半晌,曹操再也按奈不下去了,他迅速的下令,準備派出大部隊去搜尋李晟軍的蹤跡。在他想來,李晟軍既然花了十五天的功夫才從海西打到朐縣,且擁有攻擊自己數千人防守之大縣的能力,那麼李晟軍的部隊人數絕對是很多的,很有可能還帶了一定的重裝備。「……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李晟軍的速度絕對不會很快,我們現在就趕過去應該還可以和李晟軍碰面。」曹操喃喃自語。 「大王認為李晟軍下面一個進攻的目標是哪裡?」曹操嘀咕的時候,賈詡一直跟在曹操的身旁,他聽到了曹操的話,因此問道。 「我想不是牧山就是不其吧。」曹操對著地圖思考了一下說道:「牧山和不其離海岸都很近,正是李晟方面補給的範圍,他們有船可以將大量的物資送回去,也有能力將大量的補給送過來。除非他們不知天高地厚的深入徐州之內,否則我們想圍住他似乎很難。」 「那我們要小心啊。對於這樣的對手真有點步兵對騎兵的感覺。」賈詡似乎在感歎,又似乎在提醒曹操。 「步兵對騎兵?」曹操的眼睛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讓彰兒、丕兒給我帶一路輕騎迅速往牧山、不其方向打探。若李晟軍尚未抵達,這以彰兒守牧山、丕兒守不其,務要謹守城池,堅持到我們這邊援軍的到來。 「諾……」賈詡應了一聲,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他為自己能夠識破李晟的計劃而高興,在他看來只要派更具有機動能力的騎兵趕在李晟軍到來之前的牧山和不其進行防守,那麼試圖攻擊牧山和不其的李晟軍就將遭遇一個鐵板。到時只要曹丕和曹彰指揮的好,那麼想要一口氣把這一路李晟偏師吃掉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可真是老天保佑了。」賈詡這樣想著,心中又是一陣悸動,一絲絲不安再次冒了出來,只是他依舊沒有想清楚這不安到底來自於何處。 騎兵被組織起來,然後派了出去。一萬人的隊伍分作前後的兩路騎兵分別趕往牧山和不其。一切都顯得十分的幸運,在曹丕和曹彰抵達各自的防禦陣地的時候,兩個縣城裡的一切都完好無損,兩個縣城裡的人根本就沒有聽到任何有關李晟軍的消息。 「難道李晟軍的人並沒有往這裡開來嗎?」曹丕和曹彰對此都大惑不解。他們在來時的道路上可是細細的搜索過了一遍,然而不管他們怎麼搜索,他們依舊沒有得到有關李晟軍的哪怕是一點點的蛛絲馬跡。那支有能力在幾個時辰裡攻破一個有幾千人防禦之縣城的軍隊彷彿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任何的消息。 「這裡面絕對存在的古怪……」曹丕和曹彰都明白了這一點,便在安頓下來之後,迅速的派人將這邊的情況送到了曹操的案几上。對於李晟的情況,他們瞭解的並不多,身邊也沒有什麼要緊的謀士幫他們思考這個問題,所以他們同時選擇了將這個問題轉給自己父親,讓自己的父親曹操來考慮這個令人頭痛的問題。 不過,對於在下邳建立了帥帳的曹操來說,無論是曹丕還是曹彰的這份戰報來得似乎都有些晚了。因為南邊的廣陵那兒傳來極為不好消息:廣陵郡下屬的鹽瀆縣被李晟軍所攻破,鹽瀆城被掠盡,鹽瀆的鹽場被毀壞。在這一場戰鬥中李晟軍動用了戰艦上的火力為自己的軍隊進行支援,那些戰艦噴射的火光,引起了猶如霹靂巨雷一般的聲響,將李晟那特有的雷火之物拋射了足足四里之遠,直接打在了鹽瀆的城頭,緊緊不到一個時辰,鹽瀆的城牆便徹底的被擊跨了,李晟軍的步兵僅僅發動了一次攻擊便將鹽瀆城給拿了下來。鹽瀆縣令陳昊殉城身死,只有縣丞陳濬見機的快在李晟軍入城之前便轉身逃跑,這才有了這麼一份關於李晟軍偏師的最詳細情報。 「我們派兵防守北邊,李晟卻著人攻打我們的那面。文和,這還真像你所說的那樣,和李晟作戰就像是用步兵和騎兵打。我們直以為能夠猜測得到李晟軍的動向做出防禦,卻沒有想過我們自己所想的都是空想,李晟的一舉一動完全是我們預料之外的事情。」曹操懊惱不已的說道。 「主公,懊惱是沒用的。其實李晟軍眼下的這一個舉動,倒是告訴我們了一個消息。未知主公看出來沒有?」賈詡安撫了曹操一下,卻是把話題輕輕的帶過去。 「什麼消息?」前面的曹操一直都處於自己的情緒之中,對於賈詡所說的多少有些不甚了了。 「李晟軍之機動不是靠馬匹腳步,而是靠他們戰船。李晟軍的艦隊不單單是為李晟軍的遠征提供糧草軍械,更重要的是它們還是李晟軍方面休息和出擊的基地。李晟軍的作戰我想是這個樣子的,他們從船上出發,經過一段淺水,直接在灘涂上登陸,然後直撲自己的目標。」賈詡一邊思索,一邊認真的說道。 「咦?還有這樣的打法?」曹操似乎有些驚奇。 「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昔日江東的孫權就經常用這種打法,只不過當時的孫權是在江上這麼做,而眼下的李晟是在海上這麼做罷了。」賈詡微笑的說道:「我們如今知道了他們作戰的方式,便可以想辦法來預防他們的進攻。 「如何預防?」曹操對此可是在意的很。本來嘛,他就在頭痛這件事情。 「主公可以在遣人於海灘平緩之處設立瞭望台,而將兵馬分駐於沿海的縣城之中。若李晟軍未來,則一切安好。若李晟軍殺來則瞭望台以晝煙暮燈為號,通知所臨近之縣城做好防禦準備。縣城本身之兵死守城池,而縣城臨近郡縣之兵和趕往回合,以裡外夾攻之姿,合圍李晟之軍於城下。李晟的軍馬畢竟是遠道而來,其依賴戰船補給運輸,人數必然不會太多。只要我們多這樣伏擊李晟他們幾次,那麼李晟這一路偏師就算是廢止了。」賈詡的腦筋轉得飛快,才一會他便給曹操獻上了這麼一個主意。 「唔!這可是一個好辦法啊。」曹操撫掌大笑起來,隨即吩咐賈詡,「就按你說得去做吧。」 「諾!」賈詡朝曹操一拱手便出去了。 命令之下,曹操的軍隊迅速的展開起來,不過害怕李晟在這期間再次攻伐自己的郡縣,曹操倒是在讓自己的軍隊宛城這些的同時,還然發動徐州的百姓來進行這相關的工作。雖然曹操以前在徐州的名聲不是太好,可現在都二十餘年過去了,整個徐州早已被曹操牢牢的把握住,徐州的人又能拿曹操如何呢?在現實的面前,徐州的人不得不屈服起來,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不再殘破而配合起曹操的瞭望台設置。一時間,整個徐州都被動員了起來,而曹操也把自己的屯田兵重新安置下去。如今已是四月了春耕的工作早就開始進行,曹操如此急切的想把自己的軍隊安置下去,其實也真是為了這個春耕屯田。畢竟整個曹操軍的糧草都是通用過屯田來獲得的。眼下這個時節對屯田來說是這樣的重要,曹操自然不打算放棄了,軍糧他也是很需要的。 曹操這邊在徐州疇蓼防禦不停,那邊的李晟軍卻完全不在乎曹操的在徐州的佈置,因有海上巨艦作為運輸,李晟手下的靖海督軍甘寧便在南下攻克了鹽瀆之後的艦隊北上,會合了自遼東而來的三十艘沒有武裝的巨艦組成一支擁有六十艘戰艦、八十艘海船為主體,運輸艦多達一百二十艘的強大艦隊直撲青州而去。他打算把青州沿海的縣城一股腦兒給掠乾淨了。儘管這不是李晟事先定下的方案,但此刻甘寧看到了其中的機會,便也自作主張起來。他是李晟手下的五大督軍之一,自然是有這樣自作主張的權利。 他在曹操佈防徐州的時候,卻是利用自家艦隊的強大,連續攻擊了昌陽、東牟、牟平、黃縣、曲成、掖線、蓼城、干乘等地兵鋒直直冀州,打了曹操一個顧此失彼。曹操的大軍都在徐州,冀州、幽州、青州等地已是沒有了兵馬。雖然戰報傳得很快,沒幾天曹操就知道李晟的海軍在青州做下的事情,但知道歸知道,曹操自己卻是沒有辦法一口氣再把軍隊送到冀州去的。幾千里的距離對於水軍來說只是一段長長的海途,可對在陸地上的曹操而言,這些卻是幾重重山,幾重重水的麻煩。無奈之下,曹操坐擁幾萬大軍在徐州,每日只能不斷的發一些無奈且不濟事的火,讓他一點一點舔燒自己了。 「……報……大王,李晟軍襲破陽信城!」消息不斷傳來,甘寧卻是打完青州又去攻打冀州。雖然曹操對此早有心裡準備,但猛地聽聞之下也是鬱悶的緊。他剛剛才得到賈詡那邊的情報,說是由於自己在抵禦李晟進攻方面的不利,自己的治下似乎已經人有心浮動,物價飛漲混亂之局。「……對此,主公宜善視之!」對於政治上的事情賈詡瞭解的並不多,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他只是這樣提醒曹操。可眼下曹操的軍隊都被困守在這兒,又有哪裡來得更多可以調遣的部隊呢。 「文和,不能讓李晟繼續這樣在我們的海岸邊囂張下去了。我們必須有確實的辦法才行。我們收繳李晟的商舖才得了兩三千萬貫的錢財,可李晟連續殘破我十餘縣城從其中掠奪而去的就不止兩三千貫了。這樣可不行啊。」曹操愁眉苦臉的找到了賈詡,讓賈詡來幫自己想辦法。 「我想主公要解決眼下之策唯有與李晟進行議和了。」賈詡對此也沒有別得辦法,同樣也被李晟軍如此的戰術鬧得頭昏腦脹的他,當下對曹操獻上的便是這麼一個政策。 「議和?上一次的議和我們已經被李晟鬧得夠了。李晟這傢伙表面上把你的面子做得好好的,但在實際上卻把你詐得很慘。我們已經吃了一次苦頭,卻不想再吃第二次啊。」曹操一聽賈詡是如此說的立刻擺了擺手,搖頭否決掉。 「主公,請問現在是李晟強還是我們強?」賈詡看著曹操的擺手並不在意,而是另外問了曹操這麼一個問題。 「眼下?自然是李晟佔了上風了。我原以為可以和他對峙的,但不想……唉,李晟的這支海軍可是很厲害的啊。」曹操歎了一口氣。在吃虧之下,他已經開始正視自己和李晟之間的差距了。「李晟比我們強得在很多方面,似乎並不是只有在情報上比我們強。就像在眼下這樣的打擊,即使我們事先想到,也不可能組織這麼一支強大的艦隊吧。」 「此誠如此!」賈詡點了點頭,又問曹操另一個問題:「那從長遠的來看呢?若我們知恥而後勇,通過幾年的發展來讓自己變得更強,那大王以為我們有機會打敗李晟嗎?」 「那……自然是有的。」曹操重重的頜首,隨即明白過來:「文和你的想法,是讓我在沒有遭受更進一步的損失之前,先和李晟議和。然後抽出身來,再用幾年的時間來超趕李晟吧。」 「是的。」賈詡承認這一點:「大王你是不怕李晟的,我也不怕。但無論是大王你,還是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在眼下這個時候和李晟交手絕對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我們需要時間,整個魏國需要時間,只有時間讓我們發展了,我們才能打敗李晟進而一統天下。為了這個遠大的目標,一時的退縮,一時的軟弱是必須的。我們必須在李晟那邊給予帶來我們更大的損失之前完成這個議和。這個動作要快了,要不然李晟接下來的手段肯定更加的激烈。」 「好吧。」曹操無奈的答應了下來。在吃了一次虧以後,他也發現李晟這人是頗難對付的,下一步留下幾個後著的事情自己會做,那麼令自己覺得為難的李晟肯定也會,若不現在就把李晟在叫得暫停下來,只怕李晟的後著一使來,天曉得會出現怎樣的結果——儘管曹操自己不願意承認,但他確實是對李晟有些後怕了。 當下曹操便讓賈詡派人去聯繫李晟說是打算和李晟商量談判的事情。然而人才走出三天,一個令曹操更覺得頭大的消息,卻是傳來了:李晟在西面佈置下的兵馬並不是只和自己對峙得好看的,他們運用了一種管狀能發出如霹靂一般的武器,將雷火彈直接砸在了自己防守的城池上。這一發的威力可是驚天動地,當場就把幾個城池裡守軍的士兵給下了一個魂飛魄散,李晟軍有此而對曹操展開全面的進攻。一時間,關中、宛城兩地連連告急。似乎李晟朝自己這兒一口氣派了幾十萬大軍過來。 「天哪……這到底算是什麼事情?」曹操對此更加的頭痛。他才派出人馬去制止李晟的攻擊,卻不想這人還在半路上,李晟的後著就過來了。如此鋪天蓋地的打擊,曹操有時有些懷疑,這李晟是不是鐵了心要和自己決戰到底了。「……不過,李晟那邊要是下了這樣的決定的話。我也不怕。我曹操是什麼人?你李晟若是把握逼急了,我就算是再去吃人肉餅子,我也是要和你鬥爭到底的。」曹操狠狠的想道,心中已然做了最壞的打算。 不過打算是打算,曹操心中是這樣想了,但也只是把這樣的想法放在心裡,並以此來指導自己的行動,至於展露在別人面前的行為便是:曹操接到了許昌傳遞過來的戰報之後,便迅速的將自己的幕僚們給召集了起來,共同商討有關這件事情的情況。 「文和,看來在針對李晟的這件事情上我們又慢了一手啊。李晟的後著來了。」曹操看了一臉木然的賈詡一眼,心中彷彿想起了什麼事情似的,突然開口問道:「這件事情,你不會老早就知道吧。從關中那邊的戰報都傳到這邊來了,你皇龍這兒不應該是一無所知才對。」 「請大王恕罪!」賈詡一把跪倒了曹操的跟前垂著頭說道:「因前些日子主公忙於解決李晟水軍的問題,且這戰報又不是那麼重要,所以我便沒說了。」 「不是那麼重要?你從哪裡看得出來。」曹操心中怒極,臉上反而顯出了一份笑容,他帶著笑容緊緊的盯著賈詡。 「大王休要騙我。」賈詡像是對曹操的怒氣完全感覺不到一般,自顧自的說了下去:「難道大王沒看清戰報上明明寫著,李晟砸攻打下縣城之後,完全是過城而不入,並不派人防守城池,大都是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消息嗎?」 「你是說?」被賈詡這麼一提醒,曹操也彷彿記起了戰報上確實有寫這麼一回事來。他終究是一個聰明之人,腦筋微微的一動,多少有寫明白賈詡的意思:「難道……?」 「時間才過去了不到一年,在這一年裡李晟就算再有錢,想把軍隊完全換裝也是不可能的。從李晟這次所出動的部隊來看,李晟是挑了其中最為精銳的部隊,用了自己最好的裝備進行武裝來進行他們的後著。由於優良的兵器和精銳的士卒都不是那麼多,所以李晟軍方面的進攻就顯得鋒銳有餘而後勁不足了。李晟能很快的打下城池,卻不能長期的佔據城池,這是李晟軍的一種客觀的事實。我認為,李晟在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肯定也考慮到了這樣的事實。把李晟眼下的舉動和我方領地內那些令人憂心忡忡的流言聯合起來考慮,我認為李晟和我們打得將是一場爭奪民心的戰爭。軍事以外的手段,才是這場戰爭裡的主角;而軍事行動本身不過是為了實現那個目標而進行的一些必要的舉措,就想是昔日李晟入川對劉瑰的一戰般。」賈詡很有自信的說道。他這麼一說,被曹操召集起來參加這個會議的幕僚們似乎也都明白過來,紛紛認可的點了點頭:「情況或許正是如此。」 「文和,那你的意見呢?既然你已經想到了敵人人數肯定不多,但都是精銳的事情,那就你看來,我們要應對這樣的局面呢?」曹操直接詢問賈詡。 「事情要分成三個方面著手!」賈詡思索了一下說道:「首先,我們要讓我們的使者加快速度盡早趕往益州,與李晟說和,此為退讓治本之道;其次,我們在軍事上要調動大規模的部隊對竄入我們領地之內的李晟軍進行合圍。我們不需要殺傷李晟軍多少人,只需要將他們困在一個範圍內就可以了;再次我們必須著手對李晟軍的謠言進行闢謠,要消除李晟軍對我們的影響,同時主公需用重典來號令下面的,若有人膽敢在這個時候哄抬物價,令百姓困苦,或令屯民逃亡者,一律殺無赦……!」賈詡惡狠狠的說道。他當然明白曹操這樣的命令一下達,又會有幾個人頭落地,但他卻是不怎麼在乎的,在他看來在這樣紛亂的局面之中只有快刀斬亂麻式的做出最為雷厲風行的決定,才能給自己的損失減到最低。至於那些普通百姓的性命,或是在這個決定下又會有多少無辜的人被殺,賈詡卻是管不了那麼許多的。亂世人命賤如草,只要這些事情鬧得不大,不曾真正動搖自己根基,那一切對賈詡來說都是可以接受。因為賈詡需要的只是戰爭的結束,民間的平定而已。 有什麼樣的臣子就會有什麼樣的主君。面對賈詡如此的說法,曹操等人卻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文和此言甚佳。」說著他看了看自己生邊的眾人,和聲追問:「對此你們還有什麼建議嗎?」 「大王,今日之事。我想都是我們有海無防之過。李晟有了那麼一支強大的海軍,大海不再是我們背後的屏障,而是令我們雖是都會被插上一刀的軟肋。我常聽聞李晟艦隊橫行與海上,也聽人說過在我們中土只值二十貫錢的絲布在海外卻是值了一百兩銀子還多。如今李晟的發展已是明顯的告訴我們,危險可以來自於海上,財富也可以來自於海上。大王吃一蜇,長一智,我想為了抵抗李晟對我們的進攻,也為了我們今後能夠獲得更多軍資,我們是應該組建自己的海軍艦隊了。」對於曹操的要求,程昱出班奏請道。 「組建艦隊?」曹操想了想,思索了一下,卻是肯定的點頭應承下來:「確實要組織一支屬於我們自己的艦隊了。無論這是多麼的困難,我們今後都是完成的。我可不願意今天的事情,日後再有發生的機會。」 「組建艦隊?」曹操想了想,思索了一下,卻是肯定的點頭應承下來:「確實要組織一支屬於我們自己的艦隊了。無論這是多麼的困難,我們今後都是完成的。我可不願意今天的事情,日後再有發生的機會。不過……」說到這裡曹操又皺起了眉頭:「人都言說是南船北馬。雖說這海上的水軍和江上的水軍有許多不同之處,但終歸都是艦隊。我們北方人善於乘馬而不善於做船,就算士兵的海戰技能可以訓練。可我們建船工匠又從何而來呢?」這是曹操最先想到的問題,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大王,北方並不是沒有人會造船。青州、遼西這兩個地方都曾經有人建造海船,而昔日東都洛陽的皇家工匠也是有不少會造大船的。如今雖然因為戰亂的緣故,這些工匠頗有流失,可也還有好大一部分都散落在民間。主公只需要出榜招募這些人,許以重利,我想總也是可以收入一批人的。」程昱想了想建議著說道:「同時我們還可以派人去江東收刮一批船匠。江東對船匠的控制可是沒有李晟那麼嚴格的,這也可以得到許多人才。」 「唔……這可是一個好辦法。」曹操點了點頭,眼睛隨之一轉望向自己身邊眾人:「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大王,我看我們還必須派一些比較精細的人李晟那兒偵查一番。不是偵查李晟的軍隊情況,而是偵查李晟軍的民間情況。李晟為什麼會變得如此強悍,這絕對不僅僅是軍隊上的原因。我們要打敗李晟就必須在全盤各個方面對他有一個系統的瞭解。」一邊的毛玠開口說。在荀攸去世之後,一向能力不弱的他便接替了荀攸的位置。 「嗯……這也是一點了。」曹操點頭,越加企盼的望著自己的先生們。 「大王,我認為我們必須進一步的注重兵器的開發了。諸如床弩、投石車之類的重兵器。我們當初認為這些武器太重並不試用而沒有過多的關注他,但就現在看來這並不可取。我們以後的海軍要形成強大的戰力,這些強大的武器是必須的。這從前年李晟打敗孫權的艦隊就可以看得出來。我想我們應該加大這方面的投入才行。」一向在曹操軍中當一個閒人的劉曄突然開口向曹操提出了這樣的意見。在自己這邊處處似乎都比不上李晟那邊的情況下,作為曹操手下的一員,他似乎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危險的存在。 「好……!這件事情就交給你負責……!」曹操聽劉曄難得的向自己做出如此實用的建議,心中自然有幾分感動了。他拍板做出了這樣的決定,神情卻是略有些恍惚的回到幾十年前,自己和自己手下的所有人再為同一個目標一起努力的時代。 「好啊……!」曹操不住的念叨著這一局。看著自己手下人如此的踴躍,他的眼睛微微的有些濕潤了。 夜已經深沉了,但曹操和他手下幕僚們的討論還在繼續著。當時,誰也不知道這樣的討論,所做出的決定對整個天下的影響是多麼的深遠。 第十卷一統 第四章 改變(上) 曹操派出前往李晟那邊要求談判的使者是允文允武的揚武將軍滿寵。他走得很快,因為他知道自己這邊的情況十分的危及。雖然曹操在後面派了八百里加急的探馬追趕他,想將最新的方針和相應允許的權限授予他,但還是足足追了四天,才在渭水河畔追上了滿寵的隊伍。 「全權?」滿寵接到了這個命令,又看了看自家主公交給自己的那些個最新的要求,不由得吃驚起來:「看來大王是確定了一點,並做出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呢。」他喃喃自語著。 所謂確定了一點,指的是曹操承認李晟那邊比自己強是全方位的,而他想扭轉這樣的落後,想要通過學習李晟,來改變自己這邊的虛弱,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則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因為李晟的成功,是建立在大幅度削弱世家門閥力量的基礎上的:在荊南、在交州、在益州、在涼州作為入侵者的;李晟都是以暴力的手段來完成這個事情,在這樣的暴力下門閥的私兵被強制的解除了,門閥的田產被大幅的削減。門閥已經不能成為一個強大的力量來制約李晟方針,這令李晟這邊的利益捆綁之舉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在李晟的鼓勵工商之舉下,大量的世家將自己的錢財投到了李晟的作坊、貿易等行業之中,令這些行業蓬勃的發展起來,這才有了李晟眼下的強勢。 在滿寵看來,李晟的方法雖然有可取之處,但並不適合於自己這邊,因為自己這邊的基礎了李晟那邊並不一眼:主公曹操對於門閥的態度是打壓不聽從自己的門閥,拉攏聽從自己話語的門閥,他打壓這些不聽話的人,打壓得很厲害,而拉攏聽從自己話的人,也很是下了一番本錢。在曹操的治下,許多大門閥被破滅,但許多新的門閥又興起,他們作為聽從曹操的力量取代了舊門閥的地位。然而他們和舊門閥一樣都是以擁有大量的土地來作為自己力量的根基——這和李晟那邊是完全的不同。如果非要按照李晟那邊的方法來做的話,只怕這個根基都要進行一番調整,這調整顯然是一個災難。 「哎……不知道大王自己是怎麼想的。」滿寵歎息,不過他人在外面,對於曹操做出這樣的決定,他也沒有任何辦法當下只能領命而行。 從魏地前往唐地的兩條道路中,滿寵選擇了長安——漢中——益州的線路。在滿寵看來,從這裡走雖然很累,但因為都是陸路,速度完全可以由自己控制,而且從漢中那邊走,李晟軍一路的關卡全部都看在眼中。眼下魏與唐正處於交戰的狀態之中,滿寵很有自信自己前往關卡之後,能多少把李晟軍的虛實給看出來一些,這和當年程昱來時雙方處於和平之中,李晟將一切都隱藏的極為隱秘是不同的。為此,滿寵決定在抵達陽平關之前辛苦的趕路一下,而抵達陽平關之後這慢慢的走,細細的看。 這顯然是一個不錯的想法,但滿寵抵達了陽平關之後,卻發現一切和自己想像的是大相逕庭,李晟那邊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到來,竟然早就派了一路人馬在那兒接待自己,並陪同自己前往成都。「這哪裡是什麼接待哦。簡直就是監視!」滿寵心裡暗自嘀咕著,臉上卻是洋溢著笑容和前來接待自己的唐王使者寒暄。李晟派來的使者是鄧芝,對於這個前幾年在許昌那邊鬧得賈詡和荀攸不得安寧的年輕使者,滿寵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應付。他知道在李晟領地中,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自己這邊,因此他不敢有太多意見,基本上是鄧艾說什麼,他滿寵就做什麼。原本自己心中議定觀察計劃也因為鄧艾的出現和監督變成了一個遙遙無期的事情。對此,他可是極度的不滿,不過他也是不敢將這樣的不滿表現出來的。因為他看到了鄧芝的臉色。那是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彷彿是誰欠了他 上萬貫錢財一般。滿寵知道這鄧艾也是不滿的,這令他多少有些好奇:「這鄧芝的不滿究竟是來自於何處呢?」滿寵想著陷入了迷茫。 任滿寵再怎麼機智,卻也想不到鄧芝所受的氣是李晟給他的——由於曹操這邊突然提出了談判,李晟對曹操可是不滿到了極點。 「該死的,我們的計劃大概是實現不了了。」在知道了皓月那邊的報告後,李晟的眉頭緊緊的糾結在了一起。對於曹操想法他是能夠猜到的,也很佩服曹操能在這樣不利的情況下能夠這麼快的做出壯士斷腕式的決定,但曹操這樣的決定打斷了自己預先的計劃,令自己這邊的計劃被打斷,讓自己預期得到的利益被削弱,使得敵人曹操的勢力得到了保存,這讓李晟無論如何也愉快不起來。一時間,李晟的臉可是變得比那苦瓜還要苦上幾分。 「計劃實現不了,對我們來說是有壞處嗎?」見李晟如此的苦惱,參謀令法正微笑的詢問他。 「沒有什麼壞處吧。也就多耗一些錢糧。不過用這些錢糧來證明我們自己這些新換裝部隊的戰鬥力本就值得,而且我們從徐州、青州、冀州那些地方掠奪過來的錢糧、人口已經足以抵消我們這邊的消耗還猶有剩餘。我們已經掙了,只是就這樣下去,我們怕是能獲得更多。比如削弱曹操那邊的戰鬥力。」李晟望著法正悠悠的說道。 「嗯,既然已經是掙了。現在收手也不過是掙得少一些罷了。王上還貪心什麼呢?」法正微笑的反問李晟:「若是繼續打下去也不是不行。只是就這樣打下去的話,有可能會實現王上您的目標,但也有可能把曹操逼得狗急跳牆,與我們進行大決戰。這怕是我們所無法承受的。我想以我們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發動最後的戰爭吧。」 「那是當然!」對於自己的實力如何,李晟還是清楚的,因此他對法正的話給予了正面的回答:「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和我們的發展速度,軍隊的換裝訓練程度來說,想要出兵一統天下,我們至少還需要十年的時間。」說到這裡李晟不由得頓了頓,方才又說下去:「正是因為我們還需要十年的時間來發展自己的實力,所以我才想著要讓曹操承受更多的損失。我的希望是我們的實力發展了,而曹操的實力停止了,讓我們和曹操之間的差距拉得越來越大。這對我們最後統一天下是很有幫助的。」 「可是世界上的事情那有那麼多順利的呢?曹操並不是傻子,雖然王上您的計劃做得不錯,曹操絕對想不到我們竟是要從他們經濟方面著手,但以曹操和他手下人的智慧卻能夠本能的察覺到情況的危險。眼下他們已經做出了退讓,我們自然應該順著這個退讓而下去。曹操的實力已經受到了損失,但他的損失並不大,若是我們逼近的太過,只怕真有可能出現逼反的情況哦。」法正微笑的說道,同時又勸說李晟:「王上從一個比曹操要弱上許多的基礎發展到現在,我們的實力已經隱隱的壓過了曹操一頭。昔日王上比曹操弱時,王上都沒有這麼多的顧忌,如今王上的實力已經和曹操差不多了,又害怕什麼呢?」 「這個嘛……!」李晟被法正說得微微一愣,思考了一會,卻是笑了起來:「你說得不錯啊。那就讓我們微笑之著迎接曹操使者的到來吧。不過我們卻是不能給曹操的使者好臉色的。」 「哦?」法正略略有些詫異:「為什麼呢?」他微笑的問道。 「因為我們和曹操是敵人,因為我們後面給曹操準備了大餐。就一般而言我們表面上表現得越是鬱悶,曹操使者心中的擔心也會更加的強烈。之後,我們在談判的時候再拖上一拖,這一切也就更容易成了。」李晟微笑的說道:「既然曹操要談,那一切就必須按照我們的要求來談。我們說什麼,曹操基本上就要做什麼。也許曹操那邊並不想這麼做,但我們卻是要造成這麼一種形勢來逼迫他這麼做。 「逼迫?」法正聞言微微一愣,從最初的不明白,迅速的變成了明白起來。「王上,你可真是奸詐啊。」法正佩服的望著李晟,似乎有些想不通,大王前面還為曹操提出和談而頭痛呢,怎麼一下子就把心思放到了如何利用曹操的談判來為自己獲取最多利益的事情上呢?真是厲害啊。 對著法正的目光,李晟簡直有些怡然自得起來。他內心的虛榮被滿足了,臉上自然洋溢著滿足的笑容。不過他笑是笑著,口中卻連連的謙遜:「哪裡,哪裡!我不過是做出了最適合我們的抉擇罷了。你也知道的,做我們這種事情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沒有一點心機。因為那樣的話只會無可奈何的將自己送入滅亡的深淵。」 「這我知道。」法正瞭解的點了點頭,隨即便和李晟商討具體的事情。也就是在這樣的商討中,法正向李晟建議讓鄧芝來擔當接待曹操的使者。至於這究竟是為什麼,法正是這麼解釋的:「經歷了上次的事情之後,鄧芝和鄧艾在曹操眾人的面前也算混了一個臉熟。對於即將到來的滿寵,我們與其派一個新面孔去,倒不如派一個舊面孔呢。而且這件事情也只有像鄧芝這樣善於機變的人才能完成這一切啊。」 「鄧芝麼?這也是一個好人選,鄧芝的名聲在曹操手下眾人的耳中可是大得很呢!」李晟想了想,笑了起來:「那我們就讓鄧芝去做這個『黃蓋』?」 「黃蓋?這也不算吧。我們只需要一個受氣包,可不是要一塊苦肉啊。經歷了赤壁以後,曹操恐怕也知道苦肉是不好吃的。」法正笑著搖了搖頭,「不過這件事情為了進行的隱秘安穩一些,在最後的結果出來之前,我想我們還是不要把真相去和鄧芝說明才好。畢竟滿寵也是一個精細的人,鄧芝還年輕,無論他再怎麼去裝作,只怕在滿寵的那副老練的眼神之下,也是很難瞞過的。這件事情對我們是如此的重要,我們可不能在這件事情上弄巧成拙啊。」 「善!」李晟聽法正如此的建議不由得重重的點了點頭:「這邊如此吧。」他微笑的答應下來,隨之和法正繼續商量了一些細節上的事情,便派人把鄧芝找了過來沉著臉半是發火,半是嘲諷的訓了鄧芝一頓,將接待曹操使者的任務交給了鄧芝。「……要不要給他們好看可都靠你了。」李晟是這樣說的。 「是……」鄧芝委屈的低下頭去,心中也有些不了:「這個……王上為什麼要如此的發火,並把火撒到我的頭上呢?真是……!」鄧芝鬱悶起來,卻還是按照李晟的要求前往漢中了。儘管他聰明的很,可面對這種沒頭沒腦的事情,他卻是想破了頭腦也想不透。很當然的,當他出現在滿寵面前的時候,他心中的不爽並沒有消失。作為李晟的臣子,他當然不敢把這種不爽的感覺撒在自家的主公身上,無賴他只好瞅著滿寵來一個冷冷的對待了。 不過鄧芝可不是那些只懂得發脾氣而不懂得辦事的人。雖然因為心情的緣故,他對滿寵十分的不爽,沒有把好臉色給他,但作為一名招待的使者他還是很稱職的做著那些接待的事情。他知道滿寵眼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迷糊,也明白對方在悄悄的觀察著自己,但他卻沒有將這事情說破,因為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在做出一些事情給滿寵好受,試圖通過「虐待」滿寵來提供自己的「快感」。這是一種很令人享受的感覺,在滿寵的驚疑而不敢反抗之下,他似乎有些上癮了,徹底的墮落下去。 就這麼一路行來,鄧芝總算將滿寵接到了,他將滿寵安置驛館裡。隨即便去見李晟,交付了這個接待的命令,並請示自家的主公:「王上,滿寵所他想要見您,不知您什麼時候有空呢?」 「見我?」李晟笑了,他問鄧芝:「你說我應該說有空好還是沒空好呢?」 「我想主公還是迅速的接見於他吧。畢竟滿寵的那雙眼睛太毒了,我實在擔心我們這邊的情況會被他看破……」鄧芝說了這麼一句令李晟覺得有些驚疑的話,隨即頓了頓而後說道:「……就連我在賈詡和荀攸的身上也沒見過這麼毒辣的。」 「哦?」李晟玩味的笑問道:「看來這幾天你觀察滿寵,觀察得還蠻仔細的嘛。你認為滿寵是一個怎樣的人?」 「此人善謀,平時並不多說話,善於忍耐,善於思考,每有所言必然切中要害。總體來說,他可以贏得每一場應該贏得的戰爭,而對於那些實在令人為難的,他也可以盡可能的減少自己的損失,是一個果敢且富有謀略的人,對於情報的收集他總是關注異常,是一個難以對付的傢伙。」鄧芝說著思考了一下:「就我覺得和他談判,卻是比和賈詡、荀攸談判要難得多了。」 「這樣嗎?」李晟用手托著自己的下巴,思索了好一會,這才悠悠的說道:「這麼說來他和孔明有點相似啊。對付這樣的人,增強自己的實力,用實力去壓迫他令他不得不臣服是最好的了,不能期待在他的身上用那些所謂的鬼謀啊。」 「嗯。一切按照正規的慣例來辦就可以了。」鄧芝半是附和半是建議的說道。 「好!那這事情就交給你來做了。」李晟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了:「你現在可是外事部的尚書哦。這本來就是你的責任。」 「我明白。」鄧芝重重的點了點自己的腦袋,從李晟這兒領了命令便退下了,他知道自家的主公李晟已經再一次把這談判的全權交付給了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談便是自己和滿寵之間的事情了,李晟只打算在明天和滿寵見上一面罷了。 一切都以李晟這邊的意願和滿寵自己的希望而行。在抵達成都的第二天早上,滿寵在鄧芝的陪同下和李晟見面寒暄了一下之後曹操和李晟的談判便在滿寵和鄧芝之間展開了。這才是激烈交鋒的開始,至於前面的基本上就是彼此素香之間的吹捧,除了曹操正式認可李晟這麼議和唐王身份以外倒也沒什麼可說的東西,雙方只是在那邊客套而已。 儘管嘴上說滿寵比賈詡和荀攸更難對付,但鄧芝卻明白和滿寵這樣的人談判才是最輕鬆的事情。因為對付滿寵你不需要去話什麼心思詭計,不需要在話語上給他設什麼套套陷阱,只需要大大方方的與他面對而坐,然後將各自的底牌攤開來,進行一番對比,算計一下自己的優勢能得到什麼也就可以了。用鄧芝的說法就是:「和滿寵在談,談得是赤裸裸的利益。」 對於這種純粹利益上的談判,鄧芝實在是得心應手。因為他手裡的牌比滿寵得要多上許多,故而滿寵在面對鄧芝所提出的那些條件面前根本就沒有多少反駁的能力,除了少數幾個似乎確實是牽扯到曹操這邊根本的條件他沒有答應之外,幾乎是鄧芝提出來的要求,滿寵一口氣答應下來——這或許是他自己曉得自己這邊是沒有任何說不的權利的。 談判很順利的進行著,比昔日那波折不斷的許昌談判來說簡直就可以用風平浪靜來形容。在短短的十五天之後,談判的和約便形成了:唐軍與魏軍從和約頒布之日起及時停戰;唐軍至停戰之日起,從魏王領地內撤軍,雙方邊界維持在建安二十三年確定的邊界線上;魏王曹操賠償給唐王李晟三千萬貫錢財、一千石糧食;魏王曹操允許李晟著人至青州曲阜孔府抄騰一幅本帶返益州;魏王曹操立法保護今後在自家領地裡經商之人的生命財產安全;唐國幫助魏國組建商船艦隊,並確立商船艦隊合作條約,保護商船艦隊在東洋、南洋、西洋的安全;魏國所屬商船艦隊在外埠須以大漢商船艦隊的名義進行商貿,如其所銷售自己物品與唐國一番有所衝突的,雙方須協商解決,不得擅自與外人簽訂私下之議。 「還真是充滿了利益的約定啊。」文書簽訂下來,自然由滿寵親自送回到許昌交到了曹操的手中,曹操看著自己手上這麼厚厚的三卷竹簡,卻是不由自主的感歎道。儘管他自己也是一個以利益為重的人,可就算他再怎麼以利益為重,在表面上也迫於大家的壓力做上一些堂而皇之的事情,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以此來掩蓋自己真實的意圖。對於這樣的行為,他自己是反感萬分的,但在本能上卻已經成了一種自然的習慣。眼下他猛地看到這沒有任何冠冕堂皇之理由的,只是一個勁兒的說著我出什麼什麼,而你又出什麼什麼對等的條件之類的,卻是很有些不習慣了。他當下看完了條約,將之輕輕的卷收起來,苦笑的望著滿寵:「伯寧,你簽訂的這個條約很好,也很符合我的心意。不過我看這條約上的詞句是不是能夠在修飾一番呢?若就把這樣的東西公佈出去,我想朝中會有人反對的。」 「大王條約上的文字究竟該怎麼描述,那是我們的事情。到時候只要讓一個文筆好的人去修飾一下就可以了。說起來,條約這東西,最關鍵的不是在於條約本身言辭如何,而是在於條約的公平與否,互相用以交換的利益之多寡,以及條約簽訂雙方的實力對比。說實在的,條約只有在雙方的實力相當的時候才有效果。一旦雙方的實力失衡了,那條約自然也就是廢了。」滿寵混不在意的回答曹操道。 「喝……倒是蠻新鮮的話語。」曹操的嘴角微微的翹起,臉上笑著:「能將事情說得這麼透徹的,也就只有李晟那邊的人吧。不過他們所說的話,和他們所制定的文書似乎都是一個毛病,就是帶耿直了,缺少了許多的彎彎道道,聽起來讓人總有一些怪怪的感覺。」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益州那兒的人,從官員到百姓可都是忙碌的緊呢。他們似乎都沒有時間來探討這些彎彎道道,對於他們來說除了一些純粹用來消遣的東西之外,所有的事情都必須說得清清楚楚才行。」滿寵解釋著說道:「他們認為文字和語言都是一種工具,是用來傳遞消息的工具。這種東西既不是什麼非常高雅的,也不是什麼非常低俗的,它只是一種必須的東西罷了,和我們平常吃飯的筷子,盛飯的碗一般,都是或不可缺的。對於語言和文字這種必要的東西來說,如何表達的清楚是最重要的,至於修飾,至於簡練,那都是在將意思表達得準確之後的事情。」 「嗯,這份議論雖然有些古怪,但想想也是很正確事情。天下的那些有名的文章也差不多都符合這樣的標準。」曹操倒是很認可這樣的說法,因為他本身也是寫這樣文章的人,只是在眼下,曹操自己的心思卻不是往這邊去了,作為一名主君他實在是有比這議論語言文字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關心。只見他笑著詢問滿寵,「伯寧,這次你去李晟那邊可看出有關李晟的種種沒有,你認為李晟那邊的人和我們這邊的人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忙……李晟那邊的人和我們這邊的人最大的區別就是忙。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忙的基礎上。除了幾個始終堅持著那些所謂山水詩歌的窮腐書生之外,從官員到百姓可都是清一色的忙碌啊。在益州你是真的看不到有什麼閒人的存在。」聽了曹操的發問,滿寵簡直就是二話不說的給了曹操一個肯定的答案。 「忙?李晟那邊的事情很多麼?怎麼就這麼忙碌呢?」曹操越發的不解了,令他覺得尤為奇怪的是:「要說一般的百姓忙碌也罷了。畢竟他們都是為了生活才如此,可為什麼李晟手下的官員也那麼忙碌呢?難道這裡有什麼不同?」曹操好奇的追問道。 「李晟那兒官員職責分得很系,每個人都有具體負責的東西。就拿一個縣城的政務而言,李晟就把原來一個衙門負責的事情拆分成了幾個衙門來負責:大體上有管行政的、有管學術的、有管司法的、有管城防的、有管稅收的,如此種種……而在這些大得分類之下又有小的分類,比如管行政的就有管農業和管商業,管基建的區別。管農業的要負責區域內農民的糧食播種情況的統計,要負責農業的稅收,要及時的通知農民該購買怎樣的肥料等等……;而管商業的,則需要與商人進行協商,處理商人之間的糾紛,控制商人的數量,所銷售商品的價格,商業稅收的管理等等……;都是一些瑣碎的事情。用李晟的話說是你如果都把事情往大的地方看,你會發現你什麼可做的事情都沒有。可如果你把事情往小的方向去端詳,你就發現那些麻煩的事情是一堆一堆的了。因為李晟將整個衙門拆分拆細了。李晟手下的官員們所負責的事情也就變得多了起來,以至於那些官員也就顯得忙碌了。」滿寵向曹操訴說著自己的觀察。 「這倒是……」曹操沉默了一會,老實的點了點頭,卻依然有些奇怪:「如此細化,確實是有事可做。可這樣的話不是很是擾民嗎?而且細化之後的官員數量增加了許多,那整個國家官員的俸祿開支也多了許多,李晟的朝廷雖然有很多錢,可他也捨得這樣的花費?」 「民不患律法之森嚴,稅收的沉重,但患律法的不公,稅收的不平!」滿寵說了這麼一句在李晟那兒聽到的警言:「李晟那兒官員是很多,規矩也很多,不過以李晟那邊的收入而言,他卻是完全能夠獲得足夠的錢糧來對這些官員的俸祿進行支付。和我們以前以為李晟財富的來源是在我們自己這邊的商號不同,李晟真正的財富是來自於海上:倭國的銀,旅漢的銅,身毒的寶石、象牙,這些都是李晟所獲取財富的地方。用李晟那邊的話說,『只要這大海的水還能讓船航行一天,那麼我們便可以增加一天的財富。天地絕對不是我們想像中的那個模樣。世上的財富也遠遠較我們已知的為多,至於能不能發現財富,那就看我們的勇氣有多大了。現在是一個大發現、大冒險的時代,乘風破浪而行才是男子的本色。』在李晟那兒,尤其是交州地方成為一個水手是很值得誇耀的事情。而對於那些世家大族來說,擁有更加出色的商船,更加龐大的商船艦隊,乃是他們聚集財富的來源。此刻的他們早已忘記了田地,忘記了自己田畝上的所產。對他們來說,自己讓佃農在田地上辛苦的耕作了一年的所得,也比不上他們花半年的時間遠渡重洋一次所獲取利益的十分之一。世家的利益並沒有因為李晟這邊對他們田畝的沒收而利益削弱,相反他們的利益還隨著李晟出錢對他們在貿易上的支持而擴大。在嘗到了這份擴大的甜頭之後,他們對於李晟的擁護可是又上了一層呢。」 「哦?」曹操對此似乎很有興趣,他詢問滿寵:「那麼伯寧認為我們如果按照李晟那邊的佈置來對自己進行改革的話,我們有可能變得更強嗎?」 「李晟那邊有可以學習的地方,想要變成向李晟那樣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我並不贊同我們完全去照搬李晟的一切。因為李晟那邊的情況和我們這邊的情況總有許多不同的存在,如果我們完全忽略了這個,只怕我們會在將自己眼下的一切都破壞了之後,卻得不到任何東西。如果主公非要去學習李晟的發展來擴展自己的實力的話,那麼先從最不引人注目,也最能獲取收益的海貿做起才是最恰當的事情。」滿寵向曹操做出這樣的建議。 「唔……!且容我再思考一番。」曹操托著下巴沉思起來。滿寵仔細的觀察曹操的表情,發現他對自己這樣的說法似乎很在意。 第十卷一統 第五章 改變(下) 建安二十五年,本是一個令人容易完全的年份,似乎除了那差點爆發,最後卻只落得一個虎頭蛇尾之局的大戰以外並沒有什麼值得令人注意的東西。但就是這麼一個當世人沒什麼印象的年代,卻是後世人認為一切勃發之起點的年代:在這一年,在李晟構建了與眾不同之基礎的國度,並以此煥發了幾乎超越了曹操和孫權之總和的實力之後,曹操和孫權終於通過二十五年上半年的那場戰鬥,認可了李晟比自己要「強」的事實,並開始學習李晟的經驗在自己的國家之中進行變法。 這是一場戰亂之時的變法,其似乎與六百年前的那場席捲中國的戰國變法有點相似。雖然這變法最終得到的結果並不如戰國之時的變法那麼巨大,但其影響的深遠卻絕不在昔日戰國變法之下。 如何富國,如何強兵這是亂世變法中最為關鍵的兩點。無論是誰來主持這樣的變法,其最根本的目的都是為了達到富國強兵這一點。因為是亂世人們並沒有多少時間多少經歷去關心這變法的過程到底如何,他們關心的是結果。只要這個結果達到了,那其間所運用的手段,其間變法的經過都變得不那麼重要起來。 君主本身支持變法與否的心意在此刻變得無足輕重。因為在這個時候,即使是君主本身不願意進行的變法,他也因為整個大勢的如此,而不得不選擇支持變法。沒有一個君主願意自己手中的權勢被消除。臣子可以選擇投降,而君主卻不可能選擇投降。既然不變法便會落後,從而令自己敗亡,那麼也就只有選擇變法這麼一條路可走了。 於是,變法開始了。曹操那邊利用他掌握的大漢朝廷的威勢,向全天下宣佈了他們變法圖強的計劃:首先,整頓軍隊,完備器械,宣佈所有能為軍隊煉製優良武器的,滿足軍方需要的人一律不吝錢財爵位,畢竟一支強悍的軍隊才是整個改革得以保證的基礎;其次,實行新的稅法。新的的稅法與每個人的爵位、官職進行掛鉤。設立免稅保留田制度,從一級爵位擁有十畝保留田開始,到二十級爵位擁有兩百畝保留田為止,確立等級劃分,在確保保留田完全免稅的同時,對除保留田以外的世家大族田地進行統一徵稅。其徵稅的基礎不是向以前那樣以戶口人頭為單位進行徵收,而是以人頭所有的田地多寡,成分的好壞進行徵收;其三,設立海關。以鹽瀆、朐城、不其、牟平、干城等地設立海港,開闢海市;其四,鼓勵百姓出海貿易,凡是擁有三艘遠洋海船以上之人皆加爵一等;其五,設立海防艦隊,訓練海軍,為以後同李晟海上爭鋒做準備;其六,於雁門、右北平、遼東等地開設邊市,設立邊貿督郵一職專司此物,與北方之匈奴、鮮卑、烏桓等族互通有無;其九,革新人才登錄機制,確立以薦舉為主,考核為副,其餘為邊的用人機制,以確保每一個擁有官職之人對自己本職工作都十分瞭解;其十,改組中央機構,模仿李晟那邊的設置將職責細分,將軍隊與zf區分開來,將行政與司法、稅收區分開來,加強對各州郡官學的投入,鼓勵私人辦學。 這是大概上的十點,而這十點引發下去的規則自然是多了許多。曹操在朝會上是簡要的宣佈了以上的十點,可是真正交到眾人手中的卻是足足一百斤的竹簡。一時間,朝堂上的眾人都被曹操甩出如此有份量的東西給嚇著了,一時間他們都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這真是千古未有之大變啊。」他們歎息著,心中對此卻多少有些不以為然,「真的有這樣的必要嗎?」這或許是有的,但變化如此之大卻是遠遠的超過他們所預期的。對此他們很自然的也想提出自己的反對意見,可最後他們還是閉上了嘴巴——整個魏地戒嚴了,所有的衙役和所屬城池的軍隊都被派了出來,曹操對於進行變革這件事情已是下定了決心,他唯恐有人反對自己,便把軍隊來作為維護自己變法成功的保證。 當然,這些都是在取得了曹家和夏侯家,一起曹操手下的那些人認可的條件下進行的。畢竟,曹操的發展是通過他和他手下那些人努力而成的,曹操的強大是來自於那些人的團結。雖然曹操是頭,可那些人也是身子手足。如今頭想動了,可不得到身子手足的配合也是不曾的。 「……這就是妥協,一整個充滿了妥協的變革啊。」曹操變法的條款很迅速的就傳到了李晟這邊,李晟在和孔明、法正、徐庶一起看了這樣的條款之後,卻是悠悠的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來:「相較於我們的變革,曹操的變革顯得並部徹底。他只改變了一些膚淺的東西,對於深層次的,他根本就沒有觸及。」 「這樣又怎麼了?很多事情,他們知道我們這樣是能夠獲得最多好處的,可他們就是不敢按我們的做。基本取消大家族的家丁,解散大家族的私兵,這樣對國家是最有好處的,可對於那些世家大族來說呢?這卻是完全難以接受的。北邊的那些大族的勢力可是很大的啊。如果不妥協,只怕北方的世家會聯合起來反對曹操的。對於這種的反對,曹操雖然不怕,但也是很頭痛。」聽了李晟的話,一邊的徐庶這樣說道。他曾經遊歷天下,對於北方的這些門門道道,雖然不曾親身體會過,但卻親耳聽說,親眼見到過。他知道整個天下的中心還是在北方的,而北方的文明比南方強,很自然的他們的世家大族的勢力也比南方的大。就一般而言,南方開發的田地少,人口也不多,普遍有行商掙錢的基礎,而北方則完全沒有這樣的基礎。在這種基礎完全不同的情況下,北方會出現這麼一種妥協情況自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這麼說,也是沒錯的啦。不過,曹操多少也是在做改變了。他也明白我們這邊眼下之所以能夠發展其最大的經濟來源究竟是何處,他也按照我們當初所做的那樣發展了海運,想來曹操那邊的發展應該會有一個很大的提升。不過曹操這提升能做到什麼地步呢?他們還需要幾年才能達到我們的水平?他們的發展對我們日後的統一會不會有所影響?這些都是我們所需要考慮的問題。」未論勝,先論敗,這是孔明一貫謹慎的做法。也正是因為他有的時候太過謹慎了,所以李晟才沒有把參謀令的位置給他,而是任命他成為參軍令。不過,雖然參軍和參謀是兩個方面的事情,但因為孔明還是軍師將軍,所以李晟對於他的意見還是很重視的。在李晟看來過分的謹慎不可取,但完全沒有謹慎也是不行的。畢竟,任何事情都會有失敗的可能嘛。 「我想沒有多少趕上的可能吧。」法正思索了一下,搖著頭說道:「掙錢最多的貿易……我是說貿易而不是向在旅漢、在倭國所做的那種掠奪,其收益最為大宗的就是:茶葉、絲綢、陶瓷三項。茶葉和絲綢都是以我們益州、荊州為多,曹操那邊和我們根本就沒得比,他只能在瓷器貿易上和我們一較高低。不過就算他完全把瓷器給收攬了過去,但想要以瓷器一樣來對付我們茶葉、絲綢兩樣,似乎還差了一點。貿易上比不了我們,他們的收益就高不上去。如此一來,他們在發展我們也在發展,但他們發展的速度絕對沒有我們快,兩者之間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而不會日益縮小啊。」 「這麼說也對!」李晟微笑的點了點頭,臉上卻是露出不懷好意的神情來:「其實我可不想讓曹操就這麼輕輕鬆鬆的下去呢?北方世家大族的實力很強,他們儘管和曹操形成了一定妥協,可這樣的妥協在曹操沒有完全把利益帶給他們之前,卻是一種很不牢靠的妥協。在這種不牢靠的情況下,想來曹操那邊的安穩會因此而削弱不少,那些麻煩的事情想必也會因此而多上許多吧。別看曹操現在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模樣,他可是連軍隊都派出來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緊張、那些世家大族也緊張。由於雙方都沒有互相的信任,而曹操這邊又沒有完全震攝這些世家的實力,只怕只要有點火花,那一切都變得如我所願起來。」 「王上又準備對曹操動手?」眾人驚訝起來。 「那是當然的,曹操可是我們一統天下的最大障礙,不把它削弱再削弱了,我們怎麼能夠以比較小的代價一統天下呢?」李晟微笑著點頭,很是奸詐的說道。 「可是我們剛剛才和曹操簽訂協約呢。」徐庶對此似乎有些不妥,便小聲的提點著。儘管為官這麼多年了,可他的性子裡多少還有些遊俠的義氣,他覺得這邊才和人家簽訂協約,那邊就動手禍害人家多少是有些不對的。 「簽訂了又如何。我們眼下去對付他們可是暗中的,只用皓月的人馬。如果成功了那自然是好的,可要是失敗了,那對我們也沒什麼損失。那些人都是死士,這一次已是下定的決心。」李晟說著笑了起來。很顯然,他笑得很是開心。不過,開心是他自己的事情,因為他這笑容看在眾人眼中卻是那樣的奸詐。 就這樣任由李晟笑了一陣,幾個人便開始說起了旁得的問題。這一次的目標並不是放在曹操的身上,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東方,他們開始討論起有關孫權那邊的事情來。對於變革的事情孫權那邊到現在都沒有官樣的文章出來,不過李晟可以肯定的是,孫權那邊已經確實有準備變革的苗頭了。通過白衣的偵查,一些有關孫權那兒的蛛絲馬跡被查了出來。李晟剛剛才得到一個重要的消息:孫權那邊已經將他原本派到外地去的幾個重臣都悄悄的召回了建業,似乎有所圖謀。 「變法圖強,那是每個君主都作的事情,孫權自然也不例外。在我們和曹操都在進行了自身的變革的情況下,孫權不過不想就此敗亡下去,也只有最終選擇跟在我們的後面進行變法了。」李晟說了這麼一通話,稍稍的頓了頓,卻是開口詢問這邊的眾人:「你們說說以孫權的個性對他們那邊的變革會做出怎樣的部署?」 「孫權那邊嗎?只怕他們不會做出什麼變革的舉動吧。」徐庶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 「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孔明!?」李晟聽了徐庶的回答不置可否,轉頭詢問另一邊的諸葛亮。 「變革是肯定會的,只是孫權那邊的變革所邁的步伐將會比曹操的還小。」諸葛亮這樣回答道。 「為什麼?」李晟對此十分的不解。 「王上難道忘了江東的真實情況嗎?」諸葛亮微微一笑,輕聲對提醒著李晟。 「江東的真實情況?」被孔明這麼一說,李晟才猛地恍然起來:和已然把世家大族打壓得不成模樣的自己相比,曹操那邊的世家大族固然算得上是強大,但這樣的強大始終還比不上江東那邊的強大。在江東有所為江東六家的說法。所謂的江東六家,指的是吳家、陸家、朱家、顧家、周家、張家這六個江東大族,這其中並不包含孫權所屬的孫家。事實上,孫家之所以能成為江東之主,其關鍵便是取得了這六家的支持。嚴格說來是江東的六家認可的孫家,孫家才得以在江東存在。若是這六家對孫家有什麼看法的話,那孫家的統治就顯得很不妙了。如果說曹操那邊的統治是曹操這世家大族的頭子聯合了眾多大大小小的世家進行統治,而曹操本身猶自可以在世家之中說得上話的話,那麼孫家在江東的統治,則是江東六家聯合起來對孫家進行支持的統治。就表面上看來這兩者似乎還有些相似,但在實際上曹操本身對與世家還是有一定的壓制能力,而孫家卻是完全喪失了這樣的壓制,相反他們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需要向六大世家提出妥協的。這是一個量的區別,但就是這個量的不同導致了江東本身在對待變革事情上與曹操的不同。 「……如果說曹操會支持變法七分,最終實現五分的話;那麼江東這邊是,孫權支持了五分,最終只能實現三分了。雖然孫權比曹操年輕,所做的事情更加的衝動,也是如此。」看著沉思的李晟,孔明緩緩的說道。 「也就是說,我們對孫權根本就不要報什麼希望了?」李晟望著孔明,略有些寂寥的說道。他對於孫權不進行變革似乎很失望。 「當然不是如此。」孔明重重的搖了搖頭:「江東的六大世家,雖然是世家對於世家的特權很有些維護,但他們其中並不缺少目光長遠之人。對於眼下的局面,他們自然是看得明白了。他們也清楚知道江東如果不進行變革發展,就會在爭霸的過程中落後,以至最後的戰敗。本來這樣的戰敗對它們來說也沒什麼,可眼下我們和曹操都進行的變革,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江東要是再戰敗的話,無疑就會作為失敗者而承擔我們所變革之後的規矩。這在江東的那些大家眼中是無法忍受的。是以他們會更加的支持孫權,並指導孫權那邊的變革。在他們看來與其去接受別人制定的規則,倒不如由自己來制定規則。當然,這樣的規則對他們來說並不會有太大的利益損失。」孔明思索這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也就是說他們會進行一些改變,而這樣的改變卻是不會牽扯到比較深刻的東西了?」李晟猜測孔明那樣說的意思,並詢問道:「關於這一點你能不能詳細的解釋一番。」 「好的!」孔明認真的點了點頭,一邊思索,一邊解釋道:「主公在徐州、青州用水軍打了這麼一戰,卻已是把一扇關於水軍作戰的新大門給打開了。連曹操都從這其中意識到了水軍的重要性,更何況一直以來都很重視水軍,並將水軍視為自己安全基石的江東呢?進一步的加強水軍的發展,這是江東肯定會做的事情。同時他們也會和北邊的曹操一樣,在重視發展水軍的同時重視發展海上貿易。錢他們不會嫌多的,因此在知道了從事海外貿易能夠掙大錢的情況下,江東的人絕對會發展自己的遠洋船隊的。這恐怕就是他們所進行的變革最主要的兩個方面了。至於稅收的改革,至於用人的改革,他們卻是不會進行的。畢竟,改革稅收是讓他們世家大族的錢財受到很大的損失,而改革用人,則是對他們在政權中的利益眼中的削弱,則是對他們很不利的事情,他們是絕對不會做的。」 「是這樣嗎?他們只進行水軍和海運上的發展,而不進一步的進行制度、稅收的變革是嗎?」李晟確認著問道。 「正是如此。」孔明點了點頭:「這樣才是最有利於江東穩定的。」 「有利於江東的穩定?也許吧!不過江東那邊所做的改變如此至少,他們難道就不害怕自己的子民在對比他們和我們或是曹操的制度後,迅速的逃亡嗎?我記得在我們三家中賦稅最高的就是孫家吧。」李晟思索了一下問道。 「一般的百姓是不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他們不太識字。只要江東那邊對此控制的比較妥當,並把幾個膽敢遷離的人給殺掉作為榜樣的話,江東那邊恐怕不會因此而發生什麼動亂。而且江東那兒向來有掠奪人口的習慣。如今海事即開,海外有地有人的事情,只怕早晚也會被江東人所知曉。到時,只怕江東會把海外之人給竭盡掠奪回來。」 「哈……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李晟微笑得點了點頭,聽孔明這麼一說,他倒想起自己後世所看的一件事情來:有這麼一個說法,說是江東之所以派人前往夷州,其實就是為了掠奪夷州的人口。也不知道孫權從哪兒聽說了夷州有幾萬人口,且實力不強,便派了一個叫衛溫的傢伙,開了十幾條大海船,帶了上萬人去夷州。他們是很大膽的,原以為可以得到許多好處,但不想出海不久卻遭遇了風暴。雖然最後抵達了目的地,人手卻損失了不少,而夷州的山民卻沒有見到多少。原本為了大肆掠奪人口而進行的活動,最後卻變成了失去人口,上萬的甲士最終回來的只有五千多,而他們掠奪夷州的人口只有兩三千,可算得上是支不敷出了。有傳說孫權對此還吐血三升呢。 稍稍的回想了一下這樣的問題,李晟驚訝的發現孫權那邊的人似乎還有些後世歐洲人潛質。儘管他們表面上說得十分冠冕堂皇,都是言語那些仁義道德,儒家經典之類的事情,但似乎在實際上他們對於招收部曲奴隸並不反對,甚至會有意識去做這樣的事情。「唔……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放開一些規則,引導孫權去做一些我們所不能做的事情呢?去歐洲販賣黑奴總是有些遠了,不過離我們比較近的身毒、月氏、以及三韓、倭國等地,還是有大量的人口存在嘛。如果能把這些人搶過來給我們做奴隸的話,那……不是很好?」李晟這樣想著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奸詐的笑容來。 「王上?又在想什麼了?怎麼會有這樣的表情?讓人總覺得有些心慌慌的。」看著李晟露出這樣的笑容,眾人猛然覺得自己的心頭一涼,卻是有些挑動加快來。不過,他們儘管有些心悸,但他們卻是沒有動手去阻止李晟的想法。在他們看來李晟的那些想法,所做的那些動作,都是對自己這邊十分有利的。雖說手段有些不好,可那些不好的手段都是暗地裡的事情。而這些暗地裡的東東,卻是沒有人會出言指責,畢竟無論是曹操還是孫權,其私底下哪還部一個個都是使用著相當的詭計呢。 「……這些都是知道了卻不能公開的東西啊。」眾人這樣想著,看著李晟臉上那日益深沉的笑容又有些好奇:「到底主公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這些都是知道了卻不能公開的東西啊。」眾人這樣想著,看著李晟臉上那日益深沉的笑容又有些好奇:「到底主公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他們很想詢問這個問題,雖然嘴上沒說,但實際的眼神卻已經透露了這一點。然而,明明已經看到他們這個眼神的李晟卻是微微的在撇過頭去,什麼也不說了。只是在稍稍的過了一會兒之後,淡淡的下令:「對了給我加大對江東那邊的偵查吧。」 「諾!」眾人領命,儘管他們都不太清楚李晟究竟想做什麼事情。 雖然曹操和孫權那邊都不約而同的增強了自身的情報建設,對李晟的白衣有了一定的影響,但作為全天下最強的情報組織,白衣的偵查能力還是頂尖的。在李晟表達了他對孫權那邊的變革十分重視之後,關於江東那邊的相關情報,尤其是君主和大臣們之間的談話記錄被源源不斷的送到了李晟的手上,讓李晟對江東方面的情況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一切都如同孔明所說的那樣,江東方面對於變革的事情主要都集中在了水軍的建設和海貿的擴張三,對於那些設計根本制度,卻能對國家發展起到至關重要作用的事情他們卻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還在爭吵嗎?」李晟嘟囔著這一點,心下似乎對此有些驚訝:「既然是在爭吵,那就是所江東那邊的人並不是完全否認這樣的改革了?」李晟如此想著,隨即下了一道命令給白衣:「迅速給我把江東那些大家族對於這件事情的各自看法給探查出來。」 「諾……!」白衣很迅速的行動,沒幾天就把李晟所需要的資料放在李晟的面前。李晟細細的閱覽著這些東西,卻是大體明白了江東現在的情況:眼下的江東從吳主孫權到手下的大臣,卻是大體分成了兩個派別,以孫權為代表,生邊跟著吳家、周家、朱家的立志於改革的一派和以張昭為代表,生邊跟著顧家、陸家的保守一派。江東的所有人大都投入到了這麼兩個派別中去,並以著派別的區分來進行一場黨爭。 「還真是亂啊。」李晟頭痛的按著自己的額頭無奈說道。江東的勢力雖然以各自的家族為界限劃分作了兩派,但這兩派之間的人員卻又是錯綜複雜的。比方說吳家,作為吳主孫權的舅家,他們自然是和孫權一個嘴巴說話,但作為整個江東最大的地主,他又是略有意略無意的幫著張昭那邊的人說話。再說那陸家,現任的家主陸績是堅定的站在張昭的保守派這一邊,可陸家下任的家主被認為是天才的陸遜卻是死跟著孫權的步伐去行走。這似乎是和陸家的家業有些關係——誰讓陸家即是地主又是海商呢。 「江東那邊已經打起了擂台,你們幫我看看這其中有沒有我們可以利用的東西沒有。」李晟將自己手下的幾個謀士召集了起來,隨即開始了陰謀的策劃:「關於曹操那邊的事情,我已經確定的差不多了。我已經完全能夠預想曹操將在不久以後遭遇到一個天大的麻煩。但在眼下,關於江東的問題,我卻沒有思考那麼許多。不要看江東的這些人眼下吵得如此歡快,但只要細細的品味下去,他們的歡快都是控制在一定的程度上的。聽了上次孔明的分析,我們完全明白江東方面的爭吵最後將形成一種妥協。畢竟,他們兩者之間沒有那麼多的根本性衝突嘛。只不過,他們的妥協是我們所不願意看到的,我希望我們的人,能夠制止這種妥協的發生,最不濟也必須讓這種妥協拖延下去。」 「主公是要讓他們徹底的混亂起來?」孔明微笑的詢問李晟,他似乎猜測到了李晟於此提出這個議題的目的所在。 「是的。」李晟認可的點了點頭:「這樣的爭吵會拖延江東實力的發展,而減緩任何一個非已方勢力發展對我們來說是很有好處的。」李晟微笑的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恩……主公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很好。不過……」孔明臉上的微笑卻是有幾分古怪:「在我仔細的分析了一下江東在這件事情上的作為之後,我覺得江東的爭吵本就是不該發生的。嗯……確切的說,他們是在做戲!」 「什麼?」孔明的這話一說出,李晟和他身邊的幾個人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提高了聲音:「做戲……?」 第十卷一統 第六章 海洋時代的序幕 江東的保密再一次讓李晟感到了頭痛。在那一日孔明破天荒的提出了,江東那邊的吵鬧只是一個演戲的鬧劇之後,迅速的意識到這個鬧劇之下究竟會隱藏著怎樣的東西之後,李晟便迅速的指示自己的白衣展開對這個事情的調查。然而這一次的調查卻進行的非常不順利,在江東的「逝水」不斷的保密之下,李晟直到建安二十六年的二月初才得知了,孫權那邊一直如此爭吵究竟要保密的是什麼:海盜!孫權竟然準備大規模的發展他們海盜事業!這真是…… 「……君主入股,直接參與其中的分成。雖然沒有明面上的承認,但在實際上卻已經把江東最新的戰船調入了海盜的部隊中,並制定六大家族選派優秀的人員來擔當著私掠艦隊的統領。一手緊緊的抓著貿易不放,一手卻使用這種的打擊手段。江東這些人的思想可真是超前啊。」李晟面對這幾乎是和自家的商船隊遭遇襲擊的敗報同時送來的關於江東方面的調查情報,一邊小聲的嘀咕著,一邊卻是卻是暗自佩服孫權那邊的手段:「這樣的政策簡直就是和後世的英國賴以發家的政策如出一轍了。唉……看樣子江東那邊還是有人才啊。他們卻是一下子就看出了我們眼下這個佈局的弱點。」李晟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 其實江東做法說是針對李晟的弱點並不是完全正確的說法。不過江東如此的佈置令李晟頭痛萬分卻是不爭的事實。雖說李晟軍在船型和船上武器的製造上遠遠的超過江東那邊,但江東卻在建船的經驗積累和水手的募集徵召上比李晟軍要強大許多。簡單的說李晟這邊的戰船在運用了一系列的新技術之後,在戰艦的靈活、速度和攻擊上比江東的要強,但江東軍的戰艦卻在體積、適用性、生存能力上比李晟軍的戰艦,要來得強。兩者若是正常的交鋒,李晟還可以依靠武器的強大將江東這邊輕而易舉的擊敗。但如果江東方面把自己的戰船技術用以進行海盜作戰的話,那李晟賴以生存的海上生命線就將遭到江東方面的嚴重威脅。要知道,江東那邊是沒有類似於火炮這種強悍的攻擊武器存在,但他們的床弩,尤其是重型床弩對李晟軍的戰艦依然是很有威脅的。床弩的威力,就連進入江東水軍射程的李晟軍艦隊都要顧及幾分,更不要說江東這邊是將床弩這樣的武器來對付李晟軍的商船隊了。 「商船隊的所用的大型海運船,在載重量上是遠遠超過,我們水師所裝備的任何一艘戰船。但這樣的商船卻是完全進行貿易運輸的船隻,其上除了能佈置一些水手之外,卻是連一張床弩也安不上,而且其航行的速度並不是太快,完全不能逃脫戰艦的追擊。一旦被戰艦對上,即使這戰艦是江東那邊速度並不怎麼快的戰艦,其反抗力為零,逃脫能力也是為零,只能乖乖的讓江東軍動手搶劫了。」分析著自家商船對所使用的船型,想像著在茫茫的大海上江東軍的海盜艦隊和自家的商船隊相遇以後的情形,李晟卻是非常沮喪的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如果沒有戰艦進行護航的話。只怕我們派出去多少商船隊,就會損失多少商船隊,而我們所損失的所有東西,都會成為戰利品出現在孫權的府中。這已經不是什麼想像中的事情,而是作為一種真實,發生在我們的面前。」 有什麼解決的辦法沒有? 很自然的,問題已經出來了,接下來需要思考的便是這解決問題的辦法。 怎麼解決?擺在李晟面前的是幾條路:第一,將所有的商船都暫時停運,將商船都回收回來對商船進行改裝,諸如增加床弩炮台,通過些辦法提高航速等等。這是治本的手段之一,但卻不是那麼容易實現的;第二,則是對重要的商船對實行戰艦護航之策。這是治標的手段,屬於抓大放小的那種,對於自己來說,這樣做固然可以保證自己大部分的利益,但也會讓某些弱勢群體遭到更進一步的損失;第三,引導靖海督軍府下的軍械司,研製適合遠洋的護衛艦,這種戰艦要求速度快,適應能力強,噸位不大,但要求能夠裝備標準的床弩和火炮,並能夠承擔遠洋的要求。當然,這種戰艦的價格必須控制在百姓所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的——李晟是打算把這樣的戰艦交給自己手下的商人們去使用,讓他們擁有可以抵禦海盜燒的能力;第四,則是要以李晟本身的名義,以維護海貿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求曹操、孫權兩邊配合自己進行打擊海盜的行為。很自然的這種聯合很有可能成為一種流於表面的形式,但李晟所需要的不是別得,也就是這麼一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在李晟看來只要有這樣的理由,至少在表面上,孫權和曹操那邊才不會明目張膽的去庇佑那些海盜。 「只有自己的手硬了,在加上大義之名份的配合,我們才能將海盜的影響降到最低。」在召集孔明等人參與的高級會談上,李晟在拋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後這樣開口說道。 「也就是說我們明知道海盜是孫權那邊一手策劃的,我們也不能直言孫權的差錯,而必須將海盜單獨列出來算定麼?」孔明思索了一下李晟的話這樣提問道。 「正是如此。」李晟點了點頭,隨即做出了一個令眾人很是吃驚的決定:「同時,我決定將軍用床弩,尤其是海上軍用床弩作為一件商品來銷售。現階段先是給我們自己的商人銷售一些,接下去就是想辦法賣給孫權和曹操了。」 「什麼?你居然還要如此?你難道不害怕孫權和曹操那邊找到高手來破解我們武器嗎?要知道隨著這幾年我們對床弩這類武器的大量使用,我們的敵人對這方面也變得很有研究起來。除了某些方面以外,他們在床弩製作上的水平並不比我們低。如果我們真的開放床弩的銷售的話。只怕……」孔明說到這裡猛地停了下來。這最後的只怕什麼他並沒說,然而無論是李晟還是在座的其他人都從這麼一個只怕這兒理解了孔明的言下之意。 「這沒有什麼擔心的。你也說了在床弩這樣的武器上,曹操、孫權那邊的水平和我們是差不多。即使所有不如,其所差的部分也小。既然是這樣,那我是不是可以如此理解,只要給予曹操和孫權一些時間他們是完全能夠做出和我們差不多水平的床弩來呢?」李晟微笑的詢問孔明——作為參軍令的孔明正是負責這一部分相關工作的。 「這是肯定的,如果曹操和孫權他們手下有能人,或者他們手下情報組織手段足夠多的話,我們的領先,在這方面並不多的領先完全,就會被曹操和孫權他們所取代,到時我們所能擁有的優勢只怕也只有生產規模龐大一條了。」孔明點著頭說道,他是一個精細的人,對於自己所負責的部分,瞭解的自然是極為通透了。 「既然他們用不了多久也會趕上我們,那我們為什麼不用我們手中這最後一點的優勢來為我們獲取更多的利益呢。錢,沒有人嫌少。而且向床弩這樣的東西,終有一天會被威力更強的武器所取代。事實上,床弩除了射程比我們現在正在小批量生產的銅炮還有一些優勢之外,無論從威力還是體積來說床弩都比不上銅炮。更不要說我們眼下的銅炮只是一個初級的產品,以後還有可能出現威力更強,攜帶更加方便的火藥兵器呢。」李晟微笑的這樣說道。 「這樣嗎?」孔明他們雖然也見識過銅炮的威力,覺得那樣的威力已是足夠強了,但他對李晟如此看高火藥兵器的發展還是頗有些不解:「似乎有些誇張了吧?」孔明小聲的喃喃自語。 「誇張?」李晟輕笑著搖了搖頭:「在火藥出來之前,人們怎麼會想得到還有如此強大的武器能在瞬間將力量一口氣爆發出來?在床弩被改進以前,誰能想得到可以從兩里以外就直接攻擊敵人?有些事情,我們現在或許並不認為那是會真正實現的,但隨著時間的發展很有些想像的東西會完全變成現實。你們可以想像一下如果將我們銅炮的炮彈改造成和雷火彈一樣的爆裂彈會有怎樣的變化?如果將青銅的炮身,改為完全由鑌鐵或是白煉鋼鑄就的炮身會怎樣?更別說將前裝炮改為後裝炮了。你們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如此的重視這些技術上的變革嗎?因為當這些技術,諸如空心裝藥技術、大規模煉鋼技術,機關技術的最新發展成果運用於軍事上的時候,我們的武器會變得更加強悍,倒是我們只需要一定數量的軍隊就完全能夠佔領全國。而且,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將不再畏懼手下的將領出現問題,因為大規模火藥武器的列裝將帶來大規模後勤的膨脹,一旦我們在後方控制住這些後勤輸送,前方的將領就喪失了變亂的能力。」李晟絮絮叨叨的說了這麼許多,越說,卻是越富有激情起來。這其實是他心中埋藏已久的夢想,他自己也知道只能或許只能看到這火藥時代的曙光,而看不到火藥武器完全取代冷兵器時的那種激盪了。因為這個看不到,所以他把自己的心思埋藏的很深。若不是今日連孔明都是如此有些懷疑的質詢自己,他還不會就這樣迅速的將一切都說出來呢。 「真的有這種可能?「這下子不是孔明有些將信將疑,而是與會的所有人對此都露出這樣的表情了。也許他們原本對李晟話就有所懷疑,根本就不怎麼能理解李晟不把絕大多數從旅漢運來的銅鑄成錢幣,而將起鑄成火炮吧。要知道一尊火炮所需要的銅,全部鑄成錢幣的話只怕會有數萬貫之巨呢。 「千真萬確。」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輕聲的透露一些只有他和羅照才知道的消息:「事實上,我們火炮即將有更進一步的發展——艦船用退炮機構和陸軍用炮車的研製都已經完成,軍用火炮裝藥標準也已經制定。我們的炮兵只要按照標準去執行,完全可以將火炮達到三里以外,這已經是完全超越了床弩的射程。在加上開花炮彈的研究也在進行,可以完全預想幾年以後,我們將用銅炮完全取代床弩。」 「那我們需要多少門銅炮呢?」孔明略微有些相信李晟的話來,卻是開始計算自家所需的用量了。 「大約需要一萬門兩千斤要塞炮,兩萬門八百斤航炮,五萬門四百斤陸軍炮,五萬門兩百斤輕炮吧。」李晟大約的思考了一下說道。 「也就是說我們要鑄造十三萬門各式火炮了?」孔明瞪大了眼睛:「這其中究竟要消耗多少的銅啊。」他以一幅你是敗家子的眼光瞅著李晟。 「嘿嘿,這只是最後需要形成的規模。看上去是很多,但我們可以慢慢來嘛。」李晟對此卻是渾不在意的輕笑起來:「我們可以用旅漢開採出來的銅直接對我們的炮進行加工實驗,也就是說,我們直接在旅漢建造兵工廠。以後我們對於這些軍械的生產,就是用商船將旅漢的炮運到遼東然後在遼東將戰艦的武裝給完成了。」 「唔……我明白了。」孔明對此瞭解的點了點頭:「主公的目標可不是僅僅在於國內啊。」孔明歎息著。 「那是自然。」李晟並不否認這一點,「我不想征服整個世界,那太瘋狂了。但我的要求是讓我們漢人站在世界的最頂端,擁有最好的生活和最多的支援。為了這個目的,我們才要大力發展貿易、工場和武裝。你們難道不覺得從海上來錢比從陸上來錢要容易嗎?我們在海上來了這麼多的錢財,我想等到一個恰當的機會,我們就可以宣佈減免農業方面的稅收了。」 「霍……這可是善舉啊。」孔明對此顯得十分的興奮。 「不過那都是以後要做的事情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利用我們現在的優勢,為我們在這個已經微微的露出一些端倪的新時代裡,佔據最高的位置做準備。」李晟微笑的迎著眾人不解的光芒悠悠的說道:「接下來的時代是海洋的時代了。」 「海洋的時代?」對於李晟這時不時從口中蹦出的新名詞,眾人似乎有些麻木了,他們不再計較這名詞以前到底聽過沒有,而關注這名詞之下的含義究竟為何。他們思考著李晟的話,猛然得出了一個猜想:「主公是說我們以後要關注的是海上的事情了?」 「差不多就是如此。在簽訂了條約之後,我想在接下來的幾年裡我們和曹操孫權之間的大規模衝突將會減少許多。隨著曹操和孫權兩邊都將自己的目光轉向海洋的緣故,我們和他們之間的競爭將逐漸從陸上轉移到海上。當然,這並不是說以後陸上的爭端就變得不重要,畢竟,要一統天下最關鍵的還是依靠陸軍。只是在最後的決戰還沒有到來以前,陸上的風波將會比海上的要小上許多。因為無論是曹操和孫權都看破了一點,我們之所以繁榮的根基是在於海上的。」 「所以……」眾人問道。 「所以我們要進一步關注海軍的事情啊。商船的改建、船炮的裝備、大型戰艦的設計、護航艦的設計等等。事情可是多得很啦。」李晟微笑著瞇起來眼睛,他微微的沉吟了一下,卻是將事情轉到了另外一個位置上:「至於陸地上的事情,主要就是涼州方面的安排了。我打算把孟起放回涼州,讓他和子龍計議一下如何解決涼州以北的威脅。當初我所制定的立足荊南、並由交、益兩州,跨擁涼州的戰略已經完成了。下面一個階段,我們所要做的,出來在海上和曹操、孫權爭鋒以外,就是要把草原給我拿下來。中國還在戰亂著,在我們統一天下之前,我是不允許有旁得勢力在窺視著我們的土地,人民和財富,尤其是草原上的那些胡人。」 「這對我們來說似乎又是一個負擔啊。」孔明聽李晟說是還要拿下草原,不由得拉長的聲音,抱怨起來:「王上,你就不能稍停一些,讓我們這些人真正的修養上幾年嗎?」 「呃……這個的時間是比較緊急啦。不過我想也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才是。雖然麻煩多了一些,不過孔明,我記得我們這幾年收支情況並沒有惡化啊,似乎還增長了不少。難道以我們現在的錢糧還不能支持我們的小征戰嗎?其實我也不想把草原如何,只是想在那兒建立一個練兵場而已。」李晟微笑著說道:「前幾次因為自家士兵作戰經驗不足的原因我們已經,多了許多不該有損失。這是我們的錯誤,這一次我可是不願意在這樣了。」 「也就是說王上需要一個給能夠練兵的地方麼?」孔明確認著說道。 「沒錯,而且只是小規模的輪訓。一次出兵不過五萬,一次訓練所花的時間不過數月而已。我想對於這些我們是完全沒問題的。」李晟無所謂的說道。錢不是他出,他也不曉得自己在此刻提出來的這一點究竟要花費多少的錢財。 「那好吧……!」孔明稍微的估算了一下自家主公所想的這個辦法所需要消耗的軍費和自己這邊勢力的收入,覺得似乎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以內便一口氣答應下來。 這時一直默不做聲的參謀令徐庶卻是開口提出自己的意見:「主公,我覺得我們有必要進一步增強關於白衣的投入了。雖然現在的白衣還是很強的,不過在曹操和孫權那邊的情報組織都得到了增強之後,白衣在情報獲得上已經有些吃力了。對於這個問題,我想我們需要著手解決才行。畢竟,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嘛。」 「恩……這方面!我看就交給仲明你來負責了。你可是這方面的專業人才哦。我這個外行就不多嘴了。」李晟思考了一下徐庶的話,覺得確實很有道理便直接把任務交給羅照:「事情由你來辦,錢去找孔明,我只需要結果。」李晟在自己不懂的問題上,採用的大都是這樣的辦法。 「我明白……」羅照一臉平靜的點了點頭,接下了李晟交給他的任務。他是情報的頭頭,如何的保持克制,已是他早已熟悉的事情了。 會議繼續下去,卻是進行的很遲。作為一次高級別的會議沒有多少人知道,與會的這些人究竟談論了一些什麼,他們只能從李晟之後以唐王令形勢頒布的幾點命令中來猜測李晟這邊的動向了:益州督軍兼神威上將軍馬超領十萬益州部隊前往涼州,李晟對於這一舉動的解釋是益州宿衛部隊和涼州宿衛部隊的輪換——這是一個很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是說得過去,不過卻是沒有人相信。在軍隊出現了調動之後,李晟又宣佈了自己將出遊交州的事情。他說是說自己是去交州遊玩的,也把自己的那幾個妻子都帶上了,但無論是孫權還是曹操都認為,李晟這樣舉動是為了對自己的艦隊進行一次大舉動。 「給我盯緊了交州的動靜!」曹操大聲的下令。 「……一刻也不能給我放鬆,我需要交州最詳細的報告。」對於李晟,孫權也是關切的很。 一時間,大量的探子被派出了。無數的間諜在廣州城裡聚集著,令廣州城的巡檢衙門對此頭痛無比,儘管明白他們中的大多數也只是想得到那些所謂的第一手情報,不太可能對自家的王上有什麼不利的舉動,但廣州的巡檢衙門還是在請示了靖海督軍府之後,調動了水軍陸戰營來協助維護整個廣州城裡的治安。因為李晟是想直接公開他的舉動,所以巡檢衙門也只能把白衣交給他們的那些個名單上的傢伙給監視起來,而不是直接的逮捕。 由於李晟有意無意的放任,使得他自己在交州的舉動很快就化為一段段文字出現在曹操和孫權兩人的情報上。對於李晟那純粹是遊玩的舉動,眾探子雖然也寫了,但卻寫得十分平淡。畢竟,那樣的東西根本就注意吸引曹操和孫權兩個大佬的注意。至於那些與軍事有關的事情,眾探子可是非常詳細的將之記錄了下來並呈現在一北、一東兩位王者的面前: 「……一艘新式的戰艦下水了。和我們原來所見到過的戰艦不同這是一艘純粹的風帆戰艦。四桅六帆,長六十丈,寬十二丈,高五丈,水下一丈五,水上三丈五,甲板之下分為上下兩層,沒有敵樓,中樓,似乎是一種純粹以床弩為攻擊手段戰艦,使用了窗隔式的射擊孔,上層裝備八石力的重型床弩四十六張、下層裝備六石力的中型床弩三十張,單面可攻擊點數為三十八,為一千五百石載重的遠洋戰船。按照李晟的意思是這種戰船將作為李晟海軍第二支艦隊的主力戰船來使用。李晟打算將自己現在的海軍分為兩個部分即東洋艦隊和南洋艦隊。東洋艦隊就是以靖海上將軍甘寧為統帥的李晟軍現有的艦隊;而南洋艦隊則是由士家的一個旁系子弟叫士弘的來指揮,並裝備最新式的戰艦,也就是上面所提到的那種純風帆戰艦。李晟的意思是以二十艘純風帆戰艦來進行南洋艦隊的構建,並宣佈南洋艦隊的首要任務就是打擊南洋範圍上的海盜……」 「打擊海盜……?」曹操對這個理由微微的有些發愣:「一個勢力的正規軍有必要拿一些小小的毛賊如此的重視麼?」他不解的望著身邊的賈詡。 「就一般而言是沒有必要的。」賈詡給了曹操一個肯定的,且在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不過這個答案只是整個答案的前半部分,對於賈詡來說那還是有「但是」存在的:「……不過,李晟軍如今之所以還能夠繁榮其關鍵就在於交州方面海貿的支持。這些零碎的海盜對於李晟的正規軍影響不大,但對於李晟手下的那些商船隊來說卻是一個致命的威脅。要知道商船本身是沒有多少作戰能力的。再大的商船隊在遇上海盜的時候通常都只有死路一條的。如今海盜肆掠,航線上的安全受到了很大的威脅。就像是我們必須為我們領地裡的那些世家的安全著想一般,李晟自然也必須為李晟手下的那些商家的安全著想了。所以……李晟會有如此的決定並不令人意外啊。」 「那也是……」曹操點了點頭,認可了李晟的說法:「這下子孫權可有難哩。」曹操不懷好意的輕笑起來。儘管沒有正式的公開,可孫權支持那些海盜去找李晟麻煩的事情,早在三國的高層之中不是一個秘密了。曹操是知道李晟艦隊的威力的,因此他似乎很有些期待李晟和孫權之間碰撞出如何激烈的火花。「那可是非常耀眼的!」曹操做如此的想法。 「呵呵,孫權卻是有難,而且還是進退兩難的難呢?」賈詡望著曹操那微笑的臉龐,順著他話中的意思開口說道。 「唔?這是怎麼一回事?」曹操不解。 「其實孫權和我們一樣都接到了李晟傳遞過來的正式公文——李晟那邊要求我們和孫權派人參加一個新的盟約的簽訂。」賈詡微笑的說道。 「新的盟約?李晟不會暈頭暈腦了吧。他和孫權簽訂盟約也就罷了,還想拉上我們?他們難道就曉得,我們和他李晟乃是敵對的關係嗎?」曹操很難想像李晟的意思究竟是什麼,他微微的沉吟了一下,卻是問賈詡:「李晟和我們要簽訂怎樣的協約?」 「統一打擊海盜的協約!」賈詡笑著告訴了曹操:「李晟說海盜就像陸地上的盜賊一般是屬於見到誰就咬誰的那種。他們的存在對整個海上航路而言都是一個威脅,為了我們三家的掙錢大業能夠持續有效的發展,能夠同樣從這遠洋中獲得利益。他建議我們簽訂共同剿滅海盜的條約,並且允諾,如果我們簽訂了這個條約,李晟將提供給我們新的護航艦的技術和床弩的產品,讓我們的商船隊在遭遇海盜的時候也能擁有一定的抵抗實力。」 「新的護航艦?」曹操對床弩的興趣不大,倒是對護航艦十分有想法。 「嗯,李晟給我們的規格是這樣的:『縣』級護航艦,槳帆並用戰艦類型,五桅八帆,長六十五丈,寬十丈,高五丈五,水下兩丈,水上三丈五,甲板之下分為兩層,甲板中段擁有一層寬敞型敵樓一座,窗隔式射擊孔,配備床弩五十張,單面攻擊點數二十五,為一千八百石載重的遠洋戰艦。」賈詡看到了曹操的興趣,便迅速的報上了李晟那邊提供給自己的資料。 「唔……這樣的戰船除了攻擊點數沒有李晟軍剛剛下水的那些戰艦高以外,其他的似乎都比李晟軍的那新戰艦要強啊。很奇怪,李晟為什麼不把這種好東西留給自己用而要轉讓出來呢?」曹操估算了一下,卻是越加的疑惑起來。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據我的觀察李晟是真的要把這件的戰艦作為一個讓利來公佈。大王,我想我們應該答應李晟的要求才是。畢竟,相較於江東那邊,我們在水軍上確實缺乏類似於這種護航艦的大型戰艦啊。」賈詡小聲的勸說曹操。 「嗯。你說的沒錯。」曹操點了點頭:「海上爭雄的時代就要到來,在這樣的時代裡,怎麼能缺少我們身影呢?既然李晟如此的好心,拿我們就答應了吧。唔……還是讓滿寵去和李晟那邊商談。」 「諾!」賈詡躬身領命。 第十卷一統 第七章 十年 湛藍的大海一望無際令人不由自主的將自己的胸懷給放寬了。隨著滔滔的海波不住的起伏,颯颯的海風也不斷的將涼秋的味道帶入人的心中。秋日到了,原本看似有些低沉的天空被遠遠的拉開,在這個少雲的日子裡分外令人感受到海天的寬廣。深空無限,大海無垠。不知道是誰說了這樣的一句話,確乎是既有道理的:「……大海之遼闊遠較於草原之寬,那種事深邃而迷人的。無邊無際的感覺確實會讓人將心聲放鬆將野心拋開,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凡是總有例外的出現,若是有一日,人們膨脹的野心連大海都包容不下的時候,那瘋狂的戰爭或許會席捲整個天下。」 「……席捲天下的瘋狂戰爭?」略略有些失神的士宏嘴邊聊起了一抹嘲諷的微笑。但這樣的微笑並沒有持續很久,隨著水天交界處,那一抹陸地的輪廓在自己的視野中變大,他的神情一瞬間凝重起來。此刻他已是認為,那句不知是從哪裡傳出的話是萬分正確的了:「如果我就這樣直接攻擊這個島上的基地的話,也許天下的決戰真的會因此而爆發吧。」想到這裡一向被譽為年少老成的士宏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自己的手來,他知道自己手中力量的強大,也明白這樣強大的力量一旦揮發出去會有怎樣的結果。「究竟打還是不打……」士宏很有些下不定決心。雖然在海上,他卻是知道整個天下情勢之微妙的,如果他眼下就這樣下令攻擊的話,那很有可能成為吳、魏兩邊對大唐開戰的借口——自己面前的這個島嶼是屬於小琉球的一個部分,其戰略位置十分的重要,但卻不是大唐的領土。它是屬於吳、魏共管的地界,是吳、魏在整個東洋海域的貿易中轉站,也是整個東洋面上最大的海盜巢穴。最初的時候大唐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由於遠洋船的優秀,以及南洋地方的重要性利益凸顯,大唐的海軍的精力很多都被南洋的擴張給吸引了過去。而對於東洋地面上的海島,卻採用抓大放小的辦法,來進行控制。這在最出並沒有覺得什麼,但在後面想來卻顯然是一個錯誤,而士弘眼下就是為了糾正這個錯誤而來的。 「踏浪鯊」士弘,這是在海盜中流傳已久的一個威名。作為海盜,你可以不知道當今天下三分之主究竟是誰,可以不曉得這三個國家的海軍統帥是何人,卻絕對不會忘記「踏浪鯊」士弘這個名號。對於海盜來說士弘的比閻王還要可怕,他手下的第二艦隊比任何一支海盜都更有海盜的風範。昔日在陸地上有高順的千人破陣營所攻無所不破的說法,而現在在海上也有士弘的第二艦隊所剿無所不滅的傳說。在第二艦隊成立的十年裡,士弘打了大小近千次海戰,剿滅了近兩百多綹海盜組織。從只有幾艘船的小海盜,到擁有幾十上百艘戰艦的大海盜,只要是被士弘逮住的,基本上都沒有逃脫的可能,而且也都沒有生存下去的可能。被士弘抓到的海盜的唯一下場就是被割破肚子拋入大海喂鯊魚。 這當然是很殘忍的事情,但對付海盜卻是十分有效。在士弘縱橫南洋的數量間,南洋地面上的海盜幾乎被一剿而空,除了幾個士弘刻意留下來訓練新兵的海盜組織以外,根本沒有任何海盜能在其中生存。士弘以此而取得了巨大的名聲和官職,眼下年僅二十八歲的他已是靖海副督軍,拜領正二階鎮海大將軍之職了。此次,他的南洋艦隊和甘寧的東洋艦隊調換防區,李晟特別交代的便是讓他把東洋地面上的海盜給剿絕了。 「……南洋地面上的海盜,大都是孫權那邊支持的,只要老老實實的打擊他們便可以了。而東洋地面上的海盜除了孫權的,還有曹操的,還有公孫的,他們互相之間或有利益,或有矛盾,其間還牽扯到各自的軍隊問題,卻是複雜的很。興霸的第一艦隊都是以吃水較深的輪帆戰艦為主,善於大規模作戰和兩棲作戰,至於剿滅海盜這些蒼蠅,他們的那些船並不適合。所以還得由你們出馬啊。」在進成都述職的士弘,在接受已經登基為帝的李晟召見時,聽自己的陛下如此說道。儘管這也是事實,但士弘還是從其中感受到了淳淳的托付之意。 「臣怎敢不以忠心報陛下?」士弘叩首感泣的說道。他從廣州起航,先是遠行至遼東的造船廠那兒擴充了一下自己的艦隊,隨即便迅速的南下,直撲這兒——在事先他已經通過白衣而得知,這裡是整個東洋海盜的聚居地。 這已經是一個正式分裂的時代。皇帝這個天下按說是獨一無二的稱號,此刻卻被三個人給瓜分了。強盛的漢帝國已經成為過去。就在六年前曹操病死後不久,曹操的兒子曹丕就實現了他父親的話,成為了「周武王」,將原本就是傀儡的漢帝給推下了台。漢帝既沒,那不願意屈居於曹氏之下的李晟和孫權很自然便也選擇了稱帝:就在曹丕稱帝的那一年五月,唐王李晟即皇帝位建立唐帝國,年號中華;而次一年的二月,江東的孫權也稱帝登基,建立吳帝國,年號為黃武。 悠悠的四載過去了,如今天下的年號似乎有些混亂,具體來說是魏黃初五年,唐中華五年,吳黃武四年。整個天下都處於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境地之中,面對李唐一方將要發起的北伐,無論是曹魏還是孫吳都迫切的感覺到了危機的存在。雖然李唐一方的軍隊只有三十萬,而魏國擁有五十萬的軍隊,吳國擁有二十萬的軍隊,但無論是曹丕還是孫權都對李晟的軍隊感到恐懼——李晟手下的那是什麼軍隊?那是以整個草原為訓練場,通過不斷和匈奴和鮮卑、烏桓等蠻族交戰,而獲得的百戰之師,他們所擁有的戰力可不是曹丕和孫權這邊那些數年沒有戰鬥過的士兵可以比擬的。想當初曹操在世時,曹操還是咬著牙根,頻繁的出擊草原和李晟做相同的訓練,可到了曹丕上台之後,這個訓練便被廢止了。曹家的身底,可沒有李晟的厚實,儘管他們也在海貿上掙了一筆,但和李晟的比起來,那依舊是小頭,他們當然承受不了這樣的消耗。而曹丕在和曹操相比之下,似乎還稍顯差了一些。 「天下的命運只怕在這幾年就會被確定吧。」這一點幾乎沒有任何疑惑的,大家都清楚。而天下間最能夠混元歸一的勢力究竟是哪一個,隨著大唐的實力一點一點的展露,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已經聚集到了益州:連連征戰而國庫不虛;頻頻動用民力而民心不亂;於內興修水利、疏通運河、開墾農田、創辦學校,令百姓無飢餓等等;於外則征服四海,威震草原,可謂是令天下人側目了。 「一統天下的恐怕就是大唐吧。」百姓都如此想著,那些吳、魏的高官們哪裡還不會這樣認為呢?於是在曹丕和孫權稱帝之後不久,江南聯盟宣告破裂,為了抵禦李晟的入侵,曹丕和孫權建立了一個新的聯盟。由於曹丕和孫權都位於李唐的東面,因此這個聯盟也就被李晟這邊的人稱為東方聯盟了。 對於李晟那邊怎麼稱呼自己這邊的聯盟,曹丕和孫權是不怎麼在乎的。他們在乎的是面對李唐那邊利益強大的國力和日漸完善的包圍網,自己該如何是好。「天下第一戰略高手!」這是他們在曉得李晟發家的戰略佈置都是李晟一人完成之後,給李晟按的綽號。隨著和李晟鼎立的時間越久,他們對李晟的瞭解也逐漸的多了起來。他們發現李晟的每一次出擊都是帶著強烈的政治目的而進行的,也就是說李晟每一次發動的戰爭都是為了實現他的戰略部署: 當初在長沙的時候,李晟圖謀荊南,其根本就是為了獲得一個安穩的立足之地。在襄陽、江陵、江夏成為火熱焦點的時候李晟卻選擇了沒有什麼人關注的荊南作為自己的根基,這是他在戰略上的第一個妙筆; 而之後李晟與劉備的聯合,李晟幫助劉備在荊北立足並給予其方方面面的支持,這就使得劉備成為李晟在北面抵禦曹操的一個盾牌,在這個盾牌的庇護下,李晟聯合孫權,完成了對交州和益州、漢中的支配,取得了他戰略佈置上的有一個勝利;按道理李晟在這個勝利之後要修養起來,並準備應對曹操的進攻,但李晟並沒有這樣,因為在這個時候,曹操、劉備、孫權在淮南的大戰爆發了,李晟的益州安穩下來,通過對劉備的支持和對曹操的牽制,李晟在這場戰鬥中取得了大量的好處。他出兵南中,消除了南中南人對自己的威脅,並為開發南中做好準備。他深入羌地,在羌人那兒建下了一個基地,為日後征服涼州打下了基礎; 在後來,劉備和孫權之間矛盾爆發了,孫權靠向了曹操,劉備因此而生死,李晟趁此機會佔據了襄陽這個荊州的核心重地,並完美的運用了水軍和陸軍的配合挫敗了曹操和孫權對己方聯手的攻擊,同時還動用了剛剛組建並形成戰力的海軍和一直在羌地潛藏的那支隊伍對孫權的首都建業和曹操的涼州發動攻擊。李晟因此而逼和了孫權,並奪取了涼州,從而在地勢上對曹操形成了一定的優勢,讓世人第一次認識到了李晟的強勢; 在這樣的時候,曹操很本能的選擇與李晟對峙,但這樣的對峙最終被證明是無用的。李晟昔日奪取交州之後所做的哪一些列規劃,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無數通過海貿、殖民、海外開礦所取得的財富、物資從交州輸入李晟的領地讓李晟的經濟得到了飛速的發展,而李晟對技工的重視,花大力氣支持技術的發展,也讓李晟的商業和農業以及手工業都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在如此的幾年之後,李晟的實力超過了曹操一邊,並穩穩的壓在曹操的上頭。由於有了足夠的軍資,李晟得以頻繁的出擊草原,他利用他在涼州組建的騎兵和擁有優勢裝備的步軍在草原上興起了一波的腥風血雨。經過不斷的打擊,草原上的部落在李晟的強大面前不得不選擇了臣服於李晟,至此李晟的領地從涼州延伸到了遼東,只要李晟願意他似乎隨時可以利用自己的這麼一個半月型的包圍網對曹魏和孫吳進行圍攻,在幾個方面線上同時出擊; 但李晟並沒有這麼做,他似乎是一個謹慎的人,在涼州攻略和草原攻略都完成了以後,他卻是想讓這個半月型的包圍網變得圓滿起來,他選擇了在海上佈置一個封鎖鏈,將日益佔據了自家財政收入份額重量的吳魏兩國的海貿給切斷。這不單單是海貿的切斷,更是要把兩國的海軍給消滅掉。一旦完成了這一步李晟對吳魏兩國的征服就將形成一個非常有利的局面,一個說起來完全算是關門打狗的局面。 「李晟這人的佈置完全是小心在佈局,大膽在行動啊。」將李晟的發家歷史進行了一番分析之後眾人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這也是沒有錯的,如果不從戰略本身是否能夠取得勝利的角度來想,李晟的佈局絕對是小心的,他從整個天下最為薄弱的地方入手,在站穩了腳跟之後,一步一步的朝著包圍的圓滿來進行自己的佈置。他不是四處亂出擊,而是有了明確的目標明確的考慮之後,才進行自己的行動,這就是他的謹慎所在;至於大膽,則是只他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而施用的手段十分的的大膽:諸如從益州入羌地,而據有涼州;由海上對青州、徐州、冀州、幽州進行威脅等等,這些都是以前人們所不敢想像的,而李晟卻因此而大膽的做了,並以此和獲得了成功。這說他是運氣,又不自然,因為他所做的那些只要旁人人稍稍的動一下腦筋仔細的想一想,便會發現他這樣的做法確實有實現的可能,尤其在他所派出的人具有有那樣的身份的情況下。 「李晟善於擇人,更會用人!」這是魏、吳兩國對李晟進行了分析之後,所得出了另外一個結論。雖然這不是一個什麼非常具有特色的結論,畢竟不管是孫權還是曹丕都能做到這一點,但他們所能做到的似乎又和李晟所做到的不同,其中尤為關鍵的是李晟的用人,是真心實意毫無保留的去用,而沒有其他的想法。他能直接委派自己所信任的有能力的將領去擔當一方的主官,而不怕他們究竟會不會反叛。或許李晟已經不害怕自己手下的將軍起兵造反的問題,因為在他的手下一名將軍就算再怎麼有意叛變,最終能帶走的也就是他本人而已,卻是不可能連他手下控制機的軍隊也帶走。 「……這就是被他們稱之為制度的用人手段麼?以文人為監軍,擁有武將的陞遷推薦、密奏的權利,而讓武將全權負責戰爭,並加強中下級將佐控制……,如此一來還真是沒有人可以造反啊。」他們歎息了一聲,卻是不得不佩服李晟那邊如此變革的又一個成功。 由於這些年有李晟的變革成功在前,曹魏這邊和孫吳這邊,也不約而同的依照李晟那邊的榜樣進行自己這邊的變革。儘管由於各自國內反對勢力牽制的原因,使得這變革不可能像李晟那邊那般「徹底」,但在很多方面,他們還是借鑒了李晟制度、行為而取得了一定的成績:比如在軍械上,比如在航海上,比如在海軍建設上,比如在讓文官來牽制武將的野心膨脹,比如下級軍官的培訓上……,曹魏和孫吳在這些方面,都取得了不錯的進展。 單就就軍事而言,曹魏方面擁有正規軍陸軍四十五萬,其中步軍三十萬,馬軍十萬,軍械兵五萬,陸軍動員兵力一百萬的強大武裝力量;而曹魏的海軍也擁有五萬的規模,其中兩千石戰艦五十艘,一千八百石戰艦一百二十艘。一千五百石戰艦兩百艘,一千石以下級別的戰艦近五百艘。而孫吳方面,則有陸軍二十萬,其中步軍十五萬,馬軍兩萬,軍械兵三萬,陸軍可動員兵力為三十萬,較之十年前有了較大程度的增長,當然這離不開曹魏那邊的幫助;至於水軍,因為江東軍的特殊,將艦隊同李晟一般分為了內河艦隊和海軍艦隊,江東軍內河艦隊人數維持在四萬左右,擁有大小戰艦四千餘艘,而江東軍的海軍艦隊則擁有七萬人的規模,據有兩千五百石戰艦二十艘,兩千石戰艦八十艘,一千九百石戰艦一百艘,一千四百石戰艦三百艘,一千石一下戰艦四百艘,其艦隊人員規模還微微超過了李晟,並且擁有一支並不統計在海軍正規部隊數量在內,人數大體在三萬左右的海盜艦隊。這支海盜艦隊的主力艦(即一千五百石左右的戰艦)不多,但作用卻不可小視。在過去的十年時間裡,江東軍就依靠這麼一支海盜艦隊至少從李晟那邊掠奪了近四萬萬貫銅錢的財富——真是由於這支艦隊的存在,江東才得以維持如此強大的武裝。要知道江東方面本身的稅收是遠遠比不上曹魏方面的,畢竟江東這兒有太多的世家大族制約了江東在稅收上的改革。 「……要徹底的擊敗孫吳、曹魏就必須向斬斷猛獸的四肢那般先把他們視之為脈搏的海貿給截斷了……昔日是我們引導曹魏和孫吳走向海洋的,但不想今日我們卻要重新將他們封鎖在陸地上,這還真是一種諷刺啊……」這一點李晟明白,士宏也明白,作為大唐的靖海副督軍,整個海軍的第二號人物,士宏隱約的從李晟、甘寧聽那兒得到了大唐下一步的戰略——其主要是分成兩步來走的,陸地上主要針對曹魏,以爭奪關中為主,海洋上,就是自己負責的這一塊,以消滅孫權的海盜艦隊為契機,以此來誘使孫權一方與自己進行海上的大決戰,以達到消滅孫吳和曹魏方面的海上力量的目的。 「分進合擊,這又是一個分進合擊的戰略,似乎皇上很喜歡來這一套啊。」士宏想著,心中微微覺得有些不妥:「皇上這樣做,參謀省的人也不攔著?難道他們就不擔心敵人會對我們進行各個突破嗎?」出身交州士家旁系的士宏是李晟抑制世家提拔寒族政策的受益者,因此他對李晟十分的忠心。當如此這麼一個問題出現在他的腦海中的時候,他甚至有些寢食不安的感受。當然作為一名外臣,他是不太好直接去質詢李晟那邊所做出之決定的,但他也有給自己解惑的人,那就是孔參的弟弟孔衡,一位從講武書院參謀科出來的高才生,被譽為是「紙上談兵第一」文人軍士。 「你認為這個是分進合擊的戰略嗎?」孔衡對於士宏提出的疑問,微笑的反問了這麼一句。 「嗯?難道不是嗎?或者,是說我們已經有能力同時對吳、魏兩國開戰了嗎?」面對孔衡的反問,士宏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又不甘的提出了自己的理由。 「當然不是這樣!」孔衡重重的搖了搖頭,「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這個戰略的話,我想用雙拳出擊來說明是最好的了。」孔衡說著瞇起了眼睛。 「雙拳出擊?這麼說也是沒錯,只是不曉得我們的拳頭能不能硬過對方哦。」士宏依舊擔心不已。 「陸軍上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只就海軍而言,你認為你的第二艦隊六十艘縣級戰艦能夠消滅掉這裡所有的海盜嗎?」孔衡無視著士宏的擔心又反問了這麼一句。 「還要全部的六十艘戰艦齊上嗎?對付這些該死的海盜,我只需要我們第二艦隊的一般就夠了。」士宏自信滿滿的說道。這也是事實,別看李晟海軍的規模只有六萬人比江東軍要少上不少,其中還有一萬人是陸戰兵,但在事實上李晟海軍的戰力是絕對在孫吳和曹魏之上的,甚至兩家的海軍聯合起來,也沒有李晟海軍的強大——因為李晟這邊裝備全天下獨一無二的火炮作為自己的制式兵器。對於這種一次齊射就可以讓一艘戰艦沉默的兵器,孫吳和曹魏那邊都知道,但都沒有辦法。儘管他們已經試製出了火藥,可火藥比例不對,裝藥的規格沒有成型等等問題,都制約了他們在火藥兵器上的進一步列裝。時至今日,他們也只能做到以火藥箭矢來配合床弩進行作戰而已,至於更進一步的他們也是無法了。正是因為李晟這邊在武器上有著如此去打的優勢,所以士宏才當著孔衡的面說出如此自信的話語來。 「那麼我們的海軍拿下孫吳和曹魏的海軍也沒問題了?」孔衡微笑著又問。 「那是當然。」士宏點了點頭,以一種你有些白癡的眼神看著孔衡:「這些你不早就知道了嗎?」 「我是知道啊!可我就怕你老是忘記。」孔衡笑笑。 「我忘記?這怎麼可能?」士宏翻了一個白眼卻是一點也不相信孔衡的說法。 「若不是你忘記了,你怎麼能對自己這邊如此的不自信呢?」孔衡依舊微笑著。 「咦?這又怎麼說?」對此士宏越加的不解了。 「你想啊,既然我們的艦隊能對付吳、魏的海軍,那麼我們以此為契機正式發起針對吳魏海軍的作戰的話,吳魏的注意力肯定會被集中在這兒。要知道這一次的和平已經維持了十年,儘管并州、冀州、幽州一帶的北線一直能聽見我們的軍隊揚威耀武的消息,但在關中一帶一直以來都是相當平和的。若我們利用海軍上發動攻擊的消息,再配合上幽州方面的異動,我想讓曹魏方面以為我們的目標是幽州應該不是什麼問題。而當這麼一個吸引計劃完成之後,我軍再出奇兵攻關中自然也應該容易得手才是。一旦關中得手,那麼天下的大勢也就差不多決定了。」孔衡微笑的說道。 「霍!好明晰的判斷啊!說起來,這是誰告訴你的呢?」士宏驚訝了,他自然知道這是孔衡自己的想法,但他還是故意這樣來詢問孔衡。 「什麼叫什麼人告訴我的?這是我偉大的孔衡軍師自己的判斷好不好!」孔衡大聲的嚷嚷道。作為一名高才生,他可是一向認為自己是極好的,他受不了別人對自己能力的懷疑。 「你真有些臭屁啊。」士宏用手托著自己下巴,又翻了一個白眼給孔衡。雖然他心裡也很佩服孔衡的判斷,但在表面上已經習慣和孔衡抬槓的他,卻是依舊如此 「哼!」對於士宏話,孔衡只是輕輕的吭了一聲卻沒有多說什麼。士宏知道孔衡並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 「好了,好了!現在該是我們來研究一下我們眼下自己所面對這個問題的辦法了。」稍稍的頓了頓,士宏將話題引到自己眼下所面對的情況上頭:「敵人潛藏在這海島裡不出來,而我們又沒有足夠的理由強行搜查吳魏共管的小島。唔!面對這種情況你說怎麼辦?」 「呃?這個問題?你怎麼問我?難道你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孔衡對此萬分的不解起來:「你以前也不是沒有遇上過這種的情況啊。」 「哎,我真是因為以前也這樣做過所以才頭痛啊。你知道我們上一次就是用了假裝撤退的辦法來引誘對方的。眼下對方已經吃了一次虧了,若我們再用老辦法的話只怕……!」士宏對此為難著。 「只怕對方會看破是吧。」孔衡輕笑著瞇起了眼睛,他渾然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沒錯!」士宏重重的點了點頭。 「既然對方一次會看破,那麼我們為什麼不多次呢?」孔衡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多次麼?」士宏喃喃著,臉上卻是有一絲明悟,「我明白了。」 第十卷一統 第八章 展開的序幕 小琉球的嘹望塔建於魏黃龍三年是一座按照城牆的標準完全由大理石砌成的建築物,其風格很有些羅馬的味道。不過這並不稀奇,畢竟在這個時代,東西方之間的交流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閉塞,中土這兒見識到外國的人多了,對於他們的瞭解也變得深刻起來,自然也很容易模仿他們那些矗立在港口邊的塔狀建築了。 此刻在高高的嘹望塔上,一名外罩長袍,內著精甲的儒將正雙手端舉著高價從李晟那邊買過來的水晶筒端看著自己四周那一望無際的大海。眼下的大海確實很平靜,但他卻知道這平靜只是表面上的。透過水晶筒的放大,他已經注意到西南方向那水天交界的地方隱約有一片的小點靜靜呆在那兒。儘管其模樣規格都不是非常的清楚,但他還是做出了判斷:「仲定,敵人還沒走呢!」 「還沒走?看來士宏那個王八蛋是要給我們用他的老辦法了?」一聲布袍短打模樣的蔣休不愉的撇了撇嘴抱怨著說道:「他們的耐心還真是充足啊。已經給我們在這兒耗了將近一個月了呢……居然還在?呼!一直待在這兒,他們不煩,我都有些受不了呢。」蔣休氣鼓鼓的說道。 「耐心,耐心啊!仲定,眼下的事情就好比獵人捕獵動物一般,關鍵還是看這雙方誰先沉不住氣的。李晟的海軍雖然強大,但我看了他們記錄卻是沒有連續出海在外航行一個月以上的。想來他們也受制於補給的緣故,而不能久待吧。你這幾十天都忍耐過來了,還受不了這幾天嗎?等等吧。」那儒將小聲的安撫自己身邊的這名魯莽者。 「這麼說也是!」蔣休認真的點了點頭,「伯言,反正這件事情上我聽你的。若不是有你在這兒用水晶筒幫我的看著,只怕我當時出去,就要落入敵人的陷阱了。娘的,這李晟軍的艦隊可是厲害的緊啊!我們的戰艦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聽你的口氣,你似乎吃了他們虧?」陸遜是剛剛被調到小琉球來負責海軍事務的。對於海上實力的對比僅止於自己在建業上所瞭解的那些和一些道聽途說的東西。眼下,他聽一支負責這件事的蔣休將自己的敵人說得那樣厲害,他不禁有些奇怪了:「不是說我們艦隊很強大,完全超過了他們嗎?而且還說你們這些私人艦隊在這一帶混得是風生水起?」 「唉,你說得是你們在建業所知道的消息吧。呵呵,我們的艦隊是強過對方,可是這『對方』是李晟十年以前的艦隊。當時雙方用的都是床弩、投石機,彼此之間武器的攻擊力差得不是很多,我們在戰船數量上比對方多,很自然就強過他們了。至於現在,可就沒那麼好事了。大唐海軍戰艦數量比以前多得不是很多,也就增加了那麼幾十艘主力艦罷了。但其運用了那名為火炮的武器之後其戰鬥力卻比原來強上了不止一倍。伯言兄在建業呆過,應該曉得那火炮的威力如何。事實上我們的火炮還是差了,李晟軍的火炮比這個還強。他們按照攜帶床弩的規格來安置火炮,一艘一千石的戰艦就給他們裝備三十幾門火炮,這樣所形成的威力簡直可以用天崩地裂來形容。我們海軍不和他們對上才好,如果和他們對上了,只怕幾個回合下來,我們的海軍就只剩下舢舨了。」蔣休苦笑了一下和對此瞭解不多的陸遜說道:「至於你說得混得風生水起,那其實也是以前面對甘寧的時候。甘寧的第一艦隊,裝備的都是兩千石以上的大船,一艘戰艦所帶火炮少說也有七八十門。這樣的戰艦火力是強了,可船身也變得笨重起來,速度自然不快。在與我們交手的過程中,甘寧的第一艦隊經常出現他追不上我們,又被我們的分艦隊給抄了後路的情況。你想想一旦出現這樣的問題,甘寧的艦隊哪裡還能得到好處。何況我們的艦隊並不是和甘寧的艦隊硬碰硬的,本著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的原則,我們哪裡會怕甘寧的艦隊呢?但到了現在卻是不同:李晟把甘寧的第一艦隊個調走了,換了第二艦隊來對付我們。第二艦隊的戰船不大,都是一千五百石左右,配備三十幾門火炮的槳帆戰艦,其機動性和速度並不比水輪的差,也稍稍的快過我們。現在我們再和李晟艦隊遭遇,我們逃逃不過李晟的艦隊,打又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這生活很自然的就變得難過起來。」 「原來如此。」陸遜有些恍然了,「也就是說你們現在的實力是絕對不能和唐軍的大艦隊對決了麼?」 「確實這樣。」蔣休重重的點了點頭,看了看陸遜似乎有些黯然的模樣,卻又說道:「其實也不是完全不能和唐軍的艦隊對決,只不過那樣的對決需要我方完全站在上風處才可以。想要打敗李晟軍的艦隊,沒有兩三倍的軍力是做不到的。因此我們和他們打,打的是機動戰,是圍攻戰。只有在敵慢我快,敵寡我眾的情況下才能如此。」 「我明白了。多謝仲定兄給我指明。」陸遜和煦的笑著朝蔣休恭敬一拱手說道。 「不必如此……以後伯言兄恐怕就是我的頂頭上司了呢。」蔣休不敢接受陸遜的大禮,連忙讓在了一旁,著實謙遜了一番:「再說此次伯言兄可是算救了我的性命呢。我如何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一切休要再提了。」蔣休對陸遜還是十分客氣的,他知道陸遜的本事,還指望著陸遜能在後面再替自己出一番主意呢。 雙方如此又客套了一通,蔣休這便問起了自己這邊的事情:「伯言兄。你看我們接下去要怎麼辦呢?士弘那個混蛋已經用假撤退招式糊弄我三次了,雖然他一直都沒有成功,可是我們依然擔心他這一次還是老樣子。不知你對此可有什麼辦法沒有,若滿三十日後他還是如此,我們又該怎樣呢?」 「你是在擔心,他們又在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吧。」陸遜這樣說道。他似乎一眼就看破了蔣休心中的擔憂。 「是這樣沒錯。對面的那個人我知道,他可是有著契而不捨的精神和一個鬼頭鬼腦的人,在他的指揮下唐軍的艦隊會出現怎樣的狀況,這並不難令人難以想像吧。」蔣休笑著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也是!」陸遜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他示意蔣休附耳過來,隨即在蔣休的耳邊細聲細語的說了一通話襲來:「這樣,我想對付他們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你確定?」蔣休有些驚疑,他發現這個方案是如此的簡單,根本就不想陸遜這樣的高仞想出的計謀,因此他對這個計謀究竟能否成功有了一絲絲的疑慮:「這可成麼?」 「沒什麼問題的。」陸遜微笑著打了包票,「計策本身是很簡單。可一旦和眼前的情況結合起來,卻是能出乎意料的取得成功。只要目的能達到誰管你是用筆殺人還是用劍殺人呢!」陸遜笑得很是明朗,但蔣休卻分明從他的這份明朗中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怪異殺氣——那似乎並不是針對自己的。 夜幕降臨了這片海域。瞭望塔上的談話隨著這黑暗的到來,而結束了。一切又重歸於黑暗之中,至少在小琉球之上是如此的,至於小琉球以外的地方似乎又是別得一個模樣:在距離小琉球島大約四十里地的海面上,一支龐大的艦隊在燈火的號令下開始了集結,並展開新一輪的補給。 補給?是的,在這個一望無際的海面之上,在這個充滿幽暗的環境之中,一場對孤懸於海外的艦隊的補給正在進行著。補給艦隊是由十艘星級戰艦組成。這是一種從來不為人所知的戰艦,其船基是由四艘縣級戰艦並列而成的。雖然體積十分的龐大,可是由於加裝了四具大型水輪和十二桿足足有六丈高的船帆,使得這種戰艦的速度並不像某些人所想的那樣緩慢。當然由於戰艦本身體積龐大的緣故,這戰艦的轉向能力是比較低的,可整艘戰艦裝備大大小小四百門火炮,卻讓戰艦擁有了不懼怕任何人的存在。原本李晟方面研製出這樣的戰艦是為了拿來作為海軍陸戰隊的突擊支援船來使用的,但在該型戰艦出來進行測試所發現的一些列問題出現後,大唐海軍軍械衙門不由自主的放棄了這看上十分「誘人」的果實——該行戰艦的遠洋能力實在太差了,用四艘戰船拼起來的巨大戰艦確實沒有一艘完整的戰艦堅固,即使這種戰艦運用了鐵筋來增加艦隊的鏈接程度也是如此。在這麼一個大問題存在的情況下,沒有辦法的眾人只能無可奈何的選擇將這種戰艦進行廢物利用,讓它們來承擔為遠航在近海的艦隊進行補給的事情。 「不過……雖說這戰艦有些廢了,可看到他如此巨大的體積還真是令人無法自己的讚歎起來呢。」士弘微笑的說道。星級戰艦他已經看過幾次了,可沒看到一次,他心中的震撼都是一樣的。就一般而言,士弘並不認為自己那一千五百石的戰艦太小了,但只要和星級戰艦如此巨大的體積比較起來,似乎一切都只能說意外了。就像眼下,士弘站在璇璣號的甲板上依舊發出了這不能自己的讚歎。 「好了,這已經是你第四次發出這樣的感歎了。」璇璣號的艦長,也是這個補給艦隊的司令楊續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輕輕的拍拍士弘的肩膀說道:「請不要做出這樣驚訝的表情好麼?你難道不曉得你這樣的表情實在很像一個鄉巴佬?這實在是很令我為難的。」 「沒辦法……」士弘羞郝的聳了聳自己的肩膀說道:「誰讓這是我所見到最為巨大的戰艦呢。如此巨大的體積,不要說它上頭還攜帶著令人驚恐的武裝力量了,即使沒有這一點,光光看著這船的身軀只怕也要令人敬畏不已吧。」 「哈……也許吧。不過我已經習慣了。」楊續無所謂的說道,他似乎很難理解士弘這些人的想法:「說戰艦呢,我倒是想起了正在遼東那兒開工的一艘戰艦,那才是真正獨一無二的戰艦呢。」 「哦!怎麼說?」士弘有些好奇。 「帝王級萬石戰艦!一百二十丈長,三十丈寬,全鑌鐵龍骨,四層甲板構造,頂層甲板預計列傳四十門一千兩百斤重炮……這只是現在得到的一些材料。你通過這個想到了什麼?」楊續微笑的望著士弘。 「巨無霸,史無前例的巨無霸!」士弘喃喃著說道,兩眼迸發出炙熱的光芒。一時間,他癡了。 「哈哈!巨無霸嗎?那倒是很貼切的形容啊。」楊續爽朗的一笑,用將自己手搭在了士弘的身上:「說起來,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除了眼下的這個。嗯,我很想詢問你一下,如今這種呆滯的局面,你還想繼續幾天?」 「唔……這個我也說不太清楚,總之是要等到對方從窩裡出來才行吧。」士弘思考了一下說道,不過他還有些喪氣:「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總之最近的情況似乎有些不順——本來幾次就可以將他們吸引過來的,但到現在為止他們卻依舊一點動靜也沒有。」 「不會是他們發現了你的存在吧?」楊續說著自己的意見。 「這怎麼可能,在這樣的距離上?他們即使有水晶鏡也未必能看到啊。」士弘聞言立刻高聲起來:「何況他們也未必有這樣的玩意呢。尤其在這樣偏遠的地方。」 「如果他們有呢?而且將這水晶鏡配合瞭望塔來看?」楊續說出這樣的可能? 「這……或許還是有這樣可能的吧。難道……真的?」士弘想了想,頓時陷入了慌張之中,他覺得自己眼下真的是在做無用功。畢竟若不是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或者說是出現與這相類似的情況的話,自己這邊應該早就將那些該死的海盜給引誘出來了才是,而不是向現在這樣依舊沉默著,處於無言的對峙之中。 「看來我大意了。」士宏很快的想到了這一點,隨即思考解決這個麻煩的辦法:「是不是讓我的人再稍稍的靠後一點呢?」士宏這樣想著,卻又覺得有些不妥:「敵人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了我們對他們的『欺騙』,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怕我們再怎麼做,他們也會有所懷疑吧。唔,單純的引蛇出洞似乎有些不可取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應該是用旁的辦法,將這個已經出現的漏洞給彌補起來。我們需要一個新的計劃了。」 士宏那邊究竟動什麼念頭,楊續是不太清楚的,這並不是他的使命。作為補給艦隊的提督,他任務是在將補給交給補給申請人的同時,將一些情報和命令交代給他們,並將他們這邊所反饋的意見傳遞給上級的部門,尤其是武器方面的意見。這是大唐海軍自設立之初就一直存在的一個規矩。可以這麼說,大唐的海軍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強大,完全是由於有了優秀的武器和優秀的戰術,而眼下楊續所負責的這種反饋,則是將這兩個優秀進行溝通聯繫的。雖然不是很緊急,卻是十分的重要。故而在草草的和士宏寒暄了這麼一通以後,他便急忙的離去收集自己所需要的那些問題了。至於補給的事情,那自有他手下的那些專業人士負責,對此他這個提督是不需要動什麼腦筋的。 就這樣過去了一個晚上,一切的事情都在天明之前處理好了。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的楊續在和士宏約定了下一次接受補給的時間之後,便帶著自己那巨大的船隊遠離。而重新整備好艦隊的士宏,則在進行了一個晚上的思考,勾畫出一個新的方案的同時,下達了自己的命令:「全艦隊後撤十里進行艦隊編組。」看得出來,他是打算按照自己新的計劃,來對付自己所要捕獲的獵物了。 在士宏的命令之下,艦隊轉南,而後分成了四個部分,也就是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分艦隊。士宏的計劃就是利用自己艦隊在單艘軍艦上的戰力較海盜那邊要強上許多的優勢,以少量戰艦組成的分艦隊迷惑敵人,並在發現敵人的時候拖住他們,為自己大軍的合圍做好準備。說起來,這也算是一個比較簡單的戰術了,但就一般而言並沒有多少將領會用這個戰術,尤其是在這茫茫的大海上。畢竟這個戰術最大的缺陷就在於他對艦隊本身的通信提出了很大的要求。若不是唐軍的艦隊自己有一套運用與海上的信鴿系統,能夠在比較短的時間裡,聯繫上對方,若不是士宏對自己艦隊有著十二萬分的自信,只怕把他打死,他也絕對不會用這招。 「如果你們和敵人遭遇上了……那麼你們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住一個時辰……!」士宏說這話是也覺得自己所說的要做到似乎有些困難便道:「你們以偏右為軸,按照這個軌跡運動。這樣如果我們遭遇到敵人話,由於總有一支分艦隊會加速朝著另一支而去,雙方的會和的時間理論上會減少一半。當然,如果你們能緊緊咬住敵人,將他們引誘到回合點也是沒有問題的。另外……昨天我已經向楊續那個傢伙要來了三個水晶筒。嗯,現在就交給你們使用,多看看啊,能夠盡早發現敵人是最好的了。」 叮囑了一遍之後,士宏的艦隊分散開來,以小琉球島為中心,在離他們大約五十里的地方做圓周運動。當然,這不可能是百分之百的渾圓,但也是十分類似於那樣的軌跡了。 之後,平靜的兩天過去,無論是小琉球方面,還是士宏這兒都沒有值得什麼稱道的事情。直到第三天破曉的時候,士宏才從北方的第三分艦隊那兒得到了目標已經出現的事情。 「混賬!這些傢伙居然不講信用的在夜裡突圍!他們難道對小琉球附近的暗礁熟悉到了這個地步嗎?」士宏對此恨恨不已。 「信用?有和敵人講信用的嗎?」站在士弘身邊的孔衡淡淡的譏問道。從得知了士弘打算用分兵的辦法來對付海盜部隊的時候,他的心就有些隱隱的不安起來。當時他不曉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因此也把心裡的擔憂給藏著,直到眼下他才明白這心裡的擔心到底是怎麼回事:「敵人的手裡也有精於謀略的人啦。先用某種手段看破我們的計謀,再用黑夜來進行突襲……這些都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我想我們遇到了一個難纏的對手。」孔衡說著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這我也明白,不過眼下最關鍵的不是如此和思索對方究竟是怎麼樣的厲害,而是思考我們現在究竟該怎麼對付敵人……」士弘看了孔衡一眼,淡淡的吐出這麼一句話來,他直接詢問測量員:「如果我們全速的話趕到第三分艦隊的所在地還需要多少時間?」 「第三分艦隊與我們相距五十里!如果我們全速趕去的話,大概還需要一個時辰!」測量員迅速的報上了這個數字。 「一個時辰,如果對方用接舷戰的話只怕已經遲了。」士弘思考了一下,當下果斷的做出了決定:「全速前進,通知第二、第四分艦隊以第三分艦隊所在點作為回合之處。告訴他們,敵人很強,讓他們自己的小心。」 「明白!」士兵用力的點了點頭,隨即走出艙門,上到甲板,放出了寫好密信的信鴿。 救人如救火,在士弘的命令下第一分艦隊的風帆被高高的升起了,強勁的海風將六面竹帆鼓得足足的,連帶著其下戰艦飛快的前進。士弘的運氣不錯,眼下吹鼓著的正是南風,倒讓他可以愉快的順風而行。 不過,士弘最終還是慢了一步。當他帶著自己的艦隊趕到第三分艦隊所在的那片海域的時候,第三分艦隊已然沉默了。海面上出了幾艘正燃燒著大火並緩緩下沉的戰艦之外,便只有那還在水晶鏡中顯現的十幾里外以屁股正對著自己的強大艦隊了:那確實是一支強大的艦隊,大大小小戰艦居然有近百的數量,而且士弘還在其中看到了幾艘與自己相同樣式的戰艦——不必說,那就是曾經屬於第三分艦隊,現在卻已經是那些海盜戰利品的戰艦。 「……還把屁股對著我們,他們是在嘲笑我們的遲緩嗎?」士弘憤怒起來,大聲的下達了命令:「留兩艘戰艦給我進行搜救工作,其餘的全軍押上!我們必須給這些傢伙們一點教訓看看了。」 「提督大人,冷靜,冷靜啊。」看士弘似乎有些憤怒得不能自己了,作為參謀的孔衡連忙勸解的安撫道。 「冷靜什麼?我現在冷靜的很……!」士弘強制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說道:「現在我們和敵人的距離並不大,如果我們不利用現在的這個機會將敵人給拖住,堅持到我們自己的隊伍到來的話,那我們無疑只能沒奈何的看到他們離去。這絕對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我們要追擊?」孔衡望著士弘。 「沒錯,追擊……並且交戰!」士弘重重的點了點頭。 「難道你就不覺得這樣很危險嗎?」孔衡不由自主的大聲起來。 「這很正常。會打仗就會有危險,而且我們的實力比對方強,我們並不是沒有自己的優勢啊。」士弘對自己艦隊的戰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即使……在對方奪取了第三分艦隊的戰艦之後也是如此?」孔衡點明了這個問題。 「呵呵,那些剛剛拿到火炮的新手能那麼容易就把火炮玩熟嗎?」士弘淡淡的笑著,對於這一點他完全不在乎。 「可……這……」孔衡還想再勸說些什麼,卻被士弘給攔住認可:「你不會在害怕吧。」 「那怎麼可能!」孔衡的口氣也變了,隱隱之中也有些要發火的樣子。 「既然你不害怕,那就好生的看著我來打這一場海戰吧。讓這些只懂得偷襲的傢伙們明白,一旦我們做好的準備將沒有人可以擋在我們的身前。」士弘大聲的下令,「艦隊直線縱列。左傾十二分。全艦隊左舷炮門全開,做好齊射的準備。待敵方接近我軍一里時開火齊射。」 「諾!」水兵們大聲的吼道。身為男兒的他們,在這個即將接敵作戰的時刻,感受著空氣中瀰漫著的那種緊張的氣氛,渾身的熱血也不禁沸騰起來。「這是要迎著對方的攻擊而攻擊啊。」這一點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實。畢竟,在一里的這個距離上,無論是床弩還是火炮都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攻擊到對方的。 「射擊!」 「開火!」 士弘的艦隊就是比蔣休的海盜艦隊要快上一些,在經歷了一通的追趕之後,雙方的艦隊終於平行起來。幾乎是在互相之間進入了各自的預定射程之後,兩邊的指揮官皆是不約而同的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轟!」 「崩!」 巨大的轟鳴同時在互相平行的兩支艦隊之間響起。四百二十門火炮發出了她的怒吼,而與之相對的則是蔣休所統帥之海盜艦隊這邊發出的六百餘支炸裂箭。 由於雙方間隔的距離只有區區的一里,所以士弘得以將整個艦隊的火炮都集中起來,同時朝一個方向猛轟。這對於蔣休的艦隊來說是十分致命的。在相對一里的距離上,他的床弩並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只能以平射的方式來發動散佈面積差不多的攻擊。 「轟!」 「軋軋……」 炸裂箭的爆鳴和戰艦解體的聲音同時響起。儘管兩者之間的聲勢有高有低,但兩者最終所形成的結果,卻完全與他們的聲勢相反。在這第一輪的齊射對轟之下,士弘這邊的戰艦普遍的受了一些輕傷,而蔣休那邊的戰艦則被擊沉了兩艘。眼下雙方重新進入作戰準備的過程中,在重新填裝彈藥的情況下,兩邊都安穩了下來。但,戰爭的硝煙顯然還在這兩邊之間瀰漫並籠罩著。 時間是魏黃初五年、吳黃武四年、唐中華四年的十月初六,平靜了十年的戰爭,在一通隆隆的炮火聲中又展開了。 第十卷一統 第九章 海上大戰 戰鬥在隆隆的轟鳴聲中展開。青色八寸圓口吐出的白色濃煙連帶那怎麼也無法掩飾掉了橘色火光,將一顆又一顆的實心鉛球高高的射到百來丈之外,讓它劃著一個弧線呼嘯著撞入木製的戰艦體中。只聽得「喀喇……」一聲卻是木屑亂飛,原本還算是平整光滑的木板,在這一擊之下被轉出了一個巨大的洞來。 事情就到此為止了,海盜軍這邊應該慶幸唐軍的第二艦隊裝備的不是像第一艦隊的所裝備的那種大口徑開花炮。雖然那樣的火炮威力很大,只要幾炮下去就可以讓敵人的一艘戰艦徹底的毀滅,但產量嚴重的不足,而小型化困難的問題,卻始終讓開花彈的裝備顯得十分的困難——到現在為止這種擁有強大破壞力的炮彈依舊是處於有限量產的情況之下,一天幾百發的產量,還不夠打一場戰的消耗。因此,早期的圓球式實心鉛彈,還是唐軍的主要彈藥,尤其是在常年於外執行戰鬥任務的第二艦隊中更是如此。 因為實心彈的威力並不充足,所以海盜軍那邊還擁有反抗的能力。隨著弓弦的聲音「崩」起。一支支竹箭在巨大的動能作用之下從弓臂上飛射而出,幾乎相同的軌跡,卻是完全不同的承受雙方。讓如蝗蟲一般密密麻麻們的弓箭一下子就扎中了唐軍的戰艦。之後爆炸聲驚起,捆綁在竹製箭身上的火藥包由於箭尾的油麻繩最終燃盡的緣故,在一瞬間釋放出了它的強大威力。被附著在火藥本體之外的那一層鐵砂包被膨脹的散裂開來。無數炙熱的鐵砂猶如一場席捲一切的風暴一般將木製的甲板,竹製的船帆,乃至於某些運氣不怎麼好的人的身體,打得百孔千瘡。一時間,刺鼻的火藥味,灼熱的甲板,哀嚎的傷員,以及騰騰而起的火苗都在戰艦一角出現了。不過同樣值得慶幸的是,這樣的情況出現的範圍並不是太大,至少對於一手長達六十丈的戰艦來說,這樣的傷害也只是鮮痺之疾了。 「嗯,嗯!真像是兩個只有小孩子力氣的大人打架呢。」站在自己的座艦「襄陽」號上,士弘發出這毫無意義的感歎。在一字長蛇陣的戰列線中任何一個位置所承受的威脅都是相同的,因此始終位於艦首位置的旗艦「襄陽」號,也承受了不少的傷害。不過還好,這樣的傷害雖然看上去可怕,可論到最後也只能說是輕傷而已。畢竟,江東軍那邊的炸裂箭都只能算得上殘次品,儘管所造成的聲勢是十足了,但其所擁有的威力卻是不大。不要說和唐軍這邊已經出現的開花彈相比了,就是和已經被唐軍退役的雷火箭相比較也是弱得很——十隻江東軍炸裂箭的威力只相當於一支唐軍的雷火箭,這就是兩者之間的差距。因為有這樣的差距存在,也無怪士弘會發出那樣的感歎了。 「你覺得這樣的威力還是不夠嗎?」孔衡文弱的臉上出現了一些難以自己的蒼白:「我覺得這戰爭打得已經十分的激烈了啊。」 「激烈是激烈了。但最終造成的效果,卻是……」士弘重重的搖了搖頭:「從攻擊開始到現在我們已經齊射了四輪。以我們十二艘戰艦,每一輪齊射四百二十發炮彈而論,在剛剛過去的那一段時間中,我們已經發射了一千六百八十發炮彈。這個數量是夠驚人的了,可最終造成的結果呢?一千六百多發炮彈砸下來,我們才砸沉了六艘戰艦,這和對方一百多艘戰艦的規模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啊。」 「是這樣沒錯。可同樣的敵人也沒有能力對我們造成什麼傷害嘛。」孔衡不能理解士弘究竟為什麼而不滿。 「是沒有造成什麼傷害……所以,我才說是像兩個只有小孩子力氣的大人在打架呢。你想想,這大人的體格是強悍了吧,若他遇上的是小孩子的拳頭又將如何?只怕挨上幾百拳也是不怕了吧。眼下我們所遇到的情況正是如此。正是令人煩悶的戰鬥啊。」士弘嘟囔著。 「這也不是很好嗎?反正我們需要的也就是這樣的僵持,直到我們派出來的合圍分艦隊接近。」孔衡似乎理解了什麼,卻是不能認可士弘想法的翻了翻白眼。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不過,還真的是……無聊呢。」士弘依舊如此堅定的認為。 「忍耐吧。」對於士弘的堅定,孔衡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只能泛泛的勸說道。 「也只有這樣了。」士弘顯得十分的無奈。 被士弘稱之為無聊的戰鬥依舊以「你一炮,我一箭」的方式打著。在彼此對轟的過程之中,時間又過去了一段。幾輪不停的轟擊到現在,已經將雙方的戰損比降到了九十九比十一的地步。海盜方面又損失了八艘戰艦,而士弘這邊也損失一艘。儘管戰損比差得不像話,但依舊是蔣休那邊佔據了上風。 「不過……這個戰鬥是如此的無聊……但我也不想就這樣無聊下去,所以……選擇變陣吧。」沒有一名軍人喜歡長冗的對峙,儘管那在某些時候是必要的,可在有一絲希望來避免這一切的情況下,卻是總想著放棄,即使是蔣休也是如此。在承受了數倍於敵人的打擊之後,對眼下的戰局有些無法忍受的他,最終下達了命令:「右翼突前左轉,全軍變為鶴翼陣。」——這是相當有利於江東軍的陣型,一旦蔣休完成了這樣的變陣,那麼那就可以突顯自家艦隊的數量優勢,集中更為強大的火力來對付士弘。 「諾!」一道命令下去,海盜軍的艦隊開始了轉向。一切都如同正規的艦隊那樣,他們進行了一通緩慢而整齊的變陣。 「還真和部隊沒什麼兩樣呢!雖說他們是海盜,可紀律遵守成這個樣子,也真是……沒有一群海盜氣息的海盜!」海盜軍的變陣很快就反應到了士弘的水晶筒中,他冷冷的看著對方所做的這一系列的舉動,卻是輕輕的撇了撇嘴,以一個旁觀者的做出十分客觀的評論。 這很明顯是一個證據,一個說孫吳方面和海盜軍有聯繫的證據。但士宏知道這樣的證據,像自己這樣高層的人士說說就會明白,可要把這些記錄成文字展現給所有人說明,卻又會被人指示為證據不足的——情況就是如此的詭異,也是如此的無奈。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卻因為這樣或是那樣的緣故而無法公開,還真是令人扼腕呢。 「不管了,反正我們現在做的也就是要把對方給打敗才是。」面對蔣休的變陣,士弘倒是無所謂的很,他似乎並不害怕蔣休會這樣做,在估算了一下此刻海面上風的方向和自己手下另外兩支分艦隊將要接近的時間之後,他迅速的下達了命令:「全艦隊左傾轉向!」他卻是要與蔣休的艦隊相對的。 「你想怎麼做?」聽到士弘如此的下達了命令,參謀孔衡對此頓時有些好奇起來。說實話,孔衡雖然對戰術、戰略都有一定的瞭解,但這種瞭解僅止於紙上和一些平時的思考罷了,幾乎沒有任何作戰經驗的他,根本就沒有獨自統兵的經驗,對於這現場臨兵變陣的事情卻是沒有什麼想法,自然也就很不理解士弘的做法了。 「怎麼做?這麼說實在是很難令人理解呢。」士弘被自己的參謀一問頓時愣了一下,他似乎沒有找到什麼好的說辭,便苦笑起來:「簡單的說就是我們要在蔣休把我們給合圍起來以前,先行跳出這個合圍的包圍圈罷了。」 「那詳細的呢?」孔衡還是有些不太瞭解,卻是繼續追問道。 「詳細的?那就是這樣了。」士弘命人取來筆紙,直接在紙上劃出了一道弧形的軌跡:「蔣休是用艦隊佈置成一個鶴翼,那我能做的就是與他相對,讓自己艦隊的軌跡也劃出一個鶴翼的形狀,直接繞到對方的外側去。鶴翼陣的優勢便在於他對自己所圈起來的那個位子有集中攻擊的能力,如果我們脫出這個位子繞出去的話,只怕蔣休最終要白忙一場了。」 「原來如此。」孔衡得到了這麼一番解釋頓時了會意過來。當下,他不在說話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聽蔣休不斷的下達命令,「左滿舵!」,「左半舵!」 命令不斷的被下達下去,艦隊運行的軌跡也不斷的發生著變化。由於唐軍這邊戰艦的靈活度大大超過海盜軍那邊戰艦的靈活度,所以當蔣休看到了這一切,明白了士弘的企圖,並迅速的做出反應之後,情況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有所好轉,反而因為戰艦轉向度不如對方的緣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一點一點的逃掉——技術上的差距,在這裡又一次的變成了一方的笑容和另一方的無奈。 兩刻鐘之後,士弘的艦隊終於完成了轉向。此刻他佔據了偏風的位子,將十一艘微微冒著青煙的正正的對著敵方鶴翼的兩個翼尖,佔據了一個非常有利的位子。之後射擊,幸運在此刻又一次的關注了士弘,已經將艦隊編組為鶴翼陣的海盜軍因為陣型和風向的緣故不可能擁有太高的速度,儘管他們也都明白自己處境的不佳,而迅速的做出了轉向的決定,讓艦隊開始轉移,但較慢的航速,還是讓士弘的艦隊得以在其艱難轉向的過程中發生了五輪的炮火,近兩千發炮彈呼嘯著籠罩向蔣休的兩翼。在這個攻擊不能的位子上蔣休所做的也只有默默的承受了。即使他看到最後的那個十艘戰艦沉沒,六艘戰艦戰鬥不能的戰報也有些要吐血的感覺,但他還是不能自己要繼續堅持下去。 此刻,雙方的戰艦比是七十六比三十五。在蔣休終於脫離了那個尷尬的位子的同時,士弘的兩支分艦隊也終於趕到了戰場,加入了對蔣休的圍攻之中。戰爭的局勢在這時第一次變得明朗起來。在面對有了準備的士弘本隊之時,蔣休以其數倍的兵力都不曾把他拿下,如今又怎麼能以只是對方兩倍左右的兵力來取得這次戰鬥的勝利呢。 「哎……我終究還是被習慣給害了。這些年來習慣和對方打對攻,因此在看見對方接近過來的艦隊之後,就本能的做出了對攻的決定,卻不想憑借我們自身兵力上的優勢,卻是可以向最初的那樣和對方進行短兵相接的。唔……如果我們真的那樣做的話,只怕這戰鬥早就結束了吧。」蔣休有些懊悔,「被太過先進的戰術所習慣,反而忘了一些根本的東西嗎?也許吧!不過我記得海軍這東西出現才不過十幾年而已……。」蔣休檢討著自己的作為,心中卻沒有放棄的想法,就他想來眼下的自己似乎還有取得勝利的機會。 「子駿,等下可就要看你們的了。」蔣休對站立在輪舵旁邊的一名身著重甲的武將大聲吼道:「如果你能將艦隊的隊形再次轉移到上風的方向的話,那我們在此依舊有勝利的可能。」 「突襲麼?」身著重甲的武將理解了蔣休的意思,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他是武將,期待著在戰場上與人廝殺的武將。因為厭惡平靜的大地而來到這素有紛爭的海洋上,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得到鍛煉的,但不想真實的情況卻不是如此。在床弩和火炮作為了雙方的制式裝備而被大量運用的現在,艦隊之間的跳班作戰也就日益減少了,分明有著一身好武藝,只能憑藉著自認還算是不錯的頭腦在這兒立足,並忙活起來。當然,這也有上面那位兄弟的功勞,不過那倒是些不怎麼重要的事情,畢竟,自己是周泰的兒子,在操縱戰艦的能力上也是十分不俗的。 炮聲隆隆,利箭騰空,破碎的船體和冒起的火光同時閃現。雖然還是秋天,可深沉的海水依舊是冰冷的,而那些僥倖不死的水手,無論是海盜一方還是唐軍一方都在戰艦沉默的同時在這波濤洶湧之中掙扎著。戰鬥還在繼續,是以兩方都沒有那個空餘來進行這麼一通救助行為。 艦隊的轉向在艱難中完成了。總算佔據了上風的蔣休將自己的艦隊變成了箕形陣。這也是一個相當穩健的陣型,集中火力是他特點,但和鶴翼陣一般同樣也是機動性不足。 「……想從一個凹底變成兩個凹底嗎?」看到蔣休擺出了這樣的陣型,士弘不禁喃喃自語起來,他琢磨著蔣休的想法,卻是有些不解:「集中自己的火力攻擊一點是完全正確的。只是,你的膽子似乎有些太大了吧,以鶴翼陣的一個凹底來對付一支分隊你們就已經有些吃不消了,更何況用箕形陣的兩個凹底來對付兩支分隊?蔣休……你就不怕自己的肚子被撐破了嗎?」說著士弘輕輕的搖了搖頭隨即迅速的下達了命令:「以敵陣為中心,進行環狀攻擊。記住,不要被那些傢伙給吸引到陣型裡去了。」既然對方的陣型是箕形陣,那麼對方的攻擊便是集中在相對於凹底的兩側。如果自己這邊貿貿然的穿陣而過的話,那絕對遭到來自於敵人的左右夾擊的,這自然是不可取的事情。但如果自己並不入陣,而以環形游弋之姿,繞於敵人的外圍,重點攻擊敵人凹底和翼尖的五個點的話,那一切又是不同——完全按照唐軍的戰艦進行改造的海盜軍戰艦,其主要的攻擊力都是集中在戰艦的兩側的,是以只要將自己的艦隊運動對方艦隊陣型的頂端,那對方的反擊就會被削弱掉許多。儘管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這邊的攻擊因為對方受力面積的減少,其命中也會下降不少,但對方的反擊不能,卻讓士弘認為在這樣的情況上,自家的軍隊才能發揮出最強的戰力。 「如果敵方的陣型是一條線,那麼這條線就將擁有始點和終點以及線路,而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用我們的線路去面對他們的兩個點。」一個不怎麼明晰的說法在士弘的腦海中隱約出現,他存了這個念頭,卻沒有更好的解釋,直到戰後他才稍稍的做出了一個更為形象比喻:「就像那工字的兩橫隨便去掉一橫一般。當然,這是處於最為理想的狀態之中。——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在眼下在這個戰場上,他所想的就是如何的將對面的敵人消滅。 戰場眼下的艦隊比是六十八比三十三。在艦隊運作的對轟中彼此將的命中率都見到了一個較低的水平。在這樣的情況下,蔣休還可以轟沉兩艘唐軍的戰艦已經算是超水平的發揮了。不過這樣的發揮並沒有影響到雙方實力根本對比。蔣休唯一取得的還算是有利的戰果便是他已經佔據了上風的位置,在接下來的運作中,艦隊已然調整到了一個上風的位置上。只要他肯下定決心似乎突圍還是可以做到。 「不過……蔣休會這麼容易放棄嗎?」對於這一點,士弘可是懷疑得緊。 艦隊的運作還在進行著,無論是士弘這邊還是蔣休那邊都是如此。海上的戰局總是相對的,當蔣休的艦隊佔據了上風之後,士弘的艦隊很自然的就被壓在逆風的方向。當然,他們並不是真正的逆風,而是稍稍有些側的,依靠戰船之上那能迎八面風的竹帆,整個艦隊的速度還算是正常,並沒有出現什麼令人感到異常的事情。 「……沒有異常才是真正的異常!」士弘喃喃自語的說道。他轉頭詢問身邊的孔衡:「仲定,你認為蔣休那傢伙會堅持著一個死道理不放麼?他會一直重複自己的錯誤麼?」 「恐怕不會吧。那傢伙雖說不是什麼智謀出眾的人物,但也是十分狡猾的。指望他們落入兩個幾乎是相同的陷阱之中,卻是不比期待他們自殺要容易多少啊。」孔衡輕輕的搖了搖頭,「那些人可是一直信奉,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的條理呢。」 「也就是說,他們眼下還能夠繼續在這兒和我們進行糾纏,就是因為他們確認自己還能夠繼續戰鬥下去並獲得勝利了?」士弘試探著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自然是如此!要不我實在想不通,他們為什麼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忍受著戰船不斷為我們給擊沉的結果,繼續和我們大下去啊。」孔衡重重的點了點頭。 「唔……那你說他們會用怎樣的手段?在我們三支分艦隊齊集的情況下,他們還能用什麼手段來對付我們?」士弘對此越加的不解了:「蔣休那邊難道看不出來,在我們第二艦隊的所有戰船都到達的情況下,他繼續在這兒與我們交戰只能讓他們的實力損失得更多?他們完全不是我們的對手啊。」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孔衡挫敗的搖了搖頭。 「算了考慮這麼許多,倒不如暫時間一切都維持現狀呢!」士弘想以不變應萬變:「全艦隊輪形陣依舊,給我狠狠的打!我倒要看看這些該死的海盜究竟想做什麼。哼,雖然這樣的戰鬥很長冗,令一般人難以忍受,但對方既然選擇和我們一起耗下去了,那我們就耗到他們失去最後一滴血為止。」士弘惡狠狠的說道。 然而就在士弘以為一切也就這個樣子的時候,蔣休的艦隊突然有了變化:他艦隊中間的那一個尖鋒卻是迅速的加快了戰艦的速度,狠狠的突出起來,就像是一支離弦而出的利箭一般激射而行,直直的衝向了正往中尖部分繞去的第二分艦隊所在。 「該死的……他們居然……居然是打突擊的主意!」在看到了蔣休這突然出現的變陣之後,士弘終於看穿了蔣休一直在這裡和自己糾纏不清的意圖。只是在這個時候,一切似乎都有些晚了。 「避讓!」士弘迅速的下達的命令,讓旗艦給予第二分艦隊以指示。但,就在這指示發出的同時,蔣休的先導戰艦已經撞上了第二分艦隊幾艘戰艦。廝殺瞬間在這在這兒展開,勾撈,掛鎖,飛爪,各種各樣用來登船的物件被射到了那幾艘被撞停了的戰艦上頭。儘管在強烈的撞擊讓交戰的雙方都承受了劇烈的「痛楚」,但早已有了心裡準備的蔣休一方顯然是最先會意過來的了。在一聲哨子響起之後,無數的海盜兵沿著那些登船的繩索,就像是攻城時攀登雲梯一般,迅速的掛了上去。他們飛快的上了唐軍戰艦的加班,還沒站穩,就會揮刀朝那些依稀有些不知所措的操帆手殺了過去。一時間,嘶吼聲,刀劍的交鳴聲,敵我雙方那零亂而沉重的腳步聲,以及人臨死之前所發出的哀嚎聲一齊在這兒響起。在始終沒有放棄跳班作戰的海盜水兵的利刃之下,依舊被前頭那驚天一撞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唐軍士兵根本就沒有形成多少抵抗能力。往往等他們從昏頭昏腦的狀態中甦醒過來,便看到自己似乎拔高了許多,在自己原本所站立的那個位置上,有一具無頭的身子在猛噴著鮮血。 「該死的……」面對這樣的局面士弘懊惱不已,他認為自己終究是小看了蔣休:「如果我多加注意一下,可能根本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士弘這樣認為,但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別得辦法。在敵我混雜的情況下,開炮打炮戰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現在所能做的除了橫衝過去,截斷敵人的一個部分,令他們無法大規模的派水手登上第二分艦隊的戰艦,增加第二分艦隊上敵人的數量之外,便是讓第三分艦隊靠上去,用自己的水兵去增加第二分艦隊的戰力。 「好麼……居然從大炮的對轟退化成了眼下這個模樣,真是……只能希望他們可以支持的住了。」士弘惱火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在下達應該下達的命令之後,他所做的也就是用水晶鏡來觀察對面那邊打得熱火朝天的戰局了。 透過水晶鏡,一派廝殺的景象展現在士弘的眼中:斷手斷腳之景,肚破腸流之象,武將威風之影,壯士悲愴之舉,無不明顯的呈於他的面前,讓他的心也也不由自主隨著餐具的發展而牽掛起來。他是唐軍的將領,其目光自也是站在唐軍的這一邊角度去看的。透過那薄薄的鏡片,他的心與那些士兵融化在了一起,他的心因為唐兵的死亡而傷心,因為唐軍士兵殺敵而歡喜。雖然在眼下,他於這面對面的廝殺中出不上什麼氣力,但他還是在盡了自己的全力的同時,熱忱的關注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切。 大炮的轟鳴聲隆隆的響起,面對對方蜂擁螞附而來的敵艦,士弘這邊依照自家長官的計劃,採用了各個擊破的方式來削弱對方的實力。原本十一艘戰艦組成的艦隊,在瞬時間有化成了四個更小的配合單位。他們利用自己的速度奔馳起來,在飛快的移動中,不斷噴灑著那足以砸死人的炮彈。一時間,水柱四起,木屑紛飛,倒是很有些威風的震懾住了那些妄圖從上前去分一碗羹的雜兵人士,讓他們原本一往無前的氣勢為之一滯。 艦隊與艦隊之間的戰鬥,到此刻徹底的被劃分為兩個幾乎各不相干的戰場:一邊是炮來箭往的對轟之局,一邊則是刀刀著肉、劍劍見血的慘烈廝殺。在這裡艦隊火炮、床弩的威力和武將、士兵的個人勇氣都得到十二分閃亮的展現。無論是唐軍還是海盜軍都在這裡忘掉了一切。攻擊,攻擊,拚命的攻擊,將自己面前的敵人消滅,這已然成為他們不約而同的想法。人都是有立場的,因為立場的不同而揮劍相像,即使自己完全不認識對方也是如此。這在某些具有更加深沉之眼光的人那兒或許是一種悲愴的表現。但對於身處於戰場上互相交戰的兩方而言,卻是一個令人無聊不已說辭。站在戰場上,感受著戰場的氣氛,每個人都會不由自主的為自己這邊的人盡上幾分氣力。生死勝敗往往就存在於這彼此的來玩中,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連自己的生死都不太能故得來了,又何況那些有的沒有的事情呢?戰場上的人可是沒有那麼多的想法啊。 戰鬥至此還在繼續著…… 第十卷一統 第十章 新星計劃 夜幕降臨於這片大海之上。這一派的幽暗讓原本熱火朝天的廝殺停止了下來。戰鬥終止了,在夜幕落下後不久,蔣休便帶著自己的艦隊強行突圍而去。這一次,他可謂是損失慘重了,白天剛剛才帶出來完好的一百二十艘戰艦,在經歷了這一日的海戰之後,只剩下了區區三十八艘。因擔心第二日徹底的被對方給圍殲在這片海域之上,蔣休便冒險的做出了夜航的決定。他不想再一次被圍在那兒,便折返向東南,似乎是想投泉州而去。那裡是孫吳水軍第一大港的所在。 面對蔣休的脫離,同樣損失慘重的士弘並沒有發動追擊。他無力再打下去了。六十艘戰艦,在經歷的戰鬥中損失十二艘,只留了四十八艘戰艦還多多少少的冒著青煙,好一副淒涼的模樣。雖然戰艦本身損失的數量並沒有多少,似乎也還具有絕大的戰力,但操縱戰艦的人員卻少了不少。在經歷今天的那一番搏殺之後,整個第二艦隊剩下的人員卻是不足原來的六成,只到那堪堪能把戰艦開動的地步,至於作戰那卻是根本不可能了。在搜救了一些還能堅持到現在的同袍之後,士弘的艦隊也從這兒離去,只是和蔣休的方向不同,他並不是往南返回自己的欽州軍港,而是微微逆著海風往北前往遼東那邊的海參威。那是大唐在十餘年前,用中原的器物中遼東的扶餘人那兒得到的一塊濱海之地,經過十幾年的發展卻已經成為大唐在遼東的一個支點,一個海軍最大造船廠的所在。 由於艦隊的戰船十艘有八艘受到了較大的傷害,艦隊所需的人手也需要補充,再待在原地似乎已然不甚妥當,而前往欽州,則需要經過狹長的琉球海峽,其過程大半處於孫吳的範圍之內,卻也是不怎麼恰當的。因此前往北方便成了唯一的辦法。 艦隊從小琉球海域北上,在大唐的海外領地「漢土」(即倭國原來的「九州」)的一個港口補充一部分的淡水和糧食之後繼續航行,總算是在海港封凍之前趕到了海參威。因為逆風,這一段航行的時間自然很長了。士弘在這一旅途中,除了盡盡自己身為將軍的職責,盡可能的將似乎有些低落的士氣重新鼓動起來,並安慰艦隊上的傷員之外,便是著手撰寫一份建議報告,讓軍械司那邊的人考慮一下是不是對現有的戰船進行改造以增強戰艦的白刃戰能力:「……我知道遠距離火炮戰取代近距離白兵戰是一個趨勢……可考慮到現在火炮的威力不大,射速太慢,射程不足等原因……白刃戰似乎還不能完全退出戰爭的舞台……大型戰艦組成的艦隊擁有數千門的火炮,其齊射自然可以將對方的戰艦砸沉,但對於中型甚至輕型軍艦來說,他們火炮的威力往往不足以在極短的時間裡將對方的軍艦擊毀,一旦由這樣的軍艦組成艦隊遭遇到據有兵力優勢的敵人之後,一旦敵人下定了決心運用突擊的戰術,那在承受了幾輪的炮擊之後,白刃戰絕對會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展開……這對已經完全淘汰海軍白刃戰技能的我軍來說是極為不利的。為了改變這種情況,我建議:一、是否在戰艦的中部增加了一個一層的兵樓,以便白刃兵能被快速的部署?二、能否在海員學校中適當增開,有關武技的培訓?三、建議給戰艦裝備一些接近戰專用的武器,如小型的床弩,連射弓等……」 一份報告,士弘灑灑揚揚的寫了許多,其間又多有增刪修改,直到臨近海參威的時候,士弘才算將這份重要的報告給完成了。因為這份報告實在是重要的很,才剛剛從船上下到岸上,士弘便迅速的將這報告交給了專門負責情報的白衣,由他們想辦法將之遞交給靖海督軍府和軍械司進行討論。 「……這可是關係到我們整個海軍發展的種種啊。」帶著士弘著實忍耐不住的囑托,白衣的人自是將這報告連同第二艦隊這次行動的戰報一起分了兩路進行傳遞:一路是走陸路,橫穿草原而至涼州,再從涼州傳往成都;一路則是走水路,用商船夾帶著直接南下穿過東洋抵達欽州。 因為傳遞報告的事情,由白衣負責,是以士弘在將東西送出之後便徹底的修整起來,除了重新招募一批水員,將自己的戰艦進行一番修理之外,他的事情並不多,也就是處理一些海參威軍港的日常事務罷了。由於通信並不順暢的緣故,海軍將領的自主權遠比陸軍將領要多上許多,除了不能任意更改增加艦隊戰艦的數量和收繳海關的稅款以外,海軍的將領基本上是想做什麼就能夠做什麼,包括港口的管轄、建設等等。當然,這些事情也是有被人監督的,但只要不做出什麼特別過分的事情,海軍將領在自己的轄區基本上就相當於一個就國的「王」一般,是一個「老大」。 從十一月下旬到次年的三月上旬為止,海參威的軍港都是不能使用的,因此第二艦隊只得在軍港中獲得了一段難得的長期修整時間。而一直覺得有些疲憊的士弘也在這段時間裡等待著益州那邊的反饋命令。 一切都在平靜中過去,對於士弘來說是這樣的。但對於接到了士弘戰報了的人來說,卻是另外一個樣子。士弘灑灑揚揚的寫了那麼多建議,看上很簡單,聽起來也十分的在理,但實際要處理起來卻是一件麻煩的事情,更關鍵的是,如果真的按照士弘的建議去完成,那麼完成整個艦隊的改裝絕對需要需要將近一年的時間。這如果放在前兩年自也是可有可無的事情,但放在現在,在這個即將發動統一戰爭的現在,是否要為這麼一件事情而打斷整個戰爭的部署卻是很難讓人決斷的。 「令人頭痛啊!我們真的要在放緩一年嗎?那可就虧大了,我們這邊的準備已經進行了一年多了。若是就這樣放棄的話,只怕以前所準備的一切都……」在成都的皇宮朝廷之上身為參謀令徐庶皺著眉頭說道。在接到了士弘的報告和第二艦隊的戰報之後,大唐皇朝中的那幾個高人就開始商討了一番。然而由於各自都擁有各自的理由的緣故,這個商討卻是沒有做出什麼決定出來的。沒辦法,知道這件事情萬分重要而不敢再拖下去的,李晟只得下令召開這次朝會,將事情交予百官討論。 說起來李晟的朝廷所召開的朝會倒是有點像後世明朝的朝會那樣分作了好幾級,其中最平常的就是所謂內閣會議,或者說是省部會議,一些日常的事情,一般重要的事務,需要迅速解決的問題基本上都是在這個會議上解決,因為參加這個會議的人大都是部閣尚書以上的人員,且召開會議的地點是處於大內的議政閣中,故而這個會議也被稱作內閣會議和省部會議,這是最低級別的政事會,但也是用處最大,保密性最好的會議;至於比內閣會議高一級的就是眼下朝會了,朝會按慣例是每月的初一、十五於辰時初刻起在皇宮的勤政殿召開的會議,一般是處理一些影響比較大,令人拿不定主意的問題和聆聽半個月以來各省部的工作情況,因召開會議的勤政殿在一般人家的居所中算是中堂的位置,故而勤政殿朝會也被稱作堂會;比堂會再高一個級別的會議就是大朝會了,這是按慣例一年僅有一次的會議,主要是宣佈今年的施政計劃,討論過去一年的得失,算計今年各項開支的預算等等,一般是在每年的正月十六舉行,從正月十六一直開到正月二十,連續開五天,到時在京的所有官員都必須赴皇宮的金鑾殿參加會議。雖說是在金鑾殿裡召開會議,但金鑾殿所能夠站立的也不過就一千來人,對於京城裡足足有兩千的官員數量來說還是頗為不足,因此那些品級在五品一下的官員基本上都是站立在金鑾殿外的廣場上,直到有人叫起了自己的名字這才可以入殿面奏。因為主要的議題都是在金鑾殿上解決,故而這個會議也被稱為殿會。這是李晟所建立的大唐皇朝級別最高,參與人數最低,保密程度也最低的會議。在很多時候,這樣的會議都只是,用來宣讀一些重大決定的,並沒有什麼真正重要的事情放在這個會議三來進行討論的。 當然,在某些特殊的時候,為了一些特殊的目的,皇帝或有半數以上的省部官員的同意是可以要求召開堂會和殿會。但這樣的會議,因為其所討論之議題的重要性的緣故,卻是派了更多的人手進行保密工作。就像眼前的這個堂會一般,因為是皇帝李晟要求召開的,且討論的又是自己下一段的戰略問題,故而所有人都在大白天關在這個密不透風的勤政殿裡,四下全由李晟的禁衛軍進行警戒,其中還摻雜了不少白衣的人物。想來,李晟是決不允許這會議上的一切被外人知曉的,畢竟這實在是太過重要了。 「……正如你所說的,士弘提出的建議卻是切合我們眼下的弱點。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原本是有些輕敵了。本以為我們僅僅出動第二艦隊就在決戰之中可以打敗海盜軍,並順利的將孫吳支援海盜軍的事情給公佈出來,但不想孫權的海盜軍將是名將,船也是堅船。儘管在攻擊力上還比不上我們,但卻用了完全讓我們想不到的辦法來打擊了我們艦隊。全滅的算盤落了空,兩敗俱傷的結局,讓我們本身就已經陷入了一種被動。這是一個偶然,但深刻的分析下去,這種偶然難道也不是某種必然嗎?還好我們現在的戰略沒有展開,僅僅在於準備,讓我們還有修改的機會。否則一旦我們迅速的發動起來,只怕到時想改都變得極為困難了。」身為參軍令的諸葛亮一向都是如此的謹慎,他對於徐庶那種明知道自己的計劃有漏洞,卻不用心去改正,只一個勁兒的堅信自己的優勢十分的不滿。他認為這是嬌兵的表現,而嬌兵是一定會失敗的。 「所以呢……?你的意見就是放棄我們已經做好的準備了嗎?你是掌管軍政的,你就不曉得這個已經在進行了大半的計劃突然被廢止了,我們的經濟要遭受怎樣的損失,我們士兵的士氣將遇到怎樣的打擊?艦隊近戰能力不足的事情,只是一個小事,如果只為了小事去影響大事的發展,只怕是要捨本逐末了吧。」徐庶堅持著自己的觀點。在他看來地方運用突擊的戰術,只是一種奇兵的手段罷了,儘管在這一次的作戰中對士弘的艦隊起了作用,可到了下一次作戰時,已經吃了一次虧的士弘應該會下意識的防範這種情況的出現。士弘手下的戰艦都是相當高速的戰艦,一旦他想和海盜軍的戰艦拉開距離的話,只怕海盜軍的戰艦根本就追不上他吧。如此想來,近戰能力不足的問題,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 「唔……唔……」諸葛亮和徐庶辯解了一番之後,卻是不約而同的把自己的目光轉向李晟似乎想讓李晟來裁決這個問題,但李晟卻宛如看不見一般只是這樣吱吱唔唔了兩聲便不多說了。他好像在思考什麼問題似的,沉默了好一會之後,才微笑的望著下邊的眾臣:「各位卿家,你們看啦?這可是關係征服天下之戰略的大事,朕倒是想知道一下你們的想法?孔明和元直兩人所說的便是眼下最為關鍵的分歧所在,我想知道你們究竟有沒有什麼辦法來溶合這樣的分歧,做到熊掌與魚皆可得的事情。」 「熊掌與魚兼得?天下有這樣的好事嗎?我們可不太清楚啊。想來即使有也是很難想出的吧。至少這個辦法連參軍令和參謀令兩位大人都沒有想出來。」聽了李晟的話語眾人大都苦著臉,心中不住的腹誹起來。他們大都以為自己是人才,而不是天才,與諸葛亮和徐庶這些人是有點區別的。既然連兩個專通於此的人都想不出如何「熊掌與魚兼得」,那麼他們自己如何能想得出呢。儘管此刻他們臉上都盡可能的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偶爾還有小聲的議論,弄得整個大殿響起了一片嗡嗡聲,但誰都曉得他們如此的作為不過是為了掩飾他們內心的彷徨無助罷了。當然,這麼做的人也只是所謂的「大多數」而已,作為任何時候都有意外出現的定律,在排除掉所謂的大多數人之後,還是有一小部分人在真正的用心思考著——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剛剛從綿竹軍政書院畢業出來年輕人,是在這一兩年的科考中湧現出來俊秀人士,眼下大都被李晟委任為七品的侍郎。 「啟稟皇上,我想我們能不能同時將兩件事情綜合起來考慮呢?嘗試著在不撤退的同時對現有的戰船進行一些改造?按照士弘將軍所說的那樣在戰艦上建造一層閣樓實在是太麻煩了,而且進行這樣改進的速度還不快。因此我們可以暫時先把這件事情放在一邊。由於我軍裝備大量火器的緣故,這戰鬥本就是在一定距離上發生的。如今說是要彌補近戰實力不足的問題,也僅僅就是一些彌補而已。我想是不是可以把一些陸軍用的火器給水軍也配備上一些呢。裝備上一定的雷火彈,火矛,弓箭,以及腰刀的部隊,我想在下一次面對孫吳方面突襲的時候應該能取得一定的效果吧。」今年才剛剛進入參軍省下屬軍械部擔任侍郎的陸鵬,在有了一番思考之後第一個站出來回答了李晟的問題。作為一個年輕人,他的膽子倒是不小的。 「唔……這也是一個解決的辦法。給船上的水手配置一些陸戰的武器,確實比對戰船本身進行改造要快上許多。」李晟也是知兵之人,他手下的海軍更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因此他對於陸鵬的建議有了非常明確的想法:「這是一個好辦法。不過光有這樣的辦法還是不夠的。」李晟似乎有些貪心還想獲得的更多。 「啟稟皇上,臣建議將帝國海軍的艦隊重新進行一番編組。陸軍還有步、馬、弓、軍械之分,而我海軍的兩支艦隊卻是清一色的規格,這讓我方在應對各種突發戰役的時候重視難以擁有較為柔軟的手段。堅船重炮有堅船重炮的好處,而快船快炮也有快船快炮的有點。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若只是用單一的戰艦進行艦隊的編組,我想總是有些偏頗的。像這次的意外,說是我軍近戰能力不足的緣故,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未嘗不是我軍戰艦的遠攻太弱的原因呢?如果我們在戰鬥中遠遠的就擊沉對方的戰艦,那我們也就根本不用打接近戰了。」參謀省海軍部侍郎魏恪這樣說道。他是專門負責海軍建設這一塊的,對於海軍的編制似乎下了一番力氣進行研究。 「咦……這樣的說法倒是少見!唔……對此卿家可有什麼腹案沒有?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吧!」身著龍袍的李晟一聽魏恪如此說法,臉上頓時顯出幾分興趣的樣子,他滿是微笑的望著魏恪,鼓勵其更進一步的將事情說明。 「第一艦隊的戰艦其威力在於船大炮多,射程遠;而第二艦隊的戰艦則擁有船快靈活,不易讓人捕捉的優點;我想是不是讓第一艦隊的一部分戰艦與第二艦隊的一部分戰艦配合呢。交戰時,即以小型戰艦突近敵陣與之纏鬥,而以大型艦隊隨後趕來,在遠處用重炮轟沉對方的戰艦。」魏恪思索了一下說出了自己那明顯有些並不成熟的想法。這是他平時有了一些念頭,而眼下卻因為皇帝的「壓迫」而不得不將之說出來,其當然是有些簡陋的了。可就是這分簡陋聽在諸如李晟、諸葛亮、徐庶、法正等人的耳中,確實有一種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就彷彿莫名出現的一扇窗戶向他們打開,顯現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新天地一般。 「這可是會改變現有海戰之格局的!」李晟隱約有了一些這樣的念頭。 因為對這件事情感興趣,所以在李晟若有意若無意的引導下,接下來的堂會很自然的就圍繞著這幾點而展開了。在運用了以科舉為主,以薦舉為輔,再佐以官職自薦和審計評定之後的大唐朝廷可謂是這個天下擁有最多專才的朝廷了。此刻討論既然展開,自然而然的有那些七七八八的古怪建議出現在李晟的耳中。他一邊傾聽這有些顯得侍奉驚奇的建議,一邊則示意自己身後記事迅速將這建議給記錄下來。如此忙碌的近兩個時辰之後,討論終於告一段落。原本令人頭痛的究竟是否要對戰艦進行改造的問題已經在默認中被取消了,眾人討論的不再是要不要做,而是一個要怎麼做的問題。 最後整理出來了一通的意見,經過諸葛亮、法正、徐庶、廖立、蔣琬、黃忠等人的歸納整理,終於確定下來以下幾點:首先給海軍配備水手近戰武裝,即火雷彈五發、角弓一張,箭一壺,短刀一把,讓任何一個水手在單獨面對敵人的時候據有一定的戰鬥能力;其次加大對水手近戰技能的培訓,在綿竹軍政書院、海參威海軍書院、欽州靖海學堂、夷州鎮海學堂等培育水兵的書院裡加設海軍近戰技能的培訓,將其設為必修的基礎課程;其三,將第一艦隊和第二艦隊的艦隊召回夷州軍港進行整編,以一艘重戰艦搭配兩艘輕戰艦的模式進行混編,取消原本第一艦隊、第二艦隊的編號,按各艦隊所負責之海域名稱將之分為東洋艦隊、北洋艦隊、南洋艦隊、西洋艦隊四支艦隊,其中東洋艦隊的母港設在夷州的吉龍,南洋艦隊的母港設在交州的廣州,西洋艦隊的母港設在交州的南安,北洋艦隊的母港設立在遼東的海參威;第四,將一部分輕型戰艦進行改造,取消第二層甲板的火炮佈置,以射速快但射程較近的床弩作為戰艦的裝配,同時在戰艦的中部加在一層的藏兵樓使之成為近距離作戰的專用艦;第五,對海軍現有的戰艦重新進行劃分,規定一萬石以上,裝配火炮在兩百門以上的戰艦為一級戰列艦,五千石以上以萬石一下,裝配火炮在一百門以上,兩百門以下的戰艦為二級戰列艦,兩千石以上,五千石以下,裝配火炮在七十門以上、一百門以下的戰艦為三級戰列艦,兩千石一下,一千石以上,裝備火炮在三十門以上,七十門以下的戰艦為巡洋艦,兩千石以下,一千石以上,裝備火炮十門以上,三十門以下,配備水手在一百人以上的戰艦為強襲突擊艦,至於一千石以下的戰艦一律著被成為海防艦,按照各個海防艦所裝備武器不同,又有海防炮艦、海防突擊艦、火攻突擊艦等稱呼。第六,由於各個艦隊戰艦不足的原因,除加快新式戰艦的研製以外,先以二、三級戰艦和巡洋艦進行混編,以此來滿足混合艦隊的需要;第七,根據現有戰艦的數量和形勢的需要,在四洋艦隊中以重點加強東洋艦隊和西洋艦隊的實力為主,其他的艦隊則可以暫時的放一放,以等待更多的戰艦出現;第八東洋艦隊的提督又士弘擔任,西洋艦隊的提督由甘寧擔任,北洋艦隊的提督由公孫奮擔任,南洋艦隊的提督則由楊續擔任。 很明顯這是一個極其龐大的計劃,如果全面宛城的話,只怕比士弘最初給出的那個建議還需要跟更多的時間。這當然不是李晟所希望見到的,一心想盡快統一天下的他可是不願意時間就這樣白白的浪費呢。還好計劃中的某些事情都是可以在短期內完成的。那些所謂的長期計劃也是可以劃分為好幾個截斷來進行。而如果不想著完美,只想著消滅曹魏和孫吳的海上力量的話,那更是只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便可以將一切都佈置完畢,這正好滿足了李晟的需要——「說什麼熊掌與魚不可兼得呢?眼下不正是兼得了嗎!可見這世上的大多數問題,只要用心的去想,卻總是能獲得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李晟瞇著眼睛想到,臉上頓時浮出滿意的笑容。 「這事情就這樣定下來吧。你們去商議一下具體的情況,擬出一份正式的方案來。我們就把這事情給公佈了。」李晟想了想迅速的下令。他之所以想把這命令給公開了,除了這命令的實在是龐大的很,一旦執行起來絕對隱瞞不了以外,李晟心中還隱約的存著想以此來立威的想法。畢竟能夠進行大計劃的國家,才是最據有實力的國家啊。就像當年曹操建銅雀台以此來宣傳自己的強大之外,李晟也打算用這個擴軍的計劃來宣傳自己的強大。 聽李晟如此說,諸葛亮幾個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瞭然的神情。對於李晟的那話中之意,他們哪裡還會有什麼不明白的呢。不過他們覺得光光就這樣似乎還是有些不足的。 「陛下,臣覺得應該將這計劃中擴軍的部分在公佈的時候在誇張幾倍才行。同時我們也應該配合著進行一番動作,諸如擴建造船廠,鋪設巨大的龍骨等等。畢竟,我們是擴軍,和曹操當年建設銅雀台還是有些不同的。曹操當年建設銅雀台,純粹是為了宣威,而我們則是有相應實利出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一旦有了擴軍的舉動,可想而知的會給曹魏、孫吳帶去很大的壓力。為了抵抗這種壓力,他們也不得不進行擴軍。而以他們自身的經濟規模來說,他們眼下的軍隊已是他們可以建設並維持的最大軍隊數量,如果他們也進行擴軍的話,那他們經濟將不負重荷,長此以往幾年下去,他們實力是會不增反退的,這對我們來說是很有好處的事情。」諸葛亮這樣向李晟建議道。 「啊?」聽孔明如此說,李晟不禁有些發愣,看著孔明的目光也隱約有些不同起來:「孔明,你也太有些牛了吧。這樣的計謀你都想得出來?昔日老美就是用了這麼一個假擴軍的『星球大戰』計劃拖垮了蘇聯。如今你獻上的這個計劃怎麼看也和他們的差不多啦。得了,乾脆就把這計劃稱為『新星計劃』吧!希望這個計劃能把我們大唐的帝星給托起來。」李晟如此想著,隨即命令諸葛亮:「孔明,這事情就全權由你負責了,朕希望這個『新星計劃』能夠得到成功。」 「新星計劃?這就是陛下給整個計劃做得命名嗎?還真是不錯的名字啊。」孔明點點頭一口氣答應下來。 第十卷一統 第十一章 應對 若說曹魏的黃初六年,孫吳的黃武五年,李唐的中華五年最轟動世人的事情是什麼,那無疑就是大唐朝廷於中華五年元月二十公佈的這一份《擴建海軍計劃書》以及它的一系列附件了。這份計劃書是連同著大唐朝廷的新年預算一齊公佈的。在這一次的新年預算中大唐的軍費從原來的六百萬銀幣,猛漲到了一千萬銀幣,而這多出來的四百萬銀幣是完全作為海軍軍費的支出來使用的……這還只是一個小方面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新年的預算中,在說明軍費的後面還有這麼一句話:「大唐海軍的建設乃是重中之重,為確保海軍的實力,各艦隊提督均有建議增加海軍軍費的權利。只需三人以上的提督同意,那麼軍費的增加便可以交付門下省審批。」這可是比前面的軍費增加更令人膽戰心驚的話——在這句話的允許之下,李晟軍的海軍軍費究竟會增加到怎樣的地步,卻是誰也說不清楚了。但就現在已經公佈出來的情況顯示,李晟的海軍似乎要擴大好幾倍的規模才是。要知道李晟那邊從無到有進行艦隊的備置,所花的銀錢才區區的五百萬銀幣,而今年撥給海軍預算高達七百萬,卻是足以將艦隊的戰艦配置擴張一倍了。擴張了一倍以後的李晟海軍在遼闊的大洋上具有怎樣的威力,只要是人都可以想像得出來。 「這完全是打破了現有勢力對比的計劃。一旦這個計劃真的完成了,只怕……」看到了這樣龐大的計劃,李唐這邊的人固然是歡欣鼓舞,為自己國家的強大而興奮,而曹魏、孫吳那邊則是愁眉苦臉的為這即將到來的悲慘未來而頭痛。對於如此的計劃,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在膽戰心驚之餘,心裡也不禁有些活絡起來:「是不是要像李晟那邊輸誠呢?」投降並不無恥,尤其在這樣的亂世裡。投降對了,甚至可以被稱為有遠見。 當然有的人願意投降,有的人卻堅持著自己的忠誠。他們面對李晟所公佈的這分資料,心中也不住的懷疑,「連續增加這麼多的預算,李晟那邊的財貨可以吃得消嗎?」他們對李晟的計劃將信將疑,於是在他們的建議下,吳魏兩國的探子四出試圖找尋一個真實的情況出來。 說實話,他們是滿懷期盼的在等待自己所希望見到的答案。他們期望那個「絕無可能」的字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然而不斷調查出來的結果,卻是讓他們覺得心驚:二月十五,有十艘大船從西北方而來,它們在欽州港卸下。探子上前查看了一番,發現這上頭運得都是滿滿的金子;三月初三,遼東海參威那兒一個極秘密的船塢開始動工,於此同時一條粗壯的龍骨開始鋪設,據探子多方觀測的結果,這龍骨使用大量的鑌鐵夾摻著堅竹硬木而成,用其所建成的戰艦,最少也是八千石級別的……無數的情報,無數細微的事實從各地傳到了那些不相信李唐那邊真的有可能實現這個計劃的人手中。他們驚呆了,彷徨起來,在無可奈何的恐慌中,他們不得不認清這麼一個事實:「李晟軍所做得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們真的有實力將這該死的計劃給進行下去。」 殘酷的事實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有的人就此轉變的觀念,投入到心思活動的大軍裡,有的人則是堅持這自己的想法試圖找尋應對這個事情的辦法。他們都看得出來,李晟那邊是一步一步的增強自己的實力,並宣揚自己強大。那麼如何面對自己對手的強大呢?擴軍,顯然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最佳辦法。 「咳……咳……不能在讓這差距在繼續下去了……即使我們再窮,我們也必須將我們的海軍給建設起來……要知道,我們在海外所獲得的財富,遠比我們的稅收多啊。咳……既然李晟建造了八千石的戰艦,那麼我們就建一萬石的戰艦吧。我昨天問了公孫度,他說以現在的水平,參照李晟所運用的龍骨鋪設方法,建造一萬石左右的戰艦是沒有任何問題。雖然這樣的戰艦行動速度是慢了一些,可火力及其強大,能裝備更重型的武器……我想李晟可能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決定建造這樣的大船吧。海軍是我們東面的基石,再承受了父親所在時的那一次打擊之後,我便不希望下一次會有相同的情況出現。咳……現在正是我曹魏危急存亡的關頭,我希望大家能團結一致將這危難給渡過去。」一接到李晟的計劃,原本身體就有些不好的曹丕當場就昏厥了,在重新甦醒過來,接受了一番調養之後,他對於眼下的局面有了一番新的的思考,他把自己手下的重臣召集過來,向他們宣佈了自己的決定,「如果國庫的錢不夠的話,那我就自己出錢。總之為了我們的安全,艦隊是無論如何也必須擴張的。」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的財政就……」戶部尚書陳群小聲的說道。國家的經濟眼下已經到了一個怎樣危急的地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是以他儘管已經曉得自己的皇上正處於一種憂憤暴躁的情緒之下,但為了整個國家的發展著想,他還是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安全,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沒有海軍,我們就只能挨打。一旦我們一直挨打,我們又哪裡有什麼時間說發展呢。不要說什麼我們可以依托海岸進行的防禦,我們的海岸那麼長,誰知道的我們能在哪一個點上遭遇對方的攻擊呢。我們必須擁有能夠保證自己安全的海軍啊。」額頭上的痛楚令曹丕冷汗淋漓起來,不過他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因此一直堅持著不肯昏睡過去,咬著牙對自己身邊的眾人說道:「我知道我們的情況有些困難,但我們不能害怕困難而什麼都不去做。不去做的後果就是落後,落後就要被打,我想你們都不願意就此做亡國之臣吧。」曹丕直接用這誅心之語去刺激自己的手下,他知道自己要完成一件事情,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整合自己手下大多數人才的思想。 「我明白了!」陳群低下頭去,言不由衷的低聲說道。他瞭解皇上內心的急切,也明白自己國家的危急,可他依舊是怎麼贊同一下子就和對方去比個高低的,尤其是在海軍這個無底洞上。然而眼下自己的皇帝連如此的言語都說了出來,卻讓無可奈何的選擇了屈服,畢竟他在怎麼剛強,也是剛強不過那些執金吾手中的長斧的。 「……事有輕重緩急。我希望你們大家都能意識到這一點,只有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文長、文和這件事情就由你們來辦吧。務必要做好啊。想當初,我們……」曹丕的聲音說著說著慢慢的低沉下去,似乎將繼續陷入昏迷之中,圍在他身邊的眾人隱約有些聽不明白他後面的話究竟說了什麼。他們只曉得自家陛下所交代的事情眼下主要是交給兩個人負責的陳群陳文長和賈詡賈文和。 「哎,又要開始忙碌了。文和,你是知道的我並不贊同這樣做!我們的國庫稅收完全沒辦法和李唐那邊相比較啊。」曹丕睡下,眾人自然散去,而被曹丕點明負責這一切的陳群和賈詡卻不得不開始他們的工作。對於這樣的安排賈詡心中是怎麼想的陳群並不清楚,陳群只知道現在的自己可謂是鬱悶到了幾點。「就這樣進行擴軍,尤其是如此大手筆的進行擴軍。」陳群並不贊同。 「話是如此,但陛下說得也沒有錯。若是我們也沒有什麼殺手鑭的話,只怕我們海上的貿易會變得更加糟糕。」賈詡淡淡的勸慰著陳群,一邊轉移著話題:「你道陛下為何會讓你我來負責這件事情嗎?你是戶部尚書,由你來處理錢糧的調撥本是無錯。可我呢?我只是負責陸軍的太尉而已,處理這件事情我並不拿手啊!那是海軍的事情。」 「呃……這只能說明主公對你的信任啊。」陳群如此說道。當然,這只是他泛泛的應著,因為他也不曉得賈詡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呵呵……信任固然是信任,更關鍵的是陛下發現了公孫那邊的一絲不同尋常。」賈詡微微的瞇起了自己的眼睛,道出了這麼一個事情。 「公孫度那邊?」陳群有些驚疑:「他不是鎮海大將軍兼幽州牧嗎?向來都是遵紀守法的,哪裡會有什麼事情?」陳群對此不解,他事先並沒有聽到公孫那邊有什麼違規的事情。 「哈,遵紀守法?這事情說說可以沒有什麼人會做的。你是戶部尚書,你應該曉得這次公孫度報上來的戰艦造價到底是如何。」賈詡輕笑一聲淡淡的提醒了陳群一句。 「戰艦的造價?唔……公孫度那邊說這種戰艦一艘是一百萬大錢。」陳群思索了一下說道。 「一百萬大錢?還真虧公孫度能說得出來。」賈詡再一次的冷笑起來,他看到了陳群的不解便繼續說下去:「我們的貨幣與李晟那邊的貨幣不同,但由於大家一齊進行海貿的關係,多少也是有些比值,基本上是我們的五個大錢兌換李晟那邊的一個銀幣。一百萬大錢兌換成銀幣的話,就是二十萬銀幣。而據我所得到的情報,李晟那邊的一艘八千石戰艦是十萬銀幣的造價。也就是說我們的一百萬大錢至少可以建造李晟那邊的兩艘戰艦。當然我們要造得是一萬石的戰艦,比李晟那邊的八千石戰艦要大,造價也肯定比李晟那邊的要高,可是不管這造價再怎麼高,也是不可能達到二十萬之巨吧。」 「你是說公孫度在中飽私囊?」陳群一下子會意過來。 「恐怕還不是單純的中飽私囊那麼簡單。」賈詡淡淡的搖了搖頭:「公孫度可是知道我們大魏的情況,他明白我們無論再怎麼撥款也不可能撥八百萬大錢以上的。要知道我們去年全部的軍費也才四百萬,如何能與李晟的相比。海軍實力拼得是什麼?其實還不是拼錢嗎?既然我們的錢不可能超過李晟那邊,那麼我們的實力就絕對不可能比李晟強。在這樣的情況下,心思活絡的人可是不少呢。你若是撥款下去,公孫度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絕對會毫無保留的將這些錢全部用於造艦,只是這造出來艦到底有多少艘,卻都是公孫度自己說出來的。在陛下決定讓一部分商人擁有艦隊之後,公孫家的艦隊已經很強了。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家的私人艦隊根本就不在我們大魏的海軍之下:三千石戰艦十艘,兩千五百石戰艦八十艘,一千五百石戰艦一百二十艘。公孫度向來是把這些稱為商船的。若不是他的一個小兒子在與人爭風吃醋中透露了一些東西來,只怕我們到現在還被他瞞在骨裡呢。」 「什麼?」陳群越加的吃驚了:「公孫度建立了如此強大的艦隊,他莫不是想造反吧?」 「造反?公孫度是不可能這麼做的。海上的艦隊再怎麼強大,也不可能開到陸地上來。不過,公孫度這樣,倒是很有可能叛國的。要知道李晟那邊新任命的北洋艦隊提督公孫奮可是公孫度的親侄子呢。從遼東到海參威那麼近,公孫家早就和李晟那邊搭上線了。」賈詡說著嘿嘿的笑了起來:「公孫家可是很有遠見的哦。他把他的艦隊當成一種奇貨來囤積——奇貨可居啊!」 「奇貨可居?你是說公孫家將艦隊作為一個籌碼,若我們這邊取勝,他就投靠到我們這邊,若李晟那邊取勝,他就把這艦隊交給李晟,甚至於用這支艦隊來攻打我們嗎?」陳群聽出了賈詡話中的意思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挺高明的看法啊,不過對我們來說卻是萬分的不利呢。唉……沒想到局勢居然壞到了這個地步,連我們『番國』對我們也逐漸失去了信心。這……這究竟該怎麼辦哦。」猛地聽聞此事,陳群不禁憂心忡忡起來。 「呵呵,向這樣的事情,就算再高明,也必須悄悄的進行才行。像這般讓我們知曉了,他們還想繼續奇貨可居下去?嘿嘿,哪有了那麼簡單的事情哦。我賈文和已經數年沒有出手了,眼下也該重新鍛煉鍛煉,給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們一點顏色瞧瞧才行。」賈詡說著冷笑不已,其間隱隱含著的陰森冷意,讓陳群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 「看來我得為公孫度祈禱了。」陳群賠笑著說道。 「哈哈!」賈詡笑了起來:「你祈禱吧。反正公孫度的艦隊是保不住了。希望這個小老兒莫要因此而氣壞了身子才好。」 「呵呵!希望吧。」陳群笑了一陣,臉上的笑容迅速的收斂起來:「說真的,剛剛陛下睡得快了,還有許多事情沒有確定下來。比方說這擴軍吧。具體要擴多少的規模?這卻是我所無法確定的。」 「能擴多少規模?你這個戶部尚書的國庫裡有多少錢呢?我知道陛下心願,他是最好能夠在一瞬間將艦隊擴張得比李晟還強大才行。但,這顯然是不適合的。你應該慶幸陛下眼下並沒有將事情給硬性的確定好。這讓我們有一個量力而行的機會。我們是要擴軍增加自己的實力,但我們卻不能因此而跟著李晟腳步行事。我們能力是怎樣的,我們自己知道。因此我們佈置必須按照我們的能力,我們戰略來進行。我們不像李晟,根本就沒有那麼多東西可以浪費的。」賈詡悠悠的說道。 「我明白了。」陳群微微的思考一下,卻是給了賈詡一個大概的結論:「如果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而言,我最多能撥款五百萬大錢。這還是在確定今年沒有什麼大的災害的情況下,所能撥出的款項。」 「五百萬大錢嗎?那已經夠了。五百大錢相當於李晟那邊的一百萬銀幣,雖然不是很多,但如果全部用來建造大船的話,那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嘿嘿,先讓公孫幫我們造船吧。等他把船造好,我再找他算賬。」賈詡怪異的笑著說道,對於怎麼處理擴軍的事情,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些決定。當下,兩人分別,俱是各自準備不提。 時間漸漸的過去,很多事情都漸漸的淡漠了。然而李晟那一份於年初公佈的震驚天下的計劃,並沒有因此而淡漠。為了應對李晟的擴軍計劃,曹魏和孫吳都開始對自己的水軍進行擴張。曹魏方面開始在公孫度的主持之下,建造被稱為龍級的一萬石戰艦和被稱為虎級的五千石戰艦,並且將自家研製的一千斤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鐵炮作為這兩個級別戰艦的武器進行標準化列裝。而孫吳方面,則著手建造兩種前所未有的戰艦:兩萬石的「神」級突擊母艦和五千石的「風」級快速戰艦——蔣休利用海盜戰船突擊李晟軍艦隊所取得的「勝利」讓孫吳方面看到了速度和的突擊的威力,再加上自家的火炮研究一直沒有什麼進展的緣故,使得孫吳最終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以這樣的水平應該可以抵禦唐軍的攻擊了吧!……唐軍的戰艦是以火炮為主,因此他們的戰艦必然不能多帶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我們的戰艦靠近他們,與他們交戰在一起,他們的武器就將沒有任何作用了。他們也是怕被誤傷的啊。」江東的人大聲的嚷嚷到這一點。他們看上去總是這麼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但人們隱約還是從這底氣十足中看出了他們的心虛。 「這是劍走偏鋒的辦法!只是太偏了,用得了一時用不了一世啊。」在這個眾人歡慶的時刻,若說還有人對此心懷憂慮的,只怕也就眼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魯肅魯子敬了。此刻他已是卸下了左都督之職,閒賦在家養病數年了,雖說不怎麼經常出現在朝堂上,他卻一直關注著朝堂上的消息。因為是國之重臣,孫權也經常來看他,也時常就一些問題垂詢魯肅的意見。君主都是要掌握平衡的,尤其是像孫權這樣主君權利並不大的君主。儘管以孫權自己的個性而言他是不怎麼聽得進,魯肅的一些說法,但他還是時不時做出虛心聆聽的模樣,以此來安撫一直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周家、魯家一派。是以,魯肅想見到孫權並不顯得特別困難。往往他這邊表現出了一定意思,那邊孫權在考慮當天的事情之後,便會盡可能的過來見他。這是孫權給他魯肅的一點點特權,不過魯肅自己卻是很少用到的。 「不過,眼下不用卻是不行了……「魯肅命下人去請自家的陛下孫權。此刻,他的身子虛弱至極,已是明白自己已沒有多少時日好活了。本來去也就去了,兒孫自有兒孫的福氣,他也不想干涉那麼多,但對於自己的主公,自己所在的這個國家,他卻關心的很。在這個腦袋還隱約有些清晰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還是該把一些東西說給自己的主公聽一下,以免他走上另外一個令自己毀滅的道路。 很快孫權就被請到了魯肅的跟前。他望著這位跟隨自己多年,一直以來都是忠心耿耿的為著自己謀劃的老臣子眼下竟已是如此的虛弱,似乎每一次看到他,他都比原來離死亡更近了一些,不由得淚流滿眶起來。他看到了魯肅那掙扎著要起來的樣子,連忙上前幾步扶住了他,安慰著他靠好,卻是說道:「子敬,還是多多休息才是。我還等著你養好病,重新出來為我出謀劃策呢。」 「陛下……!」魯肅淡淡的笑著,嘴角微微的扯動,「臣之疾,臣已是知曉……臣已是離逝去不遠了,一切安慰之語就不要多說了……臣平生無什麼可以掛念的,只是放心不下陛下的基業。如今天下之三分,最弱的是我們東吳。我知道陛下亦有圖強之心,手下如子瑜、子明、伯言等皆是可領千軍之人,在實際的操作上,倒也沒什麼麻煩。只是有些事情,我卻是要向陛下說明的。」 「什麼事情?」見魯肅說得如此嚴肅,孫權不禁也變得鄭重起來。 「天下的大勢!上次我與陛下說這話時漢室未滅,天下還是群雄並立之局,而如今天下三分,強弱之比於當初已有了極大不同,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究竟該何去何從,我思索許久,終於有了一些領悟。」魯肅呼出一口氣,臉色略略有些紅潤,話語聲也變得微微正常起來,卻是不如原來那般虛弱了。 「子敬且細細道來。」說道這個關鍵的問題上,孫權自也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當今之勢李唐最強,曹魏次之,而我孫吳則最次。這是每個人都明白的。但不知主公是否曉得,當今之世,無論是李唐還是曹魏,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消滅我們呢。」魯肅說出了這近乎於危言聳聽的話語來。 「咦!這怎麼可能?若是說最強的李唐可以我還比較相信,若說曹魏也能這樣。我實在是難以相信。」孫權不信的搖了搖頭。 「陛下,眼下曹魏的水軍實力和我們差不多。這也是我們和曹魏還能共存的時候。可如果曹魏的水軍戰力擴張一倍,並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突襲江左以曹魏的水軍吸引我們水軍的注意力,而已曹魏的步軍直接在建業附近登錄的話,只怕江東之基業一朝便可毀壞。」魯肅說著自己的猜測。 「擴張一倍的水軍之力?這怎麼可能?」孫權懷疑了一下,隨即又想到了什麼似的:「也許,真的可以這樣。但那也需要時間。至少我知道的是如此。曹魏在發展,李唐在發展,我們江東也在發展,就算我們江東的實力比不上李唐那兒,但要來應付曹魏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尤其在這水軍之上。」 「可若是我說曹魏確實能在短期之內將他們水軍擴張一倍呢?」魯肅苦笑的詢問孫權。 「這怎麼可能?」孫權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陛下難道忘記了遼東公孫家的私人艦隊麼?賈詡已經把自己的眼睛盯住了那兒。只怕公孫家是保不住那支艦隊了。真是有些可惜啊。」魯肅歎息了一聲。 「啊……那我們怎麼辦?」被魯肅這麼一說,孫權嚇了一跳,臉上頓時顯出幾分擔憂來。 「我們無法阻止這件事情。因此我們只能服軟。」魯肅悠悠的說道。 「服軟?子敬不是要我去尊號吧。」孫權一聽魯肅如此說,不由得狠狠的瞪了魯肅的一眼,其中的殺氣一閃而過。 「非也,非也……」魯肅輕輕的搖了搖頭:「服軟,並非是要陛下去尊號。而是要陛下稍稍的放低一些姿態去和李唐、曹魏相對。如今李唐最強,而曹魏次之。陛下所要做的事情便是聯魏抗吳。我聽說魏帝曹丕的身體不太好,已讓太子曹睿監國,如今曹睿年紀尚幼,且未立妃子,陛下還有公主數名,為何不派人將公主嫁於曹睿為妃,以求秦晉之好呢?」 「咦……這件事情?」聽魯肅如此說,孫權微微有些吃驚:「我記得你昔年一向是講求聯合李晟以抗擊曹操的,怎麼?」 「兩弱並一強,只有相和方可抗之。從來沒有在強大的敵人面前,自己還想著窩裡反的事情。昔日是曹操最強,而我們和李晟較弱,我們自然要聯合李晟來抗擊曹操;而如今李晟最強,曹魏和我們較弱,我們自然也只能聯合曹魏抗擊李晟了。從來沒有一直的聯盟,有的只有自己的實力。其實與曹魏的聯合也不是真的想與他們聯合,只是為了自保而已。在強大的李晟面前,我們所要做得事情,實際上就是利用與曹魏的聯合以震攝李晟,同時挑撥曹魏與李晟之間的戰爭,並於一旁坐收漁人之利。我們江東想一統天下,只能不斷的做這個漁人。幫助次強者對抗最強者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事情。只有到什麼時候我們變得最強了,我們才能放棄這樣的做法。李晟眼下挑起這場軍備上的大戰,是一個厲害的計謀,但也是一個昏招。他眼下已經具備了一統天下的實力,但不知道,他為什麼又要這樣慢吞吞的行事了。不過,他眼下的緩慢卻是我們可以利用的。陛下可要抓緊時間將我們自身發展好啊。若是讓李晟先行拿下關中,我們可就不好辦了。」魯肅躺在踏上淳淳的說著自己這幾年來以一個外人的角度對整個天下的大勢的看法,他越說自己的眼睛越是明亮,整個人的氣色也越來越好,一時間他彷彿回到了幾十年前自己初見孫策的時候,那暢想江山:「人生如夢,江山如幻啊。」魯肅看著一直認真的聽自己說話的孫權一眼,臉上微微一笑——一切就此凝固了。 曹魏黃初六年,李唐中華五年,孫吳黃龍五年的七月初六孫吳左都督魯肅病逝,之後,九月二十五日,魏帝曹丕病逝,太子睿即位,尊曹丕為文皇帝,並改年號為太和。 第十卷一統 第十二章 結親   一個人的力量到底有多少呢?也許很小,也許很大,這是和這個人所擁有的能力和他所處的地位有關係的。如果是一個普通人,他的力量或許就只能改變他自己和他自己的命運,可如果是一個有能力或是有地位的人,那麼他的力量卻是可以改變千千萬萬個人的命運甚至整個國家的命運。就像……就像死去的魯肅一般。   曾經身為江東左都督的魯肅當然不是普通人,而他所擁有的孫權的信任也使得他的能力足以影響到整個天下。他在臨死前和孫權所說的那一番話被孫權牢牢的記憶在自己的腦海中,在返回皇宮後將之記錄下來,並交由自己手下的幾員親信探討一番之後,增加了許多方案,便直接確定下了這關係到今後幾年天下大勢的戰略——一直徘徊曹魏和李唐兩強之中無所適從的孫吳,再次有了自己明確的戰略目標:聯合曹魏以抗李唐。   「……來自西面那個國家的威脅越來越大了。我們必須有應對的辦法才行。不過我們都知道,以我們一家的實力,萬萬不是對方的對手,所以我們必須聯合我們敵人的敵人來作為我們盟友……是的,我們必須聯合曹魏,否則我們很有可能就此被那個給擊破。雖然這麼說很有些自認不如的味道,但在此時我們卻是要認清我們現在的情況。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們和曹魏都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了……」   在皇宮的大殿之上,才才剛剛換下一身白服的孫權這樣大聲的對自己在大殿上的那些臣子說道:「為了和曹魏結盟,朕打算派人去向曹魏求婚,朕打算將二公主孫薇嫁於曹魏的太子曹睿,並為朕之太子孫登求的一名魏國公主為妃,並以戰船建造技術換取曹魏方面的火炮鑄造技術。魏國的海軍缺少必要造船技術,而我們海軍缺少相應的火炮支持,只有我們兩個方面的集合,才能徹底的在海上先打敗李唐的大軍啊。」   「陛下聖明……」   孫權說出口的這些話是早就經過了重臣討論的了。雖然是第一次說出,可是因為他的言語中並沒有多少詢問的意思,眾人自是明白這是自家的陛下已經下定了決心。   「那麼陛下,我們是不是要對李晟在我們這兒的店舖……」   一名大臣出班試探的建議道。   「我們只是要和曹魏聯合而已。這聯合也只是表面上的。我們最終的目的是要做漁翁,因此我們在盡可能的和曹魏修好的同時,不惹毛李晟。私底下的動作可以做的,但明面上我們必須嚴格的按照當初的條約進行。我不想再一次出現,像上次李晟突襲建業的事情。」   孫權大聲的說道。   「諾……」   眾人稟然領命。   接下來自是安排一系列的人選了。孫權派虞翻為使者前往洛陽,尋求聯盟之意。不過由於這並不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虞翻也沒有飛快的走,使得他在快到洛陽的時候,突然得到了一個非常不利於他此行目的的事情:曹丕駕崩了。   曹丕的駕崩不同於魯肅的逝世。魯肅再怎麼說也只是臣子,其規格再怎麼高也只是在有數的範圍之內產生影響,而曹丕卻是皇帝,其駕崩便是曹魏的國喪。而按照國喪三年不得婚慶的慣例,虞翻此來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為孫吳和曹魏聯姻的事情卻是再也不必說起了。   「……令人頭痛啊。我怎麼偏偏就遇上這種情況呢?」   得到了這個消息虞翻再也不敢「慢悠悠」的前進,而是快馬加鞭的趕到洛陽,以弔喪之使者的名義住進了魏國的驛館之中。   因為他是第一個前來弔喪的使者,儘管所有的人都明白他並不是真正來弔喪的,但曹魏方面還是給予他極高規格的待遇。   之後的事情,自是虞翻以自身的能力在整個過程中游龍舞鳳的通過了利用個人拜訪等手段將結盟的關節打通了大半。他說服了曹魏這邊的大多數人,在整個治喪大典結束之後,他再把這個結盟的議案提出,卻是基本上沒有遇到什麼人反對了。   對於孫吳方面所說的結盟方案,曹魏這邊的人看重的不是孫吳這邊的結親提議,而是看重孫吳那邊所出的那個交易:以火炮技術換戰艦技術,這對曹魏的人們而言可是一個天大的吸引。他們可是知道在諸國的海軍之中,單以造船技術而論,即使是李唐那邊也是比不上東吳這邊的。光看他們能直接以普通的木材為龍骨建造兩萬石的巨艦就可以端詳一番了。   「好炮還需要好船配啊。」   曹魏的人不傻當然明白這一點了。   交易大家都願意做,至於交易之外的成親之事。雙方就有些商議的餘地了。當然,這也不是說這件事情就不好,雙方就談不攏。只是因為曹丕死了,曹睿從太子成了皇帝,而曹睿尚無妻子。若就此提起聯姻之事,就算不以眼下國喪而論,只怕也是不曾的。天下的悠悠眾口會這麼說:「孫權想把女兒嫁給曹睿,是為了謀奪曹家的基業。」   曹睿是皇帝了,那作為曹睿第一名妻子的孫薇自然就是皇后,而如果沒有出什麼意外的話,那孫薇和曹睿的長子自然也有可能成為大魏的太子了。到時曹睿過得「百年」這太子即位,孫吳可不就有了掌控曹家命脈的機會了嗎?也許現在說這些都還太早了些,但諸如賈詡、陳昱、陳群這些人對此可都是看得通透的,他們可不願意這樣的事情就此發生——是以在說道結親的這件事情上,曹魏方面稍稍的有了遲疑。這也難怪,新君初立,其君權尚未完全掌握,賈詡這些老一輩的臣子在這些大事上還是很有幾分能力的。   「……那麼不說成親,現在說這個也不怎麼適合。我們先說定親好不?」   賈詡他們是人精,孫吳的使者虞翻自也不是什麼愚魯之輩,作為孫權手下的重臣之一,他對孫權的意圖領會得還是比較深的,他知道孫權並沒有利用這樣的關係去圖謀曹魏的意思,也明白這件事情在孫權的戰略中佔有怎樣的地位,他看出了曹魏那邊對於此事的結症究竟在於何處,便大著膽子自作主張的說出了這麼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先定親,等三年的國喪結束之後在約定時間正式舉行婚禮。」   這個解決的辦法,乍然一看似乎和原先的提議沒有什麼區別。但聽在賈詡他們耳中,卻都明白孫吳這是在表現了自己的誠意,向自己說明他們那邊並沒有那麼齷齪的想法。「……再約定時間舉行婚禮?」   這一通道理的關鍵便在於此處。虞翻實際上向他們承諾的便是,即使是在三年國喪之後,也不是立刻就成親的,這其中的時間由你們來決定,你們大可以在這之前就把曹睿這位新陛下的皇后給冊封了嘛。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把事情給定下了?」   既然虞翻代表了孫吳方面都做出了如許的表示,那賈詡他們自然也不好推脫。一來,這樣的好事沒有推脫的必要;二來,和孫吳定親無意可以為已經有的盟約加上一層保證。雖然這樣的保證到底能有幾分牢固,這邊的人都是心中有數,但他們自己不相信這個,天下的其他人卻是對此相信的很。於是為了天下人這分相信,他們自也是確認了下來。   諸事以畢,虞翻自然告辭了。至於訂親的事情只在眾人之間明白,卻並未通傳於天下。畢竟訂親是一件「喜事」而眼下大魏正處於國喪之中,卻是不太好提這件事情的。不過,如此重大的約定也只好欺瞞一下底下百姓,至於三國之間的君主、重臣對此都是明白了了的。就在虞翻功成起身返回江東後不久,得到了這個確切消息的李唐那兒,自也因此而召開了緊急的內閣會議。東吳和北魏之間竟然達成了如許的決議,這對李晟來說確實是一件大事。儘管就根本而言這件大事是因為自己這邊的那個計劃而引起的,但這事情的出現卻是大出自己這邊的預料。如何應對?面對著對方明白無誤傳來的這個訊息,李晟這邊也不免有些緊張起來。他們都關注著一點:「我們的實力是否已經成長到足以應付曹魏、孫吳兩邊同時發動進攻的地步了?」   「……陛下這是微臣的舒服,微臣忘記曹魏那邊還有在遼東留了那麼一個尾巴。」   滿頭白髮的羅照低沉著聲音說道。   或許是有了孫吳那邊的造船技術的緣故,就在聯盟完成了說和的同時,賈詡對遼東的公孫家動手了。一時間,偵騎四處,硝煙出處,陰謀已經敗露的公孫康哪裡是賈詡的對手,頓時就做了賈詡的階下囚。之後賈詡以陰謀叛亂之罪,奏明瞭魏帝曹睿,夷了公孫家的三族,接管了公孫家的所有基業,包括那支艦隊和公孫家的造船廠。這是今年十月三十發生的事情。賈詡可真是用了猶如雷霆一般的手段,才一下就把魏國在遼東的不安隱患給消除了,連帶著將魏國海軍的勢力擴張了一倍,直接造成了李唐方面的北洋海軍的退卻——在曹魏海軍實力大漲的現在,李唐北洋水軍的那些戰艦已是不足以壓制魏國的沿海了。   由於這事情發生的突然,羅照這邊的白衣並沒有實現得到相關的消息,使得李晟這邊因此而遭遇了較大的損失:大量的物資因為這一出,而被曹魏的水師直接給扣留。在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之前,已經有三十艘運寶船被劫持,李唐方面的損失達到了兩百萬銀幣的地步。   這並不是一個小數目。自然需要有人出面承擔責任,而造成這一切的主要原因又是情報方面的不足,想當然的羅照自是出面向李晟請罪了。   「仲明,這也不是的你的過錯。如今曹魏那邊的『鬼謀』已是不在我們的『白衣』之下,你偶爾有些缺失也算是正常的,卻是不要再自責了。朕一向都不願意以一時之過錯而論人的,凡是都如同打仗一般,從來都沒有始終的勝利者。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吧。眼下的關鍵是如何,解決曹魏和孫權的聯合問題。儘管說我們的實力遠在曹魏和孫吳之上,但我們究竟能不能適應他們兩家的聯手,卻是一件令人懷疑的事情。唔,對於這件事究竟如何,朕還想聽聽你們的看法。」   李晟悠悠的開了口,一邊安撫了自責不已的羅照,一邊卻是提出了眼下最為關鍵的問題所在。   「多謝陛下!」   李晟都說事情到此為止了,這羅照自然也沒有再跪下去請罪的理由,他躬身朝李晟拜了幾拜,便悄悄退在一般,卻一如過往一般。   接下來商議應對之道,身為門下令的劉巴當場就建議李晟派人去江東責問這麼一個情形:「……我們和江東昔年也是有一紙盟約的存在,說是集合江南之力以抗擊曹魏的。如今江東方面雖沒有就此明白『背盟』,但卻和曹魏那邊結成了親家,並以此進行了技術上交易,這明白的是一種違反盟約的行為。我看我們對於這種事情是需要對江東進行一番警告的。儘管這種警告沒有什麼用處,但也是以此來表明我們的態度啊。」   「這麼說也是!」   李晟瞭解的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件事情對緩解事情並沒有什麼作用,和曹魏結盟的事情孫權那邊已經做出了決定,絕對不會因為自己這邊說了什麼話而改變,但就算是這樣自己這邊也是要過去責問一番的。畢竟,這是一個大義上的問題,誰讓自己和孫權那邊的結盟並沒有在表面上破裂呢——呵,不管如何這大義都還是要專注的呢。   「陛下,太子斌以二十二了,找算是弱冠成年,陛下該是為太子殿下則選一名妃子才是。既然江東的孫權想和曹家結親而不利於我等,那我等自然不能就這樣讓他們高興下去。不如我們也向那孫權尋求一門親事吧,我們為太子殿下向孫權求親!」   見話題扯到了孫權那兒,一向在這樣的軍事戰略會議之上很少開口的戶部尚書廖立開口說道。他倒是給李晟他們出了這麼一個看上去很有些陰損的主意。   「呃……你說什麼?」   李晟聽了廖立的這一席話不由得嚇了一跳頓時有幾分錯愕起來,「這說著說著,怎麼就扯到了我的兒子身上呢?」   李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我想請陛下為太子向東吳求親。」   廖立看著李晟那面露錯愕的臉,卻是從容的將話又說了一遍。   「朕沒聽錯吧。你說要讓斌兒去娶孫權的女兒?」   李晟分明聽清了,但似乎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說出這麼一點來,便還想再確認一番。   「確實如此。」   廖立頂著那一副醜臉卻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要那樣呢?」   李晟不解的問道。他認為廖立在這一點上必須給自己一些解釋。   「陛下試想如果孫權既把一位女兒嫁給曹魏,又把一位女兒嫁給了我們。那麼孫權在世人的眼中又將是如何了?」   廖立微微的一笑,卻是反問了李晟這麼一句。   「如何?若是這樣的話天下人只怕會把孫權視為軟弱無能的牆頭草,坐山觀虎鬥的漁翁了吧。」   李晟聽廖立如此說法先是微微的一愣,下意識的回答了一句,隨即又會意過來:「你是說用求親這個計策來打亂孫權坐山觀虎鬥的算盤?」   「正是如此!」   廖立重重的點了點頭。   「呃……這件事情朕還得端詳端詳。若斌兒自己願意,朕自然會答應。畢竟計謀本身還是沒有什麼差錯的。但如果斌兒不願意,朕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朕是皇帝的同時也是斌兒的父親,朕不願意斌兒活得不痛快。」   李晟點點頭,淡淡的說道。這是李晟眼下的決定也是他最後的決定。   「諾……」   既然李晟如此說了,李晟手下的這些內閣官員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他們都知道自己主君的個性:雖然自己的主君在很多時候都是善於納諫的,但在牽扯到另外一些的事情的特殊時候,他卻是十分固執分毫也不聽人說。就像眼下一般。   「好了。我們再議論一下眼前的問題吧。前面劉巴和廖立所說的都是些治標不治本的辦法。其作用起得也是有限。朕思索,你們是否還有更好的辦法呢?」   李晟聽他們那樣允諾了便歡喜著再次提出了當初的那個問題:如何應對那該死的魏、吳聯盟。   「主公是不是把原來虛的東西給化為真實?曹魏已經再造一萬石的戰艦了,而且和我們一樣也是全火炮戰艦;而孫吳也在造兩萬石的戰艦。這對我們來說是很不利的事情。雖然他們造不造成尚在兩可之間,但萬一他們造成了,只怕我們的海軍將再無優勢可言。曹魏、孫吳的火炮雖然沉重,可畢竟也是炮啊。其威力要來轟擊我們的戰艦自也是足夠的。」   徐庶憂心忡忡的說道。   這也是一個事實。在這些對海上作戰並不怎麼熟悉的人眼中,海上作戰似乎成了一個沒有什麼花俏的事情,誰的船大,誰的炮多,似乎誰就可以取得戰鬥的勝利——這也是一種樸素的真理了。雖然未必全隊,卻也是十對七八,差不了多少。是以,李晟手下的這些人因此而對曹魏和孫吳兩邊的造船事宜多有警惕。他們很擔心曹魏和孫吳方面真的把那戰艦給建成了。   「唔……這麼說也是很有道理的。曹魏方面的造船技術遠不如我們,但孫權那邊的造船技術卻是不可小看。雖然不是一定說船越大越好,但若他們真的建造了萬石以上的戰艦,對我們現在的戰艦來說還真是一個威脅。」   李晟是說了一下倒是認可了徐庶的說法:「元直,你的意思是就這樣開工建造我們原來在紙上的八千石戰艦嗎?」   「正是如此。」   徐庶重重的點了點頭,「建造完八千石的戰艦之後,我們也應該建造更大規格的戰艦才是。八千石戰艦也只是一個開始啊。」   「只是一個開始?元直,你這可是說錯了。」   一旁的諸葛亮聽徐庶如此說倒是迅速的出班奏道:「就我們現在的技術而言八千石戰艦已是我們的極限了。儘管萬石以上的戰艦我們也能造得出來,可是那麼大的船體,我們用什麼給他們做驅動?船是大了,但船卻很沉,速度必然快不起來,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又何必擔憂他們的萬石戰艦?再說這海軍作戰不是一艘兩艘戰艦就可以形成一個戰力的。即使是萬石的戰艦也需要十幾二十艘的規模才可以形成。若是我們用八千石的戰艦形成了一個戰力,再去尋求萬石以上的戰艦形成戰力,只怕不但歷時延長,就連錢糧也需要消耗許多。」   「那麼孔明你看又要如何呢?」   李晟直接詢問諸葛亮。他是知道一點的,諸葛亮在最近的時間裡似乎一直在找人研究水軍方面的事情。   「主公我看是不是要直接研製萬石以上的戰艦?」   諸葛亮想了想試著提出了這麼一個建議。   「萬石以上的?也許要也許不要。」   李晟想了半天給出的卻是這麼一個十分含糊的答案。   「怎麼說?」   聽李晟說得如此,大殿裡的眾人對此又是十分的不解了。   「我不想在硬性規定我們戰船具體要達到多少石的水準。朕只想確定這樣一件事情,就是我們戰船必須在速度、防禦能力、攻擊能力上達到怎樣的水平。曹魏和孫吳都在研究更強大的戰艦,那麼我們自然也不能落後。朕認為我們新戰艦應該是這樣的:航速在順風的條件下能夠達到每時辰七十里,逆風的情況下能保證通過水輪擁有每時辰二十里;能夠抵禦我方五千石在一里處戰艦兩輪齊射攻擊的堅固,同時可以搭在一百門的八百斤火炮和二十門兩千斤的能力。」   李晟思索了一下說出了自己標準,「如果我們能達到這樣的水平,那麼配合上我們大炮,我們將完全在對曹魏和孫吳那兒取得極大的優勢。」   「陛下打算給新戰艦裝備兩千斤的大炮?」   諸葛亮聽李晟說了那麼許多頓時明白李晟心中的方案是什麼樣的:「陛下是想研製一種擁有極佳防禦力和極高航速,並擁有極遠射程的戰艦吧。以這樣的戰艦來進行作戰。我們完全可以在更遠的距離上發動攻擊的。如此一來,就像是以前我們擁有床弩而對方只擁有弓箭一般,因為我們是在敵方的射程之外對他們發動攻擊,是以我們幾乎不會受到什麼傷害。」   「正是如此。」   李晟重重的點了點頭:「只要我們的火炮射程比他們的強,我們火炮的威力比他們大,我們戰艦的速度比他們快。那我們在戰鬥中就絕對不會輸給他們,只要我們確實是認真的按照當初所計議的那個戰列線去佈陣的話。」   「陛下英明!」   對於這些海戰戰船的佈置問題,真正懂得的人並不多,李晟手下雖然也有許多明白的人,但他們大都是年輕的學子,卻是還沒有升到尚書這一個級別的,因此在這大殿之上對海軍之事熟悉的只有李晟一人。既然李晟自己都說得如此肯定了,那麼因為李晟地位,李晟本人的能力,那些對此並不太懂的大臣們自然也只好如此低吟著應了這麼一聲。   「行了,行了!」   李晟似乎很見不得這樣的場面,卻是連連擺了擺手說道:「這樣的話朕聽不太慣的,以後還是少說為妙。大殿裡的諸位都是朕的親信臣子,所以也不必鬧什麼虛禮了。還是繼續商議一下針對兩國結盟的應對之道吧。嗯,海軍的實力需要增強了,那陸軍的最後換裝也要加快步伐了。在這樣危急的時候,孫吳和曹魏那邊自然都有能人明白他們之間是絕不可以有不信任存在的,因此他們很有可能盡撤兩國邊界的防禦將注意力集中在我們這邊。可以預想的是,我們所要面對的敵人會比我們當初所想的強大許多。為此我們需要抓緊時間做好隨時迎敵的準備才行。   「陛下認為敵人很快就會對我們發動攻擊麼?」   諸葛亮和徐庶都聽出了李晟話中的緊張擔憂之意,連忙開口問道。   「難道不是這樣嗎?」   李晟對此多少有些奇怪。   「陛下,曹魏和孫吳才剛剛結盟,儘管有在我們的威逼下不得不如此的團結的緊迫感,但雙方之間的勢力整合,雙方之間水軍的整備換裝,卻還需要一些時日。眼下正是曹丕去世,曹魏國喪之時,曹魏那邊是斷斷不可能因此而對我們進行什麼戰爭舉動的。因為那樣是對曹丕的不孝,國喪之中不可動刀兵啊。曹魏既然不敢動,那麼孫吳自也是不敢動,或許兩者之間都會用一些陰謀來對付我們,但大規模的舉動卻還是不會做的。以曹魏國喪三年而論,我們至少還有三年準備的時間。」   諸葛亮微笑著這樣向李晟解釋道。   「確實如此。」   眾人皆認真而,肯定的點了點頭。   「你們難道就不怕,有萬一……孫權那傢伙,手下有一個叫做呂蒙的人物,他最擅長的可就是偷襲呢。」   李晟覺得有些不妥,頓時開口提醒眾人:「可不要忘了兵法的虛實之道啊。當我們認為一切都可能不會是那樣的時候敵人卻是最有可能對我們發動最致命的一擊。這點卻是不能不防啊。」   「陛下?呂蒙偷襲的了一時偷襲得了一世嗎?若曹丕在時,出現這樣的事情我們自然要警惕呂蒙的偷襲,但眼下魏國可是在國喪啊。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出兵的,單單以東吳一國之力,就算他們用了偷襲取得了一時的好處。可這偷襲引起的舉國之戰,孫吳在獨自擔待的情況下又能支撐多久呢?孫吳的地方是很大,但孫吳的戰略縱深並不寬闊。只要在長江沿線突擊一番,再拿下建業,東吳也就什麼也所不得了。孫權並不是傻子,對於這樣的事情他是看得很明白的,因此他絕對不會如此輕易的出兵挑起我們與他們之間的決戰。」   徐庶開口給李晟做了這麼一通詳細的解釋。   「這是真的?」   李晟隱約中還有些不信。   「確實是如此!」   眾人皆盡,在這件事情上他們似乎可以打十二分的保票。 第十卷一統 第十三章 連環再現 中華六年對百姓來說是相當平靜的,人們大都以為這一年和上一年一般,都不會有大的變故出現。事實也確實如此。但對於那些食肉者而言,中華六年所發生的這一系列大事,卻是令人分外震驚的。 「山雨欲來風滿樓!這天下的安定也就在這幾年了吧。戰爭很快就到到了。」食肉者們大都意識到這一點。事實上,他們都明白若說是戰爭的話,眼下卻是已經開始進行了。只是眼下進行的是各方計謀機變上的戰爭,而不是明刀明槍的交手。雖然是沒有一絲火氣的,但其中的凶險,對天下的影響,卻絕不再那真正的戰爭之下。 中華六年十一月十日李晟以中書省禮部侍郎李文、鄧芝為正副使者,在成武校尉趙統、昭武校尉趙廣的護衛下由欽州出發,乘南洋艦隊戰艦前往建業出使東吳。至十月二十日船抵東吳建業外水,南洋艦隊兩百多艘戰艦一字排開,卻做出了一副要攻打建業的模樣。一時間,建業的城內城外俱是雞飛狗跳的樣子。在南洋艦隊的外圍,立馬趕來的東吳泉州水師也排開的陣勢。兩支艦隊就此在建業外水對著,倒有些戰爭一觸即發的模樣。 「……李晟究竟要做什麼?他們不是說是來求親的嗎?怎麼做出一副如此模樣的事情?」對於這麼一副劍拔弩張的局面,孫權愣了,大臣們傻了,一個不約而同冒起的問題卡在他們的心中讓他們頭痛不已。其中甚至有人向孫權建議「遷都」以閃避李晟軍的威勢。畢竟面對大唐南洋水軍的那麼多炮艦,孫權這邊雖然有建業水軍和泉州水軍兩支水軍護著,但依舊是揣揣不以。十幾年前所發生的那件事情讓他們記憶猶新,他們可不不想在看見當年的事情再在自己的眼前發生啊。對於李晟海軍的戰力,他們可是害怕的緊,即使他們有了自己的海軍,平時也不住的叫囂「老子天下第一」也是如此。 「……警戒!警戒!另外派人去問問,李唐那邊到底想做什麼。」江東這邊的能人還是比較多,他們主子孫權也不是笨蛋,在短暫的失神之後,孫權這邊迅速的做出了這樣合理的決定。儘管在他們的心中還是有踹揣不安的存在,但他們猶自鎮定下來,維持住了眼下的局面,並把那些個膽敢所要遷都的人給處理了一番——哪裡有還沒打就急著撤退的道理呢?就算我們害怕對方也不能害怕成這個樣子啊。雖說你們很可能是被嚇了才這麼說的,但話既然已經出口並聽在了大家的耳中,那你們自然也要因此而擔待起來。使者的派出和那些倒霉者的牽出是同時進行的。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孫吳這邊也只能不安的等待下去了。 等待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但這個使者帶回來的消息,卻讓孫權比吃了敗仗還難受:「……我們嘛!只是在為我們使者團警戒一番。」 「什麼?警戒?這說得是什麼話?哦!你們就為了保護自己的使團直接把足以滅了我們水軍的艦隊給開來,還直接排出了要打的樣子?」猛然聞得此言,孫權心中的那個窩火就別提了,但他又不能多做什麼。他手下海軍中最強大的一支江左艦隊眼下正在幾百里外的小琉球和自己的海盜艦隊一起進行演練,一時間卻是回不來的,而眼下防護著自己的建業水師和泉州水師又還比不上對方,令自己全然在對方的威脅下處於弱勢的地位。如此的局勢,如此的危急,他孫權若是不能忍耐下去,只怕這一戰下來自己的國家就要殘破了。「……眼下還不是能和李晟打大戰的時候啊。」對於這一點孫權明白的很。於是,他也只能忍了。 「落後就要挨打……」孫權沒聽過這樣的話,也說不出這樣經典的總結,但他對這句話的含義卻著實的瞭然於胸。既然自己之站在下風的,那他當下卻是不敢怠慢了,雖然對方的口氣很是囂張,可他最終也只能含著笑容,將李晟的使者團給迎進城中,然後迅速的在大殿上接見李晟的兩位使者。 李晟的兩位使者:正使李文顯得十分年輕,也就二十出頭的模樣,氣宇軒昂的很有幾分大國的張揚;而副使鄧芝卻是卻是雍容雅致,一副長者忠厚的氣度,讓人一看就覺得他是很好說話的。對於這兩人,孫權只是看了一眼便明白他們所扮演的角色:「不過是黑白臉罷了。年輕的李文演的是黑臉,玩的是張狂。年長的鄧芝扮得是白臉,玩得是忠厚。喝……還真是有趣啊。不過若不是我們現在實力還不如你們,我早就把你們大罵一通趕出城去了。哼,現在我倒是想看看你們到底有什麼話說。」孫權如此想著,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淡淡的在上面坐著,平靜的看著李文和鄧芝給自己行禮了。作為君主,他是斷然沒有站起身來迎他們的可能。小國之君,再怎麼小,再怎麼弱,卻也是一個「君」啊。 大殿之上諸人站定,李文和孫權之間就開始了例行的問答。這自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是李文代李晟向孫權問好,而孫權又托李文向李晟問好罷了。就如此寒暄了一番,兩人各俱行禮畢了,孫權這才問起李文眼下來此的事情來。儘管他已經知道李文來這兒到底是為了什麼,但此刻李文還沒開口,他依舊是裝著一個什麼也不明白的樣子問了:「未知,尊使來此何干?」 「外臣此來主要有兩事:一者,向為我家陛下的幾點疑問來詢問吳帝;二者,則是為我家太子向吳帝尋求聯姻。」李文平著臉侃侃而談的說道。他說得很是從容,言語之間的表現也像是一個老手一般。若不是他在說道最後一點時,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紅暈被孫權看來的眼中,讓孫權明瞭了他的稚嫩,只怕孫權還真以為他是一個老練的天才呢。 「哦?你就為了這麼兩件事情?」李晟方面的來意,孫權已是知曉幾分,此刻他聽李文所說的並沒有出什麼不同的地方,自也是微微一笑放下心來,「第二件事朕已經明白了,且容我等商議一番,便也可以給你們一個答覆。只是這第一件事,朕還是有些不懂,還請尊使給予解惑一番。」 「唔!」李文瞭解的點了點頭,卻是微笑的說道:「其實,也沒什麼的。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們有所不解。十一年前,我們在這兒簽訂了江南聯盟說好要聯手抗擊曹魏的,如今十一年已過,這聯盟的並沒有解散。而在此時,我們卻聽說了陛下要將子女嫁於曹魏,與曹魏結盟的消息。這實在是石破天驚啊,也讓我們疑惑不已。未知陛下對此可有什麼解釋麼?若只是單獨的結親,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在這結親之餘我們又聽說陛下,將造船技術與曹魏的火炮技術進行交換,這實在很難不讓我們產生懷疑啊。貴我之間的盟約究竟還有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貴方是不是要就此與我們敵對,這都是我們眼下最為關心的問題。我們期待著陛下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唔……這件事情嘛!」儘管早已知道李晟那邊要問自己的是什麼,可如何應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們卻是還在商討之中,面對李文那侃侃而談式的從容詢問,孫權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根本不曉得自己該怎麼回答,一時間,卻是沉吟著僵在了那兒。 「……尊使,所言差矣。我方既與貴方結成了聯盟,又怎麼會輕易的背盟呢?與曹魏聯姻之事確有,但與曹魏結盟之事卻是皆無。至於曹魏獲得我家造船技術之說,乃是虛妄,不過是他們出手將我方設在建業城南的那個莊園裡的圖紙一掃而空罷了。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可是十足的受害者,還正想請貴國配合我方將這些圖紙都追討回來呢。」孫權卡在那邊回答不上李文的話,這邊孫權的手下們就著急了,他們中有一人卻是甚有急智的,當下就站出列來,用那清澈而年輕的聲音侃侃而談道,不過數語,便將這事情給撇的一乾二淨。雖然其中還有一些粗糙之處,但就單獨一言而論卻也算得上是嚴謹了。眾人聞言看去,卻見這說話之人年方弱冠,容貌俊秀,但就個人風度而論,卻也不比那李文差上多少,正是大將軍諸葛瑾之子諸葛恪。 「哦?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誤會不曾?」李文似笑非笑的看著諸葛恪,而他身後的鄧芝卻是在這個時候開口問道。 「當然是誤會?尊使想來也是明白人,當曉得在如今天下的三國之中,我江東的實力如何?不是我等妄自菲薄,實是因我江東的實力乃是三國中最弱的一個。尤其是這兩年,我江東的航海日益收到海盜的影響而萎縮,經濟頗為不振。而當今之世,經濟不振則錢糧匱乏,錢糧匱乏則六兵不振。當此時,魏國突然來逼,非要我家陛下將公主出嫁和親,言非如此,便要起大兵之南下。對於此事,我家陛下自然不忿,然勢不如人又無話可說,只得屈辱的答應下來。貴國乃是倭國的盟友,在此時不支持我國向魏國討一回公道,卻以刀兵戰艦立於我國都城之外,這不是我國對不起貴國,而是貴國對不起我國啊。」諸葛恪果然是機靈善辯之人,只不過眨眼功夫便給他找到了這麼一個說法並以此來反擊李晟這邊的責問。 「哦?真有這樣的事情?對於我方可是沒有得到消息呢。唉……這事情你們也不早說。若你們早早的告知過來,我方可是會立刻出兵幫助你們的。在此刻,我方的遼東方面軍、漢中方面軍和涼州方面軍都早已整備多時了。若是貴方需要幫助,我們立馬可以三路整齊而攻,將魏之關中和幽州皆盡拿下。」李文倒是張狂得很,意氣風發的說道。他對於曹魏方面卻是完全的不放在心上。 「閣下此言差矣……」聽李文如此說,諸葛恪卻是扳起了臉,重重的一揮自己的衣袖:「人都有人的自尊了,我們一國難道還沒有一國的自尊?雖說貴國乃是我國的盟友,貴國又是天下最強的一國,但就算是如此,我國也是不可能就這樣隨隨便便的將自家的國事托付於外國。閣下方纔之說卻是過了。」 「這……」李文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是最終止住了——只見他身後的鄧芝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切莫再說下去。 「看來,這李文雖是使者中的正使,但實際說話的權利卻是掌握在那副使之上啊。」大殿上的眾人目光都匯聚在李文和鄧芝的身上。此刻鄧芝的動作儘管很小,但還是被眾人瞧得清楚。眾人心中自是不免如此做想了。 不過,這些都是暗地裡的事情,眾人雖然明白鄧芝才是最大的主事者,但在眼下鄧芝和李文都沒有把事情明言之前,眾人要說什麼,要看什麼,在表面上卻是還都需要瞅著李文那兒。當然,此刻的他們是眼睛瞅著李晟,而耳朵卻早已偏向鄧芝那邊了。在他們看來,接下來的問題或許只有鄧芝那邊給出了信號,李文才會繼續說些什麼。 果然,李文先是沉默了一會,待鄧芝在後頭又扯了扯他的衣袖,也不知給了他怎樣的訊號,他這才開口說道:「那第一件事情就算了。既然你們堅持自己國家的自尊,事情也確實發生了,關係到你們國家名譽的問題,我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對於這件事我們只能說理解了。只是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同曹魏聯手呢?」 「那怎麼會呢?我們並沒有背盟的道理啊。」孫權輕輕的搖了搖頭,卻是因此而做出了承諾。 「那是最好了。」李文微笑的點了點頭,卻是臉上帶了點古怪笑容的說道:「為了貴我兩國能夠長久的聯盟下去,我受我家陛下的命令,正式在此替我家太子殿下提出聯姻的請求。」 「啊?這件事情啊。朕自然是很願意答應的啦。不過朕還是需要問一下朕的子女們的意見的。畢竟朕也是一位父親,也是希望自家的子女能夠幸福的。」孫權睜大著眼睛滿口胡胡的推脫著。他多少聽說過李晟這個皇帝那某些顯得較為獨特的個性,在眼下自家的國力比不上對方,而自己又處於對方威脅之下的情況中,已經成熟到了比當年少了許多銳氣的孫權,卻是在心中一邊腹誹著,臉上一邊微笑著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那我們就暫時在這兒住下等待陛下給我們的答覆了?」李文微微的笑著向孫權提出了告辭的要求。 「嗯。好的!」孫權點了點頭,隨即開口吩咐自己的臣子:「子布,你就招待兩位使者下去休息吧。」 「臣遵旨。」年老的張昭閃出身來朝孫權行了一個禮,隨即便帶著李文和鄧芝出了大殿,逕自去安排他們就此歇下不提。 身為主角之一的李文和鄧芝兩人走了,這大殿裡的眾人卻沒有因為他們的離去而散卻。那令人很有些受不了的第一個問題,在諸葛恪的機辨下有驚無險的過去了。雖然無論是李晟方面還是孫權自己這邊都明白那個解釋實際什麼都不是,但就眼下的情形來看,李晟的那邊所表達出來的也不過就是一個不會坐視自己投向曹魏的威脅之勢罷了,至於更進一步的李晟或許還不沒有那個打算。儘管很有些疑惑李晟那邊到底想做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李晟那邊確實沒有就這樣和自己交手的想法——這就很好了。第一個問題就這樣吧。現在令人頭痛的是第二個問題:對於李晟方面提出的聯姻提議我們應對之策到底是怎樣的? 「那個……我們真的要答應李晟方面的聯姻之策嗎?要知道我們和李晟,今後就是敵人了啊。如果陛下把公主嫁給李晟的話,只怕今後說不定發什麼什麼事情呢?」張肱開口很是擔憂的說道。他的想法很正常:那就是敵國不可為親國。若是現在把公主嫁到李晟那邊,而以後又與李晟為敵的話,那在李晟那邊的公主絕對會因此而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這是他所不想見到的。 「朕知道這不太好。只是我們和曹魏聯姻並結盟的消息已經引起了李晟方面的警惕。如果是在平時,曹魏方面可以出兵策應我們的話,朕也不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裡的。但眼下這個特殊的時候,卻是絕不容許我們如此。在李晟的強大面前,朕必須屈服啊。如果沒有眼下這一時的屈服,恐怕以後就沒有我們笑傲天下的機會了。」孫權歎息著說道。他顯得很是不甘,但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面對孫權的歎息,眾人也是無法,當此時朝中的呂蒙、陸遜二人都以遠赴海外進行水軍的對戰,滿朝的文武卻是無一人可以解孫權的憂煩,不由得令孫權越加的煩悶起來,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聽得下邊有一人如此說道:「陛下,臣倒是有一計可讓李唐與曹魏相搏,而令我等坐收漁人之利。只是這計策有些狠毒,不知陛下能不能容納的了。」 「快說,快說!」孫權遁聲望去,卻見那人正是在今天搬了自己大忙的諸葛恪,他是知道他很有機智的,當下自是連連催促不已。 「陛下難道忘了,昔日天下有關董卓殞命的傳說嗎?」知道自己的計策實在有些太那個了一點,諸葛恪終究不敢明白直接的說清楚,只得稍稍的提點了一下。 儘管諸葛恪沒有將這事情說得很清楚,但他這麼一說,在座的眾人微微一想,卻也多少明白諸葛恪的想法了:董卓是怎麼死的,那是被呂布殺死的。呂布為什麼要殺董卓?那是因為王允用了美人計的緣故。先說把美女貂蟬送給呂布,隨後又把貂蟬送給董卓,以此來挑撥離間呂布和董卓之間的關係,最終造成了呂布誅殺董卓的事情——雖然真實的歷史他們都曉得不太可能的是這樣,呂布原本就是忘恩負義之人,但不知怎麼的這個有關女子的傳說卻是風行於天下,而這個計策也有了一個很正式的名字:美女連環計。 「看來諸葛元遜所說的計策就是這『美女連環計』了。這真的可行嗎?」眾人明白了這一點後,又動用腦筋想了想,發現如果這樣做的話還真的可行,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非常的不願。「諸葛元遜?你怎麼可以向主公進獻如此計策?用公主來使連環計?倒時就算取得了天下,也是要被人嘲笑的。此非是正途。」當場就有人如此向孫權進諫道:「臣參奏諸葛元遜大不敬之罪,還請陛下剝奪諸葛元遜之功名,將這等小人逐出殿去。」眾人聞言遁聲望去,卻見這說話的人乃是老臣虞翻,心中頓時有幾分明了:這虞翻乃是大儒蔡邑的弟子,平時端的是反正無比,最是看不慣這樣的陰謀詭計。雖然諸葛恪的計謀對自家主公來說很是有用,但於虞翻的眼中卻完全是純粹的不禮之謀了。 「呃……這麼說也是沒錯。元遜,你對此可有什麼辯解嗎?」孫權神情複雜的望著諸葛恪。作為一名主君,他自是曉得諸葛恪那計策的可行,心中也因此而頗為意動。但這意動始終也只是意動而已,如果沒有虞翻的反對,他倒也可以裝聾作啞的答應下來,可虞翻終究是反對了,而且說得如此義正詞嚴,這卻是讓孫權不得不躊躇起來,說實在的,他眼下是既不願就此放棄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也不願意讓自己背上不好的名聲。所謂「做了婊子,又想立牌坊」,說得也正是如此了,只是這一切對於孫權來說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他是主君是帝王,而帝王都必須是光明正大的。 「辯解?」諸葛恪微微的一愣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可辯解的。只是我並不贊同仲翔先生的說法。禮儀之事,用之宣傳可矣,用之對內可以,但是用之對敵,卻是很容易變成一件壞事。過分的尊崇於禮儀,倒有點像昔日的宋襄公,與敵為善,卻是兵敗人亡,此誠不可取。而且就算是我那個計策,說不堪是不堪了些,但如果另有一番解釋,卻也是可以讓天下人為之信服的。」 「哦?還有什麼解釋?」孫權欣欣然的問道。他這麼一問,無疑已是認可了諸葛恪的那個計策。眾人都明白,諸葛恪的這個計策很實用,也就是在道德上有一些不太好說罷了。只是這個不太好說,卻也不怎麼在他們的心上,除了如虞翻這樣的端正之人以外,眾人雖然覺得這計策有些不好,卻也是能夠答應下來,就只是這計策之後的名聲不太好罷了。當初,孫權猶豫也正是為了此事,此刻聽諸葛恪竟然有解決之道,眾人自然也想清楚的聽聽他到底想說的是什麼。 「陛下可對曹魏那邊以直言這是李唐那邊逼迫的緣故。」諸葛恪淡淡的說道,「其實這情況也正是如此啊。主公眼下只有一女適婚,原本是許配給曹魏方面,而李晟又在這江上擺出了如此架勢而來求親,這不是逼迫又是什麼呢?」 「話是可以這麼說的。只怕李晟那邊不會相信。」孫權淡淡的開口說道。這也是真的,這話騙騙外人可以,要騙過曹家的人卻是不行。儘管不知道這大殿裡究竟有誰是那個人,但孫權幾乎敢肯定自己手下有人在為曹魏或是李唐那邊做間諜。這也不是什麼太過隱蔽的秘密了,在三國之中無論是哪一國都有這樣的人出現。這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無言之約,大家都不去動這樣的人,利用這樣的人為自己傳達一些消息。這在某些時候是很好用的,可在另外一些時候,卻是一種麻煩,就像眼下一般。 「他們當然不會相信,他們也絕對會看破我們的想法,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會接受我們的理由。因為他們和李晟一樣,需要的也就是一個理由罷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這是人生的兩大仇恨,即使是一般人都很難容忍這兩個仇恨,更不要說曹魏那邊的一國之君了。我們如果坐下,那曹魏那邊絕對會深恨李晟入骨。當然,用這個計策的話,曹魏與我家的聯盟也絕對會受到一些影響的。」諸葛恪倒是寥寥數語將一切都說得明白起來。 「這也是一個麻煩啊。不過實際上卻是不需要多少在乎的,不是麼?我們和曹魏本來就沒有多少真正聯盟的意思,互相之間的防備哪裡還少了?你說就此能讓曹魏和李唐互相拚命才是最關鍵的事情啊。」孫權最看重的還是這點。他思索了半晌迅速的做出了決定:「就按元遜所說的去做吧!這樣才最符合我們江東的利益。」 「可是……陛下,這將之就像是走鋼絲啊。」張昭皺了皺眉頭說道:「如此實在具有太大的風險了:成功一步就是我們一統天下的局面,而失敗一步就是我們毀滅的蔭庇。這真是……」作為穩健派的老大,張昭考慮的事情比較多,自然邁得步伐也比較小,對於這種一邊是大成功,一邊是大失敗的戰略,他本能的就覺得不妥。 「子布無需多慮。天下之事,對於強著來說或許還有穩重的辦法。但對於我們這些弱者而言,穩重就意味著喪失機會。我不願意白白的浪費時間,所以我只能選擇冒險。謹慎那是偏安的想法,我並願意就此偏安下去。若是不能在冒險中成功,那就在冒險中滅亡吧。」孫權斬釘截鐵的說道,到了此刻他已經把什麼都想得清楚了。 「陛下說得很有道理,可是公主那邊!」張昭說不下去了。被用來和親的是孫權的長女孫薇,在江東素有第一溫柔美女的稱號,但這只是表面上的。像張昭這樣的重臣對於孫家的幾個兒女都比較熟悉,他自然明白,這孫薇是一個外柔內剛的人,她內心是極有主見的,只怕不會如此簡單的就同意這個簡直是在敗壞她名聲的計策。 「……」聽張昭如此一說,孫權稍稍沉默了一會,卻又再次抬起頭來:「這件事情你無需顧慮許多。我的女兒,我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思我自己來處理。」說著孫權的語氣中有絲絲嚴厲的透出。 「是……微臣明白了。」張昭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已經聽出孫權話語中的不耐煩。 第十卷一統 第十四章 戰雲再起 聯姻的事情,就這樣被確定了。也不知孫權用了怎樣的話語去和他女兒說,總之在這件事情上那位外柔內剛的孫薇公主卻是沒有任何反對的模樣。也許,對她來說嫁給魏國的皇帝也好,嫁給唐國的皇帝也罷,都沒有什麼區別。畢竟,他們都是陌生人。而她都將離開這片她所熟悉的地方,到另一個她說不熟悉的地方生活。 「……一切都是一樣的……!」她輕柔的歎息著。 因為沒有國喪這樣的事情拖累,整個聯姻的事情在孫權這邊允諾之後,卻是迅速的有條不紊的展開了。作為天下實力最強大的國家所進行的一場婚禮,這個婚禮自然是在吸引了無數的目光的同時,又沒有什麼人敢來打擾了。當然,這份打擾只是說存心搗亂之類,至於諸葛恪當初所施展計策所牽扯到的另外一位,卻是不在此列的——他們也沒派人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只是派了一名使者以賀婚的名義來到了江東,很是有些惱火的詢問孫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啊。我膝下已經及笄的女兒就這麼一個。當時,李唐方面遣使而來,卻將海軍直接停在了建業外水,若是我不允許的話,只怕就是幾千門火炮朝我打來了。不要說什麼我江東的長江防線很堅實的理由。事實上,李唐那邊可是找了一個好時機啊。當時我的艦隊都被派出去訓練了,守護建業的除了建業水師之外,也就只有泉州水師了,以這兩個艦隊的實力我們根本擋不住李晟軍的進攻。如果說違反你們的婚約是遠慮的話,那麼拒絕李晟的提親之舉卻是近憂。遠慮終究遙遠,還可以考慮,但近憂卻是輒待解決的。我知道魏國的君臣都是講理之輩,想來應該能夠理解我的苦衷的。」孫權做出一副苦惱萬分的模樣,想曹魏的使者傾訴道。 「這個我也瞭解!」使者輕輕的點了點頭,似乎對於孫權的說法早有耳聞,卻是「完全相信」了這樣的言語,他當時又問道:「那麼貴我兩方的盟約會因為這一場婚禮而告終嗎?」這才是曹魏方面最關心的事情。別說吳魏雙方的交易還沒有完全結束,即使這交易結束了,吳魏方面對於這兩者之間聯盟也是十分看重的,在天下的最強者是別人面前,身為弱者的兩方如果不緊緊的抱在一起,那麼留給弱者兩方的結果最終也只是毀滅。這一點曹魏方面的人自然看破了,所以他們才會理解孫吳方面的說辭。 「那聯盟自然是還會繼續下去的了。不過還請貴方理解我們這邊的情況。因為我的愛女在彼方,所以在出兵的事情上,我們不可能出全力……這一點還請貴方見諒。」孫權點著頭苦著臉說道。 這是一種說辭,聽起來也很有道理,但對於曹魏的使者來說,如此卻是蘊含了另外一個事情:「孫權想坐山觀虎鬥!」 「……這想法很好啊!不過真的能這樣嗎?」曹魏的使者心中不屑的存著這個想法,口中卻沒有多說什麼,在前往東吳之前,他已經受到自家陛下和丞相的囑托:「此去江東只需要擺出一個樣子來就好了。除了幾個問題之外,不要多問,也不要多說,只需要帶上自己的眼睛去看就可以了。」——和孫權他們這邊原來就想像的一樣,曹魏這邊出於種種的原因並沒有因為這一件「悔婚」之事拿孫權如何,只要孫權給他們一個還能說得過去的理由,他們也就不為己甚了。 眼見曹魏的使者不再說話,孫權自然明白他們內心深處那矛盾的想法。對於這樣的想法,已然成為一個人精的孫權自然是有著自己的說法了:「貴方國喪還有三年的時間,成親之事尚不是那麼急切的。雖然這一次『悔婚』是因為李唐那邊威逼的緣故,但我們也是有自己的責任的。無論如何我們都願意和貴方聯姻,這一點希望還請閣下將之轉達。」 「啊……我明白!」聽孫權如此說曹魏的使者先是一愣隨即點頭稱是起來。他倒是機靈,迅速的瞭解了孫權的意思:孫權這傢伙或許擔心自己這邊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到吳魏兩國之間的關係,所以他打算用另一個女兒來陪給自己。三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就曹魏這邊的瞭解而言,三年的時間卻是夠孫權膝下好幾位公主及笈了。 「真是厲害啊……賣女兒!」使者心中一邊歎息著,一邊卻是緊緊的板起了臉,臉上並不曾表露任何異色。 會談就這樣結束了,種子已經種下,接下來就是等待它慢慢的生根發芽了。時間飛快的過去,轉眼已是中華九年。在經過了三年的發展之後,無論是李晟的實力還是曹魏、孫吳方面的實力都有相當的增長。當然,由於李晟在整個發展計劃中更多的注重於細節,注重於所謂綜合戰力的提高,因此從表面來看,李唐和曹魏、孫吳之間的差距被大大的縮小了,曹魏與孫吳的戰力總和已經超過的李唐。雖然李唐眼下在明面上還是天下第一大國,但很明顯的,這種大國的地位在不斷的接受吳魏練過的挑戰。隨著曹魏國喪的結束和曹魏與孫吳方面的聯姻,誰都知道一場天大的混戰就要再次展開了。 在大海上,已經聯合起來的大魏、大吳海軍在青州、小琉球、泉州一線進行區域巡防,對過往其海面的李唐商船隊進行檢查。這檢查自然也只是表面上的,在暗地裡卻是借助檢查之名行扣押李晟之貨物的事實,以此來打擊李晟的海貿經濟。同時,孫吳的海盜艦隊再次活躍起來,換裝了大炮的艦隊擁有比以前更強悍的戰鬥力。不要說那些完全沒有裝備任何武器的商船,就連那些裝備了一定火炮的商船也完全不再這些吳國海盜的眼裡。幾乎每一天李唐方面都能得到自家商船被劫的消息,幾乎每一刻李唐的海軍都在和那些海盜作戰。由於海盜完全運用了某種新戰術的結果,李晟軍方面卻是很難找到他們的大部隊對他們進行殲滅,只能不斷的在航路上巡邏,去對付那些不長眼的倒霉鬼了。 而在陸地上,似乎已經認為自己有了絕大實力的曹魏和孫吳也有了自己的動作:在北方,因為李晟並沒有下令直接對草原進行統轄的緣故,魏帝曹睿下令三十萬大軍出塞對草原進行征伐,其表面上是說報昔日草原襲擾中原之仇,但在內裡卻是尋找李晟在草原上的勢力消滅他;在關中,曹魏方面卻是不知採納了誰的建議在關中大地上遍置塢堡,以床弩鐵炮守之,將整個關中打造的猶如鐵桶一般;在荊揚交接之處,江東的內河水師頻頻的進入長江中游對荊州之地進行挑釁,時常與李晟長江水軍進行對峙,一時間卻讓人也摸不清楚他們的想法。 「看來……他們想搶在我們前面動手了。」得到了這一系列消息的李晟再次於皇宮大內召開了內閣會議商討這一系列的消息,對於曹魏、孫吳他們的用意,李晟可是瞭解的很,他覺得他們的的想法,無非就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十個字,也就是說他們針對自己進行的大戰將會在短時間裡迅速的爆發。 「是這樣沒錯!從情報來看,他們的首先動手的方向是塞外!」一群人圍在了一起面對這桌上亂糟糟的紙堆商討著什麼,這桌子上的東西他們每一個人都看過了,以他們智慧很自然的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在互相的看了一眼之後,這話卻是由參謀令徐庶來說的。 「塞外?只有可能是這裡?而不是別得地方嗎?」對此李晟覺得有些驚訝:「他們眼下鬧騰得最歡的是在北面,那他們還有可能繼續選擇北面作為自己突破的目標嗎?要知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啊!他們就沒有可能在北面做出一個虛招?」 「這不太可能吧?」諸葛亮聽聞此言輕輕的搖了搖頭:「儘管有虛實的說法,可是在眼下他們能有幾手虛實呢?就陸上而言,曹魏、孫吳方面能夠動的也就三個方向,其中最具效果的是南路,即以輕騎之軍直接伐蜀攻打我大唐的根本,其若能成功當然是功畢於一役,但若不行則派出來多少部隊則死多少部隊。這一路的最關鍵便在於出其不意,一旦被我方識破,卻是沒有多少可能成功的。至於東面,那是要和江東完全進行了整合,真正擰成了一股勁而才有可能往那邊進攻,不過以雙方眼下的情況來看,做到這一步似乎很難。因此對方要來攻擊我們,唯一能夠選作進攻的方案,除了北方,還有別得地方嗎?」 「也就是說他們只能從北方攻打我們了?」李晟聽了諸葛亮的解釋心中多少有些明悟,頓時眼眸一亮,沉吟著出聲確認道。 「確實如此。從南方進攻進攻最速,卻是最容易失敗的;從東方攻擊,除非他們真的和孫吳連成一體才有可能;只有腳踏實地的從北方進行攻略他們才有可能一點一點的扳回已經失去的優勢。」諸葛亮分析著說道:「對於曹魏方面的打算,眼下我多少已是有些心得了。」 「怎麼說?」李晟急切的問道,他對此似乎很感興趣。 「接下來的大戰,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是我們和曹魏之間的大戰。至於孫權方面,因為孫吳和曹魏之間的種種以及孫吳自己之實力不足的原因,他在相當長的一個時期裡是不會對我們發動進攻的。當然,我們不能就因此而放鬆。因為我一直覺得孫吳就像是一個刺客總在你的疏忽的時候對你發動最為致命的一擊。因此我們所做的戰略,大體是對孫吳進行防守,對曹魏進行進攻,一如我們昔日在荊州之時所做的那樣。」諸葛亮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自己的解釋:「至於北魏方面,就我的猜測,他們的想法大約是這樣的。以一次總攻對我們的草原進行清掃,如果真的能清掃掉我們在草原上的勢力當然很好,如果實在不行,也可以在一定的時間裡切斷我們對海參威的陸上聯繫,從為他們從海上攻打海參威毀滅我們的海軍基地做準備。……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在攻取海參威之後,就是兵向琉球,而後向廣州、欽州,逐一毀滅我們的軍港。到時我們被他們封鎖在陸地上,他們則可以一步一步的擴充他們自己的實力的——這是一個毒辣的緩招。至於陸地上,在他們進入了草原之後,他們所進行的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在取得了一定的戰果之後聯合東吳對我們進行夾擊,既江東取荊州,而曹魏專攻涼州,由於可以同時由關中和草原兩面合圍,使得他們攻克涼州有了很大的把握。而一旦他們取得涼州之後,誰也明白他們所做的第三步就是進攻漢中了,曹魏是不會往荊州來攻擊我們的,因為們肯定會和孫權有一系列的約定,將荊州完全讓給孫權。他們的要求是,讓孫權來牽制我們一部分的命令,然後逆著我們昔日對他們進行包圍的道路對我們進行反包圍。」 「這……這一招倒是挺狠的啊。不過……我們似乎並不要擔心!不是麼?因為我們已經猜測到了他們的做法,因此我們是肯定能想出對付他們的辦法,不是麼?我有你們在根本就不用擔心啊。」李晟笑笑的說道。儘管曹魏方面所制定的這個戰略計劃十分高明,但李晟卻是認為自己這邊是完全不必害怕對方的,一來自己的實力確實很強,二來他相信自己手寫這些俊傑的實力。他知道孔明的說法:在明白的說清楚了問題的同時,他心中肯定也有了解決問題的辦法。因此他問道:」孔明,你把如何破解這一切的招給我們支出來吧。」 「很簡單,他們可以反包圍我們,我們為什麼不能包圍他們呢?以我們大唐現在的實力,要接連開闢幾個戰場並不困難吧。」諸葛亮說著微笑的瞇起了眼睛。 「說得詳細一些。」李晟對此倒是侍奉關注的。他以為這是孔明一個人的想法,卻不知在這件事情上,孔明已經和徐庶、法正都商量過了,而且還得到了荊州督軍龐統的贊同。 「草原廣闊,我們並不害怕和他們相遇。在草原之上我們大約也有三十萬的兵馬,我的想法是,將這三十萬人分作兩個部分:一部分十萬,矣敵軍攻入草原之後迅速的越過長城攻打冀州;另一部分則以二十萬人為期,分為數個部分以陛下昔日所言之遊擊之法與曹魏之大軍進行遊鬥,將其拖在草原之上。這一路完全由趙雲和馬超將軍負責,其糧草的種種卻是不必我們多說了。此為一路也!」諸葛亮和法正、徐庶兩人對視了一眼,淡然一笑隨即開始了解釋:「其二,陛下可以令大軍出陽平關,由漢中而攻關中,並著人命令涼州的馬岱引重炮和馬軍出擊,配合漢中的步軍對關中的那些塢堡進行打擊。關中的塢堡雖然堅固,但想來也是無法忍受那重炮的狂轟的——這一路的進展不需要太快,只需要一步一個腳印的前進就可以了。當然,要完成這一路的攻略,卻是需要我們益州做好準備才行;其三,荊州方面,只需要盡全力的去防禦東吳就可以了。此處由龐統在,卻是沒有任何擔憂的。至於海上方面,我的想法是讓所有的艦隊徹底的去做巡航,為我們的商路做防禦。」 「唔!」李晟瞭解的點了點頭,似乎對於諸葛亮的方案還是滿贊同,只除了一點:「為什麼要把我們海軍的艦隊拿去護航?你們難道不曉得海軍是怎樣的兵種嗎?他們和騎兵是一樣的,只有進攻再進攻才能體現他們的價值。至於防禦,那是讓他們去送死啊。」 「那麼陛下的想法是?」對於海軍的東西諸葛亮知道不多,非但他知道的不多,就連法正和徐庶知道的也一樣不多,當下他們沒有辦法,只能出聲詢問李晟了。 「朕也說不清楚什麼具體的辦法,只是有一點需要肯定的,那便是我們海軍的存在是為了進攻,只有進攻再進攻才能真正發揮我們海軍的實力。這一切都交給興霸將軍負責了。朕相信他是一定能將這件事情做好的。」李晟很是自信的說道。他已經決定將這權利給釋放下去,將全權交給甘寧,由他這麼一個專業的人員來負責這一切。 「陛下英明!」眾人見李晟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不由得齊聲高呼著拜道。作為和李晟相處了好幾年的臣子,而且是李晟的心腹,他們當然曉得李晟這個人的個性。對於這種個性,他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相反還更進一步的慶幸於李晟有這種個性,畢竟知道自己的不足,肯放權,而且肯給予自己的臣子以信任並自身也十分高明的主子太少了,怎麼說也算是萬中選一啊。 「別拍馬屁了。你們知道的……我並不喜歡這樣。」李晟輕輕的搖了搖微笑著說道。什麼叫做本性難移?他眼下的表現顯然就是了。 著實說了一番,正想在討論些什麼。卻聽這大殿外一陣緊張的腳步響起。只見一個衣角繡著黃邊白衣探馬闖進了眾人所處大殿,大聲高叫著不好:「啟稟陛下,禍事來了。我們的吉龍軍港遭受江東的突襲,東洋艦隊全軍覆沒!」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這樣的消息可真是糟透了,儘管早就明白白衣是不太可能撒謊的,但無論是李晟還是孔明禍事大廳裡其他人都是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事實。 「三天!這是三天前的事情!」白衣探馬高聲的回答道。 「三天之前?」眾人頭上的冷汗不由得滑落,他們聽白衣探馬說得如此確定卻是都相信這是事實了。「這下可糟糕了。」他們不由自主的呻吟起來。雖說在李晟手下的四大艦隊中,東洋艦隊和西洋艦隊都是戰鬥力不高的艦隊,其戰艦的損失對李晟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但東洋艦隊所處的琉球基地,卻是有著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如今東洋艦隊被消滅,吉龍港很可能也被攻佔了,這使得整個連成一片的防禦被切成兩段,讓李晟的北方海軍和南方海軍之間的聯繫被輕而易舉的切斷,這可不是李晟所希望看到的。一旦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李晟連腦子都不用動也想得到曹魏和孫吳下一個的目標是何處——他們可是想著就這樣聯合起來北上將自己的兩大艦隊之一的北洋艦隊給徹底剿滅呢,和李晟的想法不同曹魏和孫吳方面都不曾將海軍的重要性擺在一個非常的高度上,這固然讓他們的海軍建設遭遇了很大的影響,但也讓他們更容易在海軍這個方面上進行更親密的合作。李晟可以肯定在這個時候曹魏的艦隊和孫吳的艦隊已經完成了合流正一步一步的往北朝自己的要害所在逼近呢。 「怎麼辦?吳魏兩方策劃的這一次偷襲進行的很完美,我們都上了當了,眼下的情況對我們很不利:由於東海艦隊被擊破,我們的北洋艦隊和南洋艦隊根本就沒有辦法聯合起來,而沒有聯合的艦隊想要徹底的擊敗吳魏兩國的艦隊卻是很難啊。」李晟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從他臉上的表情就可以清晰的看出他對於眼下的局面可是憂心的緊。 「讓南洋艦隊給我迅速往北趕,同時把西洋艦隊給我調回來。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兩件,一是,讓南洋艦隊盡可能的去救援北洋艦隊;第二嘛,就是讓西洋艦隊給我裝備上最精良的火器,把泉州、建業、舟山都給我毀了,然後逐步的往北,像當初的那樣逐一給我消滅吳魏兩國的海上勢力。要知道海軍雖然重要,但海港也很重要。一旦沒有了海港,那海軍根本就沒有什麼長期作戰的能力。我倒要看看,吳魏兩國的聯合艦隊,在這樣的情況下到底還能堅持幾天。」李晟恨恨的下達了命令。他當然知道在這個命令之下,將有多少人會無辜的喪生,但統一戰爭已經因為吳魏兩國的偷襲而開始了,從現在開始吳魏兩國將是自己敵國,而那些資助敵國發展的百姓自然也就說不上什麼有辜無辜了。 「海上已經開打了,我看陸地上的戰鬥也差不多就要開始了。在海上我們已經吃過了一次虧,我可不希望在陸上也是如此。」諸葛亮皺著眉頭建議道:「陛下,我看我們也應該發動新的攻擊了。在這件事情上我認為我們必須搶先手。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直接在陸地上對曹魏方面發動進攻?你認為這到底有幾分成功的機會?」李晟並不覺得先手進攻有什麼不好,他關注的是用先手打擊對方究竟能有多少成功的機會。 「曹魏在塞外方面一定做好了進攻的準備,並打算發動進攻。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搶先手的話,只怕正好趕上他們攻擊的那個時刻,攻防轉換之時,他們力量是最弱脫得。這就是我們的機會所在。」諸葛亮微笑的說道。 「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李晟被孔明說服了認真的點了點頭,便吩咐一邊的丞相廖立:「公淵,從現在開始你們就要把精力轉到全力支援戰爭上來了。朕是不打算中途而廢的,一戰而功畢,所以我們帝國是要準備轉入戰時經濟的。」 「我明白!」廖立頂著一張平靜的醜臉重重的點了點頭,其中的興奮隨著眼睛的光芒隱隱的透出,讓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內心與他的表面是完全不同的。 「另外……!」李晟嚴肅著臉略略抬高了自己的聲音:「仲明,你給朕迅速的派出人手,調查吳魏聯合艦隊偷襲吉龍港成功的事情。我們吃了一次虧,卻是要弄清楚究竟為何而吃虧,若是不清不楚的下去,朕可是不甘心的。 「諾!」羅照重重的點了點頭,答應下來。他是負責情報的,本就得對敵人的動靜需要百分百的關注,此刻他讓別人鑽了空子,造成了自家如此大的損失,他自然時時刻刻都準備著用自己的努力來挽回損失了。眼下聽自家的主公如此吩咐,當然是連連點頭不已。 會議就這樣結束了,各人迅速的去做了準備,廖立去處理經濟調動的事情,徐庶自然開始調動各方的軍力,而羅照也開始為洗刷他自己的恥辱而開始奔波。他是往廣州軍港而去。之所以要去那裡,除了那是離吉龍最近的軍港之外,也就是為了向甘寧他們傳達李晟方面最新命令:讓所有的南方造船廠重新開工——想來李晟是做好的打算要和吳魏方面拼到底了。要知道李晟最早發展海軍的地方是在南方而不是北方。雖然在後來北方以其巨木的優勢勝過了南方,使得李晟將造船重心向北轉移,但南方的造船廠並沒有因此而廢止,相反他們將原本量產的任務轉成研發的任務。儘管要用大筆大筆的金錢養著,但李晟別得沒有就是錢多啊。在大筆的投資支持之下,漸次關閉的船廠以一定的規模維持著,人員什麼的都沒有丟失,要重新進行生產自然也容易,此刻李晟要羅照去想他們傳達的便是讓這些造船廠重新開工生產戰艦的命令。此刻,他已是在著手重新組建新的艦隊了。 當然,傳達命令只是附帶的事情,真正的任務還是調查這一系列失敗的原因。這一次,被惹火了羅照可是親自出馬,在誓血前恥的決心之下,他對這一切的調查倒是十分的關注。在白衣那強大的活動能力之下,整個事情的大概就出現在了李晟這邊的面前:以商船隊作為幌子,埋伏上死士水鬼,然後以人體為炸彈的載體潛進軍港由此對軍港裡的戰艦進行爆破,以爆破所形成的殘骸來封鎖軍港,由此來封鎖住李晟之東洋艦隊的行動。再下來,自然用艦隊在軍港外頭進行的更進一步的封鎖,這也是想當然的事情。不過,這想當然之中還是有一些例外存在的,比如吳魏聯軍這邊用來攻打吉龍的最後手段不是將戰船上的火炮卸下,用火炮攻擊港口,而是用了最原始的火船進攻。 「……那一夜,吉龍港大火瀰漫啊。」這個情報的最後是這麼結尾的。 第十卷一統 第十五章 海上大戰(上) 迎面而來的氣息充滿了大海的味道,儘管陸遜完全確信自己的船是乘風而行的,但海船的高速所帶來的迎面風,卻讓他幾乎以為他是逆風而行。那冷冽的海風猶如冰寒刺骨的刀刃一般,刮得他的臉生痛生疼的,總在無意之間為他有增添了幾許風霜的痕跡。在海上呆了這麼許多年之後,原本風度翩翩的文弱之士已經漸漸的沒去了身影,而一個殺伐果斷,行動機敏的詭狐悄悄的出現在人們的眼中。「東吳最傑出的海軍統帥……」,「唯一能利用奇謀將唐國海軍壓制下去的男人……」這些便是人們對他的稱呼,當然他自己並不怎麼在乎這樣的稱呼。因為他知道這些都是與戰爭,與勝利無關的事情,對於這些事情,他大體都是無所謂的。 戰艦隊一路向北似乎已經進入了遼東的範圍,這裡的海水與南邊有所不同,好像在蔚然之中隱隱帶了些許土黃的顏色,這或許就是其中所謂「黃海」之別號的由來吧。這裡並不是他們此刻的目的地,而只是他們此行的一個中途點罷了。對於他們來說,海水的顏色再怎麼新奇也與他們無關,他們所想的不是觀賞這大海的景致,而是迅速的通過這裡,向北,再向北,前往遼東的那個方向。這是一個今天的計劃,也可以算是一種賭博了。畢竟要在中途沒有接受補給的情況下,越過大半個中國的海域,去攻打一個他們從來也沒有見過的睇法,這怎麼說也是一件前無古人的事情。且不說什麼作戰任務之類的,他們航行的本身就是在冒險了——一場開闢新航路的冒險。 「……說實在的,如果沒有從唐國那邊得到這些裝備的話,我就算想到了這些,也是不敢動手的。不像眼下,我們此行雖然風險很大,但成功的機率還是有的。說起來,我還真佩服我們的敵人呢。」陸遜歎息著說道。此刻的他站立在旗艦的船首,用水晶筒看著前方的海面,半是感歎,半是無奈的說道,海風咧咧的扯動他的衣衫,將他那微微有些消瘦,但並不顯得單薄的身體給勾勒出來,讓人不由自主的折服於他的瀟灑。 「彼此各為其主而已。……天下已經不能在紛亂下去了,只有重新歸於統一才是萬名所企盼的事情。人心如此,我們再多說什麼也是無意,只是我們確認最後統一天下的將會是我們的陛下罷了。」蔣休侃侃而談道,對於即將進行的這一次攻擊所擁有的成功性他是沒有任何懷疑的,他十分確認:「這一擊將改變整個天下……」 「改變天下嗎?」陸遜琢磨著蔣休話中的意思,輕輕的點了點頭:「這也確實啊……」 這一次為了對付李唐,曹魏和孫吳方面可謂是精英盡出,儘管表面上說是曹魏負責陸上,孫吳負責海上,但無論是陸上還是海上,雙方都不約而同的派出了自己最得利的將軍,如陸上孫權方面派出了諸葛恪、韓當、徐盛、朱治、朱桓、凌統等一干戰將,而海上曹魏方面也派出了公孫恆、曹舉等曹魏水軍中最精銳的將軍。當從雙方遣將的陣容和說出之兵的風貌來看,曹魏和孫吳方面都是李晟下了大手筆,出了狠心,他們似乎是要想在這一場戰鬥中將李晟徹底消滅掉的。 這能夠成功嗎?對於這些,陸遜並不清楚。所謂「七分人事,三分天命」,他陸遜能做的也就是盡可能的將人事完備,並在最大程度上把「天命」給利用上,這已經是人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龐大的艦隊由幾百艘戰船組成,也許是因為兩國之間的聯盟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親密,也許是為了能夠在最大的限度上發揮每一位將軍的實力,也許是為了讓艦隊更加容易指揮,總之這一大片艦隊明顯的被劃分為了幾個層次:陸遜讓江東軍在前頭打前陣,把魏國的艦隊放在了後頭,以兩個雁行陣的構架在編排自己的隊伍——之所以要用雁行陣乃是平衡艦隊中各型戰艦速度的緣故,陸遜將重型戰艦佈置在艦隊中央,而將速度較快的戰艦佈置在艦隊的兩翼由此來形成戰鬥力。儘管已經認識到了戰列線確實是炮戰的最佳陣列,但無論是曹魏一方還是孫吳一方都不曾完全接受戰列線的佈置,並將之設為自己的唯一陣型。這或許也就是所謂:傳統力量的強大罷了。 艦隊自十天前襲擊了李唐的吉龍港之後,便在完全補充了一次的作戰物資的情況下,踏上了直航往北的路程。他們知道李晟是有可能在預定的航路上對自己下埋伏的,因此他們偏離了預定的線路,駛進了一片完全未知的海域,在上下左右都是蔚藍的環境,默默的航行著。探馬快船放出到了百里之外,他們規避著一切有可能在自己的航行的方向上出現的傢伙們。 如此航行了十天,陸遜估摸著應該已然能夠看到地頭了,但展現在他面前的依舊是那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 「是不是出了差錯?」陸遜厲聲詢問自己的星算官。所謂星算官其實就是算者與觀星者的結合體,利用算的方法來解決航行上的問題。這並不是第一次了,事實上從航海作為大規模的活動從李晟手中發展起來開始,星算這個行當就一直在幫助整個航海事業的發展。只不過在以前星算都是處於輔助性質的,而眼下這個星算卻是作為航海的手段。這也說得上是一次完全嶄新的嘗試了。 「可能是有些偏差吧。畢竟我們所得到的情報不多。不過我敢保證,如果我們就這樣按照原計劃往東而行的話,大約只要六天的時間我們就可以看到海參威的海面了。不過誤差可能會讓我們浪費三到八天的時間。」星算官侃侃而談道。雖說是因為情報不足的緣故而有所偏差,但這偏差的距離大體會有多少,星算官自己也清楚的很。 「三到八天?那也是可以接受的。」陸遜喃喃自語,看似有些安心,但在實際上他卻是十分的不安。幾乎是在星算官將偏差的時間報出來的同時,他便已經確認這一次的攻擊並沒有像攻打吉龍港那般簡單了。「海參威離我們還是太遠了。」他歎息道。因為離得太遠,所以孫吳這邊根本就可能派奸細深入海參威之中。於是他們在今日的偷襲之中根本就不能得到內奸的幫助,而內奸的幫助則是他們當日得以攻佔吉龍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手段。 話正說著,突然他凝住了自己的眼神,手中的水晶筒猛得往高空而去。很快他看到了那樣東西,一個似乎有著非常大體積的皮球高高的懸在了空中,在那皮球下端有一團火在燃燒著,而在那團火的下頭則是一個巨大的籃子。那是一個載人的籃子,陸遜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籃子裡還有一個人正舉著和自己手中的這個差不多大小的水晶筒與自己相望呢。 「該死的。這是李晟軍的探子。」陸遜惡狠狠的說道。儘管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玩意兒,心中也不由自主的對人夠把人帶到天上去的東西十分的好奇,但他還是強忍著心底的戰慄,確認了那樣東西真正存在的功用,對方是利用這個古怪的載人飛天的東西來觀察自己的艦隊的到來,也就是說這裡離海參威的所在已是極近極近了。 「全艦隊準備戰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陸遜不由得大聲的吶喊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對方的探子既然出現在這裡,那麼或許就有兩個可能:一個,這裡離海參威已經很近了,自己只要向前一段便會看見陸地;第二,這裡離海參威還有一段距離,但李晟軍的艦隊就在這附近,所以對方才能動用這樣的手段。 就眼下的情況來看第一點似乎不太可能。陸遜就算再怎麼菲薄自己手下人的能力,但對於星算官的判斷和海參威的所在還是看得很清楚的,因此他並不認為自己在沒有看到任何陸地的情況下自己往北,就能抵達海參威。 既然不是第一點,那就是第二點了。雖然有這樣的可能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但陸遜還是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他迅速的判斷出來,臨時做出了要和對方開打的決定。「先消滅掉他們的艦隊在打下他們軍港。」陸遜如此認為。在他看來艦隊對自己的威脅,可是比軍港對自己的威脅要大得多了。軍港只是一個補給防禦的地點而艦隊這是攻擊的地點。他陸遜最怕的事情是在自己全力攻打軍港的時候,沒有把對方的艦隊給堵在軍港之中,而被對方逃到了軍港之外,對自己形成臉面夾擊的態勢。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災難,自然是萬萬不可以接受的了。 「這是一場大戰啊。不過卻是我們所必須面對的一場大戰。雖然眼下的一切和我們所想像的完全不同,但卻也是可以想像的。畢竟我們當初所想的太過美好,卻是不怎麼適合戰場的真實啊。」陸遜感歎著說道。這話是說給他身邊的蔣休聽的。如果說在整個艦隊面前,陸遜是作為首腦存在的話,那蔣休無意就是陸遜的手腳之一。陸遜的命令是需要通過諸如蔣休之類的分艦隊掌理者來實現的,是以他要盡可能的讓他們瞭解自己眼下的想法。在陸遜看來只有讓手下瞭解自己的所思所想,並與自己同心自己的計劃才能完美的貫徹下去。當然,這樣的想法在眼下的這種情況中很顯然只是一種好想法而已,分艦隊與分艦隊之間的通信不暢,讓他的想法根本就沒有可能的實現,但陸遜似乎並不在乎這一點,他完全是抱著一種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的態度來進行眼前的一切的,他在乎的是自己做了沒有。 「也就是說,我們眼下所遭遇的既不是最差勁的情況也不是最美好的情況了?」蔣休雖然不怎麼清楚陸遜口中所下達命令究竟是因何根由而來,但他卻是十分的信任陸遜的那些判斷。因為眼下的陸遜和四年前的陸遜完全不同了,那時的陸遜還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雖然有本事卻還是不怎麼遭人待見的,可到了此刻陸遜的卻是他們完全值得領袖,他們對陸遜都有了一種莫名的迷信,而這種迷信是建立在陸遜本人的算無遺策之上的。在蔣休眼中,這些年來的東吳海軍正是由於有了陸遜的指揮才一點一點的發展到了今天令人戰慄的地步。這一切他蔣休都看在了眼裡,並記在了心裡。正是由於這過往一切令人信服,所以此刻的他對陸遜的命令沒有任何的懷疑,也不曾打任何的折扣。他很迅速的將這命令傳達了下去。 很快戰艦的桅桿上升起了三色號旗,宣佈了主將對整個艦隊命令。一時間,並不清楚前頭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必須服從命令的人們行動起來。在號旗的命令下,原本的雁行陣開始調動起來,被佈置在兩翼的快速戰艦提高了自己的速度,將整個艦隊的陣型來拉成了筆直的一字,並調轉了船頭排成了戰列線的架勢——就他們看來李晟軍一直強調戰列線陣勢正是在雙方並沒有完全接觸時候所能夠排成的最大限度發揮炮艦火力的陣勢了。眼下,他們並沒有和李晟軍的艦隊接觸,並沒有進入到短兵相接的狀態之中,自然也要排列這麼一種陣型了。 那古怪之物是在北偏西方向升起的,陸遜很自然的就判斷自己的敵人是在那個方向。他當下指揮艦隊迎向而行,行了大約十里的距離,卻又下達了另外一個命令:「以東吳部分的艦隊為主力艦隊正面襲去;至於曹魏部分的艦隊則為奇兵由右側襲擊敵軍。」——此刻吹得正是東風,他又透過了水晶筒看到了前方海域上那隱隱顯露出來的桅桿,故此下達了命令。 以此又行了十餘里,對面之地的陣型自然顯現在了陸遜等人的眼前:灑灑揚揚兩多艘戰艦正以四個雁行陣擁立在自己的面前,大體上呈菱形排列,除了正前方第一陣的戰艦是清一色的巡洋艦之外,其他幾陣的戰艦皆是輕重搭配的陣型,期間還有看到不少只有淺水平底炮艦樣式的小船,看來卻是海參威方面的近海艦隊。陸遜判斷,李晟軍方面已是將海參威的所有戰艦都調集在了此處,似乎是想和自己來一場海上大決戰了。 「哼……如此倒是正和我意!」陸遜如此想著,卻是發下命令:「全艦隊按計劃行事!」 當下,他本陣的這兩百多艘戰艦便列著整齊的陣型,如一道劃破天空的流星一般,斜斜的朝唐軍的本陣而去。為什麼要行斜線呢?這乃是因為對面的李晟軍所列下的陣型乃是菱形陣,其陣勢厚實,又是嚴陣以待,隨時都可以展開成戰列線的,若自己這邊傻乎乎的以一條直線的陣列直衝而去的話,不怕要以自己線頭的那一個點去對付對方側面的那一個線,那不是自討苦吃嗎?陸遜乃是計謀之士,自然不會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 他眼下的想法,卻是以斜線衝鋒加速,然後在交敵之時以轉向之法為之,再側身而地了。雖然如此的種種在開戰的最終也是多少要先受一些打擊的,但陸遜卻是打算以大艦開路,運用大艦之裝甲厚實來抵禦這樣的打擊,使自己的實力不至於受到較大的損傷。畢竟,斜線的截面是小了些,但終究也是線,較那直線頭的一點,大不相同了。 艦隊便以這樣的角度襲去,兩邊分開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一個八字。因是半順著風,這戰船的速度倒是很快,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將雙方之間的距離由原來的百八十里縮短到了現在的十里不到。 「也許……還有一會兒時間自己就可以正式與對方接觸了到的吧。唔,再過一會倒是要相信提醒自己這邊的這些人一番了。」看著雙方之間的距離越縮越短,估算著雙方蒞臨「臨界點」五里的時間到底還剩下多少,陸遜這樣想著。 儘管三年一來火炮的技術較之原先有所提高,射程也比原來多了不少,但考慮到火炮必須以一定的數量規模才能形成強大的戰力方面考慮,眼下雙方的交戰的距離不過是從原來的一里半變成了現在兩里許。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規矩,至少在目前陸遜並沒有得到有關什麼這個規矩被打破的消息和傳聞。因此陸遜此刻還是按照原來的認知來不知整個戰局。這麼做本來也是沒有錯的,但他卻忽略了一點,火炮這東西本就是李晟方面研發出來,並始終佔據了技術最高分的東西。陸遜沒有看過最高射程不曾達到三里以上的火炮,卻不代表這種火炮並不存在。儘管作為皇帝的李晟從底子來說算不上是什麼非常正規的技術人員,尤其是火炮兵器研發方面的技術人員,但來自於後世的他卻完全明白一些很關鍵又很實在的點,他能說破一些很淺顯的道理,而這些道理對於技術的發展往往是有立竿見影的幫助的,就像眼下這般。 就在陸遜距離李唐方面的陣型還有六里的時候,隆隆的炮聲就在李唐艦隊一方中爆發了。發炮的聲音很沉,也很重,讓人遠遠的就感受到了那股迫人的力量。 「他們在做什麼?」陸遜才這樣想著,思緒不過在腦中一閃而過,便迅速的聽見幾聲呼嘯從那個炮響的地方迅速的臨近了,然後鑽入裡自己這艦隊不到二十丈的海中,爆出了幾朵三丈來高的浪花。 「什麼?在如此的距離上竟還有如此的威力?」見此一幕,陸遜看得是目瞪口呆,他可是很記得一點啊:從對方中陣所在到自己這裡可是離了足足有七里的路程,而且自己眼下還處於運動之中。對方竟然能在這樣的距離上對運動著的自己造成如此的威脅,這還真是令人驚訝的很啦。 已經和李晟方面打了不少交道並早已體會到了如此差距究竟代表了什麼的陸遜心下不由得有一絲黯然。什麼叫做自己挨打不還手呢?自己眼下的這個就是。而且自己眼下的挨打不還手,還不是自己心甘情願的,而是技不如人才如此。 「混戰,這戰還要不要打了?若是李晟那邊的這種炮夠多的話,只怕我們有多少船都不夠。」看著剛剛炮彈的落點所激發出來的水柱,陸遜幾乎敢肯定對方所用之炮發射出來的炮彈是那種威力巨大的爆炸彈——這種彈對於自己的戰船來說可是具有很強的打擊能力。不要說那些一般的小船了,就算是自己這樣的巨型戰艦來說,也是經受不起那十幾二十炮的轟擊的。「該死,給我加速,加速啊。」陸遜不知道這種炮的射速到底如何,但他還是選擇了一個很正統的應對方法,那就是通過自身戰艦的速度,衝到自己可以攻擊到敵人的範圍之內去對付他們。 不過,傳統的辦法,往往就會有非傳統的手段來對付他們。事實上,從陸遜看到空中的那個巨大的皮囊開始,他就應該料到自己這次所面對的敵人比之原來是難對付上數倍了。要知道海參威可是李唐方面最大的造船所之存在,其中的各項技術自然在李晟軍中也是頂尖,研製一些因為受到李晟的提點而製造出來的劃時代的東西並不顯得如何的陌生。事實上,眼下對陸遜他們進行打擊的便是李晟北洋艦隊方面最新裝備的三艘「天神」級半成品戰艦。 所謂「半成品」戰艦,自然是指那種根本就完全沒有造好的戰艦了。雖然眼下在李晟軍中發揮出如此戰力的戰艦確實很強大,但他們就其根本而言,確實算得上是「半成品」。不過,他們這些所謂的「半成品」,卻是寄托了李晟對於後世海戰主力艦的理解,那些根本就不算是這個時代的東西:裝甲艦體、後裝速射炮、開花彈、錐柱型彈體、線膛技術、可旋轉主炮基座、裝甲防護帶等等……,這些本是在後世一千年七百年以後才出現的技術,眼下卻因為李晟存在的緣故而出現在了這三國的海戰場。 當然,這些出現都是打了很大的折扣的:首先,裝甲艦體,並不是渾然一體的戰艦之身,而是運用了現在能夠達到的連環船技術將五艘萬石的戰艦聯接鑄造在一起,並以外掛式鐵甲片,作為裝甲而成,比之後世的戰艦,根本就連所謂鐵皮木肋也說不上,只能算是一個純粹的粗製濫造品,由於戰艦本身的不協調性和流線性的不足,可想而知的是這樣的艦體,在航速上究竟會有怎樣的不足了;其次的後裝速射炮,用的卻是轉輪手槍的構思——從一開始李晟那邊就是把這個當成一種超大號的轉輪手槍來研製的。 儘管在研製的過程中因為考慮到大炮作戰的實際需要而增加了許多屬於大炮的專用技術,如:大炮的仰角調整技術等,但就這種大炮本身的原理而言,它卻實實在在的是一種轉輪手槍一流的東西。而且這根本就還是一些屬於驗證型大炮。由於眼下的技術很多都無法達到李晟最初的要求,因此在尋求了多方考慮之後,而形成的這種火炮,根本就沒有一點火炮的研製。它根本就沒有火炮的威猛,反而現實李晟後世所見的吊車一般。事實上,這也確實是一台吊車,只是它吊得不是其他,而是那長長深處來的炮管而已。在用了最好的精鋼來鑄造炮管的情況下,李晟眼下的這麼後裝速射炮的炮管已是原來一般火炮炮管的兩倍,對於如此之長炮管,再用人力去調整它的仰俯角度射界顯然是一件不合適的事情,所以李晟給它們加上了吊床機關,利用滑輪機關來節省人力的消耗。 很顯然,這是現在所能實現當初要求的最完美設計了。只是這樣的設計所帶來功能實現的弊病卻是大炮本身重量的增加,至於其他的一些功能諸如制退鋼軌的鋪設,圓形女牆的防護,以及可旋轉基座的搭建等等,和這門大炮的情況一樣都是為了實現功能而不得不增加了大炮的重量,確切的說是增加了炮塔的重量。儘管他們都受到了李晟另外一個提示的影響,使用了並聯式火炮構造,但整個炮塔重量還是達到了三千石之重。即使以李晟眼下所運用的大型連環船艦體而言,如此的重量還是大大的限制了這種炮塔的佈置。以至於在眼下的「天神級」戰艦之上,李晟方面也只佈置了前二後一三個四聯裝炮塔和一定數量的側炮而已。 單從火炮的數量來說,「天神級」的火炮不過是十二門新炮,二十門側裝炮的規模,但因為那十二門新炮的存在,「天神級」戰艦的戰力卻是在任何一艘普通戰艦之上。儘管由於戰艦船體本身的原因,以及吃水過深的影響,使得戰艦的速度不是太快,但十八桅二十四帆的存在和兩個裝甲水輪的推進,卻也讓這樣的戰艦具有了一定的機動能力,即便這種機動能力只有一般重戰艦的水平,但相較於天神級那龐大的體積來說,怎麼也是不錯的了。 「盤古」、「女媧」、「伏羲」,這就是這三艘戰艦的名號。作為唯一能夠在七里之外就直接攻擊到對方,並且攻擊間隙只有一般戰艦一半的戰艦來說,他們也確實能夠擔待的上這樣的名號。它們是李晟當初所言之「火力、裝甲、機動」綜合考慮的產物,算得上是一款相當「現代」化的戰艦了。當然,這樣的戰艦造價也是不菲,雖然只是「半成品」,但其造價卻已經和十艘萬石級戰艦相當了。本來它們只是在海參威以北的附近海面做測試的,並不在北洋艦隊的正規戰鬥序列之中,但眼下的這場保衛海參威軍港的戰鬥,卻不得不讓他們也參與其中。畢竟,這艘戰艦包含了太多的機密,也驗證了太多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單獨以這三艘軍艦本身的能力,卻是沒有辦法在逆風的情況下從北方的海參威航行到南方的廣州。與其讓他在船台上被俘獲,倒不如物盡其用的讓它加入到戰鬥中去呢。 皮之不存,毛焉能附? 第十卷一統 第十六章 海上大戰(下) 尖銳的呼嘯聲總在那沉悶的炮鳴之後迅速的響起,而炮彈的隕落卻是在呼嘯之聲傳來之前便已經在海上,在船上爆發開來,驚起了那漫天的水柱和滾滾而起的硝煙。進攻的一方是迎著這不斷落下的炮彈而去的,而這不斷落下的炮彈卻是沒有一時半會的停止。 「告訴我……他們到底有多少炮?這種威力強大,射程超遠的炮!」陸遜額頭上的汗水開始一點一點落了下來,一貫平靜的他在聽到了一艘又一艘戰艦沉默的消息見到了前頭那不斷落下的炮彈所濺起的水柱和爆起的火花之後,卻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他大聲的咆哮起來。他覺得自己當初的佈陣是不是有所偏差呢?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似乎應該以快速戰艦為主作為先鋒啊。畢竟,對面的敵人始終打擊的都是自己艦隊陣型前方的戰艦,而這些戰艦都是江東方面最新研製出來的,強大的主力艦。這些戰艦的戰鬥力強大,但造價也高,它們每一艘的損失都讓陸遜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痛,那可都是幾百萬貫的銅錢啊。 「估計在三門到十八門之間!」星算官計算著炮彈落下的數量很是精確的給了陸遜一個相當準確的答案:「他們的炮並不多,但每一炮的威力都很大,而且他們的炮打得很準——以單一炮的命中率來說。」 「能算出他們炮的命中率嗎?」陸遜又問道,怒急反笑的他此刻倒是對李晟軍的炮居然有如此高的命中率而好奇了。 「大約在兩成左右。差不多是四炮一中的水平!」星算官沉默著計算了一會迅速的給出了陸遜這麼一個答案:「他們的炮威力極大,而且射程極遠,看樣子卻是和我們一般處於運動之中,能有這樣的水平算是不錯的了。」 「這樣嗎?幾乎提高了近一倍的命中率,還真是厲害啊。」陸遜歎息著,他可不相信這是對方自己所能達到的水準,要知道現在的炮可都不可能做到這一點呢。他想著,抬頭看看了天,上頭的那個皮囊還浮在天上。陸遜看得分明,那上頭還有人在招展著紅旗呢。「可能他們是用上面的那個來偵查我們的艦隊的航線所在,以此來指導他們火炮的標座吧。」這是他陸遜的猜測,卻已經十分接近事實了。然而,就算是這樣,陸遜自己也是沒有辦法破解這個局面的。對方在天上,飛得太高,他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無論是床弩還是火炮可都打不到那麼高的上頭啊。 「不過……還好!對方的炮雖然威力巨大,射程間隙極短,但卻是數量偏少,對自己造成損失總還在自己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對於此事沒有任何辦法的陸遜只好小聲的自己安慰自己了。這卻是是安慰,兩百多艘戰艦在對方的攻擊之下,到此刻損失了二十幾艘,這從數量來說絕對算不上是什麼,但從質量來說卻是很致命的,被李晟的那些個炮轟掉的,可是他東吳的主力艦啊,「該死的……」陸遜狠狠的咒罵道。 不過雖然對方在撤退,試圖通過機動來和自己保持距離,但在更偏重於速度的東吳水軍的突擊之下這兩者之間的距離卻是在一點一點的縮短。速度快,載重大,這是江東方面戰船的特別之處,全天下似乎也只有江東方面能夠造出在這兩方佔優的戰艦了。與江東戰艦相比,曹魏的戰艦是艦體堅固,裝甲厚實,而李唐方面的戰艦卻是火力威猛,炮門眾多。儘管說道具體,似乎三方各自還有各自的特點,但就大的方向這三個特點,卻是說明了三方對於海戰所用戰艦的不同理解。 當然,這些都是題外的話題。眼下的情況是,隨著雙方距離一點一點的縮短,江東軍終於在半個時辰之後將李晟軍的陣型納入了自己的射程之中。此刻李晟軍也已完成了陣型的轉變,將原來的雁行陣拉直變成了現在的戰列線,將自己那黑通通的炮口對準了與自己交錯而來江東軍艦隊。真正的大戰在此時一觸即發了。 「轟……隆……」隨著一聲很是正統的炮鳴聲響起,那幾乎要把海龍王都給驚起的炮聲猛地響徹起來。此刻雙方相距不過里許,正是在互相的主要火炮都可以觸及的地方。一百多艘的唐軍艦隊對兩百多艘的江東軍艦隊乒乒乓乓的放炮打個不停,倒也是戰得十分激烈了。時不時,都有戰損的消息報到雙方主將的耳中: 「巡洋艦-羽揚沉沒……」 「三級戰列艦-振武沉沒……」 「輕戰艦-南十沉沒……」 「重戰艦-魚腸沉沒……」 和李晟方面那比較現代化的巡洋艦、驅逐艦、三級戰列艦的劃分不同,孫吳和曹魏兩方對於戰列艦的劃分,都是在原本內河水軍的基礎上加以改變而成,大體上分為:驅逐艦一級的輕艦、巡洋艦一級的快艦、戰列艦一級的重艦,專門進行接觸戰一級的臨艦,專門用來突擊的鬥艦等等,其劃分也算的上是至細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激烈的炮戰打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之久。李晟軍方面固然在江東軍不斷的炮擊之下損失了三十幾艘戰艦,而江東軍也在李晟軍猛烈還擊之下損失了五十幾艘。在雙方的戰艦體積都差不多,而且是進行近距離對轟的情況下,擁有更多炮門,更強火力的一方,遠較擁有較高機動性的一方據有優勢,似乎已經完全成了一個可以證明成為真理的事實一般出現在眾人的面前。而在海戰之中,李晟軍方面所用集中一定數量的戰艦集中攻擊對方一點的戰術,似乎也比陸遜所用的那種平行轟擊逮住誰就轟誰的辦法,要優秀上許多。這從李晟軍用一百多艘戰艦造成了遠較江東軍兩百多艘戰艦為甚的戰果就可以看得出來。儘管心中對自己還是很有些自負,但陸遜也不是不得不承認,在沒運用別得特別手段而在兵力相當的情況下與李晟軍來一場正統炮戰的話,輸得絕對是自己。 「雙方距離多少?」陸遜面色如常的問道。對於已方所遭受到的損失,他根本就是視而不見。在見識到了多次的戰場之後,任何一個活下來的將領,在某些方面都已經變得心如鐵石了。 「一百三十丈!」星算官迅速的回答道。 「那就是說還不到一里的距離了?」陸遜的兩眼隨著星算官的這一聲回答而亮起雙眸。 「嗯!」星算官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麼就執行突襲計劃吧。」陸遜想了想下達了命令:「子母舟放出,我倒要看看李晟軍在這樣的情況下,究竟用什麼來對付我們火船的突擊。」 紅旗招展,鬥艦擺首,那些個看似體形巨大的戰艦,竟然以令人出乎意料的輕盈橫擺過來,放下了擋在船首的木板。巨艦的肚腹暴露出來,十數艘只有一百石左右的小船從中魚貫而出,卻是在兩側那一丈圓徑的水輪推進之下,扯著一面兩丈來高風帆,狠狠的朝李晟軍的戰列線上衝去,霎時間化作了無數拖弋著軌跡的利箭。 「迴避!驅逐艦上前阻擊……!」唐軍艦隊的指揮士弘大聲的喝令道。儘管這變故來得如此出人意料,但他還是在第一時間發現到了這個很是致命的攻擊襲來,迅速的下達了正確的命令。 但事情的所想卻是不如士弘所想的那麼簡單。雖然他已經迅速的做出了反應,可是陸遜把握的時機實在太過準確,卻是讓他即使下達了命令也無法阻止那些小艇的襲來。不過一百三十丈不到的距離,無數的小艇轉瞬而過,卻是在護衛戰列艦的驅逐艦到來之前,竄進了戰列艦射程的盲區。 「該死的!」士弘狠狠的拍打著自己身前的欄杆口中發出惱火的咒罵。此刻他也已經發現事情的不妙,在沒奈何之下,他所能做的也就是盡可能的盡自己的最後一份薄禮了:各艦做好防撞擊準備;弓弩手預備,二層甲板全部換裝散彈。 此刻那些被釋放出來的小艇裡李晟軍的艦隊只剩下不到三十丈距離。他們要撞上李晟軍戰艦,不過就是幾息的問題。在這樣短的時間裡,要完成士弘所下達的命令,顯然是很有些異想天開,但正如士弘自己所有的「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的想法一般,這些已經經歷了數次大戰漸次成長起來的士兵,眼下也抱著那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的想法,迅速的開始了自己的應對之道。 「轟……」八百斤盞口炮發出了自己的怒吼。一艘戰艦上三十五門盞口炮幾乎是在同時噴出了自己炮膛之內的鐵砂碎片,這些原本就十分鋒利的東西,此刻在火藥爆炸的推力之下,猛地爆發出去,在一方大約是三丈乘兩百丈的海面上撒下了自己的狠毒。 說實話,散彈的威力和射程遠不如一般的炮彈,但它們的存在卻是有著自己的用途的,那就是對近距離小型戰船的打擊和對戰船上人員的打擊。 無數死亡雨點紛紛落下,在強大的爆破推力之下貫穿了小艇和小艇上的人員。儘管這只是威力最小的炮彈,但仍不是那沒有什麼防禦力,且只有幾個不著片甲之水兵的血肉之軀體所能抵擋的。一番雨落下,小艇本身雖然沒有什麼解體的跡象,但卻連同艦艇和艦艇上的人一起被打得如同篩子一般。由於即使變成了篩子也能繼續向前縱火艇江東方面並沒有樣子出來的事實,使得朝這一艘戰艦襲來的威脅,在這一擊之下很自然的就被解除了。這或許就算是他們自己的幸運吧。 有幸運的人,自然就有不幸的人。不是所有的戰艦都像那些幸運者一樣,能夠正好反應過來。於是在幾息之後,在那散彈的噴射聲響起之後,更加巨大的爆炸聲響起了,小艇撞上了李晟軍方面的戰艦從而引發了船上的火藥。戰場上的東西很多都是與時俱進的,就拿這縱火的小艇而言,說是叫做「縱火小艇」,但在事實上原本裝在縱火小艇上的火油早已被改成了火藥,在他們看來火藥確實比火油更能在短時間裡破壞戰艦的艦體。而且對於東吳來說,火藥卻是比火油容易得到的多了。 「三級戰列艦-廣武沉沒……」 「三級戰列艦-成武沉沒……」 「巡洋艦-威揚沉沒……」 一擊之下竟有十艘戰艦在縱火小艇的攻擊下被擊沉,幾乎前面一個時辰裡李晟軍方面被擊沉的戰艦的三分之一,這不能不讓士弘為之動容:「真的是好強啊!那個……書生!」士弘感歎著,咬咬牙迅速的下達了一個命令:「驅逐艦巡航,戰列艦上層甲板全部給我換裝開花彈。該死的……陸遜居然給我弄這一手,今天我不把戰船上的開花彈打完,我就和你姓。」突然被對方來了這麼一手,士弘也急了,自然發起狠來。 說到開花彈,這個作為李晟軍中最據有威力的炮彈,自然不像李晟軍的普通炮彈那樣想打多少就能打多少了。開花彈,這就現在的技術而言可是很難生產的,自然就有一定的量了。雖說李晟軍的幾大艦隊中,開花彈分配最多的是南洋艦隊,但幾年的戰爭下來,南洋艦隊是得到的多用得也快,以至於到現在所有的艦隊當中開花彈儲備最多卻成了士弘的北洋艦隊。這可都是士弘自己多方節省結果。儘管士弘是一個世家出來的人,但說道大手大腳花錢他似乎還比不上甘寧。儘管他自己也知道所有的炮彈中最好用的炮彈就是開花彈,每次行動,他帶的最多的也是開花彈,但在行動的過程之中,他卻是秉持這能少用就少用的原則,盡可能的用那些一般的炮彈解決了問題。「……心細膽大,頗有經濟頭腦!」這就是李晟對士弘這位將軍一個不倫不類的看法。當然,這看法說出來是有些講笑的,但在另外一個方面也說明了士弘其人的一個特點:「花該花的錢……」 既然說是花該花的錢,那麼就代表了士弘的個性是節儉而不是吝嗇。在他認為他需要的情況下,他是會動用自己手中所有的力量來進行一場盛宴的,就像眼下這樣一般。他認為以現在自己的實力用一般的炮彈和江東水軍鬥下去確實不行了,所以他便很是迅速的下令用開花彈來對付對方。他可是確切的知道開花彈對自己這樣沒有裝甲防護的戰艦具有怎樣的破壞作用。 一聲令下李晟軍的士兵們自然又是一陣忙碌。雖然一時間彈幕的稀薄,使得李晟軍在短短的轉換彈藥過程中又有兩艘戰艦被擊沉,但迅速的將開花彈裝彈上膛的李晟軍卻在接下來一輪的炮擊中憑藉著開花彈的強大殺傷力一口氣報廢江東方面的十六艘戰艦。由於採用了帶著指引的集中攻擊模式,使得江東的陸遜望著這十六艘被擊沉的戰艦又是一陣心痛:九艘重戰艦、兩艘快船、三艘輕戰艦、一艘鬥艦——這損失的可都是自家水軍中的中堅實力啊。「這真是……」陸遜焦急的皺了皺眉頭。 士宏究竟打得是怎樣的算盤,陸遜此刻多少也有些瞭解了。他知道對方已經算透了自己的佈置,並以此作出了很針對的佈置。士宏方面是打算將自己艦隊分作兩個方面來對付自己和曹魏的部分。借助天上的那個皮囊,他們肯定能看到自己分兵的佈置。「由於不知道自己這邊的分兵究竟能在什麼時候完成包抄,也不知道其是否能在包抄抵達之前吃掉自己,所以他們是針對了自己的分兵而做出分兵的決定。唔……這也算是比較正統的對策了。不過也確實是我們這邊所不期望見到的啊。」陸遜如此想著。自己要取勝,就必須完成兩面包抄的戰術。也就是說,自己必須將敵人所有的戰力給調動起來,緊緊的吸引住對方,然後讓曹魏方面的部隊從後陣對對方進行致命的一擊。這從表面來看是很難的,從最後的結果而言也是對自己不怎麼有利的。然而陸遜也明白這是完全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自己不這樣只怕連一點打敗李晟海軍的機會也沒有了。 「我們必須給予李晟軍方面以更大的打擊才行,必須讓他們意識到他們如果不把後陣的那另外一百多艘戰艦給調動過來,他們就不可能打敗我們。」陸遜很明白這一點。是以他在看到自己這邊確實在李晟方面的緊逼之後再一次的處於下風,不由得恨恨了兩聲,隨即咬牙切齒的下達了命令:「把所有的鬥艦和臨艦給我派出去衝鋒,所有戰艦不再實行自由攻擊策略,而將所有炮門重點給我集中在清掃地方戰列艦之前的驅逐艦上。以我之上駟對彼之下駟,我倒要看看對方的驅逐艦是怎麼應付我們重戰艦的齊射的。」 「諾!」這是堅強而有力的一聲回答,也是大家的誓言。依著這個誓言的發出江東軍的戰船,亦在短暫的調整了自己的陣型之後,發出了自己的怒吼。重戰艦、快船、輕戰艦同時噴出了自己炮門上的怒焰,而負責火攻的鬥艦,負責登陸作戰的臨艦,則在這樣的怒焰掩護之下,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朝李晟軍的艦隊衝去。一時間,風帆齊鼓,水輪飛轉,鬥艦和臨艦以很是令人驚異的速度直衝而上,迅速的接近了李晟軍的艦隊。 「乒……」這是臨艦將木板搭上李晟軍戰艦的聲音。「轟……」這是從鬥艦肚腹裡衝出來的小船撞上李晟軍的那些戰艦聲音。因鬥艦都是在極近的距離內放出小艇的,所以李晟軍的驅逐艦根本就那這些沒有辦法——在它們可以企及的距離上,它們遭遇到的是鬥艦的重甲,而在它們無法企及的內裡,它們遭遇到的卻是這些裝有滿船火藥的小艇。這些小艇撞上了它們,隨即而來的爆炸一下子就把它們的軀體給粉碎。這當然不是說它們的軀體太過孱弱,而是小艇所載之火藥太過威猛。即使是擁有更堅固艦體的戰列艦都會被這麼一艘小艇給毀滅,更何況它們這些根本就比不上戰列艦的驅逐艦呢? 撞上就是一個死,如此慘烈的事實擺在了李晟軍眾人的面前,很自然的就引起了一陣混亂。儘管士弘在最初的訓練之時始終都把艦隊艦長的服從培訓放在第一位,可還是有一些人在這事到臨頭的要緊之上退縮了。他們只是不想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去死而已,但他們動作卻引起了李晟軍艦隊陣型的混亂。於是乎,災難發生了,數艘李晟軍的戰列艦,竟然和擅自規避的驅逐艦撞在了一起,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來。雖然說這樣近的距離,只會產生不多的動能,但戰艦體積的巨大卻將這動能上番了數倍,在撞擊的時候,無論是戰列艦和驅逐艦都不免損失慘重,癱瘓在那邊完全喪失了戰鬥力。這是一個對李晟軍來說不幸的偶然,但也是無數因果結成的必然。 「該死的……居然造成這種混戰的局面!」士弘狠狠的說道:「如果那些人僥倖不死的話,我絕對要把他們全部都送到軍監部去……」他怒吼著,卻沒有喪失一名將領該有的判斷。儘管眼下的局面很是危急了,但他還是堅持這自己最初的觀點:「絕對不能吧!後面的艦隊給拖進來……」他看了看眼前的亂戰之局,咬牙切齒的想了想艱難的吐出自己的命令:「全軍做好接近戰的準備;通知『飛天』讓他們給後艦隊下達命令,直接去打擊敵方的包抄艦隊。」 「這……這不是要我們自己去送死嗎?」聽了士弘的命令他座下旗艦的艦長頓時詫異得目瞪口呆起來:自己原本就處於下風,之所以還能支撐著,除了將士們的效力之外,也不排除知道自己在後方有援軍存在的原因。而此刻士弘卻要讓這些援軍離開,去對付敵人的分艦隊,明擺著就是要斷絕自己這些人的妄念麼!雖說可以分艦隊消滅了對方的前艦隊之後在來救援自己,可那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呢?只怕他們那些人趕來了,自己這些人早已成為對方刀下的亡魂了吧。要知道,即使有了上一次的教訓,自己這邊開始重視起接近戰來,也給戰艦配置了一些近戰武器,可這些近戰武器卻是不如江東軍那邊的精良啊,他們的戰艦可是從頭到腳還都擁有近戰的功能呢。 「提督大人,這……」艦長支吾著還想勸說士弘。因為他明白的知道讓自己這些人和對方去打肉搏是一件很吃虧的行為。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我卻不認為那是正確的。要知道我們是依靠火器佔優的,而陛下從來都是將最新最優的火器給我們用。在眼下,我們所要做的不過是用手中的火器來對付那些傢伙,守住我們自己的戰艦而已。我想在接近戰上我們不需要如何擊敗他們,只需要純粹的防守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吧。既然是沒有問題,那麼我們進一步的將時間拖下去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因此我們完全可以等到我們自己的人趕回來嘛!而且亂戰,也不是單純的亂戰啊。在某些情況下分兵並不等於分力。」士弘如此說道。作為一名將軍,他的眼光卻是比艦長要長遠得多了。 「這……說得也是!」艦長眼見無法說服自己的主將,自也點頭答應下來。 命令迅速的傳達了下去,李晟軍的艦隊自然就開始分開。對於此事,士弘自然是要給自家人以解釋了。當然,他不會對其他的那些人去說那面那一大串長長的話語。於是,他讓自己的手下打了一個信號告訴自家艦隊的所有人: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提督大人這是要我們拚命啊?」號令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了一愣,看著猶如螞蟻一般蜂擁而上的敵人,他們頓時也咬牙切齒起來:「該死的,你們既然都衝到了我的頭上來了,提督大人又命令我們和你們拚命,那我們也就不和你們客氣了。」儘管前頭李晟軍中有人退卻而造成了眼下的亂局,但大多數李晟軍的軍人都是很有血氣的。他們在士弘的嚴令之下很自然的也就鼓起了自己內心的勇氣,開始佈置起各自作戰的方案起來。 說實在的江東軍方面的鬥艦和臨艦都不如李晟軍的戰列艦那般高大巍峨,以它們來和李晟軍方面打接近戰自然是得向攻城一般打一個仰攻了。對於仰攻的壞處,江東軍的人不是不知道,但他們都沒有解決的辦法。鬥艦且不去說它了,只說這臨艦,其根本的重點卻不是不是戰艦火力而是戰艦的載重和速度——有了較高的載重它們才能裝運更多的士兵;而有了更快的速度它們才能更快的接近敵人。為了達到這兩點,優秀的龍骨自然是免不了的,而戰艦的艦體也因為提升速度的需要變得更據有流線型起來,船的高度被降低了,船上所有的近戰重裝備都被設置成一個個機關模塊潛藏在甲板之下,戰艦兩側的護板都被包上鐵皮,同時在戰艦的前後兩舷都伸出了短小的飛翼以此來給戰艦提高航速。江東軍的臨艦就像是一支粗大的飛箭一般充滿了銳利的氣息,擁有極高的航速,卻不具備巍峨的艦身。因此,它們是以戰艦的數年來打敗李晟軍方面的,它們就像是擁有鋒銳牙齒的鯊魚一般,對李晟軍這頭大鯨魚施以瘋狂的群攻。 戰鬥迅速的展開了,就像是陸地上的攻城戰一般,城下的一方拚命的想登上城牆殺進城去,而城上一方這死命的想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無數的弩箭從李晟軍的戰船上往下潑灑,無數的雷火彈猶如雨點一般從上頭灑落下來,李晟軍方面為了對付孫吳一方的登艦行動可謂是下了大力氣了。而孫吳一方也沒有因此而對李晟抱有什麼謙讓之心,折疊式排干,折疊式雲梯,折疊式床弩,江東軍把他們最為精巧的作戰武器給顯現出來不斷的向高處的李晟軍攻擊著。在這個彼此都能看得到對方的地方,雙方的士兵的廝殺聲,吶喊聲,箭飛弩射的破空之聲混合在一起,匯聚成了天地之間最為雄壯慘烈的樂章。 第十卷一統 第十七章 碧海之上 海上的戰鬥還在繼續著。隨著肉搏戰的展開,廝殺的慘烈從原來的遠處把賞變成了現在近處把玩。或許也不能將之稱為把玩吧,畢竟彼此之間都瞪著對方那猙獰的面孔在打著,對方怒吼,對方的哀嚎,對方的猙獰,對方的痛楚,在眼下卻都能夠清清楚楚的看著。由於火炮的射程並不理想的緣故,完全的炮戰在這樣的大戰之中還是無法實現的。畢竟雙方之間的距離之有一里不到,若是雙方中的某一方下得了狠心非要大軍壓上和對方來一場接敵戰,另一方自然也不可能有多少拒絕的機會,除非他們在事先早就做好了準備。就像眼下這般,一旦陸遜一發狠定下了決心,這戰場上的肉搏很自然的就在士弘的不願中開始了,即使士弘對此萬般的不甘,也是無法。 眼下戰場上的情形對李唐方面是頗為不利的,尤其是肉搏場上。儘管李唐方面玩得是防守,孫吳方面用的是進攻,而且李唐這邊還有大量的防守用武器可以使用,但由於兵力上的不足,李唐這邊拿孫吳那邊還是沒有什麼辦法的,面對孫吳方面那猶如潮水一般的蜂擁而擊,他們雖然還在堅持著,但隱隱已經露出了難以支撐的模樣。 「唉……眼下就看提督大人那邊的回擊能不能迅速的做成了。」負責這一片戰場的甘武揮著腰刀喝道。他是靖海大都督甘寧的長子,此刻是作為副將在士弘軍中效力的,因武藝超群頗擅長近戰,而被士弘委任為這一片戰場的指揮。至於士弘本人則是帶了另一部分艦隊依舊在戰場的外頭和江東軍進行炮戰游擊呢。這也是士弘最初分兵所做的決定之一。 按照士弘的計劃,整個戰場是被劃分成三個部分的:與曹魏海軍作戰的一路偏師是為一個部分;與孫吳方面進行肉搏作戰亦是為一個部分;而其他的則是與孫吳方面繼續進行炮戰的一個部分了。作為一方的提督,而且還是和孫吳方面打過交道的將領士弘自然明白自己和敵方之間的強弱究竟在於何方。他知道自己的是長於炮戰而弱於近身的,是以他儘管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和孫吳軍來了一場近戰,但始終卻不曾想過自己在近戰中完全的戰勝孫吳。在他看來,既然自己的火炮是最厲害的,那自己就應該用自己的火炮去攻擊對方啊,即使眼下雙方糾纏在一起也是一樣。於是,士弘的提督號旗一揮,卻是帶了另外一部分戰艦就此走人,而將與敵近戰的戰場完全托付給了甘武。 這個托付,當然不是草率,在李晟軍中成長起來的士弘,可是完全承襲李晟軍的那一套的方案:家世出身當然要看顧一些,一來天下大勢如此,二來也是要取其清白的緣故;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還是將領本身的能力。能則上,不能則下,若是所托非人,即使是士弘這樣的一方督撫,也是要擔待許多責任的。因此,在任命副將上士弘也很自然的謹慎了許多。他讓甘武擔當自己的副將,想當然的就是看重了甘武能力。在士弘的眼中甘武其人,或許在武藝上不如他老子那麼強悍,但也算得上是弓馬刀箭嫻熟了,總也過得去,而在其他的諸如炮戰指揮方面卻是比他的老子還要強上許多。「……若不是年紀太輕,還需要鍛煉,我簡直想退位讓賢了。」士弘的話倒是說得很明白,他是將甘武放到同自己一般的高度來看待的。當然,甘武也不曾辜負這樣的看待,當然,甘武也不曾辜負這樣的看待。在士弘引著一部分戰艦組成游擊艦隊離去游擊之後,兵力上的支援被削弱了許多,迅速的呈現了不足之態的戰場上,甘武可是非常冷靜的下達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將敵人死死的攔在了戰船賦閒外頭。整個肉搏戰場的戰線雖然顯得緊迫,倒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被對方攻破的。 儘管弱小,但還可以支撐,儘管嘴裡說著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崩潰,但在實際的行動上還堅決的抵住了敵人一波又一波的衝鋒。甘武在士弘眼中便是一個完全只得托付的人,讓他分兵游擊的打算得以付諸於行動。在經過一番航行之後,士弘的游擊艦隊已經從江東軍的正面繞到了江東軍的後陣,將其戰艦上一排排黑通通的炮口全部整齊的對準了江東軍方面。 對於此陸遜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此刻的他正不斷的喝令自家的戰艦突擊再突擊呢,哪裡還能顧得了後頭?海上作戰可不像陸上作戰那樣說要留多少預備隊就留多少預備隊啊。陸上的預備隊可以離戰場很近,可海上就不行,離得近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把你兜進去一起打,而離得遠了,天知道你們不能趕上呢。和陸地上面對面對的硬攻不同,海上講究得可是包抄和防包抄呢,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運動之中的。 「變強攻為鑿穿,讓我們的人將敵人的陣列斬斷,從中殺出一條開路來。」儘管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但一些正統的應對之策陸遜還是想得出的。在全軍都拚命向前的情況下,他當然不能命令自家部隊裡的哪一路就此回身去反擊敵人了,因此他只有不斷的向前,從斷敵人眼下的陣列然後通過運動以此來擺脫自己身後敵人的尾追,如果運氣還不錯的話甚至可以因此而反咬住敵人呢,就像那傳說中的圓環一般。 當然,要做到那一步是很有些困難的,除了每一艘戰艦的用命之外,還要有一定的運氣才行。由於前面有了李晟軍方面的戰艦因為個別的原因不遵從號令以致亂戰局成迫入下風的教訓,陸遜當然不能對自家的手下有所警惕。於是一個命令迅速的向全軍傳達: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回轉擊敵,如有私自行動而導致艦隊陣型崩潰的,其艦以叛亂論處,任何一人都可以操炮擊之。 這是前所未有的嚴令了。儘管陸遜對自己手下的士兵十分的寬厚,但軍令卻始終執行的嚴格。嚴令之下沒有人敢擅自掉轉自己的船頭,始終都是在和前後的戰艦在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的情況下向前,向前,一步一步的壓上,一步一步的將敵人的陣型給鑿穿。 隆隆的炮聲在遙遠的後陣響起。因為距離隔得有些遠了,陸遜即使回身耶看不到天空中飛掠而過的炮彈,只能憑藉著耳朵的感知和水晶筒的遠望,看到那陣後不斷冒起的滔天水柱和隱隱爆起的火花了。 「還是有戰艦被李晟軍給擊沉了。」對於這一點陸遜並不否認,但他卻不關心這樣的事情。因為在他看來,敵人在自己陣後的動作只是一時的趁機罷了,或許能給自己造成不小的損失,但只要只能將面前的那些該死的傢伙給消滅,自然也就有更多的餘力去對付後面的那些人了。不要忘記了現在的雙方的軍力是一百幾十比幾十啊。擁有一百多艘戰船的江東軍在此還是牢牢的佔據了上風的。 江東軍依舊理也不理做著自己的事情,李晟軍方面對此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海上的戰鬥就是這樣,在雙方戰艦的機動性都差不多的情況,擊不擊敵在我,而接不接戰卻是在敵了。全然瞭解了陸遜心中算盤的士弘對此除了暗罵陸遜一聲「狡猾」之外卻是沒有任何的辦法。 「……放炮!給我狠狠的打!」士弘怒吼著。既然對方狡猾得不肯轉過身來和自己打,那自己就一步一步的逼上前去敲掉他們的力量,一艘一艘的把他們的戰艦轟沉。他士弘倒是想以此來看看陸遜的心究竟能硬到怎樣的地步,「……如果自己幹掉他們大部分的戰艦陸遜這傢伙還會不轉身嗎?」士弘很想弄明白這一點。他將自己的戰列線進一步的拆分開來,變成了有三條戰列線組成鶴翼陣。這是在運動中的鶴翼陣,其中的每一條線都是做著環形運動的:士宏將最具有機動力的巡洋艦留在了鶴翼的底部,而將具有強大攻擊力的戰列艦分列於鶴翼的兩側。由於此刻前方正有那一片亂戰之場擋著,江東軍艦隊方面的速度比之最初緩慢了不少,使得士弘能夠非常幸運的將自己的鶴翼兜上去,像一支大手一般將江東艦隊的尾巴給抓住,狠狠的用力,一點一點的捏碎他們。 隆隆的炮聲不斷的鳴起,四射的水柱卻是一點一點的減少,而騰起的硝煙卻迅速的增加起來。此刻士弘指揮著自家的艦隊同陸遜進行貼身炮戰,在不到百丈的距離上,用了開花彈的火炮狠狠的轟擊著對方,將戰艦的威力發揮了個十成十。一時間炮聲,爆炸聲,慘叫聲,碎裂聲統統交織在了一起,成為了一首令人熱血沸騰的軍樂。在這樣的距離上遭遇這樣的齊射,開花彈的威力又是如此的大,即使是一艘齊射的巡洋艦也能夠運用自己手中那十幾門炮一次性的報廢一艘江東軍的重戰艦,更何況眼下與江東軍交手的還有士弘手下那些賴以成為主力的戰列艦呢。 幾十艘戰艦兜成一個口袋不斷的將陸遜的艦隊往其中裝卻。儘管江東軍的戰艦早有「速度快,載重大,不易沉」的特點,但怎麼也無法承受這幾百門炮連續不斷的齊射啊。於是,一輪下來,江東軍就報廢了幾艘戰艦,無數僥倖在彈爆船碎中逃得一生的水手們慘嚎著還冰冷的海水中掙扎,有的便在這呼喊了幾聲之後一沉到底了。戰鬥還在繼續,因此沒有人會好心的去救助他們。幾艘猶如小山一般的戰艦就這樣看也不看的從他們的身邊經過,隨即投入到更為激烈的戰鬥中去了。一切都在動著,無論是陸遜指揮的江東軍,還是士弘這邊指揮的李唐軍都是如此。 「戰鬥究竟在什麼時候會結束呢?」膠著的戰陣總令人心煩,而從上風一點一點的往下風滑落的事實,卻更讓人覺得頭痛,儘管眼下的一切還都不怎麼明顯,但諸如陸遜這樣的智者卻不約而同的從其中感受到了別樣的味道。那是不詳的味道,是分別從遙遠的西面和自己的後方飄來的,其間帶著那沉悶的轟鳴聲。 「唉……我們最初的計劃被破解了!」對於此陸遜不免有了歎息,他是不會不承認事實的:從遙遠的西面飄來的炮聲已經說明了士弘派出的那一部分艦隊和曹魏水軍交戰的情況;而在自己後方響起的這一片聲音,則說明了士弘那包抄計劃的完成。「那個傢伙倒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對手。」即使陸遜一向對自己很有自信,但到了此時他也不由自主的開始反思自己的不足來:「我們是不是太小瞧他們了?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們逼到了此處。」 這似乎也是肯定的。一直以來無論是曹魏那邊還是自己這邊的孫吳似乎都只看到自家實力的快速增長,卻忽略了敵方實力的擴大。當然這也不是對敵方實力的完全忽略,陸遜知道自家這邊的情報人員是很努力的,只是從今天來看他們努力的方向卻是不同,過多的注重了對方增加了多少新式戰艦的部分,而對於一些隱秘的東西,如戰艦的編組攻擊方法,火炮的編制,艦隊指揮方面的通令等等,都瞭解的不是那麼許多。這不單單是江東這些情報員的錯誤,同時也是陸遜的錯誤,因為從最初到現在就連陸遜自己也沒看重這些軟實力。自己似乎始終都在糟糟憧憧中找尋著,是有些觸摸了那些的邊際,卻只看到一點而沒有完全將之注意起來。 「失誤啊……!這是我們的失誤!」陸遜喃喃著,那樣子好險正在應付先生考試的童蒙,事到臨頭了又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背下正在考試的東西一般——情況也確實就是這麼一個樣子。 發現了失誤,按道理就要加以改正。然而在眼下卻是沒有那個時間對事情加以改正了。不懂得知識考生,面對完全陌生的試卷,他們能有怎樣的應對之策?除了真的下定決心去自暴自棄以外,怕也是要想一些歪路子來走吧。誠然對於考生來說走歪路子是一件萬分錯誤的事情,但對陸遜這樣在戰場作戰的將軍們來說,走歪路子那非但沒有什麼可恥的,相反還應當受到追捧,那說明了又一個「奇謀」的誕生。當然,這是在那個歪路子真的能夠走通的情況下。 「是要想出一條奇謀來了。」陸遜小聲的對自己說著。可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又哪裡真的有什麼好主意?海上作戰的框框條條都是大家一起摸索出來的,陸遜可以說到現在為止一切的一切都處於草創之中,他自己對自己的每一舉每一動都是心有餘悸的。他不敢肯定自己所想的那些道道是不是真的有用,也確認以自己眼下的實力是不是真的能執行自己的計劃。海戰和陸戰是大不相同的,即使陸遜自己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正視這樣的事實,正視他如今已經陷入了一個兩難的抉擇之中:究竟是要繼續執行自己無視的炮擊作戰方針把面前的亂局給擴大了?還是就這麼兜一個圈子回去繼續和士弘糾纏呢?這還確實是一個令人頭痛不已的事情啊。 如果自己執行擴大亂戰之局的計策,而將自己手中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其中的話,那自己確實是有把握就這樣取得那局部剿殺戰的勝利的。可……「這樣的勝利並不足取!」陸遜搖了搖腦袋,心中很明白這一點。亂戰之局於內,敵之兵游擊於外。自己即使能取得這一方面的勝利,只怕也把自己的實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到時士弘的游擊軍一發動進攻,只怕幾個圈子下來就能把自己的這些人全給兜敗了了不可。要知道那火炮可是能夠在不斷的兜圈子當中,讓自己的戰船不斷被擊沉的啊。 至於自己繼續轉回去和士弘糾纏,這倒真的是一個能夠令人看到勝利希望的辦法。至少,在士弘發動戰術的最初陸遜是如此認為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認為卻在一點一點的消失。畢竟,在士弘將李唐方面的戰艦神威展現得如此透徹面前,任何一點建立在完全虛無的自信之上的信心都會隨著那大炮的轟鳴而崩潰的。陸遜不是一個狂妄的人,他自然明白一切的信心都必須建立在自己的實力之上才行。眼下自己這邊的實力確實比不上對方,自然這樣的自信也要隨之而減少不少才可以的。 「第一個選擇是肯定不能夠成功的了。那第二個選擇能不能實現呢?哎……這也是一個麻煩的問題啊。」陸遜為此而頭痛著。所謂「談笑滅敵」的說法都是外人對他們看法,或許是有所誇張了,或許是流於表面了,事實上在面臨著一個兩難抉擇的時候他們和其他的任何一位將軍一樣都頭痛異常,那種猶豫的感覺,他們也不是沒有。 不過決定還是要做出的。儘管心中有些猶豫,但這樣的猶豫卻是不能為外人所知曉。心思在自己的腦中過了一遍之後,陸遜最終選擇第二個辦法——繼續和李唐軍糾纏下去。 為什麼要這樣呢? 陸遜是這樣說的:「今日戰鬥的結局,無論是對於我們來說還是對於李唐來說都是一個令人不甚滿意,但還可以接受的結果。李晟軍的實力並不是像我們想像的那樣被我們輕鬆的超過了。他們不是我們所想的那般孱弱,我們也不是我們自己腦海中的那般強悍。任何想功畢於一役的想法都是不現實的。就眼下雙方所展現的力量來看,這戰還得繼續打下去,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場天大的剿殺戰。當然,那是以後的事情的了。而眼下的真實是:今日的戰鬥我們即使盡了全力,最終和對方鬥得也是一個平手。只要我們能夠繼續堅持下去,我們就能夠脫離戰場,從而得到進一步的補給。敵人的艦隊出現在這裡,說明了他們對我們的偷襲已經有所察覺。很顯然偷襲將成為一個妄想,而接下來的戰鬥將會是力與力的拼比,而不是其他。」 「難道就只能這樣?」跟隨在陸遜身邊的蔣休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兵書上最簡單的道理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在李晟那邊吃了苦頭之後,也重新認識到了這一點。但,我們卻不得不承認李晟在情報保密上的做法還是比我們要強悍許多,我們知道李晟的強,卻猶如霧裡看花一般,不曉得他們的強究竟在何處。往往是每當我們以為我們看破了李晟的一切,並以此更進一步的認為自己超越了李晟之後,才在交戰之中驚訝的發現,李晟的實力依舊在我們之上。這使得,我們對李晟的所知實際上遭遇的是這麼一個情況:知己而不知彼,一勝一殆。我們做不到完全的取勝,也盡可能的保住了自己的不失,能打成一個平手似乎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了。」陸遜將這一切都說得很明白,也著實說道了點子上。 蔣休聽聞此言,微微的愣了愣,開動腦筋思考了一番,卻也是點頭稱是起來。他可是完全理解了陸遜的想法。並曉得陸遜眼下真正的打算是:就此和李晟軍糾纏下去,形成一個互相消耗之局。直到日落。雙方按照約定各自退兵。自己便引兵返回黃縣的軍港,在接受補給的同時和大伙合計一下自己下一步究竟該怎麼走。 這很明顯的是一個謹慎的為將之道,也是最符合眼下的事實:一個聯軍的艦隊是由曹魏和孫吳兩國糾合而成事實;一個無論從軍令上說再怎麼嚴格,也不可能就此真正將兩國的將領和士兵都柔和在一起的事實。在眼下這麼一個快速取勝完全不可的情況下,這個很顯然的事實,便成了陸遜唯一可做的事情——暫時撤退,已圖後謀。 戰船與戰船自己的貼身近殺還在繼續著,艦隊和艦隊之間的遠攻也沒有一刻鐘停止,時間在硝煙的聚散和喊殺聲的嘶啞中逝去,一切都如陸遜所言的那樣漸漸的步入了傍晚。太陽在這個時候偏西了,金色的餘暉透過重重疊疊的雲彩照射下來,用他們那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大海。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該是要鳴金的時候了,一旦等天完全暗下不要說是繼續開打,只怕在黑暗之中航行都充滿了危險。於是,在不約而同之間,李唐一方和援軍一方都同時敲響了清脆的小鐘。在三長一短的悠揚之鳴下,雙方的戰艦同時向後退卻算是各歸本陣暫時休息下來。一日的交戰給們雙方都帶來了巨大的損失,但卻沒有分出這戰爭的勝負。 各自退陣,在黑夜降臨之前,雙方脫離了接觸。並在進一步的固定了航向之後,雙方俱是連夜航行返回各自的軍港為下一步的作戰做準備。 由於這一戰給雙方都帶來的巨大的損失,因此該歸港之後的幾十天裡,雙方皆是不約而同的沒有任何舉動。只是在自己軍港中窩著,於接受補給的同時,開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嘴皮子大戰。 先是曹魏、孫吳方面聯手發佈戰報說,這一戰自己這一方取得了勝利,擊潰偽唐入侵之北洋艦隊,保護了東洋方向的安全。其間擊沉偽唐之北洋艦隊大小戰艦八十餘艘,擊傷一百餘艘,並俘獲偽唐之重戰艦十二艘,取得了空前的勝利,令偽唐軍在相當的一段時間裡都不敢正視正南,可謂是取得了空前的勝利。 「真是一派胡言……!」對於曹魏、孫吳方面如此的說法,李唐方面當然給予了反駁:說什麼我們入侵你們,明明是你們侵犯我們北洋的領海嘛!難道你們不曉得海參威和秦津之間的海面是屬於我們嗎?連攻防之間的角色都可以說錯,你們發的戰報還可以讓人相信嗎?至於你們所說戰果,就可值得懷疑了。咱們大唐北洋艦隊總共就擁有兩百四十七艘戰艦,照你們這樣的說法,我們被擊沉了八十艘,又被擊傷了百餘艘,還被俘獲了十二艘,那我們軍港裡的戰艦應該在一百以下才是正理。但你們自己好生睜開眼睛看看我們還剩下多少戰艦吧。在軍港海參威裡,我們的戰艦可還有一百八十餘艘呢——為了能夠證明曹魏、孫吳方面的戰報並不可信,李晟這次可是非常明白的將自家水軍的力量來了一個大公開,其北洋方面有戰艦一百八十餘艘,南洋方面有戰艦一百五十四艘,西洋方面有戰艦三百零六艘,而受到重大損失的東洋方面,也在短短的十幾天裡就擁有了四十八艘戰艦。 這到底是真是假呢?曹魏和孫吳方面對此皆是將信將疑,李晟那邊和他們這邊已經完全成了敵國。對於他們那邊的來人,不要說是探子了,就連一般的商旅,李晟這邊也是關注得很。戰爭開始以後對曹魏、孫吳這邊的私下防範可以說變得更加嚴厲,曹魏和孫吳這邊除了認真的去聽李晟自己公佈的數字之外,哪裡還真的能弄到比這個更加詳細的信息呢。 「……不過不管李晟那邊公佈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對我們的戰略來說都沒有什麼影響。所以我們也不該對此議論的太多。」消息傳來,曹魏和孫吳兩方的朝廷自然對此議論不以,在眾人都以為眼下應該小心再小心的情況之中,諸葛恪卻以此提出了不一樣的結論。 「為什麼呢?」孫權不解的問道。 「可以肯定李晟那邊公佈的消息是有不少水分的。但我們卻可以參考這份有水分的情報,加上我們自己的判斷來做出。李唐軍西洋艦隊擁有三百多艘戰艦,這應該是一個事實。畢竟西洋艦隊的主體是李晟原來的第一艦隊,其在我軍實行私掠戰術之前就已經擁有了兩百五十餘艘戰艦,眼下經過幾年的發展擁有三百餘艘並不是一個什麼令人吃驚的事情。至於南洋方面,就算沒有一百五十餘艘,也有接近一百艘的數年,可以說差別和李晟所公佈的亦是不大,至於我們認為其中水分最大的北洋方面,事到如今李晟愛怎麼說都可以了。前些日子,泉州方面方面有一支艦隊北上,其規模在一百艘上下,盡打赤火旗號,看樣子是李晟的南洋艦隊。眼下應該已經和李晟的北洋方面回合了。這一回合整個北洋方面實力怕是又漲到了兩百多規模,儘管還比不上我們和曹魏的聯軍,但只要用來謹守軍港也是沒什麼問題的。如今我們和李晟方面已經扯破了臉,水軍的偷襲戰術也已經被識破,接下來雙方在海上的實力可謂是勢均力敵,誰也吃不掉誰。在這樣的情況下,海上的戰局已經對整個大勢沒有什麼影響了。接下來要看應該不是海上,而是……」諸葛恪是一個明白人,將整個大局看得十分通透,他一下子就把握住了眼前的關鍵所在。 「你是說陸地?」孫權明白過來。 「正是……雖然不曉得李晟究竟想得是先南後北,還是先北後南,但有一個事實卻是可以肯定,在海上的局面暫時打不開的情況下,陸上的戰鬥就顯得十分重要了。」諸葛恪很肯定的說道。 「我明白了。」孫權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會讓子明在江夏小心的。」他話音剛落,卻猛地看見一名探馬從殿外直報而入,高聲喊道:「李晟軍於五日前發動南征,其從草原而來的十五萬大軍業已破雁門而入了。」 「什麼……?」雖然這並不關自己東吳什麼事,但孫權和他們的臣子們還是被這個消息給嚇了一條:「李晟居然在這個時候……該死的,他把握的時機很妙啊。我們該怎麼辦?」東吳的君臣們對此面面而視。 第十卷一統 第十八章 雁門 李晟軍的行動是在海戰結束之後便開始的。當然,這次行動的準備是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的。十萬大軍號稱十五萬人馬,在草原的深處,在離雁門大約五百里的地方集結著。他們是漢人,但皆做普通牧民的大半,或聚或散的在方圓百里的草地上以一般部落百姓的模樣出現。由於離雁門已經明顯的有了一些距離,因此晃蕩到這裡的探子並不多,在幾個卻是正規的匈奴人應付之下,那些探馬倒也沒發現什麼問題便就這樣走了。隨之在給予曹魏方面高層的匯報上是這樣說的,在雁門西北五百里出,有一大部落遊牧於此,其對李晟抱有極深的厭惡感,屬於可以進行拉攏的對象。 「……這真是天助我們啊!」大魏總督并州軍事的并州刺史領安遠將軍郝昭是這麼說的。 十三年的時間已經可以改變許多事情,在老一輩的將軍們逐一老去逝去之後,大魏新一代的將軍逐漸成長了起來,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人稱四刺史的四位將軍:大魏并州刺史領安遠將軍的郝昭;大魏涼州刺史領征西將軍的曹真;大魏荊州刺史領征南將軍的鍾會;大魏揚州刺史領靖遠將軍的諸葛誕。儘管在這些人中除了一個郝昭以外,其他的都是年在三十以下嘴上無毛的小兒,但接有人傳說這些人的實力並不在以前的曹仁、曹洪、夏侯敦等人之下,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英才。這……究竟是真是假呢?傳聞的真實性已經無從考究了,人們只知道這個時代的主角是他們,至於還存在的老一輩將軍諸如張頜等人卻是也要在他們的手下聽令。儘管,他們這些老將的爵位很高,但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老將的鋒芒卻是注定要被新人所掩蓋,因為那些新人是跟隨這太子一起成長起來的,他們可以說是太子的心腹。 曹魏方面準備對草原發動進攻,以此來打擊草原的幕後統治者李晟,實現所謂大迴環戰略的事情,在全天下都不是一個秘密。足足二十萬大軍在并州、幽州兩地擺開了一個品字陣型:并州刺史郝昭坐鎮雁門領大軍五萬為左翼,車騎將軍張郃屯兵代郡領大兵五萬為右翼,右將軍徐晃屯兵中山國為中路領兵十萬總督整個北方戰局。儘管曹魏方面對這樣佈置的解釋是對自家內腹重地的防禦,是一個正常的駐防之姿,但這個說話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相信的。因為,二十萬大軍中的一半以上是富有強大攻擊力的騎兵。你見過有人用騎兵來守城嗎? 「曹魏的話不可信啊。」大家都如此傳說著。 這樣佈置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完成了,只是由於國喪的原因而一直拖到了現在,自然也弄得天下皆知了。不過,對於這個天下皆知,曹魏方面卻沒有把它放在心上。畢竟,在他們看來天下人只能猜得到自己要從北方進攻李晟的事實,卻猜不到這個事實發動的時間。曹魏方面的君臣都非常自信的認為一旦自己這邊發動,將如雷霆破空一般給草原帶去一次新的震動。這震動來得如此突然,卻是沒有一個人可以抵擋得了。 「二十萬虎賁啊!當初,武帝遠征烏桓連這零頭也不到,我們今日動用如此眾多的兵力,可謂是殺雞用牛刀了。」曹睿對此自信滿滿。 說實話,曹睿這些年過得可是痛苦與興奮並存的日子。他不怎麼喜歡江東的那位被李斌「搶走」的「妻子」,因為他們根本就沒見過一面,他只看過她的畫像,雖然覺得她長得還算不錯,但終究沒有什麼感覺。只不過,不喜歡歸不喜歡,他對於妻子被搶的這件事情卻是極為痛苦,因為他覺得自己身為皇帝的尊嚴因為這件事情受到了踐踏。那「妻子」再怎麼樣也是我皇帝的「女人」怎麼能……奪妻之恨與殺父之仇是並列的,為了洗刷這個恥辱,曹睿自然得不斷的鍛煉自己了。他學習著,從掌理朝政的權臣賈詡那兒如饑似渴的學習一切對自己有用的東西。這是他自己容忍賈詡「弄權」一直到其去世的主要原因。今年開春,賈詡走了,曹睿得以掌握大權。此刻大權在握的他自然是興奮的緊,心中的痛苦自然也因為自家力量的獲得而更加明晰起來。至於快樂,只怕在正式的剿滅李唐之前,他是不會感受到了。 關心國事的重臣在彌留之際,一般都會給自己的主公上幾條遺策。昔日郭嘉是如此,今日的賈詡也是一樣。只是曹操很信任郭嘉,完全遵從了郭嘉的遺策,而對賈詡這個搶了自己幾年大權的丞相始終抱有一種複雜莫名的態度的曹睿,卻因為自身的想法,並沒有完全遵從賈詡的遺策:他迅速的和孫吳聯合起來,以水軍完全交給孫吳指揮來換取孫吳對李晟之琉球的進攻,從而在大喪結束後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裡便展開了戰爭。 「陛下,你太急了啊。」太尉滿寵這樣勸說著曹睿。 「時不待我,我又如何能不急呢?」曹睿這樣說道。他迫切的渴望聽到李晟方面戰敗的聲音。在他看來自己的身邊若是沒有這樣的聲音存在,只怕他自己會發瘋的。 於是,曹睿堅持已見,出人意料的發動了對李晟方面的進攻,並全殲了李晟方面的東洋艦隊。無疑,這是曹睿的一個「英明」舉動,曹睿以此而自得不已。在海上的戰鬥因為李唐方面的反應已經到位而陷入一種困局的情況下,曹睿準備發動對草原方面的進攻了。 三天他向北邊的三位將軍發佈了十道詔書,讓他們在十天之內展開對草原進攻。由於李晟軍一直在關中方面集結了重兵,大戰沒有小戰不斷的和自己鬧個不停。使得曹睿本能的認為李晟攻擊自己的兩個方向不是荊州就是關中。至於草原方面,他卻是認為那是李晟不曾注意的地方。在那裡似乎只有自己打別人的份,而沒有別人打自己的份——很顯然這是一種妄想,而受到了前面偷襲成功的消息刺激的曹睿,則把這種妄想給當了真。真是一種身為年輕人的衝動與莽撞啊。 就在一切都以為如自己想像當中的那樣順當的時候,李晟軍的攻擊開始了。一如曹魏孫吳的聯合艦隊進攻琉球的李晟軍軍港一般,李晟方面對於雁門的打擊也是在內應的配合之下開始的。時間是半夜,地點則是歷史上一個很有名的地方馬邑城。昔日,漢朝準備在這裡策劃一次對於匈奴的打擊,雖然最後因為某種情報的洩密而失敗了,但此地卻被作為大漢反擊匈奴的先聲而被記錄下來。至於現在這裡當然是沒有什麼值得令人重視的,只除了一家人之外——馬邑城張家,這可是前朝張遼將軍的家人所在。借助張遼將軍的威名,這馬邑城張家已經成了這雁門地方鼎鼎有名的大族了。 正如樹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一般,這雁門馬邑城的張家雖然接著張遼的威名而成了郡內的大族,但其中子弟的個性也是參差不齊的,其中既有謙謙君子,也有糾糾武夫,更有欺壓良善的紈褲之輩。謙謙君子自待人見,糾糾武夫也很討人喜歡,只有那紈褲之輩卻很招人厭惡。百姓自然不喜歡他們,只是因張家的勢力龐大,且無論好壞俱是抱做一團,百姓倒也那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即使有了矛盾也被張家的勢力給壓下。當然,這壓下是一些很不令人歡喜的事情,於是乎一首民謠便在雁門中流傳了:「弓把歪,弓弦正,偏生還是一把弓。」 「弓弦為正,乃是指張遼長房這一脈雖然人丁稀少,卻皆是正直之人。弓把歪,卻是說張家的偏方遠親一脈總有不少不肖之徒。至於最後的偏生還是一把弓,說得卻是這張家的人很護短,無論自家的人出了什麼事情,無論他們所作所為是對是錯,他們都用自己家族的勢力護著,不讓外人有任何針對自己家人的行為。」民謠是李晟這邊的白衣編纂的,他們自然熟悉民謠的話語中所言的點點滴滴:張祛,字去邪,張遼堂侄,天生膽小好色,素常更十幾遊俠子浪蕩於鄉里,偷雞摸狗無所不為,因其父張晨為族長張壽之親信,故無論他做了什麼事情,都有人出面為他擺平,一時間鄉里村間皆呼其「張大少」而不名。 「這人或許是我們賴以突破的重點。小人好拉攏,那君子嘛,卻是好欺負的。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我們不盯著他們這條縫隙,難道還找別得辦法嗎?」由於得到了自家上司頒布下來的命令,白衣雁門分部的人倒是迅速瞅準了這個目標並開始了謀劃。 美人計,綁票,威逼,利誘種種卑鄙的陰謀施展開來,倒是迅速的讓張祛屈服了。於是,藉著張祛其人身份,三百「匈奴人」堂而皇之的進入了馬邑城,並包下了客棧住了下來。此刻張家的族長張壽被郝昭請去了雁門商討勞軍之事,整個張家作主的卻是輪到張祛的父親張晨。這是一個發動的好機會,白衣的皓月敏銳的把握住了這一點,隨即派人通知了五百里外的「匈奴人」。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是夜,那三百「匈奴人」在張祛的配合下打開了馬邑城的城門,從五百里外疾馳而來的「匈奴」大軍蜂擁而入。在一陣短促的廝殺之後十萬大軍佔領了這裡,隨即而升起的卻是李唐那金黃色的騰龍旗。所謂「匈奴」大軍,卻是早已蟄伏了多年的李晟軍趙雲部。 趙雲以軍突襲馬邑城,以輕騎襲擊城內,而以大軍包圍城外,而後關閉四門,留一路人馬鎮守之,不令城池被奪的消息洩露出去。而他自己得則帶領一路人馬詐做馬邑城的敗軍,往雁門而去攥城,卻是打著就此乘隙奪取雁門的想法。 趙雲的想法是很好,他所做的封鎖消息的安排,也確實做到了令雁門方面無所察覺的地步。然而鎮守雁門的郝昭觀察之仔細卻著實看破了趙雲那刻意的偽裝。在雁門城下,他喝破了趙雲的計策,隨之而令下的箭羽侵襲將趙雲用以攥城的部隊射殺了一大半,並迅速的做好了死守的準備。 死守,當然是死守。在確認了帶領大軍包圍自己的敵方統帥是李晟軍的趙雲之後,任何突圍求援的事情都被郝昭給否決了。突圍?那說的好聽啊。可是真的能突圍得了嗎?趙雲攻城最擅長的可就是圍城剿殺啊。想當初在南鄭,在益州,在草原,他每攻打一個據點都是用一部分的兵力在圍城軍之外遊蕩,由此來截殺任何試圖出入城池的人員。 「除非,我們真的有能夠戰敗趙雲的猛將,否則……」想到趙雲那勇猛的威名,一向自詡為武藝超群的郝昭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戰。別人只聽過趙雲的威名而沒見過趙雲殺人,他郝昭可是親眼見證了那一切,雖然在那個時候他也只是軍中一個區區的百人將而已。 「趙雲圍了城,我們又不能突圍,那我們拿什麼來應對趙雲?死守嗎?那要守到什麼時候?」郝昭的部下們不能理解郝昭不主動求援的辦法,紛紛質問自己的主將。他們是郝昭部將,卻不是郝昭的家臣,因此他們是有權利不為主將去明白著送死的。 「我們是要死守,但卻不會守死。以雁門之糧草囤積,兵馬物資守上個把月是沒什麼大問題的。而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周圍的張頜將軍和徐晃將軍就會帶領部隊來救援我們的。雖然我們眼下沒有辦法將求援的消息放出去,但只要時間一長,敵人如此浩大的行動還瞞得過天下人嗎?那簡直就是說夢啊。」郝昭給自己的手下以詳細的解釋,並用一個時間堅定了他們的信心。 「半個月嗎?那對我們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休要說半個月,就算讓我們死守上兩個月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聽了郝昭給自己定下了這麼一個時間,他手下的將軍們頓時鬆了一口氣。其中有些有頭腦的傢伙們仔細思考了一下郝昭所說的話語,很快就品味除了其中的關鍵:曹魏畢竟是打算對草發動進攻的,這個進攻計劃一旦實施,曹魏的大軍將像展翅的大鵬一般將自己的兩翼向北再向北的展開。儘管這樣的展開在計劃發動之後彼此之前的配合絕對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剛強,但在眼下打算在同樣的時間發動計劃的曹魏方面,卻是肯定會將三方的聯繫用某種手段給聯繫起來。在這樣的聯繫中一旦,三方的一方出現了問題,那麼另外兩方肯定會在幾天之後得到消息。即使把這得到消息的時間推後幾天計算,再加上曹魏方面出兵的時間,眾人再怎麼滿打滿算似乎也只要用一個月的時間來進行防守就可以了。這當然是沒什麼問題的事情。雁門的糧草已經囤積的許多,足夠雁門的五萬大軍一年的需求。至於守城物資雖然因為自己是打算進攻的一方,而沒有刻意去囤積,但即使以雁門原本的儲備量而言,而是足夠自己這些人消耗的了。至於兵力,自己這邊的是五萬人,而對方那邊的則是十萬。十萬兵攻五萬兵防守的城池,這哪裡能得到什麼好處呢。兵書上對於打成的兵力可是說得很清楚了:十倍而圍,五倍而攻。而現在對方的兵力只是自己的兩倍,那究竟算什麼呢。這似乎也是可以不放在心上的。 對於能不能把城池守住,郝昭和他的手下們對此信心十足。在城池被圍的第二天上頭,他和他的手下們,上了城頭,讓所有的士兵們都準備好,打算就此應付敵軍的攻擊。 然而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雁門城外的趙雲不知道是早有命令不得擅自進攻,還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憑持而不急著來攻打自己的緣故,卻是直接在城外將自家圍城的大營緊緊的閉著,將所有的人馬都囤積於營地內,對著劍拔弩張早已作出了防禦態勢的雁門城,亦是相對的擺出了一副差不多的防禦模樣。 「他們想做什麼?」對於這樣怪異的架勢,郝昭也不怎麼明白,他那早早就花白了眉頭緊緊的糾起,一聲問話從他的口中說出,卻是直接瞅向了他身邊的部下們。 「唔……可能今天的戰鬥打不起來了。看他們營後那煙塵四起的模樣,想來他們是在打造攻城器械吧。昨天我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們攻來的部隊——打到這裡的這些清一色的都是騎兵。」郝昭的主簿劉晉如是說道,年僅二十的他非但生了一雙天生的明目,更是對戰爭的方方面面有了非常細緻的瞭解。從明面上來說,他是平南中郎將劉延的長子,是一個憑藉著父親的餘蔭才做到這個位子的紈褲子弟,但在暗地裡他非但是一名對李晟心懷怨恨的人,更是已經故去的大魏丞相賈詡最為傑出的弟子。 「打造攻城器械麼?唔……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騎兵的威力雖強,但拿堅城沒有任何辦法。從古至今只看過步兵爬上城頭的,卻沒見過騎兵能乘著馬上來。」郝昭聞言想了卻是認可了主簿劉晉的說法:「看來我們還有至少上天的時間。」他最終做出這樣的判斷,隨即以此下達命令:一部分人馬在城上侯著監視著城下的動靜,一部分人則回到城中休息。敵人眼下就開始如此長遠的準備,可以想像的是他們準備得越是充足,那麼幾天之後打起來的激烈程度也就越強。雖然還是肯定他們不可能就此攻破自己的城池,但在想像中那樣激烈的攻城戰中自己周圍的兄弟到底能有多少存活到最後呢?郝昭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 三天的時間很快的過去了。一切都入郝昭自己所預料的那般,趙雲在著圍城第三天的上頭開始了一場攻擊。利用三天時間製造出來的幾十架投石機一溜兒排開,很迅速的在那些各自尉官的指揮下,將一塊又一塊的巨石投到了城牆之上。在那一聲聲的砰響之下,磨盤大小的巨石將雁門的城牆砸出了不少難看的痕跡,刮下了不少脆弱的土灰,也壓實了幾個是在是倒霉的士兵。 「該死的……!」郝昭暗暗的咒罵。他本來看趙雲擺上了投石機,擺出了弓箭手,列起了登城兵,便以為趙雲會按照一個正統的順序來攻城:即所謂的在城勒令城池投降不果之後,讓弓箭壓制城頭上的床弩和弓箭手,用投石車轟擊城牆打開豁口,掩護登城兵的攻擊等一系列手段來對付自己。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郝昭也據此做了一系列的手段。但不想李晟方面卻不是以弓箭壓制來拉開戰幕的,卻直接動用了投石機。 「難道他們不怕我們的床弩將他們的投石機給摧毀嗎?」郝昭奇怪著。他估算了一下李晟方面投石機的射程,發現他們投石機的射程雖然比自己城頭上投石機的射程還要遠上了五十步,但卻依舊比不上自家床弩的射程,而對方將自家的投石機一字排開卻是更加明白的給自己列好的靶子,似乎明白的告訴自己「來打我啊!」——「這還真是囂張啊!難道他們就這樣肯定的以為我們的雁門沒有床弩嗎?」郝昭覺得自己有些被小瞧了,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你能在第一輪的射擊中就把他們的投石機給摧毀嗎?」不知道對方究竟是做怎樣的打算,郝昭只得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既然對方將靶子都給自己列好了,那自己不好好的招待他們一番怎麼能行呢,於是他喚來了那邊掌管床弩的百人將陳焉。 「這恐怕很難。敵人雖是靜止不動的,但卻分散的分開。在如此將近兩五十百步的距離上,以我們眼下的這三十幾台床弩要一口氣滅掉他們很難。除非將軍允許我把其他城牆上的床弩給調一些過來,並讓我使用炸裂箭。否則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天生一幅苦瓜臉的陳焉嚴肅的向郝昭建議道。 「是嗎……?」郝昭淡淡的道了一聲,瞅著不斷飛上城來的巨石,聽著耳邊不住爆起的轟鳴和士兵臨時的哀嚎,感受自己腳下這段城牆的顫抖,他憤恨的一咬牙下達了命令:「我將床弩調度的工作完全交給你負責,需要多少士兵,使用什麼箭矢全部由你來決定。我只要求你盡快將面前的這些該死的東西給擊碎,我可不希望在看見他們往我們這兒丟石頭了。」 「我明白!」掌管床弩這樣重型武器的陳焉自然曉得自家的上官郝昭為什麼會如此痛恨敵方的投石車了:「儘管這些投石車不能完全將自家城頭上的守軍給砸光,但他們卻可以用巨石將整個城牆給砸毀。它是以破壞城防本身為目的武器,而城防則是自家眼下和李晟的十萬大軍對峙的關鍵。想要守住城池,就必須制止它們這些投石車的發射。嘿嘿,眼下也只有我能做到這一點了。」陳焉知道郝昭將權利交給自己,既是看重自己在指揮床弩上能力,也是出於對自己這位老鄉的故看和提拔。作為一個十餘年不得志的老軍伍,他當然曉得自己不能辜負這樣的信任與照顧。於是,拍著胸脯向郝昭保證:「一切就包在我身上了。」 保證之下,陳焉自然出了十分的氣力。在巨石紛飛當中,無數冒死而上的士卒們緩緩的將一台台床弩從原來的位置上搬過來,安在了城頭之上。之後,大盾斜斜的支起,給床弩搭上了一個不怎麼牢靠的防護。當然,這樣的防護對巨石的飛落是沒有什麼效果的,但對從城下射到城上來的弩箭確有很好保護作用。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陳焉鄭重其事的舉起的手中黃旗,一張苦瓜臉嚴肅無比的喊著只有床弩手能夠完全理解的命令:「吊高五度,三箭連射,放!」隨著最後一個話音的落下,陳焉手中的黃旗也隨之揮落。所有的床弩手不約而同的扳動自己手中的機關,在一片「奪……奪……奪!」的響聲當中一百餘支巨大無比的爆裂箭散發開去,在空中掠過一道可以看見的弧形重重的沒入李晟軍的投石車陣中。 「轟!」一聲聲驚天動地的爆鳴,隨著弩箭上引信燃盡而發出,落地的百來支將同時爆炸開來,狂暴的釋放著自己潛藏的力量。碎石,鐵砂如同風暴一般席捲了一切,將一架架看似高大而脆弱的投石機撕扯得四分五裂——正如郝昭所希望的那樣,一擊之下投石機全毀了。 「嘿嘿……我用床弩破了你的投石車!趙雲我現在倒要看看你接下來究竟如何攻城。」投石車被解決掉了,郝昭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望著城下的趙雲心中充滿了自得。 「呵呵……郝昭你上當了。投石車這種老爺貨色,我趙雲怎麼會放在眼中呢?」和郝昭一樣,趙雲的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似乎完全不把自己剛剛遭受的損失給放在心上。幾十架優質投石車的報廢在他看來根本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一堆木頭的集合物嘛。」趙雲如是想著,輕輕的一揮手,便讓那些僥倖在床弩的攻擊下逃得一條性命的士兵迅速的退下,而後分列開了自己身後的陣勢,讓一群穿著打扮和別人分外不同的軍士推著十餘輛四馬箱車上得陣來。他們就在趙雲的身前站立住了,幾個牽馬的士兵來到箱車旁邊操作了一番,卻是把箱車的車廂給拉開了。之後,一樣彷彿是銅鐵澆注的黑色管子呈現在眾人的面前。三五個士兵猶如一桿桿標槍一般直挺挺的站立在那管子兩側,手中拿的不是什麼閃亮刀槍之類,而是一根長長的木棍和一支正在燃燒的火把。 「真是非常奇怪的舉動?他們究竟打算做什麼?」郝昭不認得那管子究竟是什麼東西,心下自然覺得趙雲的所作所為和那巫蠱之術一般怪異了。 「不好……」郝昭不認識下頭的玩意,他劉晉可將之看得一清二楚。真實的展現在城下的東西很快就跟他腦海中記憶的東西重合在了一起。他是知道這東西的威力的,當下暗叫一聲「不好」,張口就想勸說自家的長官:「趕緊避一避吧!」 然而他終究是來不及了,他這邊的嘴巴才微微的張開,那邊便聽見城下響起一片沉悶的轟鳴。十幾朵濃黑的煙霧在城下冒起,十幾個黑色的圓球飛上半空劃過一道弧線筆直的朝自己所在的城頭衝來。 「完了……這雁門守不住了。」眼見自己慢了一步劉晉也只得顧了自己連忙找一個地方躲藏起來。 第十卷一統 第十九章 敗落 如轟雷一般的聲響,在雁門城頭不斷的響起。團團迸發出來的火光和激射而起碎土、滾滾冒起的硝煙同時而起,其間摻雜了不少某些不幸者的殘肢斷臂模糊血肉。 這是什麼?這是天地的雷神之威力,是上天的力量。隨著裊裊的硝煙上去,卻見城頭上那被圓球重點照顧了幾個地方已是一片狼藉之後,目睹了自家活生生的兄弟在剛剛的一瞬間就被輕易撕碎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的守兵們不免都這樣想道。儘管他們自己也有能射出爆裂箭的床弩,也知道爆炸的威力是如何,但他們卻從來不曾把下頭對自己所使用的這些東西當成是那和爆裂箭同樣的武器。在極度的恐懼之下,他們震驚於這力量的強悍,卻是本能的將這樣的東西歸功於妖術一流了。 眼見對方一擊之下偌大的城頭一隅已然沒幾個人站立,就連城牆本身都在剛剛的爆炸中迸出一個豁口來,憑藉著武將閃避危險的直覺而逃得一命的郝昭不由得鐵青了臉,抖著頭腦皆灰土的身軀,沉聲喝問道:「這個究竟是什麼東西!莫非真是李晟那邊的妖法。」 「那不是妖法。」比郝昭見機得更早,閃避得更快的劉晉眼下比起只是灰頭土臉的郝昭來說就要更加倒霉了幾分:一塊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彈片深深的插入他的大腿,讓他眼下只能委頓的斜靠那兒強忍著傷痛來回答郝昭的問題了。 「那不是妖法又是什麼?」郝昭突然聽見有人這麼回答自己立刻遁聲望去,他瞧見了劉晉那比自己還要狼狽幾分的模樣,頓時寬慰著說道:「莫要多言語,眼下你受了傷,需要的是休息。」他說著當下便要招呼人手將劉晉送下城頭:「這裡實在太危險了。」 「危險?哪裡不危險呢。但在城下那東西的三里範圍之內所有的一切都很危險。那不是妖法,卻也不是人力可以抵禦的。」劉晉見郝昭如此關心自己心下有些感動,卻是苦笑了一聲給了郝昭一個真實的答案。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聽劉晉如此說,郝昭便曉得劉晉是知道城下那物件的,他心中召集卻再也顧不得旁的什麼事情,連連追問不已。 「那是火炮,海軍裝備的武器。只是我從來也沒有想過李晟軍居然把這東西運到了這裡。看這火炮的威力似乎還是兩千斤的重炮,是專門用來的攻城的。」劉晉如是解釋道,「當初我遊學時曾經在海邊見到遠處的艦隊在演練,故而明白此物!」他見郝昭的眼中隱隱有些狐疑的神色便開口說出怎麼一個解釋。這也是半真半假的事情,他以前確實見過這東西沒錯,只是那時是跟著賈詡在大魏的機密閣見到的,而不是像他所說的在海邊——他是賈詡之弟子的身份,他並沒有告訴其他人。 「專門用來的攻城的武器?難道比霹靂車還強嗎?」郝昭似乎有些被嚇著了傻乎乎的問了這麼一句。 「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劉晉苦笑了。 正說話間又見一通炮彈隨著城下那「吭哧……吭哧……」的沉悶發炮聲落下,無數的土塊,摻夾紅色的點點和明顯屬於人體的部件飛起,而後又四散的落下。不過是兩次炮擊而已,雁門的城牆已然有幾許裂痕出現了。 「果然是威力強大啊。若有這等物件出現,只怕我們是守不住城池吧。」郝昭皺起了眉頭想了想,卻是果斷的做出了決定:「給我點上五千精騎。我要給對方來一次突擊,不把面前的這東西給毀了,只怕我們終究要棄城而逃的。」郝昭說得是大實話,他不願意如此,自然也只能進自己的努力了。雖然他自己也不太清楚,這樣的努力究竟有沒有作用。 兵馬很快的就點齊。就在城外的炮還一波一波齊射的時候,雁門城的城門四下裡洞開,每個城門俱是出了五千騎兵來。 這是劉晉的主意,他覺得對方的陣中有著不下於自己城內數量的人馬,若只派五千騎的話,怕是終究要無功而返的,對方完全可以調動更多的騎兵來對自己這些人進行圍追堵截。 「不若四門洞開,騎兵同時在四門出擊,以此來吸引對方的注意。而後再以一路之突騎奇襲敵方炮兵陣地。」劉晉行自己主簿的職責熱切的向郝昭建議道。這很明顯是考慮到了趙雲其人的謹慎,並以此 「善!」隨著郝昭的點頭,這事情也就確定了下來。至此,便有了眼下如此的局面。 當下騎兵湧出,馬蹄紛飛,五千精銳鐵騎吶喊著直直的朝趙雲的陣中撞來。一時間,煙塵四起,刀片紛飛,整個大地都在隆隆響起的馬蹄聲中顫抖不已。儘管趙雲所佈的陣型離雁門城還有兩里之遙,但幾乎是所有立於陣中的唐軍士兵,都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些騎兵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驚人的氣勢。那是一種殺氣,屬於真正百戰之師的殺氣。 「……果然是精銳啊!」趙雲感歎道。這是感慨,但更多的像是在歎息。隨著對方這一通騎兵的出擊,趙雲看著對方騎兵的裝備,便迅速的確認了自己已經贏定了這場戰鬥。因為情況已經很明顯了:對方在見識到了自己火炮的威力之後,便必然會興起城牆不可依憑的想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若是不想就此棄城而走,便必然要想辦法將我們的炮兵踹掉。用據有超遠射程的武器對火炮進行壓制是一個辦法,用騎兵直接突擊炮兵的陣地也是一個辦法。由於眼下沒有任何一個武器擁有遠超於火炮的射程,因此只有用騎兵突擊了。這並沒有錯,只是太過無奈了些。一旦對方發現自己的騎兵根本拿我們的火炮陣地沒有任何辦法的話,那對方也就只有棄城而逃了——這是對對方來說的事情。至於對自己這邊,自己所要做的也就是打敗對方的騎兵而已。這對自己來說並不是什麼太過困難的事情。畢竟自己是以騎兵對付騎兵,而且自己手中騎兵的裝備比對方要精良了許多:像一艘小船似的高橋馬鞍,讓馬上的騎兵做得更加安穩,雙手得到了更加充分的解放;而裝備在戰馬蹄上的馬掌,則讓馬蹄得到了保護,讓戰馬對於地形有了更好的適應能力的同時擁有了更強悍的持久奔跑能力。這些都是小東西,可這些對於騎兵的意義卻是十分的重大,李晟軍之所以能執行這一次突襲戰術,其關鍵也就在於有了這兩件小東西的裝備。 「上!」隨著趙雲手中的長槍一舉,一支早已備下的人馬就緊跟在他的身後突進了。這可是趙雲幾年來的首次執銳衝鋒,卻是為了郝昭其人的武藝高超。作為一名時刻想打入中原的將軍,他對曹魏這邊的將官可是都有一定的瞭解,自然也就聽說過郝昭的威名了。「這是一員猛將!」人們大抵是如此傳說郝昭的。這樣的傳說無疑勾起了他對於郝昭的好奇。因為趙雲自己也是一員猛將,而且還是猛將中頂尖的人物。在關羽、張飛、張遼、太史慈、周泰這一干人逝去之後,天下間的猛將少了許多,儘管在眾人的傳說中還有許多新人冒了起來,可誰知道他們的能力如何啊。說到底趙雲還是渴望有一個對手的,一個能夠讓自己盡可能的發揮水平的對手。在聽說了郝昭的威名之後,他的心思也不禁活絡起來,總想好生的掂量幾分,瞧瞧這郝昭的能力究竟如何。 趙雲以為郝昭和自己一樣也是會帶隊衝到隊伍的第一線的,當下自是引了人馬衝了上去。卻不想透入陣中,倒是不曾發現郝昭其人的身影。「難不成,這郝昭只是一個徒有虛名的人?」對於這樣的人趙雲可是見多了,自然便懷疑起來。他抬眼瞅著四方,眼見前頭有一員小將正左右衝鋒著,看樣子正是這一支人馬的統帥,心中頓時大喜。他有心想要從此人身上得到有關郝昭的消息,立刻縱馬向前,接近了那小將,只在那慣例的一聲大喝:「來將看槍。」之後他輕輕抬手就是一槍刺出,將手中的鋒銳逕自從那小將戰甲縫隙中穿過,在隨後而來的一個挑勁之中將他挑了起來,隨之緊緊的抓在的手上。 趙雲年已五旬有餘,可手中的臂力依舊十足,那小將雖然身著重甲,軀體頗沉,但在他的手中卻依然是渾若無物一般。他當下將之提起,抖著自己頜下的白鬚,迎視著對方那充滿了恐懼的目光,略有些嘲諷的問道:「小子,告訴我郝昭在哪?」 「那傢伙在後面!」已經被嚇破了膽的小將顫抖著話語答道。 「那傢伙?」趙雲微微一愣隨即便明白這小將所說的人是郝昭。一抹嘲笑再次由他的嘴角邊掠過,他重重的將這小將給擲到了地上,喝令自己的左右將之捆綁起來,以槍尾築其頭盔說道:「你既然身為郝昭的部下,無論如何對自己的主將都應該保持應有的敬意。你那夏侯家子孫的身份,放到別得地方或許還有些炫耀可言,但放在軍中卻連個屁也不是。空有一身不錯的武藝,卻連拚死作戰的膽量都沒有。夏侯淵有你這樣的後代真是倒八輩子的霉了。」說著趙雲再次策馬向前,卻是理也不理那人。在他的眼中那人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 此刻,郝昭聽從劉晉的計劃展開對趙雲所部之火炮陣地進行奇襲的計劃已經進行到了第二步。在得到四個五千人的騎兵隊出城都和唐軍對上了之後,郝昭便想當然的認為雙方的膠著混戰之勢已成,此當是只是可以發動攻擊的時候了。於是他出擊了,穿過那敞開的城門,一窩蜂的從西門突出,飛快的猶如一陣旋風似的帶著自己的人馬直衝向趙雲的火炮陣地。此時,趙雲的火炮還一波一波的將炮彈打像雁門的城頭,即使那裡早就一個人也沒有了。 郝昭選擇的進擊路線是直來直往的,雖然距離不長,卻是要以此通過已成混戰至於的騎兵殺陣之中。這儘管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倒也不被郝昭放在心上的,在他的想法中,自己的騎兵就算不能在一次突擊中擊敗趙雲的騎兵至少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給趙雲的騎兵以壓力形成膠著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任何一方得到了援軍都是能夠把另一方壓倒的。對於這一點對面的敵人可能因為平視的緣故,看不清楚,可早就預料到這些的郝昭卻能把這個想得明白。郝昭認為這是自己優勢,而自己眼下便是要利用這種優勢將對面的敵人給徹底的擊潰,也只有這樣擊潰自己面前的傢伙自己才能以此為契機在追殺敵方潰兵的時候乘勢殺入他們的火炮軍陣當中將他們的火炮給摧毀。 這樣的想法是很不錯啦。可在眼下他遭遇到的卻是另外一種情況:西門外的混戰居然已經結束了?穿過薄薄的一片戰場之後,郝昭便明顯的感受到了壓力的來臨。西門之外的戰鬥當然沒有結束,可實際的情況卻也和結束差不了多少。負責西門的偏將軍夏侯震被趙雲給擒住了,他麾下的人馬自然陷入了群龍無首的窘境。在這樣的窘境中,他們如何能應付原本實力就高過他們一籌的唐軍騎兵的突擊呢。在新式馬刀的平劃之下當真是刃過平甲血從中出。趙雲的騎兵不過是換了三件裝備而已,他們打著同樣算得上是精銳的曹魏騎兵就分明像是大人打小孩了。一時間,曹魏的鐵騎被殺得四分五裂,抵抗的大都死了,能夠跑的也跑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還和唐騎在糾纏,如此而已。 局面竟然會在這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裡變得如此糟糕,這是郝昭絕對想不到的事情。當他真實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郝昭甚至在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現幻覺。「這……不是真實的吧。」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然而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耳朵,他感知都清晰可聞的提醒他:事實,出現在他面前的就是事實。 沒有辦法!郝昭止不住自己身下戰馬的韁繩,也止不住之身後鐵騎的激奮,只能繼續硬著頭皮就此衝出上了。戰鬥,他無論如何還是必須進行的。這也是他明擺著的最後一戰了,若勝,他自然還可以據雁門而守,若敗,他也只能從這兒殺出一條血路來。 「勝負,在此一舉。」郝昭小聲的對自己說道。此刻,他渾身上下的氣勢都內斂起來,整個人就像是含威而待的匣中寶劍一般,那強大的力量都是潛藏在內裡的只等著最後爆發的那一刻。 「殺!」隨著郝昭的一聲怒吼。這一批出城的魏國鐵騎再次和唐軍趙雲部的騎兵撞擊在了一起。這一時間又是一通好殺。由於曹魏這邊的人看到了自家同袍前面的慘狀,內心深處多少也有些凜然,自是曉得對面對手很強大,當下卻比他們的同袍少了許多大意,手中的刀劍槍戟自然也多了一些謹慎來。這一下雙方對在了一起,卻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殺得難解難分。 說實在的,曹魏方面所訓練出來的騎兵,尤其是北方的并州騎兵和幽州騎兵其戰鬥的水平並不在唐軍的騎兵之下。或許唐軍的騎兵在馬鞍和馬蹬、馬掌等裝備上下得功夫比曹魏方面要多上許多,讓士兵能夠更加「舒適」的戰鬥,但說道士兵作戰的根底,一旦曹魏的騎兵打上了火頭,發揮除了自己的實力,而唐軍的騎兵並沒有運用更為先進的騎射戰術的話,兩者之間的戰鬥就是會像眼下這般,完全陷入一種膠著的狀態之中。也許在最初,這種膠著的狀態是郝昭所希望見到的。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唐軍在裝備上的優勢得到了體現。雙方不過糾纏在一起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曹魏方面的人卻是有些疲憊了,而李唐方面的戰力卻依舊發揮的十分穩定。 「這……究竟是由什麼造成?」郝昭不過看了一眼,便已經明白過來:「……造成這一切,就是那些在馬背上的墊子,馬側的繩索和馬腳上鐵掌……這些東西肯定會讓騎兵擁有更好的控馬能力,並由此而減輕騎手在控馬方面的負擔。這都是好東西啊。我們自己也有,不過就是沒有做得那麼精細罷了。」 這些很顯然都是自己需要借鑒的,不過在這戰場上卻是不能進行怎樣的深思。在敏銳的察覺到自家的士兵已經漸漸落入下風,關憑著士兵的作戰難以擊敗對方之後,即使心中曉得自己不是趙雲對手的郝昭也不得不因此壯著自己的膽子朝趙雲殺去了。「……不管勝負,我都必須體現出自己的勇氣才行。」郝昭這樣想著,手中的長槍不住的刺出,瘋狂的收割著自己面前敵人的生命。 在混戰中實現王對王將對將的衝突並不是十分困難的事情,因為在雙方主將的身後都有各自的大旗樹立著。有心想在萬軍從中刺對方將領於馬下的將軍,只要瞅著對方的旗號殺將過去就可以了。只要你的武藝高強,自然就可以一直殺到對方的跟前。尤其在這種小規模的混戰場上更是如此。 一切都在一瞬間展開,當郝昭來到了趙雲的跟前,簡單的通名報信之後,一場廝殺,可以說是決定整個雁門郡歸屬的廝殺便就此展開。郝昭不可能避讓,他不可能在沒有任何努力的情況下就放棄自己防守的領地。而趙雲也不可能退縮,他和郝昭又不熟,彼此之間又是各為其主而戰,自然也就沒有犧牲自己英明的可能了。 亮銀槍飛快的抖動著,那映著日光而放射出點點星芒的丈八長槍在趙雲的把握下抖出一朵又一朵美麗的槍花。「這實在是太美了。簡直就像是舞蹈一般。」如果不是在戰場上,如果不是身處於其中,只是在遠處觀賞者,只怕郝昭也會陶醉於其中吧。這沒有什麼好說的,對於美好事物的追求,都是人的天性。但,當這份表面上的美麗實際藏著一種致命的力量,而這種致命的力量還是針對著自己的時候,這份美麗,便讓人頭痛不已了。很明顯的,眼下的郝昭遭遇的便是這麼一個情形。當趙雲的槍花一朵一朵的綻放開來的時候,他的神情凝重不已,手中的長槍雖然左擋右架的不斷接下趙雲的槍勢,但其中的勉強,卻是令人一望而知了。 郝昭雖然背負著猛將的名聲可實際上依舊不是趙雲的對手。這一點不但郝昭明白,趙雲明白,就連其他的旁觀人也明白。 「看來是贏不了啦。」儘管自家的將軍還沒真正的戰敗,可其之頹勢以如此的明顯,卻是讓他手下的士兵們紛紛議論開來。這些精銳的騎兵,哪一個不是武藝高強之人,即便不具備郝昭、趙雲這樣的水準,可一些眼光還是的有的。在目睹了以此的種種,明瞭了自己和對方的差距之後,他們這些徒有實力,但卻缺少真正血戰到底之氣概的人,卻是越發的疲軟下去。郝昭對決趙雲這邊還沒完全的敗落,可魏騎和唐騎之間的戰鬥卻迅速的往潰敗之地滑落。 「不行了。」這是郝昭在心裡悄聲說著的事情。作為將軍他可真的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自家的士兵和對方的士兵打成了一個什麼樣子他可是清楚的很。在將一切都明瞭於胸中之後,他終於確認了一點,那就是自己終究不是趙雲這邊的對手,自己必須要撤退了。 「唉……看來大魏第一敗將的名聲卻是要由我來承擔了。」在使了幾個虛招逼退了趙雲之後,撥馬回走的郝昭不禁如此苦澀的想道。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火炮的威力讓城池的防守變得十分困難;而馬鐙、馬鞍、馬掌和新式馬刀的裝備則讓李晟軍的騎兵穩穩的壓過了自己的騎兵。「我們是和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對手作戰。在對方的新戰法,新裝備面前,我們沒有想到應對的辦法,我們就很難在與他們的對決中取得勝利。」郝昭明白了這一點,也明白了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麼——退回去,和自家的人回合,並將這邊的一切都告訴他們,讓他們做好的準備。 「衝!」郝昭大吼一聲,帶著自己的人馬轉身沖了回去。雖然在他們的身後已有隱隱重重的唐軍鐵騎堵上了來路,且時不時的還有射不準的炮彈在那兒落下,但已經心存突圍之意的郝昭別無選擇。他和他手下的槍騎兵們或抖動著手中那始終鋒利的長槍,或揮舞著猶如雪片一般的斬馬刀,將所有膽敢攔在自己身前的敵人給斬殺,破滅。事情已經到了如今的地步,鮮血已然把每一個人心中的熱血都燒熱起來。如果說向前他們會恐懼的話,那麼向後突圍,卻成了他們展現自己熱血的舞台。或許是一貫以來趙雲都殺得順遂了,以至於眼下的郝昭在變陣的時候,他們還隱隱有些大意。而在戰場上,大意往往就意味著滅亡。隨著郝昭帶著鐵騎拚命的衝上,趙雲的這些大意的騎兵根本就攔不住他們。僅僅是一個衝鋒,堵在後便的陣型便被鑿穿了。郝昭帶領這自己的手下的隊伍,以此返回雁門城,重新落下重重的城門。 「雁門城已經守不住了!很有可能,在今後相當一段長的時間裡,我們遭遇到這樣的攻擊都守不住城池。這沒有什麼可以諱言的。事實上,我對你們的表現已經十分滿意了。在這如雷一般的天威之下你們沒有驚慌,沒有潰逃,這本身就是很難得的事情。我佩服你們,希望你們能夠繼續勇敢下去。」一回到城中,郝昭就召集起了自己的手下,對它們進行一通突圍動員:「現在我們要離開這雁門。這不是逃跑,而是一種為了保存實力取得最後戰鬥勝利而進行一種必要的戰術行為。對面的敵人很強,強到我們即使用盡全力也無法打敗他們。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堅守是沒有必要的,那只是一種送死的行為。我知道你們都不怕死,但眼下卻有比死更重要的事情。我們必須把我們遭遇到敵人的情況,我們所思索的應對之策告訴我們的同袍,告訴我們的朝廷。我堅信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我們的。」 「哦……」郝昭的嘴皮子還是有一定本事的,明明是打不過趙雲,守不住雁門才迫不得已讓城別走的事情,就他這麼一說倒顯得幾分英明神武光明正大起來。儘管這些事情郝昭本人清楚,他手下幾個腦袋靈光的謀士清楚,但他手下的士兵們並不清楚,當下他在這邊大聲的一喧張,整個隊伍的士氣就給他調了起來。接著在這些士氣高漲的士兵的拱衛之下,他命人再次打開東門,帶著自己手下的士兵,卻是一窩蜂的往敵人包圍得只算一般的地方突圍而去。那裡雖然也有幾萬唐軍的士兵守著,但趙雲不再那兒,且防守的又大都是步兵,在郝昭的一通突擊之下,根本就守不住陣地,給郝昭一下子就逃了出去。 郝昭通過一番亂戰脫出了唐軍的包圍,讓城別走,由東而南,以騎兵開道直奔原平。當時趙雲所領的人馬都在雁門,一心想著接受城池,安定百姓,並沒有派人圍追堵截與他,倒也讓他逃得比較順當。之後,郝昭在九原稍事修整了一番,一邊派人以快馬將情況通知中山的徐晃和代郡的張頜,讓他們注意從北方過來的敵人,一邊則將戰敗的報告和自己對於整個北方戰局的部署想法,教人傳到洛陽,秘密的陳到魏帝曹睿的面前:當初曹睿是想下先手對草原盡心攻擊,故而在北方備下了大量的騎兵。如今卻被李晟一方的先手給擊破了,不得不轉入防守。而騎兵是不適合防守的,為了扭轉這一些,曹魏軍就必須進行相應的轉變才行,而郝昭所想的這一通方略,便是針對眼下的防守而言的。 第十卷一統 第二十章 殿議 消息可是傳得飛快。趙雲一戰而下雁門,半月而定并州的事情,隨著魏軍的潰逃退讓而風傳於天下。謠言的速度在此卻是快過了探馬的急報,當郝昭關於雁門的情況以及他所思考的那一通方略傳到洛陽的時候,洛陽城裡早就充滿了關於趙雲的種種傳說。 這傳說究竟是真是假?卻是沒有人曉得的。但不管如何,北邊出現了一件大事,而且這種大事還是不利於自己一方的事實,卻早已被宮中府中的眾人所知。作為皇帝、作為官員他們當然不敢聽風就是雨,聽了謠言就認為這是真實的,但他們也不能完全忽視於謠言的影響。於是,他們聽了卻不敢全信,在外邊紛紛擾擾的傳聞不已的時候,他們卻是不能自己在心中的煎熬中等待真實戰報的到來。他們希望能夠立刻見到真正的戰報,但卻也擔心那戰報上所說的事情,比傳言中的還要危急許多。那是不可以接受的,因為眼下進行的這一場戰爭已是逐人社稷的滅國之戰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終於被送到魏帝曹睿面前的戰報,儘管是一個敗軍之將所寫的卻也顯得十分重要了。戰報才傳到曹睿手中,曹睿還來不及細看,便吩咐生邊的內侍去將自己的幾位重臣給召集起來:大將軍曹真、大將軍軍師杜襲、大司馬曹仁、衛尉辛毗等皆盡在列。曹睿及眾人到了,便令人將偏殿封鎖起來,隨之宣讀了郝昭的戰報。 曹睿事先沒有看過戰報,自然不曉得這戰報之所言與傳言已是差不多了。當他無知的將這戰報念出來的時候,不當是他,整個偏殿裡的所有人對此都異常的震驚。他們一直認為自己的大魏是全天下最強的,即使在海上比不了李晟的艦隊,但在陸地上自己應該是沒有任何敵手才對。怎麼會…… 郝昭的戰報就如同一記破空而鳴的驚雷一般,將所有還做著老子是天下第一美夢的人給盡心起來。他們略有些驚慌和迷茫的瞅著貓著,心下依然存在著些許懷疑,這上面所說的事情的是真的嗎? 他們懷疑,可白底黑字的東西,又蓋上了并州刺史的大印,卻是怎麼也不可能作假的了。 「看來這是真的啦!」儘管很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可事實擺在眾人的面前,他們也不得不屈服了。 「李晟軍真的有那麼強?」屈服之後他們開始細細的研究這個問題,卻是不約而同的爭執起來:有說郝昭此人是名不副實,其實只是一個蠢材的;而有說他早已被唐軍收買是一個叛徒的。總之魏國的眾人似乎都不怎麼相信,李晟軍是在堂堂正正的攻城戰中用自己的實力打得郝昭不得不棄城而走的事情。他們都認為這一戰自己輸了,不是自己的實力不行,而是因為別得原因,這原因的根由就是集中在郝昭的身上。 「這是真的嗎?」年輕的皇帝曹睿聽著下頭人那紛紛嚷嚷的雜吵聲,看著他們互相之間爭得面紅耳赤的模樣,心下懷疑起來。郝昭其人,曹睿也是見過的,他知道他是一個忠貞武勇之事,其體剛,其貌正,卻是怎麼也不像是一個奸猾之人。儘管有所謂的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說法,言語這人心是最難懂的,但曹睿還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是不會看錯郝昭這個人的。「看來這問題並不是出在郝昭的身上。既然不是出在郝昭的身上,那又是怎麼一回事?」曹睿明瞭了這一點之後,便也開始思索另外一個問題:「難道李唐那邊的實力真的成長到了那個地步了嗎?」他想著似乎把握到了什麼,旋即有拿起手中的那份戰報端看,在看了幾行字之後,他的眼睛卻是牢牢的鎖定了那兩個字眼:「火炮!」 「難怪……郝昭守不住雁門啊!」曹睿突然發出了這樣的歎息。他雖然已經弄明白了郝昭會如此的原因,可卻沒有因為這份明瞭,而變得輕鬆起來,此刻的他依舊是緊皺著眉頭。 「怎麼?陛下難道察覺到了什麼嗎?」聽了皇帝老大的歎息,下邊眾人的爭吵頓時停止了,他們大都張目蹚舌的望著曹睿,心中卻是不明白皇帝發現了什麼。這也難怪,剛剛皇帝所念的戰報他們只草草的聽了一遍,所有的心思又大都放在了如何找尋郝昭本身的差錯上頭,又哪裡能像皇帝那樣把戰報看個幾遍,細細的品味其中的情況呢。 「你們說火炮的威力如何?」曹睿並不回答自己臣子們的疑問,而是旁得問了一個他們或許都聽說見識到的問題。 「火炮?那作為水戰的第一利器,自然非是我們人力可能抵擋的了。一炮之下,其聲若奔雷,其勢如山崩,當真的強橫的狠哪。」駙馬都尉夏侯惏如此說道。火炮,他們坐的這些大臣可都是見過的。儘管魏國研製出火炮不過幾年的時間,可作為一件難得一見的新奇之物,它的威力和它的聲勢卻是早已被這些高等人所熟知了。 「如果說有人把火炮用於陸戰,那又將如何?」曹睿又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由於陸戰?這怎麼可能?火炮可是很重的啊。」眾人聽自家陛下提起這麼一說,頓時驚訝起來:那火炮可都是四五千斤重的鐵傢伙,怎麼可能用於陸戰呢。別的不說,光憑這火炮重量就足以讓人失去了將火炮用於陸戰的心思。帶著幾十門四五千斤重的傢伙去打仗,這搬運要幫多久啊。 「真是這樣嗎?」聽眾人說起這樣的事情,曹睿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我們做不到的事情,未必說李晟那邊也做不到。人家那兒所擁有的火炮鑄造技術可比我們的要強得多。我們這兒四五千斤大炮所能發出的威力,在他們那邊只要兩千斤左右的銅炮就可以達到。而兩千斤的火炮再加上火炮的炮車,這火炮的威力應該能夠發揮出來吧。 「如果是是這樣的話,那還是有一定可能性的。」眾人想了想,不約而同的這樣回到道。 「不是有一定的可能,而是完全就是這麼一個樣子——李晟已經將火炮用在陸戰上了。他給趙雲的大軍配了一個炮兵部隊,所以郝昭才守不住城池。」曹睿到了此刻才真正的揭開謎底:「據郝昭的戰報所言,趙雲軍攻雁門的時候曾經動用二十五門兩千斤火炮與三里之外猛轟城池。郝昭曾有心要偷襲趙雲軍的炮兵,但卻被趙雲的騎兵給截擊了回去。李晟方面似乎對騎兵的裝備進行了一定的改裝,郝昭的騎兵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故而偷襲炮兵之事失敗。因一有不能力敵的火炮,二有阻止自己進行攻擊的騎兵,所以郝昭拿趙雲沒有任何辦法,只得退出雁門讓城別走了。」 「哦……是這樣嗎?會不會是郝昭戰敗而對自己做出的辯解?」聽了曹睿如此說,偏殿內的眾人不敢盡信,依舊對郝昭有所懷疑。 「是不是辯解我們現在不太清楚,還要過幾天才會有回報。如果是假的,我們只要追究郝昭一人的職責就可以了,這沒有什麼可怕的。但最怕的事情卻是郝昭所提的這些都是真的……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只怕我們整個的戰略都必須進行改變。」曹睿悠悠的說道。他不怕郝昭騙自己,但卻怕郝昭說真話。因為他知道若郝昭說得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所面對的這個敵人將具備多麼可怕的實力。 「陛下,真假的事情由『皇龍』負責。但如何應對面前之敵的問題,即使這有可能是虛幻的,我們也必須現在就開始思考對戰的方針才行。雖然郝昭的戰報只提到了雁門失陷的問題,但就戰報傳遞的時間和趙雲真的有可能攜帶火炮來看,并州可能真的如傳言一般丟了一半了。」大司馬曹仁抖著自己那巍顛顛的身軀,扶著自己的鬍鬚說道。 「天哪……這算什麼事情?我們八百里加急的快報居然還沒有市井之間的流言傳播的快。」夏侯惏聽聞此說,頓時不滿的嚷嚷起來。他實在是一個沒有什麼本事的人,可上頭有一個好老子,自己本身又善於奉承曹睿,由此而成了曹睿的寵臣,在宮中府中,自然都有人稍稍的給他遞去幾分顏色了。 「這有時也是很正常的。」別人或許還會看在夏侯惏的父親夏侯淵的面子上給夏侯惏一些好臉色瞧瞧,可和夏侯淵是同一輩分的曹仁並不會如此,他見夏侯惏說話頗有些驕縱,心中頗有些不滿,當下卻也是沉下臉來,淡淡的道了這麼一句。 「何解?」夏侯惏似乎沒有聽出曹仁對自己的不滿,卻是連連追問道。 「我和李晟軍的人交過手,知道他們的戰術中有這麼一招,名曰:『余兵封道』的!卻是在戰時帶夠了優勢兵力,以這些多出來的士兵去劫殺對方的偵騎、探子、傳令,以此來封鎖對方所知的情報。李晟麾下能征慣戰之將不下數百,其中能將這一點做得最好的也就是趙雲一人了。」曹仁可以不理會夏侯惏臉上的狐疑,但對於偏殿裡的大多數人的不解和曹睿本人的糊塗卻不能視而不見,在他看到自家的皇帝陛下和自己的同僚們都因為夏侯惏那狂徒的一語而露出不明之顏後,便開口笑著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訴於他們。 「也就是說在整個并州都成為李晟之目標的情況下。趙雲派了為數眾多的偵騎去劫殺我們的探子,盡可能的延緩我方戰報的傳遞……是麼?」曹睿聞言瞪大了眼睛,「這確實是狠辣的一招,只是這一招下來有什麼好處麼?他們如果真的裝備了火炮的話,無論我們是否知道這戰報都是無用的啊。難道說……郝昭真的是在和他們勾結麼?」突然出現了如此詭異的事情,而前頭又被自己臣子的言語給種下了一番心思,即使再怎麼相信郝昭,曹睿也不禁開始疑神疑鬼起來。他終究還是曹操的孫子,身上流淌著的到底還是那多疑的血脈。 「不……!」大將軍軍師杜襲在此刻站了出來輕輕的搖了搖頭:「我覺得正是因為對方如此做才更不可能真有郝昭與對方相和的事情。何解?蓋因為這件事情太容易被人偵知的。至於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也很好理解。陛下須曉得這世上還有一個先入為主的說法。若,諜報在流言之前送到陛下的面前,只怕陛下會先相信郝昭都督的說辭。可如果像現在這樣諜報是在流言之後到達的,我可以這麼說陛下此刻的反應都算是輕了的。就一般而言,陛下該是迅速的傳令偵騎把郝昭緝拿下獄才是。誰讓他是我們這兒第一個損兵失地的人呢。」 「這麼說也是。不過,我總以為眼下在自亂陣腳已是無用的事情,與其在危急之時追究那本不該算在他身上的錯誤,倒不如在眼下去研究對付趙雲的方法呢。趙雲如今已經拿下了半個并州,其兵鋒並沒有任何的滯鈍,天曉得這趙雲還對打到什麼時候去呢。」曹睿皺了皺眉頭揮揮手說道。他不是不想處置戰敗的郝昭,可是他卻明白眼下有比處置郝昭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如果郝昭所言是真的話,李晟軍真的裝備陸戰用的火炮的話,那讓已經有了和火炮對戰經驗的好在待在前線,用他的經驗去指導那些沒有這方面經驗的人,卻是比處置他要好上許多了。「必須容許和正視失敗,只有這樣你才能迎著失敗而上。世上總沒有一直都成功的人啊!」不知怎麼的,在曹睿的耳邊響起了他祖父曹操曾經教導過他的話來。 「陛下英明!」對於這位登基才幾年卻已顯出了幾分明君氣概的少年天子,眾人心中皆是存了一個仰望的心思,他們齊聲恭維著曹睿。 「好了,不要再說這些虛的東西吧。子孝皇叔祖,你給朕所說這眼下的局面吧。」如此恭維話的,即使只當了四年的皇帝,曹睿已是聽了許多,他有些膩煩了,當下輕輕的擺了擺手,卻是讓他們說一些實的東西來。為此,他直接點了大司馬曹仁的名字。曹仁就輩分而言是曹睿的祖父曹操的兄弟,故曹睿對曹仁是實打實的尊重,以皇叔祖之名稱呼與他,這也是大魏碩果僅存的一個高輩分之人了。 「陛下,河北的局面我倒覺得不需要太過關注。儘管趙雲在河北披靡縱橫,似乎是一派所向無敵的模樣,但我方有徐晃、張頜將軍在彼,又有郝昭這個熟悉李晟軍虛實的從中輔助,以河北二十萬軍的實力,要對付李晟的十萬軍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至於所謂的火炮用於陸戰的問題,即使那未必是真的,我們也需要做出相應的準備。我的建議是讓青州地方的炮廠庫存的一批火炮交付於河北方面,直接給河北軍換上,以炮對炮以此來壓制李晟軍的炮兵。」曹仁思索了一下,向曹睿提出了建議。 「以炮製炮!這可是一個好辦法。有皇叔祖的一席話,我大魏之河北無憂矣!」曹睿聽了曹仁的建議頓時撫掌大笑道。 曹睿高興的不行,他手下的眾人自也是歡喜無限,但作為這一切的建議者,曹仁卻依然是一副沉靜的苦臉。他靜靜的候在了那兒等曹睿笑過一陣後,才開口對曹睿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憂慮:「陛下,河北無憂,但關中卻有憂。李晟軍既然有可能將火炮裝備到趙雲的遠征軍中,那就更有可能將火炮裝備到涼州的部隊中去。我等雖然在關中一地,立下大小塢堡數十餘座,但利用這些塢堡延遲李晟軍的進攻是可以的,可最終能夠做到的也只是延遲,而不是更進一步的阻擋。若我們不想辦法將關中的塢堡也用火炮裝備起來的話,只怕面對裝備了火炮的李晟軍,關中終將不復為我國所有。這對我們來說可是一個危險的存在。李晟如今以據有巴蜀涼州,若再得了關中,只怕復有昔日前秦茂盛之樣,到時我們拿什麼去和人家抗衡呢?」 「哎……這麼說也是啊!我大魏雖然素來不依靠關中成事,可關中掌握在自己手中總比掌握在別人手中要好上許多。皇叔祖所言切中要害,我們確實應該對此早做準備才行。」曹睿思索這眼前的事情:「我記得西京方面的事情是由雍州刺史鍾繇負責的?」 「正是,鍾雍州已經鎮守西京幾十年了。我大魏西部邊疆之所以能夠的安定,怎麼也少不了鍾雍州的支持啊。」曹仁歎息著說道,「不過,鍾雍州終究不是武將,讓他在後方整軍備戰或許他能做得很好,可是讓他在前方和李晟軍的大將對決未免就有些強人所難了。所以我建議讓大將軍曹真,領雍涼兵馬之事,往西京以拒偽唐。」 「善!就按此辦理吧。子丹叔父,這件事情朕就拜託你了。」魏帝曹睿很客氣的對大將軍曹真如此說道,他直接給了曹真以全權:「關中之地卿自主之,關東之地由朕而為。一切都是為了大魏!」 「一切都為了大魏。」曹真感動的匍匐於地高聲拜謝道。他本不是曹家之人,但由於父伯與曹家的關係極深,且本人又被曹操收為養子,故完全被曹氏宗族所接受,待遇一如曹仁等人,信任亦如之。 曹真的拜謝感染處於危局之下的這些大殿中人。他們都是曹魏的忠臣,自是與曹魏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在曹真的這一通拜謝的感染下,一時間,大殿的氣氛都變得熱烈起來。一股莫名的悲壯之情充溢在眾人的心中。眾人皆是明白,眼下這個由曹操奠定的基業,由曹丕建立的帝國正處於一個萬分緊要的關頭。若這個關頭能渡過去,那天下當真會歸於曹氏一族,若這個關頭渡不過去那麼,曹家的江山將化為一片飛灰,在場的眾人都將成為那亡國之君亡國之臣。 「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哪。」眾人都明白這一點,隨著曹真拜謝而起,偏殿裡的會談自然被繼續了下去。在說過了河北與關中兩地的戰爭大略之後中護軍陳群出班奏道:「陛下,如今河北與關中皆化為戰場,以不能夠為我國之民生提錢糧了。為國家之生計而慮,臣建議陛下以淮南、徐州、豫州、兗州、冀州之腹地為屯田之所,勒令百姓盡心屯田,以昔日大秦之耕戰術為我大魏聚糧生錢。」 「強行屯田之策嗎?文干難道不怕百姓因此而造反?」見陳群竟然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一邊的辛毗聽了雖然不得不承認這對眼下的大魏確實是有好處的,但他依舊從其中聽出了麻煩的所在:「經歷了數年的戰亂,百姓苦戰久矣。他們更嚮往的是安定平和的生活,若我用這強行之術,必違背了百姓的意願,倒時怕是民心盡失,徒然便宜了李晟啊。」 「戰爭是軍隊實力的對比,是國家經濟的對比,也是百姓民意的對比。」這樣的說法雖然沒有人專門整理出來,成為一個經典的格言,但一些樸素的事情卻早已作為一個道理被眾人所得知。「強弱都是在對比中才是有意義的。若在一般的情況下,沒有了對比,無論你怎樣壓搾自己的子民,只要還給他們一些東西吃都沒有任何問題。因為只要能夠活下去,他們都能夠忍耐。但如果你身邊有了另外一個可以用來對比的參照存在的話。那你的壓搾很有可能變成對方攻擊自己的口實。而這樣的口實在不知道潛藏在自己領地上有多少的奸細的傳播之後,很有可能就會變成一種對自己不利的民意,這是需要值得主意的事情。而且淮南、徐州、豫州、兗州、冀州之地成為大魏之疆土已經數十年了,其地之結構,分派已經變得十分穩定,卻是沒有多少土地能分給百姓耕種。若是強行推行耕戰之策的話,只怕要先將這份穩定打破才行。然而這樣的打破卻是更加不利於國家之穩定的。如果說壓搾百姓所形成的不利民意對自己的影響並不大,而可以忍受的話,那麼壓搾士族所引起的民怨則是足以令整個大魏國被顛覆的。這些有田者的民意,才是整個大魏國真正的民意所在,他們才是真正的『民心』。而得民心者得天下啊。自己這邊總不能就此將這些人推到李晟那邊吧。「辛毗的話很短,但他所表達出來的意思卻很深奧。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說清楚,而是需要自己細細品味的。當眾人真正的會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眾人的臉色卻是不約而同的變了。他們的臉俱是刷得一下變得鐵青起來,皆以一種奇怪的目光望著陳群。 「文干,對於這件事情你還有什麼考慮沒有。若你沒有太多的言語,只怕朕是不能按照你的建議來做了。」曹睿平和的望著陳群,開口要求道。他讓陳群對這件事情給予解釋。 「陛下之所以會對此事顧忌,只怕是為了當日曹公執行打擊大戶之策,卻遭遇到了兗州叛變之事而引起的擔憂。其實如今的情況和當初的情況已是完全的不同。當初漢室尚在,群雄並起,若要領地的安全,皆是要以和睦為主。而如今天下三分,陛下亦有了正統的名義,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一般的大族亦是不敢有絲毫反叛的。李晟那邊對大族用得是什麼政策我們都清楚,因此我們對大族進行的壓搾不需要太很烈,只需要稍稍比李晟好一些就足以讓他們認下去。所謂五十步和一百步,儘管沒有本質的區別,可只要還有區別的存在,眾人還是會從五十而棄一百。此乃個人的天性,卻是不需要說太多的。」陳群微笑的說道:「這是一個度的問題,是能否讓他們接受的關鍵。至於是否能夠抑制他們的反叛,則看陛下能否堅定的去動用軍隊了。我建議屯田軍如李晟那邊所做的那樣直接開赴鄉下,以震攝不鬼之徒。同時責令各縣,各村設立保甲互連制度。讓他們互相監視,如有不穩者,則施以連坐,以嚴法壓制他們。我就不信在這樣一邊是大刀,一邊是果實的情況下,他們還會就大刀,而不食果。」 「這……這似乎不怎麼符合聖人的教喻啊。如此的嚴刑酷法,只怕和昔日的暴秦差不多了。」辛毗依舊堅持著自己的看法。 「和暴秦差不多?君以為秦之如何?」陳群略有些嘲諷的看著辛毗。 「秦乃虎狼之國,二世而亡,皆法之過也。此乃定論,君何以再問?」辛毗毫不客氣的回瞪著陳群。 「有虎狼之國而立國六百年的嗎?你們只看到了秦因法二世而亡的過錯,卻忘記了秦立之初,因商鞅變法,而興盛的事情。須記得,秦亦是因法而強的。亂世,還需用重典啊。」陳群歎息著說道。他所說的這些大都出自益州方面的看法,但他本人卻沒有因此而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在他看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只要這辦法對國家有好處,似乎沒有什麼不可以做的。 「亂世用重典?想當初漢高祖還是用約法三章來平定天下的呢。」辛毗依舊不服氣的搖著自己的腦袋。 「當時是當時,當時天下都不喜歡厲法,所以高祖的約法三章才體現出了自己的效果。而眼下卻不同於當初,雖然戰亂依舊,可天下的大勢卻分為了幾塊大國,彼此之間戰爭不打,而已一打就是驚天動地。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應該盡一切的努力去獲得戰鬥的勝利才行。我知道這樣的做法,會令那些地主倒霉的,可和我們自家最終取得勝利比起來,這樣的損失卻是完全能夠承受的。我們實在不應該因為這一點小事情,而令我們最後損失勝利啊。」陳群認為事有輕重緩急,而眼下的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我們大可以先執行怎麼一個計劃,等最後取得了勝利之後再想辦法給那些人以補償嘛。」 「你……」哪有這麼好說的事情,這若真的確定下去,就好像是完全被放開了韁繩的猛獸。放得下去,但要收回來去難了,辛毗站起身來還想再反駁一番。卻見上面的曹睿站起身來揮了揮手,讓他們不必在爭吵下去了。 「文干所說的事情,對我們的國家是很有好處的。所以我決定……一切就按照文干所說的事情去做。所有的力量都給我動員起來,我不希望在這場關係到我們整個江山社稷的戰爭中敗下。這可是一個十足的身死之戰了。」曹睿高聲喝道。作為一名年輕的君主,他的想法更加的激進一些,對於辛毗的那凡是都有著顧慮的想法,更加的不能理解。在他看來在這種時候,全國的所有人都應該為自己動員起來,為自己取得戰鬥的勝利而出力才是。他根本就容不下別人有二樣的想法。 「諾!」眼見自家的主君如此強勢的下達了命令,儘管心中對此還有些不願,但辛毗還是無可奈何的大喊一聲「諾」,答應了下來。他這一答應自然也就帶動了大殿裡的其他人。於是,關於動員全國軍民的力量來進行戰爭的這一件事情就在此被確定了下來,很快就作為了旨意被頒發到了各地。 第十卷一統 第二十一章 北伐(上) 兩個大國之間的戰爭不是通過一場戰鬥來實現的。在全面戰爭爆發之後,雙方的邊界除了荊州方面還稍顯平靜一些之外,其餘的地方無不是硝煙滾滾,殺聲真正。可以說在這場早已準備了多年的戰鬥之中,無論是曹魏一方還是李唐一方,在戰爭中所爆發出來的實力都是讓其他人覺得膽戰心驚的。 戰爭在中華六年的七月爆發,整個戰場一如曹仁所擔心的那樣同時在兩個方面展開:北方自然是趙雲所率領的十萬大軍組成騎兵軍團進行著攻略河北的任務;而西邊則是十萬涼州軍和十萬漢中軍組成的部隊由李晟親自率領著進行攻打關中的任務。 儘管眼下的李晟是將成都作為自己的國都所在,但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在整個成都朝廷官員的想法中,成都都不是整個大唐始終的國都。因為有了李晟這樣「年輕」而富有野心的君主,整個李唐是充滿了朝氣和擴張性的,它們根本就不像歷史上蜀國那般總有一些人想著偏安,總有一些人想著只要保住自己的基業就好。對於關中,他們早就有了必取之心,在他們看來只有關中的長安才是整個大唐國都的最佳之地。「必須拿下關中,拿下長安!」這樣話語在成都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因為李晟對於關中是如此赤裸裸的毫不掩蓋自己的野心,所以一直以來曹魏方面對於關中防禦的重視也始終沒有放鬆過。儘管在夏侯淵去世之後,整個防守關中的任務都落在了雍州牧領司隸校尉鍾繇這麼一個文人的頭上,但作為一個還算是知兵的文人,鍾繇在進攻敵人上或許還比不過拿下斬將殺敵的大將,可在防守上他卻完全皺著自己獨到的地方。他整合了關中豪強的力量,利用他們對李晟執行的那一套「打土豪,分田產」制度的不滿,將他們動員起來,在整片關中大地上遍置塢堡,試圖憑藉著這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純粹軍事化的保壘來抵禦李晟有可能的進攻。這個辦法是鍾繇在幾年前就已經思考出來,並開始動手了的,由於李晟對曹魏的攻略因為這樣或是那樣的緣故而一次又一次的推遲了對曹魏的進攻。以至於到了現在李晟正式發動對關中的攻略之後,展現在李晟軍面前的便是那不斷加得厚實的郡縣堅城和這不知有幾百上千做的塢堡了。 「……天才啊!這鍾繇,鍾元常莫不是也是一個穿越的人物?居然把原本在宋末四川出現的保壘戰術用到這裡來了,真是領先了時代幾百年啊。」在看到了自家的白衣千辛萬苦從鍾繇手中弄到的這一份八百里秦川佈防圖之後,李晟不免在沒有旁人的時候暗自如許感歎著。他覺得這古代人的智慧一點也不比自己這個現代人差,在自己利用「先知」能力,將一些後世的成果運用到這兒來的情況下,對面的傢伙們竟然也能想到遏止自己發展的辦法,「鍾繇一定想到我若攻取關中主要的兵力一定是從涼州過來的騎兵吧……所以,他才布下了這樣密緻的保壘試圖用保壘和床弩配合的辦法來遏止我方騎兵的攻擊!這真是優秀的防禦手段啊。厲害!厲害!」 不過李晟就是李晟,儘管口中連呼厲害,但他對於能否攻下關中卻沒有任何的懷疑。在他看來鍾繇的辦法雖然用來防禦自己的騎兵攻擊很有效果,但在自己據有了遠程打擊的利器火炮之後,這樣的效果將隨著火炮的推進而變得毫無用處。 「……有什麼城牆能抵禦火炮的攻擊呢?除了唐國以外,那些屬於吳、魏的城牆能擋住我們炮彈嗎?這只怕是不成的吧。」李晟在決定作戰的軍事會議上的抖出了自己的底牌。 「這麼說也是。不過我們的火炮終究還是沉重許多,想要翻山越嶺的越過秦嶺、斜谷、祁山等地只怕是不太合適吧。」負責軍事的參謀令徐庶提出了自己的問題:「我們原本的打算是由涼州出騎兵、漢中出步兵的。炮兵一般是算在步兵之中的,可如果他們跟隨著步兵走山路,恐怕走上半年也走不到關中。」 「哈哈!這件事情你們不必擔心。事實上對於這件事情我早就讓孔明著手準備了。你們還記得三年前我曾經下令給涼州和草原的部隊配備輜重車營的事情嗎?當時所說的輜重車營是裝備了二十個營的規模,但在事實上我們真正組建的輜重車營是二十五個。多出來的這五個營都是秘密組建的火炮戰車營。眼下正按照涼州三個營、草原兩個營的規模配備給馬岱和趙雲呢。火炮的事情已經毋庸擔心了。」李晟很是自信的又亮出了自己的另外一個底牌。這件事情因為是李晟用海外的資金不經過內閣朝廷,而由負責軍政的參軍令孔明直接向炮廠預定的,故而朝廷上的眾人到此才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 「呃……不知這火炮營的配置如何?三個營的數量會不會太少了些?」徐庶聽了微微一愣,隨即便明白這樣的事情李晟那邊為什麼不直接公開出來而是秘密的進行了。對於事情繞過自己,徐庶並沒有任何惱火,作為李晟的師兄,又是跟隨了李晟最久的謀士,徐庶可是一心一意的再為李晟打拼呢。 「太少?我只怕太多了。說實話火炮營的標配是以標準炮兵編額的數目計算的,一個標準炮兵的編額基數是八人一炮,按照我軍營級編製標配四千人計算,一個炮兵營的編額就是五百門火炮,這個數目已是夠令人咂舌的了。當然,根據實際作戰的需要,大小火炮的搭配武裝,使得火炮的數年並不像標配的那麼多,但三個營的火炮加起來也有近千門,卻是足夠作戰使用了。」李晟微笑的說道,隨即讓對此事知道得更為詳細的孔明就此進行解說:「具體的編制數年我不太明白。這些都是孔明經手的,還是由他來說明一切吧。」 「按照我軍現有的戰術要求,火炮營的火炮編排如下:一個火炮營裝備兩千斤攻城炮五十門,配彈兩個基數,一基數彈為一百發;同時列配一千斤野戰炮重炮一百門,配彈兩個基數,一基數彈為一百發;列配八百斤輕炮一百五十門,配彈三個基數,一基數彈為一百發;列配兩百斤小口徑轉輪炮兩百門,配彈兩個基數,一基數彈為五百發。」見自家的陛下讓自己上前公佈編製,孔明卻是微微的一笑,輕輕的甩了甩自己的衣袖,平靜的將這幾乎讓人一聽就很是吃驚的編制給報了出來:「按計劃一個滿編的火炮營合大小火炮四百門,但由於我軍眼下火炮裝備較少,且陸軍合格的炮兵不足的緣故。故我軍全部五個火炮營皆是不滿編的火炮營,其中火炮一營配備於趙雲麾下,列有兩千斤攻城炮二十五門,一千斤野戰炮六十門,八百斤輕炮一百門,兩百斤轉輪炮一百門,合火炮兩百七十二門;火炮二營配置於趙雲麾下,列有列有兩千斤攻城炮十五門,一千斤野戰炮七十門,八百斤輕炮五十百門,兩百斤轉輪炮兩百門,合火炮三百三十五門;火炮三營、四營、五營皆為涼州軍團配置,皆分別列裝兩千斤攻城炮四十門,一千斤野戰炮五十門,八百斤輕炮五十門,兩百斤轉輪炮一百門,合火炮兩百四十門。也就是說在這場戰鬥中,我們給趙雲配備六百零七門火炮,而給涼州地方配備了七百二十門火炮。」 「每一個方面都有六七百門火炮,這單從數量來說卻是不算少了。不過我軍的彈藥補給能跟上嗎?我聽孔明方纔所念的編制中似乎沒有特別的補給編製啊。這似乎和我軍的常例不同。」徐庶也是一個精明之人,他才一聽孔明細細的講解了自家炮兵的種種編制很快就從其中把握住了兩個問題,一個就是補給,另外一個則是:「……而且,為什麼不給軍隊裝備更多的大口徑火炮呢,我記得陛下您曾經說過,這火炮的口徑越大,雖然重量也隨之增加,但威力也是越大的。」 「第一個問題,陛下是這麼考慮的,即在火炮營中實行幾乎完全的補給與作戰分離制度。火炮營也有自己的車輛用來運輸彈藥,但這些車輛所運輸的彈藥一般保持在標配基數以下。只能夠支持火炮部隊一兩場大戰所需,而更多的補給則是由我方標準的輜重車營組成。按照陛下的預想是以三個輜重車營來補給一個火炮營的。由於三個輜重車營所擁有的運輸馬車在一千五百輛左右,因此其對火炮營的補給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對於徐庶的提問,孔明很快的就進行了回答:「至於不給軍隊裝備大口徑火炮的問題,乃是處於幾個方面考慮的結果:首先大口徑的火炮重量還是太大了,即使我們研究出了炮車,可除了在平地以外的地方行進速度還是太慢,不利於整支軍對的行動;其次,大口徑火炮的射速遠遠低於小口徑輕型火炮,而且由於重量太重在戰鬥中卻是不好調整火炮的角度等等,卻是不怎麼適合瞬息萬變的作戰;第三,大口徑火炮的威力是大了,可除了用來攻擊城池比較適合之外,卻是不怎麼適合野戰的,考慮到敵方有可能進行突襲,以及戰場對決對敵人有生力量的殺傷等問題,卻是能夠擁有較高射速和較輕重量的小口徑火炮更適合使用的。而且兩百斤轉輪炮的開花彈比兩千斤攻城炮所用的開花彈要容易生產得多,正可以更好的解決我們的補給壓力啊。」 「嗯,這麼說也是不錯。但總共不到一百門的重炮拿長安城可以……?」徐庶對眼下的這些火炮的威力究竟能不能撼動長安城的問題存有懷疑:「長安城可是天下有數的堅城哦。」 「那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長安雖是堅城可是和我們成都比起來還是差得遠了。要知道我們成都可是用上好的大青石混夾著熟糯米汁而成的,不要說兩千斤的火炮了,就連五千斤的要塞炮拿它也沒有任何辦法。要說能夠徹底摧毀成都城牆的火炮,只怕也就正在海軍軍械所研製的一萬斤要塞炮能夠做到了吧。」孔明對自家火炮的威力可是有著十分的自信,因為在長期擔當這參軍令之後,他對火炮和其他的一些新奇的武器瞭解了許多。他確信只要把自家的火炮派上戰場,幾乎沒有什麼城池能夠抵禦火炮的攻擊。 「若是這樣,倒也安好了。」見孔明說得如此自信,徐庶又是一貫瞭解孔明是一個謹慎之人慣不會說虛言的自也是放下心來,自是不再有什麼疑問了。 李晟身邊的眾人見徐庶這個「專業」人才對火炮營的編制和威力都沒有更進一步的懷疑,想當然的也就沒有繼續糾纏下去。事情就此通過,隨之便轉成了一道道命令發向前線各處。 中華九年,李晟於漢中誓師北伐明以大軍出武都,而至祁山,以為策應涼州軍團之勢,暗中卻試圖由綏陽小道而攻陳倉以為偷渡之機。這是很明顯的抄襲了漢初韓信暗渡陳倉的計策,很自然的被防守陳倉的魏軍大將王雙給識破了——其實也算不上是識破,而是像陳倉這麼重要的地方,曹魏方面自然會派有力的將領進行防守,從綏陽小道衝出來的三萬兵不過是正好撞上了王雙那從來不曾懈怠的防禦之上而已。 於是祁山疑兵,陳倉激戰,在誰都以為李晟軍不得以,將對陳倉的偷襲改為強攻之後,李晟卻親自率領五萬大軍強襲了大散關,以親衛軍的火炮和火槍助戰,只用了兩天的功夫便拿下了這和陳倉幾乎是同等重要的關卡。此戰「神機營」的威名轟傳於天下,人們到了此時才瞭解到了李晟所謂天子四營中最為神秘的一路兵馬——神機營。 天子四營是李晟親自統帥,並親自訓練的部隊,其前身是李晟的近衛騎兵營。在取得了交州之後,李晟將近衛騎兵營又原來的五百人擴張到了兩千人,將之編制提升到了與一般騎兵營相當的規模。而在攻取了益州之後,李晟又在近衛騎兵營之外竹箭山地聲射營,以強弓勁弩裝備之,使之成為李晟手中一支擁有強大戰力的步兵部隊。至於近衛侍衛營則是李晟在登位成為稱王之後的事情,由於當時君臣已分,彼此之間的等級已定,眾人便建議李晟組建一支由技擊高手組成的侍衛部隊以貼身保護李晟的安全。到了李晟登基稱帝,建立大唐帝國之後,由於火炮技術和火槍技術的出現,使得李晟著手組建了這支純粹的火器部隊「神機營」。「神機營」雖名為營,但卻和其他營不同,並不是單一的軍種編制:而是由火器騎兵,火器步兵,火炮兵三個軍種混合而成的部隊,其編製人數也較一般的營為大,數量達到了四千五百人的規模,其中一千五百人為騎兵,一千五百人為步兵,一千五百人為炮兵。因為是皇帝李晟親自組建的隊伍,且又是以純火器部隊為目標進行組建的,所以這支部隊一般並不駐紮在成都,而是直接駐紮在廣州,駐紮在了海軍軍械所的後山之中,承擔起了自己的另外一個職責:新火器的測試和火器戰法的研究。由於這一切都是在秘密中進行的,其部隊的俸祿,軍械,物資等皆是由海外直接供應,因此整支隊伍並不被太多人所查知。即使是李晟的親信大多也就知道自家主公的近衛部隊是四個營而不是三個營,至於這第四個營究竟在哪裡,他們也是不太明白的。 直到李晟於漢中正式誓師北伐的時候,他們才真正看到了這支最為神秘的「神機營」的身影。當時他們是遠遠的看了,只覺得這支全部著輕甲手持古怪武器,同時有著步騎炮編製部隊很有些奇怪而已,並不認為他們真的有什麼強大的戰力。而到了攻打散關的時候,他們在看見了神機營的這些人究竟是怎樣運用自己手中的武器,並明白了這些武器究竟據有怎樣的威力之後,他們才真正的明白這支部隊的威力究竟如何。 「那樣堅固的關強,居然在幾聲巨大的轟鳴中倒塌,這支部隊還真是強悍哪,簡直就是專門為了攻堅而存在的。」傳說在攻下了散關之後,於軍中謠傳著,一些有點文化水平的軍人如是說道。 「還不僅僅是攻堅哪。你沒看他們手中的長棍子嗎?只是遙遙的一指,城頭上的守軍就倒下了。這豈是人力可為之的?要我說啊,他們這些人都是跟隨那些神仙學出來的天兵天將,都是有道法的。」那些普通的小兵這麼說著,他們的文化水平不是太高,出身於鄉里山間的又大都迷信於鬼神,間或聽說過李晟曾經大力聘請道士「做法」的事情,便十分確信這神機營裡的人都是那些會道法的修真者了。「要是我們什麼時候也能學這些道法就好了。」他們羨慕的望著那些神機營的士兵悠悠的出了神。 「呵呵,你還指望能進神機營?也不看看你的熊樣?就這麼,能進去嗎?」另外一人覺得他有點兒異想天開了。便出言嘲諷道。 「我熊……?我這一戰也殺了五個敵人呢。」原先說話的士兵不滿的大吼起來,這一戰他也出了不少力,自然不願意被人說自己差勁了。 「切,這有什麼順風戰誰都會打!」另外一人依舊在旁邊涼涼的說道。 「你……」原先說話人惱火起來,上前便去和他爭執,一時間,又是一通混亂。 且不說李晟手下的這些士兵私下裡因為見識到了「神機營」的強悍之後究竟在鬧騰些什麼,只說跟隨李晟北伐的這些將軍們,在看到了神機營的種種之後,卻是很大膽的不約而同的聚集到了李晟的帳中,求見李晟:「陛下,神機營的這些裝備可是好東西啊,不知陛下什麼時候能讓我們這些人的隊伍也都裝備上?」這些將軍自然知道李晟給神機營裝備的都是武器了,他們艷羨神機營有這樣的武器,紛紛向李晟請求道。 「你們幾個倒是猴精啊!一下子就看到了這些裝備好處。不過這些裝備可不是那麼容易得到。因為產量不足的緣故,我不可能給你們所有的隊伍都裝備上,雖然那最終是一個趨勢,但就眼下而言,卻是不可能的。你們要想得到這些東西,帶領這樣的部隊,你們就必須拿出自己的本事在戰鬥中立下大功才可以。」李晟奸詐的笑了起來,用話語吊起了他們的心:「我這邊有一個火槍營和一個火器聲射營的編制,究竟你們誰能得到,可就要看你們自己了。說實話火槍這東西不好得到啊。我在廣州開了一個火槍製造工廠,那裡的三千工人忙活了一年也就只能生產這一個營的裝備,所以……嘿嘿!」 「陛下英明!」聽李晟如此說,眾人也不好再爭執什麼,俱是下去各自準備不提。將軍們大都是不服輸的,自然不願意將火器這種好東西讓給別人。一時間,他們一個個的心裡都憋足了一口氣,確實誰也不肯在這件事情上認輸。他們都覺得:「我可要在這件事情上再努力一把才是。」 目送著將軍們從自己的大帳出去,李晟的嘴角卻是浮起了一絲莫名的笑容:「這一下總算是讓他們認識到了火器的威力。」 「陛下很看好火器?」跟在李晟身後的軍師徐庶這時候開口問道。作為大唐的參謀令,他是率領整個參謀省隨李晟行動的。平常人所說的軍師,即軍師將軍諸葛亮因其參軍令的身份而留在後方負責整個戰爭的統籌工作,並沒有跟在軍前。可以說眼下的徐庶是以參謀令的身份來行使軍師的職責,在整個北伐大軍中,他就是李晟的軍師。 「元直,你難道不覺得火器的威力很大,射程很遠嗎?他們可以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就將敵人消滅掉啊。」李晟微笑的說著:「我覺得火藥武器成為戰爭的主角將是一個趨勢性的事情。到時候,任你的功夫如呂布一般高強,也擋不住這麼一顆小小的彈丸。」 「火器的威力和射程確實是一般兵器所比不上的。但要說它們可以完全替代弓箭刀槍,我卻以為有些異想天開了。那些將軍們眼下都只看到了火器優點,所以才那麼興奮。一旦他們冷靜下來,我就不信他們看不到火器最大的弱點:火器的造價太貴是其一;火器的射頻太長是其二。如果說第一個造價的問題在一定程度上還可以忍耐的話,那麼第二個射頻問題卻是完全可能成為火器致命所在。火器利於遠攻,而怯於近戰。我擔心一旦這樣的火器部隊在遭遇敵方的突襲的情況,我們所裝備的火槍甚至不如路邊採摘的一截木棒好用。」 「哈哈,你的眼睛倒是比他們要敏銳許多啊。」李晟哈哈的笑了一會,卻是陡然一變收起了笑容:「你只看到眼下,卻沒有想過未來。說實話這火槍在我們軍械所裡以算是第二代了,其射擊速度已經比第一代提高了一大截。火槍是一件機關,他和弓箭不同,其強弱不是由人力的大小決定,而是由機關本身決定。既然其是機關,那麼便有機關特點:可以改進,可以提升性能,這邊是其最大的潛力所在。我們現在只能研製出這樣的火槍,只能讓好工匠用上十餘天的工夫精心打造出一把,這是我們現在的不便,但現在的不便卻不能決定未來,在未來,我想我們應該能有專門生產火槍的工具,由這種工具所生產出來的火槍將擁有遠超過弓箭的射頻。再這樣的射頻上,你難道依舊以為火槍不能取代現在所有的兵器嗎?而且火槍不能近戰的問題,我們也可以再火槍口上配上合適匕首來解決嘛!」 「這……我倒是不清楚!對於此事,我持保留意見。」徐庶輕輕的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家陛下所說的這些事情實在是太過久遠一些了,簡直讓人難以想像,「火槍的射速會超過弓箭?這……怎麼可能嘛!」 「呵呵,十年不成,一百年總可以吧。一百年不成,我用兩百年來等待。我確信只要我支持這些技術的發展,我們的後代就最終可以看到這一些。」李晟微笑的如是說道,他見徐庶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是輕輕的揮了揮手:「這事情現在暫時不說吧。我知道你想說些什麼,只是在這件事情上,我說服不了你,你也說服不了我,與其我們繼續在這兒爭論這些,倒不如暫且放下,來討論一些正規的問題。」李晟說著直接攤開了案几上的地圖:「六天前我們接到了,馬岱那傢伙的戰報說他們已經起兵混成一路往攻南安了,不知道他們眼下的情況如何?」 「他們?根據昨天才收到的情報他們已經打到了鳥鼠山下,離首陽卻是不遠了。」徐庶迅速的從案卷中索出有關馬岱方面涼州軍團的情報來,「馬岱將他的二十萬大軍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由龐德統帥沿洮水南攻,分下了故關,狄道,直抵安故縣之下。安故縣的縣令是一個膽小鬼,棄城而逃,讓龐德的這一路人馬順利的在鳥鼠山與馬岱自己統帥的兵馬匯合。現在說是兩路二十萬人分作南北兩個大營而列,與魏將牽招對峙於鳥鼠山——高城嶺一線,似乎很快就要進行正面決戰了。」 「正面決戰?牽招這傢伙倒也有幾分勇烈的本事嘛。不過他是馬岱、龐德的最受嗎?我對此實在是有些懷疑啊。」李晟的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不管了,這西面暫時就由馬岱和龐德他們去鬧騰吧。我們必須盡快東進配合東路的周力拿下陳倉才行,只有拿下了陳倉,我們在關中才算是能夠得到一個立足點。」 「我明白……」徐庶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在地圖上比劃起來:「我的計劃是在散關休息一日之後,再次執行疑兵之計,以主公親自率領一支隊伍大張旗鼓的去攻擊陳倉,而他路隱蔽起來,以馬超為統帥,由騎兵和一部分炮兵奇襲雍縣。一旦雍縣被攻破,那麼王雙所防守的陳倉也就沒有防守的必要。雍縣在陳倉之後,向來是作為陳倉的第二道防線和物資集散地存在的。王雙死守陳倉不過是為了等候我們這一路人糧草不濟而退軍罷了。可我們獲得雍縣,本身就可以緩解糧草方面的問題。」 「唔……這可是一個好辦法。就這麼做吧。」李晟想了想覺得這計劃很是不錯,頓時一口答應下來,「孟起的氣力已經蓄積得充足了。我想他這一發力會讓全天下的人都震驚不已吧。嘿嘿……!」 第十卷一統 第二十二章 北伐(中) 什麼人帶得什麼軍,就在李晟和徐庶議論著馬岱他們的涼州軍團的時候,馬岱和龐德匯合起來的二十萬軍已在鳥鼠山和高城嶺一線對上了:牽招引兵屯於渭源城,據於高城嶺,把守住洮水的源頭;馬岱領著自己的大軍居於亭南谷將大軍沿河邊下寨,聯營十餘里,清除營地周邊的雜草,將一片偌大的平地給清除出來,逕自堵住高城嶺四下的通道,擺出一副要將牽招困死在渭源城中的架勢。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事情,事實上,馬岱和龐德清楚的知道作為遠征到此的一方自己實是利於速戰,而拙於圍攻的。雖然從涼州方面派出的運輸隊源源不斷的將糧草送至軍前,使自己沒有物資匱乏的苦惱,但要通過圍困來使上面的傢伙投降,卻也怕是要花上兩三年的功夫。根據情報,作為首陽縣前最大的一個門戶,渭源城中的糧草已是足夠支付城中牽招的五萬大軍三年所需,而渭源城邊的洮水,則讓渭源城根本就不虞缺水之苦——既不缺糧,又不少水,且還有大軍駐守,這就使得圍困成了一個近乎笑話的事情。馬岱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就這樣白白的待下去呢?要知道在他們這些涼州人心裡,所惦記得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盡快打到洛陽去,把曹家的人抓來給卡嚓了,以此來報昔年老主人馬騰被曹操所殺的仇恨。 「我想我們是不是想個辦法繞過高城嶺直接攻擊首陽城呢?」馬岱小聲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儘管他是大軍之中的主將,但在這件大事上,他卻是不敢獨斷專行的,好在作為副將的龐德曾經是自己軍中的老人,他當然要和他商量著來辦了。 「繞過高城嶺?那豈不是把我們後面的人就這樣丟在那邊?且不說首陽那兒還有牽招的兒子牽嘉領三萬大軍防守,只是把後面的這一陀人放在那兒不理會,就已經很讓人擔心了,誰也不知道我們這邊一撤,他們那邊會不會迅速的跟上,直接從我們後邊殺來呢。就算我們以此去了首陽又如何?難道還能就這樣繼續攻下去,只怕這也是不行的。至少,要打也要等著把這個該死的釘子拔掉再說啊。」龐德想了想開口說道,他的經驗放在那兒,又曾經隨同馬超到成都的武院裡學習過一段時間,再謀略上卻是比馬岱要強上一些了。他卻是不想急進,只想著一點一點來的。雖然眼下的戰略要求是涼州的一方兵馬和漢中的一方兵馬盡快匯合,但他卻知道這時候還是不能「快」的:「必須穩住,欲速則不達嘛!」面對馬岱的焦急,龐德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那麼對於敵人的固守……你的意見是?」馬岱詫異的看著龐德,眼中卻有不少不捨。長期的外放,卻是讓他和他的手下們產生了不少山頭主義的思想,他似乎意識到自己手中的軍隊,是自己地位的保證,他卻是不想隨隨便便就犧牲自己的軍隊。「……不會是要進行強攻吧?那太傻了!」馬岱如是說道。 「強攻是肯定的,但卻和你想得不太一樣。」眼見馬岱一說到強攻就苦起了一張臉,龐德自然曉得那是怎麼回事,他當下輕笑著擺了擺手,卻是開口笑道:「仲岳,一路攻來想必甚少動用後營的裝備吧——那也確實,從涼州過來一路都是一馬平川的,沒遇上幾個塢堡,總也沒有用的必要。不過正是因為這樣,你才會對後營的那些東西不太明白。事實上,我們眼下的強攻,卻是要用上後邊的那些裝備來實現。只要那大炮響起來,無論他們有多麼堅固的城防,都會在炮聲中化為廢墟。」 「真的能這樣?」馬岱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他雖然作戰勇猛,又一直出於「化外」之地,但本身的個性還是內斂的,對於那些新發明的東西,新的武裝本身就有幾分看不上的模樣在裡頭。對於劃撥到自己軍中的火炮營,他完全是將之與輜重部隊同列,根本也就顧看不到他們。一路來所遇到的諸如關卡城塞之類的據點,他卻是用火雷之類的投射武器給解決了,倒是一次也沒用上大炮。自然,也就像龐德所說的那樣,並不曉得火炮的威力了。 「放心吧。這件事如果你願意,不如就讓我來搞定。我保證讓你再十天之內上到那渭源城中。」龐德拍了拍馬岱的肩膀微笑而自信的說道。此刻,他已是李晟麾下正式的將軍,卻不是馬家的部將了,這開口說話的氣勢,較之原來自然也少卻許多卑微。聽在本就不怎麼把這事情放在心上的馬岱耳中,卻是更加的悅耳起來。 「那敢情好!」馬岱微笑起來,熱情的拍了拍龐德的肩膀,「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了。盡快的滅掉敵人,盡快的東進,這才是我們要做的事情。需要什麼,你直接下令就可以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整個大軍的統帥。」 「多謝將軍!」龐德拱手感激道。他可不是一個會弄玄虛的人,當下他便迅速的從馬岱手中接過了將領,對整個軍隊的佈防進行了調整:兩側的部隊不變,俱以大軍緊密防守勿要令敵人逃脫;至於正面則以火炮營為中間,以各兵種掩護火炮部隊而上,於敵方之城下佈置,之後將兩百斤轉輪跑列前,一千斤野戰炮居中,擺開野戰炮防陣列,同時將兩千斤攻城炮列於野戰炮之後,各俱調好,以那黑色的炮口冷冷的對著對面的方向。 一切的佈置在午時之前完成。在對面那些對此不知所謂士兵註釋之下,在左右大軍的拱護之中,龐德在完成了這些之後,倒是很大度讓所有士兵輪流飽餐了一頓。隨即開始了炮轟渭源城的行動。 時間是午時末刻,地點是在涼州軍火炮陣地的後營,主角則是火炮後營之中的那幾十門看上去就很厚實很有威嚴感的兩千斤攻城炮。隨著掌令官手中的紅旗重重的揮下,早就校調好方位的炮手用手中的火把點燃了火炮後方的引信。哧溜溜一繩火花閃過,大炮開始轟鳴起來,在沉悶的炮聲中,點點耀眼的碎花迸射出來,一團團青煙在炮口中冒出,卻已是火炮發射之後的景象了。至於對面的渭源城,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沉悶的炮聲之後決定——當幾十髮夾帶著驚天威勢的炮彈狠狠的砸在渭源的黃土城牆之上而騰起的一團團煙塵散去之後,所有的守軍都驚訝的發現在那原本該是平整的地方,一個足足有臉盆大小的坑赫然顯現在其中,其深居然有三寸,端的是是駭人的緊。 「……如果被這種東西砸到的花,怕是你一整個人都要被砸矮上許多吧。當真是恐怖的緊。」一擊之下,牽招手下的士兵們便很有些膽寒了。他們並不怕那面對面的廝殺,卻對這不明不白就死於遠處的手法很是諱忌。一如所有第一次看見火炮攢射的人一般,他們俱是不約而同的將這驚人的手段視為神鬼之技。 第一次炮擊只是試射,並沒有真的炸死多少人。泰半的炮彈不是正中城牆本身,就是直接越過了城頭,砸到了城中,並沒有多少發砸到城頭,至於直接砸死城上守軍的那就更沒有多少了。可以說這第一次炮擊的效果絕對是不理想的。但,就是這樣的不理想給那些守軍士兵們造成的震撼,卻絕不在「一般」理想的炮擊之下。在炮彈落下的瞬間,每一個人都感受到腳下的大地在微微的顫抖,他們覺得那和地震沒什麼兩樣。雖然真正的結果並沒有真正的地動山搖那麼令人震撼,但只要看看想想,瞭解這一切都是對方造成的,便也會為對方的強悍而震驚了。 「怎麼辦……?」人們想出的辦法大體是相同的,河北的郝昭想出了那樣的辦法,而這邊的牽招也是一樣。他們也是蠻厲害的人物,俱是一眼就看穿火器射速較慢的特點,統統做出了一樣的決定:「騎兵突擊,毀了他們的炮兵陣地。」 馬蹄聲踏踏響起,在隆隆炮聲的伴奏之下,隨著城門的打開,而將自己身姿帶到了眾人的眼前。因外頭圍了一圈的敵兵,而自己因為守城的緣故不可能派大軍出城,使得外頭之敵的人數遠在自己之上,是以牽招怎麼也不敢就派區區的幾千人去送死。為了突襲龐德的炮兵陣地,他足足點了一萬西涼鐵騎,各俱裝甲齊備,只在那城門打開的一瞬間便殺將出來,氣勢洶洶的奔向李唐的陣中。而此刻在他們這些人對面龐德手中卻是沒有騎兵存在,為了阻止敵人的突圍,他卻是把自家的騎兵統統佈置在了嶺下進行合圍至於這嶺上的正面所在,除了火炮營之外,就只有一萬的長槍兵和一萬的弓手了。 就正常而言騎兵的突擊絕對是步兵的噩夢。那麼在眼下這個噩夢究竟能不能再現呢?聽著耳邊響起的馬蹄之聲,看著從對方的城門中衝出的那黑壓壓的一片騎兵。李唐軍中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氣勢如虹,什麼叫做人馬過萬無邊無際。 「很驚人的氣勢啊。」除了龐德還能笑得出來以外,幾乎所有人都緊緊的繃著臉,他們都從對方的氣勢中感受到了那幾乎要把自己壓垮的無形之力。 「沒有幾個人可以瞪大了眼睛直面騎兵大軍的衝鋒的。」這是一個真理,沒有人多少人可以違背它,就連龐德也不例外。他之所以能夠在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純粹是因為他知道下面所要發生的這些事情,他對自己的火炮很有信心,所以他知道只要自己冷靜下來,一切按著武院裡教導的辦法下達命令的話,那對面的敵人,這氣勢洶洶的騎兵,根本就從不到自己的面前。「是的,只要自己冷靜,他們就不會是自己的對手。」龐德暗自告誡自己,隨即雙目一瞪,迅速的下達了命令:「野戰炮分三批次間歇性輪射;在野戰炮開火射擊的中間轉輪炮進行攻擊;其餘弓箭手在敵方突進自己三十丈距離內方可進行齊射;至於長槍手則做好預防萬一的準備。」 「諾!」士兵們吼著。在幾萬人的齊聲當中,所有人的忐忑幾乎在一瞬間消失了。儘管此刻的他們面對敵方的騎兵還略有些不安的恐懼,但不知怎麼的,他們的心卻是平靜下來,總算還能按照當初的操典,進行一個又一個步驟了。 炮兵開火了,近三百門一千斤的野戰火炮被分成三個層次輪流的進行射擊。一顆顆開花彈帶著點燃引信,飛向牽招的騎兵隊。它們在奔跑的人群中落下,然後在引信燃盡的瞬間爆發開來。那在狹小的空間裡釋放出來的衝擊力將隱藏在彈球內部的鐵屑,鐵珠,鐵尖,碎石一股腦兒的迸射開來,將之化為致命的武器,朝著它所能夠觸及的範圍內所有生命上頭籠罩過去,劃破他們的肌膚,鑽入他們的要害,撕裂他們的肢體。 一時間,無數的哀嚎,慘叫,嘶吼,無論是戰馬的還是騎兵的都在落彈點的周圍響起。在開花彈這樣的爆炸力殺傷力之下,任何的陣型都是無用的,人們根本就不可能在這樣的力量下依舊保持自己陣型的穩定和密緻。他們奔逃著分散開來,不但是他們自己選擇奔逃,就連他們身下的坐騎也選擇了奔逃。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如果不想死的話,他們也就只能選擇奔逃了。 「該死的!不能停下,衝過去,給我衝過去!」牽招面對這樣的情況根本就是無可奈何,他只能大聲的喝令著,試圖通過速度來扭轉這一切。此刻他心中直覺的認為,眼下敵方的「火炮」似乎和弓箭很像,卻都是從遠處攻擊敵人。對於這樣的攻擊,在原地打轉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只有迅速的接近對方,衝到對方射擊的盲角,方可扭轉一切。「弓箭,有弓箭的盲角,眼下的這個東西也是有他自身的盲角存在。我們只有找到它,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牽招如此說道——不得不說,就一般而言他的想法是完全正確的。 然而一般而言很正確的想法在這裡卻是錯誤的。火炮是有間歇性的,但人卻可以用別的手段來彌補這樣的間歇性。新的武器當然需要新的戰術來彌補這一切,儘管火炮這樣東西,是在李晟一手的干預之下,大力發展起來的,但相較於東吳和曹魏方面對於火炮戰術的完全摸索而言,李晟軍的火炮卻因為李晟這個後世來人所存在的一點見識的緣故,而顯得有章法起來。用大小口徑不同,射速有快有慢的火炮進行搭配,這便是李晟教會他手下人在火炮作戰上的一招。 當牽招下令自己的騎兵趁著唐軍火炮的間隙發動突擊的時候,早已準備了多時幾百門轉輪炮也開始了它們那連綿不絕的炮擊。轉輪炮是一種小口徑的火炮,其炮彈大小只與那普通士兵所用的火雷彈相當,和正規的野戰炮相比,它的射程也要短上許多,不過裡半而已,只於那床弩差不多,其最大的特點就是利用它那與左輪手槍相同的進彈機構,利用燧石打擊直接進行速射炮擊而已,其發炮速度卻是比李晟軍裝備的火槍還要快上許多。此刻它們在火炮營軍官的喝令下不斷的進行連續射擊,一時間倒是將那炮彈下的猶如冰雹一般。且不說這些下下來的炮彈,落地了之後還是會爆炸的,即使它們不爆以這轉輪炮的投彈頻率而言,這一通炮彈砸下去,即使是石頭也會砸死不少人的。 如此密集的炮彈落下,其後又不斷有新的炮彈發出,兩者之間即使有所距離,卻也在幾個波次的連射之中變得令人完全不覺。一通炮擊下來,正面的戰場上卻是一片煙塵籠罩,炮彈爆炸所騰起硝煙和無數飛射而起的塵土將整個正面戰場都遮蔽了。人們並不清楚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只知道自己必須不斷的執行這自己手中的動作,就像一個個機器上不可或缺的零件一般,做好自己的事情,讓整個機器運轉起來。至於結果,那還不是現在的自己所關心的事情,要看也要等硝煙散去之後。不過,這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似乎是不太可能了——人們看不見硝煙籠罩之下的情況,卻能夠隱約的聽到其中的嘶吼,但這樣的嘶吼卻是在炮聲音的轟鳴之下變得模糊起來,最後卻被完全的掩蓋了。因為在轉輪炮連射了三通之後,幾百門野戰炮又一次爆出了它們的怒吼,這吼聲卻是比前頭的轉輪炮要大多了。 就如此的反覆射了三通,及龐德終於揮手停止炮擊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一場炮擊幾千發炮彈打下來,出城的那一萬騎兵竟沒有幾個能夠站著了。鮮血、焦土、殘肢,一整副地獄的場景就這樣展現在眾人的面前:無數的士兵連同他們的戰馬一同化為血泥,那紅黑混合在一起,卻是把一片都澆灌的肥沃無比。牽招的運氣無疑還是不錯的,就呆在軍陣中間的他居然還活著,雖然身上早已是傷痕纍纍,但畢竟還是有生息。當這一片的硝煙散去之後,他就這麼孤零零的從一片死屍中爬了起來,呆呆的注視著對面的龐德他們,旋即放聲大笑。那笑聲很是蒼涼,儘管說得上是笑聲,但所有人的人都從這笑聲之後聽到那那悲苦的味道。 「他笑著,但他內心的深處卻是在哭。如果真的有血淚這麼一件東西的話,那他現在流淌著的無疑便是血淚了。」如是想著的龐德輕輕的揮了揮手,制止了火炮營繼續炮擊的請求,「不要浪費我們的炮彈了!就由著他們回去吧。這一仗牽招的膽已然散了,即使讓他們回去,對我們也沒有任何壞處。說不定我們待會派一個使者,便可以將這一切都搞定呢。」龐德微笑的說道。 「是這樣嗎?」眾人心中還是有些懷疑。但接下裡的事情卻是完全證明了龐德話。就在牽招獨自回城之後不久,一桿白旗便在渭源城的城頭上迎風招展起來,卻是渭源城裡的人要投降了。 「就這麼一擊就投降了?這也太不禁打了吧?這牽招據說還是魏國有名的武將呢。居然這樣……」龐德將渭源城要求投降的消息報給了馬岱,倒是引起了馬岱如此一通的意見。為了體現自己對龐德賦予全權的信任,也為了不給龐德以太大的壓力,馬岱卻是在整個戰鬥開始的時候居於高城嶺之下的大帳內的。因為離戰場比較遠的緣故,他雖然也聽見了那轟轟隆隆不斷的巨響,但畢竟沒有親眼見到火炮的威力和被火炮打擊得淒慘的渭源城士兵,自然不太瞭解渭源城的人為什麼在這麼一擊之後居然放棄堅城而投降了。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好事啊!原本是打算十天拿下城池的,但現在只用了一天,可見這火炮的威力確實驚人。」一邊的馬謖微笑的說道。眼下他的身份是涼州軍團的參軍,自是要擔待起為主將出謀劃策的責任來。 「那倒是……」馬岱輕輕的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有一些疑惑:「這所謂火炮的東西真的有這樣的威力?」 「唔……這倒是有可能的。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應該上前去看看,反正戰鬥已經結束了。」馬謖建議著說道,他的想法卻很簡單,無非是既然在後方無從判斷這一切,那不如直接上到戰場上去,去看看戰場上的真實情況。 「善!」對於馬謖這位本家的建議,馬岱倒是覺得很有道理的,當下自是點頭答應下來。 在一千衛軍的拱護之下,馬岱和馬謖來到了前方的陣地之上,他們看著那一尊尊雖然無言卻散發著無比氣勢的大炮,心中的震撼那自是不必說了。一尊大炮並沒有什麼令人心驚的,可近千門大炮放在一起,卻是真能讓人膽寒了。 龐德還在陣地上,他聽說主將和參軍來了,便立馬跑過來接著,一路陪到了中軍帳中。說是中軍帳,其實也就是用四把長槍支起來一個小棚子,只是為了接臨便於指揮而已,因此中軍帳裡除了一張堆積了些許文書的案幾之外,就只有立在案幾後頭的一張大椅和案幾之前分別於兩側的矮几了,整個佈置倒也顯得簡單。 因為是上官同僚來訪,龐德自然不敢坐在上頭的那張大椅子上。當下將椅子讓給馬岱坐下,而自己則和馬謖分了文武左右,並列坐在帥位之下的兩張矮几上,就此坐定。隨即,馬岱便問起了今日的戰局。 「……要說這戰鬥也是簡單,不過就是用重炮轟擊敵城,逼得其心驚膽寒不已,迫使他們不得不出城作戰,而後用輕炮配合了步兵打敗了他們一萬的突擊騎兵而已。」龐德先是簡單說明了一下這次戰鬥的經過,隨之才在馬岱和馬謖那很是感興趣的目光中細細的講解起,一說便是半個時辰,其間馬岱、馬謖各有對火炮作戰方面的疑問提出,龐德也就他自己所知道的加以回答。雖然他很願意將一切都說得明白,但由於在武院之中,他最感興趣也就是騎兵,對於火炮之物只是稍稍的涉獵了一些,很多東西也只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故說了半天,卻也只能回答上一部分而已。當然,對於完全不懂得火炮作戰的馬岱、馬謖來說,就是這區區的一部分,也讓他們原本輕視火炮的觀點有所改變:「……火炮,還真是好東西啊!」他們聽到最後卻不由得感歎連連。 確定了戰果的真實性之後,接下來討論的自然就是對方投降的真實性了。馬岱聽龐德講述了戰鬥的經過,也從龐德那邊瞭解了戰鬥的殘酷種種,還從龐德那兒聽說了他們關於這次對方投降的原因:「也許牽招那傢伙被一個騎兵隊全滅的消息給嚇破膽了呢!」——是這樣嗎?馬岱畢竟沒有親眼見識到這一切,對此始終抱著懷疑的態度。「他們會不會打著詐降的主意?畢竟,如果在我們前去受降的時候,他們突然發難的話,我們根本是擋不住的。」這邊馬岱懷疑著,那邊的馬謖更是對此提出了自己的猜測。他說的似乎也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要知道此刻在渭源城裡,還有數萬的兵馬沒有遭受任何損失。要打,他們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這也不能不考慮。」聽聞此說,並不傻的龐德很快就會意過來,他緊緊的皺了皺眉頭,隨即又舒張開來:「我們不能就為了這一個可能而放棄眼下的受降啊。對方如果運用詐降當然對我們很是不利,但如果不是,我們此刻的太過謹慎則有可能淪為一個笑柄。其實我覺得對方投降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要知道任何一個第一次目睹火炮射擊的人,都會被它那強悍的威力所嚇到……就連當初的我也不例外。」 「真是這樣嗎?」馬岱、馬謖聽聞還是有所懷疑的。在想了想之後,馬岱突然提出了一個決定:「帶我們去前頭看看吧。我希望能夠親眼踩踏那被炮火轟擊過的土地,看看前方中了炮彈的城牆。前邊過來的時候,離得遠了,我們還看不到那些呢。」 「這……」龐德明顯的有些遲疑。 「怎麼?不方便嗎?」馬岱奇怪的看著龐德。 「是有那麼一點。」龐德微微一愣之後,卻是笑了起來,他輕聲告訴馬岱:「你聽前方的著炮聲還沒有停下呢!就這麼過去似乎有些不太方便!」 「哦?這也沒什麼嘛。」馬岱聞言輕輕的揮了揮手,「我知道你認為前頭還在開戰,就這樣過去對我的安全有一定的威脅。但你也應該明白,我也是一名將軍,如果只因為莫名的威脅而不上前,怕是對我的一種侮辱哦。」 「哈……那恕我無禮。」龐德對此倒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態度。 這時一邊的馬謖卻對前方依舊持續進行炮擊的事情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對方不是都要說投降了嘛?為什麼我們還要不斷的攻擊他們的城池?」 「因為……我也害怕他們是在詐降啊?我必須用我們的實力來震懾他們。」龐德如是說道,馬謖想到的問題,他作為一個老軍伍,自然對此也絲毫沒有陌生了。 第十卷一統 第二十三章 北伐(下) 對於龐德所說的話,馬岱和馬謖俱是沉默起來。他們微微的點頭算是認可了龐德的說法。這也是沒錯的,畢竟敵人之所以會投降,完全是震懾於火炮的威力,儘管這樣有一炮沒一炮的打著有浪費炮彈的嫌疑,但在此刻,一切都有變數的情況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敵人因為恐懼而消停下來,不去做那麼多聯想——這也正是馬岱和馬謖最為看重的一點。於是,在一陣斷斷續續的隆隆炮轟聲中,一夜過去,當東方的朝陽再次將光芒播撒到這片大地上的時候,臉色蒼白的牽招,哆哆嗦嗦的抖著自己的身子帶著一群士氣不高的士兵走出了渭源城的大門,跪在了將要進城的馬岱、龐德等人面前。 龐德看得出來盡可能裝著一臉平靜模樣的牽招確實是有幾分不甘的,但他似乎在忍耐著什麼。人是跪在了自己這些人的面前,可他的眼睛卻是明白著四處亂轉,顯然他的心思不在這裡,而在別的敵方。雖然他沒有明白的將這敵方說出來,但龐德卻從他那隱藏在眼角邊上的恐懼看得出來,他在找尋的實際上是令他落到了如此地步,直接毀滅了他一萬騎兵和一身剛強之心的罪魁禍首。 「真……是!可憐啊!不過毀滅你的人並不在這裡,而在後面呢。」看著魂不守舍的牽招,龐德輕輕的搖了搖頭,卻是沒再說什麼。他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下,受降儀式的主角並不是自己,而是站在自己身前一個身位的馬岱,他是整個軍團的主將,也是眼下場中最高地位的人了。 受降儀式就在牽招那不甘的恐懼和他手下人滿是擔憂的表情中過去。看得出來對於這麼一件投降的事情,眾人完全沒有任何的疑問,總算在有「驚」無險中過去了。之後,馬岱帶著眾人走向大廳,分作勝敗雙方坐下,開始討論起眼前的事情來。當然,在牽招他們面前,大家說的不是下一步該怎麼走,而是說如何對待牽招父子和他手中的軍隊。 說實話,由於火炮的威嚇以及那一萬出城迎擊的騎兵完全毀滅的接過太過令人震撼的緣故,牽招的軍隊在並沒有遭受多大打擊的情況下就投降了。這一路四五萬人馬和馬岱的涼州軍團比起來自然算不上什麼,但如果處理的不好,把他們丟在後頭讓他們鬧將起來卻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弄不好卻是會讓自己的補給線受損的。這對馬岱來說是一件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怎麼辦,眼下所論的就是這麼一個道道。 為了示牽招以誠,馬岱卻是沒有任何避諱的就直接拉著他的手來討論這件事情。當然,這一開始的討論,只是在馬岱、馬謖、龐德三人之間進行。至於牽招,則是在他們這三人商量出一個結果之後,在詢問牽招。這就一般而言似乎是有些不太禮貌,可在這兒在這個牽招本身就是戰敗者的情況下,如此已算的上是客氣了。 於是,馬岱沒問什麼,牽招也沒說什麼。他就在堂下坐著,看著自己昨天的敵人坐在原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低聲的討論起來。他們討論什麼,他並沒有聽清,但只要動一動腦筋稍稍的想一想,卻也能明白他們所討論的事情絕對和自己有關。「他們究竟要怎樣來處置自己呢?」牽招對此有些好奇,也有些不是滋味。畢竟,沒有人願意自己像一件貨物一樣被人拿來討論。 事情總會有一個結果的,在經歷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討論之後,關於怎麼處理牽招和他的部隊的事情大體就確定了下來。馬岱他們對於牽招確立了一個原則,那就是:「兵歸兵,將歸將!」 「你手下的士兵有很多是地方的民軍,也有一些是大魏的精銳,對於這些我們要把他們區分開來。這個區分是在秉持了一定的自願原則之後進行的,願意留下的留下,願意離開的另外再說。我們打下的這裡卻是不準備的再走了。願意留下的,我們將他們編入自己的隊伍中,要離開的,我們則將他們安排在地方上,作為預備兵存在,實際上做得也就是屯田之類的工作。」馬謖對牽招詳細的解釋了一遍自己對他們部隊的安排,然後才說到對他們這些將領的處理:「至於你們這些將軍,我們依舊打算按照你們的意願行事。願意留下的留下,願意離開的則由我們安排你們到後方去。你們自己看如何?」 「這樣也不錯。嗯……我想……」既然是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而對方又完全把自己和自己的軍隊剝離開來,牽招和他手下的將軍們便明白馬岱他們所說的事情是真的的了,是可以相信的了。畢竟,將軍一旦脫離了軍隊便什麼也不是,而沒有什麼人會好好的為了一個什麼也不是的將軍設下自己的圈套。一時間,大廳裡議論紛紛,除了牽招之外,眾人都迫不及待的說出了自己眼下的想法:有願意跟著馬岱他們進行「反戈一擊」的,也有原因想著去後方重新做一些別的事情的……皆是熱鬧不已。 「對於這個你怎麼看呢?」瞅著牽招一直不語的模樣,馬岱微笑的開口問道。說實話,他對於牽招手下的那些副將並不在乎,他看重的不是他們而是牽招。這不單單是為了牽招的能力,還有為了他的地位。要知道,牽招可是隴西太守的身份,對於隴西這麼一塊地方來說還是很有份量的。如果能說服牽招投降的話,那麼以牽招的實力和地位來說服其他人投降,對自己進一步的作戰還是很有好處的。 「我願意加入你們的隊伍,但我不想面對曾經的戰友……這樣可以嗎?」牽招試探的問道。他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作為一名老將軍,他除了打仗之外就不會其他的事情了,若讓他離開軍隊他還真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可呆在軍隊裡,回到魏國那邊繼續和李晟為敵,他卻是很不好意思的沒這個膽量,在強大的火炮面前,他怎麼敢強硬呢。於是,只能選擇投降。不過投降歸投降,他倒是不好意思轉眼就和原來的同僚幹上。對於這一點的良心和自尊,他還是有的。 「唔……這件事情我也可以答應,不過,卻是要等你把首陽城給我說服了方可。首陽城裡的人是你的兒子,我想你這個做父親的應該不想讓自己兒子遭遇到自己剛剛遭遇到的情況吧。在幾百門大炮的狂轟之下,能像你原來那樣幾乎毫髮無傷的,實在是太少了。」馬謖在馬岱的許可之下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那好吧。」牽招考慮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火炮的威力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驚人,太過可怕了,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繼續嘗試自己已經嘗試過的那種味道。「或許,無論是誰,就算是昔年的呂布也無法在那樣的環境中保持住自己高昂的戰意吧。那樣的力量確實不是人可以承受的啊。」牽招想著這一點。此刻的他已經和郝昭一般看到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火炮真的會成為他們這些武將無用武之地的一個原因——「功夫再厲害,厲害得過火炮嗎?」這個問題在牽招的心中已是很明白的了。 一切就此結束。隨著牽招的答應,首陽城的投降便已經是鐵板板的事情了。在首陽城下面對父親苦口婆心的勸說和不斷在其他城門那兒響起的隆隆炮聲,並不像自己父親那樣武勇的牽嘉開門投降,首陽就此落入唐軍的手中。之後,馬岱、龐德將兩路大軍併合於一處,大量以火炮的強大威力作為攻城陷陣的手段,一路東進,連破襄武、南安、中陶、洛門等城,卻是在半個月後將自己那強大的兵鋒直抵於冀縣之下。馬岱本來想繼續進攻冀縣的,但在這裡,卻收到了李晟派人緊急送過來的書信,其中並沒有說道什麼事情,只是透露了一個比較重要的情報罷了:冀縣有一人名曰姜維,善謀,善戰,切切小心,建議暫時放緩對冀縣的攻擊。 「……姜維?這個人有這麼厲害嗎?我們有近千門火炮,還有二十萬大軍,而冀縣只有兩萬的守軍啊。就這樣的防禦力量,我們需要小心,需要放緩嗎?」馬謖緊緊的皺著眉頭,對這封信卻是有幾分不滿,他覺得自家的主公在這裡是不是有些太看不起自己這些人了呢?論武,龐德可是和關羽差不多級別的高手,這個年紀輕輕的姜維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因此而高到怎樣的地步吧。論謀,自己會比姜維差勁嗎?這可是他馬謖不願意承認的。「……比我強的人也就那麼幾個而已。」一直以來馬謖都確認這一點。 「我想……這是不是陛下在提醒我們要小心姜維這個人呢?他只是讓我們不要大意的,至於攻打冀縣的問題,卻還是要我們自己看了。」馬謖面對這情報想了半晌,最終說出了自己那略微有些不甘的猜測。 「小心姜維?那證明姜維這個人確實很強咯?我想陛下不單單是要我們小心他,更關鍵的是要讓我們設法把怎麼一個強手的人給拉著投到陛下的帳下吧。我記得陛下說過這樣的話,『人才,沒有人會嫌多的。』我想陛下一定是想收服姜維的。」龐德微笑的說道,他在成都呆過一段時間,對於李晟知曉得似乎比馬岱、馬謖都要多得多,自然也很容易就把握到一些他們根本就把握不到的事情。 「要收服這個傢伙嗎。如果他真的向主公所說的那樣會不會有些困難呢?」馬岱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擔心。 「嗯,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不過要完成這件事情,我們需要得更多的是情報,關於姜維這個人的情報。我需要瞭解他的方方面面。」馬謖敲敲自己面前的案幾,說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去和白衣的人見一見面了。 在李晟軍中,情報分作按照不同的級別,並設立了共享權限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知道與自己相關級別的情報。」這是李晟所追求,並進行的事情。作為一個方面軍的「軍師」,馬謖的級別並不低,而姜維作為一個區區天水郡的中郎將,其情報所屬的級別卻也不是太高。是以,當馬謖派人於白衣接洽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之後的第三天,一份關於姜維這個人的情報就送到了馬謖的面前:「姜維字伯約,自幼少孤,和母親一起生活。他喜好鄭玄的經學,在郡中做上計掾,不久,任州中從事。姜維的父親姜冏曾為郡中功曹,羌族、戎族叛亂時,他親自保護郡太守,戰死在疆場。因此,魏朝賜姜維中郎,命他參與管理本郡的軍事。於本郡之中很有名聲,被人呼為『麒麟兒』,以思慮精密、敏於軍事而聞名與鄉里……」 「麒麟兒?這個名號可是了不得呢。麒麟據我所知可是和龍、鳳同一個檔次的神獸哦!」馬謖喃喃自語的說道。他當然曉得什麼叫做盛名之下無虛士的說法,轉念之間對於姜維其人也越加的關注起來。他開始細細研究起了情報上那些關於姜維的作戰實例,研究姜維在戰術上的風格,並透過這些風格來瞭解姜維的個性和能力。 不得不說,白衣給馬謖的資料是極為詳盡的,其中關於姜維的分評甚至連姜維在軍中說了什麼話都有提及。對於這一點,馬謖很有些驚訝,他也略略的詢問過白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最終的得到的答案卻是很有些令人心驚的:「姜維的親衛裡有我們的人。不但,是姜維還有別的將領……」 「什麼?居然還有這麼深的關係?」馬謖興奮起來,還想再問些什麼,卻被對方給拒絕了:「這件事情,只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們有我們的紀律。」 「啊?我明白!」馬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趕忙不禁的點起頭來。對方說的話並沒有用什麼陰冷的語氣,但他卻分明從這話語中感受到了一絲針對於自己的殺意。雖然這殺意是轉瞬即逝的,但馬謖還是敏銳的把握到了一點。他由此而突然憶起了白衣的本質來——他們終究還是那種生活在陰暗中的人啊。 這件事情就此算了,馬謖不再問起有關白衣的種種,而白衣的人也不再說什麼,一切就猶如風輕雲淡一般,慢慢的過去。馬謖只是一個勁兒的研究起姜維來。在合計了姜維的實力和李晟這位陛下給自己的書信的「真意」之後,馬謖倒是開始盤算著自己要收服姜維的話究竟能動用多少棋子來。他把這件事情當作一個挑戰來做了。在他看來以自己手中的二十萬大軍來攻打只有區區兩萬人防守的冀縣,實在是沒有什麼挑戰可言的事情。在有火炮助陣的情況下,馬謖完全有把握在一天之內將冀縣攻破,這完全是很簡單的,似乎也用不著自家的陛下派人過來特意的送給自己那一份書信了吧。「恐怕……一切真的像馬岱所說的那樣,陛下是要想收服姜維了吧。這比起直接攻破冀縣來倒是有些難度的。雖然這難度也不大,但終歸是聊甚於無啊!」馬謖嘟囔著這個,卻是漫不經心的開始算計來。當然這漫不經心只是表面上的,在實處,他卻是開始盤算自己這邊所能進行的方方面面來。 大戰就在馬謖盤算之後的第二天早上開始打了大大小小的火炮搭配了火力,做了一番佈置猶如狂風暴雨一般同時從三個城門處對冀縣城發動了炮擊。那炮打得一個猛烈,足足轟了將近半天的功夫,幾乎要把人的耳朵給震聾了。儘管由於火炮分散的緣故,一時間還沒有把冀縣城給打破,可如此猛烈的炮擊,所造成的效果還不是蓋的,冀縣的城牆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彈坑,以及那些密佈於彈坑周圍,卻是被炮彈砸出來的那些細細長長的裂縫。這些裂縫眼下還不怎麼明顯,但誰都曉得,它是會成長的,只要這火炮的攻擊還在繼續的話。 「這樣再轟下去的話,只怕冀縣就要被攻破了。哎……我現在總算曉得牽招那傢伙為什麼會投降了。雖然我也很看不起投降的人,但在這樣的炮擊下究竟能有多少人抗得住呢?伯約,你不要看我,其實我現在心裡也是不停的在打著鼓點呢。」馬遵頂著一副蒼白的臉,強制微笑的說道。 站在他身邊的姜維自然看得出來他說的是真話,但他卻沒有多少嘲笑他的意思。因為他自己呆在這兒了,自然也明白這其中的真實性有多少。說道怕,姜維自己也是怕的,只是事情傳到了這裡已經過了這麼許久,姜維也曉得這只是對方的武器所造成的結果,卻不是什麼神鬼之力一流的,倒也不是將之想得那樣恐怖,當下卻是瞧了瞧下邊停下來的敵人吃飯的情形,說出了自己的一個猜測:「看他們這模樣下午他們是不會打炮了。他們下午是要蟻附攻城的,這對我們來說還是比較有利的事情,只要我們能堅守到晚上,那一切都將有別樣的機會。說實話,那玩意兒就和太祖昔年所用的投石機差不多,只是威力更強而已。我想我們用對付投石機的辦法,去對付他們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用對付投石機的辦法?你是想偷襲?只是這偷襲有成功的可能性嗎?面對對方的火炮,偷襲的辦法,郝昭用過,那個該死的牽招也用過,但到現在為止,卻沒有一人成功的。」馬遵能坐到隴西太守的位置也是很有些水平的,他對於姜維的決定並不怎麼看好。 「不用太擔心,郝昭和牽招之所以會失敗,無非是因為他們的動靜太大了。他們出動的可是騎兵呢。騎兵一動這聲勢怎麼會小呢?這不是明白的告訴人家我要來打你嘛!呵呵,既然你都告訴了人家,人家有怎麼不會有所準備,接下來一通排炮就是很能理解的事情了。至於偷襲可不是突襲,其關鍵就在於讓人神不知鬼不覺。今天可是下弦月的日子,月亮不是那麼明亮的,正是偷襲的好機會呢。」姜維微笑了一下,誓言旦旦的保證道:「我不需要動用騎兵,我只要我手中的三百親衛就可以了。」 「三百人?你是說動用你的白羽兵?」馬遵聞言有些愕然,但很快就微笑了起來:「白羽啊,那我就放心了。」別人不知道姜維的親衛有怎樣的手段,他馬遵作為姜維的上司怎麼會不知道一切呢?當下便一口氣答應下來:「如果下午真的能守得下去的話,那我就將這件事情交給你去做。」——一切都建立在這麼一個條件上,可以說馬遵對於自己的城池能不能撐過一個下午存在著懷疑,要知道在城下,在自己腳下這早已殘破得可以的城牆之外,可有二十萬大軍厚在那兒呢。當然,他們是不可能一擁而上的,但只要想著二十萬的數字,就讓人很有些擔心了。現在可不比以前,人口的稀少,讓作戰的雙方所能動用的兵力比以前投有所減少。二十萬大軍,算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量了。 下午的戰鬥在驚天動地的鑼鼓喧囂中開始。無數的雲梯、樓車被送到了冀縣的城下,無數的士兵攀登著這些工具奮勇而上。刀在他們的手上拿著,箭在他們的頭上飛舞。此刻沒有對攻時的那種整齊密集的震撼,卻給每一個攻防雙方的士兵帶去了一絲緊張。這是真正的緊張,因為在空中飛舞的箭矢,在他們周圍盤旋的刀光都是致命的,而且你根本就不曉得他們這致命究竟會在什麼時候投向自己。 根據圍三厥一的規律,唐軍的攻擊是同時在三個城門出展開的。從一開始馬岱就按照馬謖的建議在三處城牆那兒布下了十五萬兵馬:一處城牆五萬,其中三萬作為波次進攻的主力,而另外的兩萬則每一方的預備隊存在。至於最後的五萬兵馬則擺在大營之內,只等哪一方出現了將要破城的跡象便一擁而上,對敵城進行最後的攻擊。這完全是一副總攻的模樣,雖然唐軍眼下才是第一次對冀縣發動攻城,但他們確實在進行總攻。 「看來,他們真的有這樣的打算啊。」唐軍攻得很猛,但姜維還是憑藉著自己的能力頑強的守住了。雖然他手中只有兩萬人馬,但他卻調動了城裡的十餘萬百姓,在那些百姓的支持下,各種守城器械和物資都得到了極大的補充,完全讓姜維的防守得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如果說唐軍的攻擊像是源源不斷的潮水蜂擁而來的話,那麼姜維的防守就像是攔在河上的堤壩一般,堅強的阻攔住了一切令人進行的反撲。 戰鬥在繼續著,連綿不絕的攻擊讓姜維的體力出現了極大的消耗。他知道自己已經很有些支撐不下去的樣子,這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感覺,更是他手下所有的士兵,乃至於整個守軍的感覺。究竟打退了對方多少次的攻擊呢?這一個問題,姜維回答不上來,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必須支持下去,這是一個無論如何都必須做到的事情。 「堅持一下!只要渡過這最後的關頭我們就迎了。儘管從來沒有聽說過李晟軍有屠城的事情,但你們都已經這樣幫助我了,又把戰鬥打成了這麼以一個模樣,卻是難保不會發什麼什麼事情啊。」眼見日已偏西,敵人的攻擊又要上來,而自己的人已經很有些支撐不住了,姜維不得不半是勸說,半是威脅的提升自己手下人的士氣:「你們的身後可就是你們的親人呢。難道你們願意讓他們陷入那有可能的危險中嗎?來犯的可是敵人呢!他們可不會對你們講什麼情面,想要活下去只有殺敵了。」姜維大聲的吼道。 「殺敵!!殺敵!!」百姓們被姜維的喊聲給觸動,很是盲從的爆發出這樣的吶喊。他們並不清楚對面的敵人究竟會不會對自己的行為做出屠城的決定,但是他們相信他們自己的「麒麟兒」。既然連麒麟兒也這麼說了,那麼也就確實有這樣的可能。人在大多數的時刻上,相信得還是自己人,還是自己所信服的榜眼。於是,就在這麼轉眼的一瞬間,冀縣的防禦再次變得堅實起來,在拚命的作戰中,很多守兵都表現除了非凡的勇氣和力量:刀槍斷了,就用拳頭打;手折了,就用腳踢;最後實在不行了,還有牙齒可以用。 「這已經不是在作戰了,而是在拚命……」遙遙的望著城上的情形,馬謖很有些感慨的說了這麼一句。 戰鬥最終落幕了。隨著太陽的落下,一切都歸於平靜。馬謖和馬岱在戰後統計了一下,今日的戰果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損失卻是遠遠的超過自己當初所計。 「儘管我們是真打,可在對方的城池早已被轟成了那個樣子的情況下,還能具有這樣的防守能力,這姜維也太令人吃驚了吧。」面對高達三萬的戰損,馬岱不由得歎息起來。他不知道對面的那些人所遭受的損失到底有多少,可從他們的最後的情況來看,他們的損失應該是在一萬以下的。「根本就是不再一個檔次上的損失嘛。」馬岱小聲嘀咕著,對此卻是十分的無奈。他直接詢問一邊的馬謖:「我們的佈置還要繼續下去麼?」 「為什麼不呢?我們都犧牲到了這個地步。若是不繼續下去,今天的人可就白死了。儘管主公一直說兵比將要重要,可一般的兵和姜維這樣的將根本是沒得比的。姜維很強,我越瞭解他,便越這樣覺得。」馬謖肯定的說道。他覺得自己和姜維是一個對手,而對手之間似乎惺惺相惜的。雖然現在只有他惺惺相惜於姜維而姜維卻未必知道他。 聽馬謖如此斬釘截鐵的說了,瞭解到自家陛下似乎也確實有這麼一個想法的馬岱自然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答應下來:「既然這樣,那麼我們就做我們所能夠做的事情吧。」這也是一錘定音了。 第十卷一統 第二十四章 應對 夜已是深了。茫茫的黑暗籠罩著這一片大地,一切都變得模糊無疑。正如姜維自己所說的那樣在今夜是下弦月,天空的月牙本就是晦暗無比的,根本就不能照亮多少清晰的地方來。這是如此的晦澀,以至於所有人都不自然的興起了一絲絲陰冷的感覺。天上,風幽幽的吹過,卻是跟給了這份陰冷加了一個註腳——真是月高天黑殺人夜埃 因為一日的廝殺,城裡似乎已是疲憊的緊了,在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麼聲息可言,只除了城裡那一聲聲響起的梆子報時聲,就是站立在城頭的豁口處的姜維等人。他們都在等待,聽著梆子聲,屏息等待那出發時刻的到來。一路姜維自己所堅持的那樣:利用黑幕作為掩護,直接去偷襲唐軍的陣地。根據姜維的觀察這些該死的陣地都被他們收拾起來,安放在炮營之中,而這炮營則是被馬岱他們放在後面的輜重營的。至於輜重營的位置因為馬謖那猶如迷魂陣一般的營地佈局的緣故而無法弄得清楚,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對方的輜重營絕對實在營地的後方。 「這次出擊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很危險的出擊。雖然我們一貫以來做得都是那種深入敵後的危險事情,但在此我還是要問你們一句:『對於今天的任務你們有信心有能力完成嗎?』」在城頭上三百親衛士兵整齊的配排成了三十列靜靜站在了姜維的面前,而姜維這是一年平靜的詢問他們的意願,彷彿他眼下要做的不是一件危險的任務,而只是一件普通的工作一般,卻是著實淡然的很。不過一切也確實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危險的任務他們以前也做了許多次,其中有些也未必真的比不上自己眼下將要進行的來得危險。 「他們或許應該會答應的吧。」這似乎是完全可以肯定的事情,但不知怎麼的,在此時此刻,姜維竟然有了一些心虛的感覺。雖然這個感覺只是一掠而過很快就過去了,但其中的味道還是深深的刻在了姜維的心理,「對於我對面的敵人,我終究還是有些害怕的埃」他如此的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可以諱言的事情。人不能連自己都不敢承認自己的想法。 「有1姜維這邊的想法還沒轉完,那邊便爆起了他手下那些士兵們的誓言。這有什麼可說的呢?無論是他們的訓練,他們享受的待遇,以及他們過往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證明他們是最棒的一群人。「你們是最強的!這是我對你們的希望,也是我對你們的要求1當初姜維決定把自己的親衛隊改成這麼一支隊伍的時候,他便是這樣的對他們說的。既然一貫而來他們做得都是這樣的事情,那麼在眼下,他們又如何能為這看不見摸不著的事情,而退縮呢?要是真這麼做了,那可不就是他們了。軍隊的人大都是有幾分熱血的,因此他們將姜維的提話視為對自己的諷刺,一時間卻是反應的格外大聲。 「那好……我們便滿飲了此杯吧1和一貫以來的出征之前相同,姜維依舊讓人備上好酒給自己和在場的這些人滿上,算是踐行之酒了。 「匡啷……」一碗飲下,卻是一陣的摔碗聲響起,眾人俱是不約而同的挺起了自己那原本就氣勢滿滿的胸膛。隨著烈酒的火熱在他們的胸膛灼灼的燃燒起來,他們自信也隨之高漲。之後,三十條繩索由城頭輕輕的拋下,卻是將一切都備好了。此刻,冀縣城裡的梆子聲已經敲響了三次,正是所謂三更半夜月到中天之時。 一個個朦朧的黑影在月牙被黑雲遮住的那一刻縋城而下,很迅速的來到了那依稀插滿了各種殘箭斷矢的城下。這裡的土地在今天遭受了猛烈的炮火轟擊,並在之後的攻城之中滲進了大量的鮮血,雖然其上的屍體早以被收理乾淨,但那濃厚的血腥和極為鬆軟的泥土卻已隱隱的向人訴說著今日這一仗的慘烈。 「若是明年的話,這裡的土地應該可以被開成一大片的沃田吧1很意外的走在這鬆軟的泥土上,姜維所想的不是如何摸進敵人的營地達成自己的作戰目標,而是這麼一個關於土地肥沃與否的問題。在此刻想的事情似乎是有些偏題了,但對他來說一切倒也顯得簡單:「有了這麼一大片肥沃的土地,城裡的百姓們應該多少能夠分到一些,從而在明年能夠活得更好吧。」——這倒是他的真話。 就此步行數里,姜維看到了那座籠罩在黑暗之中的軍營。軍營靜悄悄的,彷彿是一塊渺無人煙的廢棄之地般,在瑟瑟的夜風之下給人帶來幾許蒼涼的感覺,幾許陰森的詭異。轅門之外,柵欄打開,卻無一人防守,對於這樣展現在自己面前的情形,姜維詫異了。一點點心驚膽戰的感覺在他的心中升起。一瞬間,面前的營門似乎化成了一個怪物的巨口,靜靜的等待他們這些人的步入。究竟進還是不進?姜維在此猶豫了一下。 最後還是決定進去。畢竟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在一切都還沒有弄清楚之前,還是不能就此退縮的。這與自己內心身為最強軍人的自尊可是有很大的關係哦。而且姜維也認為無論最後遇到什麼情況,自己也是能夠就此渡過的。這不為什麼,只為自己對於自己能力的自信。 一眾人就此輕手輕腳的摸進了營地,很快的接近了中軍大帳,卻是沒有聽到一點聲音,似乎一切都進行的十分順利十分完美。這更讓姜維覺得心驚了。他小聲的叮囑自己的左右:「小心礙…這很有可能是一個陷阱1——這是肯定的,因為敵人的營地裡不可能如此的寂靜。然而,這陷阱究竟是什麼呢?這倒是引起了姜維的好奇。他一方面的藝高人膽大,一方面又是船小好掉頭,卻是一點也不害怕唐軍在這兒佈置下的陷阱。在他想來這陷阱是用來對付自家城中有可能進行的夜襲,並不是用來對付自己這幾百人的突擊。對於自己這些,「他們應該是沒有發現吧。1姜維此刻所依憑的便是這一點了。 這一點究竟可不可靠呢?姜維也是在博呢。他並不知道此刻的馬岱和他的大軍已經不在這裡,而且在黑暗中早已有另外一雙明亮的眼睛緊緊的注視著他們。他們自以為隱蔽的一舉一動,早就收在了唐軍的眼中。說到潛藏埋伏刺探情報,天下又有哪一隻隊伍比得上隸屬於白衣之下的皓月呢?沒有,絕對沒有。 於是,當一切都清楚的現在皓月眼中的時候,馬謖的計劃開始了。正如姜維所猜測的那樣,馬謖的計劃原本是針對大規模夜襲的。若姜維他們的動作真的能騙過那些皓月的利眼的話,哪一切或許還真不會發動。然而事情並沒有如果可言,姜維他們被皓月發現了,所以一切對於雙方來說就變得格外的不同來。 「咚……咚……咚……」隆隆的戰鼓聲在黑夜之中突兀的響起,如晴天霹靂一般劃破了原本的寂靜。無數的火把在營地四周亮起,耀得人眼花的光芒和著幽暗的背景讓處於營地正中的姜維等人一時間看不清究竟有多少人從四下裡殺來。惹得人心煩的喊殺聲為遮天閉月射來的火箭做了伴奏,而巨大的爆炸轟鳴適時的響起則讓這一切都變得更加危險。 「糟糕中計了1突然發生這樣的變故,即使是一個傻子也能清楚的想到這一點,而身邊那幾個手下臨死之前所發出的淒慘的哀嚎,則是更加明晰的告訴了姜維眼下這變故的真實性,姜維頓時大喊出聲來,隨即作出了一個非常英明果斷的決定:「撤退……1——顯然,這也是最正確的決定了。 命令之下,姜維和他的手下便甩開了大腿狂奔起來。由於事先就有過這相關的訓練的緣故,他們逃命的速度並不算慢。無數的箭矢就在他們的身後以及左右落下,雖不曾讓他們徹底的傷動筋骨,卻也讓他們死傷了一些,卻是到了營地外一里才真正的停下。 事情到了這兒,便有了一個中止。對法並沒有就此追出營來,他們似乎只在營地裡侯著。在一里地外那安全的敵方,姜維通過對面營地裡所燃起來的大火看著他們,發現他們手裡大都拿著長弓並沒有別的什麼兵器存在,看來他們是真的只想著防守了。 任務失敗了,再繼續進攻並不是不行,只是不是自己這區區的兩百多人能夠做到的。姜維在瞅了瞅對面的嚴防之局後打算回去。他想將這邊的事情和自家太守商量一下,看看是調動大軍還是其他什麼的,畢竟他不是全軍的大將,很多事情還是做不了主的。 事情暫時就這樣安定下來,各俱平靜。且不說姜維這邊如何向太守馬遵匯報自己今夜的情況,並以此提出強襲的要求,只說唐軍這邊,卻是在鬧了這麼一通伏擊之後,卻不打算撲滅營地裡的大火,卻是連夜的出營退卻,在原本的大營之西三里處又立一個營地。 這著實是有幾分古怪的舉動。姜維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卻是有些發愣了。許多的思緒在他的腦中一閃而過,一時間他像是把握到了什麼,卻是轉頭向太守馬遵建議道:「我們是不是派人再去偵查對方的營地一番?他們突然後撤,我怕是他們有什麼古怪的舉動1 「嗯!這事情確實是挺古怪的……」儘管姜維的行動失敗了,但馬遵顯然還是很信任姜維的,他聽姜維如此說了,立時開動腦筋想了想,隨即點頭答應下來:「唔……那就派人去看看吧。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1 「諾1自己的建議被上司所採納,姜維自然是有幾分高興。他再一次的派出了自己的親衛,讓他們來執行這件事情。 不一會,情報便到手了,但是出現在姜維眼前的情報卻是依舊有幾分令他覺得怪異的:唐軍新建的營地依舊是一個空營,裡頭只有草人無數,而沒有一個真實的士兵。對方在清楚離去痕跡上做得很好,似乎不是倉促離開的,所有的印記都被清除得乾乾淨淨,令自己這邊完全查不到他們所走的方向。 「……唐軍,行動不明1這就是情報給姜維的最後答案。 「行動不明?他們究竟想做什麼?」當姜維把這個消息報到馬遵那邊之後,馬遵巴眨這自己的眼睛問了這麼一個問題。雖然他努力的表現出了一副關心無比的模樣,但姜維依然從他的表現中看出他對唐軍的離去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冀縣總算是『守莊了1這是他馬遵沒有說出口的話。 姜維看得出馬遵的心思,但對於自己上司如此「自私」的想法,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平靜的看著他的臉,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猜想:「我想他們肯定是為了祁山的事情。我聽說郭淮將軍在祁山狠狠的阻擊了唐軍一路偏師的北上。如今唐軍攻到了此處自然要想辦法將這一路偏師給接應上。」 「哦?就是這個原因?不會有別的可能嗎?比如說李唐軍故意撤退,試圖引誘我軍的追擊?」對於姜維所說的那個解釋,馬遵是很願意相信的,但是出於某種謹慎的考慮,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實,他這麼說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盡可能的阻止姜維提出最忌的理由。畢竟他只是天水的太守,只要守住天水的郡治所在「冀縣」就可以了,至於祁山方面的事情,他不能管,也不願意管。 「……這明顯的是一種短視的行為。」看著馬遵那一年謹慎小心的模樣,姜維如此想道。此刻他的心中窩著一股火氣。若不是面前的馬遵是他的上司,且對他有知遇之恩的話,只怕他這火氣會現場爆發出來吧。儘管眼下他忍著,但他還是沒有因為馬遵的話而放棄自己的觀點:「大人,那樣的可能性雖然有,但並不高。為何?敵人有什麼必要和咱們鬧什麼虛文嗎?以他們的火炮,只要狂轟咱們的城牆一天,咱們的冀縣絕對會陷落的。和我們比起來,他們擁有絕對的力量,在這種絕對力量面前,要使用計謀的應該是我們,而不是他們。所以,誘敵的可能性並不大。」 「那麼你的意見是?」馬遵瞪著姜維,似乎想通過眼神來告誡他:「你不可以說想要追擊的建議……1 「我想要追擊1姜維是一個膽大的人,也是一個有著堅定信念的傢伙,他對於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從來都不肯放棄的。儘管他也看到了馬遵遞給自己的眼神,但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從背後襲擊李唐軍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取得勝利的辦法了。李唐的大軍可是有火炮的存在,如果我們不抓住機會打敗他們,那麼等他們把李唐偏師給匯合了,他們一樣會反過頭來打我們的。這樣的接過對我們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區別。若硬要說有的話,也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罷了。」 「早死和晚死的區別?話能這麼說嗎?」這話馬遵聽得有些不高興了,他狠狠的盯著姜維,本能的想反駁他一番,然後再狠狠的罵他一頓。「你……1一時間,馬遵漲紅了臉沉默起來。就一般而言,想要反駁對方的話,當然是要對對方的話進行一番思考的了,馬遵自然也不例外。然而,和別人不同的是,他越思考,就越覺得姜維所說的這事情很有些道理。他想著想著,到最後沒有把如何反駁姜維的話給想出來,卻反而認同了姜維的想法。於是,漲紅了面皮歸於白淨,雖然臉上有些尷尬的,但還是肯定的點了點頭:「你說得還真直接埃唔,這麼說也是沒錯的。只是我們要調用多少兵馬呢?我們總不可能把所有的部隊都派去埃」 「為什麼不能?」姜維很想反問這一句,然後再和馬遵爭辯一番。在他想來將所有的部隊都派出去才是解決問題的正規之道:整個冀縣才兩萬人馬,相較於馬岱那邊的二十萬人而言無疑是天上和地下的區別。無論自己這邊最終派出了多少人馬去執行這樣的計劃,對於冀縣的防守來說都是一個絕大的消耗。儘管說以李唐那邊的情況,不太可能來執行那些個調虎離山的計劃,但只要這計劃出現了,以冀縣的實力便是絕技沒有可能防守得住的。既然無論如何都是這樣的情況都是自己無法防禦得住的,那麼還不如就這樣一口氣搏一把呢。這很顯然也是一種賭博,如果能贏,那一切自然好說,但如果不行,那倒下的不但是自己還有自己身邊的這些士兵和整個天水郡。 「看來帶全部的士兵前去突襲是不可能了。」在確定了這一點之後,姜維開始盤算自己要完成整個計劃所需要花費的兵力:「騎兵,必須為此在一個規模,五千人是肯定的了,而且必須是精銳的弓騎兵,同時還需要至少三千的步兵來配合整個戰役的策劃。唔……如果能再有別的一些兵馬來配合著做陷阱並進行突襲之類的事情那就更好了。」想了半晌,姜維終於有了決定:「我需要五千的騎兵和三千的步兵。另外我想讓太守大人給予我調動縣城守軍的權利。那些縣城各有一兩千的兵馬,讓他們去進行守城,是絕對守不住的。既然如此,還不如把他們調出來,讓他們去做一個伏擊如何,好好的騷擾騷擾對方嘛1 「唔……!這樣也是不錯啦1馬遵想了想迅速的答應了下來。他並不是不願意給姜維以兵權,只是這兵權是要在不影響自己所在冀縣之安全的情況下才能給的。只要姜維給他的冀縣留下了「足夠」防禦的兵力,那他自然會放權給姜維。誰讓這姜維是他手下最重要也是最有能力的將軍呢。 很快,兵馬點齊了。姜維帶著大隊人馬從冀縣出發,卻是一路向南而去。在他之前,早有數騎探馬帶著,馬遵所發佈的號令,走在姜維的前頭,其中所說的事情很簡單,也就是說了三件事而已:讓南邊的所有人聽從姜維的號令;讓他們迅速動用自己的力量去探查唐軍的動向;讓他們在發現了唐軍的蹤跡之後,不顧一切的去阻止唐軍的運動,讓他們去騷擾唐軍,拚命的騷擾他們,不讓他們有一點喘息的機會。 「……我自然讓你們這些不怎麼樣的少數部隊去攻擊唐軍的大軍很有幾分困難。但要取得勝利,就只有做出一定的犧牲。唐軍是怎麼對付大家族的,你們不是不知道。難道你們就想這樣將自己祖祖輩輩積累下來的資產拱手讓人嗎?反抗是死路一條,不反抗也是死路一條,同樣都是死,你們為什麼一定要選擇等死呢?出兵吧!我在這兒向你們大家保證,在這場戰鬥中你們所遭受的多少損失,我們都全部把他給補上。」馬遵雖然膽小,雖然有這種種的顧忌,但在打敗李晟軍這一件事情上,他和姜維的心思還是一樣的,在明白了姜維要調動那些零碎的兵力究竟是為了什麼之後,他另外派人寫了這麼一封公告信給天水郡內所有大族,很是誠懇的請求他們出動自家的武裝力量來幫助自己解決掉李晟這個該死的麻煩。 「那些人可是地頭蛇哦!讓他們來處理這些事情,只怕比你動用縣城的守軍更有用。而且他們的所擁有的私兵的實力是絕不在,一般縣城守軍之下的。」馬遵這樣告訴姜維:「你要完成你的計劃就必須得到他們的幫助。」 「那自然沒有任何的問題。」姜維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他想的事情十分簡單:勝利,也就是勝利而已。在他看來只有勝利才能洗刷他昨日的失敗。 由於有了馬遵所請來的那些豪族私兵的幫助,姜維對於李晟大軍所處位置的把握還是十分到位的。在不斷的趕路之下,他只用了兩天的功夫就追上唐軍的尾巴,遙遙的看著他們往西縣而行。 「這是一個機會1姜維如此覺得,儘管眼下的部隊已是十分的疲憊,但姜維還是覺得自己不能浪費這樣的機會。要知道西縣可是整個祁山前線的糧草囤積地所在,若是西縣失守,那即使唐軍不攻取祁山大營,祁山大營也決計守不祝「這是很危險的事情,也是我們打敗李唐軍的一個機會1姜維再一次告訴自己,他敏銳察覺到對方還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吊在了他們的身後。也盤算著自己如果能夠在對方還沒有攻下西縣之前自己就趕到戰場所出現的情況:「敵方的大炮除了射速慢之外,就是只能笨重的朝一個方向進行攻擊了。如果在他們還沒攻克西縣的時候,我們突然在他們的身後出現的話。那憑藉著我們手中的鋼刀,倒是可以一口氣將他們趕盡殺絕的。」 想到這裡,姜維迅速的佈置起了自己的作戰計劃,他向自己的手下這樣解釋自己的想法:「讓所有離這兒最近的部隊,不管他們是正規軍還是民軍全部都給我趕到西縣去參加城防。至於我們則在這兒休息兩個時辰之後,直接趕往西縣。從現在的情形來看,敵人還沒開始對西縣進行攻擊。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我們如果稍微休息一下再趕過去的話,那麼等我們到達西縣城下的時候,敵方正好對西縣發動試探性的攻擊,那時我們突然從他們的後方殺去,只怕他們當場就會崩潰——這可是我們打敗他們的唯一機會了。」 「諾1事情已經危機到了這個地步,一切也正如姜維所說的那樣只有這麼一條路可以扭轉整個戰局了,眾人自然也是氣勢洶洶的怒吼起來。說實在的,他們並不認為自己比對方差上多少,所以對於自己始終的被對方壓制的局面是在不滿的很,此刻聽到自己有打敗對方的機會,自然一個個都嗷嗷叫起來。對於取得作戰勝利這件事情,只要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的話,只怕任何一個軍人都是期望得緊的。 休息,整軍,再行,當所有士兵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這一切的時候,姜維這位主將卻是依舊在忙碌著情報方面的事情。因為離敵人比較近了,姜維得以直接與前方取得更進一步的聯繫,源源不斷的獲取著來自於前方敵人的種種動向。儘管已經肯定敵人是要強攻西縣以取得打通兩路人馬會和的要道,但對方究竟要如何來打通這一切姜維眼下還是不知道的。對於這個不知道的事情,他在瞭解,也在等待。 不得不說姜維當初所建議馬遵執行的那個遲滯騷擾唐軍的戰術十分的正確——在回報到姜維手中的情報明顯的說明了這一點:唐軍的行動異常緩慢,尤其以後軍為甚。雖然整個炮隊都被嚴密的保護了起來,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其士氣也是整個大軍中最高的一個部分,但很明顯的其他那些被騷擾得有些頭痛的傢伙們,似乎對這麼一支少爺兵抱有很大的怨言,而這支炮隊也因為對方對自己的種種不公而異常的反應強烈。這種兵種之間互相對立的情緒已經在整個大軍中普遍的存在,唐軍的那些將軍們對此很是不滿,但始終沒有別的辦法。他們無力處理這些事情,只能迫不得已的向大軍內的所有人承諾攻下西縣之後「解放三天」。 「這就是李晟那傢伙所謂仁義之軍麼?」看著這份情報,姜維也不理會眼下的真實情況是自己把對方逼到不得不如此的地步,只是一個勁兒的對對方的舉動嗤之以鼻:「一群假仁假義的傢伙。」他便是如此的認為的。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今天下已分,三國已立,他姜維因為身處魏地的緣故,很自然的就跟隨著國家的立場將唐軍視為自己的敵人,而對於敵人只有怎麼也看對方不順眼才算是最普遍正常的行為了。畢竟,大流如此。 「看樣子他們是要在一個時辰以後發動進攻的1透過情報所表述的種種情況,姜維做出了這樣的判斷。他有七成的把握這樣的判斷是沒錯的,於是他便根據這樣的判斷下達了作戰命令:「三刻鐘之後,全軍出發直接前往這些傢伙的後路1 此刻正是黎明時分,卻是所有人最為困頓的時候。 第十卷一統 第二十五章 姜維之降 當姜維帶著人馬潛伏到唐軍後方兩里之地的時候,唐軍的進攻準備已經在進行了,無數的人馬在西縣城下列開陣勢:一架架簡易的雲梯,在陣前士兵的肩膀上搭著,他們分作兩個方陣靜靜的站立在那兒,左右分開將中陣給讓了出來。於是近千門火炮整整齊齊陣列於地,依著前輕後重,左右速射的架勢放下了炮架,支起了炮口,將自己那足以置人於死地的黝黑深洞冷冷的朝著對面的城池。所有人都在忙碌著,其中尤以他們這些炮兵為甚。畢竟在這樣的攻城戰中,他們炮兵才是絕對的主力。雖然從不曾衝上前去從正面殺傷敵人,但他們給敵人造成的傷害和震撼卻是最多的,因為他們掌握有眼下最強的力量火炮。當然,凡是都是有利也有弊的,這火炮的威力是很強大沒錯,但操作也是十分的麻煩。如果不在事先將一切都完成的話,只怕最後打起來的效果就會差上許多。用李晟軍中的那些炮兵常說的一句話來講:「打炮的這件事情,實際上是一件技術活兒。」 「真是熱火朝天埃」姜維用水晶筒張望著前面,看著那兒做的這麼一派熱鬧景象,不由得感歎起來。他發現對面的敵人並不像自己所看到的情報中所說的那樣士氣低落。儘管從一些細節上可以看得出來他們互相之間還有還有一些隱隱的對立情況,但就總體而言他們的士氣還是高昂的很,似乎對於攻破西縣渴望將他們原本顯現出來的矛盾完全覆蓋了。 「這對我們來說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姜維盤算著這一點,卻無從得出令他滿意答案。雖然他肯定自己如果花時間一直思考下去的話,自己絕對能夠獲得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但眼前的時間卻已經不容許他花大經歷來思考這些有的沒有的事情。他現在離對方大約兩里,已是一個極近的距離了。他不敢保證自己在這樣的距離上進行潛伏還能不被對方給發現。針對於這種情況,他認為自己應該盡快的發動攻擊才行。因為只有攻擊才能讓自己把握住整場戰鬥的主動——這是肯定的事情,至於時機,眼下對方正在做戰前準備這個情況無疑對自己這邊來說就是最為合適的。 「……我們進攻他們,他們就要居於防守。而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準備都是為了進攻的。從進攻猛地的變成防守,他們便一定會出現錯誤,這個錯誤就是我們的機會。」姜維敏銳的把握到了這一點,他這樣和自己的手下們解釋道。作為天水郡中郎將的他,眼下的目光還被局限在天水郡的征戰這麼一角,他並不清楚和他相同的戰術已經在北方的并州被唐軍的趙雲給運用了一次。當然,這趙雲的所運用的陣勢可比他要強多了。 「進攻……1隨著姜維拉長了話音的一身怒吼,五千休息了兩個時辰早已恢復了自己的體力的騎兵開始運動起來。他們乘著馬緩緩的步出了稀疏的樹林,列起了陣型,慢慢的跑了起來,漸漸的加速,卻是在離唐軍的後陣還有裡半的時候,猛地提高了自己的速度衝刺起來。戰馬的重蹄狠狠的踏在的大地上,重重的一用力,卻是在發出了「咚」的一聲巨響之後,將整個身體連同其上的騎手一起騰起丈許。飛奔開始了,而大地的顫抖也隨著這飛奔而起。一時間倒是眾馬飛騰,煙塵滾滾。姜維的這五千騎兵就像是從昏暗中突來的殺神一般,將絕對的震撼帶給了唐軍的眾人。他讓他們都知道了這麼一件事情:勝利還不是屬於你們的,在你們的後方還有我這麼一頭猛虎的存在。 什麼叫做猛虎下山之勢呢?眼下姜維踏出的這五千騎兵所展現出來的架勢無疑就是所謂的猛虎下山之勢。因為體力、精神都得到了良好的恢復,因為每一名士兵的心裡都存在那麼一絲想要報復的怒火,所以每一個人的身上都透著騰騰的殺氣。「進攻……進攻!沖礙…1一波又一波的吶喊從他們的口中發出,他們怒吼著,卻是一點也不曾察覺到這樣的作為是在浪費自己的體力。因為他們都興奮著。 裡半,一里,一百五十丈,一百丈,八十丈,六十丈,五十丈……劇烈的奔跑令每一個騎手的臉都在激動下變得通紅起來,他們的面目猙獰起來,背上的弓早已取下了,手中的箭也已經輕輕的搭上,很明顯他們要在奔入四十丈這麼一個距離的時候,向對方施以鋪天蓋地的箭雨攻擊。 「……這……不太好1雖然全軍上下的氣勢都被調了起來,但姜維卻在這個時候隱隱覺得不對勁了:「奇怪呀……我們的氣勢已經達到了頂點了。這五千騎兵的衝鋒已是不在一般萬騎之下,按道理對面的傢伙怎麼也應該表現出驚訝害怕的模樣啊!怎麼會……?莫非他們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還是說這一整個就是一個陷阱?」對方的表現居然如此的怪異,讓姜維不由自主的咯登起來。他正想出聲提醒自己的左右對此多加小心一些呢,卻發現突然間…… 「轟……」這是一聲巨響,但卻不是火藥爆炸的聲響,而是一塊大地就此崩塌的聲響。這崩塌的響聲之後,是一片慘號聲和咒罵聲,跟著自己的左右混在中軍衝鋒的姜維聽到這樣的聲音暗道一聲不好,卻是立馬藉著坐騎的騰空,看了前方一眼,頓時臉色變得慘白起來。只見一塊長約百丈,寬約三丈的陷坑出現在自己的眼中。那坑顯然是極深的,其中似乎遍佈了槍頭,短矛之類的尖銳之物,卻是讓跌入其中的手下十分淒慘的被刺穿了掛在那兒。 「陷阱……!這絕對是一個陷阱1姜維鐵青著臉惡狠狠的說道。他所謂陷阱,已經不是指這陷阱本身了,而是指他這一整個追擊計劃都是在別人早已預想好的佈局中進行的事情,他早已中了別人的算計。 「該死的!他們早就算到了這一點埃」姜維怒吼起來,卻是用力的勒緊了自己身下坐騎的韁繩令自己的戰馬停頓下來,不再去步那個死局。這不但是他自己在做的事情,更是他軍中所有人都在做的事情。只是這事情對於他們這些身處於中陣後陣的人來說還好一些,畢竟他們離前頭還有一些距離,只要及時反應過來總也不可能就這樣落入陷阱,其中脫離的機會還是相當大的,可對於前頭的那些士兵來說,尤其是最靠前的士兵來說一切卻是沒有那麼簡單。他們也努力的在制止自己的前從態勢,然而他們如此的制止,在很多情況下卻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他們自己可以停得住,但他們身後的那些人卻未必可以停止的住,在後頭人不斷推著前頭人的情況下,他們卻是迫不得已的被擠進了大坑,跌落絕境。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魏軍的騎兵因為唐軍突然布下的陷阱了陷入混亂之時,鋪天蓋地而射出的利箭也如天隕落的大雨一般在這個令姜維頭痛的時候給他來了一記當頭棒喝。無數的箭羽沒入了士兵們的身體之中,它們穿透了他們的身體,冒起一朵又一朵絢爛的血花。這離對方大約還有四十五丈,對於騎兵來說實在是一個尷尬的距離。在這樣的距離上,步兵所用的弓箭可以輕而易舉的射到騎兵的身上,而騎兵這對此沒有任何辦法。 「……中隊停止,後隊散開!我們撤。」姜維咬牙切齒的下令道。全軍之中最為混亂的是前隊,他們早已慌做了一團,想要整頓是十分困難。他們需要時間,而對於全軍來說最奢侈的就是時間。沒有辦法,姜維只能選擇捨棄他們。畢竟,他們只是全軍的一個部分,只是早就無可救藥的一個部分了。在對方不斷的放箭之下,他們的人在迅速的減少著。 「將軍,兄弟們還在前頭呢1要捨棄自己的同袍,沒有人是那麼狠心的,就在姜維做出了那樣的命令之後,立馬便有人試圖勸阻他。 「我沒有時間了。你以為敵人的佈置只是我們面前的這一塊嗎?」姜維略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卻是很有些不耐煩:「我知道我們的人陷入了危機,我也想著要去救他們。但,我卻不能這麼做。因為我不單單要為他們負責,更要為我們的所有人負責。相較於他們這前軍的這一小部分來說,中軍和後軍才是更重要的部分。在這樣的情況下,先行確保中軍和後軍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你們難道沒有看出來嗎?我們已是完全陷入了敵人的陷阱之中了。若不盡快的脫手,只怕大家都要完蛋。」 「可是……可是……」那人說了幾個可是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一切都已經晚了:在東方微微露明的晨曦之下,幾個龐大的步兵方陣正踏著整齊的步伐,挺舉著長槍一步一步的朝自己這邊過來。他們是由幾千上萬人組成的方陣,但在嚴格的訓練之下,他們這幾千上萬人所做出來的表現,卻是如同一人一般。 氣氛在一瞬間凝固起來,如果說前頭是他們一種狂烈的火爆殺氣帶給唐軍眾人的話,那麼眼下就是唐軍的眾人將另外一種凝重的威壓帶給他們了。儘管氣氛不同,但給對方帶來的感受都是差不多的——一樣都是那麼令人難受。 「東面……西面……這兩邊都有敵人的出現了。」姜維瞅了瞅面前不對的情形,猛地轉過身子朝北面端看:那裡也毫不例外的出現了敵人的蹤影。只是讓他更為洩氣的是,在北面出現的敵人,不是和東面、西面一樣的步兵,而是騎兵。黑壓壓一片的騎兵立於北面,沒有任何逼近的意識,卻有如一座大山一般,讓人山高仰止的直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騎兵不怕有幾萬了吧?對方還真的是看得起我們埃居然排出了這樣的架勢。」姜維苦笑了一下,不禁對敵人如此的重視自己感到一絲絲的受寵若驚:「該死的!這下可真正的陷入十面埋伏的境地之中了。」雖然敵人的運動速度不同,離自己尚有一定的距離,但他姜維還是從對方所擺出的陣勢看出了自己眼下的危局。 「看來真的是想把我們留在這兒啊?這是怎麼說的?想殲滅我,還是想逼降我?」姜維的苦笑在這裡迅速的變成了絕對的堅定:「哼!無論是殲滅結局還是投降的結局我都是不想選擇呢。你們以為排出這樣的架勢就能嚇住我,讓我好好的呆在原地,看著你們合圍嗎?你們想得太簡單了。若是你們用單純的步兵或是單純的騎兵來包圍我,還真有可能讓我陷入麻煩,但眼下嘛……步兵和騎兵的配合,你們真的能做到如一嗎?只怕不行吧。」一瞬間,姜維的想法卻是已經確定了,他迅速的做出了決定:「突圍,方向是東北方1 東北方?那正是唐軍的北方騎兵方陣和東方的步兵方陣相交接的位置所在。由於現在雙方的陣型都才剛剛列出來,那相交接的位置還沒有合攏,姜維選擇那裡作為突圍的方向還是非常合理的,至少還有些能夠突圍成功的模樣。 一時間眾人無語,似乎也看出了眼下情況的不妙,俱是跟在姜維的後面朝那個豁口處衝去。因眾人都是騎兵,速度自然極快,而姜維本身做出這樣的命令似乎又有些出乎他們的「預料」,於是情況倒顯得順暢起來,幾乎在對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時候,姜維就已經接近了雙方的結合部,做出了要突破的模樣。 「哈哈……只要過了這裡,他們就追不上我了。」眼見突圍的成功在望,姜維也不禁松卻一口氣來。他瞅了瞅對面的騎兵所在,見他們終於是會意過了,一窩蜂的往自己這邊衝來,卻是想要追上自己,「哪有這麼簡單的?你們終究是忙了一步埃」姜維不屑的瞥了瞥嘴。 然而變故總是在自己得意忘形的時候出現,或許這也就算得上是樂極生悲了吧:只見原本是一片坦途的地面猛地繃起了幾十道繩索,結結實實的攔在姜維等人的前進道路上。一時間淒慘的哀嚎聲卻是再起,也不知有多少騎兵因為收不自己身下坐騎的腳步而直接撞上了這些該死的繩索。他們奔得極快,卻是摔得極重,有頭破血流者,也有筋斷骨碎之徒。一場下來,因為繩索而摔傷的有近百人,而因為自相踐踏而遭受損失的則數倍於這個數量,讓原本還算整齊的隊列霎時間又變得混亂起來。 「混賬……難道連這裡都有敵人存在嗎?」突然而驚起的變故讓姜維的臉極度鐵青扭曲起來,接連不斷的變故讓他的信心遭遇了極大的打擊,令他總是不由自主的將眼前的事情看的嚴重無比——雖然前面的存在於眼下來看只是區區數根繩索而已,但他卻直覺的認為對面肯定還有敵方的大軍存在。 「要知道……他們可有二十萬大軍呢!即使是處處佈防也是能夠在任意一個方位對我們形成兵力上的優勢。這真是螞蟻對大象,基本沒得打了。」姜維略有些洩氣起來。這也難怪,畢竟至少在眼下這個時候,他並沒有看到自己能夠取勝的機會。 「還要試試別的方向嗎?」姜維捫心叩問自己,卻是很迅速的搖了搖頭:「對面的敵人是一個高手埃他既然在一個方向堵住了我的人馬,那就說明他已經想到了我會突圍的事情。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又怎麼會只守著一個方面而忽略其他呢?要知道,他並不存在什麼兵力不足的問題埃」 「怎麼辦呢?」姜維對此有些躊躇。到了此時他手下帶出來的五千騎兵,已經損失過半,只剩下區區的兩千餘騎。這樣的數量的兵力,放在其他地方或許還算是一個力量,但放在此處和對方早已是提起了精神的十萬精銳相比,這樣的兵力卻完全算不上什麼。至於那些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現的步兵,姜維對他們卻是早已不報什麼希望了。此刻他猶豫:卻是想投降又很有些不甘願,而就此死戰又唯恐白白的送死——這白白送死之於他是很有些無所謂的,但對於自己的這些手下他卻是不願意了。他是將自己手下的這些人這些兵視為自己的兄弟,只怕除了某些狼心狗肺的傢伙以外是沒有人願意讓自己的兄弟送死吧。 就此遲疑間,唐軍的大隊人馬圍了上來。說實在,他們行進的速度並不快,但彼此只見陣列的整齊和密緻,卻偏生讓姜維找不到任何可乘之機。到了如今,姜維卻是有些慶幸自己的剛剛所做的那個不再強行突破敵方絆馬索的判斷來。因為他已經看到那些該死的傢伙就在自己所朝的方向上直接站立了起來,抖抖身上的泥土卻也是做出了一副陣列攻擊的模樣。原來,他們都是埋伏在平地之下的。 事情到此,已是無可挽回了。在這麼一通天羅地網的覆蓋之下,姜維顯然是逃無可逃。當然,如果他肯直接進行衝陣,並用自己手下士兵們鮮血來為自己換一條生路的話,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他是絕對不可能這麼做的。所以,一切皆休。 團團將他包圍住的唐軍,在離他大約二十丈的地方停下來。他們沒有說話,俱是屏息而立,槍前挺,箭上弦,刀劍俱出鞘,卻是明晃晃的將漸漸升起的朝陽之光通過刀劍鋒刃的反射直接射到人的眼內,端的是在一時間照花了一片人。這樣的光芒無疑是耀眼的,但這樣的氣勢卻是森然的,讓人總有些不寒而慄。 「他們究竟想做什麼?」既然逃脫不得了,姜維的心反而平穩了下來,他巴望著四周的情形,琢磨這對方戰又不戰,退又不退的架勢,心中多少對此有些了然:「他們莫不是想招降我?」這樣的想法一經生出,姜維便確定其中至少有八分可能,並在片刻之後將這樣的可能提高到了九分——因為他看到了從對方的陣營中悄然步出的一位文人。 「這就是對方的說客了?」姜維抬眼看著對方那神情淡然,長髯飄飄,一副隱者高士的模樣不僅如此認為。這也是一個很普通的認知,畢竟在他所知道的說客之中,文人總是佔了其中至少九成的比例。簡單的說,只有文人和某些有頭腦的武將才有成為說客的本錢,至於其他人,卻是根本玩不轉這樣的事情。 「閣下是……?」看著對方走到自己的面前,姜維對他飄飄的一抱拳拱手,客氣的問道。 「在下馬謖,馬幼常。」那人回手,卻是沒有輸了絲毫的禮數。 「馬謖,以前劉皇叔的軍師?」姜維的一聽卻是此人,臉上的神色卻多少有些不屑了,他不是不知道馬謖此人確實存在幾分水平,但他卻看不起馬謖。因為劉備的失敗,所以他把馬謖視為一個失敗者。在他想來,劉備之所以能從擁有四郡之地水平上潰敗,這馬謖卻是要負至少七成的責任。誰讓他是劉備的軍師呢,而且還是一個不和自家主君同生共死的軍師。思及於此,他臉色微微的一變,話語也比剛才要冷上幾分:「閣下來此何干?不會是要說降於我吧。我姜維雖然不才,但對忠義還是清楚的,閣下就不必多說了。咱們兩邊分屬敵我,只需排開架勢來打就可以,其他的我並不願意知道。」 「真的不願意知道?」馬謖奇怪的看著姜維,生動的表情直接說明了他此刻對於這件事情的驚詫:「閣下是一個明白人,一輩子都生活在明白當中,難道在這種將要死去的時候,就願意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嗎?而且還是作為一個完全無足輕重的棄子死掉。」 「棄子?你說的是我嗎?哈哈,這怎麼可能呢?我並不是一個傻子,可不會為你這區區的言語給輕易的打動埃」姜維放聲大笑起來,言語之間卻是堅定的很,根本就沒有一絲動遙 「是嗎?那麼我想問一問閣下,你知道在整個關中戰局上,你們的都督曹真是怎麼佈置的嗎?」對這姜維那堅定的眼神,馬謖卻是淡淡的笑了。他已經完全看穿了姜維那堅定之下的虛弱。 「怎麼佈置?」在馬謖的注視下,姜維的眼睛不經意的有些些許閃爍,也不知是本能,還是有意的回問了這麼一句。 「魏軍在關中可以調動超過十五萬的正規部隊和超過四十萬的民軍,這個數字我想你們應該不會否認。」馬謖笑得更加高深莫測了,他在姜維輕輕的點頭確認了之後,卻是用更加緩和沉穩的話語聲說了下去:「曹真擁有這麼多的兵力,你道他是怎麼佈置的?嗯,具體的情況你或許不太清楚。但這麼一句話西輕東重,我想你應該有聽說過吧。在整個兵力分佈上,曹真在扶風郡以西佈置了三萬的正規軍和十萬的屯田兵,而更多人馬則被佈置在了扶風郡和京兆郡這兩個敵方。閣下是知兵之人,應該曉得這樣的佈置配合上曹真廣駐塢堡的行為會有怎樣的後果。他們可是要將這個隴西作為一個縱深來使用,用少量的部隊配合上眾多的塢堡據點,一點一點的來消耗我們的兵力。無論你們這些人取勝也好,失敗也罷,只要你們和我們打,你們的行為就是他們所希望的。隴西的三萬正規軍、十萬屯田兵、以及在此數量之上的私兵、世家都是直接被曹真作為棄子的存在。你們是不能撤的,如果你們撤了,那麼你們就違反了守土之責,你們即使能突圍成功,也是死路一條。至於戰,你們以為以你們的實力,這麼一點一點的幾千一萬人馬就可以擋得住我們的進攻嗎?在我們完全沒有犯錯誤的情況下?」 「哎……」姜維歎息著不再言語了。作為馬遵的親信,他或許對於魏軍在戰場的整個佈置不甚了了,但對於整個天水郡的佈置還是清楚的。在他將馬謖所言語的情況和自己所知道的有關天水郡的重重佈置進行了對比之後,他明白馬謖所說的情況是真實的。至少在這個天水郡上馬遵所進行的佈置就是按照這個來的:天水郡其他敵方的守軍被大大的削弱了,而郡治本身所在的冀縣則被大大的增強。這本身就是一個強幹弱枝的行為,而且在這樣的行為之上,馬遵給各縣的縣令下達的命令卻是:「……務要死守城池,以待後援,不得以任意的理由撤離城池,違令者斬。」 這對於眼下的情況來說絕對是一個不合情理的冷酷命令。因為它完全阻止了縣城的守軍主將逃跑的可能性:抵抗是死,逃跑也是死,那麼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抵抗而不會選擇逃跑的。要知道大魏的官僚機構和大唐是完全不一樣的。在對待手下人的家屬上,他們用的是層層「保押」的制度:朝廷主官的家屬自然是和他們一樣住在京城,而外放官員的家屬卻是有所不同了,州牧、刺史一級官員的家屬是在京城,郡太守一級官員的家屬則是在州的郡治,而縣令一級官員的家屬則被安放在縣治。雖然馬遵所發佈的命令並沒有說要牽扯到那些逃跑官員的家屬,但姜維卻憑著馬遵親信的身份隱約知道這麼一個事實,在某些官員投降或是逃跑之後,他們在冀縣的家屬不但一律斷了生計,而且每天都受到一些不三不四之人的騷擾,其待遇較之最初,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的。 「……你是一個棄子……」馬謖並沒有說話,但他的這個聲音卻始終圍繞在姜維的耳邊。姜維整個人越加萎頓下去了,他沉默的站在一盤不斷的詢問自己:「真的是這樣的嗎?真的是這樣的嗎?」儘管沒有任何人告訴他,「真的就是這樣1,但他還是暗暗的確認了一點:「真的就是這樣。」 「真的就是這樣,那又如何呢?」姜維的氣勢更加低沉了:「我沒有妻子,父親也早亡!但我的母親卻還在冀縣,只要有她在那兒,我又如何能投降。」眼見那些投降官員的家屬都過得如此淒慘,姜維認為自己更不應該投降。他還是有親人存在的,即使不為自己考慮,也應該為自己的親人考慮埃想到這裡,姜維抬起頭來正待拒絕馬謖,卻詫異的發現馬謖彷彿早已想到了什麼似的,輕輕的揮了揮手讓自己暫時不要說話:「不要這麼快下決定嘛。你看看那是誰?」馬謖故作神秘的指了指對面的方向。卻見唐軍的陣列就此再一次的分開,一名巍巍老太,在幾名身著白衣的年輕人攙扶下走到了陣前。「兒礙…」那是她的親喚。一時間,姜維的眼睛濕潤了,卻是一把跪在了馬謖的身前:「馬謖大人,姜維願降1 第十卷一統 第二十六章 連鎖反應 「姜維投降了?」對這個消息最感到震驚怕是姜維的直屬上司馬遵了。作為姜維的上司,且是一手把姜維提拔起來的人,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姜維能力。「……此人非百里之才,如今歸於唐軍,宜都督多加注意!」一接到這樣的消息,馬遵倒還顯得比較顧大局,當下卻是立馬寫了這件事情的匯報直接交給了探馬,讓他們把這個情況匯報到上頭去——他有一種直覺,那就是今後姜維會成為自己這邊威脅最大的敵人。 「這……真是令人頭痛啊。姜維的投降,卻是讓我手邊沒有可用之人的。」在顧全了大局之後,馬遵卻是為自己的眼前小局而頭痛起來。作為天水郡的太守他也是負有守土之責的,因為有家人在長安的緣故,他似乎也不太可能為了活命而投降,除非他不想要自己妻子兒女的性命了。「都是苦命人啊,我想我也只有戰死在這兒了吧!這是我的歸宿……」儘管心中早已有了覺悟,但事到臨頭了他還不免有些淒涼的感覺。 城中的兵力已經減少了一半,雖然自己在姜維離開之後還強征了一批壯丁入伍,但很明顯的這一批新人的水平並不能和被姜維帶走的那一批人相比,整個城防的實力還是有所下降的。對於以自己現在的實力去應付唐軍攻擊的事情,馬遵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他只聽說過用,數萬精銳守住數十萬烏合之眾的攻擊的戰例,卻沒有聽說過有數萬烏合之眾守住數十萬精銳攻擊的事情。「……而我們現在就是烏合之眾啊。」這是事實,馬遵始終要無可奈何的承認的事實。 「姜維已經投降了,因為他的投降,我們也不免陷入了絕境。城破是肯定的了,我也肯定是要奔赴黃泉了。事到如今,我也不隱瞞你們,在都督的佈局中,我們這些人就是用來消耗敵人的。因此我必須死,至於你們到了眼下的這種情況下,你們自己看吧。願意留下來就留下來,願意離開就離開,我不會阻攔你們,也不會嘲笑你們。畢竟,這可是真正的生死關頭了呢。」馬遵很坦然的說道。他不想太過逼迫的大家,因為他曉得在今後的這一場戰鬥中,自己和所有留下的人都將陷入一場苦戰,其中的辛苦怕是眼下無法想像的。從眼下的情況來看,自己手下的這些人中肯定有些是貪生怕死會臨場生變的。就以他們的性格而言,與其將之留到了那個時候爆發,讓自己的守城變得危險,倒不如現在就把這些不安的東西都清除乾淨。 「只有讓自己的人變得單純了,萬眾一心才能取得那萬一的機會啊。」馬遵這樣想著,心中對於能不能守住卻沒有任何的想法,他對於那些肯留下來和自己一起幹的人都是這樣一個認知的:「那是一群和自己同死的人。」 對於馬遵自己算盤,眾人是絲毫不知的。他們聽著馬遵所訴說的眼下這個麻煩的局面,想著自家太守那極深的城府,心中不由得打起鼓來。「這莫不是所謂的引蛇出洞吧?」他們如此想著卻是遲遲不敢反應過來。 就這樣沉默了許久,依舊人沒有任何說話。馬遵平靜看了他們一眼,似乎知道他們在顧忌什麼,便再次開口了:「事到臨頭,你們不必有那麼多顧忌。如果我有心要整你們的話,那我怎麼也不會挑這麼一個時候啊。如果我現在動了你們,那也不過是比你們多活幾天罷了。要知道,我的家人還在京兆,我是絕不可能就此逃回去的。」 「這麼說也是……不過你先說吧!」「不,還是你先來……」聽馬遵如此展現了一定的誠意,眾人也明白他所說的那些是一個事實,頓時也在心中活絡開來,俱是在彼此之間眉目傳情不已。或許對於他們來說誰當第一個出頭人,也是一件很令人頭痛的事情吧。不是有這麼一句俗語嘛:「木秀於林,風必催之。」 如此眉目傳情了半天,終於有一個人卻是按奈不住自己對親人的關心了。他心中有了些許決定,當下很有些害怕的站起身來,動作很是畏縮,但語氣卻十分堅定的對馬遵言道:「太守大人,能不能在我們最終表態之前先允許我們的家人放出去呢?眼下我們還是有顧忌的呀。」 這倒是大家一直想說卻不敢說的話。那人一將這番言語說出,眾人俱是敬佩萬分的看著那人:「你小子有膽啊。」 不管有膽沒膽,眼下的那人卻是徹底的將自己心思給放開了,他的身子雖然還不住的顫抖,但目光卻極為堅定,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卻是連一點退縮也沒有就這樣一臉平靜的瞅著馬遵,安靜的等待著自己這位突然大發好心的「狐狸」太守的回答。 「呵呵,看來不做出一點保證,你們還真是不相信我的真誠啊。」對於那人的疑問和眾人的反應,馬遵皆一一看在眼裡,他微微苦笑了一下,卻是很迅速的應答道:「既然你們要我做出這樣的保證,你們才會答應的話,那我就答應又如何呢?要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我可真的不想騙你們呢。」馬遵說著直接拍了拍身前的案幾站了起來:「來人!」他大聲呼喚道,等早已守在外頭的親兵進來了,他便迅速的下令:「大開城門,讓所有不願意和我同守冀縣的人出去。這裡只留下死士,至於別的人,我們並不需要。」 「霍……」眾人聞言皆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涼氣來:自家的太守已經做到了這麼一個地步,想來是說真的了?對於此,他們心中的活動更多了,在用眼神更進一步的交流了一下,便又有一人作為第一個站了出來:「大人,我想離開。」 「離開?那很好啊。你這就出去吧。」馬遵倒還遵守著自己的諾言,也不為難這些膽小的人們,只是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就讓他出去。他用他自己的實際行動來表明了這麼一個事實,他是真的要讓想走的走,讓想留的人留下來——一切都是志願的,大家完全可以憑藉著自己真實的想法行動。 一切既然都是真實的了,那麼有第一個顯然就會有第二個。雖然在事先馬遵早已做了一定的心裡準備,但看著原來和自己說的那麼熱切,切是不斷的巴結自己的手下,在這關乎生死的緊要關頭一個接著一個離去,馬遵的神色也慢慢的有了一些改變。他覺得自己被拋棄了,而且拋棄自己的顯然是自己平時待他們並不「薄」的手下。「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如果我真能活下去,真的還能坐住這個位置的話,那我絕對會給今天拋棄我的這些人好看的。」在心中馬遵暗暗發誓著。他不是太祖曹操,自然沒有那種理解那些人事到臨頭卻是不得不害怕起來的度量。在人一個接著一個離開的情況下,他原本那強自鎮定的心被扭曲了,一個想要報復的決定在他的心裡孳生蔓延開來。如果,他真的能在接下的戰鬥中不死的話。 人是陸陸續續離開的,因此這會議的時間也不得不因此而延長了許多。原本之打算用半個時辰來解決這個問題的馬遵,到最後不得不花了近一個時辰來解決這個問題。這顯然是很能考驗人耐心的事情,雖然馬遵最後通過了這樣的考驗,但他那明顯比最初要臭上幾分的臉卻是直接說明了他眼下心情的不爽。 該走的人都走光了,最後剩下來的也就那麼十幾個人,這或許算是一個大不幸吧。然而這大不幸中還是有大幸的,在眾人皆走的情況下,自己手下最重要的幾個人還留著:功曹梁緒、主薄尹賞、主記梁虔等人,卻是包含了整個天水郡官員中最為主要的一批人。這對馬遵來說是很幸運的,因為他們不但是他手下的重要親信,更由於其是天水本地人的緣故在本地有了巨大的影響力。馬遵相信有他們在的話,那自己的這一次赴死之局將完成的很好。 這確實是值得高興,但馬遵對此多少卻還有疑惑,看了看剩下的這些大都以天水本地人為主的官員,馬遵開口問他們:「為什麼你們都不離開呢?」 「因為我們都想著守住冀縣啊。我們都是天水本地人,不讓本地遭遇兵災是我們的責任……」尹賞淡淡的開了口。 「我們的家在天水,我們的國是大魏,我們又怎麼能就這樣放棄這一切而投降呢?」功曹梁緒是這麼一個說法。 「我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認為唐是我們的敵人而已!」這是主記梁虔的回答。 「你們……」馬遵有些被感動了,眼睛微微的泛紅:「若是伯約也像你們這一般的想就好了。唉,說起來還是我對不起伯約啊。至少,伯約的母親在縣城裡發生了不幸,我卻絲毫也沒有預防,這是我的失職!」 「大人對此不必感傷。其實,大人難道看不出來,伯約母親的這件事情實際上是李唐的探子在其中搞得鬼嗎!我想伯約的母親如今已是在唐軍那兒了,伯約的投降和這樣的事情不無關係啊。」儘管明白這些事情馬遵這位狐狸太守早就瞭解的清清楚楚,但此刻自家的太守明白的做出了這麼一副什麼也不懂的模樣,尹賞卻也依著他的意思說了這麼一番勸慰的話來。 「唉……真的是這樣?那麼說來唐軍的探子在城中一定是很多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梁緒,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了。眼下唐軍還在祁山和郭淮大人糾纏,恐怕還要用數天的時間才你能抵達到我們這兒。這是我們的機會,我希望你能在唐軍來到這裡之前,將一切都處理好。」馬遵順著尹賞的意思說了這麼一通話來。眼下,他手中可用之人少了許多,尤其姜維這麼一個能幹的武將投降於李唐,使得他不得不很是無奈的將這麼一件重要事情交給了梁緒。因為在最後剩下的眾人中,也只有梁緒在這軍事上還有些才華了。 「我明白……」梁緒沉穩的點了點頭,依舊是馬遵熟悉的那一副老實的模樣。他也是一個聰明人,自然明白怎麼做才是最符合上司要求的——和著自己那一副粗曠的容貌,他自然扮作一個老實的模樣,將自己本來的聰明和城府都隱藏起來。可以說現在的他在馬遵的眼中,因為這一切而成為了最得馬遵信任的人。至於姜維,則曾經是馬遵最為重用的人。重用和信任在這裡完全是不一樣的。 「尹賞後勤的安排就交給你來負責,務要重整我們這兒的城防物資啊。」馬遵開始逐一安排各個人任務:「至於梁虔,我現在讓你兼任姜維的中郎將一職,全權負責冀縣的城防。」 「諾!」尹賞和梁虔大吼一聲俱是稟然領命。他們此刻俱擺出了一副誠懇忠勇的模樣,儘管這模樣和他們一貫以來的表現多少會有些不同,但在此時此刻,這樣的表現卻是最能夠打動馬遵這位上司的。他們不傻,都明白在這樣的時刻他們該這樣做。 「很好,很好啊。」眼見大家都在經歷了那麼一通事情之後,還能保持如此的氣勢,馬遵微笑的點了點頭。他揮了揮手,算是結束了這個關係到自己如何去「死」的會議,讓自己的親信們去做他們自己的事情。因為處於對這些肯和自己同生共死之人本能的信任,他並沒有對他們做過多的懷疑和觀察,是以他並不清楚在他揮揮手低頭的瞬間一縷異樣的視線在他最信任的那三人之間流傳——作為一個聰明人,倒是沒有一個真的願意就此死去呢。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的過去。因為唐軍強大的情報封鎖能力,使得馬遵對於南邊的戰局並不是很清楚。他直到唐軍的大隊人馬離自己只有一百里地的時候,才得到了有關祁山之戰的消息。正如他所預想的那樣,在祁山郭淮失敗了:隨著西縣被攻破,郭淮的糧草完全被中斷,五萬大軍在飢餓中整整被餓了三天。最後郭淮沒辦法,便迫不得已的為了幾萬兄弟的性命而投降了馬岱,被馬岱請示了李晟之後調到了荊州方面。至於郭淮的大軍,則是一如昔日整頓隴西的兵馬所做的那樣劃分,根據自願的原則有了變動。當然,這樣的變動並沒有讓唐軍的實力下降,相反有了這麼一通變故之後,唐軍的氣勢反而提高了許多,兵力也有所增強,現在的唐軍已經擁有近三十萬的部隊了。 就這樣,在得知了那樣的消息兩天之後,唐軍的大軍再一次把冀縣團團的圍住。這一次,他們在兵力的佈局上做出了調整,原本分佈於四門的火炮被集中在了南門,而大部分的兵力也進一步的進行了集中,南門佈置了七萬的兵力,而其他幾個地方則是三萬到四萬不等,至於剩下的人則統一作為預備隊存在。 「看樣子,他們倒是將架勢擺的十足啊。集中所有的火力攻擊一點,並待一點突破後迅速的深入擴大,這可真是很樸實的戰術啊。」馬遵苦笑著。對方的戰術很樸實,也很容易被人看穿,但即便是如此,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自己也談不上什麼應變之道。 「你說我們這裡能守得住嗎?」梁緒擺出一副傻傻的模樣,在馬遵的耳邊傻傻的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守?怎麼守得住。我們能應付得聊他們三十萬大軍的進攻,卻應付不了他們一千門火炮的轟擊啊。」馬遵黯然的說道,言語中倒是有許多的苦澀:「我們守不住城池。冀縣的失陷是遲早的事情了。」 「所以……?」見馬遵見事情說得如此悲觀,梁緒不禁又續了一句。 「所以什麼?我們已經是守不住城池了……!」對於梁緒的續說,馬遵覺得很是奇怪,他認為自己無疑已經把事情說得清楚了,「所以……?還能所以什麼呢?他有些疑惑。」 「所以……對不起了……大人!」輕柔的話語在馬遵的耳邊響起,那是梁緒的聲音,馬遵從來也不知道梁緒這麼一個三大五粗的人竟然會說出如此柔和的話語來。若是在一般的情況下,只怕他立馬就結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但眼下他沒有。胸口激起的疼痛已經讓他,無法再說話了。他低下頭去,只見一抹刀刃從自己的胸口透出,那是梁緒從他的背後刺出來的利刃。這是非常致命的。他對此覺得意外。「為什麼?」他艱難的問道。儘管他就做好了去死的準備,但那樣的準備是放在戰死之上,對於自己竟然會死在手下人的背叛上頭,他實在意外的緊。 「大人……我們不想死,而且想活得更好!」尹賞在旁邊輕聲回答道。對於這件事情,他不是執行人,卻是十足的策劃者。可以說是他動員了梁緒兄弟的背叛。 「原來……如此……!」一瞬間馬遵瞭解了一切:因為不想死,所以他們不贊同馬遵的死拼;因為想活得更好,所以他們選擇了背叛,用自己的頭顱去換他們的官職。「這……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至少對你們來說是……如此!」馬遵苦笑的看著他們卻是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對於尹賞、梁氏兄弟的行為,他實在沒有什麼不滿的,因為這也是一種生存之道。 於是,堅持抵抗的馬遵被尹賞和梁氏兄弟所殺,而殺了馬遵的等人則在這之後,於萬軍包圍之下,在唐軍發動總攻之前選擇了投降。當然,他的投降是以天水太守的名義進行的。所謂的天水太守,也就指的是尹賞——在密謀的會議中,梁氏兄弟卻是一致同意讓尹賞來擔任天水太守而與唐軍交涉。用他們的話來說,「太守是文人做的事情,而剩下的眾人中也就尹賞是文人了。」 這當然也是一個理由,但尹賞還是覺得這理由多少有些牽強。他一直懷疑,梁氏兄弟是不是因為覺得眼下當太守要處理這麼多事情,所以才把當太守的事情讓給自己,或者又害怕所謂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才這樣,反正不是什麼好心。當然,這些事情是他眼下才想到的,至於在會議的當初,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被太守的位置給蒙了心,一口氣高興的答應下來。這就現在看來是一個失算。尹賞總覺得,自己當初只看到了太守位置的風光,卻忘記了這風光之後的麻煩。 「果然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啊。」尹賞苦笑著。如果說處理這些事情的麻煩還是可以忍受的話,那一道道帶著嘲諷意味的目光,卻是讓人很是難受了。儘管尹賞自己也知道,這樣的目光很可能是對方正常的看法,很可能只是自己的心理在一邊作怪,但他還是認為沒有做錯事情的自己是不應該承擔這樣的指著:「……難道在那樣的死地之下,我還要陪馬遵同死嗎?」想到這裡尹賞又苦笑了一下——最近一個時期以來,苦笑似乎已經成了一個慣例,始終由太守這樣的人表現出來。 「這樣不行,我必須做出一些事情,讓大家將這樣的目光收回!」尹賞這樣想著,心中已有了決定。做什麼樣的事情能讓大家滿意呢?那很簡單的,自然是立功了。對於自己這樣的投降者來說,只有通過立功,才能讓自己在新的環境中站穩腳步,讓自己取得別人的認可。 「……立功,必須要立功才行啊。」尹賞想了想,卻又頭痛起來:已經決定了要立功,但立怎樣的功呢?這確實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尹賞思考半天,仔細的琢磨了一下唐軍的作戰任務,聯繫了一下自己的經歷和自己如今的身份,再把握一下魏軍的戰術,他突然就想到了一個對唐軍來說:失敗則無害,成功則大利的計策來。 「伯約,你看我們把魏軍的邪惡用心公開了如何?」尹賞知道唐軍這邊對姜維欣賞,於是,他直接找到了姜維提起了這件事情。他想通過和自己比較熟悉的姜維與對方的關係,讓姜維去說這件事情。這似乎看起來是有一定風險的,但熟知姜維個性的他,卻曉得這樣的風險在姜維身上是絕對不存在的,姜維並不是一個會搶別人功勞的人。 「公開?為什麼公開呢?有什麼用?」突然被尹賞提起這樣的事情姜維顯得有些奇怪。 「公開是為了擾亂敵方的佈置,降低我方進攻時所遭遇的抵抗。你想敵人決定用這種死守消耗的事情,只有太守、州牧、刺史這些高官知道,而底下的那些縣令,那些大多數實際上與你們作戰的人,他們並不知曉這些。他們之所以堅持著戰鬥下去,無非是因為上面的嚴令而已。就他們真實的心意來說,如果可以給他們一個選擇的話,他們是斷然不會選擇這樣的。因此,如果我們將他們只是作為一個棄子的事情公佈出去,並暗中觀察那些有心動搖的人,並配合上我們諜報人員對他們的家人進行解救的話,我想我們應該可以大大的減輕戰場上的壓力的。雖然這樣的壓力對我們的大軍來說並不算什麼,但不斷的戰鬥卻是會讓我們與陛下大軍的會合時間大大的被延長了,這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認為能夠讓事情變得簡單的事情還是要去做的。」尹賞這樣向姜維解釋道。 「也就是說,我讓他們知道,他們應該知道的事情,而且還是大張旗鼓的?」姜維的眼睛一亮,頓時明白了尹賞的用意:「這樣一來,長安的曹真和鍾繇可就倒霉咯。我想下面對此計策心懷不滿的人肯定很多,若是再牽扯到那些家族的種種,整個魏國的朝廷就要亂了。」姜維的眼光比尹賞要深遠一些,他想到這些縣令背後的勢力在自己這邊公開了一切之後,所做的反應——雖然縣令只是小官,但這小官也不是隨便什麼人可以當的,背後沒有一個家族支撐的話,只怕也是很難。既然是家族,那肯定就有家族的勢力,即使那家族不能手眼通天,可在地方上鬧將起來,卻也夠某些人受的了。 「……嗯,就是這樣沒錯!」尹賞肯定的點了點頭,「你看呢?」他企盼的望著姜維。 「這是好事啊,我可不會就此食古不化的哦。」姜維笑笑點頭答應下來:「請你稍待一下吧。我去把這件事情和幼常參軍說說。只要他那邊同意了,那馬岱將軍那兒也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那就多謝了。」尹賞朝姜維拜了一拜,就這樣去了。他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知道姜維既然答應下來了,就一定會把事情做好。 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一切就如尹賞所期待的那樣,他的這個提議被通過了。馬岱和馬謖在他與姜維見面的第二天就接見了他,隨之將這件事情交到他的手中,讓他找人撰寫這樣的檄文,並以他的名義將之發表出去。由於白衣這個早就潛藏在整個關中大地的暗子的存在,尹賞這邊剛把檄文交給馬謖他們,三天之後,這檄文便在整個關中內外轟傳開來。 一時間,幾乎所有的縣令,守軍都看到這樣的檄文,心中不由自主的慌張起來:他們有的相信了,便試圖與白衣聯繫,備述自己想要投降的心意;有的則是將信將疑,一邊整備兵馬,一邊則早早的開始撰寫城下之和的約定;有的卻是破罐子破摔的隨便起來,在也不理會縣城裡種種……俱是不約而同的相信了這檄文的大半,開始為自己的前程考慮了。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在冀縣休整了五天的涼州軍團開始東晉。一開始因為不知道前面的情形究竟如何,他們倒還是按照正規的作戰行軍的方式來佈置整個軍團的行動,但他們開到離自己最近的上邽縣的時候,卻發現整個縣城城門大開,那上邽縣令正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跪在了一邊,城中卻是一個守軍也無。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馬謖很有些奇怪,他從姜維那邊知道的消息是,上邽的這個縣令是魏國的死忠分子,滿腦子都是那些所謂「天命在大魏」的想法,他按道理是不應該投降的,可眼下這…… 儘管心中很有些不解,但馬謖還是讓人把這縣令扶了起來,引軍入城。而後問起這件事來,才曉得這麼一個事情:這上邽縣令確實是想頑抗到底的,可是他願意這麼做,他手下的人對此卻是十分不願,他們把他最喜歡的幼子給架了,來威脅他投降。對於這樣的威脅,他實在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唯一可以依賴的守軍,也在他決定守成的時候,一哄而散。這讓他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寡之人。無奈之下,他只能這樣答應下來——如此,便有了上面的事情。 「嘻嘻,看來終究是沒有人願意明白著送死啊。」馬謖感歎著。他知道姜維和尹賞所獻的那個計謀已經開始發揮出了他的作用。由此可以預料的是,接下來的戰鬥對於自己這邊來說,將變得更加輕鬆。 第十卷一統 第二十七章 通向長安之路 歷史的某些重大事情,往往是由一些小人物的推動而產生的,這就一般的看法而言是一種偶然,但仔細思就其中的真實,卻也會發現這樣的偶然中其實也包含著某種必然的東西。就像尹賞處於想要在唐軍中立足而向姜維、馬岱等人進獻的那個擾敵之計所引起的變故一般。在最終的結果沒有看到之前,他們本身也不曾想到,這計策會產生怎樣的後果,而在最後的結果出來之後,他們才詫然的發現,自己原來做下了如此大的事情。 一個單純的立功想法,變成了引起曹魏關中大潰敗的開始,這實在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年輕的皇帝曹睿,自以為自己英明神武,對手中的某一片土地都有絕對的掌握權,能夠得到他手下之人的百分之百擁護,能夠讓他們任意的為自己犧牲——這本來就是一種虛妄的想法,年輕的他似乎忘記了自己所繼承的這個帝國並沒有多少歷史的底蘊存在,而他的核心也不在關中,而是在關東,尤其是關東的河南部分。鬆散的朝廷,無數由家族勢力糾結而成的朝廷,在這樣國家危難的時候能起到多少作用,在這一場變故中已經讓所有人都看得明白了:無數的家族紛紛向更為強勢的唐軍獻媚,這或許是早就有之的事情,但在唐軍公開了魏軍向用人命來拖延唐軍的腳步,並用犧牲那些小家族的存在來換取「自家」關中的保存之後,這股獻媚的風潮完全轉變成了投降的風潮。他們都不願意被白白的犧牲掉,儘管投降李唐這邊,很有可能按照李唐規矩對自家的家產進行分割,從而削弱了自家實力,但這樣的削弱和整個家族的滅亡相比卻又顯得沒什麼大不了,在「兩相其害,取其輕」的情況下,很多人都做出了他們自己的選擇。 「關中非曹魏之關中,乃大漢之關中爾。今漢雖被曹魏所篡,但其婿尚在,並以繼承天命而立唐國,揮師北伐,實為天幸。……我等關中父老當念大漢四百年之餘恩,迎接唐軍而入,逐曹魏等賊子逆臣,以順天意。」不知什麼時候,這麼一個說法在關中流傳著。就平心而言,這樣的說法實在是站不住腳跟的:李晟是大漢的女婿,而曹丕還是大漢的國舅,大家都是一般的親戚,卻沒有誰比誰更親一點的說法。以此來拉關係這不是糊弄人又是什麼呢?就一般而言是沒有人會去相信這個的。但,眼下卻是不同。在大家為了自己的利益迫切的希望能夠投降李唐的情況下,這樣的說法卻是讓所有人都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而且還是在大義上的理由,為了這個理由,他們都忽略了曹操是昔日漢帝之岳父,曹丕是漢帝的妻舅的事情,也忽略曹操也是李晟的岳父,曹丕也是李晟的妻舅的存在。一時間他們忘記了許多,又記起了許多,只是對於曹魏方面來說,他們忘記的都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記起來的都是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在李唐的強勢面前,一切都顯得如此勢利。 臨渭降了,清水降了,隅糜也降了,馬岱所統帥的涼州軍團,在一路縣城皆望風而降的情況下勢如破竹的前進著不過半個月的功夫便將自己的兵鋒抵於雍城之下,直接威脅到了王雙所防守之陳倉的後路。沿途幾個縣城,近百個塢堡居然沒有阻擋馬岱大軍半步,令他長驅直入而至此,這讓王雙在焦頭爛額的同時,也感到了害怕。原本他憑藉著陳倉來應對李晟本人的十萬大軍就已經夠頭痛了,此刻卻又加上自己背後馬岱的二十幾萬人馬,不是更令他鬱悶了嘛。幾乎和所有魏國的守城官員一樣,在得到了馬岱大軍出現的消息之後,王雙也不得不面對這麼一個問題:「如何應對唐軍火炮的奇襲。」——馬岱急進於此,這固然有縣城皆盡投降的原因,但火炮的威力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也是不小。就王雙自己這兒得到的消息來說,唐軍火炮已經被傳到了一個神乎其神的地步。王雙自己也知道這其中肯定有誇張的地方,但對方究竟把這一切誇張到怎樣的地步王雙併不清楚。 於是,連應對正面的敵人攻擊都覺得自己兵力很有些不足的王雙稍稍的遲疑了一下,並沒有迅速的派出兵馬直接迎擊身後的馬岱軍。他並不清楚馬岱因為連續的趕路,已不得不把火炮等重裝備拋棄在後的事情。由此而多給了馬岱一天的時間。在這一天的時間裡,馬岱的大軍將雍縣給包圍了,並等到了從後方調上來的一部分炮兵。終於得以在陳倉的王雙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對雍縣發動了進攻。 根本就沒有做什麼防禦準備,也不曾加固城牆的雍縣根本就擋不住馬岱半天的攻擊。大炮一響,雍縣城破,縣令與縣尉死於亂軍之中,一如馬岱攻破西縣一般,原本為陳倉而準備的大批糧草物資皆盡歸屬了馬岱。 物資被奪對王雙來說實在是很糟糕的事情,但相較於後路被斷而言,這物資的事情卻又顯得不怎麼重要了。儘管它們都是由雍縣被攻破而引起的問題,但利害程度卻不一樣。為此王雙特地寫了一份求援信派人交給大都督曹真,請他盡快的派大軍前來救援。 「……陳倉兵只三萬,而敵近十倍於我,後路又被斷絕……糧草雖可支付一年,但人卻應付不了那麼長的時間,若都督再不發兵,只怕陳倉縣將化為飛灰,數萬大軍將因此而死於一旦,絕無倖免的可能……」看著這一封顯然是寫得情真意切的信,曹真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若是讓他自己選擇的話,他肯定會「衝動」的去選擇救援王雙。畢竟,他和郭淮一般都是關中方面少有的大將,千軍易辟,一將難求,曹真可不願意就此失去他們呢。但,不得擅自出擊,必須坐等李晟大軍攻到長安城下的嚴令,卻讓他無法動彈一步。當然,以他的身份,自是可以不管這樣的嚴令而自行其是的,但這樣做的後果卻是會讓自己被同屬一城的鍾繇給參上一本。「這……到底合不合算呢?」曹真盤算著這一點,心中頗有些猶豫。作為魏國有數的三朝重臣,鍾繇雖然一直都地方,可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似乎還比自己要高上許多。這一次關中作戰的計劃就是他制定的,而皇帝拍自己來執行這計劃卻沒有給自己派以全權,為得就是讓自己全心全意的去輔佐他。簡單的說就是要自己完全按照這個計劃來,正確的執行他。 「……哎,終究還是動彈不得啊。」思及於此,曹真歎息了。他終究沒有辦法派出援軍,也只好寫了一封書信發往陳倉訴說自己這兒重重的原因。雖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所謂的這些在王雙他們這些前線大將的眼中是那樣的蒼白。 「算了,還是不要去考慮那麼許多吧。眼下王雙所面對的事情總有一天我自己也要面對,與其一開始就考慮那麼許多有的沒有的事情,倒不如利用王雙的犧牲給我帶來的時間,去仔細的辦一辦如何守住長安不失的事情。」曹真自我安慰的想道。在送出了那份信之後,他便以十分肯定王雙的戰死——或許他認為只有王雙戰死了,對自己來說才是一個最好的結果,若王雙在陳倉失卻之後還活著的話,那他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曹真一直都是十分忙碌的,他一邊打聽有關陳倉方面的種種,一邊則代替鍾繇開始掌管長安方面的諸般事宜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早已是七老八十的鍾繇偏偏在這個時候病了呢?於是乎,長安和洛陽之間的官道變得繁忙起來,在大量有關李唐方面的情報傳送到洛陽的同時,有關鍾繇身體的種種消息也不可避免的摻夾於其中,讓始終憂心於西面的人們不得不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真是一片的風雨飄渺啊。」年輕的皇帝最近憂鬱了許多,就連後宮的鶯歌燕舞也不能稍解他內心的煩悶。儘管朝廷裡隱約有「從西面傳來的都是壞消息,從北面傳來得都是好消息」的說法,但皇帝卻不是這麼認為的。「什麼是好消息?張頜、徐晃、郝昭他們三個動用了二十萬大軍在河北和唐軍糾纏得難捨難分,維持著一個不勝不敗的結果,這就算是好消息嗎?敵人還在自己的國土之中呢,這樣就說好,是不是連自己的河北都不要了?」皇帝對此憤憤不已:「張頜、徐晃兩個老貨不是總有人說他們怎麼強,怎麼強的嗎?怎麼連一個趙雲也對付不了?至於郝昭那個笨蛋,還說他是我們大魏的三秀之一呢?屁!這算什麼三秀!」儘管話沒有說出來,但皇帝還是不免在自己的心裡動了粗口——作為一名一名君主,他也知道這些事情是不能從自己的口中說出的。 不過,腹誹盡可能的腹誹,鬱悶盡可能的鬱悶,這些東西卻是始終必須潛藏在自己肚子裡的。不管自己心裡多麼的惱火,曹睿都知道自己不能把這樣的惱火給顯露出來,在眾大臣的面前他還是必須盡可能的裝作一副平和從容的模樣來對待臣下的種種匯報和提議。 「……元常已經重症不能理事了嗎?那就讓曹真直接掌管長安方面的事情吧。他所需要的物資也都給我備著,若出現什麼問題,我可要拿你們是問的!」在接到了曹真的戰報曹睿做出這樣的決定。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曹真離鍾繇最近,且又是自己最為信任的人呢? 事情就這樣被確定了下來,曹真得到了關中戰役的指揮全權,並得到朝廷方面絕對的支援。由於北面的戰鬥已經徹底的陷入一個膠著的狀態之中,短期之內是不可能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了,所以整個魏國就將自己的重心轉移到了西面。對於曹真的要求,他們要人給人,要炮給炮,所有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徹底的打敗李晟軍的北侵。「一旦西面取得了勝利,那麼敵方在北面將徹底成為一個孤軍而不得不被迫後退。這是我們眼下所能做到的最好結果了。」魏國的朝廷商議半天最終得到了這麼一個結論,卻也是能夠讓皇帝接受的。在和李晟開戰近半年以來,他已經深深的體會到了敵人的強大。儘管他多少也明白敵人的強大究竟是在何處,但在對方沒有給自己充分的時間進行追趕的情況下,他對此卻是只能被動挨打。這實在是一件令人難受的事情,因此他也已經暗暗的下定決心,一旦自己度過了這一次的難關之後,自己絕對要全面學習李晟那邊的種種,將自己的國家徹底的變革起來。 「不變,就不足以在這個天下立足啊。」曹睿迫切的感受到了這樣的緊迫性。 就在長安的防禦工作在曹真和鍾繇的交接中進行的同時,李晟與馬岱也完成了大軍的會師,對陳倉發動了總攻。一千多門火炮齊齊發出自己怒吼,整整轟擊陳倉一天,將陳倉的城牆完全砸爛,把陳倉人的抵抗之心打了一個粉碎。陳倉就此陷落。但王雙卻沒有死,他被龐德給擒獲了,很是秘密的送到了李晟的跟前。 「你投降吧。作為一個有能力的將軍,你不應該在這兒為了一個將要崩潰的王朝而陪葬。」李晟勸說著王雙。若說在他所碰上的魏軍將領中有誰是最善於學習的,王雙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在彼此的交鋒中,李晟已經真切的領教了他的本事,對他也是頗為欣賞,自然就不願意他就此一意尋死了。 「要殺便殺,若是要我就此投降,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我是一名臣子,應該有我自己的忠義。我想閣下也不會希望這世上多了一個叛徒貳臣吧。」王雙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了整個人看起來並不顯得怎樣狼狽,面對李晟的問題他既不哀怨,也不暴躁倒是顯得十分當然,只是歲都可以聽得出,這淡然之下的堅持。 「哎……既然你這麼說的話……」李晟也顯得無奈起來,他是真心想要勸服王雙的,但這件事情就眼下來看並不可行。沒有辦法,李晟只能命人暫時把他押下:「我不會殺你,但你也不能離開這兒。至於你願不願意投降那是你的事情,我只想你不要自己輕生才好,好好的活下去,看我把這個亂世終結吧。」 「我會的,儘管我希望這天下是由我們大魏來統一,但就現在來看似乎是不可能了。不過這樣也好,如果你真能統一這個天下,那就證明你比大魏更強,而對整個天下的百姓來說有一個更強者來保護他們絕對是一件更為幸運的事情。」王雙從李晟那兒看到了真心,臉上的線條稍稍的放緩了一些,淡淡的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卻是把隔在李晟與自己之間的種種全都了斷了。 「哈哈,你絕對不會否決你現在的認知的。我保證……!」李晟大笑起來。此刻他麾下的大軍已經完全聚合在一起,雖然彼此之間還有些許磨合的問題需要解決,但那也就是幾天的事情。李晟打算就是在這雍縣好生休整幾天,然後再次東進,一步一步的壓向長安:「如果,曹真不出擊的話,那這場戰役的終結便是在長安進行了。不過,說實話,我卻是不想就這樣把長安給毀了呢。」李晟如此想著,卻頗覺得有些頭痛起來——長安,在他的想法中始終是要作為自己的都城來存在的,他可不願意就這樣把自己的都城給打爛。因為,到時候還要重建,始終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怎麼辦?看樣子曹真還是打算做烏龜了。雖然那樣的烏龜殼我們絕對可以輕而易舉的打破,但作為很快就將成為我們自己的烏龜殼的所在,我卻是不願意他就這樣消失,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幫我們想出一個辦法來,好好的解決這個問題。長安作為我們日後的首都,卻是最好不要在這樣的戰鬥中被破壞得太厲害才好。」因為心裡存著這樣的念頭,李晟便把自己的手下們召集起來,直接向他們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並徵詢他們的意見:「這件事情你們可有什麼想法沒有?」 「我們可以向他們約戰,與他們共鬥於北原。」軍師徐庶琢磨了一下向李晟提出了這樣的意見。 「約戰北原?他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你說要約戰便約戰呢?」馬岱首先否定了這樣的意見,顯然這其中的不對勁連他這件的將軍也看了出來:「北原離長安還是有些距離的。曹真應該不會眼睜睜的趕來吧? 「不會,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我們希望他怎樣他便怎樣了。不過,我聽說他這個人是一個剛直之人,很是有些火氣的,我想我們似乎可以在這個問題上弄出點事情來把他從長安城裡給激出來。」徐庶微笑的說道。 「把他從長安激出來?怎麼激?」李晟不解的追問。 「就這樣……」徐庶故作神秘的貼近了李晟,在他的耳邊輕聲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會不會太損了一點?」李晟有些猶豫。 「無所謂啊,對方反正是敵人。」徐庶攤開了手,擺出了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 「那……好吧!」李晟微微的一沉思,最終答應了下來,「事情交給你們去辦。全軍在北原擺開陣勢!」 「諾!」眾人轟然領命,他們並不知道自家陛下和軍師究竟說了些什麼,但只要是陛下下達了命令,他們就會完全領命的去執行。因為他們都知道,陛下這樣做一定會有他自己的理由。 就這樣大軍在雍城休息了五天之後再次啟程,直抵北原之北而住。當下他們列開陣型,把住營地,將四十萬大軍的營帳連綿十餘里,將自己大軍磅礡的氣勢給展現出來,坐等長安方面大軍的到來了。 此刻,長安的曹真正對李晟之使者所送來的物件暴怒不以。 「李晟小兒敢小視我麼?告訴他,我這就西去,與他共獵,到時候我倒要看看,我們兩個究竟誰才適合穿那件衣服。」曹真惱火的一把抓住李晟軍使者的衣領,惡狠狠的在他的耳邊吼道。正如軍師徐庶所預料的那樣,他曹真根本無法安奈下這樣的羞辱。他當下一口氣答應李晟約戰的要求,幾乎就是在把李晟軍的使者轟出長安城的同時,他下達了全軍出擊的命令——此刻他麾下有包括各地方民軍在內的近五十萬大軍,也有近三百門的火炮,其實力似乎也可以和李晟一較高下了。 曹真也不是完全的衝動,他也是在看到了自己有了如此的實力之後才做出這樣的打算。儘管這樣的出擊會讓自己在某些方面的優勢被削弱,使得自己不可能依靠長安的堅城去抵抗李晟的攻擊,但曹真卻不在乎這些,也無法在乎這些面對徐庶那很是陰損的激將之策他可沒有辦法像某些人物那樣做到完全事不關己的高高掛起啊。畢竟徐庶那激將法也太過陰損了,雖然只是將一套女子的衣服送到曹真那兒,但其中的意思卻已是十分的明顯:「你曹真若不是不敢和我打的話,那你就回家做女子吧!」這麼一個尖酸的比喻,曹真這個武將如何受得了?很自然就被激起了火氣。 於是,曹真領著大軍往西而行,就在北原這個被李晟選定了的戰場之上,與李晟東西相望。這一次曹真或許是有感於自己手中的部隊並不如李晟那邊精銳的緣故,卻是把他手中所有的兵馬都派了出來,做了一個質量差點,就用人數來彌補的想法。雖然這樣的想法時常都是被人病垢的,但對於身處於戰局之中,且又被那羞辱的餘波鬧得很有些頭昏腦脹的曹真,卻是顧不了那麼許多了。其實,他也不是沒有擔心萬一的想法,可是他前思後想了半天,卻發現自己無論怎樣的擔心萬一,在對方的強大面前都是沒有任何作用的,要麼自己全力攻擊,要麼自己全力防守,否則只要存著任何一個一半一半的想法,自己的所作所為都很有可能成為李晟那邊各個擊破的機會。曹真不願意這樣,又不滿於防守的無奈,自然做出了這麼一個全力出擊的決定。他這是要破釜沉舟呢。 此刻時已近冬,蕭瑟的秋風將大地上的綠草吹成了和黃土一般的顏色,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絲絲悲涼的味道。深秋的天氣很是乾爽適意,卻是一個遊玩享樂的季節,然而在這樣的季節裡,關中乃至整個天下的大勢都將因為這一場大戰而決定,四十萬的唐軍對陣五十萬的魏軍,這確實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決戰了。如果除去諸如官渡、赤壁之類兵力對比極不相當的戰役以外,似乎在歷史上能和這樣的戰鬥相比的也就是幾百年前決定了戰國兩個國家大戰的那場戰役吧。 「現在很多人都把這次戰鬥和以前的長平之戰相比哦。」望著南邊顯得十分平靜的渭水,李晟淡淡的提起了話頭。 「那也不賴嘛!至少我們應對了一個好兆頭。」跟隨在李晟身邊的徐庶笑著應道。外頭在將這場戰鬥視為「長平第二」的同時,也將唐為兩方分以秦趙視之,李晟所建的唐被視為秦,而曹真所處的魏則被視為趙。且不說外界為什麼做出這樣的區分,只就秦實際上長平之戰的勝利者而言,眾人似乎也認為李晟的唐在這一場戰鬥中會處於上風——徐庶所說的好兆頭指得便是這個。 「兆頭是不錯,不過還要能夠打贏才行。」李晟隨口應道,眼睛卻不離河對岸片刻。身處於此地的他對於河南的那塊地有著一種難以寓言的感覺,儘管他自己也明白那樣的感覺純粹是自己心底的一種妄想,但在實際上他卻是無法控制住這種妄想的存在。因為對面那塊地有這麼一個名字:「五丈原。」「哎……那樣的悲涼看來是絕對不會在我這兒出現了。」李晟長長的歎息了一口氣,隨之便把目光收回來,看到了自己的腳下。他們是沿著河邊行來的,那你本來沒有什麼腳印,但隨著他們一路行來的踐踏,一個個清晰的淺坑在他們的腳下形成。這是全新的,似乎也正預示著他們的路是全新的。「……明天的戰鬥你打算怎麼做?」李晟這樣詢問徐庶。 「怎麼做這是由陛下您自己選擇的,而不是由我!」徐庶微笑的應對道,他看了看李晟那不解的模樣,更進一步的解釋道:「若是陛下求穩,則有求穩的辦法。若是陛下求速,則有求速的辦法。」 「哦?這怎麼說呢?求穩如何?求速又如何?」李晟笑著問徐庶,他讓他把事情細細說一遍。 「若是求穩,則陛下不需要去思考什麼計謀之類的只需要專心針對自己的面前的敵人,一步一步的打下去便是了。若是求速,則陛下可以讓一路人馬裝作大軍的模樣釘在這兒與敵人交戰,而以另一路人馬由小路直插長安。長安雖是大城,但也需要人馬防守方可。我觀此刻之曹真已然將長安的魏軍全部帶出,此刻長安定然是空虛至極,正可以被我一戰而下之。長安一下,曹真這兒的前線必然慌張,到時陛下便可以乘勢擊之,這關中一戰可定了。」徐庶簡單的將兩個計謀列在了李晟的面前。從他所說計策的鉅細可以看出,他顯然是更傾向於那求速之策的。 「哦?迂迴攻擊敵方空虛之所在?」李晟的眼睛一亮,迅速的瞭解了徐庶這戰術的意圖:「這樣一來,我軍確實很有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攻佔關中。這若是成功的話,確實也算得上是一個好計策;可要是失敗了,只怕會把我們整個北伐的結果都給浪費了哦。」李晟沉吟起來,看模樣他卻是想反對這樣的激進之謀。畢竟自家已經達到了這個地步,所取得的優勢已是十分的明顯了,似乎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求速,而冒如此大險。 「……失敗了嘛?看來陛下對冒險之策並不感興趣啊。」徐庶看著李晟沉思的模樣心中如此想著,他用手輕按自己的胸口,卻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對不住那個有人的托付——這不是他徐庶自己的計策,而是某一個人請他向李晟做出的建言。從開戰到現在,那人已是一直窩在那個地方不動了,眼看自己這邊打得激烈,卻也有些心底癢癢起來,於是便寫了書信給徐庶,讓他向李晟提出這樣的意見。「成果和風險不成比例哦。元直,若這是一筆買賣的話,只怕你是要虧大了呢。」李晟微笑的對徐庶說道。他這麼說顯然已是否定了徐庶的建議。 「這……」徐庶還想在爭辯什麼,卻看見李晟親親的擺了擺手,讓他不必再說下去:「這計謀雖然收益太小,風險太大,但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若我們不當當將這眼光放在關中一地的話,那事情或許還大有可為。」說著李晟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遞給徐庶:「這是士元從荊州發來的書信,其中明確的提出了另一份作戰計劃,我看倒是和你所說的很有些相似。只是他針對的不是區區的一個長安而是整個天下,手筆倒是大得很呢。我想你倒是可以看看,綜合一下,從中總結一個最適合我們的方案來。我的膽子畢竟還太小了,實在沒有那個膽量完全按照這其中的做哦。 「啊……原來士元也給陛下您發來的書信啊?」徐庶對此頗有些錯愕。要知道他剛剛自己所說的計策,其實也是龐統所教得呢。 第十卷一統 第二十八章 混元一統 夜已靜了,在閃爍的油燈之下徐庶細細的研究著龐統的那份計劃。作為一名智者,他徐庶也是不輕易服人那種,然而在詳細的看了看龐統的計劃之後,他卻不得不對龐統佩服起來。雖然他很早就知道龐統要比自己強些,但幾年不見龐統,也沒聽說他有什麼出眾的地方,卻讓他以為自己通過這幾年的學習可以趕上去了。「……我和士元應該差不多吧?」這樣的想法偶爾也會在他的心底出現,儘管只是一閃而逝的,但卻讓他無法忘懷。「是差不多!」他漸漸的也這麼覺得。但這只是以前的事情了,在看到了龐統的這計劃之後,他便明白自己和對方終究還是有差距的,這不單單是能力方面,也有一些個性上的不同。他知道自己的個性是屬於那種極不特別穩重,也不特別激進的普通個性,這樣的個性讓他既無法做到向孔明那樣一步萬思,也不會向士元那樣一口氣策劃出這麼龐大的冒險進攻計劃。「……以水軍艦隊配合已經平定了倭國的司馬懿突襲建業,吸引住江東的注意力,而後用荊州的部隊突襲宛洛,直取曹魏的重心……這還真是大手筆啊。」徐庶感歎著。對於這樣的計劃,他自認做不出,也無法狠下新來執行。當然,這不是他看不到這樣做的好處,而是他憑藉著自己的才智在看到了好處的同時更看到了這樣做的壞處:「萬一……要是真的有那麼一個萬一,知道危險就要降臨到我們的頭上了。別的地方不好說,只怕荊州很有可能被東吳所奪取哦。」「這怎麼辦呢…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徐庶琢磨著這個問題。他知道李晟將這件計劃交給他來看的原因:「陛下並不是看不到這麼做的好處,但他和我一樣,怕是也看到了這樣做的壞處。這個計劃實在是太龐大了,對各方的要求都十分的高,在這樣的要求下,我們手下這些將軍們究竟冷不冷做到,卻是一個問題。儘管一切就紙上談兵而言,這個計劃實在是有很大的成功性,但就實際來說又是如何呢?這卻是誰也說不清楚的。成固然大掙,敗也不免大虧,這其中的風險還是很大的啊。陛下怕是知道這一點,才把計劃交給我吧。他想讓我對這計劃進行一下修改,目標不需要定那麼大,風險自然也必須盡可能的減少。」很快的,徐庶便把握到了李晟真正的用心:陛下滿意這樣的冒險,只是覺得這樣的冒險太過宏大,有必要進行一定的削減,而我則是被抓來當這個計劃的削減工作。明確了這一點之後,徐庶便開始徹底的究其計劃的實質了。他開始對計劃中的每一個方面進行肖想,進行評估。至於自家的陛下為什麼會找自己來處理這樣的事情,究竟是因為自己的能力,還是因為自己的個性,徐庶並不想考慮那麼許多。他知道自家陛下會如此的找上自己,肯定是會有他自己的考慮的,而以自己眼下的身份去度測一位君主的心裡,這怎麼也是一件危險的事情。雖然他徐庶有九成九的把握肯定自家的陛下並不在乎這個。「算了吧。那件事情……可不是我能想像的。」他淡淡的咕噥了這麼一句,便把心思轉到了一邊。要研究計劃,首先要從整個天下的大勢研究起,尤其在這種將所有的敵國都牽扯到其中的時候更是如此。如今的情況是:大唐擁有正規部隊四十萬,五十萬左右的預備兵。眼下動用了北方方面軍正規軍十萬,西方方面軍四十萬,正規軍二十萬,預備兵二十萬,東方方面軍二十萬,正規軍十萬,預備兵十萬,至於這以外的兵馬則是作為守備部隊被分散在大唐內的各個要地進行防守的,他們幾乎清一色的都是預備兵。雖說大唐的預備兵也是具有相當戰鬥力,但要說大唐眼下已經用盡了全力,完全是一副外強中乾的模樣,卻也是一個事實。佔據了上風的大唐都如此,那比大唐還有一些不如的吳魏更是不要說了:還沒有加入戰局的吳國擁有十萬的正規軍和二十萬左右的預備兵,其主要駐紮的地區分別是建業方面(兩萬正規軍,五萬預備兵),江夏方面(五萬正規軍,五萬預備兵),豫章方面(三萬正規軍,六萬預備兵),冶城方面(四萬預備兵)。這是在吳與魏簽訂了協議之後的情況,建業方面的部隊主要是負責首都的治安和長江防線的防禦。雖然吳魏結成了聯盟,但兩方對此都還是有一些防備的;而江夏方面則是針對荊州的戰備,要知道東吳可是從來也沒有掩飾自己對於荊州的野心,當然此刻他們對外的說法卻是要以這樣的兵力來防守龐統的東方方面軍。至於豫章方面則是為了應付山越的變亂,這是東吳固有的麻煩了,只可惜一直都沒有解決,這其中固然有東吳的政策不對頭的緣故,但自己這邊不斷的對山越進行支持也是其中的一個方面;而最後的冶城方面,則是純粹為了服務江東的水軍,要知道冶城離江東水軍的最大的一個基地泉州基地倒是極近,故江東將這麼一支兵馬放於那兒其用意自是不言自明的。當然,在冶城的這一部分兵力眾多,可在實際戰力的計算過程中卻完全可以將他們忽略不計——因為全天下都曉得,江東在冶城的這一路人馬卻是專職後勤而不曾訓練的,他們是真正完全的後勤部隊。「……江東沒有加入戰鬥,戰力絲毫未損,又因為其本身對局勢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且吳主孫權還是非同尋常之輩,故對於江東只可與之騷擾,卻不可直接與之為敵。我看必須把士元那計劃中有關江東的部分刪卻才是,儘管我們實力已是十分強大了,但似乎還沒有同時和江東、曹魏作戰的把握啊。」徐庶很快的明瞭了這一點,他認為眼下直接去招惹江東這麼一個還算是強悍的對手對自己這邊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東吳的情況已經是這樣了,那曹魏那邊的情況又是如何呢?三個國家當中曹魏擁有最為眾多的人口,因此他的軍隊也是最為龐大的五十萬的正規軍,接近一百萬的預備兵,以及無數怎麼也無法統計地方武裝,這讓曹魏擁有所有人都無法企及的戰爭潛力。徐庶知道儘管眼下自己這邊憑藉著某種技術上的優勢和戰爭的突然性取得了這場戰鬥的上風,但如果自己這邊將戰爭拖延下去不盡快解決這一切的話,那一旦等曹魏那兒緩過氣來,等待自己的將會是越來越渺茫的勝利和越來越貼近的失敗。這是自己所不願意見到的,所以戰鬥必須迅速的結束。「……眼下,曹魏那邊的部隊主要被分為這樣幾大塊:北方的河北軍團總兵力在四十萬左右,其中正規軍二十萬,預備兵和地方武裝二十萬;然後是曹真的關中軍團總兵力在五十萬左右,其中正規軍十五萬,預備兵和地方部隊三十五萬;接下來是宛城的南陽軍團,正規軍五萬;而後則是東邊的徐州軍團,正規軍十萬預備兵和地方武裝無數——唔,曹魏和我們一樣都是將部隊集中在邊境啊。這看上去似乎是一個很好很合理的佈局,但其中也不是沒有弱點的存在。嗯,正如龐統所說的那樣要打敗一舉曹魏,其關鍵就在於宛城。如果我們能順利的突破宛城,那麼以我們的實力完全能在曹魏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拿下虎牢關。到時我們對曹魏的朝廷可就成了關門打狗之勢了。」徐庶仔細的琢磨著這個問題,眼睛慢慢的定在了地圖上宛城的那個點上:「以我們的能力能夠突襲宛城,並獲得成功嗎?」徐庶開始回憶有關宛城的種種了。現在宛城的守將乃是以故前將軍張遼之子張虎,據說是一個剛猛的武將,在魏軍的新一輩中也算是極為出色的了。不過徐庶確認為自己這邊並不應該把他放在心上,因為有資料相似張虎這個人只學到了他父親的武藝,但在個性上卻是相當的魯莽。徐庶覺得他並不能抵擋鳳雛的進攻。「也就是說我們這邊北上的話,宛城根本就無法阻擋我們……」徐庶做出了這樣的判斷。這個問題解決了,但另外一個問題又出現在他的眼前:「既然從宛城北上的話,對我們有這麼多好處,那我們又將用怎樣的兵力來實現這樣的進攻呢。因為不能把東吳拖入戰局,所以用駐守倭國的兵力進攻的建業的事情已然不成……既然這樣,那我們只能再次動用那一招了……」徐庶猶豫了半天終於做出了決定:「用疑兵,用內亂,以此來拖住江東。」「嗯……大概就這是這個樣子吧。」徐庶研究了半天,將計劃重新增刪修改了一番終於將筆放下,輕輕步出了營帳。此刻已是一夜過去,天色大亮,原本平靜了一夜的營地又開始喧嘩起來,新的一天開始了。徐庶竟是為了這麼一個計劃忙碌了一宿。原本在寫作的時候他還不怎麼疲憊,可現在站起身來了,他才感受到一股股倦意迎面襲來。不過現在可不是睡下去的時候,儘管自己的身子十分的疲倦,但徐庶知道自己還有事情要做,自己必須把自己寫好的這個計劃交上去,讓陛下來做這最後的定奪。就此要來一盆涼水,隨意在臉上摸了幾把,讓那冰涼將自己刺激得清醒過來,徐庶這便揣著自己一夜的結果去找李晟。他很快的見到了李晟,但很出乎他預料的卻是李晟竟然也是頂著一雙黑眼眶奈何自己見面的。「陛下一夜沒睡好?」徐庶試探得問道。「彼此,彼此啊。」李晟看了徐庶一眼笑著說道:「你也知道的,我根本就不是那種故作平靜的人。眼下大戰在即,我又被士元的計劃所打動,不等著有一個結果,我這心卻是總安定不下來啊。我想對於這一點,你與我是相同的吧。」「那是……那是。」徐庶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將計劃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把交給了李晟:「這是我修改的計劃,還請陛下過目。」「哦?李晟對此輕咦了一聲,隨即仔細的端看起經過徐庶修改的那份計劃來。時間在端看中靜靜的流逝,良久李晟放下手中的文書,眼睛變得有些迷茫起來,顯然他對於徐庶交給自己的這份計劃還有一些疑惑。「元直,你這計劃究竟有多少成功的把握,你能肯定我方的動作一定能讓江東自顧不暇嗎?若不能真正的把江東拖在那兒,只怕我們這邊一動江東那邊就會進佔江東,這對我來說可是十分不利的哦。」李晟憂心的始終是這個。「陛下擔心的這個問題,我倒也沒有特別的辦法。情況就是這樣,我們現在能夠針對江東的動作並不多,如果以現有的手段無法讓江東安分的話,只怕我們只能按照士元原來建議的那樣動用倭國的鎮守軍了。當然,即使這樣動用,我方也只能進行一定程度的壓制,而不能進行全面的征戰。」徐庶無可奈何的攤開了手,對於江東的牽制,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除了一方面相信龐統這個人在此能夠處理得很好之外,卻也只有用龐統所制定的那個龐大的計劃來作為最後的彌補了。「就只能這樣了?」李晟默然,最後也沒有想到什麼更好的辦法,只得就這樣確定下來:「那就這樣做吧。希望士元能將這件事情處理的很好。」李晟答應了這個計劃,只是他的答應不是建立在計劃本身的非常可行之上,而是建立在駐守荊州的那一班文武在龐統的指揮下能夠強於吳魏兩者的信心之上。也就是說李晟這樣答應的原因是因為人,而不是因為事。事情就這樣被確定了下來,唐軍緊接著展開了行動:李晟帶著三十五萬大軍堅守於北原同曹真的人馬對決,而魏延著帶著五萬人馬悄悄的離開了大營,連夜渡過了渭水,由五丈原重新潛往斜谷小道。當然,這一切都是曹真並不察覺的情況下進行的——李晟大軍那麼龐大,營地足足連綿了十幾里,其中營帳層層疊疊,曹真又如何能看得清其中的真實呢?五萬的人馬固然是很多,但和李晟的大軍相比卻又算不上什麼了,李晟在自家營地內將旌旗多置了幾面,竟是將曹真的眼睛都迷花了,更是讓他瞧不出什麼異樣來。之後曹真的五十萬大軍便在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這裡和李晟的三十五萬人幹上了。首先是大炮的轟鳴。雖說曹真手中的火炮只有三百門,但由於這三百門火炮都是統一口徑的重炮,且曹真又十分聰明的將火炮按照李晟那邊的輪射模樣編排,使得其在遠程火力之上竟是遠遠的壓過了李晟。開戰的第一天,他就將自己的這些火炮拿出來對李晟的陣列進行了一番瘋狂的轟炸,其重點更是直接瞄準了李晟的炮營。由於曹真將自家部隊有火炮的事情捂得極深,其火炮的調度又是十分隱蔽的,以致李晟那邊儘管曉得魏軍已經有一定量的火炮獵裝,但對於其火炮的配置和數量卻是一無所知的。可以說李晟這邊對此完全處於一種無備的狀態之中。於是,這麼一場有備對無備的轟擊下來,李晟的炮營損失過半。在對方火炮不斷的炮擊之下,他們顯然有些不知所措,一時間亂跑者有之,呆站者有之,其反應卻是不比他們原來所嘲笑的曹軍好上多少。「糟糕透頂,真的是糟糕透頂!我們只記得自己具有了優勢,卻忘記了敵人也不是完全的軟蛋子。我們會的東西,他們也未嘗不會啊。曹真……嘿嘿,他可真是給我們上了一堂好課哦。」對於眼下的這個局面,李晟在惱火的同時也不免迅速的發現了自己這邊的缺點——輕敵,自己還是輕敵了。「陛下,怎麼辦?」徐庶悄聲詢問自己的主君。在這場戰鬥中武將出身的皇帝不單單是御駕親征的君主,更是怎場戰鬥的指揮,在遭遇了如此出人意料的打擊之後,唐軍的眾人們,卻是不由自主的將自己的目光投向李晟,試圖從他那兒得到一絲指引。這也是確實的,從來沒有經歷過炮擊的他們根本就不曉得自己眼下究竟該做些什麼。「慌什麼?對方的炮打得不過是實心彈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麼殺傷力的。一百炮也殺不了我們幾個人。傳命令下去,讓大家都給我提起精神了。不要怕,他們有炮,我們也有!全部都按正常的戰列擺開,潰敗的人讓他們朝兩邊去。若在給我擋在中間,我直接拿炮轟死他!」李晟瞪大了眼睛厲聲吼道。「諾!」聽到李晟的吼聲,原本有些慌張的眾人不由得怔了怔,定下神來,心中的慌張稍稍的消除了些許。他們接過李晟命令,迅速的揮動大旗吹起號角指揮起自己的部隊來。唐軍高強度的列隊訓練,在這個時候顯示出他們的風采來。雖然一顆顆足足有兩個拳頭大小炮彈還不斷的在自己的軍陣,雖然自己身邊的同袍總有那麼些倒霉的人挨著了這炮彈而被打得頭破血流筋斷骨折,但所有的士兵卻是根本不再去理會它們。在隆隆的炮聲中他們列起的隊伍,並隨時看著自己身邊戰陣的空缺彌補上去,緊密的保持著戰陣的密集——作為步兵這一點是十分關鍵的。儘管步兵們悍不畏死的列起了陣勢,李晟也說了在這兒可以得到自家火炮的支援,但在不斷逝去的等待之中,李晟這邊的炮聲卻遲遲的沒有響起。是他們都害怕了,不敢開火嗎?那倒不是,要知道連那些只受過最基本訓練的步兵弟兄們都可以做到視炮火如無物,又何況他們這些早就在演練中經受過這麼一招的人了。在剛剛的炮擊中,他們遭到的襲擊可是頗為沉重呢。一下子的措手不及,讓他們左右幾百的戰友和幾十門毀於旦夕,這可都是他們的命啊。此刻他們不等紅了眼睛,只想著報仇的話,豈不是陡然墜了他們是大唐軍中最為強悍士兵的威名嗎?他們當然不願意如此了,之所以到現在還沒動,坐看自己的袍澤挨打,不過是為了想要一鳴驚人,一舉端掉對方的炮兵陣地而已。作為大唐軍中接受過炮兵訓練的他們,對於火炮的威力可是知根就底的,他們知道火炮對於自家的威脅有多大,自然就想著如何一口氣將這個威脅解決了。這可不是他們的心太大,而是他們通過剛剛的那一系列觀察,發現到了魏軍炮兵的一個弱點:對方居然是沒有炮車的炮兵。「這沒有炮車,你們怎麼做機動啊?雖說炮兵陣地一旦被人家發現,本來也就很難做機動,可只要你有炮車多少還是能閃避一點的。就這麼一個情況來看,你們竟然連這九死一生的機會也不存在,那就怪不得我們了。」如此端詳了半晌,炮營的指揮卻是輕輕的揮動手中的紅旗直接下達的命令:「目標:敵方的炮兵陣地,開火!」炮聲自唐軍營地這兒轟隆隆而起,幾百門野戰炮在指揮的這一聲令下同時開火齊射,將對面剛剛還威風凜凜的炮兵陣地炸成了烈火熊熊的一片。因為痛恨對方的偷襲,痛恨對方居然用這不入流火炮和不入流的炮擊水平來打自己對自己的造成了一定傷害,所以這一次的炮擊在沒有李晟特別制止的情況下,他們清一色的用了最為昂貴的開花彈。他們將這些一發就值好幾貫錢的昂貴之物射入敵人的陣營之中,卻是不要錢的打得正歡。若是唐軍的炮兵不開火,那這戰場上佔據上風的還是魏軍的火炮,可眼下唐軍的炮兵發出了自己的怒吼,那整個戰場的情勢便有了迅速的轉變。在沒有真實的見到唐軍的炮火之前,無論怎樣對它做出肖想,也決計想不到他竟然是這樣的可怕。一通轟鳴下來,兩者之間的高下立判。在隆隆的巨響中,在無數的火花中,魏軍的火炮就這樣被淒慘的變成了一堆廢鐵——它們根本就不是唐軍的對手。「該死的,簡直就像是大人打小孩嘛!?」看自己乃以逞威的火炮就這樣被炸在火光之中,眼見就十分的不好,曹真在心痛之餘,也不免有些目瞪口呆:「唐軍的火炮太強了,即使自己這兒也擁有火炮,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在質量上強過他們。和他們打火炮戰,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失算,自己實在是失算了。就這樣,咋辦?」曹真帶著這樣的疑惑瞅了瞅自己周圍的那些部下們,發現他們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起來。「從雲端跌落到地下!」這便是魏軍眾人的想法,原本他們都以為憑藉著逐漸建立充實起來的炮兵部隊是可以壓制住唐軍的威風並和他打一場正規的大決戰,但就眼下真實的情況來看,當初的想法實在是有些太天真了。在火炮的運用上,自己和李唐之間的差距不是光光在火炮的配置上,而是在更深層次的火炮訓練和指揮上。在這些地方,自己和李晟之間的距離,就是是當初李晟有火炮而自己沒火炮一般,乃是雲泥之別。如此巨大的差距,如此深刻的打擊,無疑讓他們原有的那一絲信心被打得一點也無。曹真感受到了全軍的士氣低落,心情也變得更加沉重起來。如果把雙方炮兵之間的較量比作兩軍大將的對決的話,那麼在剛剛經過的這一場對決之中自己是無可推脫的完敗了。「哎,算了鳴金收兵吧。」曹真看著場上情況,感受著自己左右的心境,不由得無可奈何的長歎一聲很沒面子的下了這樣的命令。這似乎也是十分正確的決定,在「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情況下,退避三舍保存實力絕對是最好的選擇。清脆的鳴金聲就此在戰場上響起。無數的魏軍士兵因為這個聲音的響起而展開了歡顏,他們沒有大笑出聲來,但心中的欣喜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就他們看來,這個撤退的決定實在是自家將軍下達的,最為英明神武的決定了。一時間魏軍如潮水一般退卻,卻是極其神速的在李晟這邊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散得乾乾淨淨。雖說這只是撤退,但究其情形卻與那潰敗很有些相像——李晟一時間被這情況鬧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坐看魏軍退回自己的營地,卻是謹守營盤,連自家的炮兵陣地上的未死者都顧不得了。戰鬥就此告一段落。之後的戰場上呈現出一種極其詭異的安靜,如果把每天必然會發生的偵騎之間的遭遇戰去掉不算的話,那整個戰場確實是異乎尋常的安靜。在見識到了唐軍火炮的威力之後,曹真固然沒膽子再與李晟做正面的對決,但有不好意思就此撤兵,只好很是尷尬的呆在當場,頗有些雞肋在手的味道。而李晟那邊則因為要等候魏延的消息的緣故,只以堅守大營為己任,任由曹真在那兒逍遙,也不做什麼進攻的舉動,唯恐曹真被膽子小小的嚇跑了。儘管那天自家的炮火狠狠的把魏軍給教訓了一頓,徹底的把他們打怕了,似乎是李晟這邊所希望的,但在戰後想來,李晟卻是很有些後怕的。他不為別的,正是怕曹真恐懼這兒的勢大而回師長安。於是,為了挽回這戰術上的勝利而導致的戰略上的一個失誤,李晟不得不利用曹真還沒撤退的這些時間,往曹真那兒洩露這樣的一個消息:「李晟大軍的火炮彈藥也因為那天的炮戰而告罄了。非但李晟軍的火炮彈藥如此,似乎連李晟軍的糧草也是一樣。只要再在這兒等上幾天,李晟軍就會因為糧草告罄而被迫撤退。」這對曹真來說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在反覆驗證了這事情的真實性之後,曹真也相信了這一點,便安心的等待起來。哪想這一等十幾天過去,他沒有等到李晟軍的自主撤退,卻等到了長安被李晟攻陷的消息。這個壞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將曹真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然而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就在曹真還沒有緩過神來的時候,龐統引軍突襲宛城進而襲取洛陽的消息再次傳來,讓曹真徹底的喪失了最後的抵抗之心:長安一失,他這幾十萬大軍徹底成了無水之根,本就已是在絕境中打轉了,而洛陽一失,整個大魏朝廷都完了,他又向誰效忠去?當下曹真自刎,留下一封遺書,卻是讓副將領著大軍向李晟投降。偌大一場,北原之戰竟是以這樣的結局作為註腳。至此曹魏滅亡,只留江東一支,雖然孫權還在著,但誰都知道,最後的天下是屬於李晟的了。中華十年一月初一,大唐遷都於關中長安。中華十一年八月,唐軍揮師四路伐吳。激戰三月,大軍勢如破竹直攻於建業城下,吳帝孫權焚宮而亡,東吳乃滅,宇內一統。李晟遂將兵甲暫收,裁兵百萬,於內休養生息,安撫黎庶。至此統一了天下的大唐漸漸有了超越前漢的跡象。 (全書完) 本書來自www.abada.cn免費txt小說下載站 更多更新免費電子書請關注www.abada.cn